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俞知游没敢碰陈向喧,站在马路边左右望,可现在一辆车都没有,他急得围着垃圾桶走来走去。
陈向喧吐得厉害,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俞知游急得直冒汗,搀起他的胳膊问:“能走吗?我们先往医院去。”
没什么大事,陈向喧已经努力放轻动作了,但这些动静应该还是吓到了他。能看出来,俞知游现在有些害怕。
他被俞知游搀着胳膊,另一边伸手去拿手机。
“你要说什么?”俞知游急得越走越快,说话都带着喘。
陈向喧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打出:别害怕,我没事。
“你这还没事!”俞知游还要说什么,一辆出租车打着‘空车’的绿色灯牌朝这边驶来,他一边‘诶诶诶’地喊,一边伸手拦车。
“马上就能到医院,”俞知游抬手替他顺了顺背,“等会儿就不难受了。”
出租车确实快,江城的出租车本来就开得快,晚上又没什么车和行人,师傅现在就差起飞了。
一辆差点起飞的出租车带来的结果很明显,就是陈向喧一下车又是一顿吐。
俞知游直奔医院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跑过去又跑回来,手里还多了瓶常温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他拧开瓶盖递给陈向喧,“漱漱嘴。”
陈向喧还没伸手,俞知游就又变了想法,“算了,我喂你。”
他感觉到俞知游的手在颤抖,反胃恶心的感觉又在朝上涌,陈向喧吞咽两下将难受劲压了压,含住一口水漱了漱,他打出:我现在好点了。
医院里面和外面完全不一样。
外面安静得吓人,一走上急诊台阶就能听见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尖锐的小孩哭声穿插在其中。陈向喧听得心里发慌,脸上都开始烫了起来。
俞知游让陈向喧坐在候诊椅上等,他先去挂号。
他朝俞知游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盯着走廊灯光看。
没想到看了那么多攻略,带俞知游第一个来玩的地方竟然是医院。陈向喧的脑袋开始变得晕晕乎乎,胡乱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面又好像睡着了一会儿,突然冲上来的呕吐感让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上方指示牌写着,卫生间就在拐角处。
陈向喧朝那边跑,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一个没忍住就得吐在地上。
吐完后只觉得眼睛都在发花,他扶着厕所门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俞知游转过身,眼神焦急地望着他,接着就是朝他跑过来。
“你去哪里了!”俞知游声音有些大。
陈向喧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他没看,打开备忘录打出:去了趟厕所。
俞知游的语气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先去看医生,我挂好号了。等会儿看完就好了,看完你就不会难受了。”
他边说边带着陈向喧朝急诊室走,医生开了抽血检查单和止吐针,本来以为是吊瓶针,当陈向喧看到那支小针时都无奈了。
记得小时候有次腹泻很严重,李叔带着他到医院来就是打的这种屁股针,很疼,疼到陈向喧今天一看见这个针就会想到当初的感觉。
“你怕啊?”俞知游站在边上捂着他的眼睛,“看不见就不怕了。”
其实他看前面就行,总不至于专门别过头去看。
俞知游手心都沁出了汗,滚烫的掌心捂在他的眼睛上,陈向喧刚刚跑走的困意又再次因为掌心的温度回来一部分。
抽血的时候,俞知游也是同样的做法,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边说着安慰的话。
等结果需要时间,两个人坐在走廊的候诊椅上盯着大屏幕,俞知游帮忙按着陈向喧刚才抽血的臂弯棉签。
“陈向喧。”他喊道。
陈向喧看向他偏着头,意思是:怎么了?
俞知游则低头看陈向喧臂弯,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又不是什么故意的事情,况且他当时就吃出了不对劲,坚持吃完的也是自己,只能说是他没考虑到后果,怪不上谁。
俞知游明显状态不好,整个人都没了活力。
候诊椅上方的灯处于关闭状态,只有刚才抽血的窗口还亮着灯。两人处在昏暗的环境中,只能看见彼此的大概,其他的全靠脑海中的记忆去自动补充。
他感受到俞知游按他臂弯棉签的手松了点劲,陈向喧握住他的手,拿过棉签。
针眼处很快渗出了血,棉签上大概也全是血,俞知游根本没按住。
他又慌了神,起身到刚才的抽血窗口要来一根新的棉签。俞知游站在陈向喧面前,棉签朝着他臂弯处伸去,还没按上,棉签又被塞进陈向喧手里。
“给,按上吧。”俞知游说。
陈向喧接过按了会儿,确保没有再流血后丢掉棉签,他站在那里拿出手机打出:要不要眯一会?
“我不困,”俞知游盯着上方的大屏幕看了看,“应该快出结果了。”
陈向喧拉着他坐回候诊椅上,打出: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俞知游摇摇头,“我真不困,吓都快吓死了,以后再也不买四季豆了,”他顿了顿,“我今天听到声音了。”
陈向喧问他:什么声音?
“你的声音,”俞知游说,“听见你呕吐和很粗重的呼吸声,但我不想听到这种,我想听到你叫我名字或者唱歌,又或者你骂我说‘做的什么破菜啊’,可你没办法说,我也只听到那些声音。”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动静压到最小,当时真的太过难受,一旦开始呕吐就很难停下,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吐得脑袋里都像有雪花点在闪。
陈向喧深呼口气,打出:好了,没事的,别怕。你看我现在已经没吐了,好着呢。
“以后还是点外卖吧,我不敢进厨房了,”俞知游说,“这不是我逃避做饭,是真的怕了。”
他安慰地拍了拍这人后背,打出:我知道了,你是在逃避夜晚活动,这下我真得歇一周了。
“我没有!”俞知游刚要说接下来一句,又给憋了回去,他指了指陈向喧手机,说,“我用一下。”
他贴着俞知游肩膀,看着这人低着脑袋沉默打字:你要是想的话,我在上面也行,你不用动。
陈向喧笑了半天,接过手机打出:我天天也不是只想着这件事,都好好歇歇吧,心意收到了,谢谢鱼。
“不用谢,”俞知游摸了摸自己脸,“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顺手摸了下陈向喧的额头,滚烫。
“你是不是发烧了?”俞知游侧着身子在自己和陈向喧额头上探来探去,“应该是发烧了,我摸着挺烫的。”
发烧?陈向喧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只觉得身上挺热,有些眩晕感,压根也没朝发烧这方面想。
大屏幕上的名字滚动一下,‘陈向喧’三个字出现在上面,他朝那边指了指,俞知游立马说:“我去拿,你坐着等我。”
别说坐着了,那股想吐的劲又来了,现在站起来都可能有些困难。
俞知游回来时拿着检验报告单皱起眉看,估计是没看明白,他将报告单折叠一下换个手拿,握住陈向喧一边胳膊扶着他站起来。
陈向喧现在突然明白什么叫没力气虚得不行。
站起来也累,现在让他喘口气都累得慌。
走在深夜的医院里,每一个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走得慢,俞知游用力扶着走路也有些吃力。陈向喧突然想到自己以后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到时候还得麻烦俞知游搀扶,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
站在电梯口的时候俞知游问他:“你在笑什么?别是烧糊涂了。”
陈向喧摇摇头,看着他又笑了。
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单后开了些药,他的情况不严重,就是得难受段时间,医生的话还没说完,陈向喧就起身走了出去,这次他提前打字给俞知游看了:想吐,厕所。
从厕所出来时俞知游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手里还端了两个杯子。
“一杯泡好的冲剂,一杯温水喝胶囊,”俞知游将冲剂先递给他,“一口干了。”
陈向喧点头接过,仰头喝光,俞知游说:“太棒了。”
他打开药盒掰下几颗放在手心,连同温水一起递给陈向喧:“现在喝这个。”
陈向喧刚吞下去,俞知游这边的反馈马上就来了:“真的太棒了。”
他掏出手机打出:哄孩子呢?
“哄男朋友。”俞知游说道。
回去的过程比到医院要简单,一出医院大门就碰到了空车,回到家洗漱完毕,天已经大亮。
陈向喧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已经快睡着了,俞知游还在厨房捣腾。
他在医院还说再也不做饭了,结果一进门就钻进厨房直到现在。
他只记得最后隐约听见俞知游说粥煮好了,开了保温,睡一觉起来也能吃什么的。陈向喧忘了自己点头没有,实在是太困了。俞知游最后好像还朝他脸上亲了亲,落下了一句‘对不起’。
陈向喧在心里想着: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因为是你,所以不需要,俞知游做什么都不用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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