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落下径直地砸在水潭中,溅起巨大水花,冰冷的潭水将慕知珩冻得一激灵,方才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于是奋力挥动双臂朝着上方游去,待到浮出水面,慕知珩赶忙深吸一口气,残留在喉中的水汽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恢复一些后,慕知珩有些茫然地观察着四周,这是在何处?
他只记得自己寻了个偏僻处练习御剑飞行,随后且慢失控带着他一路疾驰直到他坚持不住从剑身上摔下来。
想起前因的慕知珩又再度看了看这四周的景色,入目皆是一片翠色,一株株翠竹苍劲挺拔,如此清幽又雅致的地方倒是不错。
身后水声轰轰,是一条粗数十围的大瀑布,疾驰奔泻的水流在斜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正欲收回视线的慕知珩陡然那瀑布的最下方好似有一道身影,稍微迟疑片刻后,他缓慢地朝着瀑布游去。
硕大的水珠不断怕打在慕知珩脸上,他艰难地睁着眼但在巨大的水流之下还是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直线。
他踩住水下的一块石头撑着身子用力往上跃,试图确认那汹涌的水流中是否真有人困在其中,他再次费力地睁大双眼,可映入眼帘的却是……
蜜色的肌肤,健硕的胸膛!
慕知珩一惊,随即被一股强劲的水流直接打入水潭中,惊吓之余的他被连呛了好几口水。
再度浮出水面的慕知珩轻咳两声后,用有些嘶哑的嗓音连连说道:“抱歉、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我、我以为是有人被困在瀑布中!”
一口气将话说完后,慕知珩等了片刻却不见后面之人回应,想回头又害怕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再度等待漫长的几个呼吸后,他忍不住微微侧头却听见巨大的落水声,他着急忙慌地潜入水下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着那人,可他却是往瀑布的方向不断滑去,慕知珩紧紧抓住他的手往岸边游去。
不识方向还闷头乱窜,这要是再被这瀑布打一下,人怕是都要打昏过去。
总算来到岸边的慕知珩一把瘫坐在地上,边喘着气边说道:“这瀑布很危险,不能贸然……”
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惊呼道:“叶司清?!”
“你怎么在这?!”
叶司清并没有理会满脸错愕的慕知珩,生硬地将手腕抽出随后径直站起身来,大小水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经过慕知珩身旁时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好心当成驴肝肺?
慕知珩气愤地对着潭水拍了几下,溅起的水花朝着叶司清的方向扑去,带着质问的声音在其背后响起:“好歹我也算是救了你,你这个木头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吗?”
叶司清还是照往常一般,丝毫没有理会耳旁不断响起的噪声。
见自己被当成空气,且那人已经走到岸上正准备穿衣离去,慕知珩气得不顾疲倦猛地起身,涉水朝着叶司清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去。
“你这个家伙……”慕知珩的怒音再度戛然而止。
叶司清的背上不仅有方才瀑布冲击所造成的红痕,还有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鞭痕,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宽厚的背部。
慕知珩落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这样的痕迹并不像是刑堂中戒鞭,倒像是被人用普通鞭子夹杂灵力抽打而成,虽然不会留下疤痕但其中滋味并不亚于戒鞭的威力。
依照叶司清的修为想来这些同辈之人无法如此伤他,更何况他还有衡仁仙君亲传弟子的身份在,想来没有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便只剩下衡仁仙君本人……
喉咙突然像是被堵住般,难受得厉害,几次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慕知珩的目光,叶司清用灵力快速将身上的水珠烘干,套上衣裳便想离开,可那道烦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这有丹药,你要不要?”
“不必!”叶司清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走出两步后十分生硬地说道:“多谢。”
望着叶司清御剑飞行离去的背影,慕知珩有些晃神,他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方才那个木头在跟他道谢?
*
慕知珩寻了大半日才找到方向,这里地势偏僻又加上没有什么灵气难怪没什么人愿意往这来。
不过叶司清一个剑修为何要像体修那般借助瀑布来锻体。
方才在瀑布间所见的画面骤然跃入脑海中:蜜色的肌肤,健硕的胸膛……
慕知珩呼吸一滞,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忘记。
不过这家伙倒是练得不错,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想法再度让慕知珩一僵,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尴尬更加强烈。
啊啊啊啊,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慕知珩像一阵风似的往前走,小片刻后又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可恶,都怪那个家伙,害他差点走错方向。
*
入夜,总算回到恒辉峰的慕知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那不堪回想的画面还有叶司清满身的鞭痕。
见他这样,慕知珩莫名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于是乎,一夜未眠的慕知珩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外加打着哈欠从库房中拿了两瓶华煦仙君所炼制的丹药。
师尊的丹药向来比门派下发的那些好许多,如此叶司清也能好得快些,少受点苦。
他带着两瓶丹药在崇峻峰的山脚下恰巧遇到叶司清的大师兄,刚将「找叶司清」这几个字说出就被打断。
仲昊英冷冰冰地抛下一句「他不在」,随后就直接将人请出了崇峻峰。
现下连山脚都上不的慕知珩有些气愤,这崇峻峰的人脾气都这么臭吗!
他又不是来找叶司清打架的,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吗!
想转身就走的慕知珩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全身的鞭痕,罢了,他好人做到底。
既然叶司清不在崇峻峰中,说不定在昨日的寒潭中。
慕知珩一步步行至寒潭时已是下午时分,果然如他所料,叶司清像昨日般坐在瀑布间修炼。
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反而是躲在竹林后偷偷打量着叶司清,走到这见到叶司清的身影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总不能说我看你被你师尊打得很可怜,所以来给你送药?
只是依照叶司清那般高傲的性子,怕也不会接受。
更何况他与叶司清的关系似乎、好像、大概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要不然他趁着叶司清修炼时,偷偷将丹药塞在他的衣服中?
慕知珩思索片刻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又瞄了一眼叶司清的情况,见他依旧紧闭双目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于是悄悄地潜行过去。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丹药,轻轻捻起叶司清衣裳的一角,准备将丹药偷偷塞进去──
手腕忽然被握住,慕知珩陡然一惊,叶司清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侧,一颗颗硕大的水珠快速从发梢上滴落,有几滴落在慕知珩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的凉意让愣在原地的慕知珩回过神来,尝试着将手抽出却没有成功。
他仰头对上叶司清那锐利的目光,视线稍稍往下随后迅速转过头,甚是尴尬地说道:“你怎么不穿衣裳?”
话落,慕知珩这才反应过来,叶司清的衣裳还在自己的手中……
他迅速松开叶司清的衣裳,再度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出,这一次的叶司清未再阻拦,成功收回手的慕知珩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在叶司清侧身捡起放在石头上的衣裳时,慕知珩瞥见他后背上的伤势又严重了几分,显然是昨日又挨了罚。
叶司清迅速将衣裳穿好,视线在慕知珩的身上来回扫过。
“你又来做什么?”或许是刚从寒潭出来,语气较之于平常又添了几分寒气。
“自然、自然是来找你比试。”生怕被当成偷衣贼的慕知珩随意扯了个借口:“不过我这人不会趁人之危,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来比试。”
他将手中的丹药亮出,担心叶司清不接受他又补充道:“这是我师尊做的,比宗门下发的要好上数倍。”
叶司清盯着慕知珩手上的药瓶良久,久到慕知珩的手微微发颤,正想收回时,叶司清却是开口道谢随后将丹药收下。
“不必言谢,总之你现下欠我一场比试,待你伤好后可不能再躲着我。”慕知珩想了想又从储物袋拿出几盒膏药塞到叶司清手中,内服外用这才好得快,这样才能快些与自己比试。
而叶司清则是握着药盒,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于是乎,慕知珩每日早晨便在恒辉峰练剑,随后再去上长老们的大课,到了午后便去给叶司清送丹药。
或许是因着要赶路去寒潭的缘故,这段时间他的御剑飞行倒是精进许多,只不过见着叶司清每日那般拼命修行,慕知珩突然回想起那日叶司清同自己时应当是放了水的,否则以他当时的修为只怕不过三招就能直接将他踢下台去。
但知晓二人差距的慕知珩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是燃起一股好胜之心来,见叶司清得空便与其切磋,从最开始的一招到后来逐渐能够挡下三招、十招,熟悉叶司清的招式后,在他稍微地放水下,慕知珩倒是能与其打得有来有回。
某夜,与叶司清切磋完的慕知珩回到恒辉峰正准备歇下,却听丹童说华煦仙君在正厅等候着他。
“师尊这么晚找徒儿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慕知珩步伐匆匆赶来。
“慢些,为师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华煦仙君见着他白色的弟子服的边角各处还沾着灰,于是打了个清洁术在他身上。
“这些基础的术法可是掌握得不够熟练?”
“长老们都有教的,徒儿也会用,只是将灵力耗费在这上头有些浪费。”
还不如用这些灵力同叶司清多过几招,自然这后半句话慕知珩并未说出。
华煦仙君也并未继续追问慕知珩,只是从储物袋中拿出几张符纸在上方画好清洁术符文便交予他:“若是脏了衣裳便贴上,这要是让刑堂长老们见着你这幅模样,定是要挨训挨罚的。”
“多谢师尊!”慕知珩笑着将符纸收入储物袋中。
“还有一事,你近来可是受了伤?”华煦仙君的神情有些严肃:“为师见着库房里治疗外伤的丹药与药膏少了许多。”
“没、没有,徒儿、拿这些丹药与药膏送人了。”慕知珩低着头,紧张地捏着衣角。
他之前也担心用得太多会被师尊察觉,还自掏腰包从别处买了些填补上去,没想到还是被师尊发觉了。
华煦仙君自然知晓慕知珩的行为,见他如此紧张,摸了摸他的头又放缓语气道:“不必害怕,小库房的丹药本就是为你炼制的,为师也说过你需要时便可以去取,即便你把库房内的丹药都用完,为师不过抽空便能练出。”
“只是为师见你拿的都是治疗外伤的丹药,怕你受了伤又倔强得不肯开口这才传你过来问问。”
“不过以后便不要再从外头买丹药添补进来,为师炼制丹药一辈子还会分不清哪颗丹药是自己练的吗?”
在华煦仙君温和的语气下,慕知珩逐渐放松下来。
而华煦仙君见他并没有伤着,心中的担忧也消了,又嘱咐几句后便让他回去休息。
“师尊难道不好奇徒儿将那些东西给谁了吗?”慕知珩还是有些拘谨,毕竟从前在家中每日做了什么都要一一上报的。
“东西给了你,如何处置便是你的事情,小莫忧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为师。”
“师尊,我其实有一件事情想告诉您。”见着华煦仙君并没有因着此事责怪自己,还格外地尊重自己,与他往常接触的长辈皆是不同。
慕知珩一时间心里很是触动,便想着将叶司清的遭遇告知华煦仙君,或许在师尊那能找到改变叶司清境遇的方法。
“师尊,我见着叶司清身上都是鞭痕,所以我就拿了小库房里的丹药。”慕知珩的声音有些低:“师尊,衡仁仙君对待叶司清动不动就施以鞭刑,您能不能帮帮叶司清?”
“衡仁师兄待弟子虽然严苛但也并非是会对弟子滥用私刑之人。”
“可是叶司清身上的鞭痕就没有断过。”
“为师知道你是个有善心的,只是每个师尊都有自己教导弟子的方式,有些时候严苛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慕知珩低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自家师尊的话,片刻后摇摇头道:“师尊,我不明白。”
“曾经衡仁师兄对待弟子们也很是温和,但自从他的独子被魔修所害后,师兄的性子大变,自此对于弟子们的教导格外严苛。”华煦仙君摸着慕知珩的头说道。
“宗门外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许多,所以现下衡仁师兄要求严苛对于叶司清而已并不算一件坏事,至于责打一事,为师会寻个机会同师兄说一下。”
“这两罐药膏你先拿给他,擦了之后便不会留下疤痕。”
慕知珩接过药罐,笑道:“多谢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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