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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这个点, 春项事务所所在的大厦有好几层亮着灯,加班的公司不少。

    有人下楼去外卖柜拿外卖,回来的时候电梯正要上去, 她快步走过去按电梯。

    刚刚合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里面站着个男人。

    男人单手抄兜,眉眼懒淡,只在电梯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抬眸扫了她一眼。

    电梯上行, 到了显示的楼层后停下,男人走出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她点开微信, 给同事发消息-

    我在电梯里遇到了个巨帅的男人!-

    现在完全清醒了!

    季析从电梯出来,正好遇到从洗手间回来的圆圆。

    圆圆愣了愣,“季先生?”

    “你是来找Sharon的吧?”

    季析颔了颔首, 问:“她在办公室?”

    圆圆点头,“我带你去。不过她刚叫了人进去。”

    春项的办公室里, 大家画图的画图, 建模的建模。

    吴天齐也留下来加班做调研。

    听到隔壁的实习生窃窃私语,他抬起头。

    “季析。”吴天齐朝他招了招手。

    季析往他这边走过来。

    吴天齐:“你来等燃姐下班啊?”

    季析“嗯”了一声,问:“你们最近很忙?”

    吴天齐:“是啊。本来就挺忙的了,有个客户明天要汇报,就更忙了。”

    舒时燃这边跟一个建筑师聊完后,人刚走,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进。”

    她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也听到了脚步声,但等了几秒没听到进来的人开口说话。

    她抬头, 发现进来的人是季析。

    “你先坐会儿。”

    春项事务所一共就十几个人,租的办公场地不大。

    舒时燃的办公室也不大, 除了她的办公桌外,还有一套会客的沙发和茶几。

    空间尽管不大,也被精心布置过。

    架子上的模型、桌上的图纸,还有咖啡豆,都是她工作的痕迹。

    办公室里多了个人,但很安静。

    舒时燃在看他们发过来的图,耳边只有自己点鼠标和打字的声音。

    打完一句话,她忍不住把视线从屏幕前移开,想看看季析在做什么,结果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她顿了顿,找了个话题,“今晚的饭局怎么样?”

    季析靠着沙发,姿态倦懒,西装外套就放在旁边,有一截随意地沿着沙发垂落。

    办公室偏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影子落在一侧。

    “还行。见到了那个姓周的。”

    他轻挑眉梢,语气有些轻蔑地补充说:“不怎么样。”

    “……”

    舒时燃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他再提起,她无端有点类似心虚的感觉,好像气势在他的面前矮了一截。

    她转念又想,只不过是追过她而已。

    她从来不过问他应酬的时候身边是哪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一副他惹了她的样子,季析挑了挑眉,“我这个当老公的还不能问问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舒时燃没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进。”

    进来的是圆圆,手里提着两袋东西。

    “怎么了?”舒时燃问。

    圆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季析,说:“送来的人说这是季先生给我们订的餐。”

    舒时燃看向季析。

    季析起身走过去,从圆圆手里接过两袋东西,对她说:“其他的你们吃。”

    圆圆:“好的。我替大家谢谢季先生。”

    圆圆没有多打扰,带上门离开了。

    季析提着东西转身,看向舒时燃说:“吃点东西?”

    舒时燃晚上吃得少,这会儿是有点饿了。

    季析订的是舒时燃跟他一起去吃过的一家餐厅的粥和肠粉。

    吃完,舒时燃说:“我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比预计的时间久一点。”

    季析“嗯”了一声,轻抬下巴示意旁边一叠草图,“我能不能看看?”

    舒时燃点点头。

    那些都是舒时燃的手绘。

    有的比较完整,有的只有局部的结构,虽然潦草,但线条利落,旁边还有文字说明。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季析翻了一会儿,就开始回消息,中间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等他接完第二个电话回来,舒时燃刚关上电脑。

    季析:“可以走了?”

    “嗯。”

    两人离开办公室已经是十一点多。

    季析晚上喝了酒,车已经让人开了回去。他坐的舒时燃的车。

    上车后,舒时燃刚扣上安全带,手机响了起来。

    是许萦的电话。

    她接通:“阿萦?”

    许萦:“燃燃,你知不知道妍妍住院了?”

    舒时燃:“住院?她怎么了?”

    许萦:“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是她的秘书接的,说她住院了,是食物中毒。”

    舒时燃:“严不严重?”

    许萦:“应该还好。我正好在附近,准备去看看。”

    舒时燃:“我正好刚下班还没回家,哪家医院?”

    打完电话,许萦发了医院的地址过来。

    舒时燃看了下,离她不远。

    她看向季析。

    季析:“我跟你一起去。”

    他抬了抬眼,又说:“还是你想把我扔在你公司?”

    舒时燃本来是想让他自己先回去的。

    什么叫把他扔在公司。

    算了。

    **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许萦和程业修。

    “阿萦。”舒时燃叫了许萦一声。

    许萦回头,看到舒时燃和季析一起,有点意外。

    程业修和季析是认识的,两人之间有往来,去年程业修还邀请季析去了他的生日趴。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探视时间没有规定。

    四人一起进电梯,舒时燃问了下许萦她知道的情况。

    这会儿病房里的郑听妍才醒没多久,还在输液。

    今晚她难得有空,心血来潮自己在家做饭吃,结果吃完没几个小时就开始不舒服,渐渐地身体发虚,心里恶心,肚子疼得厉害。

    她连忙打电话给物业送她来医院。

    听到敲门声,她猜是许萦来了。

    她醒来后秘书跟她说许萦打过电话来,说要来看她。

    “进来。”

    进来的是四个,郑听妍愣了愣。

    舒时燃看到郑听妍脸色很苍白,问:“妍妍,你现在怎么样了?”

    郑听妍:“好点了。”

    她看向站在后面的程业修和季析,跟他们打招呼。

    郑听妍又问舒时燃:“阿萦告诉你的?”

    舒时燃点点头,“怎么你一个人?秘书呢?”

    “我让她回去了,反正有护士。”郑听妍说,“我其实没什么事,还让你们这么晚跑一趟。”

    许萦:“来看一看我们也放心。你吃了什么?”

    郑听妍轻咳,“我自己做的饭。”

    舒时燃:“……”

    许萦:“……”

    病房安静了几秒。

    季析和程业修说去护士台问问情况,留她们说话。

    两人离开病房后,郑听妍说:“你们怎么把这两尊大佛也带来了?我就是吃坏东西,兴师动众的。”

    一下子来四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

    舒时燃也没想到许萦会和程业修一起来。

    许萦:“程业修刚好在家,说送我过来。”

    说完,她看向舒时燃。

    郑听妍也看着舒时燃,“程业修跟阿萦一起来也就算了,燃燃,季析怎么这么晚也跟你一起?”

    舒时燃:“他现在住我楼上。”

    郑听妍很惊讶:“你楼上?他买下了?”

    舒时燃:“是的。”

    郑听妍:“你楼上不是说不想卖嘛,之前我加钱都不肯卖,怎么卖给季析了?”

    舒时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被区别对待的郑听妍心里有点不平衡。

    已经很晚了,聊了几句,郑听妍就让她们回去。

    “放心吧,有护士呢。”

    舒时燃和许萦也不想打扰她休息。

    舒时燃:“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郑听妍:“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要跟别人说。”

    挺丢人的。

    郑听妍又叮嘱:“让那两个也别说。”

    她说的是季析和程业修。

    虽然他们大概率不会说。

    舒时燃和许萦离开病房带上门,看到季析和程业修站在走廊里低声说话,一个疏懒,一个沉稳,护士都在往这边看。

    看她们出来,两人停下交谈。

    季析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要输液三天。”

    舒时燃:“那就好。”

    季析:“回去?”

    之后他们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回去了。

    舒时燃和季析的车开进川松壹号的地库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下车后,舒时燃打了个呵欠,要按电梯。

    一只手伸了过来,她的指尖划过温热的手背。

    “困了?”季析动作自然地按了电梯。

    舒时燃收回手,点点头,因为这意外的触碰醒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舒时燃每天回家都是从停车位到电梯、再到上去这条路,今晚她身边多了个季析。

    好像一起回家似的。

    电梯一路上行,很快到舒时燃住的那层停下。

    她走出电梯,季析留在电梯里。

    季析:“晚安。”

    舒时燃:“晚安。”

    **

    虽然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不过接下来两天,舒时燃和季析都没有见到过。

    事务所的事情很多。

    戴姣不是在去跟甲方汇报,就是在去跟甲方汇报的路上,是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

    舒时燃没怎么出差,但也一直加班。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陆北了。趁着中午有空,她给舒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听声音,老太太的精神还不错。

    “囡囡你也不要太辛苦,注意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

    舒时燃:“我知道的。”

    舒老太太:“冰箱里的馄饨吃完了没有?惠萍今天刚包了不少,还有春卷,明天给你送过去。”

    惠姨在电话里喊:“燃燃,都是你爱吃的馅。春卷里的虾仁都是我剥的河虾。”

    舒时燃笑了笑,“好的。”

    又聊了几句后,舒老太太问:“你和季析现在怎么样?”

    舒时燃和季析月初公开的时候,舒时燃的父亲舒应山第一时间打电话到陆北,问老太太知不知道。

    舒老太太说好不插手他们的事,就一点没管,装作不知道。

    她跟自己儿子一起在电话里指责舒时燃怎么能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话语里又都是维护之意。

    后来舒应山都听出来了,说她太惯着她。

    舒老太太反问,那还能怎么办,叫他们离婚?是不是嫌舒时燃对他的怨恨不够多。

    舒应山不说话了。

    舒时燃回答说:“挺好的。”

    舒老太太又问:“你们还分开住?”

    舒时燃停顿了一下,说:“他搬来我这里了。”

    是搬来了,只不过是楼上楼下。

    “挺好。”舒老太太说,“那明天让惠萍多送点过去,你们一起吃。”

    舒时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好的。”

    打完电话,舒时燃放下手机。

    明天惠姨来送东西,要准备准备,至少要让家里看起来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她打算晚上回去找季析当面说,然后直接从他那里拿点东西放家里。

    下午很忙,舒时燃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直到晚上加完班回家,在电梯里,她才重新又想起这件事。

    这时候已经快12点了,好在季析似乎一直睡得很晚。

    那天晚上去医院看完郑听妍回来的路上已经是凌晨了,她听他打电话说,回去还要开线上会议。

    走出电梯,舒时燃给季析发消息-

    舒时燃:你有没有空?-

    舒时燃:我有事跟你说。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回复-

    季析:我有点事,你直接上来-

    季析:112710-

    季析:密码。

    舒时燃看到密码愣了愣。

    这是他们领证的日期。

    11月27号上午10点多。

    **

    因为季析有事,舒时燃特意过了十几分钟才上去。

    她先按门铃等了几秒,才输入密码。

    走进去后,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季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手机开着扬声器,他正在打电话。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舒时燃先坐下来等会儿。

    早知道就再晚点来了。

    舒时燃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打开邮箱,在手机上回邮件。

    因为就坐在旁边,她不免会听进去一点季析打电话的内容。

    电话里是个年轻男人,讲话中英文混在一起,季析叫他“Luke”。

    应该就是薛芙说的那个Luke,季析的朋友。

    他们似乎刚完成了一笔很大的交易。

    电话里,Luke语气兴奋,像赢了一场危险的游戏,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他是狂热的赌/徒。

    相比之下,季析的语气要淡很多,不过也带着股恣肆的笑意,给人游戏人间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明显。

    舒时燃往季析那里看了一眼,正好撞进他轻世傲物的眼睛里。

    她心头跳了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继续回邮件。

    客厅里是他和Luke讲电话的声音,两人会说到一点对舒时燃来说比较陌生的术语。

    外面又是南城繁华的夜景,灯火粲然,丝毫感觉不出已经是深夜。

    听着听着,舒时燃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回邮件的手停了下来。

    好像是她听错了。

    彼端的Luke还在讲话,很兴奋地讲着接下来要安排庆功宴,问季析要不要回来。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

    紧接着,和刚才类似的声音传来。

    是很明显的吮/吸声,“啧啧”的,很暧昧。

    舒时燃愣了几秒,陡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僵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做那种事情。

    这时候,比她早一点听出来的季析关了免提。

    Luke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客厅陷入安静。

    他看向舒时燃。

    视线对上,舒时燃满脸通红,用看共犯的眼神羞恼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飞快地跑了。

    第32章

    Luke在问完季析回不回来参加庆功宴后听不到回复, 又在电话里喊了季析几声。

    “Jaziel。”

    “Jaziel?”

    季析:“不回。”

    终于有了回应。

    他不回来,Luke倒也无所谓。

    “反正我过几个月也要去中国找你。”

    说话间,他一只手按住底下女人的脑袋, 示意她卖力。

    “以后收敛点。”季析提醒。

    Luke:“收敛什么?”

    刚才的事季析没有跟他多说,“挂了。”

    Luke坏笑了一声,不再掩饰逐渐失控的声音,问:“是不是着急去找你老婆?”

    完成这笔交易, 他们享受的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博弈成功带来的快感。

    这种兴奋是需要发泄的,普通的方式对他们来说是不够的。

    就像Jaziel以前会选择飙车, 非常疯狂,换他是不敢的。

    相比之下,他的方式安全多了。不过Jaziel现在有老婆, 应该不用玩那么危险的项目了。

    Luke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季析已经挂了电话。

    是去找老婆。

    **

    舒时燃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降下来。

    她没有想到那个Luke打着电话都能堂而皇之地做那种事。

    活了这么多年,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曼哈顿那边现在是白天, Luke或许还是在办公室。

    想到这里,舒时燃的脸又红了起来,气血全涌在脸上。

    这么晚会来按门铃的只有季析。

    舒时燃想到他很平静地关掉免提的样子,好像习以为常。

    她知道华尔街的人风流浪荡,就说南城这些公子哥里玩得花的也很多,她听到过不少, 但自己撞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点都不想给季析开门。

    门铃响了两声就没有再响。

    就在舒时燃怀疑季析已经上去了的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季析发来的消息-

    季析:不是有事找我?

    舒时燃打开门,见到了站在外面的季析。

    他打电话时身上那股浅淡的桀骜肆意收敛了不少, 入户厅的白光照着他眼中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舒时燃更气了,没给他好脸色。

    季析的目光扫过她头发里露出的泛红的耳尖, 然后落在她的脸上。

    舒时燃本来就不太自在,视线对上后移开了眼睛。

    她站在门口,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季析就这么站在门外。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能跑这么快。”

    “……”

    舒时燃不语。

    她不跑难道留下来么。

    停顿了几秒,季析又说:“Luke这人是乱了点。我也没想到他会——”

    怕他继续说下去,舒时燃用眼神制止他。

    季析轻声笑了笑,“还在生气?”

    他垂眸看着她,上扬的语调温和许多。

    舒时燃否认:“没有。”

    但她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在楼上,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季析问。

    在听到的时候,舒时燃确实在心里连季析一起骂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析挑了挑眉,调侃说:“你上一次对我露出那样的眼神,是我提出要跟你结婚的时候。”

    舒时燃:“……”

    季析:“舒时燃,你在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前,是不是该问问我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还在窘迫中的舒时燃想也不想,回了句:“你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过了几秒也没有回应。

    季析没有再说话。

    舒时燃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他,视线撞进了黑沉的眼睛里。

    季析扯了扯嘴角,移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也是,你一直很大方。对这些无所谓。”

    舒时燃动了动嘴唇,因为他突然的阴阳怪气,没有再多说。

    气氛莫名冷了下来。

    像一壶原本冒着丝丝热气的水被掺了凉水进来,热气散了,再没有一点浮动。

    入户厅静得仿佛空气凝滞。

    舒时燃脸上的热度也逐渐散去。

    “你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季析的声音打破沉默,语气有点淡。

    舒时燃这才想起正事。

    她看向季析。他还是平日里那副倦懒的样子。

    “明天惠姨要来给我送东西。”

    她顿了顿,又说:“我奶奶以为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季析挑了挑眉,“住在你这里?”

    舒时燃点点头,说:“所以需要你拿点你的东西下来。惠姨不会去我卧室,主要就是客厅和厨房。”

    季析:“行。”

    舒时燃:“那你上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季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楼。

    他上去后,舒时燃敞着半边的门,回到客厅开始准备。

    要让惠姨看得到的地方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没过多久,舒时燃的手机响了。

    季析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舒时燃接听。

    季析:“衣服要不要拿几件?”

    舒时燃想了想,说:“拿几件下来吧。”

    季析“嗯”了一声。

    舒时燃:“你还拿了什么?”

    两人在语音里对了下需要拿下来的东西。

    打完语音,季析很快拿着东西下来了。

    这次舒时燃没有把他拦在门外。

    她把他拿下来的东西一一摆好,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破绽。

    季析拿下来了T恤、衬衫,还有两件西装外套。

    舒时燃想了想,放一件他的西装外套在沙发上,其他的收进主卧衣帽间,留着下次再用。

    布置的时候,舒时燃总觉得不够,等她从衣帽间回来,很明显地看出了客厅的变化。

    格局和家具都没有动,只是多了些原来没有的痕迹。

    季析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另一边的沙发上随意地放着他的西装外套。

    这样的画面让舒时燃有一瞬间产生种他真的生活在这里的错觉。

    余光看到她出来,季析抬眼。

    舒时燃的眼睫动了动,说:“你看看还有没有不像的地方。”

    “差不多了。”

    季析说完起身。

    已经一点了。

    舒时燃跟在他的身后送他。

    走到门口,季析停下脚步,舒时燃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季析转身,半敛眼睑看向她的眼睛。

    “我没做过那样的事。”

    舒时燃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对上她茫然的表情,季析失笑,“舒时燃,你脸皮这么薄,确定要我说出来?”

    “……”

    舒时燃明白过来,脸一热。

    “知道了。”

    知道他没做过跟Luke一样的事。

    **

    翌日在事务所的时候,舒时燃收到惠姨发来的两条语音消息。

    “燃燃,馄饨和春卷我放保鲜里啦,你们要是暂时不吃就冻起来。”

    “过年你和季析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我提前准备准备。”

    惠姨已经去过她家了。

    看来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舒时燃松了口气,给惠姨回消息。

    晚上回家,她打开冰箱看了看。

    用盒子装好的馄饨和春卷被惠姨摆得整整齐齐,量比以前要大,是两人份。

    正好舒时燃有点饿。

    想到昨晚布置的时候季析也帮她把了把关,她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

    舒时燃:要不要吃夜宵?-

    舒时燃:惠姨送了很多馄饨过来。

    今天舒时燃回来得比前几天早,现在才十点。

    没一会儿,她收到季析的回复-

    季析:等我20分钟。

    季析到的时候,舒时燃正在烧水,馄饨还没下锅。

    听到门铃声,她去开门。

    见他手里拿着外套,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舒时燃才知道他是从外面回来的。

    季析进门后问:“今天蒙混过关了?”

    舒时燃“嗯”了一声,说:“惠姨应该没有怀疑。”

    走到岛台边,她给季析倒了杯水。

    “还有春卷,你要不要吃?”

    季析:“不了,就吃点馄饨吧。”

    舒时燃也是这么想的。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走过去把馄饨下锅。

    惠姨包的大馄饨很好看,一个个圆滚滚的,像元宝。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舒时燃转头,看见季析端着水杯,倚在岛台边看她。

    一阵水汽飘上来,短暂地遮挡住她的视野。

    “你看起来挺熟练。”季析的声音从水汽那端传来。

    话音落下,水汽正好散了。舒时燃眼前变得清晰。

    他又说:“我还以为你跟郑听妍一样。”

    他似乎觉得很稀奇。

    舒时燃:“……我比她好点。”

    舒时燃别的不怎么会,煮馄饨最熟练。

    只要煮开之后加两次冷水再煮开就好了。

    惠姨这样叮嘱过她后,她就一直遵循,煮馄饨从来不会失手。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舒时燃看了一眼,正好是自己煮东西、把自己吃进医院的郑听妍。

    她拿起手机接电话,另一只手还拿着翻搅用的勺子。

    “怎么啦,燃燃。”郑听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舒时燃:“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等季析来的时候,她给郑听妍打了个电话,不过郑听妍没接。

    郑听妍:“好多啦,就是还得吃清淡的养养。”

    “那就好好养养。”

    舒时燃的余光里有光影变化。

    她看到季析走近。

    随后,她拿着勺子的手触碰到一阵温热。

    在她短暂愣神的功夫,温热的触感已经消失,她手中勺子被抽走。

    接着手腕上一紧,她被他拉着换了个位置。

    对上舒时燃不解的表情,季析动了动眼睑。

    舒时燃反应过来,他是要替她煮馄饨,让她去旁边打电话。

    连着两句话都没有回应,对面的郑听妍喊了声:“燃燃?”

    舒时燃应了一声,收回目光,又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开西厨的范围。

    “你还在外面?”

    她听到了郑听妍那里的声音。

    郑听妍:“是啊。没办法,最近应酬多。”

    年底了大家的应酬都多。戴姣这几天也是每天在外面代表事务所应酬。

    舒时燃还收到了许多答谢晚宴的邀请函,不过都没时间去。

    “你还没好,又天天在外面吃,自己要注意一点。”舒时燃叮嘱说。

    郑听妍:“放心吧,我有数。”

    “对了,我昨天遇到赵思玲了。”

    舒时燃这几天在社交平台上也刷到过赵思玲。

    最近她的社交平台好像经常更新,都是去那些答谢晚宴的照片。

    郑听妍继续说:“我才知道她又跟别人乱说。”

    舒时燃:“说什么?”

    郑听妍:“她说季析跟你结婚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看中你背后的舒家。还说什么,结婚对他来说只是走个形式,他想在外面玩,你根本管不了。你说她这人怎么这样,以前盯着你学,现在还要看上你老公。”

    其实赵思玲说的也没错。

    季析跟她结婚是因为她背后的舒家。她也没打算管他在外面是怎么玩的。

    不过因为和赵思玲结怨太深,舒时燃得知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看向季析。

    他正顶着那张沾花惹草的脸在往煮沸的锅里加冷水,袖子半卷,眼睑微微向下,清冷又漫不经心的。

    他居然知道要往里面加冷水,都不用她提醒的,动作看起来还挺熟练。

    这人平时一副傲慢矜贵的样子,要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把他跟厨房联系起来。

    舒时燃看着,心里的别扭忽然少了几分。

    第33章

    舒时燃打完电话, 被季析加过冷水的锅快要开了。

    热气越来越密,圆滚滚的馄饨飘在蠢蠢欲动的水面上。

    舒时燃走到季析身边,看了看锅里, 问:“你会做饭?”

    季析:“会一点。”

    舒时燃有点诧异,没想到季析这样的人竟然真的会做饭。

    看见她的表情,季析扯了扯嘴角,说:“季文光他们把我送去美国后可没怎么管我。”

    原来是那时候会的。

    怪不得。

    等水面再次沸腾, 季析关火。

    舒时燃拿了碗过来。

    随后,两人坐到餐桌前吃馄饨。

    馄饨是舒时燃最喜欢的荠菜鲜肉馅,里面还加了虾皮, 味道很鲜。

    想到惠姨在微信里问他们过年想吃什么、要提前准备,舒时燃问起季析过年的安排。

    “你除夕要不要回季家?”

    季析轻慢地说:“我去季家大概他们都过不好这个年。”

    舒时燃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之前都怎么过年?”季析问她。

    舒时燃:“除夕回陆北跟——”

    她下意识地想说“爷爷奶奶”,然后反应过来马上就是她爷爷离世后的第二个春节了。

    “跟奶奶一起吃年夜饭, 住两天,后面就是些朋友的饭局。还要去趟舅舅家。”

    季析:“除夕我跟你一起回陆北?”

    舒时燃看向他。

    他又说:“反正我不跟季家来往, 过年可以跟着你的行程来。”

    舒时燃也是想趁着过年回陆北多陪陪奶奶的, 尤其去年过年因为她爷爷离世不久,没怎么好好过,年夜饭吃得也不热闹。

    不过她现在结婚了,涉及到两家人,不好全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奶奶也会说她。

    现在季析的意思是过年都随她。

    这最好不过。

    她忽然发现了跟他结婚的好处。

    “到时候记得表现得对我好点。”舒时燃用勺子随意地搅动着碗里, 叮嘱说。

    她也会好好对他, 在奶奶面前表现得感情好点。

    说完没有回应,舒时燃抬头看对面的季析。

    季析看了她几秒, 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样才算好?”

    舒时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就是普通夫妻那样么。”

    总归不能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

    季析轻笑,“你说, 普通夫妻都做什么?”

    “……”

    舒时燃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没有接。

    这时,坐在对面的季析朝她伸出了手。

    舒时燃看了看他手,又看向他。

    季析慢悠悠地说:“要在奶奶面前表现得感情好,手都不牵?”

    舒时燃觉得有点道理。

    她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

    他的意思,是要现在牵么。

    季析又说:“先练练,怕你到时候太生疏被看出来。”

    想到要和他牵手,舒时燃确实有点不自在。

    她的手都抬起来了,注意到季析眼底一抹笑意,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

    可直接把手收回来又显得很没气势。

    于是她改为拍了下他的手,但没掌握好力气,拍得很轻。

    柔软的指尖无意轻轻扫过摊开的手心。

    舒时燃本来就因为这下没打到有点气,见季析笑着的样子更气了。

    她横了他一眼,“到时候再牵。”

    **

    在忙碌中,终于临近春节了。

    春项事务所提前三天放假。

    放假的前几天,大家都已经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甲方那边基本也是等放假的状态,戴姣不用再到处飞了。

    吴天齐已经好几年没有像今年这样期盼过春节了,上了班才知道放假的好。

    放假的第一天,他还特意发了条朋友圈庆祝。

    除夕下午,舒时燃和季析回了陆北。

    开进院子停好车,两人各自从副驾和驾驶座下来。

    今年过年的天不怎么好,阴沉沉的,没有太阳。

    舒时燃被一阵风吹得有点冷。

    季析走到她这边,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在冷灰灰的天光下白得像玉。

    舒时燃睫毛轻颤,把手伸了过去。

    先是指尖触碰到不属于她的温度。他手上的温度比她的要稍微高一点。

    之后,随着手背被覆上,这种干燥和温热蔓延到了她的手背。

    舒时燃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与她相触的手似有所感,紧了紧。

    两人的手彻底交握在一起。

    季析的声音响起:“就说你该练练。”

    “……”

    余光看到惠姨过来迎接他们,舒时燃没好多说,暗暗捏了下他的手。

    舒老太太见两人牵着手进来,笑着招呼他们快坐。

    牵着手坐下有点刻意,季析松开了舒时燃的手,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虽然现在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但早年也是听过季家的事情的,得知舒时燃和季析结婚后,也对季析打听了一番。

    对于季析过年跟舒时燃回来,她不算太意外。

    “以后有时间多跟燃燃回来。”

    季析应下,问老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

    问到这个,舒时燃有话要说了。

    舒老太太有几分心虚,说:“都除夕了,有些事不要提了。”

    舒时燃怎么可能不提。

    前天下午惠姨给她打电话,说老太太非要吃蛋糕,劝不住。

    舒老太太有糖尿病,蛋糕是医生关照了不能吃的。惠姨想退而求其次,用代糖做个蛋糕给老太太解解馋,老太太不愿意,说代糖做的不好吃。

    惠姨没办法,只好给舒时燃打电话。

    提到这件事,舒老太太理亏,只好说句:“都怪惠萍。”

    舒时燃:“惠姨也是为你好。”

    舒老太太:“好了呀囡囡,我最后不是没吃嘛。”

    舒老太太最后没吃是因为舒时燃差点直接回陆北,说要回来看着她。

    “你说这谁受得了。”舒老太太问季析。

    一直在听她们祖孙说话的季析搭腔:“是受不了。”

    换来舒时燃一记温温柔柔的眼风。

    他又说:“燃燃也是为您好。”

    舒时燃刚收回视线,就听到他这声“燃燃”。

    他喊得很自然,而且大概因为是跟长辈讲话,语气里透着温和。

    舒时燃的耳朵有点热,没有转头去看他。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舒时安到了。

    今晚大家都会来。

    舒时安先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舒时燃和季析,叫了声:“姐姐。”

    舒时燃点点头,介绍说:“这是季析。”

    两人都是没多热络的语气。

    在舒时燃和季析还没领证的时候,舒时安有天晚上撞见过舒时燃和季析在一起。

    在得知两人结婚后,舒时安一下子想到了那晚。

    他喊了声:“姐夫。”

    之后,季析去接了个电话。

    舒时安跟舒老太太聊天,舒时燃跟他没什么话讲,就拿了手机去一旁回消息。

    郑听妍在小群里吐槽一到家就被催婚,家里还自说自话在初三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

    郑听妍:@舒时燃我爸妈还拿你说事,说你都结婚了。

    舒时燃在群里跟她聊了几句,余光看到有人过来,抬起头。

    是舒时安。

    舒时安走到她身边站了几秒,开口说:“没想到你会跟季析结婚。”

    舒时燃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舒时安:“你跟他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舒时燃很意外:“你听谁说了什么?”

    舒时安:“我猜的。”

    他比谁都清楚舒时燃对私生子的介怀。

    然而舒时燃却跟季析结了婚,并且结得突然。

    正好惠姨走过,舒时燃没有承认,压低了声音提醒说:“别乱讲。”

    五点多的时候,舒应山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舒时安的母亲宋琴。

    宋琴原本是舒应山的秘书,后来怀了舒时安,被舒应山养在外面。

    舒时燃和宋琴见面的次数很少,也就是在陆北吃年夜饭的时候。

    舒时燃知道宋琴不怎么愿意见她,她也不愿意看见宋琴。

    每次看见宋琴,她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做不到对她的父亲还有舒时安没有芥蒂。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握住。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把她的手包裹,传来的温度让舒时燃从短暂的出神里回过神来。

    她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到季析那张大部分时候都略显清冷的脸。

    他看着她,眼睑微微往下压着,“吃饭了。”

    舒时燃“哦”了一声。

    之后季析没有松开她的手,舒时燃就这么被牵着落座。

    惠姨提前几天就在准备这顿饭了,做了一大桌,大多是南城本地的菜色。

    因为是年夜饭,又有老太太在,饭桌上还算和谐。

    季析和舒时安还陪舒应山喝了几杯。

    年夜饭的最后一道菜是八宝饭。

    是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端上来,就算吃饱了也非要吃一口。

    吃完年夜饭,舒应山陪舒老太太喝了会儿茶,就和宋琴一起离开了。

    之后舒时安接了朋友的电话,也走了。

    舒时燃和季析留下来陪舒老太太和惠姨看春晚。

    舒老太太的左手边是惠姨,右手边是舒时燃。

    季析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漫不经心地回着手机上的消息。

    惠姨喜欢看电视剧,对那些艺人比舒时燃还清楚。

    经常是她给舒老太太和舒时燃讲,谁谁谁去年刚演过什么电视剧。

    虽然节目没有多有意思,但是一边看,一边聊天,也不会觉得无聊。

    到公益广告的时候,舒老太太说:“囡囡,看看你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的,让惠萍给你准备。”

    舒时燃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她的房间。

    舒老太太:“你们不是要住这里嘛。”

    “住这里?”

    舒时燃下意识地看了眼季析。

    季析也抬了眼在看她。

    舒老太太:“你们今晚还要回去?”

    “……”

    舒时燃过年前就说好过年前几天都会在陆北。

    她之前没想那么多,想当然地认为晚上是要回去的。

    现在被老太太这么一问,好像晚上回去早上再过来显得有点多此一举。

    可是要是住在这里,她就要和季析住一个房间。

    第34章

    广告结束后是个小品节目, 舒老太太和惠姨看得认真。

    舒时燃也盯着电视,却一点看不进去。

    刚才她一时没找到回去的理由,错过了最佳说要回去的时机, 现在舒老太太和惠姨都当他们要留下来住了。

    她看向季析。

    他仍旧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点着,似乎对留下来住这件事不怎么在意。

    倏地,舒时燃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 居然是季析给她发消息。

    她看了眼姿势没什么变化的季析,点开消息-

    季析:?

    他问她为什么看她-

    舒时燃:你刚刚怎么都不说话?

    消息发出去,聊天界面上方闪烁“正在输入”的提示。

    几秒后, 提示消失。

    没有消息发过来。

    “正在输入”的提示又开始闪烁。

    提示再次消失后,对面有消息发了过来-

    季析:说多了你又要瞪我。

    舒时燃:“……”

    舒老太太和惠姨看小品笑出了声。

    舒老太太余光注意到舒时燃,问:“怎么了囡囡。”

    舒时燃:“没什么。”

    季析那样的人怎么会在意是不是睡一起。

    舒老太太:“这个小品还可以, 难得有个好笑点的节目。”

    舒时燃放下手机,继续陪奶奶看春晚。

    到快十点的时候, 舒老太太熬不住了, 要去睡觉。

    惠姨也准备回房间。

    见季析和舒时燃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舒老太太关照说:“囡囡你们也早点睡。”

    舒时燃:“好的奶奶。”

    舒老太太和惠姨去睡觉后,只剩下舒时燃和季析两人。

    电视上还在继续播着春晚,是个唱歌节目。

    舒时燃一边听着,一边回着手机上的各种消息。

    她的余光里能看到季析。

    季析那边也没说话。

    就这么过了三个节目。

    舒时燃余光里的身影动了动。

    “要不然你留下,我回去?”季析懒淡的声音响起。

    舒时燃看向他。把①4八衣6酒63

    季析掀了掀眼皮, “奶奶问起来就说我有事。”

    他起身准备离开。

    舒时燃犹豫了一下, 说:“算了。”

    除了今晚还有明晚。

    季析挑了挑眉,回身看她。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舒时燃微微仰着头。

    大概是因为背光,季析眼底深了一些。

    舒时燃的心跳了跳, 移开眼睛补充说:“你睡沙发。”

    已经有了决定,两人就不坐在这里耗着了。

    有些节目实在无聊。

    两人关了电视上楼。

    舒时燃走在前面,季析跟在她身后,脚步不急不缓的。

    舒时燃从初中开始就住在陆北,一直住到后来去英国读书。

    陆北的房子比较大,她的房间是个带衣帽间的大套间。

    舒时燃的青春期几乎都在这个房间度过,几乎没有什么异性踏足过这里。

    季析算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明明已经让季析去过她川松壹号那个房子了,舒时燃还是有点不自在。

    她回身去看季析,见他没有乱看,不自在的感觉稍微少了些。

    房间里有张单椅,另外,在床的一侧有张贵妃榻,离床不远。舒时燃说的沙发就是这张贵妃榻。

    以前她喜欢把衣服对在上面,或者天好的时候躺在上面晒太阳。

    贵妃榻再过去就是阳台的门。

    舒时燃把季析带到贵妃榻前,“坐吧。”

    她打开电视继续播春晚,让房间里有点声音。

    这会儿又是个唱歌的节目,很热闹。

    舒时燃听了几秒,又去看季析,拿他跟贵妃榻比划。

    季析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

    舒时燃:“你睡上去估计很勉强。”

    其实这张贵妃榻尺寸算大了,躺她还好,季析是个男人,又那么高。

    季析:“想跟我换?”

    没等她回答,他又说:“还是说——”

    舒时燃直觉他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什么正经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打断说:“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她后知后觉他们共处一个房间,这么说有点暧昧,似乎在暗示什么。

    好在她已经转了身,背对着季析,不用对上他调侃的目光。

    床尾放着两套叠好的睡衣,应该是惠姨准备的。

    舒时燃顺手拿起一套,正好是女式的。

    她顶着微热的脸,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舒时燃洗澡洗了四十多分钟。

    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季析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个相框,侧脸轮廓在灯下透着淡漠清寂。

    他好像在看照片,又好像在出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日更稳文群扒八三凌弃七^五三六正理本文

    舒时燃走近,季析转头,漫不经心的视线定在她被水汽蒸得泛红的脸上。

    “你初三的时候?”

    舒时燃看向他手中的照片,点点头说:“崇嘉校庆那次。”

    她初三那年恰逢崇嘉中学二十周年校庆。

    她在校庆的舞台上谈了钢琴。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季析跟她同一届,应该也经历了那次校庆。

    舒时燃问:“那时候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参加你们班的节目?”

    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

    季析对他们班出了什么节目完全没有印象。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在台下看着,旁边还有几个同样看着台上的男生。

    其中一个男生说等演出结束了要去跟舒时燃表白,引来另外两个男生的不满,说也要去。

    三人在那里争,谁也不让谁。

    他也不满,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

    她过生日收到私生子的礼物都会不开心,更不要说被个私生子喜欢了。

    见季析不说话,眼底晦暗不明,舒时燃有点疑惑。

    几秒后,季析的眸光动了动,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不记得了。”

    他放下手中的相框,见舒时燃还在看着他,眉梢动了动,张口叫了声:“老婆。”

    没有防备听到这么一声,舒时燃的心跟着跳动了几下,脸和耳朵迅速热了起来。

    以前他说到“老婆”这两个字都是跟别人介绍,或者是说话的时候带到,还没有这么单独叫过她。

    季析:“我都回答完了,能不能放我去洗澡了?”

    “……”

    谁不放他去洗澡了。

    舒时燃往旁边让了让。

    惠姨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大到睡衣之类的换洗衣物,小到牙刷、毛巾、剃须刀全都有。

    季析去洗澡后,舒时燃羞恼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脸上的热度才散去。

    她本来都不想管他了,想让他就这么躺在贵妃榻上睡,最后还是拿了只枕头还有条被子放到贵妃榻上。

    等季析洗完澡出来,舒时燃正坐在床头的被子里,拿着手机在事务所的群里发红包。

    虽然电视还在发出声音,但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听到了。

    因为他去洗澡前的不正经,舒时燃没有抬头看他。

    在她视野的边缘,修长的身影从床头走过,走向床的另一侧,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事务所的群里,吴天齐带头起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舒时燃又发了个红包,戴姣也又发了一个。

    吴天齐见好就收,还给舒时燃发了私聊-

    吴天齐:燃姐,马上初一了-

    吴天齐:新年快乐[龇牙][龇牙]

    还有两分钟就到零点了。

    舒时燃回完吴天齐的消息,群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手机没什么好刷的了,她抬头看电视。

    主持人正在说话,准备新年的倒数了。

    “舒时燃。”季析喊了她一声。

    正好电视里开始倒数,舒时燃在新年的倒数声里看向他。

    季析坐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额前的头发垂着,眉目被水汽洗礼得清晰。

    他们两人的睡衣叠在床尾的时候,舒时燃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惠姨准备的是同款。

    现在季析的也穿在身上,她才反应过来是情侣睡衣。

    外面忽然响起了烟花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电视里倒数结束,主持人在喜庆的音乐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舒时燃那点因为情侣睡衣而产生的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氛围里消散不少。

    她弯了弯唇,对季析说:“新年快乐。”

    季析:“新年快乐。”

    挑着回完几条零点后收到的消息之后,舒时燃就准备睡了。

    季析替她关了电视,然后起身,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舒时燃问:“你不睡觉?”

    季析:“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舒时燃点点头。

    不是每个交易所春节期间都放假的。

    季析拿着外套去了阳台。

    曳地的窗帘被外面的冷风吹动。随着阳台的门关上,它们又归于平静。

    别墅区一片寂静,遍布着灰云的夜空偶尔传来一声响。

    是很远处的人还在放烟花。

    昏黑的阳台上,手机屏幕散发出冷色的光,映着季析的脸。

    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是Luke。

    “Jaziel,我听说你刚才要了份报告。”

    季析“嗯”了一声。

    电话里的Luke有点不理解:“你不是过春节么?我以为你放假休息了。”

    季析透过窗帘的缝隙,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留了盏夜灯。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床尾。

    柔软微卷的被子里露出一只脚,连带着脚踝,在微弱的夜灯下莹白纤细,没有一丝戒备。

    喉结在暗夜里无声滚动。

    他移开眼,又想起带着水汽的红晕和浴室里留下的馨香。那是沐浴露留下的味道,跟他身上的一样。

    一阵透骨的风把萦绕的馨香与燥热吹淡。

    “放什么假。”他不走心地回应,怕惊扰里面而压低的声音显得懒怠。

    要找点事做做,才能转移注意力。

    **

    舒时燃这一觉睡到九点多。

    醒来后想到昨晚和季析睡的一个房间,她翻了个身去看床的另一侧。

    贵妃榻上是空的,只有被子和枕头,有睡过的痕迹。

    季析不在。

    又躺了几分钟后,她掀开被子下床,走近浴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原来是去洗澡了。

    季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舒时燃正坐在床头刷朋友圈。

    “醒了?”

    舒时燃点点头,顺嘴随便问了句:“你怎么早上又洗澡?”

    问完后几秒没有听到回答,她忍不住抬起头。

    季析眸光微闪,欲言又止,然后回答说:“习惯。”

    舒时燃没有多想,“你好了?”

    季析“嗯”了一声。

    舒时燃下床洗漱。

    洗漱回来后,两人把贵妃榻上的被子和枕头收了起来,换衣服下楼。

    下楼正好碰到惠姨。

    舒时燃:“惠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惠姨笑了笑:“你们也新年快乐,准备吃早饭吧。”

    舒时燃和季析去了饭厅。

    早饭都是热着的,惠姨给他们端出来,说:“我再去给你们下点汤圆。”

    舒时燃问:“奶奶呢?”

    惠姨:“在接香港那边的小辈打来的拜年电话呢。”

    舒老太太七点多就起来吃过早饭了,知道他们要睡懒觉,没有叫他们。

    早饭过后,老太太就开始接到各种各样的拜年电话,没有停过。

    舒时燃和季析早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惠姨抱了束花过来,说是刚送过来的。

    看到是一束黄玫瑰,舒时燃第一时间想到季析,看向他。

    季析:“是我送的。”

    新年的第一束黄玫瑰。

    打完电话的舒老太太正好看到这束花,得知是季析送给舒时燃的,满脸笑意。

    “好看的。让惠萍找个花瓶插起来。”

    舒时燃和季析给老太太拜年。

    舒老太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看得出来很高兴。

    趁着舒老太太和惠姨没注意,舒时燃悄悄拉了下季析的手臂。

    季析看向她。

    舒时燃低声说:“表现不错。谢谢。”

    看到奶奶满意,舒时燃这声感谢是由衷的。

    季析挑着眉看了她几秒,然后“嗯”了一声当作回应,接受了夸赞与感谢。

    **

    下午,住在附近的几个和舒老太太玩得好的老太太来了。

    几人都是来看舒家孙女婿的。

    之前得知舒时燃跟男朋友分手,几人都想把自家的孙子、外孙或者别的小辈介绍给舒时燃。

    也有的是自家孙子催着让介绍。

    谁知道人还没来得及介绍,她们就从舒老太太那里得知舒时燃结婚了。

    这么突然的事,她们一开始是不信的。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是舒老太太找的借口,其实是看不上介绍的这些小年轻。

    后来得知是真的,她们心中惋惜自家小辈跟舒时燃没缘分。

    舒家孙女婿来陆北,她们当然要过来看看。

    见到人后,她们发现,别的先不说,舒家的孙女婿长得确实好。

    舒时燃是不知道她们的想法的。

    她在陆北生活这么多年,跟这些长辈也很熟,一一给季析介绍。

    之后就留她们这些长辈在茶室里聊天,舒时燃和季析没有打扰。

    中间舒时燃接了个语音,是郑听妍打来的。

    她打的是语音群聊,许萦也加入了进来。

    郑听妍:“新年快乐。”

    舒时燃、许萦:“新年快乐。”

    郑听妍:“阿萦,你起这么早啊。”

    许萦过年和她老公程业修去了瑞士。

    瑞士的时间比国内晚七个小时,现在才8点多。

    许萦:“习惯了。燃燃你和季析还在陆北?”

    舒时燃:“在的。”

    郑听妍:“季析在你奶奶面前表现怎么样?”

    舒时燃想到那束意料之外的花,说:“挺好的,非常会。”

    郑听妍“啧”了一声:“他那样的人只要愿意,应付这种事真的是轻轻松松。”

    确实轻轻松松。

    聊了几句,郑听妍开始叹气。舒时燃问她怎么了。

    郑听妍:“还不是相亲的事。我明天有两场相亲。”

    舒时燃:“要么你就说明天我有事找你。”

    郑听妍:“这个借口我用过好几次了。你和阿萦在我爸妈那边都没诚信了。”

    舒时燃:“……”

    “算了,明天推掉了还有后天。”郑听妍说,“这年还不如不过。明年过年我也要去国外度假,躲得远远的。”

    语音打了将近二十分钟。

    舒时燃手机的电本来就不多,打完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她正打算去充电,手机又响了,是个电话。

    来自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舒时燃接通:“喂?”

    “燃燃,新年快乐。”

    这是严懿的声音。

    舒时燃已经把严懿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没想到他用了个新号码。

    她正要挂电话,对面的严懿急切地说:“燃燃,别挂。我知道你不会回头了,我就说几句话。”

    严懿:“我知道你结婚是为了让奶奶放心。可是季析不是适合你的人。我打听过他的作风了,他那样的人不会对你有真心——”

    原来他是来说教和劝诫的,在暗暗说她不应该在跟他分手后随便找个人结婚。

    舒时燃不耐烦地打断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总归比你好。”

    至少季析不会像他那样虚伪装深情,什么事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黑。

    大过年的,舒时燃不想被这通电话影响心情。

    她调整了下情绪回去,发现季析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她问了惠姨才知道季析被拉去打麻将了。

    她走了一圈,走到平时摆着自动麻将机的地方的附近,听到了麻将清脆的声音,还有人喊了声“东风”。

    “……”

    看来是奶奶她们又搓麻将了。

    舒时燃走过去,看到了坐在麻将机前认认真真的三位长辈。

    让她意外的是,还有一个是季析。

    平时那么傲慢又玩世不恭的人,此刻竟然在陪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搓麻将。

    第35章

    打麻将的四人里是面朝着舒时燃方向的季析先察觉到舒时燃过来, 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与此同时,他上家的老太太把刚打出去的一张牌收了回来。

    “出错了出错了。”

    舒老太太:“你怎么还毁牌?”

    “哎呀,我没想到要搓麻将, 没戴眼镜,五条和六条没看清。”

    “你问问小季同不同意你毁牌。”

    季析很好说话:“没事。”

    几人放了把水,让她毁了牌。

    然后她们才注意到舒时燃。

    “你们怎么一起打起了麻将?”舒时燃问。

    那几个来看季析的老太太没坐多久,就有人因为还有事先走了。

    最后剩两个没什么事的, 也是舒老太太平时的牌友。

    三人凑在一起,闲着没事又想打麻将了,但是三缺一。

    正好季析在。

    舒老太太怕打麻将又被舒时燃说, 于是主动问:“囡囡,你要不要跟季析一起,他说他打得不多。”

    其实舒时燃不是不让奶奶搓麻将, 就是不想她一坐就是大半天,吃药都得惠姨催着。

    难得过年, 打牌打麻将都是正常的, 她不会说什么。

    舒时燃看向季析。

    季析已经伸手,把他后面的一张椅子拖到身边。

    舒时燃走过去坐下,看他的牌。

    正好轮到季析。

    他摸回来一张,没什么用,又打出去,然后一只手搭在桌上, 看向舒时燃。

    舒时燃看完他的牌, 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季析把头往她这边偏了下,低声问:“怎么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情绪。

    舒时燃眨了眨眼, 说:“没什么。”

    奶奶说季析打麻将打得不多,她一点都不意外。

    华尔街打麻将的肯定没有国内多。

    她问季析:“怎么和牌你会的吧?”

    季析的眸光动了动, 点头。

    舒时燃估计他们的水平应该差不多。

    “燃燃,你跟小季一起,看看能不能比上次一炮双响好点。”

    这话一出来,舒时燃才发现原本搓麻将的四个人,除了季析和她奶奶,另外两个就是“一炮双响”事件的当事人。

    季析勾起唇,看着舒时燃,低声调侃:“看来你不是很厉害。”

    舒时燃:“……”

    她没说过自己厉害。

    已经有两家听牌。

    听牌说明手牌里差一张就能和牌了。

    而季析的手气不太好,牌还差很多。

    一圈下来又轮到季析,舒时燃看他摸牌。

    牌摸回来,她凑过去看。

    熟悉的香气靠近,扫过手臂的发丝像阵有形的风。季析捏着麻将的手顿了顿。

    是四条,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

    舒时燃看了看台面上已经打出来的牌,不确定听牌的两家会不会和四条。

    有之前一炮双响的教训,她知道“四条”这样的中间牌打出更危险。

    她指了指那张同样没什么用的一条,轻声说:“打那张。”

    说完不见季析有动作,她只当是他质疑她。

    她补充说:“输了都算我的。”

    季析挑了挑眉,侧着头跟她低语:“行。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吃软饭了。”

    舒时燃:“……”

    长辈都在,被听到了像什么话。

    她没好气地在他的手臂内侧掐了一下,提醒他正经一点。

    从别人的角度看,舒时燃是在挽着季析的手臂。

    “到底是新婚夫妻,感情好的嘞。”

    “是的呀,恨不得黏一起。”

    “……”

    舒时燃被说得脸热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松手。

    倏地,手背上一热。

    季析按了下她的手,没让她松开,然后把那张一条打了出去。

    舒时燃反应过来,这时候松开有点太刻意了,只好改为真的挽住他的手臂。

    她的手自下而上,穿过他的手臂内侧,轻轻搭着。

    随着这样的动作,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更近。

    清冽的气息从她的侧面漫过来,舒时燃的身体有点僵硬。

    有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手心下的手臂紧了紧。

    这张一条是安全牌。

    季析的下家是舒老太太。

    又摸了一圈牌,舒老太太也听牌了,只剩下他们这一家。

    舒时燃觉得季析的手气不太好。

    季析的手机响了两下。

    他空着的手点开手机。

    是在熬夜的Luke问他报告看得怎么样了。

    又轮到季析摸牌。

    见他在看手机,舒时燃说:“我替你摸一张。你的手气有点差。”

    季析:“行。”

    舒时燃顺势松开他的手臂去摸牌。

    季析回消息-

    季析:陪老婆打麻将-

    Luke:你老婆会打麻将啊-

    Luke:那正好,等我去了再找个人,四个人凑一桌打。

    Luke的妈妈酷爱打麻将,Luke也算是从小耳濡目染。

    有段时间他经常约Jaziel还有其他朋友在游艇上打麻将。

    一桌都是擅长记牌和算牌的人,赢起来很有成就感。

    舒时燃的手气不错,摸回来一张有用的牌。他们终于离听牌又近了一步。

    不过要把哪张打出去是个问题。

    另外三家都听牌了,很危险。

    季析抬头看了一眼,见舒时燃手里拿着两张牌,表情认真,在犹豫出哪张-

    季析:找两个-

    季析:我老婆是新手-

    季析:得跟我一家-

    Luke:新手啊-

    Luke:那你正好表现表现。

    舒时燃还没想好出哪张。

    其他人还要逗她。

    “燃燃,你们想好了再出啊。”

    舒时燃犹疑不定,问季析:“你觉得出哪个?”

    季析指了指她左边那张。

    看上去像是顺手一指,随便选的。

    舒时燃想了两秒,觉得随便选也行,反正她也不知道。

    她把季析指的那张打出去了。

    其他三家看了看,没人和牌。

    季析继续回消息-

    季析:用不着-

    季析:我们家都听我老婆的-

    季析:她说输了都算她的。

    几人一直打到吃晚饭的时间,有人接到家里催促回去吃饭的电话,才要散场。

    季析问舒时燃:“还想继续?”

    舒时燃还是第一次打这么久的麻将,打到后面基本上是她在打,季析在旁边看,在她不知道出哪张的时候会跟季析商量。

    一开始他们输的多,经常点炮,后面才好一点,舒时燃还和了几次牌,运气越来越好,确实有点意犹未尽。

    平时总被管的舒老太太听到,说:“囡囡瘾比我还大。”

    舒时燃:“……”

    这样下去,她以后劝奶奶少打麻将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没有,我在算我们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

    季析勾了勾唇,像是笑她嘴硬,没有拆穿。

    舒时燃没想到最后她和季析居然小赢了一点,有些惊喜。

    算完钱散场后,她收到季析的微信转账。

    季析:“一人一半。”

    他说的是打麻将赢的钱。

    舒时燃收下。

    虽然是小钱,但她收得很高兴。

    **

    舒时燃和季析一连在陆北住了好几天,初四才走。

    许萦从瑞士回来了,约了舒时燃和郑听妍晚上一起吃饭。

    季析那边晚上也有酒局。

    两人下午离开陆北后先一起回了川松壹号。

    电梯先到舒时燃住的那层。

    这几天在陆北他们都是睡一个房间的,现在终于要回归正轨。

    出电梯前,舒时燃看向季析手里提着的袋子。

    惠姨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吃的带回来,而且都是两人份的。

    季析:“先放我那里?正好过几天窦姨要来做饭,到时候叫你一起吃。”

    舒时燃点点头,“也行。”

    晚上,舒时燃见到了许萦和郑听妍。

    许萦给她们送了从瑞士带回来的礼物。

    两人注意到她的手腕,舒时燃问:“阿萦,你的手腕怎么了?受伤了?”

    许萦:“没什么,就是滑雪的时候拉伤了。”

    郑听妍:“那你应该在家养养。”

    许萦:“也没什么要养的,就是手腕拉伤。你相亲怎么样?”

    提到相亲,郑听妍摇了摇头。

    过年这几天她相了四场,非常烦。

    主要是她对家里安排的相亲本能地排斥,不想联姻。而且见的人要么是她认识的,太知根知底了,要有感觉早就有了,要么是完全不认识的,她没什么兴趣去认识。

    郑听妍不是那种喜欢反复抱怨的人,说完一遍就结束了。

    “对了燃燃,季析那边人找得怎么样了?”

    突然提到季析,舒时燃愣了愣,问:“什么人?”

    郑听妍:“给美术馆站台的啊。”

    许萦:“季析让改名的那个美术馆?”

    “是啊。”郑听妍说,“听说美术馆年后就要重新开了。美术馆改名这件事让季家这么丢面子,季家当然不甘心。季家几代经营,季文光自己又是个画家,文艺方面的人脉很广。许多艺术家和机构在季家的授意下,拒绝与改名后的美术馆合作。”

    这是想看季析的笑话。

    郑听妍见舒时燃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问:“燃燃,这事你不知道?”

    舒时燃摇摇头。

    这几天她都跟季析在一起,没听他提起过一句。

    郑听妍:“那季析应该有解决的办法了吧。”

    舒时燃觉得应该是。

    郑听妍:“不知道他怎么解决。还有美术馆改名叫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舒时燃想起领证那天季析说要让美术馆叫“贰柒”,后来他们没再提过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戏言。

    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舒时燃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瞥见许萦有点心不在焉,问:“阿萦,怎么了?是不是这次去瑞士发生了什么。”

    许萦:“没有,就是有点累。”

    郑听妍:“估计是时差还没调过来。”

    因为许萦有点累,舒时燃她们没有到很晚。

    回家后,舒时燃收到了季析的消息-

    季析:明天去不去吃生煎?-

    季析:钱哥钱嫂明天开市。

    明天初五,很多店铺在这天开业。

    舒时燃已经有段时间没吃生煎了,正好有点想吃。

    **

    第二天晚上,舒时燃和季析一起去吃生煎。

    南城的阿姨爷叔们吃晚饭比较早,基本上五点多就吃过了。

    舒时燃和季析是六点半到的,店里坐着好几个人,外面也有人等着新出锅的生煎带走。

    看得出来年后开市第一天生意不错。

    先看到他们的是在门口做生煎的钱嫂。

    “季先生,舒小姐!”钱嫂很惊喜。

    等生煎的客人因为钱嫂的声音也看向他们。

    舒时燃朝她笑了笑,“钱嫂新年快乐,生意兴隆。”

    钱嫂:“谢谢,快去里面坐。”

    她喊了钱哥招待他们。

    钱哥看到他们也很惊喜。

    坐下后,季析让钱哥先去忙,不用管他们。

    “那你们想好吃什么告诉我。”

    之后钱哥就去忙了。

    季析看向坐在对面的舒时燃,“还跟上次一样,吃馄饨?”

    舒时燃点点头。

    季析起身,一副稔熟、身上充满生活气的样子。

    舒时燃说:“那我去拿生煎。”

    店里忙,两人自食其力,端了生煎和馄饨、粉丝汤回来。

    没过多久,钱哥送来盘菜。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

    钱哥钱嫂过年回了老家,昨天才从老家回来。

    舒时燃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好吃的。”

    钱哥第一次见舒时燃的时候以为她会是个有距离感的人,没想到那么好相处,性格也温柔。

    他笑了笑,“那就多吃点。”

    钱哥钱嫂家的生煎皮薄汁多,轻轻咬一口就有鲜汤流出来,不留神就会烫到舌头。

    吃完一个生煎,舒时燃抬头看向季析。

    季析正好抬眸,捕获到她投来目光。

    “怎么了?”

    舒时燃是想起郑听妍昨晚说的话。

    她问:“美术馆年后要重新开了?”

    季析“嗯”了一声,“你听说了?”

    他问的应该是季文光联合那些机构和艺术家的事。

    提起这件事,他还是一副懒淡散漫的样子,看起来游刃有余。

    舒时燃:“你找到人站台了?”

    季析的一只手在桌上轻轻点了点,说:“我让人联系了国外的机构和艺术家。”

    舒时燃就知道他有办法解决。

    季析又说:“不过,国内这边我也不想放弃。”

    舒时燃:“你有办法?”

    季析挑了挑眉,“国内这方面的人脉我确实比不过季文光,但是——我娶了个有人脉的老婆。”

    他直直地看着舒时燃,眼睛里映着店里灯光,语气里丝毫没有找老婆帮忙的不好意思。

    “就看我老婆愿不愿意帮我了。”

    “……”

    这两声“老婆”他喊得还挺骄傲的。

    舒时燃的脸热了起来。

    这件事她确实能帮上忙。

    舒时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问:“国外你都联系了谁?”

    季析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舒时燃接过,先看到的是最上面“贰柒美术馆”几个字。

    居然真的叫“贰柒”。

    标题下的名单也让她很惊讶。

    这几个名字都很有分量。有的还没来国内办过展,有的上一次来国内参加活动已经是好多年前了。

    他们来站台其实完全够了,季家的针对基本是无用功。

    再请几个国内的是锦上添花。

    舒时燃抬眼,对上季析的目光。

    他在等她的答复。

    她把手机还给他,“我联系看看。”

    **

    等舒时燃和季析吃完,钱哥钱嫂也不怎么忙了。

    他们聊了几句才走。

    过年期间的南城空了许多,高架上的车都没那么多了。

    到地库后,两人下车。

    舒时燃看到季析下车后走到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就站在车前等他。

    她所在的角度视线被车遮挡,看不见他拿什么。

    手机上有消息,她低头回了一下。

    听到关上后备箱的声音,她抬起头。

    等季析走了几步,她才看到他手里拿着束花。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清爽利落,怀抱的黄玫瑰被衬得娇嫩。

    逐渐靠近的影子把舒时燃笼住,花香混合着清冽的气息。

    “今天不光迎财神,还是情人节。”

    第36章

    春节假期转眼就过去了, 非常短暂。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大家都还没调整过来,春项事务所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 唯一开心的是领了开门红。

    其实舒时燃和戴姣也还没调整过来,舒时燃今早差点没起得来。

    只是她们不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在办公室里吐槽。

    戴姣喝了口咖啡,说:“Sharon你不知道, 我早上来的路上想到甲方又要催方案,差点在车里哭出来。”

    舒时燃叹了口气:“我懂你。我在等反馈。”

    她手里有个项目的甲方年前说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会给反馈。

    “我看你过年发的朋友圈,一直在外面玩?”舒时燃问。

    戴姣:“是啊。我回家第一天还好, 第二天开始就一直跟我爸妈吵架,只好躲出去。我跟他们待在一起真的不能超过一天。”

    戴姣的父母都是老师,属于要求严格, 又有点控制欲的那种。而戴姣又比较随性。

    戴姣:“Sharon,过年你带季析回家了?”

    舒时燃点点头, “回了。”

    戴姣:“你们回家是不是还得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感情好一点?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她对豪门联姻认知全都来源于电视剧。

    舒时燃:“……”

    这种开工后精神不济的状态只持续了一天。

    第二天, 戴姣就去出差了,春项事务所也回到了正常的运转状态。

    这天下午,舒时燃带着吴天齐和助理圆圆一起去了苏城的工地,又顺便见客户,吃了顿晚饭。

    从苏城回来已经八点多,舒时燃给开车的吴天齐发了个地址, 让他直接送她去那里。

    吴天齐看了看位置, 问:“燃姐你晚上还有活动啊。”

    舒时燃:“你要不要去?”

    今晚是程业修组的局,许萦喊了她和郑听妍一起。

    吴天齐:“不了, 冯宽等我呢。”

    冯宽要是知道肯定想来,但他想让冯宽死心, 所以少接触的好。

    舒时燃看了看导航显示的预计到达时间,给季析发消息-

    舒时燃: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今晚程业修也喊了季析。

    季析晚上有个应酬,也还没去-

    季析:我比你晚几分钟。

    到达目的地,舒时燃刚跟吴天齐、圆圆道别下车,接到了许萦打来的电话。

    “燃燃,你回南城了没有?”

    “回了,我现在在——”

    舒时燃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迎面遇到个身上带着酒气的人,差点撞上。

    好在她及时停了下来,没有真的撞到,但对方手里拿着个杯子,杯子里的酒洒到了她的身上。

    浅黄色的液体落到地面上,散发着酒精的气息。

    她往后退了两步。

    “舒时燃?”

    听到声音,舒时燃抬头。

    竟然是季析同父异母的弟弟,季炀。

    电话彼端的许萦听到她这边的动静,问:“燃燃,怎么了?”

    舒时燃:“没什么,差点跟人撞上。”

    许萦:“你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在门口了,就是被人泼了一身酒。我等等就进去。”

    挂了电话,舒时燃拿出纸巾擦身上的酒。

    不光衣服上,她的头发上也有,发梢都被酒打湿了。

    擦了几下,余光见季炀还站在她面前没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炀:“你怎么跟那个野种结了婚?”

    在得知季析和舒时燃结婚的时候,季家上下既诧异又气愤。

    他们不知道季析是怎么搭上舒时燃的。

    和舒时燃结婚无疑是让季析又多了份助力。他本就已经骑在季家的头上了。

    在季炀看来,舒时燃和季析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他们都是崇嘉中学的。

    但以前在崇嘉也没见舒时燃和季析有什么交集。

    相比起来,还是他跟舒时燃熟一点。

    他们这个圈子里喜欢舒时燃的人那么多,他想不明白舒时燃怎么就会跟季析那种人结婚。

    舒时燃因为季炀难听的话皱起眉,难得对人冷脸,“他跟你一个父亲,那你是什么?”

    季炀一噎。

    他转而又笑了笑,说:“到底是结婚了啊,帮他说话。我听说你们的感情不怎么好,他一直在外面玩。”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舒时燃不耐烦跟他多说,随便擦了几下,看身上没有酒往下滴,就准备走。

    季炀指了指被她遗漏的发梢说:“这里还有——”

    倏地,一只手伸出来,拦开了他的手。

    舒时燃被往回轻轻一带,熟悉的气息将她裹挟。

    被拦开的季炀很恼火:“季析,你干什么?”

    季析看了看舒时燃,目光落在她的大衣上。

    舒时燃:“刚才差点撞到,酒洒衣服上了。”

    季析这才转头看向季炀,淡淡地反问:“你干什么?”

    季炀看着季析和舒时燃在一起的这一幕,觉得很刺眼。

    在听说两人结婚后,他格外生气。其中有个原因是他堂姐季棠曾经想撮合他跟舒时燃。

    堂姐说他该收收心定下来了,季家和舒家门当户对,结婚了对季家也好。

    舒时燃从小漂亮到大,季炀不是没动过心思,只是身边的诱惑太多,而且他们从崇嘉毕业后见得也少。

    被季棠那么一说,他觉得有舒时燃这么个老婆也不错。

    只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听说舒时燃结婚了,还是跟季析。

    他凭什么。

    季炀见不得季析在自己面前这么趾高气扬。

    他冷笑说:“你不会觉得你有钱身份就不一样了吧?”

    “私生子一辈子都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很多人是暂时需要你,才什么都不说,其实谁不是心知肚明?”

    说着,他看了舒时燃一眼。

    “这些人迟早都会离开你,就像你妈——”

    舒时燃和季析离得很近,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骤冷。

    有一瞬间,寒风侵肌,周围的温度都降了降。

    季炀的声音戛然而止,感觉身上发凉。

    蓦地,季析轻笑了一声。

    “是吗?那至少他们现在还都演得都不错。”他还是那副惯有的懒淡又戏谑的口吻,“你们家也不错。我最喜欢你们家人那种为了我的钱不得不演,又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季析看了看他,又说:“要不是他们这么努力,你现在大概也来不了这里了。”

    季炀气红了脸。

    这时候,会所的经理走了过来。

    “季总、季少、舒小姐,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听到经理对季析的称呼,季炀不太满意。

    经理陪着笑,问:“季少这么早就要走?”

    季炀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又觉得刚才没把话说完丢了面子,沉着脸说:“还有个场子。”

    正好来电话,他把带出来的杯子塞到经理手中。

    经理又看向舒时燃和季析,“季总、舒小姐,我让人带你们去包间?”

    季析:“不用。”

    他隔着衣服拉了下舒时燃的手臂,两人往里走。

    会所的照明清澈透亮,地面的大理石砖映着他们的影子。

    舒时燃的目光没什么聚焦地落在前面的地面上,心里想着刚才。

    季炀虽然被气得差点失态,落了下风,但是他前面说的话也很难听和直接。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季析母亲相关的事。

    听季炀的意思,季析的母亲像是不要他的。

    脚步声显得当下有点沉默。

    舒时燃想这时候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回到刚才,相当于他们一起又把季炀的话过一遍。

    季析刚才的情绪她是感受到的。

    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不愿意季炀当着别人点穿她这样一面,尤其还是当着另一半的面。

    “要不要让人送衣服过来?”季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没有散去的霜冷。

    舒时燃顿了顿,说:“不用了。”

    就是大衣脏了,里面的衣服应该没事。

    季析“嗯”了一声。

    接下来又只有脚步声,听着沉闷。

    没走几步,舒时燃看到了郑听妍。

    “燃燃。”

    舒时燃:“你怎么出来了?”

    郑听妍跟季析打了声招呼,才说:“阿萦说你在门口好像出了点小状况。她有点事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看。你没怎么样吧?”

    舒时燃:“没什么,就是差点跟人撞上,衣服上被洒了酒。”

    三人到楼上。

    舒时燃回身对走在她们后面的季析说:“我跟妍妍去处理下衣服,你先进去?”

    季析点点头。

    这里有专门的化妆间。

    舒时燃和郑听妍进去。

    舒时燃的大衣里面是件白色的薄毛衣。

    毛衣的领口到她的锁骨之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没入领口。

    脱掉大衣、把发梢上的酒擦干净后,舒时燃的身上总算没那么重的酒味了。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毛衣的领口也沾了酒渍,好在不太明显。

    坐在旁边的郑听妍问:“燃燃,你跟季析怎么啦?我看到你们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太对。”

    舒时燃:“遇到季炀了。我差点撞到的就是他,身上的酒也是他洒的。”

    “居然碰到季炀了。”郑听妍惊讶,“南城是真的小啊,冤家路窄。”

    她又问:“吵架了?”

    舒时燃点头。

    “怪不得。”

    郑听妍对季炀还是知道点的,纨绔中的纨绔。

    季家现在恨死季析了,季炀见到季析应该分外眼红。

    “不过季炀在季析面前应该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在郑听妍看来,季炀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会,跟季析那样的人是没办法比的。

    收拾好后,舒时燃拿着大衣和郑听妍一起去了包间。

    包间的灯光被调得昏暗,从明亮的走廊进去,像踏入另一个世界。

    许萦朝她们招手。

    走过去的时候,舒时燃看到了坐在吧台那边的季析。

    吧台那边的光要亮些,他一只手搭在吧台上,半边的身体被照亮,有一层被光勾勒出的轮廓,像一尊在光下的玉,让他身上的倦懒里多了股难以接近的清寂之感。

    注意到舒时燃进来,他往这边看了看。

    两人的目光交汇。

    许萦正在跟几个女人喝酒聊天。

    今晚是程业修组的局,跟她一起的有几个是他合作伙伴的老婆、女朋友,舒时燃也不是全见过。

    许萦向来话比较少,有舒时燃和郑听妍在还好点。

    她们两个是陪她的。

    舒时燃和郑听妍坐下后,许萦问:“没发生什么吧?”

    舒时燃:“没有,就是外套被弄脏了。”

    不全是熟人的局,聊天也没那么多可聊的,舒时燃她们玩起了游戏。

    有人提议玩逛三园,被郑听妍拒绝了。

    许萦也说:“玩点别的吧。”

    她们两个知道舒时燃玩逛三园厉害,而且玩上头还会拉着别人不让走,从来不跟她玩这个。

    舒时燃:“……”

    几人玩起了别的酒桌游戏。

    玩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人拿起一盒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片,说:“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于是她们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拿了个空酒瓶,直接转酒瓶,酒瓶口朝谁就是谁。

    舒时燃的运气比较好,玩了几轮都没转到她。

    倒是郑听妍第二轮就被转到了。她选的真心话,抽了张卡片,卡片上的问题也很简单,问她的初恋。

    又一轮开始。

    酒瓶停下来的时候,瓶口朝向了许萦。

    郑听妍:“是阿萦。阿萦选什么?”

    许萦想了想,“我选真心话。”

    有人跃跃欲试地说:“卡片上的真心话有些挺没意思的,我来问一个吧。”

    大家觉得可以。

    “婚后有没有哪一瞬间对程总以外的男人动过心?”

    这个问题一出来,几人全都好奇地看着许萦,想知道她的回答。

    许萦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停顿了几秒,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舒时燃和郑听妍早就知道答案。

    许萦性子冷,心思又都在研究上,大概都没有对程业修动过心。

    大家有点遗憾没问出什么劲爆的,之后顺势夸了几句许萦和程业修的恩爱。

    “有程总那样的老公,哪里还要去看别的男人。”

    “是啊,大家都说你们很般配。”

    “怎么都选真心话。我们来规定下,下一个只许大冒险。”

    “好主意,而且必须要完成,不能选喝酒。”

    “行啊,这样才有意思。”

    郑听妍有手肘拱了拱舒时燃,“燃燃,还没转到过你,不会下个就是你吧。”

    舒时燃:“不要乌鸦嘴。”

    结果下一个真的是舒时燃。

    郑听妍:“真的就这么巧!”

    “……”

    郑听妍的嘴像开了光。

    这次只能选大冒险。有人把大冒险的卡片递过来。

    舒时燃在心里叹了口气,随意地从里抽出一张。

    她把卡片翻过来看的时候,旁边的许萦和郑听妍好奇地凑过来看。

    卡片上只有几个字,一眼就能看明白。

    ——亲在场的一位异性。

    卡片放下来,原本想看些有意思的场面的人有点失望。

    人家老公就在这里,亲一下老公一点难度都没有。

    只有许萦和郑听妍知道舒时燃跟季析是什么情况。

    “要不然不能选老公?”有人提议。

    “还是算了吧,人家老公还在呢。”

    “也对。是我喝多了乱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然后发现舒时燃坐在沙发上没动。

    在她们眼里再简单不过的大冒险对她来说好像有难度似的。

    有人想起听到的传言。

    季析跟舒时燃结婚是看中她背后的舒家,两人的感情其实没多好。

    舒时燃看到大冒险内容的时候脑子先是空白了几秒。

    没想到自己会抽到这么一张。

    她先试图排除季析,在心里过一遍在场的其他男人,刚过完两个名字,她就绕回了“季析”这两个字。

    别人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季析是她的老公,不选他会很奇怪。

    而且比起其他人,她更愿意是他。

    在别人觉得传言大概是真的的时候,舒时燃站了起来。

    季析正在吧台前跟程业修聊天,手里拿着酒杯。

    看到舒时燃过来,他转过头,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舒时燃说:“别动。”

    季析轻挑眉梢,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搭着吧台,身体又不急不徐地往她这边侧了些,在晦暗的光线下看着她,真就不动了。

    一副不羁的样子。

    他坐在高脚凳上,站着的舒时燃跟他差不多高,几乎是平视。

    此时的舒时燃已经忘记进来前的沉默了。

    耳边是自己逐渐明显的心跳声。

    她看了下他的眼睛,随即飞快地移开,又扫过他的额头、鼻梁,还有唇。

    她先动的是手,把一只手搭在吧台上。

    季析神态自若地瞥了眼她搭上来的手,跟他的离得不远。

    舒时燃抿了抿唇,倏尔凑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蓦地,萧瑟荒芜的旷野炸开烟花。

    第37章

    舒时燃亲得很快, 几乎是碰一下就直起身体,动作快到带起一阵风。

    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亲到。

    嘴唇好像碰到了微凉的皮肤,又好像没碰到。

    舒时燃亲完没好意思看季析。

    她正要解释是玩游戏, 垂在身侧的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被带着往前倾了下,脚下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腿蹭到了季析曲起的腿, 整个人差点贴到他的身上。

    季析扫了眼往他们这边看的许萦等人,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收回视线,看向舒时燃。

    舒时燃的手腕还被他握着。

    温热的指腹贴着她手腕内侧, 握得有点紧,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动了动手腕。

    她的挣扎带着季析的手小幅度地动了下。除此之外, 一点作用都没有。

    包间里的光线还是很昏暗。

    季析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翻涌。

    舒时燃垂着眼睛, 轻声解释:“是真心话大冒险。你放开我。”

    说后半句的时候, 她的声音轻软得像跟他商量。

    季析只是眸光动了动,换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舒时燃等了几秒,没等到他松手。还如刚刚那样强势。

    想到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在看着,她有点羞恼。

    再看季析另一侧的程业修,已经把头转向另一边了。

    “……”

    舒时燃从程业修那边收回目光,正好对上季析含着笑意的眼睛, 轻挑得像在逗她。

    包间里不少人向他们这边看来。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又怕他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让程业修听到,舒时燃避开他有些灼人的视线, 另一只手在他的上臂掐了下。

    “你松开。”

    不是刚才那种跟他商量的语气,像警告。

    好像在说他再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但又没什么气势。

    季析轻笑一声,松开了她。

    舒时燃收回被握得发热的手,没有多看他,转身离开。

    回到许萦她们这边,舒时燃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有黑暗遮掩,几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从她们的角度看,刚才是舒时燃被季析拉住,两人说了几句话。

    舒时燃的大冒险完成了,情景跟有的人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卡片上只说亲在场的一位异性,没说亲哪里,亲多久。像她那样蜻蜓点水地亲一下脸也算。

    大家又开始下一轮。

    郑听妍趁着别人不注意,低声问:“真亲啦?”

    舒时燃轻轻“嗯”了一声。

    郑听妍点点头,也没多说。

    玩游戏而已。那样亲一下也不是很过火。

    玩够了真心话大冒险,她们在别人提议下又玩起了别的。

    舒时燃始终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完全散去。

    **

    十一点多,大家散场。

    舒时燃没开车,季析喝了酒也开不了。他们直接叫了代驾,省得司机这么晚跑一趟。

    舒时燃臂弯挂着弄脏的大衣,跟郑听妍在一起。

    季析打开后排的车门,手搭在车门上,懒怠地等着她。

    他身上那股遇到季炀后出现的冰霜似的冷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消散了,剩下往日里的清冷风流。

    “走吧?回家。”

    郑听妍:“正好我司机来了。”

    舒时燃跟其他人道别后走过去。

    走到车门边,她没有去看季析。

    等她上车后,车门关上。

    舒时燃喝了酒,有些困。

    车行驶起来后,她闭上了眼睛,不过没有睡着,一直是闭目养神。

    到达川松壹号的地库,她就睁开了眼。

    车停好,代驾离开后,舒时燃准备下车。

    身体刚动,她就感受到一股拉扯感。

    她回头,见自己手中的大衣的一截被季析压在了座位中间的扶手上。

    视线上移,她看到季析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他是故意压住的。

    “现在没人了,聊聊刚才?”

    舒时燃的心头微跳,“……什么?”

    季析挑着眼尾,“你占我便宜的事。”

    “那算什么……”

    舒时燃停顿了下,“占便宜”三个不好意思说。

    “只是玩游戏。”

    “玩游戏是么。”

    季析眉眼轻抬了抬,倏然倾身靠近。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舒时燃呼吸一凝,身体紧绷,手指下意识地一动,攥紧了大衣。

    季析停在了离她很近的地方,一只手搭在她座椅的靠背上,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十公分。

    太近了。

    中间隔着的扶手在他侵略性的动作下起不到一点作用。

    舒时燃被困在了座椅上。

    “你做什么?”

    季析一副浪荡恣意:“既然只是玩游戏,我们现在再玩玩?”

    “不行!”怕他真做什么,舒时燃别过脸。

    车外的光洒进来,照亮她脸上的红晕。微微凌乱的发丝贴着,像几笔水墨。

    季析:“不是你说的?不算占便宜,那你不行什么?”

    舒时燃一时语塞。

    她努力保持矜骄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睫毛却不断地轻颤,暴露了她紊乱的心跳。

    季析:“舒时燃,你是不是经常这么不讲道理?”

    “……”

    舒时燃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有点恼怒。

    她原本觉得偏过脸避开那种呼吸交融的湿热感会好一点,但是偏过脸后,他的气息都落在她的侧脸和颈项。

    不光说话的时候,他呼吸的时候也若有似无地拂过,掀起的痒意蔓延。

    舒时燃受不了,再加上羞愤,干脆抬起手去推他的脸。

    触手是比她的手要低的温度。

    几个指尖抵在他的下颌往上一点的位置。

    舒时燃推得不怎么费力,季析顺着她的力道偏过脸,身体也直了起来。

    随着那股逼仄感消失,舒时燃松了口气。

    “大冒险抽到这张卡我又不能不去。虽然还有别人,但我选别人又不合适。”

    季析听到她这话,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问:“那是不是我还得谢谢你没选别人,不然我这个当老公的不是颜面扫地。”

    “……”

    舒时燃红着脸,很没好气:“我没想找别人。谁让你是我老公。”

    季析笑了下,那一点情绪烟消云散。

    “是,我是你老公。”

    舒时燃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下车。

    季析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库回荡。

    “明晚上来吃饭?”

    季析跟着她,脚步慢悠悠的。

    “窦姨说今天在乡下挖了不少春笋,要带来做给我们吃。”

    现在正好是春笋刚上的时候,吃的是第一波最新鲜的。

    **

    年初七那会儿,窦姨来过趟川松壹号,不光做了饭,还跟他们一起吃了。

    窦姨做饭很好吃,舒时燃当然是愿意的。

    不过第二天中午,她在事务所的时候接到季析的电话,说他晚上有个应酬。

    舒时燃:“那跟窦姨说改天再来?”

    “她菜都买好了。”电话里,季析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

    “你跟窦姨一起吃吧。”

    舒时燃:“也行。”

    傍晚舒时燃跟客户开电话会议,下班晚了半个小时。

    怕窦姨等太久,回去后她直接去了楼上。

    季析家的密码还是之前的“112710”。

    进去后,舒时燃在中厨看到了窦姨忙碌的身影。

    “窦姨。”

    “时燃回来啦。”

    舒时燃抱歉地说:“下午开会,回来有点晚。”

    窦姨:“不晚,正好汤要多炖炖。马上就能吃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舒时燃被赶出了中厨。

    她去岛台那边倒了杯水,然后点开手机。

    三人的小群里@她的消息-

    郑听妍:@舒时燃-

    郑听妍:燃燃,季析是不是最近见过赵思玲啊-

    许萦:季析见她做什么?-

    郑听妍:好像是跟赵家的公司有接触?-

    郑听妍:我也是听说的。

    舒时燃翻完消息,回复:我不知道。

    她没有问过季析工作和应酬上的事-

    郑听妍:听说他们相处挺愉快的-

    郑听妍:不过这话估计是赵思玲自己传出来的-

    郑听妍:她一直这么不要脸-

    郑听妍:好像他们明天还有个饭局-

    许萦:季析和赵思玲?-

    郑听妍:对的-

    郑听妍:燃燃,季析是不是不知道你跟赵思玲不对付啊。

    舒时燃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

    她确实没跟季析说过和赵思玲的事-

    舒时燃:应该是-

    郑听妍:那你该跟他说说-

    郑听妍:你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

    郑听妍:他怎么能跟老婆的死对头走得近,而且赵思玲一门心思挖你墙脚-

    郑听妍:这让你的面子往哪放-

    许萦:妍妍说的对-

    郑听妍:真要有什么,赵思玲以后不是要更加嚣张了。

    “可以吃饭啦。”窦姨端着汤出来。

    舒时燃听到声音,删掉了输入栏里打的几个字-

    舒时燃:知道-

    舒时燃:我先吃饭。

    窦姨炖了腌笃鲜。

    腌过的咸五花肉和新鲜的排骨加上时令的春笋一起炖煮,汤白汁浓,鲜掉眉毛。

    除此之外,还有油焖春笋、清蒸鳜鱼和水煮牛肉。

    窦姨:“阿析说你能吃辣,我就做了个水煮牛肉。”

    舒时燃有点意外,然后想起来刚领证的时候自己确实和季析吃过一顿川菜。

    她转而又想到季析跟赵思玲的事。

    和窦姨吃饭,闲聊的话题免不了都围绕着季析,舒时燃就总会想到。

    为了不让心里那点不舒服影响吃饭,舒时燃主动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她很好奇季析和窦姨之间的渊源。

    虽然只是两三次短暂的相处,但她看得出来季析对窦姨是真的很好,在窦姨面前整个人都柔软不少。

    要知道他那人收拾起季家的人都不眨眼的。

    窦姨笑了笑,说:“其实以前我是照顾他的保姆。”

    “他的母亲跟我是邻居,不过她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回来过。后来有一天,她带了个两岁的小男孩回来,我们才知道她都有孩子了,但没见到她丈夫。那个小男孩就是阿析。”

    舒时燃放下筷子,认真听着。

    窦姨:“他母亲没过几天就走了,把他留了下来。大家都说他母亲没结婚就生了他,闲话还挺多的。之后都是他外婆带的他,他母亲一直没回来,直到四年后,阿析的外婆病危才回来。处理完他外婆的后事后,他母亲就打算找保姆照顾他。”

    “那时候我刚跟那个该死的赌鬼丈夫离婚,带着生病的儿子。家里的钱早就被那个赌鬼败光了,儿子只有两岁,生病要照顾,离不了人,我就只能做做钟点工,找那种愿意让我带着孩子上门的人家,去打扫卫生。”

    提到儿子,窦姨的表情有了些变化。

    舒时燃没想到窦姨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窦姨继续说:“听说他家找保姆照顾小孩,离得近,我照顾自己儿子也方便,我就去了。那时候阿析也就六岁,一个六岁的小孩自己生活,就算有我照顾,也挺让人不放心的,对吧?”

    舒时燃很认同:“毕竟不是在亲人身边。”

    窦姨点点头,说:“我那时候还问了他母亲怎么不把他带走,他母亲说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而且他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在外地上学不方便。后来阿析就是我在照顾,我每天送他去幼儿园,晚上再接回来。他吃饭在我家吃,睡觉回他自己家,周末就在我家里玩。”

    “他妈妈会不会回来看看他?”舒时燃问。

    窦姨摇头,“一直没回来,过年也不回来。前两年还好,她会按时给我打季析的生活费和工钱。后来有一个月,钱没打过来。之前她都挺准时的,我只当她是有事延误了,结果她连着两个月都没打钱,留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是拿钱办事的,儿子每个月还要看病吃药,没有这笔固定收入,还得重新去找钟点工做。我就跟阿析说,他母亲不打钱过来,我不能继续照顾他了。”

    舒时燃想起昨天季炀说的话,估计季析的母亲这里不是有什么事,而是真的不要他了。

    那时候的季析也就八岁。

    八岁的小孩怎么自己一个人生活。

    “他那时候也很懂事,就点点头,还因为他母亲欠我工钱跟我道歉了,说要是见到他母亲,一定让她把钱给我。我给他塞了二百块钱,就对他不闻不问了。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窦姨想了想,“好像是十来天。有天晚上,他出现在我家门口,脸色苍白。我才知道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窦姨说到这里笑了笑。

    “其实我挺怕他回来找我的,那十来天我都避开他上学放学的时间,怕遇到他,因为两年下来已经有感情了,而且我自己也是个母亲,会心软,但实际情况摆在那里。”

    舒时燃:“但最终还是没忍心?”

    “我一开始还是能狠心的,赶过他,还关了门,但是他一直站在门外,我就——”

    窦姨感慨地叹了口气,“也挺可笑的,我自己都过成这样了,没想到还有空对别人不忍心。”

    “后来他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他放学回来会帮我做家务,周末我去做家政,他就帮我带儿子,我也放心。我儿子身体不好上不了幼儿园,他还教弟弟背诗、认字。”

    舒时燃:“怪不得他现在对你那么好。”

    窦姨:“是啊。他还在美国的时候就给我钱,让我不要做家政了,不过我闲不下来,一直瞒着他,被他回国后发现才不做的。他说我要是觉得没事干,就每天去给他做做饭。但你也知道,他应酬多,经常用不着我做饭。”

    提起这件事,窦姨还挺不满的。

    “时燃,以后他没空吃,我就做给你吃。”

    舒时燃笑了笑:“好。”

    又聊了几句,舒时燃问起季析的母亲。

    “他母亲后来就没再回来过?”

    “回来过。她不打钱是因为结婚了,怕被那边的丈夫发现。”

    窦姨稍稍犹豫,又说:“跟你没什么不能说的。后来她的丈夫做生意失败,她回来把阿析送去季家换钱。”

    **

    季析回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身影有点意外。

    他扫了眼横厅,问:“窦姨呢?”

    语调懒洋洋的。

    舒时燃:“刚走没多久,我让司机送的她。”

    季析“嗯”了一声,去倒了杯水才过来坐下,松了松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舒时燃看过去的时候,他刚解开纽扣,手垂落下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有事跟我说?”

    其实舒时燃没什么事要跟他说。

    窦姨走后,她莫名有几分心慵意懒,就坐了会儿,还没来得及走,他就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居然已经过去二十来分钟了。

    “窦姨跟我讲了你们以前的事情。”

    季析像是猜到了会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轻描淡写地问:“都讲了些什么?”

    舒时燃微顿,没有复述那些内容,而是问:“窦姨的儿子……”

    季析:“六岁的时候没了。”

    舒时燃默了默。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才没敢问窦姨,怕让窦姨心情不好。

    在季析这里得到答案,她垂下眼,在心里叹息。

    “舒大公主。”

    季析忽然叫了她一声。

    舒时燃询问地抬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不正紧起来,喊这个称呼。

    季析勾着唇看她,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你不会一直坐在这儿心疼吧?”

    舒时燃:“……”

    他的“心疼”后面没有带上说的是谁,问的模糊。

    季析笑了一声,像只是开句玩笑逗她,又换了个话题:“正好我有事问问你。”

    舒时燃停顿几秒调整了下情绪才问:“什么?”

    季析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上是备忘录的界面,上面有几个公司和人的名字。

    季析:“我跟Luke商量了下,打算在南城成立个办事处。这几个是最近约我见面的。”

    舒时燃在名单里看到了赵家。

    赵思玲那个赵家。

    第38章

    舒时燃:“这些都是有意向找你合作的?”

    季析“嗯”了一声, “这是筛选过的,具体情况还在了解。这里面有的你应该比较熟悉。”

    舒时燃看着备忘录的名单,忽然问:“你明晚有个饭局?”

    季析轻挑眉梢, 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舒时燃的眼睫动了动,“听说的。”

    她看到赵家,不由自主地就问了出来。

    季析:“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

    舒时燃:“我明晚要和Della一起去医院看个朋友。”

    季析:“朋友生病了?”

    舒时燃:“车祸受伤进的医院,好在情况不是很严重。”

    做手术的医院还是舒时燃帮忙联系的。

    舒时燃:“明晚……赵家的老三也会去?”

    季析:“赵家的老三?”

    “赵思玲。你见过的。”

    季析的手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 像是还没想起来是谁。

    舒时燃心里的别扭一点都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更不满了。

    明明他们是见过的,而且去年他们还没领证前, 在吴家的晚宴上,她还看到他跟赵思玲说过话。

    估计是外面的女人太多,人和名字对不上号了。

    “她的身高跟我差不多, 一头大波浪,发色是红的。”说这些的时候, 舒时燃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冷硬。

    季析看着她。

    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舒时燃顿了顿,视线随意地移向手机屏幕,继而说起赵家的事。

    赵家虽然到赵思玲这里才是三代,不过生意做得不错,金融、地产、人工智能都有涉猎,比季家那样虽然传承很多代, 但已经完全在吃老本的要好很多。

    平心而论, 如果要合作是可以谈谈的。

    说完赵家的情况,舒时燃绕回赵思玲这里。

    “赵思玲对你有意思。”

    季析掀了掀眼皮。

    舒时燃:“要合作的话, 你可以跟她走近点。”

    话音落下,没有回应。

    在这短暂的、谁也没说话的当下, 气氛仿佛沉了沉。

    舒时燃转头去看季析。

    他靠着沙发,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视线落在别的地方,一副清冷又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张脸,格外招女人喜欢,四处拈花惹草。

    舒时燃抿了抿唇,继续说:“但不能太近,我跟她从小关系就不好。”

    就像郑听妍说的,他好歹是她的老公。

    她说完,季析还是没有回应,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以前说好不会管他在外面的事,这是舒时燃第一次干涉。

    她犹豫再三才说的这件事,不确定季析会不会答应,忍不住推了下他搭着扶手的手臂。

    季析扯了扯嘴角,看向她,终于开口,问:“怎么样算太近?”

    他暧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讽:“像我们昨晚那样?”

    “……”

    舒时燃想起昨晚她亲他,还有被他困在车里、呼吸交融的情景,顿时脸红了起来。

    看到他眼中没什么笑意,她脸上的热度又骤然散去,手心都有点冷。

    她这个要求本就有点越界。

    算了。

    舒时燃心口一闷,面子上挂不住,起身说:“我有点困,先下去了。”

    **

    翌日,郑听妍在微信里问起季析今晚会不会去。

    舒时燃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

    舒时燃:不知道-

    郑听妍:啊?-

    郑听妍:你没跟他说啊?

    舒时燃盯着电脑屏幕好几秒,说了句假话-

    舒时燃:没有-

    舒时燃:之前说好不管他那些事的-

    舒时燃:要管也管不住-

    郑听妍:也是-

    郑听妍:季析那样的男人哪里是能管住的-

    郑听妍:其实现在都是赵思玲自己在造谣,他们未必会有什么-

    郑听妍:但是听她造谣真的很生气!

    舒时燃都可以预见到,赵思玲又要到处说她跟季析的关系不好。

    **

    舒时燃和戴姣晚上要去医院看的是她们一个同行,也是她们的朋友,是晚上出差回南城的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出的事故,现在已经动过手术,转到普通病房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戴姣感慨不能那么拼,还是平安和健康重要,那天晚上都没加班。

    但也仅限那一天,第二天还是照常加。

    下班后,舒时燃和戴姣一起出发去医院。

    “Sharon,你今天怎么啦?”戴姣问。

    舒时燃疑惑地眨了眨眼,“什么怎么了?”

    戴姣:“你的亲传大弟子说你今天好像心情不怎么好,还跟我打听呢。”

    舒时燃:“……”

    怪不得下午的时候吴天齐来了她办公室好几次,每次都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没有。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所以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戴姣:“那就好。我看你今天跟小余一个样子,还以为你跟季析吵架了呢。”

    舒时燃:“……小余怎么了?”

    小余是她们的前台。

    戴姣:“听说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所以她才会以为舒时燃跟季析也吵架了。

    两人先去事务所附近的水果店买了果篮。

    水果店隔壁就是花店,再买束花。

    戴姣提议说:“要不然买玫瑰吧。女孩子都喜欢玫瑰的。”

    在店员的建议下,她们选了粉玫瑰,再加几只百合,包在一起。

    等包花的时候,舒时燃在店里转了转,停驻在几簇黄玫瑰前。

    她想起季析每次送她的黄玫瑰。

    花店里的黄玫瑰好像有两个不一样的品种,但都不是季析送她的那种。

    季析送的花瓣要更大更多些,颜色更加淡雅。

    她问旁边的店员:“你们这里的黄玫瑰有没有别的品种?”

    店员:“今天就这两种了。您要别的品种的可以提前预定。”

    舒时燃不怎么懂花,不知道季析每次送的是什么品种。

    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店员看。

    店员认了认照片,说:“这跟‘碧翠丝’有点像,但又不是。”

    戴姣过来凑热闹,看了眼照片,问:“这是季析送你的花?”

    舒时燃“嗯”了一声。

    店员说:“我喊我们老板来看看,他懂的比较多。”

    然后花店老板过来了。

    “有点像我前年在展览上看到的一个荷兰培育出的新品种,忘了叫什么了。好像不管是鲜切花还是盆栽,市面上都没有。”

    那就不是了。

    戴姣:“你直接问问季析是什么花。”

    舒时燃“嗯”了一声,其实没打算去问。

    说不定只是他随便订的花,专门去问,显得她很在意似的。

    正好买的花包好了,舒时燃没再想花的事,和戴姣拿着花离开。

    她们的朋友术后恢复得不错,心态也挺好,还跟她们开玩笑说这下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了。

    “Sharon,这次多亏了你。”

    舒时燃也是看到别人的朋友圈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笑了笑:“好好养伤。”

    从医院出来,舒时燃和戴姣又一起吃了个饭。

    她回到川松壹号是八点多。

    车开进地库,她看到她车位所在的那排有车灯亮了下。

    那一排都是她和季析的车位。

    开过去后,她看到季析从他的那辆库里南下来。

    季析也看到了她,转头看过来。

    两人隔着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对视,舒时燃的车没有停下。

    她从他的身边开过。

    在地库里车速当然不可能快。

    两人之间的光影随着汽车行驶的声音变化。

    把车停到车位上后,舒时燃下车。

    季析抄着兜,身形利落地站在原地,清冷疏懒。

    舒时燃要去电梯大堂必须要从他身边经过。

    “回来了?”她语气平静地问。

    季析慢悠悠地回答:“刚送窦姨回来。”

    怎么是送窦姨。

    舒时燃又想到他刚才是从驾驶座下来的,说明没喝酒。

    那样的饭局怎么会没喝酒。

    想到可能的原因,她面露意外:“你今晚没去?”

    季析:“临时有事。”

    舒时燃有点疑惑。

    窦姨晚上过来应该是来做饭的,那说明季析晚上是在家吃的。

    有事就是在家吃饭和送窦姨回去么。

    季析挑了下眉:“看来你挺想我去的。”

    舒时燃张了张嘴,回答说:“没有。”

    季析轻笑一声,五官的轮廓不再显得那么冷淡。

    萦绕在舒时燃心头一整天的沉闷忽然散了不少。

    就像飘了一整天细雨后,照下来一缕太阳。

    两人一起往电梯走,中间隔了段距离,身后斜斜的影子却挨在一起。

    季析:“对了,舒时燃,有件事要问你。”

    舒时燃:“什么?”

    季析:“你答应窦姨每天吃她做的饭?”

    舒时燃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窦姨说季析让她每天来给他做饭但其实经常不在家吃,不如做给舒时燃吃。

    原话是:时燃,以后他没空吃,我就做给你吃。

    舒时燃当时想让窦姨心情好一点,就顺着答应了。

    “……也没有每天吧。”

    季析轻抬眉眼,“她的原话是‘每天’。她难得这么开心。”

    窦姨这么开心,也不好扫兴。

    舒时燃:“那以后窦姨来给你做饭的时候,我要是在家,我就上去跟你一起吃。”

    季析:“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做给你吃。”

    舒时燃:“……”

    季析:“她有点事做做挺好。这样,你要是在家就让窦姨在楼上做饭,然后上来吃?”

    舒时燃想了想,“也行。”

    就是每天上楼吃个饭,把他家当餐厅。

    她整天在外面吃也很腻。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舒时燃晚上都加班,到家最早也十点了,没有在家吃。

    好在周五不用加班。

    舒时燃下午提前给窦姨发了消息-

    窦姨:好,我来问问阿析今晚在不在家。

    下班的时候,舒时燃接到郑听妍打来的电话。

    “燃燃,你是不是跟季析说了赵思玲的事啊。”

    舒时燃:“怎么了?”

    郑听妍:“我下午开会遇到个朋友。她跟我说,季析拒绝了赵家的合作。”

    舒时燃很诧异:“真的?”

    郑听妍:“应该是真的。她之前造了那么多谣,又对季析志在必得,现在季析连合作都不跟赵家合作,不少人笑话是小丑。”

    “我那个朋友在赵思玲手上吃过亏,也挺讨厌赵思玲的。她现在很高兴,说季析不跟赵家来往肯定是因为你。我觉得也是。”

    **

    舒时燃回到家换身衣服就去了楼上。

    输入密码打开门进去,她看到了窦姨。

    “时燃回来啦?”

    “窦姨。”

    “阿析在书房打电话。”

    书房里,季析正在跟Luke打语音。

    Luke后天就要来中国了。

    “Jaziel,我马上就能见到你那神秘的老婆了。”

    电话里,Luke很期待。

    来看Jaziel的老婆R是他这次的主要目的之一。

    听电话里Luke语气兴奋地说着这次的行程,季析倒是很平静。

    想到一件事,他说:“别带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过来。”

    Luke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本来计划好带两个超模一起,不然出来度假多没意思。

    “还是你要给我介绍别的女人?”

    季析冷笑,“到时候我带着我老婆,你带着乱七八糟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Luke想想觉得也对。

    这样才对等。

    “那我找个女朋友带过来。”

    第39章

    舒时燃刚回两封邮件, 季析就打完电话出来了,整个人一副居家的舒适感。

    “等多久了?”

    “我也刚下班。”舒时燃说,“窦姨说要去跳广场舞, 先走了。”

    季析点点头,“吃饭吧。”

    两人坐到餐桌前吃饭。

    窦姨今晚做了红烧肉、清炒芦蒿、油爆虾,还炖了鸡汤。

    吃饭的时候,舒时燃问起赵家的事。

    “听说你拒绝了跟赵家的合作?”

    季析夹菜的动作没有停, “明知是老婆的死对头还要往来,我是不是太没眼色?”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反问的话里带着点不正经, 让舒时燃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察觉到舒时燃的目光,季析抬了抬眼,“找我的不只有他们, 我手上管理的资金也不差这些。”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舒时燃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他拒绝的原因,现在心里终于有了数。

    她“嗯”了一声, 心跳得有点快。

    季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笑了下,又说:“要是因此得罪了赵家,舒时燃,你得罩我。毕竟我在南城无依无靠,敌人不少,只有你这么一个靠山。”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 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担忧。

    他要是真怕得罪人, 去年回南城前就不会那么高调地针对季家了。

    据舒时燃所知,想跟他合作的不少,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一点点动作都能在南城的金融圈掀起波澜。

    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舒时燃此刻的心情很好, 难得顺着他逗她的话优雅而矜骄地回了句:“那我就让你靠靠吧。”

    说完对上季析含笑的视线,她的脸热了起来,有点后悔。

    季析是什么话都能接的那种,喊了她一声:“大靠山。”

    “……”舒时燃的耳朵都热了。

    季析:“我那个朋友Luke后天要来,我们得接待下。”

    提到Luke,舒时燃不受控制地就想起年前听到的那通荒唐的电话。

    季析像是猜到舒时燃想到什么了,轻笑一声,被舒时燃瞪了一眼。

    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轻挑风流。

    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地暖的温度似乎都高了。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绵密轻盈的东西在流动,若有似无。

    舒时燃低头喝了口汤。

    季析看着她的动作,继续说:“Luke以为我们是正常夫妻。”

    舒时燃:“他不知道我们的事?”

    “不知道。他这个人——”季析略微停顿,“嘴巴比较大。”

    舒时燃点点头。

    那确实不太好让他知道。

    薛芙现在跟Luke是认识的,要是让薛芙知道,她舅舅也就知道了。

    所以他们在Luke面前要表现得像正常夫妻。

    就和在陆北的时候一样。

    舒时燃对此没什么意见。

    他都陪她在她家人面前演了,她陪他在朋友面前演也是应该的。

    接下来的话题就围绕着Luke,舒时燃问起他跟Luke是怎么认识的。

    季析:“我们是同学。”

    季析和Luke是哈佛的同学,两人都是学数学的。

    聪明人都有些傲慢,一开始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Luke,他特别看不惯季析一副不搭理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是傻/逼。

    季析则觉得Luke要是哪天死了,一定是肾虚死的。

    他们后来才成为朋友。

    两人都对数字比较敏感,又喜欢冒险和刺激,研究生没毕业的时候就一起玩起了股票和期货,赚了不少,毕业后又合伙开公司。

    论对南城的熟悉程度,肯定是舒时燃更熟悉。毕竟季析离开了十多年,回来才不到半年。

    她给Luke安排了司机,顺便当地陪。

    Luke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周一,南城有件热闹的事。

    原来的文光美术馆重新开了,开幕时揭开了它的新名字,叫“贰柒”。

    绝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美术馆改名的内幕的,稍微知道一点的也就知道美术馆背后换了个人。

    今天同时还办了美术馆重开后第一个展览的开幕式,邀请了许多艺术家当嘉宾。

    这些嘉宾都是当代国内外很有名艺术家,有的是第一次来国内。业内的许多人冲着他们而来。

    他们不少人宣布之后会与贰柒美术馆有合作。

    只是一个美术馆的开幕,季析和舒时燃都没有去。

    倒是倒完时差的Luke去凑热闹当了个嘉宾。

    开幕式结束,Luke去美术馆里转了一圈,出来坐上车后给季析打电话。

    电话刚通,他就语气调侃地说:“Jaziel,你好肉麻。”

    季析:“什么?”

    Luke:“美术馆的名字。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领证是在去年11月的27号吧。”

    季析语气淡淡地否认:“不是。”

    Luke:“不可能,我的记性很好。你非要否认我们还可以翻聊天记录,就是27号。没想到你拿这个日期做名字。”

    季析:“我以为你不认识那两个字。”

    Luke:“……怎么可能。我中文很好的,从小就就能跟外公外婆发微信聊天。”

    “贰柒”这两个字没那么常用,其实他一开始确实不认识,听别人说了之后就懂了。

    Luke“啧”了一声,又说:“Jaziel啊Jaziel,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肉麻。我现在迫不及待想到晚上,晚上就能见到R了。”

    他的语气轻快。

    他们说好晚上一起吃饭。

    季析:“到时候你收敛一点,她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Luke:“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Luke:“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我。不可能。”

    **

    每个周一,春项事务所都要开会。

    全体的会议开完,各个项目组还要开单独的小会。

    开会中间的间隙,吴天齐拿着手机凑到舒时燃身边,小声问:“燃姐,美术馆的新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啊。”

    当初文光美术馆被迫改名,成了他们圈子的谈资。

    过年前那阵子季文光跟许多艺术家打招呼,让他们不给改名后的美术馆站台,想要美术馆重开后成个笑话。不过季家的算盘在前几天嘉宾名单流出时就落空了,脸都被打肿了。

    吴天齐听说昨晚季炀还在酒吧里喝多大闹了一通,在那里大骂季析。

    圈子里的其他人又看了次热闹,所以格外关注今天美术馆重开。

    得知美术馆的新名字,吴天齐才想起来之前和冯宽参加过一个小赌局。

    那时候一群人除吴天齐外都喝了酒。酒后有人提到这件事,大家起哄开盘,赌美术馆的新名字会叫什么。

    吴天齐作为要出家的人,本来是不参加这种赌局的,冯宽非拉着他加入,不加入不让走。

    当时猜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季析会直接用自己的名字,有人说会改个骂季文光的名字,类似“季文光是傻/卵”这种。

    反正千奇百怪。

    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跟别人的下注。

    吴天齐那会儿记挂着回去改图,没什么想法,就猜可能会是季析的生日之类。

    冯宽嘲笑他没新意。

    结果新名字出来,叫“贰柒”,还真的跟数字有关。

    只有吴天齐猜的沾边。

    吴天齐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

    冯宽回复:放屁,我打听过了,他的生日不是27号。

    “贰柒”这个名字在大家看来挺奇怪的,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于是吴天齐就来问季析的老婆,他的领导。

    吴天齐不是第一个来问舒时燃的了。

    她的微信里还有好几条这样的消息。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字是她和季析从民政局出来,季析心血来潮随口说的。

    她的统一回答是:不知道,可能是随便取的。

    吴天齐又给冯宽发消息-

    吴天齐:我领导她说不知道-

    冯宽:季析没跟她说啊-

    冯宽:离婚离婚!-

    冯宽:这种男人不能要-

    吴天齐:……-

    冯宽:你今天加不加班啊大忙人-

    吴天齐:应该不加-

    冯宽:那正好,晚上一起吃饭-

    冯宽:我顺路接你下班。

    到了差不多下班的点,冯宽来到春项。

    他稍微提前了些,想着说不定还能碰到舒时燃,打声招呼。

    春项所在大厦的楼下停了好几辆车。他把车停在一辆车后面,拿出手机。

    刷了一下手机,他又抬起头,觉得前面有辆车有点眼熟。

    他把车开过去,降下车窗。

    黑色库里南的车窗也降了下来。

    冯宽:“季析?”

    季析朝他睨过来,“冯宽?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季析,冯宽就想起吴天齐过生日那次,舒时燃过来,自己被拉着喝酒,连句话都没机会跟她说上的事。

    在他们公开后,他回想起那次,才反应过来当时虽然拉着他喝酒的不是季析,但季析有拱火。

    而且季析在舒时燃走后也跟着走了。

    冯宽越想越气,对季析有种“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的愤恨感。

    要不是他捷足先登,他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这会儿已经落败的冯宽不想输了气势,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抬着下巴说:“我是春项的客户啊,来这里不是很正常。”

    季析的眼睑动了动,说:“哦,我来接老婆。”

    冯宽:“……”

    册那。

    谁问你了。

    到底谁问你了啊!

    第40章

    舒时燃临下班接了个电话, 下来晚了点。

    季析看起来已经到一会儿了,车停在路边,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开着。

    上车后, 舒时燃说:“临时有点事。”

    “不急。”季析升起了车窗。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们的客户经常来?”

    舒时燃刚系好安全带,抬眼疑惑地问:“什么?”

    “没什么。”

    季析没再多说,打着方向盘把车从路边开出。

    **

    吃饭的地点在南城市区的一家私房菜馆,座落在一片小洋楼里, 主打的是南城本地的特色和创意菜。

    舒时燃的爷爷以前很喜欢这里的菜。

    进到包间,舒时燃终于见到了Luke。

    像薛芙说的,Luke是个混血帅哥, 发色是棕色的,皮肤偏白,五官深邃。

    包间里除他之外, 还有个漂亮女人,以及两个白人保镖。

    Luke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他们进来, 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舒时燃的身上。

    他眼睛一亮, 满心的好奇和期待没有落空,“这就是R吧?”

    季析的眉梢动了动。

    “……”

    舒时燃看向季析,刚好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异样的神色。

    她想起来他给她微信备注的就是“R”。

    他不会私下里提起她用的都是“R”这个代号吧。

    Luke这时候已经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了,非常热情活跃。

    “我是Jaziel的好朋友,叫Luke。终于见到你了,Jaziel的老婆。”

    舒时燃笑了笑, “经常听他提起你。我叫舒时燃, 叫我Sharon就好。”

    Luke:“非常好听的名字。”

    他略显夸张的反应让舒时燃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紧接着,她又反应过来, Luke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季析这人说不定真的是用微信备注代称她的。

    Luke知道“R”还是有一年的12月20日无意间看见Jaziel对着一个微信聊天框走神, 里面什么聊天内容都没有,备注是“R”。

    那时候他已经隐约发现Jaziel有个喜欢的女人了。

    后来他死缠烂打,终于知道那个女人就是R。

    但Jaziel怎么都不说人家叫什么,他就一直用“R”来代称。

    季析推了推过分热情的Luke,“行了,坐下吃饭。”

    被推开一点的Luke丝毫不介意,只觉得这样的Jaziel太不常见了。

    以前哪里见过他这么小气。

    几人坐下,Luke的目光还在舒时燃的身上。

    Jaziel的白月光非常漂亮,怪不得能让他念念不忘。

    迎着Luke打量的目光,舒时燃问起他身边的女人。

    “这是你的女朋友?”

    Luke都快忘了他身边还带着个人了。他现在对Jaziel的老婆更感兴趣。

    他介绍说:“她叫Sandy。”

    Sandy在Luke身边很乖巧,“你好。”

    “你会说中文?”舒时燃有些意外。

    Luke:“她是混血。”

    要来中国,他当然要带一个会讲中文的女朋友。

    舒时燃看着Luke和他的女朋友Sandy,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自在。

    Luke很健谈。吃饭的时候,他说起白天去了哪些地方。

    提到贰柒美术馆,他还故意冲季析眨了眨眼。

    季析像没看到一样,没给他任何反应。

    Luke不怎么满意,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Sharon,有件事问你。”

    舒时燃停下筷子,“什么?”

    他能有什么事要问她。

    Luke看了眼季析,问:“你的生日是不是12月20日?”

    舒时燃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季析淡淡的声音响起:“我跟他说的。”

    Luke终于知道这个他们第一家公司成立、第一次发做空报告、发生了许多对Jaziel来说是重要事件的日子的含义了。

    12月20日果然是R的生日。

    他之前就猜过,Jaziel还不承认,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跟R本人确认了。

    舒时燃这边还在疑惑地看着季析。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析看向她,轻挑眉梢,“怎么了老婆?”

    “……”

    这就演起来了。

    舒时燃:“没什么。”

    她只是乍然被提到生日有点疑惑。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

    肯定是季析跟他说的,不然Luke怎么可能会知道。

    舒时燃跟Sandy聊了几句,没想到她竟然是建筑学专业毕业的。

    她之前实习过的事务所正好是戴姣以前工作的地方,是家明星事务所。

    Sandy现在虽然没有从事这行,但因为专业,和舒时燃多了些共同话题。

    Luke听着两人谈话,得意地看了看Jaziel。

    知道她老婆是建筑师,他特意带了个这样的,能聊的上。

    **

    吃完饭,Luke说想去酒吧坐坐,几人又去酒吧。

    他们分了两辆车,舒时燃和季析一起。

    在车里,两人聊了几句Luke。

    Luke和舒时燃想象的差不多,是华尔街的浪子。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季析:“你私下提起我,是不是都用的‘R’代称?”

    季析漫不经心:“怎么样是私下?我们现在算不算私下?”

    舒时燃:“……”

    “那不然Luke怎么会这么说?你给我的微信备注就是'R'。”

    她现在有点怀疑,他这么备注是不是不光是因为“燃”字的首字母,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有什么特殊的集邮癖好,比如还有ABCDE……

    酒吧很近,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这时候已经到了。

    季析停下车,拿起手机指纹解锁后递给舒时燃,“你自己看。”

    舒时燃下意识地接过他的手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让她自己看微信。

    这年头任谁把手机给别人翻都会很没有安全感,只有很亲密的关系才可能会把手机给人家随便看,是坦然也是敞开。

    无端地,季析把手机解了锁给她的这个举动让舒时燃的心跳漏了半拍。

    季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手机在舒时燃的手中,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舒时燃犹豫了一下,点开微信的图标。

    前挡风玻璃和副驾的车窗都虚虚地映出微信的界面。

    舒时燃看到最上面就是她的头像。

    现在的备注是:老婆。

    与此同时,副驾的车门被酒吧的人打开。

    舒时燃转头,通过打开的车门看到季析站在夜色里等她。

    他身后,酒吧有些招摇的灯光全都成了陪衬,静静地勾勒着他利落的身形,三月初料峭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

    舒时燃之前漏掉半拍的心跳倏地被补了回来。

    然后,节奏就全乱了,一下比一下快。

    舒时燃解开安全带下车,听到季析说:“我只是备注字母,有的人是把我分在‘客户’里。”

    “……”

    怎么还要翻旧账的。

    她把手机塞到他的手里,“那是没结婚的时候分的组。”

    因为他们下车耽误了一会儿,原本车跟在后面的Luke他们走在前面进去了。

    发现他们还在门口,Luke搂着Sandy回头喊了声:“Jaziel。”

    季析无视舒时燃没好气的样子,牵起她的手,握在掌中,“不翻旧账,走了。”

    酒吧的经理给他们留了位置。

    被带到位置后,Luke揽着Sandy坐下。季析在Luke另一边,身旁是舒时燃。

    舒时燃刚刚坐下,就被清冽熟悉的气息包裹。

    季析的手臂自然地搭在了她身后的靠背上。

    舒时燃没有防备,手背碰到了他的手臂,仿佛整个人被他搂住。

    她的身体一僵,稍稍往前了点,抬头发现Luke正好在看着她。她尽量表现得自然。

    Luke看了看舒时燃,又看了看季析,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像Jaziel说的那样。

    在酒吧的大部分时间是季析和Luke在聊天。

    他们平时虽然会通过视频和语音交谈,但总归不如面对面。

    他们聊交易、聊上市公司发布的去年第四季度的财报、聊要在南城设立的办事处。

    季析一副倦懒轻慢的样子。他和Luke就像两个玩家,那些交易就是他们的游戏。

    舒时燃大部分时候都在听着,偶尔和Luke身边的Sandy碰个杯。

    Sandy一直依偎在Luke身边。

    Luke讲到高兴的时候,揽过她亲了一下。Sandy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调笑起来。

    舒时燃移开眼睛,喝了口酒,察觉到季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自己。

    他身上的桀骜跟刚才比散去不少,但从眉眼里还能看得出痕迹。

    他忽然倾身靠过来。

    那股萦绕在舒时燃身边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更加明显。

    没等舒时燃反应过来,他就凑到了她的耳畔。

    “怕你一直尴尬下去,告诉你件事。”

    温热的、带着湿意的气息拂过。低沉散漫的声音盖过其他嘈杂的声音。

    舒时燃的手中还握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晃了晃,就如她微颤的身体。

    她仿佛被定住,坐姿没有一点变化,只是睫毛动了动,“什么?”

    从旁人看来,两人和在调笑的Luke与Sandy没什么不同。

    季析低语:“你那次在电话里听到的应该不是这个Sandy。”

    “……”

    舒时燃见到Sandy后,想当然地以为那次电话里的就是她。

    她毕竟无意中听到了Sandy给Luke……

    这跟直接撞破他们没什么区别,所以她见到当事人会有点尴尬。

    但没想到Sandy竟然不是。

    一月发生的事,现在才三月初,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到。

    说明他换女人换得勤。

    ……也没好到哪里去。

    “Jaziel,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Luke看向他们这边。

    季析勾着唇看了看舒时燃复杂的表情,才转头过来,“没什么。”

    Luke怀疑Jaziel说他坏话了。

    因为接下来他老婆看他的眼神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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