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以我的灵魂起誓。”
鹿岛响希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份隐约的预感的。
所以他就这件事咨询了自己在正经事上都还比较可靠的持有灵们。
白兰：“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的预感吗？我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哦~说起来我本来就不是那种靠直觉行事的类型啦！如果是平行世界的‘我’的话, 还可以把我的某位‘宿敌’君推荐给小希你——他们家族世代都以超直感闻名，说不定会有所帮助。但是我的话，最多只能推荐一个会出超直拳的家伙给你。虽然那个家伙和我在某些平行世界的那位‘宿敌’各有各的可怕，但我觉得小希你需要的不会是这种力量啦……”
太宰治：“预感吗？我也和白兰君一样,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哦？这或许是小希你身为通灵人特有的感觉也说不定, 要不要问问看你的那位小朋友？嗯？你问过了, 对方说他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就有趣了。这样的话……那你不如问问蓝染先生？”
夏油杰：“我和太宰意见相同。如果说小希你和这个世界的通灵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作为死神的部分了。我早就想说了, 相比于这个世界的通灵人，死神的感知力好像要敏锐很多, 就像你隔很远就能发现另外一个通灵人的存在, 而对方却要接近到相当的距离才能意识到你的存在一样, 小希你的这种预感，会不会是感知力更上一层楼的结果？”
因为夏油杰和太宰治的话而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蓝染：“…………”
他摇摇头, 迎着几个小鬼（就算是寿终正寝、对鹿岛响希来说已经是两个老爷爷了的太宰治和白兰，在活了至少有三、四百岁的蓝染看来，也还是两个小鬼）充满期待的目光, 说：
“我确实也有和小希差不多的预感。似乎有什么非常不得了, 既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同时却又十分期待与之相会的东西, 即将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果然是灵压的关系？”夏油杰挑眉，“可蓝染先生你不是说自己仍处于某种灵力封禁状态，原本的实力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么？”
“可就是这样不到十分之一的实力，也能让他毁弃咏唱的断空阻挡下来自叶王的全力一击。”鹿岛响希在旁边提醒，“杰你不要把他的实力上限设想得太低了。”
“hou~~”夏油杰拖长声调, 发出意味不明的咏叹。
“干嘛？”鹿岛响希瞪他，“他有多强又不是我主观臆想的, 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好吧？”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杰这家伙在那里hou什么hou啊！？
“嘴上说着‘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太宰治抬手虚虚挡住嘴巴。
“结果还是这么快就被蓝染先生攻略了呢。”白兰默契地用同样的姿势，同样刻意压低，但又压得没有那么低，总之完全能被在场的一人四灵听见的音量，和太宰治凑在一起小声叭叭。
“也太容易搞定了吧，小希。”太宰治。
“还是说，因为对象是蓝染先生，所以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呢。”白兰。
“啧啧~不管是哪一种……”太宰治。
“都是我和太宰君羡慕不来的呢~”白兰。
鹿岛响希：“…………”
住口！你们以为这是在表演漫才吗？！
“哇——小希恼羞成怒啦——”
“快跑啊！小心他把我们搓成球再拍成饼！”
两个实际年龄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的老家伙边发出小学生一样的尖叫声，边嘻嘻哈哈一起逃走了。
留下鹿岛响希在房间里默默运气。
夏油杰一脸好笑。
他看看面无表情的鹿岛响希，又看看像是将那张温柔又和善的笑脸如同面具一般焊在脸上的蓝染，起身表示：
“我去看着那两个人，不让他们跑远。”
说完，他也从房间里穿墙而去，将空间留给这师徒二人。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彻底打破那最后一点隔阂，无论是对小希还是对蓝染先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
夏油杰想。
虽然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乍看之下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希不自觉竖起的防备，和蓝染先生对此的敏锐察觉，和随后不动声色的化解和包容。
虽说蓝染先生这也是罪有应得……
但小希自己大概也不会好受吧。
夏油杰无声叹了口气。
他希望鹿岛响希能从过去的影响中走出来，与蓝染真正和解。
这并不是因为蓝染曾经也将夏油杰当作后辈教导过，他因此而对蓝染怀抱有某种与鹿岛响希相同的孺慕之情、想要为蓝染争取点什么。
夏油杰只是希望鹿岛响希开心一点。
——仅此而已。
“杰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疼爱小希呢。”
被留下来和鹿岛响希单独相处的蓝染看不出一丝拘束，笑盈盈说道。
“他又不只是对我这样。”
鹿岛响希没有辜负夏油杰和另外两个混蛋（太宰治&白兰：不公平！我们也帮忙了！为什么区别对待！小希你偏心！偏心偏心偏心！！）的好意，没让蓝染的话落到空处。
他轻哼一声：
“一旦被他接纳成了自己人，杰恨不得当所有人的爸爸……或者是妈妈也行？”
“杰君听到的话会生气的哦。”
“他才不会。最多也就是吐槽我两句。”
“所以小希你有自己被偏爱着的自觉，是吗？”
“也不一定。”
鹿岛响希说着，抬眼看向蓝染。
“有时候，我的这种自觉也是会骗人的。”
——就像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被你所偏爱着的，但在你的“计划”面前，我依然是会被毫不犹豫放弃的那个。
“……”蓝染叹了口气。
“小希，”他沉吟着开口，“我最近一直在想，不管是我偶然与你相遇时的时间节点也好，还是在我将要正式实行我的计划，因为担心你这个变数对计划有所影响，而暂时将你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的时间节点也好，说不定都是命运眷顾，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无论早一点或者晚一点，蓝染和鹿岛响希都无法缔结出如今这样的羁绊。
“我们之间的这份羁绊奇妙就奇妙在这里。”
蓝染敛去笑意，以一种鹿岛响希并不陌生，但的确不常能见到的理智到近乎冷漠的姿态，与他剖析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在作为你的‘老师’的那些年里，因为计划的需要而始终处于某种伪装状态。”
——也就是鹿岛响希最常见到的，“五番队队长，护庭十三番中有名的老好人蓝染惣右介”的形象。
“虽然你是误入我身边的异世界来客，是否要在你面前进行伪装全凭我的心意，但在摸清你的性格以后，尽管我也在你面前坦露了部分的自我，但出于某种你现在已经知晓的顾虑，你看到的我也并非全部的我，而是半伪装半真我形态下的我。”
所以那个时候的蓝染对鹿岛响希的培养和陪伴都是真的。
因为鹿岛响希的奇妙能力而想着研究他的这份能力，同时也是抱着给自己找点别的乐趣的想法也是真的。
“这份矛盾铸就了你对我而言的特殊意义。”
而这份特殊意义，让鹿岛响希在蓝染这里得到了与众不同的特殊待遇。
“等到我们重逢之时，我的心态已经因为此前在无间地狱独自度过的那段漫长的岁月而真正变得平和下来，既没有了计划失败最初的不甘和愤怒，也不再像曾经一样，想要去追求和证明什么。”
——如今的蓝染对尸魂界，或者说对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灵王的存在也好，尸魂界、现世和虚圈的未来也好，都已经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一点吸引。
所以在发现有“顺风车”可乘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引动了【书】之残片的力量，搭着这辆顺风车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
而他与鹿岛响希之间的关系最妙的地方在蓝染看来，还在于他们分别的那段时间。
它是如此恰到好处，让蓝染的狂气爆发在鹿岛响希所不知晓的时间。
鹿岛响希因此而没有机会看到那个疯狂且中二值爆表的蓝染，他对蓝染的滤镜完全没有因此而破碎。
而蓝染也同样没有在那样的状态下见到鹿岛响希，没有在清醒的疯狂之下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更没有被鹿岛响希看到他的崩玉形态。
当然，最后这一点就没必要对鹿岛响希说明了。
“这一切在我看来都刚刚好。”
蓝染无比真切地如此认为。
“所以，我不会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甚至他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但我的确欠你一个道歉。”
蓝染缓缓吁了口气。
他认真看进鹿岛响希眼底：
“抱歉，小希。”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鹿岛响希：“…………”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说我已经没办法再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时候那样信任你了。
也想说你刚刚那些话根本就是一厢情愿——谁又能决定那个时候被隔离在两个世界才更好？
可蓝染笔直望来的目光，让鹿岛响希意识到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这绝非他为了推卸责任而想出的借口，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鹿岛响希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原谅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你向我保证了没有下次，希望你这一次不要食言。”
他看见对面的人眉弓微挑，接着慢慢笑了起来。
那是鹿岛响希在名为蓝染惣右介的男人脸上，看到过的最真切的笑容。
“以我的灵魂起誓。”
那个人边笑着，边向鹿岛响希郑重许下承诺。
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想让我成为通灵王的样子？”
“所以你身上的封印到底什么情况？真的不能解除吗？”
跟蓝染彻底把话说开以后, 鹿岛响希好像再次找回了小时候和对方相处的感觉——言谈无忌，想问就问。
蓝染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短时间内还不能解除。”他回答，“这身黑袍看上去平平无奇, 实则是以修多罗千手丸为封禁死神灵力特别制造出的某种特殊布料为基础, 又在上面以特制涂料绘制了技术开发局提供的更进一步封锁、压制灵压的咒印阵图。”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即便是蓝染，也做不到从无间地狱脱困以后立刻就能解开这数重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
“封印的解除需要一定时间, 尽管我也想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事实是, 就连我自己也无法估算出一个准确的区间。”
“这样啊……”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又是特制布料又是咒印阵图的, 听上去就很麻烦的样子……
不过, “‘修多罗千手丸’？”
鹿岛响希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他猛地一敲掌心，“是那个！我第一次穿上死霸装的时候, 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每个死神都会自动穿上这样一身衣服，你回答我说这是尸魂界的传统……”
而使这成为传统的，正是一个创造出了死霸装, 名为“修多罗千手丸”的女性死神！
“是同一个人吧？”鹿岛响希向蓝染求证。
后者微微颔首, “是同一个人。”
虽然事到如今, 已经没有让鹿岛响希再多了解什么的必要, 但看他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蓝染想了想，还是借这个机会给弟子科普了一番零番队相关的小知识。
包括死霸装的创造者修多罗千手丸啦，斩魄刀的创造者二枚屋王悦啦，医疗温泉的创造者麒麟寺天示郎啦, 改造灵魂的创造者曳舟桐生啦……
当然，还有零番队首领, 命名了尸魂界的一切，得灵王亲自赐号“眼和尚”的兵主部一兵卫。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让鹿岛响希了解太多有关零番队的真正隐秘——反正有生之年，蓝染都不会带鹿岛响希回到那个世界去了。
所以比起正经科普，蓝染的讲解形式更加契合鹿岛响希的喜好，就像是在讲着一篇篇以零番队成员为主角的传奇故事一样。
——当然，他有注意将零番队每个人的性格弱点都着重描述一番，以免鹿岛响希对他们中的某个或某几个产生什么美丽的误会。
鹿岛响希听得津津有味。
他当然意识到了蓝染是特意使用了这种会让他听起来感觉很愉快又很有趣的讲述方式。
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从他小时候起，蓝染就是这样用心地对待他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某人的偏爱的鹿岛响希，未曾料想书桌上已经沉寂了有段时间的神谕呼叫器，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突兀响了起来。
鹿岛响希：“……啧。”
他跳下床，快步走到桌边拿起神谕呼叫器。
就见呼叫器正中的屏幕上正显示出一条消息：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
不是……神谕呼叫器发送来的通知本来是这个画风吗？
哪里不对吧？！
鹿岛响希和紧随他脚步而来的蓝染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低头去看仍在继续显示出信息的呼叫器屏幕——
【敬启，各位通灵人们：】
【因不可抗力影响，本届通灵人大赛第一轮初赛时间即日起将全面提前。】
【预计在未来的七天之内，首轮比赛将全部结束。】
【请接到比赛时间变更通知的选手提前做好准备，切勿因记错时间而错过比赛。】
【再次重复：请选手们以变更后的比赛时间为准，切勿因记错时间而错过比赛。】
【若有此类情况发生，主办委员会概不负责！】
【本次提醒仅针对尚未完成第一轮预赛三场比赛的选手。已经结束第一轮预赛的选手还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后续通知。】
【——以上。】
鹿岛响希：“…………”
“一定是席巴他们做了什么……”他放下已经显示完全部信息、自动回到熄屏状态的神谕呼叫器，转头看向蓝染，“发送通知的语气和用词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一句“若有此类情况发生，主办委员会概不负责”的声明——
“伟大灵魂才不会管主办委员会会不会受到选手责难。”鹿岛响希说。
蓝染对此表示赞同。
“所以帕契族这是通过某种方法直接与伟大灵魂进行了沟通，从祂那里分得了部分神谕呼叫器的管理权？”鹿岛响希挑眉，“说好的帕契族只是伟大灵魂的守卫者，不能以任何形式干涉通灵者大赛呢？”
结果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应该说是只能做到程度了。”
蓝染纠正。
“看上去似乎赛程被整个提前，神谕呼叫器的指令发送也可以受到帕契族的部分影响……”
但事实上，帕契族真正能够从伟大灵魂那里分得的对赛事的管控权根本少之又少。
——换言之，伟大灵魂的确接纳了部分来自帕契族的意见，但接纳得不多。
至于原因……
“小希你不是也很清楚吗？对伟大灵魂来说，根本无所谓最后成为通灵王的人会不会是麻仓叶王。”
祂也并不在意如果麻仓叶王真的成为了通灵王，会不会借助自己的力量展开他的地球人类清除计划。
所以帕契族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他们甚至都不能直接取消麻仓叶王的参赛资格。
“所以帕契族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对吧？”
鹿岛响希啧了一声。
“结果到最后还是只能靠我自己。”
“哦？小希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到‘救世主’的位置上去了？”蓝染“一脸惊讶”。
“……我才没有。”鹿岛响希下意识反驳。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阻止麻仓叶王？我可是从杰君那里听说了，你之前不是还想着总会有人站出来阻止他，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尤其是那位叶君吗？”
这还是在鹿岛响希还不知道麻仓叶王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与麻仓家和麻仓叶之间的恩怨纠葛的时候的想法。
在知道了麻仓叶与麻仓叶王注定会走上对立道路的当下，为什么鹿岛响希反倒不再想着把什么都交给麻仓叶，而是在发现帕契族靠不住以后，第一反应是要自己顶上？
“是因为实力的骤然提升带来的自我膨胀？小希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吧？”
所以，不是把自己带入了救世主的立场是什么？
“你本来就想成为通灵王的，不是吗？”
蓝染循循善诱。
“对你来说，阻止麻仓叶王，也不过是实现梦想的途中顺便就能做到的事情而已……”
“——停！”
鹿岛响希紧急叫停。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蓝染：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想让我成为通灵王的样子？”
甚至比鹿岛响希自己都来得更积极……
“因为你是我悉心培育的弟子。”
蓝染微笑着，抬手摸了摸鹿岛响希的脑袋。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自然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成为通灵王。”
鹿岛响希：“…………”
“作为靠谱的成年人，不应该把自己未尽的事业寄托在弟子身上吧？”
鹿岛响希虚起眼。
“而且什么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成为通灵王啊？说不定有很多比我更合适成为通灵王的人存在呢？”
“我认识的小希可不会说出这种不自信的话。”
“你认识的那个我已经因为跌了惨重的一跤而不再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想法了。”
“你是想说你已经长大了？”
“我是想说，我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还想成为通灵王。”
鹿岛响希叹了口气。
如果说最开始参赛的时候他对成为通灵王没什么执念，是因为实力严重受限，他不认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有一争之力，那么到了现在，鹿岛响希已经是本心上没有一定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了……
“我对改变这个世界已经没再抱有像小时候的我那么强烈的执着和自信了。”
他对蓝染坦露心声。
“这些年更多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是通灵人或是死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感觉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但更多的时候，我所看到的，或者说我更愿意看到的，是世界向好的一面。”
这个世界或许的确有很多不尽如人意。
“但我想要做出的那些改变，就一定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老实说，鹿岛响希不知道答案。
“抱歉，老师，或许我的确是‘长大’了吧……”
鹿岛响希说着，对蓝染露出了一个有些惆怅，又有些释怀的笑容。
“我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担负起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的未来。”
“如果我的决定会让某些人陷入不幸，那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要取得能做出这种重大决定的资格。”
这不是一种退缩，而恰恰是鹿岛响希意识到了成为通灵王意味着什么，冷静思考后的结果。
“你会觉得这样的我过于畏首畏尾，已经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培育出的那个弟子了吗？”
鹿岛响希注视着面前的蓝染，声音干涩地问。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放心大胆地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好了, 小希。”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不等蓝染做出回答，鹿岛响希已经用完全恢复正常的声线，飞速反问道。
蓝染：“…………”
他挑了挑眉，一时没有出声。
鹿岛响希见状, 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代表了某种默许, 其中甚至还隐隐带着点鼓励的味道。
他马上露出一个得意又狡黠的笑容：
“虽然我已经原谅你了, 但这么一点小小的‘报复’，还是可以的吧？”
毕竟, “你根本也没上当不是吗？”
不如说蓝染真的会上当才有鬼了！
“因为是我告诉你，不必去寻求任何人的认同, 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一样。”
蓝染微笑着, 替鹿岛响希说出了这句未尽的台词。
鹿岛响希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蓝染失笑。
他没计较鹿岛响希这点小小的“不敬”。
比起那个。
“虽然最后问我的那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恶作剧, 但在那之前你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你此刻真实的想法, 对吗？”
鹿岛响希点头。
“关于这件事，我在通灵者激战正式开幕前也和杰讨论过几次，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就已经有了未必一定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
而在通过资格检测, 从作为主办委员的席巴那里得知所谓的救世主论和世界末日论都确有其事以后, 完全没打算成为救世主的鹿岛响希, 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我刚刚说自己没打算成为救世主不是假话。”
鹿岛响希道。
“我想要阻止叶王，只是因为他的行为会伤害到我重视的人而已。”
并不是因为什么更伟大、更无私的理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鹿岛响希自嘲一笑，“少时的我未曾来至‘达’的境界，却异想天开试图兼济天下。”
而如今的鹿岛响希或许已经抵达了“达”之境界, 但他的心态已经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我的心变小了。”
鹿岛响希说着，抬手比了下自己胸口。
“里面能装下的人和事也变少了。”
所有他想要守护的重要之物全部都在身边, 都在他平凡而珍贵的日常生活里。
“如果有人想要破坏这份日常，我当然会与他对抗到底。”
而同样地——
“成为通灵王以后，位格提升的我，恐怕也无法再回归到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鹿岛响希就无法坚定想要成为通灵王的想法。
蓝染：“…………”
这就是放任小孩自由生长的坏处了。
失去了蓝染的牵引，又深陷被曾经最信任的老师“背叛”和欺骗的巨大失望之中，鹿岛响希将原本寄托在蓝染身上的情感，重新分给了他的家人，以及他身边的那些普通人亲友们。
这当然不是说蓝染没有和鹿岛响希分开的时候曾有意地试图淡化鹿岛一家对鹿岛响希的影响——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无论他再怎么试图潜移默化，鹿岛响希内心坚持的正义感都不会有分毫磨损一样，这是根植于鹿岛响希本性中的东西。
在遇到蓝染之前，是鹿岛爸爸和鹿岛妈妈的理解和支持，陪伴鹿岛响希度过了充满“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我是不是个异类？”疑问的童年。
是这对父母用他们始终如一的爱与包容，将鹿岛响希养成了蓝染与之初遇时那副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的性格。
而作为鹿岛响希双胞胎妹妹的鹿岛游，更是因其与生俱来的粗神经和天然，让鹿岛响希一次又一次被她的存在所治愈。
尤其是她那种模糊性别的特殊性，让鹿岛响希为了保护她不得不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仅小小年纪就武力值惊人，同时也建立起了稳定而强大的内核，这在他那个年纪的小朋友里是极其罕见的。
而比鹿岛响希和鹿岛游晚出生两年的鹿岛丽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性格又相对内向腼腆，又因为长相可爱，在公园里玩都会招来猫嫌狗厌的小男孩以“喜欢”、“想吸引她的注意”为名，实则本质就是欺负人的恶劣行径，让鹿岛响希更加坚定了守护家人的信念。
虽然蓝染的到来为鹿岛响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异类”，但鹿岛响希因此而投注在蓝染身上的感情，并未分薄他对家人的——蓝染的存在从一开始和鹿岛家就不是相互对立的。
但蓝染对鹿岛响希来说到底是特别的存在。
随着羁绊渐深，渐渐地，他在鹿岛响希心目中的地位也已经能与鹿岛家人相持平。
而鹿岛响希对待两边的态度会影响他在某些关键节点做出选择的偏向，这蓝染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缺席或许会打破这本就十分微妙的平衡，更不是没想过平衡被打破以后，要如何扭转局面。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蓝染自己的计划被成功实施的基础之上。
结果……
谁让他翻车了呢？
蓝染无法以自己的成功经验为例说服鹿岛响希跟随自己的脚步，也失去了立场在这个时候对鹿岛响希说，为了无聊的日常放弃追寻通灵王的宝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选择傻瓜才会做。
不过……
蓝染仔细体会了一下内心的感受，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相像中那么失望。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惋惜。
但那也并不很浓重。
现在的他是真的心态平和得不得了——就像他之前对鹿岛响希说的，他们重逢的这个时间节点实在是太妙了。
现在的蓝染，已经不会对鹿岛响希的任何选择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了。
过分平和的心态让他的画风完全变成了：
“只要小希你开心就好。”
在鹿岛响希略带紧张的目光中，蓝染温声说道。
“虽然我很好奇伟大灵魂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和灵王究竟有何异同，但比起那种事，我更加在意小希你的心情。”
“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尊重并支持。”
蓝染说着，抬手捏了捏鹿岛响希的脸：
“所以，放心大胆地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好了，小希。”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接受。
鹿岛响希：“…………”
他现在相信了。
他家老师是真的转性了！
“那你……”他试探着开口。
可蓝染却好像猜出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样，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发言。
“我刚刚说的话仅代表我自己。”
蓝染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至于其他人怎么样，我可无权干涉。”
所以想让他帮忙说服白兰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切。”被看穿打算的鹿岛响希。
他一点也不意外蓝染会猜到白兰对此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意外蓝染会猜到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
他轻哼。
“实在说服不了他的话，就直接武力镇压好了。”
蓝染：“…………”
他微笑着，对鹿岛响希的发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
……
一周后，通灵者大赛预赛第一轮正式宣告结束。
所有通过预赛的通灵人都通过神谕呼叫器接收到了一条通知：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在东京美.军横茶基地集合。
“据说一旦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直到大赛彻底结束之前，都无法再回归到原本的世界了。”
鹿岛响希对从麻仓叶那里听来的这个说法抱着极大的疑问。
——顺带一提，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麻仓叶那边可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他和道莲的比赛，因为最后两人都巫力告罄、无法继续维持超越灵魂状态，所以以平手告终。
不过他们两个此前都是两胜，所以这个结果并没影响到他们进入下一轮。
同时不知道该说是不打不相识好，还是同样的通灵人世家背景，却截然不同的家风铸就出了性格迥异的两人，而这样的两个人就是会彼此吸引（？）的好，麻仓叶在比赛结束以后还匆匆去了趟海对岸的华国，和道莲一起挑战了通灵世家道家，用他的话来说，“把莲他从道家持续千年的恶与罪中解放了出来”。
——总之小日子过得是相当精彩。
“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属实，小希你都应该庆幸我们在那之前来到了你身边。”
白兰笑嘻嘻说道。
“如果没有蓝染先生的幻术，你接下来这学期也别打算上学了，直接休学算了。”
而且前提是要能说服他的父母。
鹿岛爸爸和鹿岛妈妈虽然知道自家孩子有些不同寻常，但在鹿岛响希的坚持下，双方默契地保持在了一个“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知道你们知道了我有秘密”“但我们彼此双方都不拆穿对方，并且一如既往支持和爱着对方”的状态。
如果鹿岛响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学校上学，甚至需要办理休学，那必然要经过鹿岛夫妇的首肯。
而要说服他们，就不得不打破这份持续了十几年的默契，将某些事情彻底摆到台面上来。
老实说，鹿岛响希并不希望变成那样。
倒也不是想对父母隐瞒什么，他只是不想让知道真相的他们因此而担惊受怕，又对过去的自己投之以过度的爱怜，甚至产生不必要的愧疚和自责。
好在正如白兰所说，在蓝染已经回到鹿岛响希身边的现在，他就不必再有这样的担忧了——
如今已经能做到即使不借助斩魄刀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也能随心所欲自成卍解效果的蓝染，只要对鹿岛响希周边的人稍加催眠，就能创造出一个“鹿岛响希还如常生活在他们身边”的大型幻景。
虽然他本人不在场的话幻术效果会打上些许折扣，但维持住表面的幻象，撑上个三五个月绝对不是问题。
而三五个月以后，这场通灵者激战无论如何也该落幕了……吧？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抵达基地与第二阶段考核
鹿岛响希在暑假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尾巴, 距离正式开学只剩三天的时候，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与每一个家人告别，留下一个由蓝染倾情提供的幻术分.身以后，按照神谕呼叫器上的通知, 在这天下午一点三十七分, 抵达了位于东京湾畔的横茶美.军基地。
看着眼前热闹喧嚣, 比起美.军基地，更像是在举办什么庆典活动的会场的基地广场, 鹿岛响希：？？？
不是……帕契族这么有权的吗？美.军基地都能说征用就征用，说搞成庆典活动会场就搞成庆典活动会场？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鹿岛响希扭头看过去, 就发现许久不见的席巴正穿着一身帕契族传统服饰, 站在一辆小吃车后, 熟练地翻动着面前模具里正逐渐成型的一颗颗章鱼小丸子。
鹿岛响希：＝＝
他看看正烤着章鱼烧的席巴，又看看他身边的另一辆小吃车后, 正努力让自己那张看上去十分凶恶的脸显得“热情”一点，将两串巧克力香蕉递给面前的“客人”的另外一位帕契族祭司，深觉不管是帕契族还是通灵者激战, 绝对都迟早要完。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嘛。”席巴笑眯眯招呼鹿岛响希过来吃章鱼烧（“别担心, 这份我请你——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比赛筹措资金——对, 没错，别看我们能轻松借到美.军基地，甚至等下你们会发现我们还能做到更厉害的事，但帕契族的日子可没别人想得那么好过，能赚钱的机会当然一个也不能放过。”
鹿岛响希吃着席巴请的章鱼烧, 一脸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
“死心吧，我是不会买第二份的。”他说。
席巴：“…………”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好吃的章鱼烧！关键还有这么煽情的故事！这都不能让你动容？！”
还是人吗你！
鹿岛响希平静地咽下最后一颗章鱼烧。
“章鱼烧是好吃的, 这点我不否认。”
但，“煽情的故事”？
不好意思，鹿岛响希从头到尾只在席巴脸上看到了两个词，一个是“哭穷”，一个是“骗钱”，和煽情二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是吃了咸口的章鱼烧，他现在有点想吃甜口的东西了……
席巴隔壁摊位那位长相凶恶的祭司在卖的巧克力香蕉看上去就不错。
鹿岛响希挤过去，掏钱买了一根。
“……多谢惠顾。”凶恶脸祭司看看鹿岛响希又看看旁边一脸郁闷的席巴，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就连固定的待客用辞，说起来都带上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鹿岛响希举着巧克力香蕉，站在两个摊位中间、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位置，虽然有点想问席巴叛徒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叶王那边又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可惜无论是章鱼烧摊位还是巧克力香蕉摊位前客流都没断过，鹿岛响希根本找不到和席巴单独交谈的机会，只能在啃完手上的巧克力香蕉以后无奈地朝席巴摆了摆手，离开了人挤人的摊位区，往人潮稍微不那么拥挤的地方走去。
穿过热闹的广场，鹿岛响希在基地边缘找到了一家营业中的麦当当。
或许是因为广场那边的小吃摊位比起随处可见的麦当当，对于从世界各地而来的选手来说更加新奇更加具有吸引力，这家麦当当里竟然没有多少客人，尤其是户外用餐区，更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鹿岛响希点了份薯条加冰可乐，坐在室外遮阳伞下悠哉游哉地吃着，很快，随着渐近的脚步声，席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嗨。”鹿岛响希举起一根薯条，朝他示意了一下，“一起吃点薯条？”
席巴失笑。
他大步走过来，拉开鹿岛响希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薯条就不用了，”他谢过鹿岛响希的好意，“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了。”
他语速极快，神色认真，鹿岛响希就也放下那点玩笑的兴致，摆出凝神静听状。
只听席巴飞快说道：
“叛徒没能找到——显然这500年来精进术法的不只有我们帕契族的祭司和长老。麻仓叶王的动向暂且不明，但族内剩余的四大元素精灵也没有失窃，目前已经被妥善保管在只有大长老知道的地方。”
“另外，族内有叛徒存在一事目前还是一个未公开的秘密，知情者只有上报此事的我和大长老本人。”
虽然席巴私心里十分信任刚刚就在他旁边卖巧克力香蕉的卡利姆，但这种事关全族的大事，不可能只凭他个人的感觉来决定谁可以信任谁不可以信任。
“理论上而言，现在知道族内有叛徒一事至少已经暴露给了我和大长老，而情报来源就是你的这件事的，除了我和大长老，也就只有与麻仓叶王有所勾连的那个人了。”
席巴神色无比严肃。
“但因为没能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所以在之后的比赛里，你要防备任何一个接近你的帕契族祭司。”
就算是席巴私心里十分信任的卡利姆，鹿岛响希在面对他时，也不可以放松警惕。
“虽然按照比赛规则，祭司绝对不可以对选手出手……”
但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那个叛徒会不会宁可违背祖训也要出手除掉鹿岛响希这个不仅害TA的存在暴露，还害得麻仓叶王失去火灵的“罪魁祸首”。
“能够聚拢起为数众多的通灵人，成为他们心甘情愿拜服的‘首领’，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麻仓叶王绝对有着极高的人格魅力。”
那个背叛了帕契族，转投于他麾下的叛徒一定也是对麻仓叶王忠心耿耿的一员，所以席巴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保护好自己，鹿岛响希。”
席巴边说着边站起身——他的时间到了，再不走恐怕会为鹿岛响希召来麻烦。
“比赛加油——不管能不能成为通灵王，总之千万不要死掉啊！”
送出这份特别的“祝福”，席巴朝鹿岛响希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麦当当的店铺转角。
鹿岛响希：“…………”
行吧，虽然话是直白了点，但心意总是好的。
他一口喝尽杯子里的可乐，把餐盘里的包装袋和空掉的可乐杯倒进旁边的垃圾桶，又将空掉的餐盘放进回收处，站起身，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那么，快到两点了，叶他们估计也该到了。”
但鹿岛响希并不准备和麻仓叶等人会合。
虽说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如果所有的一切背后的确存在着一个“幕后黑手”，那这个人选非麻仓叶王莫属。
原本是敌暗我明，现在属于是敌我双方皆明，鹿岛响希继续隐瞒自己和麻仓叶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或者不如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和麻仓叶一起行动，才更有可能钓出麻仓叶王。
但鹿岛响希经过慎重的思考，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游离在麻仓叶的亲友团之外独自行动。
一来除了麻仓叶，鹿岛响希和他其他的朋友都不怎么熟，最初相处起来恐怕会有些拘束。
二来，鹿岛响希自己的秘密也不少——光持有灵他就有四个，刚刚他和席巴确认过了，他这种情况在历届通灵者激战中都很少见，如果不是席巴实在空不出时间，他都想当场看看鹿岛响希另外三个未被记录在案的持有灵是什么样了。
而且鹿岛响希和蓝染他们相处时经常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没什么需要相互保密的，但有些话题顺口说出来真的很难和外人解释，鹿岛响希也不想对不熟的人解释自己和自己的持有灵在说些什么。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他还是决定和麻仓叶继续分头行动。
“话说，我一直都没有感知到叶王的灵压呢。”
鹿岛响希边慢悠悠重新回到了热闹的广场，边小声和寄宿在迷你灵牌中的四个持有灵说话。
“难道他没有来到这座基地吗？”
不可能吧……
“擅自缺席的话，会被视作自动放弃比赛的吧？”
“……未必。”太宰治接话，“会选在这种地方集合，显然帕契族已经做好了下一步赛程安排。”
既然帕契族内与麻仓叶王有所联系的叛徒还没有被找出来，那么麻仓叶王很有可能已经通过这个人了解到了下一步的比赛内容。
“如果是不需要按照神谕呼叫器给出的通知来到这座基地也能做到的事情的话，他选择不出现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然怎么样？主动现身被鹿岛响希盯上吗？
“现在已经不是预赛第一轮，不允许选手之间互相残杀的时候了。”
太宰治说。
“虽然不一定所有参赛选手都能意识到这一点——比如小希你，在我说出这件事之前，你就没意识到选手之间的非比赛进程中不得互相残杀规则已经失效了不是吗？”
“但如果是麻仓叶王的话，一定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不出现才是正常的。
——太宰治一语成谶。
直到在场的所有通灵人在帕契族大长老歌德巴的要求下坐上一架被称为“帕契巨无霸”，上面甚至喷绘有大长老头像的专机，应他的邀请前往位于美国某地的帕契族村落“接受款待”，麻仓叶王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选手之间。
鹿岛响希倒是在飞机上见到了麻仓叶和他的小伙伴们。
但两人也只是隔空对了个眼神，默契地装成是陌生人。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飞机行到中途，从广播中传来了大长老的声音：
“各位通灵人，现在向各位传达接下来的考核内容——”
“我们目前正在北美大陆上空四万英尺的高空，距离帕契族村落仍有一千二百公里的路程。”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请各位竭尽所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抵达我们帕契族的村落。”
“能做到这一点，便视为通过第二阶段考核。”
话音未落，机舱内已是一片哗然。
“依靠自己的力量抵达村落是什么意思？”
“现在可是在四万英尺的高空！不会是要把我们从这里扔下去吧？！”
“喂！说话啊！帕契族的！你们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
“这可是在飞机上，他们要怎么把我们扔下去？”
像是在回复其中某些人的疑问一般，广播中再次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请各位携带好随身行李，预计五秒钟后，这架由我族十祭司共同打造而成的超灵体‘帕契巨无霸’将即刻消失。”
连倒数计时都没有，几乎是大长老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行驶中的“飞机”忽然失去了身姿，而乘坐在其上的通灵人们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尖叫声，纷纷向地面坠落而去——
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极速迫降(×)极限速通(√)
“通过第一轮预赛的选手总计有九十六名。”
高空之上, 看着下方下饺子一样尖叫着朝地面坠落下去的选手们，各自乘坐在自己的超灵体上的帕契族祭司们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悠闲，展开了讨论。
“你们说这九十六个人之中，能在三个月内赶到村子的有几个？我赌不到一半。”
“我赌会超过一半。虽然素质参差不齐, 但有能力的选手还是占大多数的, 而且已经是现在这个时代了, 想在三个月内找到并进入我们的村子，对很多人来说并非难事。”
“那也得要他们能先平安降落到地面上再说。”
“也是。那不如我们换个主题来打赌？就赌最快找到村子的人会用多久的时间？”
“我赌半个月。”
“我赌不到十天。”
“说不定有人一周之内就能抵达呢？”
“各位, 你们好像聊得挺开心的嘛？能让我也加入一下吗？哦对了，关于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赌局, 我押我自己, 时间是一天之内。”
——在祭司们的愉快讨论声中, 突然加进了一个陌生的、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
受到巨大惊吓的祭司们悚然转头，就见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一个俊美非凡、蓝发碧眼的少年正乘坐在一头龙形超灵体之上，见他们齐齐转头望来，友好地对他们招了招手, 笑容阳光灿烂。
祭司们：？？？？？
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鹿岛响希, 是本届通灵者大赛的参赛选手。”似乎看出了大部分祭司的疑惑, 龙背上的少年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它是虹龙，是我的……嗯，姑且也算是持有灵吧，接下来这段路途它和我将会与各位同行，请多关照~”
哦哦！请多关照……个鬼啊！！
什么叫接下来这段路途将会与他们同行？！
“诶？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名为鹿岛响希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真实疑惑的神情。
“接下来, 我会在各位的引领下，与你们一同前往帕契族的村庄。”
——反正你们这群人都是要回家的嘛。
“那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多他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众祭司嘴角微抽。
关系可大了好吧？
“你没听清大长老之前公布的考核规则吗？”
一个鹿岛响希从没见过, 属于是完全陌生的祭司尬笑一声，开口提醒。
“选手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三个月内找到我们帕契族的村子才行。”
鹿岛响希闻言眨了眨眼睛。
“交通工具——我凭自己的力量放出来的。”他指了指身下的虹龙。
“向导——我凭自己的力量找到的。”他指了指面前的祭司们。
那么问题来了。
“我哪里违反那位大长老设置的考核规则了呢？”
众祭司：“…………”
啊这。
虽然但是，这小子说得好有道理！
“大长老……”
其中一人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大长老歌德巴。
这位帕契族的大长老看上去有些年纪了，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头儿——当然，也可能他年轻的时候和这些祭司们一样，都是高大威猛的体格，只是年纪上来以后，身材自然而然地缩了水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身着颇具印第安风情的帕契族传统服饰，头上戴着夸张的羽毛头冠，脸上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鼻子又尖又长，就好像是白雪公主动画里皇后化身而成的女巫，但又比那种刻板的女巫印象更多了几分真实。
此刻被人问到，这位帕契族的大长老垂下眼睛，沉吟着说道：
“他说得不无道理。能在飞机解体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召唤出超灵体，又能立刻意识到此刻身在高空中的我们一行人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向导，这份能力与胆识的确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既然如此，他的行为自然是符合规则的。”
——换言之，他要跟就让他跟好了，毕竟就像人家说的，他的确是凭自己的本事做到的。
祭司们：“…………”
您老这就被说服了？
年轻的祭司们面面相觑。
要说他们就是不想让鹿岛响希跟吧，那倒也不是——除了那个正体未明的叛徒，其他祭司和鹿岛响希无冤无仇，没必要妨碍他通过考验。
但要说他们能平静地接受一路将鹿岛响希直接引领向自己的村子，祭司中的一部分人又有点不情不愿，总有种被对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虽然大长老说的道理他们也不是不明白，但心里就是有点别扭，有点不甘不愿的。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鹿岛响希才不在意气氛是否尴尬，更不在意某些祭司心里的那点小别扭。
如果将第二轮考核比喻成是一场游戏，那他就是凭自己的本事找到的通关捷径，既不是卡了bug也不是开了外挂，既然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胜利成果有什么不对？
再说大长老都发话了，个别祭司就算心里有点小别扭也影响不了事情的结果，更影响不到鹿岛响希的心情，所以他们要别扭就别扭去好了，鹿岛响希才不管那么多呢。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旅程中，鹿岛响希始终独自一人坐在虹龙背上，远远坠在前方的帕契族一行人身后，即使察觉到席巴有几次刻意放慢了速度，好像在等自己追上去，也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
“有叶王的手下混在十祭司里，我已经够惹人恨的了，没必要再继续加深其他祭司对我的不满。”
鹿岛响希耸肩。
“更何况席巴对我太特殊的话，其他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叛徒存在的祭司说不定会觉得他处事不公……”
席巴本来就因为祖上出过叶王这个“帕契恶魔”而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获取到更多族人的信任才能成为十祭司之一。
他是个很好的人，鹿岛响希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到同族的责难。
“真温柔啊，小希。”
白兰的声音从鹿岛响希衣袋中传来——以防万一，鹿岛响希把自家四个持有灵的迷你灵牌都放在了衣袋里，需要用到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出。
不过现在还在灵牌里的只有蓝染、太宰治和白兰三个，夏油杰已经在帕契巨无霸解体的瞬间与鹿岛响希完成了凭依合体，以便随后召唤出虹龙制作超灵体。
“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鹿岛响希才不吃白兰那一套。
他隔着口袋，警告地捏了捏白兰的迷你灵牌：
“倒是你，少动不动就说些奇怪的话。”
“我也不是从今天起才喜欢说怪话的。”白兰“语重心长”：“要允许持有灵保持自己生前的个性啊，小希。”
鹿岛响希：“…………”
“你生前的个性难道不是谨小慎微、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不被一拳揍成白兰酱要多老实就能有多老实吗？”
他冷冷道。
“我希望死后的你也能保持这样美好的品格。”
这次轮到白兰“…………”了。
“明知道我生前被压制得简直都快没脾气了还说这种话。”
虽然白兰没有现身在鹿岛响希面前，但后者已经能想象到前者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了。
“小希真是坏心眼儿。”
鹿岛响希完全将这个评价视作为了赞美。
“我还可以更坏一点的。”
他笑眯眯道。
“要试试吗？”
白兰：“…………”
不了不了。
手动再见.jpg
……
……
在天边开始浮现出绚丽晚霞之时，鹿岛响希发现前方的帕契族队伍飞行的速度和高度都开始慢慢降低。
他催动着身下的虹龙飞得更快了一点，几乎紧跟在帕契族一行人身后降落到了地面。
出现在鹿岛响希眼前的，是一座位于丛林深处，看上去已经完全荒废了的古老村落。
鹿岛响希没有问出像是“不会吧？这里就是帕契族的村子？”这样的问题，而是沉默地环视一周，跟在前方没有主动出声招呼他，但也没有试图抛下他的帕契族一行人身后，穿过这荒废的村庄遗址，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一段蜿蜒向下，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将通往何处的下行阶梯之前。
其实自打降落以后，即使没有帕契族一行人的引领，鹿岛响希想，他也会很快就找到这处阶梯入口。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原来如此……”
鹿岛响希低声自语。
难怪帕契族设置的第二场考验会是在三个月内找到他们的村子。
难怪他们没有给出任何村子所在地的线索。
因为如果是“灵性”足够高的通灵人的话，根本就用不着什么线索引领，只需要凭借对这个向自己发出召唤的存在的感应，就能顺利在三个月内抵达帕契族的村子。
——是的，鹿岛响希已经猜到在这阶梯之底，一直在呼唤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他看着在入口之前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向自己的帕契族众人，没有丝毫犹豫，从他们让出的通路中穿行而过，第一个踏上阶梯，一路向下行去。
这段阶梯真的很长。
盘旋向下，不知道延展出多远。
饶是鹿岛响希，走着走着也感到了有些许疲惫，如果不是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一直在传来帕契族一行人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他都要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不断行走在这段不知通向何方的阶梯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透着微微光芒，像是出口一样的敞开的巨大“门扉”。
鹿岛响希精神一振。
他加快脚步，直冲而出——
下一秒，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鹿岛响希受到巨大冲击，意识陷入模糊之际，感觉到有谁接住了自己向前倒去的身体，而对方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是谁？
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鹿岛响希已经在奔涌而来的信息洪流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那家伙……叶王既然那么说了, 就一定会来找你。”
鹿岛响希感觉自己好像在飞。
也可能是在水中浮游。
上一秒有着巨大翅膀的翼龙从他身边翱翔而过，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仿佛来自远古的悠长鲸鸣。
他看到无数文明的缩影，看到古代帝国巍峨的城墙，看到青金石做涂料绘制的精美壁画, 看到陌生的、熟悉的地标性建筑, 看到手持各种各样工具、来自各个时代的人。
他还看到了热带雨林, 看到生活在沼泽中的鳄鱼和森蚺，看到在像是非洲大草原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腾迁徙的兽群, 看到食草动物在湖边饮水，看到食肉动物各自捕猎。
他的意识如同一缕轻而飘忽的薄雾, 穿过这所有的一切, 穿过人类诞生的胎中之迷, 穿过不知是谁生前身后的所有喜悲，穿过这颗星球上的层层迷雾, 最终抵达到一片陌生的海岸边。
鹿岛响希心中无悲无喜，此前所见所闻种种，仿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站在海岸边沿, 眺望着远方正拨开重重云雾, 自海平面边缘升腾而起的一轮红日, 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好。”
本应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只能被动地接收被灌输进自己灵魂的这海量信息的鹿岛响希，忽然像是从此前那种无悲无喜，却也无知无觉、无法自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伟大灵魂？我该这么称呼你吗？”
海岸线边缘跃升而起的太阳忽然停顿住了。
海面之上，正向两旁分开消散的云雾也停顿住了。
迎面吹来的海风、轻柔涌上岸边又哗啦啦退去的潮水……
一切的一切都停顿在了此刻。
某个瞬间, 鹿岛响希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然而不等去追寻这叹息声的源头，他已经蓦然睁开眼睛, 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鹿岛响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草席，可谓是十分简陋的床铺上。
头下枕着的枕头刚刚好够躺一个人，翻身的时候动作稍大一点，鹿岛响希都怀疑自己的脑袋会直接从枕头上滚落下去。
身上没有盖被子或者薄毯，好在此时虽已不再是盛夏时节，这里又是位于地下深处不见阳光，自带一股阴凉的秘密村落，但总体来说气温还没到不盖被子睡上一觉就会让人感冒的程度。
——至少以鹿岛响希的身体素质还能扛得住。
显而易见，他“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的确得到了某种照料，但照顾他的人要么不太细心，要么因为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兼顾，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照顾鹿岛响希。
鉴于在鹿岛响希的感知中，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还算熟悉的灵压存在……
“席巴你还未婚，对吧？”
鹿岛响希边慢吞吞坐起身来，边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木桌前的黑发祭司。
本来一脸闲适地坐在那里，就等着惊醒过来的鹿岛响希朝自己问出一连串问题的席巴，在听到这个完全不在他预料之中的问题以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什么东西？？
不是，“你在刚刚的‘幻景’之中应该见到了不少景象吧？”
对此就没有一点疑问吗？
为什么一醒来要问他是不是未婚？
而且用的还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席巴差点都要怀疑鹿岛响希直到刚刚为止的昏睡并非是在接受伟大灵魂的洗礼，而是被某人用什么手段弄昏过去了！
好在刚刚不着调的疑问好像只是鹿岛响希突然的心血来潮，在听到席巴的反问以后，他很快就给出了席巴原本预期中的反应：
“‘幻景’？你们是这么称呼我刚刚经历的那一切的吗？”
谈话终于回到了该有的轨迹，席巴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幻景’，‘幻想’，‘幻境’，‘梦’……想怎么称呼都可以，”他说，“因为那本质而言，是来到此地的通灵人们在接受了伟大灵魂的祝福——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洗礼’——之后，与祂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借助共鸣的力量得以窥见到的，深藏在自己DNA深处、属于这颗星球的记忆。”
这长达五十六亿年的属于星球的记忆，会让人看到怎样奇幻的风景都不奇怪。
不同的通灵人看到的景色往往是不同的，与伟大灵魂产生共鸣的时间长短也都不同。
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毕竟这可是通灵者激战。如果只靠一次短暂的灵魂共鸣就能让伟大灵魂自动挑选出最适合成为通灵王的人，那之后的比赛也不必进行下去了。”
席巴尽职尽责地进行解说。
“达成共鸣只是初步通过了伟大灵魂的考验，如果无法从这共鸣中清醒过来，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灵魂不够坚韧，无法承受这五十六亿年记忆带来的冲击，那么通灵人便会永远陷入沉睡，再无法恢复清醒。”
所以，与伟大灵魂达成共鸣，接受祂的“祝福”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充满风险。
“但这又是挑战者们想要进入下一轮比赛必须经历的考验。”
席巴说到这里，眉眼间带上一丝鹿岛响希未曾见过的冷酷。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在接下来更加激烈的争斗中，也早晚会死在其他通灵人手上。”
与之相比，永远无法醒来，沉浸在与伟大灵魂相通的“幻景”里，甚至称得上是更好的归宿。
“当然，我从不怀疑你能从‘幻景’之中醒来。”
席巴话锋一转。
“但我想，你也许还是会需要这个。”
他说着起身，端起一直温在桌上的小炉子上的一个陶瓷杯，走过来递给鹿岛响希。
“这是什么？”
还不等席巴凑近，鹿岛响希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席巴：“鱼和香蕉一起煎成的养身汤。”
鹿岛响希：“…………”
他伸出去要接过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收回身侧。
“养身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没觉得自己有被消耗掉什么。”
鹿岛响希对这听上去就很黑暗料理的养身汤表示婉拒。
席巴也不勉强，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空着的床铺上。
“既然一切都好，那你要出去看看吗？”他问，“伟大灵魂……现在就在这里，在这‘圣地’——帕契选手村的最中心。”
出乎席巴意料地，鹿岛响希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还是先不了。”坐在床铺上的少年摇了摇头。他直视着席巴的双眼：“既然伟大灵魂就在这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那在亲眼见证祂的存在之前，我想先问一个更让我在意的问题。”
“……什么问题？”席巴心中若有所料，却还是轻声问道。
“在我踏进村子，被伟大灵魂拉入‘幻景’，身体失去控制倒下的那个时候，”鹿岛响希深深望进席巴眼中，“伸手接住我的，不是席巴你吧？”
席巴：“…………”
长发的帕契族祭司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你果然注意到了。”
他说着，猛地睁开眼睛，再度迎上鹿岛响希的目光：
“没错。那个时候接住你的人不是我，而是……麻仓叶王。”
——时间倒转回鹿岛响希失去意识，向前栽倒的那一刻。
一双手臂从侧方伸来，将鹿岛响希稳稳接了下来。
匆匆从后方赶来，显然是也做着同样将人接下的打算，却终究慢了一步的席巴，在看清正带着一抹奇妙笑意，低头望向怀中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鹿岛响希的那人的身影的瞬间，身上的杀意与煞气几乎冲天而起——
“放开他！！麻仓叶王！！”
将鹿岛响希接了个正着，没让他摔倒在地的麻仓叶王闻声，朝席巴投去漠然的眼神。
“啊……是你啊。”
他声音平淡。
“真是没礼貌的后辈。面对自己的祖先不好好使用敬语也就算了，居然还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真是让人失望透顶啊，席巴。”
“住口！你这种家伙算我的什么祖先！”席巴厉声道，“快点把人放下，否则……”
“否则怎么样？”麻仓叶王笑着歪头，“你不会以为没有了火灵，我就没办法对付区区一个你了吧？”
“劝你别太高看自己了。”
况且……
“我也没想对他做什么。”
——正相反，他还帮忙将人接住，让他免受了摔倒在地的灾难呢。
麻仓叶王说着，轻盈地后撤两步，将鹿岛响希轻轻放在了地上。
“帮我转告响希，我还会再来找他的。”
在席巴匆匆跑过来之前，他便已经飞速向后退去。
等到他的话音传来，人已经在至少百米开外。
“至于我……我可是第一个抵达选手村的参赛选手。不管有什么特殊理由，明面上身为主办委员的你们帕契族人，都不该——或者说说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
“说完那些话，那家伙就消失了。”
席巴沉声说道。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肯定还在村子的某处，但就像他说的，他完全是通过合规的手段进入的村子，也的确通过了大长老设置的第二场考核……”
参赛选手的身份让麻仓叶王即使大摇大摆出现在街头，席巴和大长老歌德巴等人也无法光明正大对他出手。
“比那更麻烦的是，他已经盯上了你。”
席巴俯视着坐在床铺上，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情绪变化的鹿岛响希，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现在的情况与我们在基地相见时相比，已经又不一样。”
谁也不知道麻仓叶王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不是获取到了其他更加强力的持有灵，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现身人前……
“你要小心。”
席巴神情凝重。
“那家伙……麻仓叶王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来找你。”
第 117 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是来对你表示感谢的哦, 响希。”
麻仓叶王一定会来找他？
鹿岛响希眉梢一挑。
“还有这种好事？”
他一脸“让他来！让他来！”
席巴：“…………”
合着他刚刚提醒这小子让他小心一点的话，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爱操心的祭司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鹿岛响希连麻仓叶王的火灵都能说撬走就撬走，实力一定远超他最初的预想。
他也知道拥有着这种程度实力的鹿岛响希的确也有着不惧麻仓叶王的资本。
但论心性手段，一个真真正正只有十七岁, 生活在和平年代、在一个相对稳定而发达国家的少年人, 又怎么会是一只从血与火中走来、历经千年人生的老狐狸的对手？
实力的确很重要, 但有些时候，不是只有实力强大就足够的。
席巴实在没办法不为鹿岛响希担心。
他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最后在鹿岛响希静默的目光中, 抬手颓丧地捂住眼睛：
“算了……你走吧。出了房门就能看到伟大灵魂。”
鹿岛响希从床铺上跳下来, 将被席巴贴心地摆放在床边的属于他的那只大背包单手拎起, 空余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席巴的肩膀。
“别担心。”他声音轻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
……
“那个就是伟大灵魂……”
鹿岛响希背着背包走出房间的刹那, 果然就如席巴所说的那样，一眼就望见了位于村子正中心的“伟大灵魂”。
祂如同一道巨大的光柱，由下而上贯穿整片天地。
然而当鹿岛响希凝神望去, 却发现那所谓的“光柱”, 其实是由各种各样的灵魂——既有人类之灵, 也有动物之灵, 同时还有不少鹿岛响希见所未见，似乎是精灵，又仿佛像是某种传说生物的陌生之灵——聚集在一起，不断地变换着姿态，不断地奔流涌动, 不断地交织缠绕……
那璀璨的灵魂之光紧密聚合在一起，远远看去不分你我, 这才在甫一看去时，给人一种那好像是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的错觉。
鹿岛响希怔怔注视着眼前这奇幻而壮丽的绝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鹿岛响希走出房间之前，席巴曾经提醒过他，不要长久地直视伟大灵魂。
“你刚刚接受过伟大灵魂的祝福，与祂断开灵魂共鸣没有多久，如果一直直视祂的身姿，可能又会被拖进那种共鸣中去。”
席巴一脸严肃地告诫。
尽管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会给人一种灵魂得到洗礼，同时又好像窥见了世间诸多隐秘，从灵魂层面升起的愉悦感。
但是——
“若非成为通灵王，寻常通灵人还是不要频繁与伟大灵魂产生灵魂共鸣比较好。”
否则再强的灵魂强度，也抵挡不住一次又一次灵魂共鸣带来的记忆冲刷。
“在你彻底习惯伟大灵魂的存在之前，最好控制住自己，尽量不要长久地注视祂。”
对席巴的好心提醒，鹿岛响希招盘全收。
但有件事令他十分在意——
“虽然你们称呼这座村子为‘帕契选手村’，但其实在非通灵者激战举办期间，这就是你们帕契族世代居住的村落吧？”
拥有足够自制力，并且随着年龄渐长，会慢慢习惯伟大灵魂的存在的成年人就不说了，那些没什么自控能力，不爱听人劝告，偏偏又好奇心极其旺盛，换句话说就是作死能力极强的小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鹿岛响希不信他们能拒绝与伟大灵魂灵魂共鸣的诱惑。
“这点不必担心。”席巴说，“伟大灵魂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
“——每隔500年，在通灵者大赛举办期间，祂才会以现在这样肉眼可见的姿态，在世间停留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祂便又会隐去身姿，等待下一个500年。
“所以第二场考核的内容才会是‘三个月内抵达帕契族的村子’吗……”
鹿岛响希恍然大悟。
“因为晚上哪怕一天，就无法接受来自伟大灵魂的‘祝福’了！”
“正是如此。”
——席巴的话音言犹在耳。
可鹿岛响希却无法控制此时此刻，自己想要直视伟大灵魂的冲动。
因为……
“只要像这样长久地注视着祂，就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就像是在初次见到祂的那场幻梦之中一样，能看到许多前所未见、瑰丽迷人的景色，对吧？”
一个鹿岛响希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而在他的声音传来之前，鹿岛响希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就像在最初踏上帕契族的土地、因为受到伟大灵魂的洗礼而失去意识之前，他也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样，这个人那庞大到近乎恐怖的灵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掩盖住了一般，就连一点气息都无法被鹿岛响希捕捉到了。
鹿岛响希缓缓转头，看向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向这边的人。
“……麻仓叶王。”他念出来人的名字。
“哟，响希，好久不见。”
依然穿着那身宽大的披风，依然带着爽朗而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麻仓叶王笑着抬手对鹿岛响希招呼。
“很高兴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
鹿岛响希：“…………”
是他的记忆产生了错乱还是麻仓叶王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为什么他表现得好像和鹿岛响希很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友好一样……？
“别露出这种表情来嘛。”
麻仓叶王看鹿岛响希一脸怀疑人生，忍俊不禁地边说着，边朝鹿岛响希所在的方向试探性地走近了两步。
见鹿岛响希没有露出警惕或是排斥的表情，也没有后退避开他的接近，棕色长发的少年这才带着愈加灿烂的笑容又走近几步，来到距离鹿岛响希不到三米远的近前。
“我是来对你表示感谢的哦，响希。”
他说出了鹿岛响希从未设想过的台词。
“你有什么可对我道谢的？”鹿岛响希好奇。
——对，就是好奇。
他不是在反讽，也不是想激怒麻仓叶王，因为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像是在说反话或者演戏。
当然了，如果麻仓叶王就是这样演技了得，让鹿岛响希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那鹿岛响希今天也认栽。
在鹿岛响希单纯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麻仓叶王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给人的感觉竟有些纯真。
“响希你……认识叶吧？”
他虽是用着疑问的句式，出口的语气却笃定非常。
“你也将我的事情告诉了叶，不，应该说是告诉给了包括叶在内的，麻仓家的人了吧？”
鹿岛响希：“…………”
他沉默片刻，直觉麻仓叶王并不是在诈他，而是有着做出此等判断的切实依据，才眉心微蹙，直截了当地反问对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留下的式神被打破了嘛。”
麻仓叶王痛快地回答。
“叶没有告诉你吗？麻仓家收录着一本名为《超·占事略决》的手札，上面记载了我过去所施行过的所有法术。”
“千年前，麻仓家在‘打倒’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以后，将这本手札也一起封印了起来，千年以来，一直将之镇压在族地深处。”
虽然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麻仓叶王脸上的表情却漫不经心到了极点。
“想要解开施加在《超·占事略决》上的封印倒也不难，只不过，在封印这本《超·占事略决》的同时，麻仓家也将我曾经的两名式神，前鬼和后鬼一起封印在了其中。”
一旦解开封印，这除了麻仓叶王从未被其他麻仓家人收服过的两只式神，也将同时被解放出来，向着周边所有非麻仓叶王的存在全力发起攻击。
“千年来，偶尔我也会感觉到与前鬼和后鬼之间被封印隔绝的感应短暂地重新恢复，但很快地，又会失去对它们的感应。”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千多年以来，麻仓家不是没有尝试过对《超·占事略决》进行解封，但因为封印解除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付麻仓叶王留下的两只式神，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将前鬼后鬼与《超·占事略决》再次一同封印。
“但这一次，麻仓家似乎出了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麻仓叶王回想起因式神被破而受到反噬，头破血流的那个夜晚，不禁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笑容。
鹿岛响希：？？？
这家伙怎么回事？受虐狂吗？
面对鹿岛响希怪异的目光，麻仓叶王丝毫不为所动。
“总之，”他脸上笑容分毫不变，“前鬼后鬼彻底与我断开了契约，这代表着它们不是被人完全消灭就是已经易主他人，而《超·占事略决》想来也已经随着彻底解封被送到叶的手中，甚至他已经完成了某一阶段的修行也不一定。”
而这一切，都要多亏鹿岛响希提前将麻仓叶王的消息告知给了麻仓叶，而让原本就在麻仓叶王预料之中的封印被解除的时间提早了许多。
“我要感谢你，响希。”
麻仓叶王真诚道谢。
“让叶比我预计的还要更快成长了起来。”
“然后？”鹿岛响希冷冷道，“他能更快一步成为你的‘养料’？”
“不要说得那么血腥嘛。”
麻仓叶王好脾气（？）地笑起来。
“我们本就是一卵同生，或者不如说，如果没有出现叶这个意外，降生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麻仓叶作为他的双生兄弟，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变回完整的自己而已。”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身边的这位女士, 就是你新找到的持有灵吗？”
“果然是千年前的老古董。”
听完麻仓叶王的话，鹿岛响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
他用一种让麻仓叶王感觉非常不愉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能把‘我想吃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难为你了。”
“都说了,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血腥。”麻仓叶王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快, 面上仍带着盈盈笑意, 对鹿岛响希摊手，“我所说的‘拿回自己的一部分’, 要用到的方法可没有响希你想象得那么野蛮。”
“——原来如此。”鹿岛响希作恍然大悟状，“也对。对通灵人来说, 肉.体虽然也很重要, 但重要程度远远不及灵魂。你之前说你一直希望叶能变得更强, 又几次强调要‘拿回自己的一部分’，你不会是想着等叶通过某种考验, 成为更加强大的通灵人以后，通过吞噬掉他的灵魂来壮大自己的灵魂力量，以此提升巫力的上限吧？”
麻仓叶王笑而不语。
刚刚那点因为鹿岛响希不按牌理出牌而生起的不快与因此而显露出的那一丝破绽, 如今已经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鹿岛响希也不气馁。
——他早就知道麻仓叶王没那么好对付。
“不回答是吗？那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好了。”
鹿岛响希说着, 将目光移向麻仓叶王身侧：
“你身边的这位女士, 就是你新找到的持有灵吗？”
鹿岛响希原本以为, 主动亮出新的持有灵是麻仓叶王向自己显示他已经重新掌握了力量的一种方式，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提问，麻仓叶王竟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疑惑神色。
他顺着鹿岛响希的目光朝自己身侧看去，可在他的视野之中，那里根本空无一物。
这算什么？鹿岛响希的恶作剧？
——不对。
以麻仓叶王对鹿岛响希的了解, 他不至于无聊到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
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的确看到了“什么”。
可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说“这位女士”……是在麻仓叶王身边看到了女性的灵吗？
这世上真的有鹿岛响希能看得到, 麻仓叶王却看不到的灵体存在吗？
如果是在与鹿岛响希的那场对战之前，麻仓叶王一定会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但在那场对战之后，麻仓叶王已经意识到了鹿岛响希的“特别”。
毕竟，他和他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持有灵们在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开作为对战对手的麻仓叶王。
尽管他们之间的对话并不完整，其中的大部分更是无头无尾，听得人云里雾里。
但不妨碍像麻仓叶王这样的聪明人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推断出一些相当惊人的结论。
这其中就包括一个在麻仓叶王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
鹿岛响希不是一个单纯的通灵人。
在“通灵人”之外，他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
但这重身份是什么，麻仓叶王却不得而知。
他在那场战斗之后有按照自己暗中记下的一些关键词去打探相关的消息，但是到头来，无论是鹿岛响希持有灵的名字，还是他曾经提到过的“五番队”、“虚夜宫”、“尸魂界”之类的名词，都找不到一丝存在痕迹。
就好像那些名词是鹿岛响希凭空捏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世界”。
麻仓叶王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他将眼光放在这颗星球上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世界？
答案暂且不能确定。
可是这个猜想却让他心潮澎湃，无法自抑。
所以他才会在得到“内应”的传信后抢先所有人一步来到帕契选手村，只为能有一个可以单独与鹿岛响希相处，借机试探他的机会。
而现在的情况似乎是，麻仓叶王甚至都还没出手对鹿岛响希进行试探，对方就自己露出了马脚？
难道那个看不见的灵，就是鹿岛响希的“特殊”带给他的能力之一？
麻仓叶王脑内飞速转动起来。
他的沉默和此前的种种反应都被鹿岛响希看在眼里。
而这一切似乎统统都指向一个事实——
“你不会看不见她吧？”
鹿岛响希眯起眼睛，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怀疑。
麻仓叶王并未在意鹿岛响希的怀疑。
不如说，正因为鹿岛响希表现出了理所当然的、麻仓叶王应该也可以看到他所说的那个灵体的态度，并因为麻仓叶王的反应而对他展现出了清楚的怀疑，才更加说明在“有一个鹿岛响希能看见，麻仓叶王却看不见的灵体存在在那里”这件事上，鹿岛响希并没有说谎。
麻仓叶王痛快地点头承认：
“对，我看不见。”
鹿岛响希：“…………”
他狐疑地看看麻仓叶王，又看看那个漂浮在麻仓叶王身边，脸上带着无奈又温柔笑容的漂亮大姐姐灵，一时之间不禁满头问号。
“我说，”鹿岛响希突然压低声音，将口袋里的四个迷你灵牌掏出来捧在掌心，跟自家持有灵们说起了悄悄话，“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演戏啊……不会吧？他真的看不到吗？存在感那么强的大美人……”
“是不是演的一眼就能看穿啦，”太宰治声音里透着股难得的兴味，“更让人在意的应该是，为什么他会看不见？”
“没错。”接话的是白兰，“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只有死神才能看到的死者之灵这样的设定吧？”
“当然不存在。”很清楚白兰是在向谁求证的蓝染自觉地回答。
“所以什么情况？”夏油杰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是在他尝试找到新的持有灵的过程里，被什么诅咒了吗？”
而那个女性的灵是这种诅咒的显化，作为被诅咒的一方，麻仓叶王因为诅咒的关系才看不到她的身影？
“别什么事都立刻联想到诅咒上去啊，杰。”鹿岛响希抗议，“我们这个世界的诅咒可没听说有那么常见。”
“小希说得对。”白兰附和，“而且考虑到他千年前曾是有名的大阴阳师，就算没有了持有灵，也没那么容易就被人诅咒吧？”
所以诅咒论明显不靠谱。
“那你们说是因为什么？”夏油杰纳闷道，“没道理只有小希和我们看得见吧？”
“等等……杰你把之前那句话再说一遍？”鹿岛响希好像发现了华点。
夏油杰迟疑地：“哪句？没道理只有你和我们看得见这句？”
“对！就是这个！”鹿岛响希猛地一敲掌心，“我猜席巴也一样看不见那个灵！不然他没道理不提醒我们叶王已经找到了新的持有灵！”
“……对哦！”夏油杰被他这么一提醒，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既然叶王本人看不见，就说明这不是他的持有灵，他根本无法控制对方是否现身……”
考虑到从麻仓叶王出现在鹿岛响希面前那一刻起，那名女性的灵就一直飘飞在他身边，可以推断出他在村子入口那里接住鹿岛响希的时候，她应该也在场才对。
可席巴却没对醒来后的鹿岛响希做出任何提醒。
以那位祭司爱操心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是有意不提醒鹿岛响希，或者一时疏忽忘记了提醒。
那么只可能是，席巴自己也没有看到这位女性的灵。
“也就是说，不只是叶王一个人看不到，而是除了小希和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到！”
夏油杰做出结论。
四灵一人自认为的“小声”讨论，被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的麻仓叶王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眉头慢慢地越皱越紧——
是谁？！
跟在他身边，却无法被看见的，到底是谁？！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灵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身边，鹿岛响希见他的第一面应该就能看到才对。
可他却表现得像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那个灵一样……
麻仓叶王心中顿时生出无数种猜测。
而另一边，鹿岛响希和他的持有灵们却好像已经达成了一致。
“喂~~”
鹿岛响希的呼唤声将麻仓叶王从沉思中唤醒。
他抬眼望去，却见蓝发绿眼的少年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麻仓叶王立刻意识到，鹿岛响希那声听上去带着明显友善意味的呼唤，根本就不是喊给自己的。
他是在招呼那个麻仓叶王看不见的灵……
“这位……”鹿岛响希犹豫了一下，在“大姐姐”和“女士”之间，还是选择了更能表达善意和尊重意味的后者：“这位女士，如果冒犯到你的话，请允许我提前道歉，能冒昧问下你的名字，和你跟在这个家伙身边的理由吗？你放心，如果是有什么仇怨想和他了结的话，我会是你最可靠的同伴！”
麻仓叶王：“…………”
他眼角微抽。
鹿岛响希在面对女性的时候突然变得彬彬有礼又谦逊和善的态度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在确定对方不是他的持有灵以后，这小子还真是时刻都不忘找人联手对付他啊？！
“亏我还想着，这次说不定能和响希你做朋友呢。”
麻仓叶王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地说。
可惜此刻的鹿岛响希已经完全分不出注意去理会麻仓叶王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因为一个从那位女士口中说出的、不管麻仓叶王说了什么，总之绝对比那更加令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答案，此刻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终于见面了, 鹿岛响希。”
“抱歉，我家的笨蛋儿子给你添麻烦了。”
有着一头浅金色长发，和服上绘满鲜妍花朵图样的女性微微颔首，对鹿岛响希柔声说道。
她眉眼柔和, 容颜清丽, 只看外表的话,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完全戳在岛国人审美点上的传统大和抚子型美人。
可鹿岛响希直觉，这位漂亮的大姐姐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柔弱。
不过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的家笨蛋儿子”……？
“你难道是……”
鹿岛响希瞪大眼睛。
“在我生活的时代, 姓氏还是只有地位尊贵之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漂亮的大姐姐灵轻笑着，即便是在说着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脸上也不见分毫郁色。
“不过我姑且有个名字, 叫作‘麻之叶’, 如你所见，正是这孩子……也就是你所知的‘麻仓叶王’的母亲。”
哇、哇哦。
鹿岛响希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自称麻之叶的漂亮姐姐, 又看看旁边的麻仓叶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虽然因为转世重生的关系，比起麻之叶, 麻仓叶王在容貌上给鹿岛响希的感觉更像麻仓叶, 但仔细观察的话, 不难从他脸上找到几分麻之叶的影子……
“虽然对初次见面的人突然说这种话实在有些失礼, 但鹿岛君，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向你传达。”
“麻叶童子……不，叶王他……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麻之叶说着，充满爱怜地看向一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目光在鹿岛响希与她之间来回游移——虽然他根本就看不见她——的麻仓叶王。
“千年前，他亲眼目睹我因被贪婪而卑劣的所谓‘法师’诬陷, 被村人当作妖怪烧死，心中第一次萌生出了对人类的强烈恨意。”
“虽然这股恨意在之后因为与一只名为乙破千代的精灵的相遇，因为与乙破千代一起生活的那段快乐时光而得到了短暂的平息，但那个怂恿村人烧死我后尝到了名利双收滋味的‘法师’却不肯放过我的孩子，为了继我之后将叶王也变作自己的‘战果’之一，他带着更多的人手来追杀叶王。”
“叶王继承了我能够看到灵的力量，并且在这方面的天赋远在我这个母亲之上。”
麻之叶说到这里，不禁露出了一个既骄傲又有些悲伤的笑容。
“正因为这份绝高的天赋，即便没有被人教导过任何术法，也并不明白所谓的阴阳师，或者说那个时代的通灵人是如何去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力量的，叶王也在危机时刻自行领悟了如何去借用持有灵的力量。”
“他借助乙破千代的力量，短暂地获得了‘灵视’之力。”
而所谓“灵视”，便是能让人听到他人心中所想，在当今这个时代，被称为“读心术”的能力。
“叶王听到了那名‘法师’心中的所思所想，他知道了对方之所以陷害我们母子，不过是为了获得名声与财富。”
可就因为这种理由，就因为一个卑鄙而贪婪的男人心中的欲望，却让那时候还叫麻叶童子的麻仓叶王，永远失去了他最爱的母亲。
甚至当他心中刚刚有点要生起“如果能和乙破千代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吃糖、一起钓鱼、挤在一团被褥里睡觉……像家人一样，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好像也不坏”这样的念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却依然不肯放过他，要将他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的温暖与安宁付之一炬……
“借助乙破千代的力量杀死那名‘法师’以后，叶王的心彻底封闭了起来。”
麻之叶叹息着说道。
“他以为是他在过度愤怒之下丧失了理智，过分消耗了乙破千代的力量，让乙破千代因力量尽失而消散，他自己也因此得到灵视之力永远无法关闭的‘惩罚’，但事实……却不是那样。”
麻仓叶王在那之后遍寻乙破千代而不得见，和他在麻之叶死后试图寻找到她的灵魂，与她再次相见却始终不能如愿，其实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不是我和乙破千代躲起来不肯见他，也不是乙破千代彻底消散，哪里都找不到了。”
“而是，叶王他自己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拒绝接受我的死亡，更拒绝接受因为自己的失控而‘害死’了乙破千代。”
“他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肯再去接受和回应他人的善意。”
对现实的抗拒、强烈的拒绝、被封闭的内心，再加上麻仓叶王强大的灵力……
“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不仅叶王他自己看不到我和乙破千代，其他人也像是受到了他执念的影响，同样无法看到一直在他身边的我们两个。”
随着麻之叶的话音，一只个头小小、通体白色，头顶竖起一根小小的尖角，两只长长的耳朵垂落下来，有点像是兔子，但却眼神凶恶、四肢细长，能够直立行走，肚子上穿着一件紫色为底，上面绘有明黄色的大大“乙”字的精灵，缓缓从她身后转了出来。
“你好。”小小的精灵用它那与微带萌感的外表和名字完全不相称的，不能说是大叔音，但也算是非常成熟的青年男性的声音说道，“终于见面了，鹿岛响希。”
鹿岛响希挑了挑眉。
“你好像很期待见到我？”
“当然。”名为乙破千代的精灵手持长杖，一脸严肃，“如果不是你取走了火灵，让麻叶童子的心灵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痕，我和妈妈根本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们面前。”
……哦？
这是什么原理？
鹿岛响希大为震撼。
“一般而言，”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不解和困惑，“像他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被爱与温柔‘感化’，自己消除掉自己亲手打造的那一层厚厚的心之壁，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再次看到你们吗？”
敢情根本用不着受到感化，只要心灵出现一丝裂痕，就可以趁势凿出一道缝隙是吗？
这合理吗？
鹿岛响希不理解。
乙破千代笑了笑。
它实在是一只眼神凶恶的精灵。
那双三白眼只有在它笑眯起眼睛的时候，才会因为短暂地眯成一条缝缝，而让人感到有一丝柔软。
它说：
“爱和温柔当然很重要。不如说对现在的叶王来说，只有足够多、多到能将他整个人都团团包裹起来，让他‘无处可逃’的爱和温柔，才是唯一能动摇他的东西。”
但当短时间内无法凑足那么多的爱和温柔的时候……
“心灵的裂痕也不啻为另一种选择。”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点，现在这个环境。”
乙破千代转身，面向伟大灵魂的方向。
“响希——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得到鹿岛响希肯定的回复，乙破千代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伟大灵魂是怎样的存在，对吧？”
鹿岛响希点头。
“我听人说起过，祂是这颗星球所有的灵魂之源，是所有灵魂最终的归所，是聚合了星球五十六亿年来全部记忆的伟大存在，所以能够拥有祂、以祂作为持有灵的人才会被称为通灵王，才会因祂而执掌超乎想象的权柄——拥有这颗星球上五十六亿年来诞生的所有灵魂的全部智慧与力量，成为‘全知全能’的星之王。”
乙破千代对此表示赞同。
也正因如此——
“伟大灵魂每隔500年一次在地上世界的现身，才会暂时性改变周边的环境，使原本只是普通灵场的这座隐秘村落，暂时变成一个巨大的、属于灵的乐园。”
它说着朝鹿岛响希捧着迷你灵牌的手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问问你的持有灵们，是不是进入这座帕契选手村以后，感觉比在外面更加舒适、更加自由，灵力运转也更为流畅了？”
鹿岛响希低头看向手心里的四个迷你灵牌。
灵牌里的四个人虽然既没有出声也没有现身，但却都用了点灵力，让自己的灵牌在鹿岛响希手心之中轻轻左右滚动，对乙破千代的说法表示了肯定。
好的。
现在鹿岛响希知道了在伟大灵魂的“加持”作用下，在帕契选手村中，灵的力量将得到进一步增强。
或许这种增强的幅度有限，但配合上麻仓叶王因失去火灵而出现的那一丝心灵裂痕，足以让乙破千代和麻之叶得以冲破千年的“封锁”，成功现身于鹿岛响希面前……
——他理解得应该没错吧？
不知道乙破千代是怎么办到的，总之它似乎看穿了鹿岛响希心底的想法，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你想得没错。”
正是这所有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才创造出了如今这一份独一无二的“奇迹”。
“但对我和妈妈来说，这也不算是个意外。”
乙破千代说。
“早在发现叶王无法读取你的心声的时候，我和妈妈就意识到，你的存在，或许能将我们从无法得见的‘结界’中成功解放出来。”
鹿岛响希：……？
这又怎么说？
“因为不仅是叶王，他身边那个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小黑炭（鹿岛响希：？嘴好毒！这就给人家取上绰号了？问题是还挺贴切的……真不是嫉妒欧巴裘受叶王宠爱嘛？），还有同样拥有灵视之力的我，我们三个都无法读取到你的心声。”
似乎这一次又看不穿鹿岛响希内心的吐槽了，乙破千代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它问。
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除了当年的麻叶童子, 我再未见过这般天赋异禀的通灵人。”
为什么拥有灵视之力的人无法读取到他的心声？
鹿岛响希歪头。
老实说，在今天被乙破千代问到之前，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废话，在这之前鹿岛响希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灵视这种能力存在, 更不知道麻仓叶王和欧巴裘都拥有灵视之力, 但他们又都看不穿自己的内心。
……啊, 这么说起来，鹿岛响希突然回想起, 他第一次和欧巴裘在比赛中碰面的时候，欧巴裘的确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听不见”。
当鹿岛响希问她听不见什么的时候, 她回答说“不能告诉你”, 还说了叶王有交代过她, 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所以当时欧巴裘所说的“听不见”, 就是指她听不见鹿岛响希的心声？
而在那场比赛之后，叶王之所以会突然找上门来，也是因为他从欧巴裘那里听说了她听不到鹿岛响希的心声, 所以才对他产生了兴趣, 亲身上阵来试探他？
结果就像乙破千代说的那样, 叶王自己也听不到鹿岛响希的心声……
所以, 原因是什么呢？
鹿岛响希思索。
因为他是死神？
因为他身上特殊的时空之力？
因为蓝染？
……嗯？
怎么感觉最后这个选项可能性好像很高的样子？
鹿岛响希低头看向手心中属于蓝染的那只迷你灵牌：
“老师？”
“我什么都没有做哦。”蓝染的声音从灵牌里悠悠传来，“我只是将你的存在隐藏起来了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多余的事。”
——也对。
镜花水月的完全催眠能力，说到底是对人五感的一种干涉，对上灵视这种特殊能力效果却会大打折扣——不然当年的蓝染怎么没有正面对上麻仓叶王, 将可能会对鹿岛响希造成威胁的对方直接掐灭在摇篮之中？
可不就是怕万一失手被对方读取到了心声，反过来以之要挟自己嘛→_→
谁让那个时候蓝染还对鹿岛响希隐瞒着不少秘密, 无论哪一个被麻仓叶王曝光给鹿岛响希，都会对他之后的计划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所以，排除掉蓝染。
又因为蓝染同样也是死神，既然麻仓叶王（大概率）可以读取到蓝染的心声，那没道理他会因为鹿岛响希的死神身份而无法读取到他的心声。
所以也排除死神的身份。
那鹿岛响希能想到的理由就只剩下一个了——
“是因为我的特殊力量？”
“正是。”乙破千代点头，“你身上缠绕着非常浓郁的因果之力。”
鹿岛响希：“……啊？”
什么因果之力？
难道不该是时空之力才对吗？？
“——正确来说，是因为过于强大的时空之力，而导致的足以颠覆因果律的恐怖力量。”
乙破千代完全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见鹿岛响希面露疑色，第一时间便主动开口为他解惑。
“你的力量能够打破时空之壁、自由穿梭于不同时空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几位持有灵都拥有着各自不同的特殊能力。”
乙破千代的目光扫视过鹿岛响希手中的四只迷你灵牌。
“但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你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打破时空壁障、自由往来于不同时空只是你能力效果的其中一种。”
“除此之外，你还能刺穿时空、斩断因果线、颠覆某种既定的因果……”
乙破千代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以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着鹿岛响希——
“除了当年的麻叶童子，我再未见过这般天赋异禀的通灵人。”
此时的鹿岛响希却无暇探究乙破千代这含义颇为复杂的感叹。
刺穿时空，斩断因果线……
这听到这个说法的瞬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比如，当年的鹿岛响希为什么能斩断魏尔伦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因果之链？
诚然，卍解后的时音想要斩断一条脆弱的因果之链根本不在话下。
但不要忘记了，那条因果之链连接着的不仅是魏尔伦的灵魂与身体，同时也是他作为“安全装置”与某位“神明”之间的异能契约。
契约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
即便是时音卍解后足以斩断时空的强大斩击，更多的也是针对存在于物理层面的事物，面对这种概念性的东西，未必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破坏力。
所以当初鹿岛响希在挥刀斩断那条因果之链以后，结果其实有很大的可能，是魏尔伦的灵魂的确脱离了身体，但他与“神明”之间的契约却依旧存在，即使经过一番复杂的操作之后以一个“自由”灵魂的姿态重新被塞回身体，也会因为契约的关系再次与那位“神明”产生联系、再次成为祂的安全装置，而非成为身体真正的主人。
鹿岛响希当时未及细想，后来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重新复盘当时的行动，这才隐约生出了些许疑虑。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魏尔伦的确彻底断开了与那位“神明”之间的联系……
“莫非，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鹿岛响希垂首，目光逼视向手心中的某只迷你灵牌。
小小的灵牌在他手心轻晃了两下，就像某人在对他露出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
“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那人用“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猜对了”的，“充满惊喜”的语气说道。
鹿岛响希：“…………”
我信你个鬼！
他沉默片刻，目光慢慢从属于蓝染的迷你灵牌上移开，转向另一个虽然沉默无声，其中却一直在传出剧烈情绪波动的灵牌——
“杰……”
鹿岛响希的四个持有灵中，太宰治和白兰都是寿终正寝。
虽然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中，一定有称得上是遗憾的时刻，但总体而言，这两人的人生都是比较圆满的，他们各自最大的理想——太宰治想要创造一个他的好友织田作之助能够活着、写着小说的世界，白兰则是想躲开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狩猎”，不想被制作成失去自我意志的工具人能量块——也全部都实现了。
如果不是太宰治单方面和鹿岛响希定下了死后会成为他的持有灵、灵魂供他驱使的约定，而白兰则是因为所处世界环境特殊，想搞事的心被压制了一辈子，压抑得太狠触底反弹，想在死后见到到更多有趣的风景（搞更多的事），这两个家伙根据鹿岛响希世界的死后法则，这会儿都该了无遗憾、成佛升天去了。
而蓝染……
纵然他的人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遗憾，就是他筹谋许久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想要完成的对整个世界的改革终究未能成功。
可别说他此刻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结果，对那些过往，对自己曾经的理想，对作为他来处的那个世界……对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就算蓝染仍对那些东西无法放下，他也不会想要让鹿岛响希斩断过去的因果，为他改写这段历史——
蓝染惣右介绝不是会想要借助鹿岛响希的力量，重走一遍回头路的那种人。
只有夏油杰。
他过往的遗憾太多太多，想要改变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他有许多的放不下，有许多的悔恨难当，有许多的“若早知如此……”。
如果说有谁会需要借助鹿岛响希的力量回到过去，去颠覆已然形成的因果，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鹿岛响希静静注视着手心中属于夏油杰的那只迷你灵牌。
然而夏油杰却在鹿岛响希出声呼唤了他的名字以后，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
鹿岛响希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从灵牌里传来，带着种极力维持的理智：
“小希，这件事……我们等你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再来讨论，好吗？”
鹿岛响希眼帘低垂。
“好。”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像他会第一时间想到夏油杰的需要一样，作为朋友，夏油杰也比起他自己，更先考虑到了鹿岛响希这边的情况。
他知道如果他提出请求，鹿岛响希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实现心愿。
他当然也归心似箭。
但是，对鹿岛响希来说，眼下也同样是极为关键的时刻。
夏油杰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介意再等得更久一点。
这样想着，心中那些剧烈翻涌的情绪自然而然缓缓平息了下去。
确定了夏油杰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鹿岛响希这才再次将注意转回对面的乙破千代身上。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使用我的力量斩破那家伙的心之壁，让他能够见到你们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能麻烦你这么做。”
乙破千代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
“无论是我还是妈妈，都不希望看到麻叶童子在错误的路上一直走下去，继续伤人伤己了。”
这只明明很是幼态的精灵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为熊孩子操碎了心的倒霉家长。
让鹿岛响希好奇的是：
“你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虽然他很能理解以麻之叶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一种天然的好感，但如果乙破千代对自己的定位的是“熊孩子麻叶童子的倒霉家长”，它难道不该和麻之叶是同辈吗？为什么会称呼她为妈妈？
“因为妈妈就是妈妈啊。”
乙破千代理所当然地说。
“当年我和麻叶童子约好了，如果能找到妈妈的话，他会将他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分一半给我，就像我会和他分享我的糖果、教他识字，和他分享我所拥有的全部知识一样。”
——他们是能够分享彼此所拥有的少得可怜的一切的好朋友。
答案就这么简单。
“千年来，因为我和妈妈一直待在一起的关系，反倒是我叫她妈妈的时间比麻叶童子更长。”
乙破千代说着叹了口气。
但很快，这只非常擅长调节自己情绪的小精灵又飞速支棱起来，神气活现地叫嚣道：
“所以等他能再次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嘲笑他！要让他知道对现在的妈妈来说，说不定我才是那个更称职更贴心的孩子！”
面对乙破千代的嚣张宣言，麻之叶只是纵容地笑着——看得出来她也的确很宠爱乙破千代就是了。
想想也是。
在这漫长的、只有两个人能看到彼此的一千多年的时光里，彼此陪伴、彼此支撑，因为同样爱着麻仓叶王而一起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的乙破千代和麻之叶，彼此之间会产生如此程度的深厚羁绊，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鹿岛响希长长吁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他说着，手轻轻按上了腰间斩魄刀的刀柄。
“那么，我现在就开始？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乙破千代和麻之叶闻言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当然。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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