抬棺小妹四个字就令人瞠目了,不少人更惊讶这个剑修居然能碰到游扶泠——
“没听错吧,是哪四个字?”
“我可不敢说。”
“你不说我也不说。”
“不是说游扶泠不让人近身?她那面纱可是风都吹不掉的。”
“第一宗门宗主的徒弟,法器多不是正常?”
丁衔笛满是补丁的道袍和游扶泠明显质地上乘的衣摆撞在一起,她的手居然真的撩开了游扶泠面纱的一角。
眼前的人不为所动,目光低垂,似乎在思考穿越丁衔笛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吸气声不断,眼看丁衔笛真的要摘掉游扶泠的面纱,一只手伸过来,拍掉了丁衔笛的手:“你太无理了!”
丁衔笛缩回手,只有一半露出,也和她印象里的游扶灵重合了。
丁衔笛没有说话,反而冲着被护在身后的法修眨了眨眼,雀斑摇摇晃晃,看得梅池有些饿了,想吃烧饼。
天极道院每十年招生,她们这一届入院不过月余。
道院招生设置了年龄和修为的门槛,炼天、陨月和点星三宗的弟子免试入学,之前也从未有人低修为入门。
三宗之所以立于琉光所有修真门派的前三,基于万年前的碎骨天溪之战。
那一战也彻底证明了整个琉光没有灵气足以支撑修真者飞升,当时修真最强者雨山道人不知所踪。
她门下二弟子娄观天走火入魔,和大师姐公玉禄两败俱伤,双双陨落。
剩下的三名弟子奔走琉光,创立了各自的宗门。
丁衔笛认真看过前一百章,她庆幸自己对这个世界还算有点了解,不然恐怕面对这样的场面会想死一死。
天极道院属于琉光西南的无方列岛,这也是大陆最后一条还有灵气的灵脉,足够辅助修真者修炼。
万年来灵脉逐渐熄灭,地底矿脉倒是一条接一条,有人用矿气发明了电,后来有了四大矿气行。
御剑飞行没落,飞舟兴起,修真者地位一落千丈。
四大矿气行和三大修真世家公玉家、明、倦家分庭抗礼,丁衔笛做题目间隙打发时间看都觉得复杂,总觉得作者后面还憋了个大的。
万年的发展让这个世界成了个有人修仙、有人科技证道,也有人宣扬机械飞升的混搭世界。
也有人不修仙混吃等死,做庸碌一生的凡人。
丁衔笛很爱看评论里机械飞升派和修道飞升派辩论。
作者为此还开了投票,读者可以领取自己的派别标签,参与感和互动感都很强,丁衔笛没来得及给自己归类,更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穿进书里。
同名同姓的女配遇上了原世界和自己名字挂在一起比较了十七年的人。
这算什么?
炼天宗的大师姐季町站到师妹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
跟在丁衔笛身边的梅池也不甘示弱,可惜上前一步兜里的馒头滚了出来,正好砸在对面宗门大师姐的靴前,咕噜噜滚了两圈。
对比强烈,一般人很难忍住笑。
天极道院剑修系弟子最多,琉光大陆往上数千万年,剑修也是毕业率高失业率最高的专业。
倦元嘉修为不错,和明菁在道院内清正的世家气质不同,她毫无三大世家继承人应该有的端庄,好像哪都有她,这会笑得最大声宛如猪叫的也是她。
梅池是个记仇的饭桶,还记得这人昨日嘲笑二师姐被明菁拒绝笑出的猪叫,忍不住又掏出了一个馒头砸她。
倦元嘉不是宗门之人,没什么架子,一边笑一边接了梅池的馒头,退到了后面,很给面子地拱手道歉:“真对不住。”
季町顾不上周围,目光瞪着险些摘下师妹面纱的剑修,佩剑出鞘:“丁衔笛,你还不道歉?”
周围除了倦元嘉这种奇葩,都难掩对游扶泠面纱下容颜的好奇。
谁都知道游扶泠的来历,她的的美貌却一直是传闻。
她是炼天宗宗主外出游离从蝶水岸边捞上来的女婴,先天修为就是不少修道之人难以突破的金丹期。
其他宗门同辈的弟子每年都有交流切磋,唯独游扶泠从未露面,一直在炼天宗闭关。
若不是两年前天降流火砸坏了炼天宗的宗门阵法,闭关多年的游扶泠恐怕不会出关。
那年的游扶泠参与了琉光大陆宗门大比,蚕纱遮面的少女轻轻松松夺魁,用天才形容都太过平凡。
有人揣测游扶泠面目可憎才以面纱遮脸,也有人认为她已经出尽了风头,若是一张脸还美若天仙,恐怕三宗其他同辈都无法立足了。
私下议论是一回事,一般人哪敢在游扶泠面前说三道四。
炼天宗上下都以游扶泠为傲,还有个宝贝游扶泠得紧的季町,更没有人敢议论游扶泠面纱下或许是一张丑脸。
谁也没想过游扶泠的真容会在这样的时刻,被一个昨日惨遭密明菁拒绝的乞丐女修泄露一角。
方才丁衔笛轻轻一掀开,站得近的人还是瞧见了——
“是谁说游扶泠貌若无盐?她若是无盐我是什么?我不活了。”
“修为高长得好这么好,我平生最恨天才!”
“总算明白为什么炼天宗的门人那么趾高气扬了,二师姐美丽绝伦,修为九州同辈第一,我也能沾点光。”
“我还是喜欢明大师姐,她待人那么好,游扶泠……太高傲了,看谁都是废物。”
“丁衔笛真是歹毒!人家的名字哪里是抬棺的扶灵,她未免太可恶了。”
“我第一次听也以为是这两个字,炼天宗好歹是大宗,总有它的用意吧。”
“丁衔笛才白瞎了她的名字,长得平平无奇,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边上难听的话层出不穷,丁衔笛恍若未闻,不在意季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
她和游扶泠对视,也做好了认错的打算。
哪怕自己可能被车撞死了,她也不希望另一个人也和她一起死了。
昨日还爱慕明菁的乞丐剑修不畏脖颈边的寒剑,还试图往前,眼神就没放在剑的主人上,一直看向游扶泠。
“这样算私斗吗?”
“什么私斗,这不是丁衔笛自己迎上去的!”
“出人命了不好吧!”
眼看剑已经划破肌肤,周围已有人闭上了眼,也有人拿起天极令试图联系座师。
和她对视的人手一伸,丁衔笛猝不及防地往前一靠。若不是季町收剑入鞘速度极快,恐怕丁衔笛的脑袋就掉进了游扶泠的怀里。
站在季町身后的少女向前,她推开季町拦住她的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脖颈划破的丁衔笛。“你数学分析考了多少分?”
丁衔笛被她揪着领子本想拍掉对方的手,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比你高。”
游扶泠松开手,冷冷地纠正:“错了,是我比你高。”
边上的人听不懂,问:“道院有这门课吗?”
“我们剑修系只有剑术分析这门课。”
“丹修系有吧?”
“我们丹修系也没有,数学是什么,你们法修系不是算阵法的吗?”
“胡说!我们法修系阵法才不是算出来的,现在早就有辅助工具了!”
丁衔笛听不见周围其他人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眼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这双手苍白得一如之前在学校楼梯拐角的一瞥。
她握住这只手,抬眼反问:“错了?你确定?”
“我的第一比你多一次。”
近在眼前的还是这张游扶泠看了很失望的脸,眼神却变了。
她完全可以确认,这是丁衔笛,她那个世界的丁衔笛。
十七年来她们的名字几乎次次被并列提起,并列第一的比赛主办方会被调侃排名不分先后的理由。
实际上当事人交锋多年,早就习惯了。
不习惯的只会是并列第一的另一个人不是彼此,也不习惯第一名的第二名不是那个人。
第二名的第一名不是熟悉的另一个人。
丁衔笛脸上还有原主昨天剑修系剑术月考切磋留下的伤痕,游扶泠看了刺眼,“你现在赢不了我了。”
完全不在乎自己穿书颜值降级的丁衔笛看着她笑,雀斑仿佛变成了闪烁的星星,“你确定?”
这是丁衔笛。
遥远的悸动从心口烧到喉咙,游扶泠想说的话也被迫咽了回去。
做了十七年的病人,穿越到异世界拥有健康的身体不过两年,她依然有不可调和的缺陷。
这具身体天生过于充裕的灵力也注定了她和从前一样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丁衔笛还等着她说些什么,没想到对方晕了。
“师妹!”
“二师姐!”
“怎么晕了?丁衔笛这个癞蛤蟆还下毒?”
“她是不是对明菁爱而不得选择对我们二师姐出手啊?”
“你才癞蛤蟆你全家都是癞蛤蟆!我们二师姐又不是丹修系哪来的毒药!”
“梅池师妹,你侮辱丹修系,我要上报执法仙鹤!”
“师弟算了算了,这傻丫头很能打的,低级执法仙鹤都被她折断过翅膀。”
“就是就是,你忘了点星宗的大师姐是很肥的那只仙鹤吗?”
丁衔笛抱着晕倒的人,对方这个世界的大师姐又拿剑指她。
刚才上课还狼狈异常的剑修毫不畏惧,修长却粗糙的食指敲了敲季町的剑尖,“这位师姐,麻烦让让。”
季町长得就很可靠,炼天宗的地位也毋庸置疑。
游扶泠穿书能混到这个水平也说明了她过得不差,丁衔笛还是无法判定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在别人眼里是破落宗门阴郁的乞丐弟子,很少和人对视。
此刻抱着炼天宗的二师姐语笑嫣然,一扫平时的穷酸,居然有几分矛盾的凛冽。
季町也是第一次正眼看点星宗的二弟子,发现对方的眼眸居然是金色的,再看又像是自己花了眼。
她心里一紧,担心此人的来历,言语更是急切:“把师妹还给我。”
垂落的发带都是铜钱纹的少女摇头:“不还,她现在归我了。”
本打算走了的明菁被同门拉了回来热闹,同为世家子弟的倦元嘉倚着雕着清心诀的石柱,调笑着说:“你真是造孽啊,还连累了炼天宗的那个病秧子。”
“我早就说了,点星宗不养闲人,你还不如和那乞丐好了。”
明菁扫了倦元嘉一眼,“你这么闲不如把婚退了。”
倦元嘉:“为什么要退?我又不介意你和别人结为道侣。”
她看向话题中心,似乎很喜欢看这样的热闹:“你说闹成这样,我们的婚约会破例退吗?”
围观人群中有人大声问丁衔笛:“你不是爱慕明大师姐吗?昨日还说此生只会和她双宿双飞!你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一人出头,无数人附和。
游扶泠的面纱不像寻常的材质,结合周围人的神色丁衔笛也能猜到或许上面有什么符文阵法。
她不懂自己怎么就轻松揭开了,不过也不需要再确认了。
她像掖被子那样给对方掖了面纱的一角,一句非也腔调一波三折——
“谁说我朝三暮四了,我的道侣只会是她。”
“你们懂什么叫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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