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77章
化身千万, 信仰不灭,人心当中对那神佛的信仰不曾被灭绝。那些仙神们,按理, 是不应当会死亡, 是会再归来的。
只不过凡事有利便是有弊, 当你选择同下界生民信仰相绑定,并且借此而归来的时候。那么同样便意味了在此后的过程中, 你同样会受到制约。
然而相较于传统的修行法则而言,信仰,特别是下界生民的信仰,是毒, 同样是大补。是足以叫你实力提升, 快速跃至众生之上的大药。
便如现而今天庭里的这位玉帝陛下,这位三界之主。并非是什么天生的神明,而是
是什么呢?
以人间王朝之气运、信仰等种种催生、生造出来的人神。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西牛贺洲之内, 那些从灵山圣地里走出的罗汉、菩萨等所以为的生路,俨然是在不知不觉间成为绝路。
人道气运所处,如长安城内,如尉迟敬德、秦琼这等的人杰, 本就是仙神不可近鬼神不敢侵。需要避让和退避。当人道的气运与力量随着唐长老一行来到此西牛贺洲当中,那些军士与官吏等的身上, 自有着人道力量庇佑。
但——
“这样当真是可行?”
习惯了求诸仙神、求诸诸佛菩萨, 对着妖魔俯首而不敢有过多反抗的生民们开口。看似平静且麻木的面容之下, 看似是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之中, 却是有火光在跃动,有星星点点的、可以被称之为希望的光芒在点燃。
天塌了便补, 洪水来了,便将堤坝修筑,使其道路更改。
没有什么灾难,是凭借了众人之信念与齐心协力,所不能解决。
这本是伏羲女娲下到人间,是燧人氏、轩辕氏、神农氏,直至后来的大禹等一代代人皇。是后羿、夸父、精卫等,一个个留存在人族神话传说里的先民,所留存在人族精神里的烙印,所教会世间生民的道理。
“大秦二世而亡,但大秦,从来便未亡。”
回首八百年岁月,将从沙丘行宫里,失去意识突然暴毙之后的种种一一补足。嬴政自然不会是在最初始时,在原身身上醒来之后,便意识到那许多许多。
又或者是这帝王从来便非是那么完美,更并非是没有负面的情绪存在,丁点都不曾受到那史书工笔、世间传闻的影响。
知我罪我,一切成功过往种种随着那偌大的帝国而埋葬,好似是变得全然没有任何意义。
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时代,而大秦,自然是亡了的。
只是秦制、秦法尚存,生活在那土地之上的华夏生民尚存。八百载时光,并非是将一切转换。秦,其实从来就未亡。他之所行的道路,更非错误。
不过是时不我待而已。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军士、官吏等的带领和扶持之下,整个西牛贺洲上空里的人道火焰,正在一点点的壮大。
但这并非是一个简短的过程,更不可以一蹴而就,转瞬完成。因而纵使眼看了这一幕幕的发展,看着那改变生出。灵山圣地,大雄宝殿之内,世尊如来开口,却是对着嬴政道:
“陛下莫不是要同我等耗下去不成?”
秦皇同唐皇俨然是成为一人,大秦与大唐本就是同源也好。这帝王以手段将其连接成一个整体,使这西牛贺洲为人道力量所控制也罢。人生百年,寿命短暂。他们这些仙神菩萨耗得起,可以等候千年万年,寻求一击必中。可凡人
凡人的寿命相较仙神菩萨而言,终究是太过短暂。
遑论是那生老死病等种种,本就是凡人所不能突破之界限。
这同样是为何,八百年前只差一步便可以踏足人皇尊位的秦皇,终是折戟沉沙,暴毙在那沙丘行宫里。
因而世尊如来这话语说来,是示弱,同样是警告。是提醒这秦皇,纵使你所走之道路正确,纵使你终将占据上风又如何?凡人之寿命,终是太短太短,是此棋局当中,最大的变数。
人族的传承固然是悠长,具有那仙神菩萨们所不能、或者说不愿意理解的力量。但八百年前的秦皇你不可避免的将那人亡政息之局面面临,八百年后,难道便能够有所更改和避免不成?
此世之间,并没有那长生万万年的凡人。自然,不会有一世二世而至千万世,传之无穷之王朝。
你秦皇既然是想要耗,既然是想要将人道的力量彻底根植在这西牛贺洲当中。那么便必然是要弄清楚与做好,并非是所有俱是在你嬴政考量的准备。
纵使是一代人,一代的唐皇可能会如你所愿,可是二代三代,甚至是这之后的唐皇呢?
大秦也好大唐也罢,却并非永远强大。那大唐之国运,同样会走向消亡。
当然,于此时机,在嬴政面前将话语说出的世尊如来其实并未意识到,就某一方面而言,当嬴政以国灵之身分割而出,这秦皇同大唐之间,早便已经是休戚相关,成为一个整体。
凡人的□□或许会死亡,那国灵之身与意识,却是会随着大唐的存在而存在。直至那大唐,被新的王朝所替代。
所以相较于八百年前而言,嬴政的寿命,自然是不同的。
但这并非是此大雄宝殿之内,诸佛菩萨的法眼之所见,竟然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寿数并不长久的凡人,还是那同大唐息息相关的国灵之身。所以又究竟是为何、是什么,方才会使这世尊如来等,生出这样的错觉呢?
出现在此间、在这诸佛菩萨眼前的,本就是非是那国灵之身。而是嬴政以那原身的身形等种种,亲自前来。
那么国灵之身又去往了何妨呢?显然是已经不在此时空之内,而是
“你所想要的,当真是要将那天规变革吗?”
时间轴被打乱和重组,便在嬴政现身,将要踏足到那灵山圣地的那一刻,这帝王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于是在下一瞬间,身形随之转换,嬴政放任了那国灵之身循着冥冥中的那一丝指引,向着本就是去往过的时空而去。
不过是以本在长安城里的原身身形而来,同那诸佛菩萨们相对峙。
此世之间的种种自不必说,熟悉且陌生的观感来袭嬴政以国灵之身将双眼睁开,似乎却又是再回到了那西游之局早便已经完成,大唐已经是成为历史的时代。
本应当走向未来的时间轴在脚下展开,弹指瞬息里,嬴政抬脚踏入的,却并非是沉香劈山救母,所谓天规与天条被迎出之后。反而是在那之前,是在杨戬提笔,将纸面上的最后一笔落下。然后趁着夜晚,想要将“天条”打入到华山脚下之时。
在个人情感与私情而言,杨戬自然是想要为三圣母脱罪,将其放出的。可这仙神固然是至情至性,却并非是被其所牵绊,全然没有其他想法及顾虑的人。
所以你若是因此而以为,杨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为了将三圣母放出,为了使所谓的仙凡之恋合法化,那么不免将其看轻。这仙神所要变革的,更不仅仅是这一条。
但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嬴政似乎见识过了,杨戬这条路走下去,所将面临的结果。
那自然是失败了的。
失败却又成功,恰如同在嬴政死后,偌大的帝国二世而亡一般,那经由这仙神炮制出的新天条,并没有发挥其所应有的作用。只是在此之后又若干年,那所谓的天庭与仙神等种种,终是走向终结。
所以不管此番究竟是因何而来,嬴政所想要的,自是尝试一下那经由自己所主导的、不同的道路。
所以嬴政出现在杨戬眼前,在一切开始却又尚未曾全然开始之时。以唇角笑意掀起,对着那司法天神道:
“何不试试,将另一种选择做出呢?”
选择,什么样的选择?
伴随了这帝王话音落下,物换星移天地与日月随之改变,这两人再度出现的,似是那泰山脚下。是旌旗摇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宫人百姓设置香案,做出供奉等种种。
“封禅?造神?”
电光火石间,眼前的迷雾被拨开有什么将清晰的痕迹显露出来。杨戬开口,却似乎是自然而然的知晓了,此为何处。那些人、那些幕后之人,所要做的又究竟是什么。
是要以那人间王朝之气运等种种,生生造就出一尊神明,一尊将三界统领的、与众不同的神明。
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有关于天庭凌霄宝殿里,那三界之主最初的来历被掩埋。杨戬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是察觉得太迟太迟,以致于根本便无法阻止,只能任凭着这一切的发生。
一尊被人所制造出的神明,凭借了人间王朝的气运等种种而成就,如同人间帝王一般在所有仙神菩萨之上的神明。这便是玉帝,是他那便宜舅舅最初的来历吗?
虚空上,眼见得此一幕的杨戬有些恍然。
第182章 第78章
于此同时, 这司法天神似乎是清楚了,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神秘人、或者说嬴政为何会指出,自己所想要走的该天条那条道路, 又是为何会失败。
失败的原因有很多很多, 人心之想法与欲念等种种无穷。想要将仙神菩萨等驱逐使凡人成为天地的主人, 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来便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
只是叫杨戬好奇的, 却是嬴政所要行之事,以及最终所会招致的结果与可能。
“这其实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吗?”
杨戬开口,将心中疑问或者说想法与陈述问出。很显然, 这司法天神已经是意识到, 在这玉皇成道的时空当中。时间,并非是一往无前,叫那一切之种种所固定。
又或者说对大神通者而言,时间本就并非是不可以更改。而曾经所发生的事情, 更非是不可以改变。除非这人的神通术法等足够强大,强大到将所有时间线收束,超脱过去现在和未来之上。
如三清道祖等。
但很显然,那玉皇却又是尚未达到此地步的。所以有关于其来历等种种的那一段时间被截取和封存。被视作是私属, 隐藏在这陌生的时空当中。
一次次的循环和重来。
杨戬并不清楚,嬴政究竟是如何到达此间, 又是如何避开他那便宜舅舅的耳目。只是很显然, 不管重来多少次, 那功业与德行等种种并不出众的人间帝王封禅泰山, 并且生造出一尊神明一事,显然是不容许被更改的。
遑论是在此被玉皇视作是自身所有的时空之内。所以——
“如果你是想要趁我那便宜舅舅尚未成长, 尚未曾现身到此世间之前,便将其绞杀。那么我奉劝你,最好是熄了这样的想法,不要去做什么无用之功。”
仙神的时间纬度同凡人相较,并不相同。而时间的长河固然是奔涌上前,对大神通者来说,却又并非是不可改变。
所以从源头上将对手的存在抹去,在其尚未曾成长甚至未曾出生之前,便将其解决这样的情况,理论上显然是可行。
只是道理虽然是这样的道理,想要真正的将其实施起来
那显然是不行的。
这就好像唐僧师徒取经路上,绝大多数的妖魔们都知道,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虽然有很大几率是个坑。可是五庄观镇元子的人参果也好,天庭王母的蟠桃也罢,却是经得起考验和仙神验证的。
绝对要较之以什么唐僧肉的传言,更加真切。
但你只见有妖魔前仆后继而来,想要试一试那唐僧肉。又何曾看到有谁想不开,要将王母的蟠桃园同镇元子的人参果洗劫一空的?
嗯,孙悟空这猴头除外。
由此可见,这所有的问题最终归于且只会归于一个问题,那便是实力。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俱都是虚妄。
你实力达到了,玉帝如来未尝不可以好好说话,未尝不可以尊称你一声,同你好生讲一讲道理。可要是实力未曾达到
那么不好意思,你同凤仙郡里无辜受难的百姓,同那西牛贺洲当中,叫如来大舅子等吃掉的凡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是一串连名姓都不曾留下的数字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说杨戬便因此而对嬴政、对国灵之身的实力没有任何认知。不过是这司法天神清楚,想要就此而将这封禅打断,抑或者是使玉皇不得成神不得出世,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嬴政要做的,又究竟是什么呢?杨戬目光之下,墨衣袀玄的帝王摇头,开口,却是不答反问,给出答复道:
“在其尚未曾成长与出世之际,便将其扼杀。你又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难道不是为此而来?”
杨戬心中暗忖,面上一阵无言。然后下一刻,便见得嬴政脚下踏出,出现在了那泰山之上。
“登封报天,降禅除地。皇天后土,佑我大宋。”
彼时经由那此间帝王以及臣民们所主导的封禅闹剧,俨然是进行到最后时刻。伴随了礼官唱喏,官家手中的祭书落下,凡人肉眼所不及处,有层层运势在汇集。
那是这官家、这王朝的运势在燃烧和透支,在将那新的神明塑造。
统御诸天,综领万圣。
是在昊天、东皇太一等之外,这官家及其臣子们,为了掩盖城下之盟的耻辱。为了叫封禅的顺利进行,为了给自身之封禅一事增添合法。所生造出来的,分明是杂糅和糅合了昊天等神明神职的三界之主。
这本没有什么。
“凡人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具有着无穷的想象及可能。”
这是在很久之前,在女娲娘娘将人族创造并且投放到大地之时,所说出的言语,赋予的能力。
没有虎豹的力量、速度、身体素质等种种。相较那些神仙与妖魔,相较绝大多数的生灵而言,凡人总是出乎意料的孱弱。却又是出乎意料的坚韧与坚强,将那种种世间生灵所以为的不可能创造。
但想是一回事,如何去实现,怎么去实现,却又是另一回事。仙神菩萨们尚且受制于神通术法的强弱等种种,你一个人间帝王,一个未曾将天下一统更未曾有伟大功业的官家,想要生生造出一个位在众神之上的神明,自然当因此而付出代价。
这样的代价自不是仅凭了那官家的福运种种,便足以偿还。于是嬴政、杨戬目光之下,整个王朝之气运、未来等种种同样填补到其中,凑成了那神明的降临。叫玉皇因此而形成,因此而出现在这世间。
当然,这本就是一个混乱的、叫玉皇据为己有的时空。所以眼前的这一幕,发生在现在,更发生在过去、发生在未来。便如同珠串一般,并不是将此间的这一幕改变了,便能够使玉皇消失,使其不出现在这世间。
“只是苦了此间土地之上,那往后的生民。”
但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杨戬其实是伸出了手,做出了阻止的。只是一身的神通术法也好,他所想要做出的阻止也罢,俱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无法掀起任何风浪。
于是这仙神只能将手收回,发出如此言语,生出如此这般淡淡的、带着忧愁的感叹。
兴衰存亡,这世间的种种,最终买单的总归是凡人,是散落在这土地之上的亿万生民。
遑论是以这王朝、人道之气运等种种,将一尊本不存在的神明塑造,使其位格更在那诸佛菩萨之上。
那官家这一波所消亡的,从来就不仅是属于其本人、属于其王朝之福运等种种。还有此后若干年,整个神州大地之上,人道运势与进程的发展。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最终将那苦果咽下的,唯有此间王朝之中,现在与往后的生民。
这无疑使杨戬想到了很久之前,想到了那做为凡人的时光。即便那于仙神的时间层面而言,或许从来都算不得什么。可最终将这仙神性情铸就,成为锚点使其不曾改变的,同样是……
是什么呢?是仙神怒火之下,凡人之无力与自家的家破人亡。是九天上的神明随意将目光洒下,落在凡人头上,便是无穷的灾难与挪不开的大山。
更是封神一战开启,这仙神访火云洞,将伏羲大神拜会,后又受女娲娘娘赏识之时,这些仙神所说出的言语。
这世间,不当是这样的。
于是不管嬴政的来历、目的等种种究竟是如何,当伸出的手掌收回,在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之后。杨戬却又是希望,嬴政能够做出阻止与改变的。
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这仙神身上,为其所有。只是杨戬可以确定的是,这神秘人并非是为自己而来,而是……
“玉皇。”
嬴政脚下踏出,出现在了那封禅台上。以目光望向虚空,自是可以见那似是有形又好似是无形之气运等种种奔涌而来,将那将要降临到北世间的神明填补。
“一尊消耗了当前以及后世之种种人道气运,所生成的神明啊……”
这帝王如是言,以指尖缓缓摩挲过腰间剑柄,开口,似讥似嘲,却又好似是全然没有任何情绪道:
“朕便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嬴政的语音自然是极轻的,并不曾传递到那官家以及那一众臣民的耳。同样的,这帝王的身形等种种对此间生民而言,是不可见的。
除了杨戬,以及那在虚空里缓缓凝聚,似乎要将意识降临于此的玉皇。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伴随了嬴政话音落下,虚空里奔腾而来的、恰如同洪流的气运运势等种种愈发壮大,向着那玉皇填补而来,仿佛是要对其做出帮助,使其获得更多更久远的发展。
意料之内且理所应当的,这距离人皇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帝王对人道气运等种种的掌控,自非是现下这封禅台上,那功业政绩等俱不出众的官家所能够比较。
玉皇之神通术法等种种,似乎是在因此而不断上升,向着再强大不过的方向发展。
“你这是”
杨戬目光微动,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是要对嬴政做出阻止。
第183章 第79章
一证永证, 当某一时空当中,存在于那时空里、那方天地间的人间帝王以王朝、人道之气运等种种,生生造出一尊神明。一尊三界之主, 统御众生的神明。
那么在其余所有时空之内, 甚至是往前的时空线上, 因着其神职、生平等的描述。那神明同样会因此而生,而出现在那天地间。不过是因为走向的不同, 所以走向不同的命运。
这便是为何有关于开天、创世,甚至是天帝的说法有很多很多。彼此之间,从来便没有一个统属。更没有一个真正的、完整且成体系的共识。
盖因为玉皇是天帝,东皇太一等同样是天帝。只不过因为不同时空里, 时间线等种种的不同, 所以实力、地位、出现的时间等种种同样有所差别。
但我是我,我非我。究其本质与内核,却又是相同的。
追本溯源之下,此间这因凡人王朝以及人道之气运等种种而生成的玉皇, 便是其最初的来源。
是其本真。
但这样的一尊神明本就是重重阴谋之下,因人间王朝与人道之气运等种种而生成。那封禅的官家也好,这尚未曾将六合一统的王朝也罢,本就不足以提供支撑。
因而那玉帝纵然是生成, 纵然是入主天庭,但要说真正出手
如果这玉帝陛下当真是有那官家口中所言的, 手中祷词里所描述的那般广大的神通, 强横无匹的实力。又何至于任凭了杨戬、孙悟空等视天庭威严于无物?
玉帝宽容, 玉帝便当真是宽容不成?
不过是这以人间王朝、以人道之气运等种种铸造的神明, 纵使拥有了再至高无上不过的位格,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从一开始, 便注定了其身上,拥有不可磨灭的短板。
只是此番因嬴政的存在,因这最是接近人皇之位的帝王,以人道之气运等种种梳理和调动,属于玉帝身上的短板似乎是在由此而被补齐。
以致于虚空之上,杨戬以脚下踏出,下意识的想要做出阻止。但当嬴政抬起了眼,以目光望向那虚空之时,这司法天神却又收回了脚步。老老实实立在一旁,静看着这事态的发展。
先天的缺失与短板被补足,无数时空之内,天庭凌霄宝殿之上,玉帝同样有所感。
“你们做了什么?”
以目光望向那分离抵抗,同自身陷入到僵持的杨戬、孙悟空、赵公明等,这位玉帝陛下不由得因此而生出疑惑。
这是嬴政在唐皇身上醒来之后,所存在的时空。时间线等种种,自没有因此而生出改变。
只是天庭也好灵山圣地也罢,俱是陷入到凝滞与僵持,陷入到僵局。
唯有西牛贺洲之上,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军士与官吏、商人等种种,对那片本是叫妖魔占据,信仰遍布的土地做出改变。
又有大秦的阴兵在蒙恬等人的带领之下,对那些分散、逃蹿的妖魔做出收编和绞杀。
叫人道的火焰,在那西牛贺洲上空当中,愈发燃烧。
使凡人的实力,在不知不觉里,一点点的增强和扩大。
这自不是弹指瞬息里,便可以见到成效的过程。而凌霄宝殿之内,玉皇的实力虽然似乎是在不断增强。可是这仙神内心当中,却是掀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这样的不安不知从何而起,但玉帝却又清楚,那一切之种种显然是同眼前的杨戬、孙悟空、赵公明等,同那自身所起的变故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成道之处,那叫玉皇截取并且藏匿的时空当中,存在于那天庭里的,不过是一个傀儡。所以纵使是泰山之上风起云涌,所谓人间帝王封禅与封神一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却又似乎是并不曾将任何仙神目光引起的。
不,当杨戬以目光望过,眼见得那人道气运等种种在嬴政的控制之下,便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向着虚空里的玉皇倾泻而去,将这一尊神明塑造之时。自是有人出现并且试图做出阻止。
那是玉皇所留下的后手,是其在成道之后,为了防止有人将其扼杀于萌芽之时所留下的暗棋。
防备的,自然不可能是三清道祖这等真正可以将其抹杀的存在。恰是孙悟空、杨戬这等战力不弱,却又无法将其真正抹杀的联合。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身影动了手,向着那封禅台上,凡人肉眼所不能及的嬴政而去之时。此时空当中的司法天神杨戬目光微寒,以手中折扇化了那三尖两刃刀,自是自然而然的做出阻拦。
只是嬴政如此这般做为,又有何用呢?
未曾至于那更高的境界,未曾将神通术法等种种超出,杨戬自然是无法看清楚嬴政此番做为,其最终的意义所在的。
那封禅台上,将气运等种种梳理并且投诸到玉皇神躯之上,似乎是要替其将那短板补足的帝王,同样没有解惑的那个义务存在。
唯有静默无声,悠悠流淌的冥河之上,没有边际的彼岸花海旁,东华帝君于檐下煮茶,将茶水倒到那细腻的白瓷盏。
芥子纳须弥,微尘藏大千。若按照那佛门的理论而言,一朵花、一粒沙尘中,同样或许隐藏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当然这桌案上的白瓷盏也好,东华手中的水壶也罢,其间是否隐藏了世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华手中水壶里的水似乎是无穷的,那桌案上的茶盏,同样似乎是无底。
即便在人类的肉眼所见之下,那水壶与杯盏所能够容纳的水似乎清晰可见。但
“有人铸造了一只杯子,给予了其超出一切的定义。”
这仙神如是言,手中的动作并未因此而停止。不过是将那壶提起了,任凭了那壶中的水流向着杯盏倾泻而下。
“何等样的杯子,又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有声音自虚空里生出,传递到东华的耳。有女子随之而现出身形来。
灼灼的色彩与光华汇聚,整个天地都似乎因此而为之一亮。
是瑶池王母,那本当在天宫里,和玉帝共同进退将杨戬、孙悟空、赵公明等藐视天庭威严之辈,一一镇压的瑶池王母。
但很显然,那所有人等,都似乎下意识的将其所忽视。以致于这对维护天规威严等极是上心,拆算了一对又一对有情人的娘娘竟然是出现在此间。
并不曾引起太多的波澜。
东华帝君未曾回头,更未曾将手中的动作停止。不过是开口,略带了几分无辜的做出解释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
不过是不过是什么呢?是这神明所讲述、所告知道嬴政的耳的,从来便不仅仅是仙神的存在与陨落、消亡。还有
还有什么呢?
山有神兮水有灵,在人族尚未曾兴起与诞生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神明自然是这天地的主人。但这并不代表,每一个神明间便是和谐共处,平等相待,没有任何矛盾。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帝,使天倾西北,地维断绝,便是最好的例子。更不必说后来以人间王朝之兴衰为筹码,看似是天时与天命等种种所致,实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封神一战。
那所谓的人神,因人族之信念、信仰等种种生成的神明,便是在此过程中,开始生出并且占据一席之地。
“孱弱且拥有无限可能得,充满着奇思妙想的人族被安放在大地之上,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是妖魔等种种的食物。但他们似乎过于孱弱,以致于一场风雨、一次干旱,便足以使其失去生命,一个个的走向死亡。”
“对未知的恐惧,对风雨雷电等的害怕和奇思妙想,对未来的希望等种种,由此而生出神明。”
“那样的神明因人族与人道气运、信仰而生,自然当因此而壮大,而受到制约、束缚和控制。”
那古老的神明显然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又或者说其并不在意于将那一切种种吐出。叫嬴政知晓,所谓的神明,从来便没有那么强大。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所以古往今来,如三清道祖,甚至是玉帝如来等大神通者掌握着对仙神菩萨的册封。人间帝王,甚至是修行者、百姓,同样可以册封神明。使某些为国为民的凡人享香火祭祀,成为神明中的一员。
但所谓封神却并非是凭空可以封就,更并非是没有代价。
这样的代价并不仅仅是追本溯源,将那一尊神明的来历、生平、功德等种种记录在册,传唱在这世间,流传在后世之中。更有那封神的主持者自身之所具有的气运与功德等种种,是否可以支撑那一尊神明的生成和降生。
于是当一切种种被揭开我们便不难发现,此间那主持封神的官家也好,被生造出来赋予了无限权柄的玉皇也罢,其实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尚未曾达到那样的水平。
自是无法支撑,其帝宰诸天,永不毁沦的位格。
第184章 第80章
所以很多时候, 玉帝或许并非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只因为其所具有的神通术法等种种,并不足以支撑, 这三界之主盖压诸天叫一切臣服。
使自身所具有的位格, 名正言顺而将三界、甚至是将那天地众生统领。
但那是在此之前, 是在嬴政尚未曾出手,尚未曾插足那官家所谓的封禅一事之时。
嬴政之前的帝王们自然同样是有过封禅的, 这项活动的最初,本就是具有那说不出的,同仙神相关的意义。是人间的王者们,为了宣示正统, 为了表示其受到了“天”的任命与指引, 所以将这项活动举行。
但当嬴政一统六合并且封禅在泰山之上,便如那块被视作是华夏正统、被无数后来者所争抢的传国玉玺一般。和氏璧或许值千金,值十五城,但当这帝王赋予其不一样的意义, 那么其便是无价。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玺如此,眼前的泰山封禅所具有的意义,同样是如此。此后那若干年,效仿嬴政登临到此间并且封禅的是汉武, 是光武帝刘秀,是
若是本朝开国的那位官家未曾丧生在斧声烛影的疑云当中, 若是其当真是使神州大地再度归于一统便罢。眼前的这官家又凭什么?
凭借其脸皮厚?
凭借其签订了城下之盟?
凭借其看似是带来了所谓的和平, 实则是给忘战去兵, 对人俯首称臣之丰功与伟绩?
这样的官家自然是不够格封禅的。
将封神主持的官家如此, 被生造出来的玉皇
这自是一尊无法追溯其来源始末的,未曾对人间、对生民有任何大功德留存的神明。其生平、事迹、来源始末等种种, 俱是捏造。是那官家为了封禅,为了将生民愚弄,空口白牙所生造出来。
这本算不得什么,毕竟好歹是一国之帝王,纵使没有其余的本事,可册封那么一位不大不小的神明,还是可以的。
只要不好高骛远,想要寻求那太多太多。
偏偏那官家所要生造出来的,是一尊超脱在所有仙神之上,将众生统领的神明。
那最终的结果,几乎是可以想见。
于是在这土地之上,在此后的过程中,国运不昌生民受难等种种,同这今时今日的种种,自然是有干系与关联的。
然而随着玉帝入主天庭,随着其一证永证,现身到这世间,这一切本无法改变。
便如同东华手中,那壶中水并非是无穷也好,那案上杯盏所能容纳的液体并非是无限也罢。相较于普通水壶、杯盏而言,那器物所承载和容纳的极限早便超出世人想象。
并非是一般人可以揣度。
但这并不是代表,这一切并非是没有极限。更不代表,所谓的外力,便无法介入。
嬴政的出现与插手是外力,此刻的冥河之侧,瑶池王母现身,出现在此间,同样是外力。
肉眼可见的,那水流倾泻的速度似是在不断加大,不过弹指瞬息间,那杯盏终是层层破裂,好似是滚落了一地的乱玉碎琼。
“好久不见。”
东华帝君将那水壶放下了,有薄薄的屏障生出,将那溅落的瓷片与水滴阻隔。开口,自是抬起了眼,对着瑶池王母显露笑容。
只不过此间种种,那故人再相逢,又将是有何等的纠葛与谈话且不去说。在那另一方时空内,于那封禅台上,一切种种显然是生出改变。
玉皇的真身投影在虚空里、于凡人肉眼所不能及处,显露和凝结。愈发凝实,好似是将无穷威能具有。
显露出真正的,恰如同那神职及祷词里,所具有的威能和威严来。
“既然是如此,那便不要怪朕,不留情面。”
嬴政在原身身上醒来之后,所在的时空之内,天庭凌霄宝殿当中。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深重,感受了那实力与神通术法等种种不断增长的玉帝如是言。
以手抬起,孙悟空、杨戬、赵公明等撑起的屏障被破开。玉帝脚下踏出,便要速战速决,将这在场的、不服管教的一众人等尽皆消灭。
很显然,这玉帝陛下已经是不愿意在此耗费时间,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和处理。
以致于在脚下踏出,在玉帝那极具有威胁的,看似是平平无奇实则具有再强大不过力量的手掌将要压下。以绝对强势的力量将孙悟空等尽皆镇压之时,这三界之主抬起了眼。
有赫赫煌煌,似乎是没有穷尽的人道之气运等种种向着这三界之主奔腾而来,仿佛是要汇集在其周身,给其增添助力和力量。但——
“人皇?”
这玉帝陛下皱了眉,抬起的、踏出的脚步收回,以目光望向远方。好似是将那层层的、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穿透。落到了那封禅台上,以国灵之身显现的嬴政身上。
于是几乎只是在弹指瞬息间,这三界之主似乎是因此而意识到,眼前的并非是人皇,而是
“秦皇。”
距离人皇尊位只有一步之遥的秦皇。
又或者说眼前这秦皇,其实已经是具有了人皇之实力等种种。拥有那不可思议,不可想象的威能。
很显然,相较那绝大多数的仙神而言,这位玉帝陛下对嬴政的认知似乎更加清晰。同样是更加警惕。
但一步错而步步错,这玉帝陛下却又似乎是认知得太迟太迟,以致于失了先机,根本便无法做出任何过多的阻止。
即便这位玉帝陛下已经是意识到,在这之后操纵一切的并非是旁人,而是秦皇。来自于八百年前的,有着人皇实力的秦皇。
对这先天不足,空有位格但并没有与之相匹配实力的三界之主而言,一尊人皇的帮助,固然可以将自身的那诸多种种补齐,使自己真正的成为那三界之主。遑论是实力在人皇这一阶层来说,同样是顶尖的秦皇。但
周身的空间仿佛是被不断延伸和拉长,原本奔涌而来的人道气运态势因此而被减慢。玉帝虽然未曾将脚下退出,但很显然,其对于那些人道气运的态度却似乎避之不及,并没有任何欢喜。
全然看不出任何想要将那不足补齐的姿态。
对于嬴政所助的一臂之力以及送下的大礼,玉帝陛下并不感冒。不过这似乎由不得其拒绝。
相隔了无数时空之外的封禅台上,嬴政以手压下,恍若鲸吞海吸一般,气运洪流滚滚而至,投向那玉皇。
终是将那屏障破开,将那三界之主淹没。
“你是谁?”
“我”
是张百忍,本名张友人,是
不能言,不能说,有什么于记忆里被隐没。短短的一瞬间里,这玉皇好似是回到了那最初最初,一切尚未曾开始之前。
一证永证,在于那官家的主持之下,诞生、现世到此世间的第一时间,无穷时空里,自然同样是有那样一尊神明,或者说凡人诞生。
“经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初号自然觉皇,又经亿劫,始证玉帝。”
纵使是凭空生造出来的神明,同样是具有着履历存在的。很显然,这便是在造神的最初,那官家替其安排的履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这玉皇本当省略那诸多无用的过程,直接登临三界至尊之位。却又因为先天的不足,以及成道的过程中有人阻道、有人妄图将其掌控等种种,这玉帝陛下自不是一开始便登临了那三界之主的位置的。
这就好像人间王朝里,你出生时有算无遗漏的道士和尚批命,表示你来日定可以为官做宰,大富大贵。但你的命数在这,你如何去做、怎么去做,怎样去将这目标达成,便又是另一回事。
在那人间王朝以及人道气运的保送之下,玉帝本可以一步到位的。却又因那种种原因,被斩断了一步到位的阶梯,只能去奋斗和拼搏。
这自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叫这位玉帝陛下在成道之后隐去了的过往。而这位玉帝陛下是仙神,是神明,却又并非真正的,天生地养的仙神。同那些古老的神明等,自不相同。
所以冥河之侧的彼岸花海内,东华帝君抬起了眼,开口,却是晃动盏中茶水,对着那到此的瑶池王母道:
“脑子里进的水,可是倒干净了?”
这仙神这话语说的没有半点来由,更没有半点客气。原本矜贵的面容与神情间,似是因此而带上了几分冷淡和薄凉。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后世人在描写神仙与凡人之间的恋情时,总是旖旎且梦幻,却又充斥了讽刺。但神女或许无心,妄求长生、权势的凡人们,却是真的狗。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将天规等种种维系,拆散了牛郎织女、七仙女董永等诸多有情人的瑶池王母
谁又能说清楚,这位女神那不为人知的过往里,最真实的遭遇与想法呢?
第185章 第81章
只是东华那话语说的尖锐, 这突然而来,出现在此的瑶池王母却又并非是什么忍气吞声,忍气吞声而不做任何反抗的。
伴随了东华话音落下, 瑶池王母终是出现在东华眼前, 开口, 以细细的眼尾挑起,屈指弹了弹指尖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东华帝君做出回复道:
“本宫可不是什么脑子进水之辈。”
自非是叫所谓情爱等种种迷了眼, 如世人所揣测的那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抑或者仅仅只是内心变态,所以见不得织女、七仙女等获得真爱之人。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瑶池王母此来, 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同东华帝君做那些无谓的争端而来。这俩仙神之间的纠葛同样不必多言。
自不会是什么见面就掐的, 有着深仇大恨的关系。又或者说恰是因为这俩仙神之间的关系超乎寻常,所以方才会是这般不拘小节,互相揭短。
但这同那局势似乎并不相干。东华也好瑶池王母也罢,并没有插手到其中的打算。唯有泰山之上, 封禅台周围,司法天神杨戬将手中武器收回,以目光望向虚空。
原本的疑惑似乎是由此而得到了解答,得到了答案。
“人类的恐惧、信仰诞生神明, 但神明所存在的意义,却并非是如此。而是”
是什么呢?
自然是将凡人的信念、想法、祈愿等种种接受, 帮助他们从蒙昧里走出来, 获得成长。
神爱众生, 神自当爱着这众生。又如何能够真正的高居与超脱在那九天之上, 将众生视作是蝼蚁和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子,而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 又将自何而去呢?
遑论是玉皇这等因人间王朝之信念、气运等种种而形成的神明。
普通的仙神们尚且会因为神道香火的影响,偏离本性偏离自身,被那纷繁错杂的凡人念头所影响。本就是因此而产生的,被生造出来的玉皇
玉皇自然是逃不脱的。
这自以为可以以权术、算计等种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三界之主不曾注意到,其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等种种,同那人间精于权术的帝王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但这样的权术水平在嬴政看来,固然是登峰造极的。足以用最小的代价将其所想要的目标达成。但
帝王之道,堂皇正大赫赫煌煌,又岂能是尽做了小人手段?
因而在嬴政看来,他此番作为,不过是——
“替那位玉皇陛下,找回本真而已。”
只是嬴政有此心,更似乎具有着这样的能力。那位玉帝陛下却又显然是不愿意领情的。
风吹起,天地间的一切好似是陷入静止与沉寂。那偌大的封禅台也好,台上的官家和侍从,以及一旁的杨戬等也罢,俱是如同失去了色彩的画卷一般,变得模糊。
唯有嬴政眼前,目光之下,有身形显露出来。
恰是那九天之上,本应当安居与高坐在那御座龙椅之间的玉帝。
那身神光湛湛的,象征了其地位与威严的服饰被更换。呈现在嬴政眼前的,自是一目光与神情俱是温和的,望之平平无奇的青年人模样。
看上去,似乎全然不具有任何的威严与威胁。同一众仙神们在那天宫所见的,又有所差别。
但甫一开口,纵使语音里并没有半点强硬的意思,却似乎是将其内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暴露,并没有任何遮掩。抑或者说,这位玉帝陛下便未曾想过遮掩。
国际惯例,那将身形显露的余地先是礼貌且友好的同嬴政,或者说同这显然是拥有了人皇实力的秦皇打过招呼。而后目光沉沉,对着嬴政将笑容扯出道:
“秦皇陛下如果想要的话,我大可以同你天上天下,分而治之。又何必如此?”
又道是,“秦皇陛下当知晓,纵使你拥有了人皇实力,可”
玉帝语音于此停顿,目光微凝,似是在试图将嬴政说服。但却又似乎是因此而有所感,所以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仙神却又恢复到寻常。将神思找回,开口,对着嬴政道:
“我以为,秦皇陛下同我之间,当是一类,当不应该有所对抗和矛盾才是。”
玉帝这话语说的自然是没有任何来由的,却又并非是全然的无的放矢,没有任何依据。盖因为秦皇固然是在很多人眼中被神化,被视作是接近神明的皇帝不说。玉皇
因人间王朝之气运等种种而生的玉皇,自然是接近于人间帝王,而非是接近于神明的。
但这两人之间却又存在了本质的不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俩人一个是凡人,一个是神明。一者是本应当消散在历史尘埃里的人间帝王,一者是被生造出来的、统御天地的三界之主。
所以嬴政摇头,对玉帝那看似是极具有诱惑力的提议表示出反对道:
“谢过阁下好意。只不过,”
这帝王抬起了眼,眸中自是一派自信与傲然。是日月星辰入眼,却又不曾将那神明、将那仙神菩萨放在眼里的桀骜与张狂。
“朕要什么,朕自会来去。便不劳阁下忧心。”
嬴政如是言,口中所说的,自不仅仅是不愿接受,玉皇所提出天上天下分治,各自管理这一条。更有他现下之动作,所作所为,并不会因这玉皇陛下的三言两语而停止这一事实。
这并不是一位会因为他人之想法与意愿,而将自身所要做的事情改变的帝王。除非玉帝所能提供的,是足够的、能够将其吸引的利益,以及足以将其说服的理由。
但很显然,于此时刻,这位玉帝陛下所提供的筹码是远远不够的。再者,小孩子方才会做的选择,对自身、对自身所收拢之盟友的实力具有足够自信的秦皇。又如何会乐意于如了这位玉帝陛下的意?
所以伴随了嬴政话音落下的,是这帝王以手伸出,虚握。有长弓在其掌中缓缓成型。
那弓的样貌与制式究竟是如何且不去论。
紧随其后的,是恰如同实质的、分明是经由了金色气运生成的长箭在其搭于弓弦的指尖凝聚。
“朕本是在忧心,当如何彻底将一切解决。又当如何使阁下你从那天宫内走出,出现在此间。”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于是在这一瞬间,伴随了嬴政话音落下,玉皇恍然惊觉,似乎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无力。
一丝恰如同那昔日里的六国被大秦横扫,大秦的战车于那秦王政的掌控之下滚滚碾过。叫那六国的遗老遗少们不知当何以言说,又何以躲避的无力。
奔涌而来的大势之下,一切尽为蝼蚁尽皆要被碾碎。而玉皇,玉皇终于是发现,自己似乎是在自投罗网。在将自己,置身在这秦皇的箭锋之下。
携堂皇正道而来,以绝对强盛之实力、大势,甚至是大义等种种将那一切之魑魅魍魉碾压。似乎从一开始,便是这秦皇所擅长的。
不管是在八百年前,还是八百年后。
“阁下之道既然是未成,朕便助你成了如何?”
嬴政唇角笑容掀起,口中话语落下。伴随了此同样落下或者说放开的,是嬴政指尖箭矢离弦而去。恰如浩浩荡荡之洪流,在虚空里划过金色的残影,留下道道印痕。
似慢实快,穿透了层层阻隔,向着那玉皇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恍若是失去痕迹,褪去色彩。
玉皇的眼中,唯有那不断逼近了自己的箭矢留存。有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你要做什么?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够成为神明。同那些仙神一般,你会怎么做?”
那是很久之前,是这玉皇在陌生且遥远的时空里醒来,做为张百忍、张友仁,而非是玉帝而存在。
又或者说此时的玉皇,还只是凡人,还尚未曾入主天庭,成为那三界之主。
一证永证,想要成为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天庭的主人。因先天的种种补足与无法一步到位,那么至少在那某一方时空里,这被生造出来的神明必须要将成为三界之主的道路走过。
但很显然,彼时尚未成长、甚至可以说尚是凡人的张百忍,并不曾具有过多的、特殊的能力。而其跨越了时间线,所出现和存在的时空,恰是一方仙妖神魔共存的,神人尚未分离的时空。
那是上古洪荒时期,人族刚刚兴起,天梯尚未被斩断之时。
有接连天际的建木将天上和地下连接。凡人与神仙、妖魔等通婚一事,同样并不罕见。
又或者说那并非是通婚,而是凡人为了自身族群的生存与发展,将神仙、妖魔等愉悦。
伤痕累累、差点成为野兽腹中食物的张百忍叫人捡回了家,带回了人类的族群中。获得了暂时的住所与栖息之处。
但那问话的,那将张百忍捡回的那凡人的面孔,却似乎已经是模糊。
午夜梦回,魂魄从来便不曾进入到那位玉帝陛下的梦境里。
第186章 第82章
但即使是如此, 这仙神对那不为人知的过往,对曾经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有什么名字呼之欲出, 却又生生叫这三界之主所克制, 不曾泄露分毫。
只是脑子里自然而然的, 将过往的话语复述而过。身周之种种仿佛是由此而回到过往,过去与现在仿佛是在此重叠。
那么曾经的玉皇, 做为凡人张百忍之时的玉皇。在那神仙与妖魔共存,凡人的族群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时代,在面对着那人的问话之时,又曾说出过怎样的志愿与想法呢?
自然是
“人人成神, 人人如龙。”
少年意气之时, 总以为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总以为世间不公,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平定和抚平。
但只有真正遭受到了毒打,抑或是屠龙者成为恶龙, 处在那高山之巅。你才会发现,一切并非是如此。
并非是你年少未出茅庐之际,所想的那般简单。
又或者说你早在不知不觉里沉沦,失去了本心。成长为你厌恶的样子, 成为你曾经厌恶的一员。
但自始至终,又有谁能够真正说清楚, 彼时的张百忍在说出那样的话语, 做出那样的回答之时。所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又是否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真情?以及少年人所当有的冲劲与稚嫩。还是说, 那一切种种, 俱不过只是这精于权术的三界之主,在未曾将狰狞的爪牙显露之际所做出的伪装而已?
只怕是除了那玉帝陛下以外, 没有人可以在此过程中,给出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那位陛下,可当真是一位心狠的神明。”
静默流淌的冥河之侧,瑶池王母做出结论,给出总结。目光悠远,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好似是将思维与想法,沉浸在了某些过往的场景及画面当中。
是什么呢?是那位玉皇在入主天庭之后将本是在修复的天梯斩断,使建木倾颓,神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长。是云华仙子被压在桃山之下,于金乌的晒化之下魂飞魄散彻底陨落。
抑或是此后那若干年,这玉帝陛下看似平庸温和,并不曾将那过多的事情插手。实则暗中拨弄风云将那一切种种挑动,坐收渔翁之利。
是云华仙子被压往桃山之前,望向这所谓“兄长”的眼。是
玉帝目光之下,双眼之内,有关那出声的人影,那模糊不清的面目,终是一点点清晰。在其双眼之内,显现出来。
那是——
“母亲!”
原本平静的水面好似是由此而被破开,陷入到凝滞的时间与空间再度恢复到流动。
封禅台上,将所谓的封禅或者说作秀完成,并不知晓由此而失去了什么的官家恍然回神。自是未曾察觉到任何不同。不过是气虚体弱的摆了手,于一种侍从的簇拥之下向着山下而去。
但在那凡人肉眼所不能及,原本将武器收回,再度化为墨扇模样的司法天神却是再不经意间抬起了眼,望向虚空之中。
这仙神不由得一阵失神。
口中有话语,或者说无意识的呢喃被吐出。
只不过很快的,这曾经眼见了母亲云华仙子陨落在自己跟前的仙神却又意识到,那不过是一段幻影,一种集合。是这所谓的“舅舅”,内心里最深处某一段意识的投射。
屠龙者终成恶龙也好,这经由凡俗气运等种种生造出来的神明,本就是恶龙也罢。那一切种种过往,固然是叫这玉帝陛下埋葬。但
这位玉帝陛下显然是清楚,自己所走的是哪条道路。在这样的路途与过程中,又究竟有哪些,是可以被舍弃。
便如同那做为凡人之时,所生长出来的“人性”。如从地下到天上,在入主天庭的过程当中,和杨戬母亲云华仙子的“兄妹情”、“理想”、“信念”等种种。
又如同
又如同什么呢?
冥河之侧,彼岸花畔。东华帝君目光之下,瑶池王母轻嗤。只道是:
“弃我而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善。”
东华帝君抚掌而笑。无言的默契流淌,目光相对间,自是有什么信息在彼此间传递。
只不过这俩仙神之间的念头与想法且不去言。封禅台上,有光、有气运洪流等种种携带了那位玉帝陛下往昔所吐出的言语,立下的志向将其吞没。
仿佛是久远时空里射出的子弹,终是落在了其眉心。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个个幻影在虚空里、在这玉帝陛下的眼中倒映。于是在此过程中,你便不难发现,这位陛下所辜负和牺牲的,并不仅仅是如此。
当然这不重要。因为这本就是一位精于权术的,并不曾有过太多亮眼表现的三界之主。那过往被埋藏与否,都无法掩盖其或许并非是以什么强盛且无可匹敌的手段,坐稳这天庭之主位置的事实。
嬴政所要做的,亦并非是对这玉帝陛下做法进行批判,而是
是什么呢?
在此时空里,在上一遭循环过了的时间线中,那劈山救母的小英雄刘沉香所迎出的新天条,终是被扭曲和篡改成仅仅只是同仙凡相恋有关。
此后的过程里,神仙同样是可以谈情可以说爱,可以因一己之私而使天下人陪葬。叫那众生,都沦为其恋爱游戏当中的一环。
人道之种种自是由此而被压制。
所谓人间,不过是仙神的牧场,是其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局而已。至于那所谓的天下苍生与大义,不过是叫那些仙神们挂在嘴边,用以扫除一切异端,为自己增添正义与合法的时尚单品而已。
“阁下想要使你佛门传递到东土,想要将地上佛国建立,最终窃据”
西天灵山之地,大雷音寺中,嬴政以唇角翘起,话音于此停顿。
只是嬴政口中,那未尽的言语虽然未曾吐出。其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显然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朕知你对东土、对那九州华夏之地有所图,更知晓你所图谋的,并不简单。但
“机关算尽太聪明。尔等费尽心思所要谋划的那一局,那位玉帝陛下,似乎是实现了呢。”
世尊如来目光之下,墨衣袀玄的帝王如是言。所说的,自非是现在。而是那另一方时空,是那往后的时间线上。沉香劈山救母之后,所将要导向的结局。
是属于未来的,某一种可能。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佛门将那西行之局布下,使天上天下,四方神仙与妖魔皆能够参与其中。叫那天庭里的诸位仙神,同样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积极参与提供方便,所能做出的合作与让步。
玉皇自然是赚的。
佛门,佛门自然不亏。
只不过本不当诉于口的,潜藏在光辉亮丽外表之下的阴暗等种种被打破。
“放肆!”、“胡言乱语”、“与尔何干!”
便在一众罗汉、菩萨,甚至是佛陀等俱是做怒目之相。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笨口拙舌”无从辩驳,只能是着急上脸之际。嬴政脚下踏出。
平衡被打破。
那叫此灵山圣地之内,诸佛菩萨费尽心思所维持的平衡与僵持局面,就此荡然无存。
再没有任何残留。
“怎么会如此?”
“你为何会还有余力?”
“人道”
人道之火,早已经是被点燃并且不断燃烧,将苍穹照亮。
但那是什么呢?
是东土之地,沉沦数百年之后人道气运勃发,终将在这立国不久的王朝形成井喷。
是原身本就是天纵之才,纵使是在这仙神显世处处俱是阴谋诡计的世界里,同样是将万国来朝四方臣服的盛世之景打下。
是有识之士如云俊杰之士如雨,这天地里的凡人,从来便不平凡。
“看,开花了。”
嬴政从原身身上醒来之后,所在的世界之内,长安城中。一阵幽幽的香气来袭,显然是不再年轻的陈光蕊循着那香气的指引,同夫人殷温娇一起将那库房的门推开。
目光所及,所看到的,恰是薄如白玉的瓷瓶之内,有桂枝枝叶舒展,金黄色的桂花洒落。
绽放出阵阵香气。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恰是昔日陈光蕊金榜题名,嬴政与袁天罡等游天庭,在那月宫停留之际,所摘下的一支。
这时代里的读书人,自然是已经开始以蟾宫折桂,来指代于科举中得中的。嬴政随手将其赠予状元郎,自然算不得埋没。
只不过这月宫里的桂枝固然是神奇,此后若干年,却是未曾开花,更未曾有香气来袭。
直至今日,这秦皇进得此方世界之后所做的种种,似乎终于是成熟,终于是到了验收之际。
人道的气运与大势,终于是形成。此方天地接下来的走向,自是由不得这所谓的仙神菩萨作主。但
“你秦皇同样是独夫,是民贼,莫不是要将一切放弃,成为所谓人道之傀儡不成?”
第187章 第83章
这玉皇显然是不愿意将自我丧失的, 又或者说这经由凡人官家所生造出来的神明,其实较之以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若是将那诸多种种不全补足,最终所将会导致的结果。
不过是将那自我丧失, 成为受那世间凡人, 与众生意念影响的傀儡而已。
其声名与样貌、事迹等种种, 或许是会在这世间留存。其所具有的实力,同样是会在一瞬间获得极大地提升甚至可以说跃升。成为真正的、名副其实的三界之主, 众神之宗。
甚至是具有那远超世人想象的,真正的,位在诸天神佛之上的实力。
只不过
太初有道,神与道同。那样没有自我没有个性的, 被架在高高的位置之上, 叫人道之意志等种种主宰的神明 。这位玉帝陛下显然是不愿的。
以身合道,属于过往某些仙神的教训太过惨痛 ,太过壮烈。而属于他们的声名与事迹,似乎同样是消失在那漫长的时光里。以致于这玉帝陛下也好, 那漫天的神佛也罢,俱是不愿的。
又或者说这世间从来便不缺乏舍生取义 ,愿意为心中之理想与信念 ,愿意为那脚下的众生甚至是蝼蚁, 而将生命舍去者。但很显然,这玉皇并不是此一类人。更并非是这样的一类仙神。
玉皇如是, 那绝大多数的仙人、菩萨、佛陀与神明同样如是 。所以这位玉帝陛下并不认为, 这秦皇同自己之间, 又会有什么不同 。
是独夫, 是民贼,是唯我独尊绝对自我的专制者。
世人的生死与毁誉, 又同他们之间,有何相干?
正是因为如此,恰是因为如此,这位玉帝陛下不仅仅是对自身之过往等种种讳莫如深。将曾经的,做为凡人的种种尽皆埋葬。
便连那曾经一起走过了风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妹妹”云华仙子,同样是魂飞魄散。
再没有任何留存。
但这仅仅是这位玉帝陛下所要付出代价当中,最是微不足道的一截。至少在这玉帝陛下个人的价值层面,确实是如此。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玉帝的话语,或许是在说给嬴政听。却又并不仅仅是在说给嬴政听。
以致于这玉帝陛下明显带了狰狞与不甘的面孔渐趋平和,被那气运洪流所吞噬并渐渐隐没在虚空里。但其目光自始至终所望向的,却是
是杨戬。
“你会做出何等选择呢?”
又是否会如他那便宜舅舅一般,走向那样的路途?
封禅台上,嬴政任凭那气运凝结幻化而成的箭矢破空而出,恰如同流星坠月一般,将那玉帝陛下吞没和席卷。
国灵之身手中长弓散去,消散在空气中,并不曾将任何痕迹留下。
墨衣袀玄的帝王转身,回首。并不曾再对那同人道之气运等种种混同的,被吞没的玉帝陛下再投之以任何关注。目中所倒映的,自是白衣墨扇,属于那司法天神的、分明是带了再是警惕不过神色的颜。
未尽的话语虽然未曾吐出,但很显然,聪明人之间,很多话语其实无需多言,更无需有过多的表达。
本就是经由人间王朝,以及人道之气运等种种而生成的,位格等种种本应当在所有仙神的玉皇,固然本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人道傀儡。可人皇
人皇又何尝不是如此?
遑论是这已经是具有了人皇实力,却未曾真正将此一道成就的秦皇。
因而玉皇那话语,其实是在说给杨戬听。
在秦皇与杨戬本就未曾有太多约束的同盟之间,划下缺口。甚至于乐见这两人间的争斗。
至于嬴政与杨戬之间,胜负也好输赢也罢,对那玉皇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但——
“你既然是对此感兴趣,又何不亲见一番呢,杨戬?”
嬴政如是言,并未因此而有任何见怪。更不曾因此,便同杨戬一言不合刀剑相向。
不过是云淡风轻,做出反问。
只是嬴政口中,这话语说的似乎是没有任何来由的。以致于在其话音落下之后,即便是以那司法天神之聪慧,亦不由得有片刻怔楞。陷入到眸中说不出的,不知当以何种言语表达的迷茫。
好在嬴政却似乎是已经不再需要杨戬的回答及回应。又或者说在这帝王心中,其实已经是有了答案。
所以伴随了国灵之身话音落下的,是天地间仿佛由此而生出变动。那风那云那山石草木,那天地间的一切,都好似是因此而失去色彩,因此而变得如同那镜面与幻梦一般,一寸寸瓦解。
“钱塘江上潮信来。”
有这本是叫玉皇所据为己有的,随意操纵时空里,此前,或者说此前一次次将时间线重置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在杨戬眼前一幕幕闪过。
于是这司法天神看到了曾发生的种种,看到了
自然是看到了三圣母同凡人刘彦昌结为夫妻,生下刘沉香。看到了沉香一日日长大,在自己的引导之下踏上那劈山救母的路途。看到了那“外甥”终是将三圣母救出,将新天条迎出。
但这之后
这之后所发生的种种,自是不在杨戬希望、想象与预料之内的。
所有的种种,终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一次次时间重置里,走向那位玉帝陛下所希望和引导的结局。并没有太多不同。
好似是一瞬间,又好似是久远的千年与万年。那司法天神杨戬再度睁开眼,回望过墨衣袀玄的秦皇,目中自是一派智慧、了然与通透。
然后在下一瞬间,在弹指瞬息里,伴随了国灵之身脚下踏出,这一时空连带着这时空里的种种,俱是走向消散和终结。归于那浩浩荡荡的,带有了滚滚大势的河流之下。
这样的河流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时间长河,称之为彼岸。
人生如逆旅,那天地间的种种,同样是如此。
只有超脱在那河流之上,将过去现在与未来尽皆收束,烙下痕迹,方可以算得是自有永有和自在永痕。
并不担心任何陨落。
至于原本的这段时空,不过是叫那玉帝陛下所截取的一段支流而已。现而今,支流归于河水,那时空中的种种,同样将迎来新的重置、洗牌和发展。
并不再受玉皇意愿所影响的,人道自身的重置、洗牌和发展。
不过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展,又是否会如了那司法天神杨戬等的意且不谈。嬴政从原身身上醒来之后,便存在的时空里,灵山圣地当中,大雄宝殿之内,国灵之身同那血肉的身躯归于一体。
本就是点亮了的,恰如同星火一般散落于那西牛贺洲各方的人道火焰等种种,因国灵之身的归来而彻底叫这秦皇所掌控。归于一体。
恰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流。
携无坚不摧之势,将那灵山之上的诸佛菩萨们,尽皆吞没。
唯有那最中央、最高处,座下金莲虚影绽开。世尊如来口宣佛号,低眉顺目,只道是: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然而无边苦海也好,气运洪流也罢,自是有僧人从灵山下一步步走来。罗袜不生尘面上带出了温和的笑意,宝相庄严。以手合十,开口,却是对着那世尊如来口吐芬芳道:
“如来老儿,你我之间的账,是不是当算上一算?”
又道是,“你叫贫僧我,前往东土,十世轮回,做十世善人。贫僧我便叫你百世轮回,做百世善人如何?”
如此这般作态与言语,如此这般再清奇不过的脑回路。那走上灵山,出言不逊的,却正是那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有(物)理有(武)德的唐长老无疑。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嬴政脚下踏出,再出现在那秦军大营里不说。唐长老目光之下,世尊如来一脸苦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忍不住,对这曾经的弟子表示出深深的厌弃与问候。
盖因为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当初是如何安排取经人的十世轮回,又是如何妄图将金蝉子的性情等种种一点点磨灭,打造出他们所想要的、符合条件的“善人”
这中间自然是有很长的一笔账要算的。
十世轮回,做了十世善人的金蝉子如此,甚至只差一点就沉沦在轮回之中,磨灭本真再不复本来。若是当真是如了这唐长老露出一口白牙所说的百世轮回,百世善人。
难不成你要叫如来相信,唐长老佛法精深以德报怨,绝对不会生出半点要叫如来十倍奉还的想法。而是真的想要高高在上的佛祖进入到轮回体验世情,为世间带来爱与和平?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如来是不信的。所以眼见得周身法力一点点流失,眼见得那一身之神通术法等种种被人道气运等反噬和侵袭。那本是在维持着形象与偶像包袱的佛祖开口,对着嬴政远去的背影尔康手道: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合作!我也可以是大唐,啊不,大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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