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鸡飞狗跳的一晚,漾漾清晨醒来时,直喊着头晕。
“小姐还知道头晕呢,下回再多喝些。”苏璃笑眯眯地端上醒酒汤来。
漾漾捧着汤碗喝了一口,瞄了眼苏璃,一本正经道:“苏璃,你这个脾气出去是要被主人打的,也就是我这么善良可爱,才能容忍你。”
苏璃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半是乞求道:“小姐,下回咱别喝酒了成吗?昨天我的小命差点吓没了。”
漾漾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苏璃,有些幸灾乐祸“:“怎么啦?昨晚我撒酒疯把你吓着了?”
苏璃夸张道:“若是撒酒疯就好了!你是抓着世子的衣服不肯撒手!”
“轰”的一声,漾漾的脑门仿佛被大锤重重一击,唬地跳了起来,差点把醒酒汤给洒了,幸亏苏璃防她这一招,稳稳扶住了汤碗。
“世子?我昨晚不是和涂山清喝的酒吗?”
苏璃试探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漾漾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听刚刚苏璃话里的意思,她小心翼翼问道,“不会是然后景珩来了?”
苏璃默默点头:“不仅来了,还看到你和涂探花在喝酒,听到你骂他大坏蛋大混蛋,世子就一言不发把你送回来了,全程你都扒拉着世子,恨不得将他的衣服都给扒了!”
漾漾听着,脸色从白转青又转红,最后成了青白:“不,不,不不不,啊......”漾漾一头钻进了被窝,放声呐喊。
苏璃同情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姐,忍一忍,反正你在世子跟前丢脸的事也不少。”
漾漾“刷”地掀开被子,埋脸侧头,怨念地看向苏璃,苏璃老实地闭了嘴。
自从八岁那年,霍景珩救了漾漾,她就一心跟在霍景珩身后,势必要拿下他,为此的确做出许多啼笑皆非的事,其中不仅限于漾漾求了姻缘符烧成灰烬和着水喝下,结果拉了三天的肚子这样的蠢事。
但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而且非常美貌,这样丢脸的事是不适合她做的,更何况还是在霍景珩已经和唐闻意在一起时候,她就该保留最美最好的一面给他,让他记得她优雅大方得体的一面,而不是撒酒疯的酒鬼......
打着这样的注意,漾漾打扮得当地去了学宫。
今日一定要保持着从容优雅的模样,说什么都要平心静气,不能有情绪,不能哭,不能纠缠,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潇洒地转身,给他留下一个漂亮的背影!
漾漾心中不断地腹诽,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漫不经心地转身,就见一位少年郎疾步走来,少年郎清隽秀气,脸上还有一点红色。
“三小姐,你的手帕。”他有些害羞地伸出手,手指上果然挂着漾漾的桃花手帕,漾漾讶异,她一心想着自己要潇洒,却是连自己拿在手里的手帕丢了都不知晓。
“谢谢。”漾漾接过手帕,绢丝的手帕从陈知也的手指划过,丝丝凉凉惹人心痒,他立刻收拢了手指。
见漾漾转身欲走,他犹豫了一瞬,开口:“三小姐。”
漾漾回眸,唇边似乎含了一点笑意,像是沾染了露珠的蔷薇,恰到其份的美艳:“有事吗?”
陈知也深吸一口气,正视漾漾道:“三小姐,我是新入学宫的陈知也,有礼了。”他抬手作揖。
这大概是学宫第三个主动和她示好的学子了,第一个自然是兰欢了,第二个便是向若昭。
她愣了愣,盈盈一笑:“我叫唐漾漾。”
陈知也就在这一笑间,失了心魂,呆呆站了许久,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背,把他从梦幻中拍醒,他惊惶回头,对上祁仲景揶揄的眼神,他的身旁站着另外三位公子,陈知也顿时大窘,借着作揖的空挡掩饰了下去。
“见过祁公子,姜公子,岳公子,裴公子。”
除去祁仲景,姜立鹤,岳浔州,裴玄也是六君子之一。
“又是你啊,后生可畏。”祁仲景调侃道。
陈知也想起他初入宫的第一日,祁仲景也是这样夸奖他,后退一步,谦逊道:“祁公子谬赞了。”
祁仲景煞有介事地摇头:“诶,敢觊觎唐漾漾,可不是后生可畏。”
陈知也蓦地抬头,祁仲景挑眉一笑,原来他说的“后生可畏”竟是这个意思,陈知也生怕“觊觎”一词传出去惹漾漾不高兴,连忙解释:“祁公子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承认啊!”祁仲景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似的粗鲁?”岳浔州毫不给面子地呛他。
祁仲景瞪起眼:“什么叫粗鲁!小爷这是直爽!”
陈知也正尴尬,只想他们就这么说着离开,谁知祁仲景又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诶,你进京就没听说过第二山庄三小姐的传闻?她可是满心满眼只有咱们彧安世子,这满京城多少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可又有谁敢自称能胜得过彧安世子抢夺三小姐的芳心呢?”
陈知也脸色白了白,祁仲景有一种欺负天真小孩的暗爽。
“那,那彧安世子呢?”陈知也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祁仲景道。
“世子,是否也对三小姐是那样的心意?”陈知也忐忑地问出口,紧张地看着几人的表情。
祁仲景四人皆是一愣,安静片刻后,祁仲景大惊到不可思议:“你来真的?”
陈知也看着几人虽是惊怔,但也谁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废话”这样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心疼漾漾之余,又是万分庆幸,表面却是不露,后退了几步,恭敬地作揖,语气温柔却坚定:“小生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想等等。”
等什么?自然是等彧安世子定亲,或者等漾漾死心,其实明眼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结果,所以向若昭一直是这样做的,偶尔徘徊在漾漾身边,但是这样直白地说出口要“等”的,陈知也还是第一人。
这也不怪祁仲景惊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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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都惊呆了,陈知也那小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志向远大啊!他还想等漾漾对你死心,他再攻城略地啊!”祁仲景没个正行地斜靠在圈椅上,一只脚挂在扶手上荡着,大声嚷着。
可不见身后有动静,他转过头去,对着霍景珩端方的背影喊道:“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霍景珩正面对着一墙面的书柜,垂首翻着手里的书,淡淡回道:“听到了。”
祁仲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起伏,不禁想起方才陈知也郑重地问他们霍景珩对漾漾的心意,不免也好奇了起来,整个人都转了过去:“你听了这话,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静静地,是纸张翻阅的声音,等了一会,祁仲景只觉得自己问得多此一举,霍景珩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反应嘛!他若是当真对唐漾漾有意思,也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冷不热地晾着了。
祁仲景环顾这藏书楼里错落有致的书柜,满满当当地书籍,顿时觉得头大眼晕,他也是闲的没事做,若不是太过震惊,他才不会踏入这令他生理不适的藏书楼呢!
算了,他还是赶紧离开吧!正当他起身,却意外听到了身后又翻过一页纸张,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那就让他等着吧。”
祁仲景赫然转身,瞪大了眼睛依旧只看到霍景珩的背影,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这句“让他等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甚至可以理解为,他等是他的事,与他霍景珩无关,再可以理解为,那就等唐漾漾死心好了,这样一来,再往深处一想,甚至可以理解为,霍景珩也在等着那天的到来,那便可以摆脱唐漾漾!
这一刻,祁仲景觉得自己简直是理解届的天花板,彧安世子肚子里的蛔虫!
他很是得意:“说的对,等将来唐漾漾对你死心了,他如愿以偿,你也能摆脱了唐漾漾的纠缠!”
这时霍景珩合上了书,悠悠转过身来,平静地看向祁仲景,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书缝处。
祁仲景微微一愣:“怎么了?”
霍景珩将手里的书抬了起来:“这本行军议册很适合你。”
祁仲景立刻捂住了眼睛:“别过来,别过来!我头晕想吐!”说完他逃也似的跑了。
霍景珩眸光深邃,半晌转过身去,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再从另一边拿了另一本,翻开观阅。
身后又传来动静,他冷冰冰开口:“今日我没空闲和你闲聊。”
甫一踏入的漾漾顿时站住了脚,心神狠狠一怔,呆愣在原地,抿紧的唇微微发抖,眼中的光亮也开始闪动。
景珩他......果真是对我厌烦了。原来有了心上人,就是会对别的没有眼力见的纠缠者感到讨厌的。
她不能做一个被人讨厌的人,尤其是霍景珩。
漾漾捏紧了手指,方才一路招来的潇洒的全身而退的决定,此时被霍景珩一句冷冰冰的话打七零八落的,再也潇洒不起来,还有些期期艾艾。
这时,漾漾期期艾艾地开口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不识趣的。”
因她实在太低落了,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注意到霍景珩微微一怔的身形,也没有看到霍景珩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等她抬头时,只看到霍景珩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酒醒了?”这句话听不出霍景珩是什么情绪。
但漾漾的脸却顿时烧了起来,悔恨羞耻和难过一齐涌上了心头,她再度低下头去:“昨晚是我失礼,你放心,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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