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据点了点头,立马一秒变严肃脸:“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二楼,我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
陈向喧点头:记得,他还没认错呢?
“这事倒也不分谁对谁错的,”阿据喝上一口,抿了抿唇,“他家里让他去相亲。”
相完亲移情别恋了?陈向喧飞快打下。
“没有,”阿据笑了笑,“我觉得相亲也没什么,都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去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他每次见完面,也都是给家里说自己和对方不合适,他家里急啊……后面给他相亲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多到离谱。”
他问:有多离谱?
阿据捏着只剩下个啤酒底的一次性塑料杯说:“离谱到早上一睁眼就要去相亲,离谱到有时候和我打着电话就得去相亲,只要通话一断,我就知道他又要去对着别人笑了。”
陈向喧安慰他,打出:就和你说的一样,他都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不必太难过。说不定他家里人过了这阵,发现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又浪费时间又精力,指不定就能消停一阵。
“真准,就你说的一样,他家里真的消停了,但不是他们自己想明白的。”阿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向喧打完字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晃了晃,上面写着:喝。
阿据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端起杯子朝陈向喧手中握着的杯碰了碰。
他的杯中是满的,轻轻一碰,酒水都差点晃出去。阿据杯中还是只剩个底,陈向喧端起靠墙放着的啤酒给他倒满。
冰啤酒瓶放久了瓶身都是水,就连放啤酒的地方都有了一小摊,陈向喧甩了甩手上的水,朝阿据抬了抬手,意思是:喝吧。
阿据仰头喝上一口,提醒陈向喧:“你别喝得太急,我怕你会醉。”
陈向喧打出:应该不会,我今天心情挺好的。
“喝酒这个东西,心情不好得醉,心情好……也醉,”阿据晃了晃脑袋,“反正我肯定不会醉,这两瓶最多也就是个微醺,上个厕所就醒了。”
他听着阿据说,伸出食指在杯子边缘滑上两圈,手机响了声,屏幕亮起来,是条微信消息。
马上就要凌晨四点,俞知游竟然还没睡。
鱼:今天竟然没睡着,但是你喜欢的雨天马上就要来了。
后面跟着一张天气预报的截图。
陈向喧点开图片看了一眼,距离下雨还有两个小时。
他又看向店门口——依旧一片黑,树叶静止,一点风都没有,丝毫看不出有要下雨的意思。
他回复道:今天的曲子失去作用了,没能让你睡着吗?
鱼:那你要不要再来一首?
陈向喧看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东西,回复道:半个小时后,阿据心情不好,正陪他在外面吃烤串。
他又补上:阿据是清吧的主唱。
鱼:他怎么了?
陈向喧回复:情伤。
阿据正拿着一根吃完的竹签在空盘里乱戳,别的不说,戳得还挺有节奏。
“阿喧啊,你又开始谈恋爱了。”阿据支着脑袋边戳边慢悠悠地说。
陈向喧将手机反过去盖在桌上朝他笑笑,端着杯子碰了一个,一口闷完后抬手示意:你可以继续说了。
“也没什么要说的了,”阿据将吃的分了分,闷头吃了几串后再次开口,“他出柜了。”
陈向喧歪头疑惑,阿据‘哦’了声,解释道:“出柜,柜子的柜,不是出轨。出柜的意思就是,他在家里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可他说得也没那么直白。”
阿据估计也喝饱了,他又把烤串拿起一把放进陈向喧盘里,“他只问他家里人,假如他想和男人过日子怎么办,那个时候他正和我打着电话,估计手机被揣在裤子口袋里,声音忽大忽小……但我的心都快蹦出去了,那个时候我真是怀疑我有心脏病。”
“我听见他说,妈,假如我想和男人过日子怎么办,他妈妈说,别开玩笑了,我就没见过这种人。他又说,那假如呢?”阿据喝了口酒,吞咽好几下才入了喉咙,“我听见巴掌声,他妈妈声音特别大,她说,不会有这种假如,绝对。”
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安静听着是最好的,陈向喧给他把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点。
举起杯子晃了晃,朝前一递碰了个杯,让他一起喝。
阿据轻轻抬了抬杯子,一口闷下:“从那之后,相亲彻底消停了。只要他出来找我,半个小时内就接到他妈妈打来不少于五通的电话,过夜更是不行,电话绝对不断,他妈妈就跟不困一样,一直打。有段时间我都害怕听见他的手机铃声……本来我就下班晚,睡不好就脾气暴,那天下班回去只睡了两个小时,电话吵得我头都快炸了,我让他把手机关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陈向喧看着他,阿据吞咽一口继续说:“他说,我妈会不放心的。”
“我当场就受不了了,我骂他,你要是想让她放心就不要来找我,你想让她放心你就接电话,你不要让这个死铃声一直响一直响一直响!和催命一样!”阿据有些哽咽,呼吸也变得急促,缓了一会儿后,他接着说,“他当时拿着手机,穿上衣服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走之前,他的手机又响了。那把出租屋钥匙也被放在了桌上,我睡醒后才看见……而且我到现在还害怕他的手机铃声,明明我以前挺喜欢那首歌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偶尔会在微信上和他聊两句,但也都是些屁话,聊不聊的都无所谓了,”阿据笑了笑,眼眶红着,“可是我再也没睡过一个不好的觉。”
陈向喧看了眼最后剩下的一瓶啤酒,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先不说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在感情方面,他自己都还是新手,要是他碰上这事,估计饭都得吃不下,更别说撸串了。
“得,说完心里痛快多了,我就是自来熟,啰唆了些,你多见谅,”阿据深吸一口气看着陈向喧,“你也别这副表情,爱情没这么吓人,我也没那么脆弱,喝,喝完回家睡觉。”
烤串最终还是没吃完,阿据甩着一大袋打包好的烤串非要塞陈向喧手里,陈向喧摆摆手,指了指肚子,打出:一口都塞不进去了,吃得太多,近期也不想再碰烤串。
阿据只得自己提回去,走两步回头又喊了声:“真没喝多吧?咱俩一人两瓶,真没事啊?有事我就送你回去。”
陈向喧连连摆手,是真没事,就是挺胀肚子,撑得慌。
快到楼下时陈向喧给俞知游发了消息:进入梦乡了吗?
上面还有一条俞知游发来未被回复的消息:阿据失恋了?
陈向喧刚准备回复这条消息,俞知游的回复打断了他。
鱼:正在等。
陈向喧干脆跳过了阿据的事情,直接回复:刚到家,只有电吉他,你想听什么?
他开着手机手电筒朝楼上快走,一进门就直奔房间拿出了李叔送的音箱。
这礼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俞知游就像是看到了陈向喧插上音箱的动作一样,他刚把拨片拿起来,对面人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鱼:王铮亮的《我能给的天亮》
陈向喧回复:稍等。
他打开这首歌听上几遍,跟着弹了一会儿后找来伴奏,打开录像弹了两遍发给俞知游,并说道:声音没那么大,怕扰民。实在太热了,我得先去洗澡。你先听着,等你听完就真的要说早安了。
陈向喧把手机充上电,拿上换洗衣服刚准备去浴室,一瞥眼看到俞知游送的四件套。本来那天在超市俞知游就说让他回去马上洗,结果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他将四件套拆开丢进洗衣机,终于是进了浴室。
满脑子都是这首歌的歌词,洗衣机也嗡嗡响,淋浴也吵,脑子里的音乐怎么都散不开。
洗到最后头都晕了起来,估计是喝了点酒又有些困的原因。
当他出去躺在床上时都能原地睡着,还是打着哈欠拿起手机。
果然,俞知游发来两条微信。
鱼:早安,弹得很好听,都有点想去清吧听现场了。
鱼:不用回了,睡啦。刚刚开始下雨了,你今天肯定会很开心。
下雨了吗?
陈向喧朝阳台上走,离得越近风越大,他将窗户关上一点,免得风将雨水吹进来。
外面雨势有要增强的意思,但他此刻没觉得有多开心。
俞知游不喜欢下雨,连带着他也没那么期待雨天。
反倒有点担心,俞知游这几天该怎么办。
等着四件套洗完晾好,陈向喧终于能躺在床上听雨声,他在心里和俞知游道了声早安,关灯闭上眼。
早上六点半,他总算是睡了觉。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俞知游没有发来消息。
李叔倒是发了好几条,大多都是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吃得什么,有没有睡好之类的。
还给他发了张琴行的课程表,那张纸上被排得满满当当,李叔说:琴行开始越来越好了。
陈向喧侧躺着回复:还会变得更好,一定。
他点开课程表的照片放大,上面写着俞知游还有最后三节课,都将在本周结束。
俞知游大概又改了时间,每次一到下雨,他的课就会堆在一起。
所以陈向喧经常能在雨天看见他。
雨天、吉他、琴行和俞知游。
少哪一个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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