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绯宁残缺的记忆里,她连活过了多少年月都想不起来。
“以前”是一方巨大的牢笼,将她困在原地,陷入迷茫。
在迷茫什么?
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和上辈子一样。
一样在驱魔镇邪,看到其他人的命运连线,在生死之间徘徊。
日复一日,没有改变。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亡魂。
顶着躯壳,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吗?
好像都是一成不变的道路,难道我无论如何,都要走这样的道路吗?
她这样询问自己。
某些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当个普通人,就能当个快乐的若林绯宁。
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着这个原因,这段时间她对这个世界毫无兴趣。
无非就是生死之间,每个人的故事各不相同,她两辈子看的足够多了,没什么意思。
所以封印兽要她谈恋爱,她就谈。
日子不就是这样咯,模模糊糊,随随便便,混过一天是一天。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自己的力量逐步回来的时候要画符文。
也许只是习惯使然吧。
其他都不重要,她只要好好谈个恋爱积攒回家的能量就好了。
她这样告诫自己。
直到黑雾的出现。
她从早川浅草的记忆中看到许多过往。
说句实话,在她的接触过的各种灵异事件中,早川浅草的故事甚至可以说的上平凡,平凡的本不应该激起她一点波澜。
有柯南在,她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就好了。
离开阴阳寮后,她孤身冷眼独看世间,行行走走,身边连一个提醒她她可以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
她离开迷茫从来不需要任何大道理。
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
去做吧。
只要有一个人告诉她。
去做吧。
绯宁在马路上狂奔。
她脚步轻快,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
命运的连线牵动她一路向前。
就是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又怎样呢,就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去搞恋爱又怎样呢。
作为“若林绯宁”。
她本有不可言明、不可放弃的责任。
“宫时诸人。”她在余晖下拦住拎着公文包,蹒跚着步伐正准备去喝两杯的男人。
“宫时先生,您好,很冒昧地打扰您,请问,您还记得早川浅草吗?”
命运已然连线。
在她说出姓名的那一刻,黑雾在宫时诸人的身后浮现,变成早川浅草的模样。
“诸人……”
17岁的,早已死去的少女轻声呢喃。
眉眼温柔,溢开春光。
像是又回到了20年前的夏天。
“诸人!”早川浅草穿着白色的裙子,在草丛见奔跑,没过一会儿,她追上个带着画家帽子的少年身前,气喘吁吁的:“诸人,你等等我啦。”
“浅草,你好慢。”
浅灰色的背景中,绯宁游离在他们之外。
这是……
早川浅草的记忆吗?
记忆并未与现实割裂,而是以一种半透明的形态飘荡在绯宁眼前,于宫时诸人身后放映。
是春季。
没有风的春季。
路边的樱花刚刚绽放,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喜欢的少年悄悄红了脸颊,她将自己做好的便当递给暗恋的人,追着他的身影,追逐她的全世界。
一望无际的草坪,少女正坐在中央。
宫时坐在她不远处的距离,拿起画笔,一点点勾勒她的身形。
与少年相处的时光是她明亮的记忆。
有他们一起在午后吃午餐,有嬉戏打闹,有互相拥抱,也有……亲吻。
是明亮的,令人喜悦的记忆。
然后绯宁就听见,现实里半是秃顶的大叔疑惑着问她:“哈?那是谁。”
风吹起又静止。
银色的发梢扬起又落下。
早川浅草放映的记忆画面瞬间消失。
暗金色的细线在他周身游荡,却不再是连线。
它们张扬着,随着风飘荡着,试图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是没有办法回去。
线断落了。
线无法回去。
绯宁歪着头看着宫时诸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没什么,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
“浅草啊,那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好像还有个男朋友,是我们村子里学习最好的诸人,说起他,自从工作之后就把他的父母接到了城市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另一边,柯南带着封印兽,找到了早川浅草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二十年时间,时过境迁。
他们打听了好一会儿,只有一个老婆婆对她有印象,借口是早川朋友的孩子,柯南顺理成章地开始打探起来。
老婆婆递给他一杯茶,继续讲到:“浅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妈妈去世的早,后来她爸爸又找了个老婆,就去城里打工了,她的后妈对她很不好,经常把她关起来,还不给她饭吃,老婆子我呀,那时候还悄悄给她东西吃呢,这孩子心地好,还会帮我干活,从来都不叫苦。”
柯南喝了一口茶,问:“那,早川阿姨和宫时叔叔是怎么一回事呢。”
“宫时是当时我们这儿最俊俏的年轻人了,学习好,在我们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有,而且还会画画。”
“那个时候我们村子的小姑娘,没有一个不喜欢宫时的。”
“不过宫时,应该是喜欢浅草的。”
柯南:“应该?”
老婆婆说:“那时候他们两个成天在一起,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可以浅草家里并不同意,那段时间浅草受了好多委屈,后来,宫时走了。”
“他考上大学那一年,家里破产,宫时一个人离开,后来浅草去找他,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柯南:“……那早川阿姨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哟,浅草走了之后,她的继母又怀了一个孩子,后来和浅草的爸爸就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柯南谢过老婆婆,又问:“那婆婆,早川阿姨的房子还在吗?我想要去探险!”
“不在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已经是垃圾场了。”
回忆里泛着垃圾的浓臭。
酸腐的气息迎面而来。
绯宁皱眉,整个世界不再有明亮,昏暗的不见朝夕。
逃离——
逃离——
我要逃离——
她听见少女灵魂深处在呐喊。
她再次看见早川浅草的回忆。
早川浅草用偷偷攒下来的前买了一张前往东京的机票,她总算逃离了一直控制自己的继母,奔向了自己爱人的怀抱。
她一个人去了东京,那个有她爱人所在的城市。
雨一直下。
大雨将人的视线模糊。
“我和你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宫时诸人这样对早川浅草说:“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我需要一个能帮我走出困境的人,不是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的拖油瓶。”
“不要再说了,爱情?那是什么狗屁东西。”
“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雨下的太大了,早川浅草慌乱地逃离,看不清前面的路。
本以为找到诸人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痛苦只是重新开启新的篇章。
落魄的少女以为不会有比她现在还要惨的事情发生了。
命运从不钟爱任何人。
命运给予的痛苦,也不会因为赋予过,就换一个人赠送。
她在雨中被几个小流氓拖进大楼。
绯宁看着黑影晃动,颠三倒四,上下翻滚。
尖叫的挣扎。
恶果在滋生。
剧烈的喧嚣之后。
最终成为一片寂静的白。
“绯宁?”
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她从回忆中陡然惊醒,宫时诸人早已离开,早川浅草缩成一团,安静的一点点融入黑暗。
晚霞落在她脸上,她听见越前龙马问她:“你,哭了?”
她伸手摸脸。
不是她的眼泪。
好像是……早川浅草记忆里的雨?
她摇头:“我没哭,这是水,你怎么在这儿?”
越前龙马:“买胶带,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他伸出手,又落下来插回兜里,看似不经意的问:“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办完了?”
绯宁:“……还没有,不过快了。”
她刚想往越前的方向走,剧烈的眩晕冲击她的脑海,她身体晃动,差点就要摔到。
“嘶……”
头好疼。
太久没用能力了,一下子脑袋受不了。
绯宁蹲在地上甩头。
“你没事吧?”越前龙马蹲在她面前。
“没事,老毛病了。”她尝试着站起来。
很好,没力气,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
“你……”
越前龙马略低下头,视线盯在她身上:“要去医院吗?”
绯宁摇头:“回家躺会就好了,只是没力气。”
越前龙马:“……”
夕阳下,少女的银色发梢沾染上暮光,他揉了下她乱糟糟的头发,心跳快的厉害。
“真拿你没办法啊。”
他在她前方,背过身:“上来。”
“我背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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