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喧下意识地想掏出手机打字,手还没伸进上衣口袋就想起来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
他只好对着稻子笑笑,尴尬地勾起唇角。
稻子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陈向喧摇摇头,又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眼前两人都看不懂手语,手机又用不了,还不如直接不解释。
“那走吧,咱们坐一起吃,”稻子看向餐桌那边,“嘿,还真就剩一桌了!”
他随便拿了些吃的就跑去那边占了座,留下陈向喧和俞知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夹菜,吃饭。”俞知游挪开视线,朝前走去。
陈向喧端着空餐盘跟在他身后,跟了好一会儿,俞知游略显无奈地问他:“跟着我干什么?”
陈向喧笑笑,俞知游也笑了两下——假模假样,极致敷衍。
“是想要我给你夹吗?”俞知游突然朝他凑近,陈向喧的餐盘都抵住了俞知游的胸口。
既然你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向喧点点头,随意一指。
意思是:我要吃这个。
俞知游用菜夹夹上一点放进陈向喧的餐盘里,“还有呢?”
陈向喧摇摇头,跟着俞知游继续往前走,偶尔他会停下,朝陈向喧盘里夹一点菜。
就在菜品区即将走完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感觉到外套被扯了两下,回过头就看见陈向喧对着炒饭隔空点了两下。
“吃多少?”俞知游问。
他比出一个“二”,俞知游拿起炒饭旁架子上挂着的勺子,舀上两勺放进了他的盘里。
陈向喧大拇指弯曲两下,食指指向俞知游。
“不用谢,”俞知游指了指稻子的位置,“你先去吃吧,我拿点喝的马上来。”
端着一盘被装得满满当当,吃完可能还会打出饱嗝的饭菜,陈向喧走到稻子那边坐在了他对面。
“你怎么想到过来这里玩了,”稻子挺开心的,“等会儿一起去玩呗?刚吃完饭就去打打电玩,还是你想打牌?采耳?”
陈向喧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正忙着朝嘴里喂东西。
稻子眯起眼睛看着他伸出的那根指头,“懂了,你是说选第一个,打电玩是吧。”
来自陈向喧的夸赞,他竖起大拇指朝稻子点了点。
下一秒,三瓶喝的被放上桌面——矿泉水。
“你现在喝这么素?”稻子拿过一瓶放到陈向喧手边,自己拧开一瓶喝了几口。
俞知游看着盘里的菜说:“我以前也喝得很素。”
“你在说什么不负责的话?”稻子想了想说,“就以前小学旁边那巷里,一块还是一块五的粉冲奶茶你一天就得喝两杯,初中门口那个盗版c欧c欧你放假都要去喝,高中就突然迷上了公园附近的奶茶店——”
“行了,安静吃饭,就你最吵。”俞知游打断他。
“呃……我是不是忘了给你说,陈老师无法说话,”稻子小声低着头给俞知游说,“你这句话说得不合适。”
俞知游用正常音量说:“我知道他不能说话。”
“你知道?”稻子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所以我说他安静是字面意思,他想说什么会用手机说的吧,”俞知游偏头对着陈向喧笑了笑,“没说错吧,陈老师。”
稻子问:“你们认识?”
“我们认识吗?”俞知游反问陈向喧。
陈向喧长舒口气将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屏幕对着他们长按开机键,毫无反应,黑着的屏幕上只能看见稻子的俞知游的脸。
“手机坏了?”稻子皱着眉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关机了。”俞知游说。
陈向喧指了指俞知游,抿唇笑笑比了个大拇指,继续埋头吃着炒饭。
俞知游吃完后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条数据线:“桌子边上能充电,”他将数据线递给陈向喧,又说道,“等会儿回去没手机不方便吧。”
陈向喧看了眼数据线,指了指盘里没吃完饭,俞知游果断伸出手说:“手机给我,我给你充。”
没办法了,陈向喧只好自己拿过数据线,接口处刚连接上没多久又被拔了下来,陈向喧摊摊手再次将数据线连接手机,没过多久就又拔了下来。
“线是坏的?”俞知游拿起线看了看。
陈向喧点头,一脸无奈。
这根数据线被俞知游提在手里,陈向喧看见他再次走出餐厅,回来时,手中还是提着一条数据线,但应该不是上一个。
“再试试这个,我刚刚又去换了一条。”数据线被俞知游随手放在陈向喧手边,
陈向喧拿起数据线点点头,刚刚的场景再次重现。
“又是坏的?”
俞知游明显不相信了,眼看着就要拿过陈向喧的手机自己来试试,稻子喝了口水开始分析。
“坏了就坏了呗,要我说就是你运气不好,跑两趟都是坏的。这样啊,陈老师干脆就跟着咱们一起玩,你等会儿给他送回去呗。”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俞知游问。
“不知道,”稻子看了陈向喧一眼,“应该就住琴行附近吧,到琴行了就让陈老师指路,左拐右拐停一下的,这种手势你还是看得懂吧。”
陈向喧朝稻子比了个大拇指,感觉表达感谢的程度不够,又朝稻子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移动的点赞机器。
如果手机还能用,他肯定会告诉稻子:你做得很好,下次来琴行,我送你两节课!
“行……吧,”俞知游看了眼还坐着的俩人,“吃完了吧,吃完了玩会儿各回各家。”
走出餐厅上二楼,电玩区域早已满员,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个双人隔间,三个人怎么分配也不是,总有一个得站在后面盯着屏幕发呆。
“看电影去吧,喝点茶消消食,”稻子拿出手机看了眼,“这雨晚上是不会停了——怎么样?看电影行吗?”
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陈向喧早就都被这里的热气烘的有点头晕了,现在让他找个地方靠着、躺着,他是十分乐意的。
俞知游也没反对,反正观影区就在前面,他“嗯”了声:“走吧。”
观影厅里没有什么人,前几排零星坐着些人,中间位置刚好全部空着,但俞知游还是直接走向了最后一排。
三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顺序分别是稻子、俞知游、陈向喧。
电影的开头就是雨,先是雾蒙蒙的小雨,渐渐变成滴在落叶上啪嗒啪嗒响的中雨,雨越下越大,电影名字缓缓出现在这场暴雨中——《游鱼》。
陈向喧在看到电影名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本来他是想打喷嚏的,结果几个喷嚏也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憋到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部电影的电影票还被他收在《古典吉他》这本书中夹着——还是两张票。
去年他打开这本书时两张电影票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除了电影院的logo,其他的信息通通不见,陈向喧当时还在想,果然和俞知游有关的事物都会慢慢从他生活中消失。
这部电影是在五年前的情人节上映的,陈向喧提前好几天就给俞知游说要去看这部电影,结果俞知游说这部电影的氛围太悲伤了,搞不懂为什么在情人节上映这种电影。
陈向喧想去看的理由也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游鱼》这个名字,俞知游当然也答应了他,结果最后没来的也是他。
那天陈向喧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好久,等到电影散场了俞知游都没来。
这次竟然看到了这部电影,他都有种这五年的遗憾好像被补起了一个角的错觉。
他朝左看了眼——俞知游看着银幕,陈向喧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一场大雨。
这部电影果然和俞知游五年前说的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压抑的气氛,不管场景是在屋内还是外面,雨声始终缠绕着主角,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下不完的雨。
陈向喧听见稻子小声给俞知游说:“快十点了,咱们回去吗?”
俞知游说:“看完就走。”
怎么不算是弥补遗憾,陈向喧看得更踏实了,尽管外面正在下着和电影里一样的大雨,他也不觉得讨厌。
俞知游也算是说到做到,电影结束他就提起要走的事。
陈向喧也不好问他为什么不再玩会儿,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要是脑子里想的东西能直接形成弹幕就好了。
他跟着俞知游和稻子下到地下停车场,走了几步路后他又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车。
陈向喧下意识要坐后面,稻子一拉开车门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哟,忘了后面都是东西……”
陈向喧站在车窗那里看了眼——后备厢被塞满,座椅也被放平,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上面,后面只能坐下一个人。
“你坐前面。”俞知游拉开车门说完就坐进了驾驶位。
车行驶没多久,陈向喧那些被硬憋回去又或是被遗忘的喷嚏在这一刻开始疯狂来袭。
稻子在后面看见陈向喧不停地点头,他努力探头问陈向喧:“打瞌睡啊?”
“你见谁睁着眼打瞌睡……”俞知游瞥了陈向喧一眼,“感冒了。”
“喔……”稻子坐好后说,“那你把空调打开啊。”
俞知游没回答,但车内的温度已经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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