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游向喧哗 > 3、黑色吉他
    堵车大概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鸣笛声吵得陈向喧一口都吃不下了,明明来之前他还挺饿的。


    此刻他还有些担心,等会儿何仓的小电驴会不会也被堵得走不动。


    陈向喧发现俞知游没以前那么爱笑了,今天在这张不大的饭桌旁,陈向喧就没见他怎么笑,也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俞知游才不笑。


    何仓还在聊着以前刚学吉他时的趣事,俞知游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眼何仓他们那边,陈向喧和他的视线没准备地撞到一起。


    陈向喧立马扯出一个笑,俞知游的视线在他那里只停留几秒就挪向了何仓那边,他说:“我这次来江城来得急,还有些事没忙完,现在得走了。”


    “没事没事,你先去忙,”何仓说,“你去的地方远吗?等会儿估计有雨啊。”


    “不远,”俞知游又拍了下稻子的肩膀,“你也不用管我,踏实吃着,我就先走了。”


    “你吃饱没啊,我看你没吃多少,”稻子看了眼桌上的菜又问他,“急不急,不急我再给你点些吃的打包带走。”


    “不用了,”俞知游站起身说,“吃得挺饱的。”


    陈向喧看着俞知游走出店门——他是右脚后出的门,左拐一下,俞知游便从他眼里消失不见。


    俞知游走后的饭局很快也到了尾声,他们本来也没喝酒,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上头的兴致,话题越聊越少,最后就聊到了这天气不怎么样,是时候该回家了。


    安丰伸着脑袋朝外面望了眼,点头表示回家这个提议很正确。


    陈向喧学着安丰的样子朝外面看看,他打字给安丰说:我想走着回去。


    “那不行,我给李叔说要看着你回家的。”安丰摆摆食指说道。


    陈向喧盯他一眼:我是不会说话,不是智商不好,能自己回家。


    “要下雨,你不是不想淋雨吗?”安丰说,“你好像挺讨厌下雨的吧。”


    “不是应该,是一定,”何仓回忆着说,“你忘了吗,上次下雨他愣是在架子鼓教室里待了一下午。”


    安丰顿了顿,说:“记得……那天你好像还替他代了课来着。”


    “所以,还是送你回去比较妥当,”何仓起身说,“那我先去把我的坐骑接来,你们稍等一会儿啊。”


    陈向喧问安丰:他车停得很远吗?


    安丰拿过陈向喧的手机按下几个字:他去结账了。


    稻子还在研究着哪个菜好吃,合计着等会再多买一份给俞知游带去,他自顾自念叨着:“忘了问他住哪里了……”


    何仓刚回来,安丰就推着陈向喧上了车。


    “那我们先走了。”何仓朝前挪了挪,安丰也挤了上来。


    稻子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说:“行,路上慢点啊。”


    三人一辆小电驴,陈向喧个子最高,行驶在这喧嚣的夜市街,他的心事更多了。


    和他一样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有心事的还有何仓,他盯着后视镜里那个头发被吹起来像个流浪卷毛狗的安丰,眼神中透露着无奈。


    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三个人……确实太挤了点。


    “就过个马路,吃撑了走不动。”安丰先开口,免得何仓在前面叨叨。


    陈向喧拍了拍何仓,艰难掏出手机打出‘我还是想走回去’,然后开始朗读。


    机械男声在正沉浸在风驰电掣并面带无奈的何仓耳边循环再循环。


    终于,陈向喧和安丰被一起丢了下去。


    “要不我陪你走回去。”安丰说。


    陈向喧用手机朗读:不用。


    流浪卷毛狗点点头,转个头刚好对上便利店的玻璃,玻璃上映出来的那个潦草男人明显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安丰朝后退了一步:“卧槽,怎么这个狗样!”


    陈向喧叹口气摆摆手,表示他先走了。


    “行——注意安全啊!”安丰还站在原地扒拉他那头卷毛,里面正坐着吃关东煮的人都挪了位置,大概是盯着别人整理头发实在有些尴尬吧。


    走了没多久,陈向喧的手机振了一下,是稻子发来的短信:不是我请你们吃饭吗!


    紧跟着发来的是转账。


    陈向喧干脆没回,反正二十四小时内未接收就会退回。


    他到前面的奶茶店点了杯奶茶,买的时候就心不在焉,随便指了一个,用手机朗读出:多放小料。


    喝着奶茶又去买了包蓝楼。


    有些日子没喝奶茶了,以至于刚第一口下肚就被腻得直皱鼻子。转动奶茶杯身,陈向喧看见上面写着正常冰、常规糖,还贴满了各种小料的标签。


    果然买喝的不能分心,难喝就是报应。


    端着这杯不太好喝的奶茶粥,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住的位置离琴行不远,步行也只用十五分钟左右,更何况何仓还给他捎了一段路,现在最多也就十分钟,如果他再快点走,用不上八分钟就能到家。


    但他走不快——脑子里和放电影一样,每喝一口难喝的奶茶粥,那杯俞知游给他的奶茶粥就会在记忆中又好喝一分。


    汽车鸣笛声好像不会停下,每当陈向喧烦躁一点它就会立马响起,站在路边垃圾桶旁扯开烟盒里面的铝箔纸,抽出一支放进嘴里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买打火机。


    没办法,他只得折回去,再去那家店里买个打火机。


    朝着鸣笛声走去,为了拯救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烦躁起来的情绪,抽一支烟便能够很好地缓解这个症状。


    以前学吉他时他也会烦躁,不是学不会的那种烦躁,而是来自俞知游的烦躁。


    俞知游学了十二节课,就有十节课赖在那里不肯走,李叔怎么教他就是不会,每天变着法地学不会,第二天又能换个不同的错误再犯,明明前一天还弹得很不错。


    李叔说俞知游可能是想在琴行多待会儿,说不定家里没人,一小孩儿回去不得害怕吗。陈向喧不这么认为,只要李叔不在,俞知游一准贴在他旁边,抱着把吉他就开始喋喋不休。


    陈向喧认为,他比外面的蝉更吵。


    后来啊,俞知游总爱对着他笑,陈向喧在纸上写道:你到底在笑什么?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俞知游说:“我看见你就开心。”


    ‘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陈向喧进去拿起一个一块钱的打火机放在收银台上,付完款出去总算是点燃了烟,陈向喧抽上一口,在心里想着:俞知游真是撒谎成性。


    陈向喧掏出手机看了眼,下雨的时间朝后推了一小时,他便也放慢脚步不再急着回去,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打火机的折返硬生生被磨成十五分钟,又因为他的慢悠悠有望变成二十分钟,甚至更久。


    最后一口烟烧到烫手,抽的时候就更烫了。


    有了痛觉的对比,从天空中落下的凉意砸在他的手指上就显得特别明显。


    天气预报又不准了,不过这东西什么时候准过呢——大概在下雨后的半小时,它会准确告诉已经淋上雨的陈向喧:下雨了。


    身边已经有人开始跑了起来,明明还只是小雨,甚至连毛毛雨都称不上,但突然吹起的风能说明,等会儿的雨一定不会小。


    烟头被丢进前面垃圾桶的灭烟处,连同着奶茶粥也被丢掉,陈向喧确实不喜欢下雨,当那一滴雨落在他手上时,他就想跑回家了。


    可能老天也知道他的心事,在陈向喧跑进单元楼的那一刻,外面的天就和漏了一样稀里哗啦下个不停,他站在电梯口看着外面的雨——还是没有那天下得大,那天的雨,可能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大的一场。


    回到家里陈向喧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时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干脆起身拿起那把放在角落吉他架上的吉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上了塑封的吉他谱。


    他开着窗户坐在窗边,弹着那首刻在脑海里的曲子。弹着弹着,他离窗户越来越近,甚至想探头出去看看外面的雨,会不会变得和那天一样大。


    雨天总是恼人的,烟也抽够了,再弹下去就该扰民了。


    陈向喧再次躺到床上,他盯着那把吉他——黑色j桶42寸,就是它陪着陈向喧走过所有和俞知游在一起的时光。


    谱子被他拿在手中,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掩着的窗户不断传来躁动的雨声,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


    起身关灯,陈向喧放空自己,竟在这烦人的雨声中觅得一丝安心——可能是因为今天见到俞知游的缘故,就连雨天都能被短暂地原谅一夜。


    手机在枕边亮了一下,本来没多亮的屏幕在此刻宛如炸雷前的预告,陈向喧眼睛都被刺得眯了起来。


    是何仓发来的微信消息:到家了吧?


    陈向喧回过去一张图片,是他伸手对着天花板比了个“耶”。


    但因为没开灯,发过去的其实是黑乎乎一片。


    何仓:好了,到了就行。你明天应该不来琴行吧,天气预报说明天一整天都是雨。


    陈向喧:天气预报不准,明天看情况。


    他以为话题到此结束,谁知道何仓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今天晚上怎么心不在焉的?


    陈向喧顿了顿打字的手,给他回了个“令猫头大”的表情包,里面那只橘猫瘫在沙发上苦着张脸,长着一双好像睁不开的眼睛。


    何仓又问:说认真的,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啊。


    陈向喧一个字一个字打下: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何仓:真上茅山干副业了?


    何仓发完这句,后面还补上一个“我嘞个亲娘”狗狗震惊的表情。


    陈向喧回过去六个点。


    看来何仓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只有六个点也能让他继续聊下去。


    何仓:想复活谁?告诉我。我会发动我所有的人脉,助你一臂之力,成为茅山最厉害的大师之一。


    陈向喧打下七个字:我那死去的爱人。


    何仓:?????


    何仓大概是蒙了,他发来一个“狗拿手机十分震惊”的表情。


    陈向喧没再回他,何仓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如果需要代课,早上给我发条消息就成,早点睡吧。


    陈向喧回了个“ok”,将手机反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此刻的雨好像没有小下来的趋势,但陈向喧心里那场雨,足足下了五年。


    五年不长不短,陈向喧没有一天不想俞知游。


    那条知道该往哪里游的鱼游进了陈向喧心里,从那以后就再没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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