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重回提瓦特
傍晚时分,繁茂的却砂林中,青年的脚步踩着枯萎薄脆的碎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达达利亚望着远方被团团云霞包裹的夕阳,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只消一刹,他的眼前闪过无数场事件的残影,又掠过成千上万条命运的分叉路标,还来不及细细捕捉与思量,他已经重新站在了这片名为提瓦特的土地上。
随风飘下的嫩黄色树叶落在他的掌心,细腻的触感与复杂的纹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仿佛过去两天他前往的那个世界才是由虚无的数据所构建的。
唯一能证明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的,只有——
他脚那只边亦步亦趋的小小玩偶。
“你确定不用我抱?”他提议道。
“或者我叼着你飞也行嘎!”站在达达利亚肩头、已经变回歌鸲的阿尔戈也表示乐意伸出援“爪”。
“我自己能走!”
只有巴掌大的独眼小宝玩偶态度坚定,如今整只陷入满地的落叶中,尚在负隅顽抗。
宁归想不明白,都是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实体的存在,为什么阿尔戈能维持鸟的形态,自己却只能依附在一个小小玩偶身上?
还有那个魔女艾莉丝,明明不需要接吻,只凭借意念就可以同提瓦特建立链接,为什么非要等自己和达达利亚在她面前亲完之后才说?简直是恶趣味拉满!
对于回到提瓦特这件事,宁归本是踌躇满志,没想到“打击”接二连三,反叫他措手不及。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回,他总算保留了讲话和行动的能力。
达达利亚看着宁归与新安的四肢搏斗,实在忍无可忍,单手把他抓起来抱在怀里。
“照你这个速度,天黑前我们也到不了沉玉谷。”
独眼小宝的玻璃面罩上显示出悲伤的线条表情,“早知道”
“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是不是?”达达利亚替他补充完后半句。
“我可没后悔。”宁归并不认同他的话,“只是我这幅样子,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能陪着我,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达达利亚,我”
“我说你们俩的酸话还要讲到什么时候?”阿尔戈颇为不满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是说天黑前要赶到沉玉谷打探消息嘛,太阳都要落山了嘎!”
***
他们走在璃月境内的西南方,从愚人众的临时据点出发,一路向北,就是沉玉谷与翘英庄的交界处。
虽然达达利亚的手下对暗鸲之巢的计划略有所知,但并不清楚计划的细项与进展,由于机密性极高,他们所得的资料实在有限。
达达利亚说,有时通过官方或内部搜集的信息远没有民间口口相传的逸闻广泛,毕竟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总是传播速度最快的消息,他们去沉玉谷附近,也许能打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情报。
太阳彻底落山前,他们在一处大路旁的茶摊落脚,在他们来之前,店里已有几桌客人,看打扮像是运镖的镖师。
达达利亚点了一壶茶,一碟茶饼,又让茶小二为他备了些干果给阿尔戈做晚餐。
隔壁桌的人都被阿尔戈吸引了视线,毕竟这种体型和品种的鸟在提瓦特极为少见。几名性格外向的镖师耐不住好奇,凑上来同达达利亚攀谈,问他这鸟的来历。
达达利亚自然乐意和他们聊天,捕获阿尔戈的故事被他编得惊险刺激,饶是那些镖师见多识广,也听得一愣一愣,啧啧称奇。
“所以小哥此次东行,是为了献宝?”
“不错,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只好鸟,自然要换个好价钱。”达达利亚眼都不眨一下,“听说三国交界处有个神秘组织,如今正在招收奇物,几位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掌掌眼,这鸟能换多少摩拉?”
“小哥你说得是暗鸲之巢吧?”镖师队伍中一人问道,“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啊。”
“这位小哥看起来也不一般啊。”另一人反驳道,“不过我虽然四处走镖,运的却都是死物,你这鸟价值多少,还真看不出来。”
“说到这个,也是奇怪,前些天我运了几大箱子的货去蒙德,本以为里面只是些陈年账册,所以才重得吓人,没想到”说话那人突然压低身子,捂着嘴凑近,“没想到那箱子里装得都是大活人呢!”
“你这可不是胡说,谁会把活人塞箱子里?还拜托给镖局运送?”
“我真没看走眼,卸货的时候我听见‘咚’一声,以为是磕了碰了,就说打开箱子看看结果还没等我把箱子打开,就被来签单的人喝退了。但我看的真真的,那箱子里的确有一双人的眼睛。”
“你是出现幻觉了吧?要不然就是黄汤喝多了,在这儿说梦话呢!”众人都笑他。
那人急了,拍桌而起,“决计不会有错,我若是有半个字是编的,就叫我以后走镖次次被劫,赔得倾家荡产!”
“几位别急,我有个办法。”达达利亚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先将那人拉至自己身边坐下,又道,“不如你立即说出这趟镖从哪里出发,又送到哪里,途径几个驿站,一共多少里地?若是这么短时间内对答如流,那应该不是编的。”
“这是个好法子!”众人都赞同,“你说来听听。”
那人自是不服,忙按照达达利亚的要求说了一遍,也算是对答如流。
达达利亚在听到“遗珑埠河谷村落”和“晨曦酒庄”两个地名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恢复如常,加入众人的谈话中。
“听起来不像是编的。”
宁归听到这两个地方也是一惊,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讲话,等达达利亚带他从茶摊出来,走远后才敢开口。
“那镖师运送的难道是绯鲤村的人?”
“恐怕雇主就是暗鸲之巢。”达达利亚补充道。
“可他们并非外来者,暗鸲之巢抓他们做什么?还有,目的地是晨曦酒庄这事又和迪卢克有什么关系?”
“也只能一件一件查了。”达达利亚眉头紧锁。
“我们现在去晨曦酒庄吗?”
“不,我们先坐船,去绯鲤村,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达达利亚转身向身后的方向走去,“如今不知迪卢克是敌是友,现在贸然去晨曦酒庄恐怕会打草惊蛇。”
“嗯,不过我相信迪卢克,他决不会和暗鸲之巢同流合污的。”宁归笃定地说道。
“没想到啊,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达达利亚不无酸意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这种飞醋。”宁归的玻璃面罩上闪过一个白眼。
“你翻我白眼”
“我说,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嘎!”阿尔戈憋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不要再打情骂俏了!”
航程比想象中顺风顺水,他们来到遗珑埠的码头。达达利亚凭借印象,顺着一条古道寻找印象中的绯鲤村。
“当你离开后,我按照和你的约定,用封印解开的剩余力量激活了村子里的祀珑,并运用祀珑的力量保住了村子和村子里的人。”达达利亚边走边解释道,“虽然村民们不知外界变化,但大多愿意走出村子了解学习,况且有堇瑟在,适应新的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暗鸲之巢来这里抓人的事,我确实不知道。”
“你当时在救小哑巴的时候,重创了伊阿宋,这段日子,他应该在修生养息呢。”阿尔戈咬牙道,“他一门心思想回母星,想来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有人愿意帮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宁归在脑中重新排列了一遍已知信息,突然灵光一闪。
“达达利亚,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村民身上有祀珑留存的力量,所以暗鸲之巢才把他们捉去,想要提取他们身体里的力量?”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达达利亚叹道,“如今暗鸲之巢背后有博士援助,那可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真落到他手里,哪怕是神明,恐怕也要丢掉半条命,何况普通人类?”
谈话间,他们沿着山路来到瀑布下方,几幢平房星星点点地坐落在河畔。太阳已经落山,正是吃完饭的时候,可这些房子里别说灯火,连炊烟的残影都不曾见到。
达达利亚带着宁归向村落中走去。
沿着阡陌小道,属于村庄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有晾晒在院中的茶叶、桂花,有悬挂在房梁下的粟米串和腊肠,还有几只不知是哪家养的家禽,大摇大摆地在村落里穿梭。
唯一古怪的是,看不到一个活人。
“达达利亚,你放我下来。”宁归提议道,“我身体比较小,没准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达达利亚不干,“黑灯瞎火的,你万一走丢了,或者被鸡鸭叼走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宁归又恼又羞,“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危险来了我会跑,也会叫你!”
“而且这村子里有些古怪。”宁归补充道,“你抱着我,我感受得不准确。”
“好吧。”达达利亚不情愿地把他放下,蹲在他身后,“你感受吧,我看着你。”
“不用。”独眼小宝蹦着转过身,露出气呼呼的表情,“我不会被叼走的。”
“你不知道,那两只鸭子一直虎视眈眈看着你呢”
两人正僵持不下,突然身旁的院落中,传来一道怯生生地声音。
“宁归哥哥,你回来了?”
第72章 岩壁上的转机
属于孩童身影从一扇半敞开的门后露出半边。
尽管天色阴沉,依然能辨认出那孩子是堇瑟。
她又变回了七八岁的样子,穿着那身初遇时所穿的鹅黄色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凌乱,脸和衣袖上还站着灰。
“达达利亚先生?还有阿尔戈?”她的神情防备中带着错愕,“怎么是你们”
堇瑟没想到绯鲤村得救之后,她和达达利亚和阿尔戈还能有再见之时。况且,她方才明明听到的时宁归的声音
“瑟瑟,你没听错,是我。”
“宁归哥哥?”堇瑟朝着声音来处望去,最终目光落在达达利亚手心捧着的玩偶上。
“你”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变成玩偶了?”
“没错,这事说来话长。”宁归有些尴尬,但他没忘记自己为何而来,“村子里的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了?”
堇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仰头仔细端详着那只玩偶,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宁归哥哥?你没有死?”
“当然,我若是死了,还能这样和你说话吗?”宁归有些好笑地答。
“可是你明明不对,你如果没死,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些事要等有空时才能慢慢讲给你听了。你先告诉我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大家都被抓走了?”
堇瑟没有震惊太久,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好吧。你猜的对也不对,应该说大家是被骗走的。”
“骗?”
“嗯。”堇瑟点点头,目光移向达达利亚,“我我能相信你吗?”
“”达达利亚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村里人被骗走的事和愚人众有关?”
“嗯,前阵子,村里有人来招工,虽然都是璃月人的打扮,但长相显然不是。他们说是奉你的命令来的。”
“我?!”达达利亚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有人敢假借我的的名号做事?”
“嗯,封印解除后,大家本以为都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有重获新生的机会。”堇瑟垂着头道,“虽然沉玉谷的一切对我们都很陌生,但大家并不害怕,甚至期待着能融入外面的世界,也做一回普通人”
“所以,后来听说有人在替璃月港招工,帮忙牵线搭桥的还是达达利亚先生,我就劝大家都去试试”
堇瑟说道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懊悔,“后来,第一批携家带口前往璃月港工作的人还没回来,听说你又替我们安排了免费的一日游旅行项目,这回,连剩下的老幼妇孺也一并接走了”
“还有这种事?!”达达利亚又惊又气,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你呢,为什么你留下来了?”
“起初奶奶要带我一起去,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堇瑟叹了口气,“我在启程前跳了车,决定暗中观察,没想到这其中真的有诈。我在村子里等了三天三夜,没有一人回来。”
“宁归哥哥,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再拜托你们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瑟瑟,别这么说。达达利亚,你有什么头绪吗?”宁归问。
能借着他的名号办事,还能调动愚人众的力量骗过这么多人这个多托雷,是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背后黑手的真实身份我大概能猜到。只是想要救出这么多人,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对了,宁归哥哥,你变成玩偶,会不会是因为解开封印消耗太多力量的缘故?”
“也许吧,这次能回来我是说能再见到你,我也很意外。”宁归坐在达达利亚怀里,百感交集,“没想到居然连村子里的人也被牵连进来,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只可惜,以我现在的样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堇瑟想了想,抬起头,“你们跟我来,我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她回屋拿了一盏灯,随后提灯走在前面,印着他们向村外的瀑布旁走去。
“我们去哪里?”
“去山洞。”堇瑟简洁地答道,“村子从上游平稳落在此处后,有一半就被埋进了瀑布下的山洞里。”
“那里是之前祭祀神明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岩王爷保佑,虽然没入了瀑布中,却并没有被淹毁,反而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庇护所。我跳车之后就是躲进那里,才没被发现的。”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群山在闪耀的星空下化为交叠的剪影,归鸟的啼叫被此起彼伏的蝉鸣取代。
堇瑟带着他们来到瀑布脚下,一块仿若悬浮在半空中的句式从瀑布中横出,将水流分为两路,透过正下方的缝隙向内望去,是一条如蛇行般的山洞甬道。
“就是这里。”
女孩率先穿过由水流和巨石组成的天然拱门,手中的提灯将山洞四壁照亮,映出山洞顶部奇特的雕刻图画。
虽然时间久远,这些图案都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隐约辨认出雕刻的是人们在祭祀的场景。
“达达利亚先生复刻了古老的投珑仪式,这才保住了绯鲤村没有因为封印解除而分崩离析,村里的人们也因此逃过一劫,得以善终。”
沿着长满青苔的甬道,堇瑟边走边和他们讲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大家在瀑布后发现了这处祭祀洞穴,没想到它并没有消失,反而是随着村子一起落在了瀑布脚下,当真神奇。平时没什么人会来,除了绯鲤村的人,恐怕也没人知道这里还新添了这处所在。”
“瑟瑟,你要给我们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祀珑。”
“祀珑?”达达利亚一愣,“祀珑明明已经被我投入谷底,怎么会在这山洞中?”
“我也很奇怪。而且,准确地说,祀珑是在这山洞的画里。”
“画?什么意思?”这回宁归也听不明白了。
“就是这幅画。”堇瑟在一处分叉口站定,指着西北方向那条路的尽头处,“你们瞧。”
达达利亚捧起宁归,两人一同仰头望去。
只见道路尽头处矗立着几只石头堆成的雕像,几根被麻绳链接的木桩,木桩上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红色的彩带,只是从成色上判断,应当有些年头了。
一块平整的岩壁被木桩和石雕围在中间,几簇长明烛堆在岩壁两边,而岩壁上雕刻着一副鎏光璀璨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着山川河流与日月,画面上的人们站在山上,三人一列,拱手而立,似乎是在完成某项重要的祭祀。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双手摊开,手心捧着一只碧绿的玉珑,呈圆环状,与他身后的圆日如出一辙。
宁归在看到玉珑的刹那心头一荡,一阵不知名的颤栗席卷全身,让他有种窒息感。
“这是”
“宁归哥哥感受到了什么吗?”堇瑟问,“这幅壁画上原本是没有祀珑的。”
“你是说,这上面的玉珑是后来才出现的?”
“嗯,我确定。”堇瑟点点头,“我想这一定和达达利亚先生投下的那枚祀珑有关,如果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也许就能”
“等一下。”达达利亚突然抬起手,示意她暂时噤声。
之后抬头朗声道,“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
宁归正想问他在同谁讲话,不料另一道岔路口的石柱后,探出两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达达利亚脸色一沉,“出来,别逼我说第二遍。”
两个愚人众先遣队员打扮的人低着头从石柱后走出,看起来都有些畏惧的样子。
“只说叫我吗守株待兔没说会等来公子大人啊”
“怎么?我就几天不在,你们连回话的规矩都忘了?”
“回、回禀公子大人!绝对没忘!”身材矮胖、穿着蓝色支付的愚人众队员急忙站直身子,向达达利亚毕恭毕敬行礼,“我们是奉命驻守在此处,抓捕绯鲤村相关人等!”
达达利亚冷笑一声,竟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
“说清楚,奉谁的命,为什么抓人?”
“这”
“怎么?投靠了新长官,我说话不管用了?”
“不是的公子大人!”另一个高瘦的队员急忙回答道,“我们也是突然被调离原驻地,要求配合有关暗鸲之巢的任务。至于具体为什么要抓人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调离?是谁的调令,博士吗?”
“这”
“你们应该知道,给你们俩报个因公殉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是是是,我们说、我们说是是少女大人的调令。”
“少女?!”达达利亚也是一惊。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多托雷的手笔,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他那些骇人听闻的实验。但如果哥伦比娅才是幕后的操盘手,这件事恐怕就更棘手了
“公子大人,您别不信,我确认过,的确是少女大人签发的调令。而且我们俩贱命一条,您就算真的手起刀落也还会再有新的人过来,这差事总是要交的嘛”
“哼,我没说要坏你们的差事。”达达利亚勾起唇角,眼底却无笑意,“不就是抓个人和你们交差吗”
在两名愚人众队员的视线盲区中,达达利亚偷偷将手中的玩偶递给堇瑟。
“这样吧,我跟你们回去。”
他缓缓走上前,语气逐渐变得冰冷无情,“至于你们在这里听到和看到的只要让我知道有谁漏出去半个字,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第73章 绯鲤跃龙门
两名属下灰溜溜跟着达达利亚离开山洞,直到全然听不到半点脚步声后,堇瑟才小心翼翼地将宁归从身后捧出。
宁归知道达达利亚意在为他拖延时间,毕竟以他现的状况,如果被愚人众抓走后果不堪设想。
“宁归哥哥你能感受到什么吗?”堇瑟捧着独眼小宝玩偶,走到墙壁下,“这个新出现的玉珑,一定和那只被投下的祀珑有关吧?”
“凭空出现的确很古怪,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
宁归也很着急,时间紧迫,想要救回那些无辜的村民,就必须要尽快找回祀珑的力量,他不想让达达利亚孤身犯险。
“你再让我靠近些呢?”他提议。
可堇瑟如今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无论怎么垫脚都无济于事。
“嘎嘎,我来!”
阿尔戈看不下去,飞上前叼起宁归的后颈。
“嘶!你轻一点!”
虽然变成玩偶后感知不到疼痛,但脑袋砰得撞上石壁,也让他有片刻眩晕。
“不是要贴近一点嘛!”阿尔戈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样?这回感知到什么了没有?”
“”依然什么都没有。
宁归很泄气,难道他在完成了前世的使命之后,就无法与祀珑产生共鸣了吗?那岂不是以后再提瓦特都只能以玩偶的形式存在了?
“宁归哥哥,我们找找别的线索,总会有法子的!”
“对啊对啊。”阿尔戈把他轻放在地上,也在一旁安慰。
“嗯,你们不用担心我。”独眼小宝玻璃面罩上的失望表情一扫而空,转而眼尾翘起,看起来踌躇满志,“让我想想也许壁画只是线索,真正的祀珑并不在山洞里。”
“线索?你难道想到什么了?”阿尔戈好奇地问。
宁归盯着壁画沉默半晌,突然恍然大悟,“你们看捧着玉珑的人所站的山顶,是不是很眼熟?”
堇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尔戈则根本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嘛,画这么抽象你们都能看出来?”
“别打岔,这个山顶怎么看都像我当初跳崖解封印的地方。”
“你是说,祀珑还在那个山顶?我都糊涂了,不是已经被至冬小子投到水底了吗?怎么会在上面?”
“总要去看看。”宁归转身向洞口一蹦一跳地移动,“不然继续待在山洞里发呆吗?”
“小哑巴可真倔。”阿尔戈飞上前挡住他的去路,“算了,上来吧。”
“上哪里?”
“上我背上呀!”阿尔戈低下头,“你骑着我飞,总比这样跳过去快吧?”
“你没问题吗?”
“你才多重?上来吧,别废话嘎!”
阿尔戈说得有理,宁归没再犹豫,翻身跳上了阿尔戈的脊背,用夹子似的手圈住它的脖子。
“我也一起!”堇瑟跟着跑过来,“我认识路,可以帮你们带路!”
“瑟瑟,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宁归摇摇头,“寻找祀珑的事,我和阿尔戈去做就好。有达达利亚的吩咐,愚人众暂时应该不会回来,若是在路上遇到他们,我和阿尔戈都没办法保护你。”
“可是”堇瑟仍有些不愿。
“听我的,我们是要救人,但也不能像葫芦娃救爷爷,上赶着羊入虎口吧?”
堇瑟眨眨眼,“什么娃?”
“呃哎,我只是打个比方,不重要。”宁归差点忘了这里是提瓦特,“总之,你先留在村子里不要乱走动,如果有消息,我会叫阿尔戈回来通知你的。”
“嘎?怎么是我?”
“因为你比较英明神武。”宁归一句话戳中阿尔戈的爽点,后者果然没有追问,反而挺起胸膛沾沾自喜起来。
告别堇瑟,阿尔戈扇扇翅膀,便带着宁归飞了起来。
这是宁归第一次骑鸟,也是第一次飞到这么高的地方,他全程没敢睁眼,直到阿尔戈告诉他要到了,独眼小宝的玻璃面罩才重新点亮。
却发现分明还在百尺之上。
“啊啊啊你骗人!”面罩的光又暗淡下去,只留下阿尔戈嘎嘎大笑的声音。
“好啦,这次是真的到了。”阿尔戈落在草坪上,抖了抖身子,将软成一团棉花的宁归甩下背。
应该说他本来就是一团棉花。
“嘎?只是飞了一圈就吓成这样?还怎么去救人嘎!”
“把你扔到水下游一圈试试呢。”宁归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好过分,我又不是鱼!”
“那我也不是鸟啊。”宁归没好气地说道,他晃晃悠悠站直身子,来到悬崖边。
这里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
封印解除后,谷底的瘴气消散,原本横亘在两断瀑布之间的村庄也不见,被一截清澈的水流所取代。
宁归又向前走了几步,一阵夹杂着水汽的清风徐来,细密的水珠明明被眼前的玻璃面罩所阻隔,却能够渗入四肢百骸,让他全身都充满了力气,有什么东西极欲挣破桎梏,破茧而出。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一团由碧绿与鹅黄揉成的云团缓缓浮现,流动的色彩被初升的太阳照耀得通透明亮,内里仿佛蕴含着一个新的世界。
宁归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团彩色的云。
瞬间,他被“扑哧”一声吸入了云团,消失不见。
“嘎?!”阿尔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它挥动翅膀起飞,绕着云团两三圈,并未发觉任何宁归的踪迹。
它又试图往云团内飞,云雾被它的身形冲散又聚拢,压根不受它的影响。
“小哑巴?宁归?”阿尔戈慌了,“嘎嘎嘎!你去哪里了啊!”
太阳逐渐升起,映着山林与河流,为整个沉玉谷披上了一层岩金色的庇佑,同样也照在阿尔戈与那团云彩之上。
直到阿尔戈绕着飞到第八圈,云团突然聚拢成严密的球,紧接着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迸发的水流一般从云团中迸出——
阿尔戈一看,是一条披着金光的小红鱼!
“宁归!”它急忙追着那条鱼飞上前。
小红鱼在空中游得极快,尾鳍拖着一道如丝带般柔和的金光,他游过遗龙埠,又游过灵濛山,之后一路俯冲向下,一举跃过宝玦口!
“噗通!!!”
夺目如旭日的光在宝玦口上方一闪而过,接着一道洁白的身影直直坠入水中。
阿尔戈急忙贴着水面飞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阵溅起的水花逼退。
“哈啊——”
浮出水面的宁归深吸一口气,瞬间,属于山野的芬芳沁入心脾,微凉的河水流过他的身体,被吸引来的小鱼们绕着他的双腿游动,感觉痒痒的。
宁归抬起双臂,看到了熟悉的十根手指。
他变回来了?!
“嘎嘎!宁归!”阿尔戈又凑上来,在宁归的头顶盘旋,“你怎么样?”
“我我很好。”
简直好到有些不敢相信。
宁归转身潜入河底,放任自己跟随着本能逆流而上。
眼前的水下世界明亮而静谧,他的双腿充满了力气,鱼群与虾蟹、水草与藻类植物飞快地从眼前掠过,他大口呼吸着水下清新的空气,吐出一串又一串圆圆的气泡。
“喂!你别光顾着游啊!”阿尔戈的呐喊经过水流的传导,显得有些不真实。
宁归又游了一会,才终于浮出水面。
“我看你是真变成鱼了!”阿尔戈没好气地说,“还要不要救人了嘛!”
宁归当然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他点点头,抹掉脸上的水,在上岸时自然而然地为自己变出一件淡青色的长衫。
“哇塞,你什么时候有这本领了?”阿尔戈落在他肩头,啧啧称奇。
“我也不知道。”宁归抬起胳膊,打量着身上的衣服,“好像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变出来了。”
“好哇,小哑巴被云团吸进去又吐出来,一进一出,居然变这么厉害?”
“对了,说道进云团,我好像在里面见到浮锦了!”宁归突然想起。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是刚想起来但她具体说了什么,我有些记不得了。”
宁归皱起眉,“仿佛提到,我如今获得的力量,是当初解除封印时逸散的仙力,虽说只能维持几天,但应当足够了。”
“什么?只能维持几天!?”阿尔戈又咋咋呼呼地叫起来,“那时间岂不是非常紧迫?!”
“嗯,阿尔戈,我们要尽快去和达达利亚汇合。”宁归心中有了计较,“他应该带着那两个属下去暗鸲之巢了,也不知路上有没有给我们留记号”
“以我对至冬小子的了解,他一定会留些线索给你,不过你能不能发现嘛就是另一说了。”
“什么?”
“我开玩笑的啦!”阿尔戈的头蹭了蹭宁归,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它很安心,“总之,你现在已经变厉害了,又有我和至冬小子和你一起,想做什么做不成?”
“只是”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只是不管发生什么,这次都不要牺牲自己,然后不告而别了,可以吗?”
宁归笑着叹了口气,抬手摸摸阿尔戈的头,“好,我答应你。”
第74章 千里寻鸭
从沉玉谷前往蒙德的路漫长难行。山路盘旋多岔路不说,遮天蔽日的密林,也让并不擅长野外辨认方向的宁归感到头大。
还不如变成鱼游过去。
“那样要绕好远一截路嘎,况且逆流而上,就算是你也游不快吧。”阿尔戈伏在他肩上偷懒。
宁归已经习惯了被阿尔戈偷听心声,他斜睨着肩上的胖鸟,默默腹诽一句。
“我才没有变胖嘎!”阿尔戈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急忙扇动翅膀飞起来,缩紧腹部试图证明自己,“你瞧我的翅膀、我的脖颈”
“我又没说你胖。”
“可你想了!”
“怎么,连我怎么想你都要管?”
“”阿尔戈被怼得哑口无言,闷闷不乐地落回宁归肩头,“你嫌弃我了,你肯定是嫌弃我了!”
“嫌弃你还把你驮在肩上?那我可真是有受虐倾向。”宁归开玩笑道,他举起手搭在眼前,已经过了翘英庄,只要沿着这条竹林石子路向前,就能到达蒙德与璃月的交界处,石门。
“方向应当是没错,怎么还不到呢?”
天快黑了,这一路都没找到类似达达利亚留下的标记,宁归有些忐忑。恰巧竹林旁有家挂着酒旗的酒肆,他打算去问问路。
“喂,那边的小哥!”
他前脚踏入酒肆门槛,便被身后一道轻快活泼的少年音叫住。
宁归回头,指了指自己,“叫我?”
“对,就是你呀,肩头有只歌鸲的小哥!”
阿尔戈简直快热泪盈眶,急忙飞到那位穿着绿色头蓬,手握竖琴的少年面前,“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就是,那个能不能再说一遍?”
不等宁归阻止,它已经叽叽喳喳喊起来了。
不料少年并没有被这只会说人话的鸟吓到,反而笑眯眯地偏头道,“诶嘿,原来你会讲话呀,真乖真乖,不愧是一只聪明的歌鸲呢~”
“嘎!小哑巴快来听听,他没有叫我胖鸡、肥鸟他叫我歌鸲诶!”阿尔戈已经完全兴奋到语无伦次了。
“”宁归无可奈何,只得抽出迈进酒肆的脚,向那位站在酒旗下的少年走去。
少年带着一顶和斗篷同色的贝雷帽,帽檐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鬓角的头发被扎成小麻花辫的样式。他有一双绿得发蓝的眼睛,像是晴朗夜空下流动的风,灵动而深邃。
这身打扮,还有这对眼睛好眼熟,就像是
“你好,美丽的璃月小哥,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说话自带一种韵律感,大概是吟游诗人的本能吧。
宁归无暇再想其他,“呃,有什么事吗?”
“嘿嘿,说来惭愧,就是你能不能帮我去酒肆里买一壶酒呀?”
“买酒?”宁归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他看起来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哎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确实已经达到能喝酒的年龄了,我绝对没有骗你!”
这个打扮,再加上爱喝酒,吟游诗人
宁归一惊,捂住嘴巴,“你、你是温迪?!”
“诶?你认识我?”少年一愣,之后自语道,“难道我身为吟游诗人的美名已经传遍提瓦特了吗?真是令人意外啊。”
“呃我我确实是听别人讲起的。”
差点忘了,温迪平时是一吟游诗人的身份示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风神巴巴托斯,自己要是贸然戳破他的身份,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你认识我的话那就好说了~你应该也知道吧,如果没有酒的话,我就没办法写出能够传唱七国的美好诗篇,这对于整个提瓦特的艺术界都是莫大的损失啊!”温迪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
“嘎!?小哑巴,你帮帮他把!”阿尔戈已经完全倒戈,“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提瓦特的艺术界遭遇这种灭顶之灾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宁归对阿尔戈的夸张帮腔毫无感觉,不过只是帮忙买壶酒,举手之劳本不该拒绝,只是
“可我没有摩拉。”
“没关系啊,我有!”
温迪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只满满当当的钱袋。
“诶?”不对啊,他记得温迪不是这种富翁人设啊!
“诶嘿,昨天我给一位路过的先生弹唱了一曲。他听得开心,给了我不少赏钱,我本想用这钱来买酒,可是这酒馆刚开张,老板不认识我,所以说什么都不肯把酒卖给我,”
“还好,你出现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
宁归默默接过摩拉袋,脑中灵光闪过,等一下,温迪方才说路过的先生
他对上温迪那双写满期待的绿眼睛。
算了,还是先给他买酒吧。
宁归走入酒肆,按照温迪的要求买了一壶酒,出来时只见阿尔戈和温迪并排坐在长椅上,一神一鸟在夕阳下交谈甚欢。
“喏,这是你要的酒。”
“哎呀呀,感谢宁归小哥,一定能得偿所愿的!”温迪接过酒壶,轻啜一小口,“等我喝完这杯酒,就为你写一首诗歌,名为《回来吧,我的爱人》,如何?”
“”
宁归提着阿尔戈的后颈把他揪到面前,咬牙问,“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嘎嘎嘎!天地良心,我没说什么呀!”
“对呀对呀,你误会阿尔戈了,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温迪笑道,“我问阿尔戈你们急匆匆的走来,是不是要问路寻人,既然要寻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温迪又喝了一口酒,渐入佳境,“什么样的人才是重要的人呢?那一定是深爱的人吧?啊,如月之光辉,水之涟漪,如梦之缠绵,幻之荡漾”
“咳咳,我是不是跑题了?”看到宁归略显无语的眼神后,温迪清了清嗓子,“总之,你不要怪这位歌鸲先生嘛。”
“就是就是!”阿尔戈扑腾着翅膀,极为不满。
宁归放开他,在温迪对面坐下。
“好吧,实话讲,我的确是在找人。”他开门见山道,“请问,方才提到的那位打赏的先生,他是独自经过的吗?”
“你还真是直接呢。”温迪眨眨眼,“我想想应当不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唯唯诺诺的,对他唯命是从,应该是手下之类的人吧。”
宁归心头一紧,忙追问,“那外形呢?他是不是橙色的头发,蓝眼睛?”
“昨晚夜色深沉,我并没有看清他的眼睛,不过他的头发的确是介于橘色与棕色之间呢。”
果然!就是达达利亚!
“你还记得他们往那边去了吗?”
“这个嘛请问你是把我当成什么有问必答的机关鸟了吗?”温迪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喂,一问一答地多没意思呀,如此良辰美景,小哥你不如陪我喝一杯,没准我一高兴,就把我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了呢。”
“我不太擅长喝酒。”
这酒壶里的酒问起来同白酒相似,宁归连喝啤酒都只是不到一瓶的量,更何况白酒?并且他现在的确没什么心情喝酒。
“不擅长?哎呀,真是可惜。”
“除了喝酒,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只要我能做到”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高尚的吟游诗人可不会趁人之危。”温迪摇摇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他离开的方向,但我不建议你立马跟上去。”
“为什么?他去哪了?”
“他往风龙废墟的方向去了,最近那附近很不太平。”温迪的手指拨过几根琴弦,语气轻缓,“如果没做好准备就进入,恐怕会有被撕碎的风险呢。”
“撕碎?”宁归皱起眉,面露担忧,那达达利亚他
“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担心自己吗?”温迪笑了,“好吧,看来那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呢。”
“多谢告知。”宁归起身叫阿尔戈过来,“我们该出发了。”
“天都要黑了。”温迪回头望着发灰的天空,欲言又止,“你确定不吃点东西再走嘛?”
宁归摇摇头,他的时间有限。
他并不确定这股突然回复的绯鲤之力能维持多久,不论是找到达达利亚,还是拯救村里的人,都刻不容缓。
顺着温迪指明的方向,宁归乘着月光继续向北方走去,越过如天堑般高耸的石门峭壁,顺着河流向西,属于蒙德的风终于再次吹过了宁归和阿尔戈的耳畔。
宁归无暇怀念在蒙德的那一段惬意生活,带着阿尔戈直径向风龙废墟的方向前行。
穿过链接着山谷的高大石头拱门,熟悉的寒凉的风扑面而来。
不同的是,这次宁归感受到了风中的躁动,各种各样的元素力与世界之外的魔力杂糅在一起,相异的场域不断互相纠缠着,似乎在用不同的语言诉说着暗藏在前方迷雾中的危机。
“小心一点,我的感觉很不好。”阿尔戈紧张地提醒道。
“嗯。”宁归点点头,放慢脚步。
穿过第一层迷雾,很快,他看到实体的“不祥”——魔物的尸体。
不止一具,横斜在路两旁,身上有灼烧的痕迹,看起来刚出现不久。
宁归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一幅幅过于惨烈的场景,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
“宁归小心!!!”
阿尔戈尖锐的叫声响起,宁归下意识地抬头,一具挂在枯枝上的魔物残躯笔直向下,朝他劈头盖脸砸下来。
“碰!!”
一道碧绿的水光从宁归掌心迸出,化为一柄匕首,将残躯劈开,继而散为一团黑烟。
“咳!咳咳咳!”阿尔戈用翅膀挥开烟雾,“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宁归望着自己的掌心,并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你又发现新本领啦!”阿尔戈兴奋地说。
“嘘——”宁归做出噤声的手势,他能感觉到,在暗夜的迷雾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果然,透过浓雾,一团高大的黑影,正在逐渐变得清晰。
第75章 深渊仪式
“是你?”
浓雾散去,有着一头火红长发的男人仗剑出现在暗夜尽头,眼下挂着一道血痕。
“迪卢克?!”
宁归十分意外,惊喜之余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停留在原地,没有放下匕首的意图。
他仍记得绯鲤村村民被送往晨曦酒庄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儿?艾米丽他们说你明明”迪卢克欲言又止,他将大剑收至身后,双手摊开,“宁归,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是为了那些被运往晨曦酒庄的璃月人才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
“当然,因为我和你的目标一致。”迪卢克走上前,“相信我,起初我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宁归放下匕首,惊道,“你不知道?”
“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借一步说话。”
迪卢克带着他来到背风处的一处简易营地,这里雾气稍淡。伴随着迪卢克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火堆燃起,附近的雾又消散了些。
“用元素力点燃的火堆有抵御迷雾的作用。”迪卢克解释道,“这里的雾都是由于元素场域纠缠产生的,在其中待久了会影响人的神志。”
“说起来,这雾比我们上次来时更浓了。”
“嗯,也许和暗鸲之巢的秘密计划有关吧。”迪卢克在掌心团起一只由火元素构成的小夜枭,那夜枭飞落到宁归手背上,让他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还记得吗,之前我和暗鸲之巢达成了交易,其中有一条就是让他们借用酒庄的车队,完成一些贸易活动。”
“意思是,他们表面上借车队做生意,实际上是在转运村民?”宁归思考道。
“没错,车队每次在回到晨曦酒庄前,都会来暗鸲之巢附近卸货,而归还的车厢内干净得很,仿佛是被打扫过一样。”
“暗鸲之巢可不像是那种有礼貌的租赁者。”迪卢克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能让他们这么小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运送的‘货物’见不得人。”
“说来也巧,有一次他们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打扫车厢,这才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确认他们的确是在转运璃月人到蒙德境内。”
“所以,迪卢克,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所以才来探查。”迪卢克皱起眉,“不过前阵子,我的一位认识的人,他曾经来过一趟。说这里的元素场域纠缠比以往更加强烈,给他的感觉和某种深渊仪式非常相似。和深渊相关,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一切只能探查后才知道了。”
“你也要去吗?”迪卢克问道,“前方的危险不可估量,但我能感知到,你和之前似乎不大一样了。”
“嘎嘎,是的,他现在可是很强的!”阿尔戈在一旁帮腔。
“我不知道我的力量能维持多久但起码现在,我不会拖后腿。”宁归坚定地说,“我们结伴同行,也算多一重保险。”
“嗯,我同意。”迪卢克点点头。
他们熄灭篝火,继续向前,很快来到暗鸲之巢的入口处。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但不知为何,宁归总觉得四周连空气都变得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他们步入链接下层的石室,触动机关。
“!”
失重感如约而至,下一秒,宁归又回到了那座熟悉的车站站台。
不同于上次,此刻的站台上空无一人,就连那座报刊亭都挂上了歇业的牌子,门窗紧锁。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都没有说话,向站台外走去。
原本被摊贩挤满的小道如今空落落的,街上不见人影,两侧的商店店门紧闭,橱窗内一片漆黑。
放眼望去,整个暗鸲之巢只有远处的斗技场亮着招牌,在地下的死寂中显得有些诡异。
“看来只能去那边看看了。”宁归做出判断。
斗技场对宁归来说并不陌生,故地重游,却与上次来时大不相同。
不仅入口处摩肩擦踵的人群消失,就连守在选手入场门外的两个机械发条也不见踪影,简而言之,包括斗技场的整个暗鸲之巢,都像是一座空城。
门没有锁,宁归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两扇门板,他沿着那条甬道向前,耳畔没有广播也没有欢呼。
穿过甬道抵达休息室,再通过休息室的另一扇门来到候场走廊,宁归凭借印象来到了那个与他颇为有缘的三号斗技场上场口。
握着门把手,他突然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按照温迪的指示,达达利亚应当就在暗鸲之巢没错。
而他们一路走来,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如今这扇门的背后,可以说是宁归最后的希望,如果门后见不到达达利亚,也没有村子里的人
宁归摇摇头,没必要贷款焦虑,只需要打开这扇门,就会有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通往斗技场的门。
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他见到了达达利亚——在一根巨大的“试管”内。
宁归发觉整个斗技场的样貌都被修改了。
擂台中央矗立着一根如同承重柱般的玻璃管,上下封口,里面注满了浅绿色的液体。
而达达利亚如同一尾迷失在海域中的鱼,漂浮在玻璃管中央,生死未卜。
观众席被打造成了一圈一圈太阳圆盘似的阶梯状平台,人们肩并肩平躺在圆盘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宁归顾不得这诡异的场景和自己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快步跑到那根玻璃圆柱下,一边敲击着厚重的玻璃壁,一边喊,
“达达利亚!达达利亚!”
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归,你看上面!”阿尔戈焦急地喊道。
宁归踉跄着后退几步,抬头向上望去。
只见那位暗鸲之巢的首领,伊阿宋,此刻正如同一座雕像般矗立在圆柱上方,它双翅收拢,低头闭眼,身侧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他在营造梦境。至冬小子一定是被他控制了,就像是你上次那样!”
“”
宁归没忘记那场在沉玉谷的噩梦,如果不是达达利亚及时斩破梦境唤他醒来,他恐怕已经
他一定要救达达利亚!
“阿尔戈,有什么办法可以切断控制,把达达利亚叫醒?”
阿尔戈想了想,郑重地开口,“你要是愿意相信我,我愿意一试。”
“你会有危险吗?”
“别婆婆妈妈啦,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么高的地方,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到吗?”
阿尔戈扇扇翅膀,飞到半空。
“我会进入梦境找到至冬小子,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保证伊阿宋的身体不受伤,如果他死了,至冬小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你不许勉强。”宁归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阿尔戈说的没错,只能让他先尽力一试。
“嗯!”
阿尔戈飞向圆柱顶端,身影瞬间没入紫光之中。
斗技场内再次安静下来。
宁归透过玻璃壁望着漂浮在液体中的达达利亚,胸口剧烈起伏着。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要征服世界的人吗,怎么可以让自己身陷险境?
大脑被紧张与担忧拉扯着,一片空白。
迪卢克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一阵劲风从耳后刮来,迪卢克急忙回头,脸色一沉,转身下意识地向宁归扑去——
“小心!!!”
他们在地上滚了一圈,险些落到台下。
宁归抬起头,一片巨大的阴影遮挡了他褐色瞳孔中的光。
那是一只由薄荷蓝色的光点构成的大手,悬浮在半空中,似乎一根指节就能将他和迪卢克摁死。
宁归尚在震惊之中,那只手再次缓缓向他们移来!
“锃——”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红黑相间的大剑横在宁归面前,抵住了大手的食指指腹。
“快走!”迪卢克咬着牙死死支撑,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滴落。
宁归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瞬间回过神,慌忙从迪卢克的剑下爬开,单手一挥唤出匕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挡在胸前。
迪卢克以剑为盾,灵活地穿过大手的指缝,边跑边对宁归喊:
“不能让它靠近观众席和玻璃柱!”
观众席上有无辜的村民,而玻璃珠那边有达达利亚和需要确保无虞的伊阿宋。
“跟我来!”宁归向上场口的方向偏了偏头,只要能将这只邪门的手引向擂台下,躲避物变多,他们就不会这么被动。
迪卢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提剑跟上。
“没用的。”
一道冰冷中蕴含着盎然兴致的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
“不过,我不喜欢太快结束的表演。毕竟,你还欠我一场对决呢,小金鱼。”
话音未落,宁归脚下的地板突然震颤起来。
慌乱间,他和迪卢克对视一眼,下一秒,一架半透明的平台从他们脚下的地面脱离,托举着他们逐渐来到斗技场的半空,停在了与斗技场广播室持平的位置。
广播室的玻璃已经由单向变为了双向,越过玻璃,宁归看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从没见过这件面具,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眼熟。
是了,熟悉的不是面具,而是那一头薄荷蓝的头发。
这个人是阿伦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博士。
第76章 永恒的力量
“砰!!!”
场上的大手消失,转而从广播室内部一拳向外部砸来。
玻璃碎片如冰刃般向宁归射去,他慌忙用水雾撑起一片护盾,迪卢克也快速赶到,向室内的人竖起利刃。
“你是愚人众的人。”他冷静地做出判断。
“该表达感谢吗?感谢你遵守了承诺。”博士并没有理会迪卢克,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宁归就是感受到一种被他死死注视着的恶寒。
“我不记得同你用什么约定。”
“我说过,希望我们能晚一点见面,而你居然真的撑到了最后一刻。”
那只由光点组成的手缓缓抬起,宁归和迪卢克不约而同地抬头,时刻防备着那只大手的突然袭击。
而博士似乎很不满意。
“不听别人把话说完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话音刚落,那只手下落,宁归本以为目标是自己,刚要运起水雾抵挡,不料大手方向一转,猝不及防地握住迪卢克手中的大剑。
“要先没收掉你们的玩具,才肯好好听我讲话吗?”
“!”迪卢克急忙握紧剑柄,他眉心紧蹙,整把剑都伴随着他体内的火元素力开始变得通红,直至剑锋处绽放出剧烈的火光。
与此同时,宁归清晰地看到,博士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糟糕,这其中有诈!
“迪卢克,小心!”
他冲上前一把握住迪卢克的手腕,只可惜为时已晚。
燃烧的火光顺着指缝并入光阵之中,仿佛被肢解咀嚼般缓缓稀释,逐渐消散,变为了大手的一部分。
“这只手有古怪。”
看着此情此景,迪卢克很快意识到宁归在说什么,他的眉头紧锁,“它能吸收我的力量。”
“不仅是你的力量,还有你的意识、情感甚至灵魂。”博士摊开手,连带着那只大手也在半空中展开,“一切高于物质的所在,只要我想,就能够为我所用。”
“通过物质构建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拥有神之眼的凡人也终究是凡人,你们无法对抗更高维度的力量。”
宁归握紧手中的匕首,和那只遮天蔽日的手比起来,自己弱小地有些可笑。
他自知差距悬殊,但也知道,如果现在就放弃,那么达达利亚和观众席上的村民,都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
“说吧,你想要什么?”
“哦?有趣。”博士似乎并不急于压制他们,他似乎在品尝着最后的猫鼠游戏,迟迟不下手,“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要的东西恰巧你有呢?”
“你既然愿意和我讲这么多,就证明我对你仍有价值。”宁归抬眼盯着那只隐藏着视线的面具,“不如开门见山。”
“哈哈可真是自大。”
那只大手突然落下,宁归急忙抬起双手去抵挡。巨大的雾气从他掌心散开,逐渐形成一个半圆,与光手指尖相抵,发出“锃”一声响。
博士的嘴角抽动,那只手又向前送了一寸,宁归难以支撑,向后退了一步。
可那只半圆形的薄盾依然存在。
“我来帮你。”
迪卢克出现在他身后,手抵着宁归的后背,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脊椎蔓延全身,紧接着,那只水盾之下又叠加了一层火盾。
元素盾的力量没有被那只手吸引,博士有些气急败坏,操纵着那只手猛地后退,之后握成拳,用力向下,狠狠击碎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平台。
“啊啊啊啊——”
宁归和迪卢克猝不及防,双双从高空坠落,这个高度哪怕摔不死,恐怕也会受伤
“砰!”
“迪卢克!”
伴随着宁归的一声尖叫,迪卢克直直摔向擂台中央,落地瞬间震起一团尘土。
而宁归被那只手揪着腰带,在空中荡来荡去。
尘埃落定,迪卢克侧脸趟在擂台上,一动不动。
“迪卢克”宁归下唇发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远处的迪卢克,试图身手去抓,却只扑了个空。
“你现在应该知道,在我面前这般大言不惭会有多危险了吧?”
“”
宁归还想再多看迪卢克一眼,那只手不给他机会,一路提着他回到博士面前,随手一甩,将他扔进广播室内。
“咳”宁归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他颤抖着,单手撑起上半身,左脸颊上有些刺痛,应当是被窗框边上残余的玻璃划到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到最后吗?”
博士背着手走向窗前,面向那根支撑着整间斗技场的玻璃圆柱,“因为我想让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单手一挥,那只由光点构成的手化为一面巨幕,里面映照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
一时还站不起来的宁归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巨幕之上的画面。
是是现实的世界
“看来我成功找到那个你存在的世界。”
博士露出满意的笑,“听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会把提瓦特的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游戏?”
“你想做什么?”宁归的声音发抖。
“别打断我。”博士严厉地呵斥道,“你瞧,无论是反抗天理,亦或是是寻找坎瑞亚覆灭的秘辛,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乐趣的世界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趣了,不是吗?”
“那个世界与你无关。”
“别急着下定论。知道吗,我和公子打了一个赌。”
“达达利亚?”
“他想阻止我,却又不肯拿出等价的信息来交换,我只好提这样的提议:如果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抗梦魇的侵蚀,我就放弃寻找链接世界之外的通路若说有什么瑕疵,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吗?”宁归下意识地向后移动几步。
“对啊,你已经在我面前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同意帮你?”
“因为你很聪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这么认为。”博士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你有很明确的目标,也很少被外物所动摇。来到提瓦特的降临者很多,但像你一样,从始至终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归家之路的人,很少。”
“你知道的,人类总会被各种各样的杂念干扰,美其名曰羁绊。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被所谓羁绊牵制的人。”
“”宁归没有回答,他承认,博士的说服很具诱惑力,甚至抛开具体情况不谈,单论这段话本身,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现在,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只是暂时的难道你不想一直拥有吗?”博士循循善诱道,“只要和我合作,你就可以一直保留这份力量,相信我,它一定会对你大有裨益。”
永远拥有这份力量吗?
“那代价呢?”他反问。
“代价”博士面具之下的眼神骤冷,“好吧,想要打开链接世界之外的通道,以你为媒介的确还不够,需要大量的动能,但比起你所得到的,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你指的,是达达利亚,还有所有绯鲤村村民的性命吗?”
“他们和祀珑有过接触,对你来说是天然的养料。”
“养料?”宁归不禁冷笑,“这些人在你眼里,就只是养料?”
“不然呢?”博士有些疑惑地反问,“和你体内的宝贵力量相比,他们确实不算什么。不过私自处决执行官的事情,的确很棘手但只要你我合作,提瓦特的神明也无可奈何。”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无比强大的力量,一边是命贱如蝼蚁般的凡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宁归默默许久。
“如此显而易见的选择,有必要思考这么久?”博士有些不耐烦。
“我只是觉得”宁归缓缓抬起头,“生命,并没有贵贱之分。”
博士愣怔片刻,突然站起来拂袖转身,“真是不像样的回答。”
“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吗?我说过,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可惜,一段时间不见,你连那点聪明都不剩了。”
宁归没有回答,他趁博士转身,偷偷看向玻璃珠之上——伊阿宋依然稳稳停在柱子顶端,也不知道阿尔戈的进度如何
“你原本很有成大事的天赋,你理智,冷静,也很擅长自我保护。不是那种会为了无关人的性命,盲目牺牲自己的蠢货。”
博士走上前,掐着他的脖子提起来,“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小金鱼。”
他们面对面,宁归依然看不到博士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已经逼得他退无可退。
“和我合作,开启通道。我会放过公子,还有你的朋友们。”
宁归握紧拳,逼迫自己与博士对视,“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哈,你扪心自问,他们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离开提瓦特,你会选择救他们?”
“”宁归咬唇不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也许这个答案与他的本性或处世哲学不符,但在明知自己有能力救人的情况下,他做不到眼看着人们死去。
博士也读懂了他的答案,唇角抽动两下,艰难地挤出有些可怖的微笑,“哈,真是可笑。”
“那就去到他们的阵营里吧。”
博士大手一挥,将宁归丢给等在窗外的那只大手,仿佛在投喂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实验,需要你来配合。”博士双手抱臂,俯视被那只手送往地面的宁归,“我想看看,如果一定要你在自私与无私之间选择,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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