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遇不喜欢这种脱离自我控制和规定轨道的感觉,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过一遍的城市。


    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窗户,她打开播放器,静静听着里面流淌的曲子,缓慢的等着内心的平静。


    顺从内心的给弟弟的朋友圈点赞,傅卿遇穿着薄薄的一层睡衣,身影难以掩盖的孤寂。


    看起来永远从容淡定的傅教授,好像也会有苦恼。


    没过几分钟,手心里的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备注,微微抿唇,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卿遇,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季慕弦,傅卿遇以为此生都无缘的女人。


    她是看到她点赞所以给她打电话过来的吗?


    傅卿遇温声道,“还没有,季小姐有什么事吗?”


    很生疏的称呼,让对方的季慕弦都忍不住停顿了几秒。


    平心而论,虽然傅卿遇从未表白过,但是她那么含蓄克制的一个人,她对一个人哪怕一点点的偏爱都是很明显的,所以季慕弦肯定是知晓傅卿遇曾经的感情,但是她从未正面回应过,一直在逃避,不敢回应,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早已物是人非,在傅卿遇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


    三十岁的年纪,她从容的走在为自己设计的人生道路上,未曾逾矩,一切都很顺利,每个阶段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除了…那一个冲动的决定,让每一个单调的周末染上了几分浓郁的色彩,变得有些不一样。


    “卿遇,那天我请家里人一起聚一聚你没来,我们下个月的婚宴你会来的,对吗?”季慕弦言辞中有惋惜,娓娓道来的感觉。


    “那天我只是去外地参加研讨会才没去,下个月婚宴我自然是会参加,我会祝福你和哲颂的,希望你们能幸福。”


    窗户纸没有点破,但是很多东西都心知肚明。


    傅卿遇解释的很清楚,不想季慕弦再误会什么。


    虽然季慕弦最后成为她弟媳很戏剧化,但是傅卿遇自然是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情,缘分使然,傅卿遇能坦然接受身边留下的所有人。


    季慕弦的笑声很浅淡,笑意并不达心里,而是踌躇再三之后,小心的问她,“卿遇,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你今年三十岁,在人生归宿上有什么打算吗?”


    在这个深夜,季慕弦拨通傅卿遇的电话,仅仅只是为了以一家人的身份,探寻她心中的想法。


    季慕弦有点矛盾,至少在傅卿遇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她的逃避,她恰到好处的关心,她最后的人生选择,了解傅卿遇和季慕弦内情的人应该都能发现。


    “总是看你一个人,似乎融入不了任何圈子,所以才会担心你一个人太久会出问题。”季慕弦又强调。


    可傅卿遇下意识脑海中想到了桑谣,想到了她们这段仅存于周末八点的关系,她周末的情人。


    好像…快要到一年之期了。


    一时兴起,现在竟有些意犹未尽。


    上瘾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暂时还没有打算。”


    似乎松了一口气,季慕弦说,“也不着急吧,毕竟每个人的人生规划不一样。我知道叔叔阿姨催你还是挺紧的,但是毕竟是人生大事,我建议你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的。”


    傅卿遇这样的人天生就不属于财米油盐。


    “我是独身主义者。”傅卿遇凛冽如雪的目光凝着窗户玻璃上倒映着的轮廓。


    我是一个彻底的独身主义者,从不向往家庭的生活,一个人哪怕是循规蹈矩的生活也甘愿如此。


    “三十岁还说赌气的话,会被叔叔阿姨说教吧?”季慕弦笑她。


    傅卿遇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循规蹈矩的人生,待人接物谦逊有礼,不失风度的从容,教育背景的家庭,孩子在这种教育的环境中长大,怎么能生出“逆鳞”呢?


    傅卿遇唇角微扬,“很晚了,不休息吗?”


    没有辩解,只是想要结束通话的意思。


    “好吧,知道你明天还要去上课,那你休息吧,好梦,卿遇。”


    “嗯。”


    挂断电话,傅卿遇在窗边站了很久才重新入睡。


    下课铃声响起,桑谣起身收拾书包。


    余光看到从书包下面掉下来的粉红色信封,诧异的捡起来,发现是写给她的。


    预感到是什么,桑谣奇怪的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送这封信的人。


    看字迹应该是某个男生送的,桑谣一时之间还无法从记忆里搜寻出会是谁给她送的这封信。


    身边的室友看到她寻找着什么,“怎么了小谣,看什么呢,该去吃饭了,你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


    “嗯……没什么,走吧,去食堂。”桑谣下意识反应的直接把信塞进书包里,不想室友们看到之后全都起哄,到时候全班都听到了,不好收场。


    她是见识过室友们的八卦程度的,势必要刨根问底的把那个男生挖出来,她还不知道是谁,到时候会很尴尬。


    她想偷偷看一下是谁给的,然后给他说清楚。


    内心里她是倾慕女人的,准确来说,她内心深处早已住着一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女人,她成为了桑谣的理想型,再也没有别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傅卿遇成熟温雅,是很有风度的女人,又年长她九岁,在桑谣内心里扎根发芽,无法撼动分毫。


    或许她这个年纪喜欢上傅卿遇这个女人很正常不过,因为她太有魅力和吸引力,但是桑谣自己知道,她爱上的不仅仅是傅卿遇这些浅显的外表。


    她喜欢傅卿遇的从容,学识渊博又淡然的心境,从不高傲,哪怕是对她这个被她用钱包养的情人都那么体贴温柔,主要的是,傅卿遇在她面前和别人不一样的火热,让桑谣感觉到属于傅卿遇的温度。


    会不会,她是有点不一样的。


    仅仅是一封情书,但是桑谣却由此延伸想到了傅卿遇很多,她甚至想到了,傅卿遇要是知道她收到了情书会怎样?


    小女生一般的心境,期待傅卿遇会有怎样的反应。


    但是桑谣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逾矩挑战傅卿遇。


    一封情书,困扰桑谣的却不是送情书的人,脑海中九曲十八弯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直到周末,桑谣还总是会因为这封情书分心。


    按时来到公寓,一如既往的没有人,但是屋内一尘不染。


    傅卿遇按时找了保洁,即使桑谣努力的想要将这间房间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一点点的生活痕迹,但是下一次来的时候总能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都是傅卿遇吩咐的,不允许让这间屋子有任何生活的痕迹。


    桑谣其实很好奇,傅卿遇的家也是像这样,处处透着洁净秩序,简单中永远都有规律?


    “怎么站在门口?”


    正出神着,傅卿遇一袭长衣风尘仆仆的推开门。


    她受邀参加了一个心理学讲座,从外地赶回来的,都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过来了。


    两人在门口四目相对,上周末的不愉快好像留存于过去,傅卿遇柔柔的目光看着桑谣。“嗯?谣谣怎么站在门口发呆?”


    桑谣侧身坐在换鞋凳上,给傅卿遇让了位置,“因为刚刚到啊,没想到会和傅教授这么巧的碰到。我也没有发呆,就是动作忙一点而已。”


    明明房间那么大,但是两人都站在门口,倒显得有些逼仄了。


    “现在涨教训了?”傅卿遇笑声很淡。


    她指的是上次迟到被教训这回事儿。


    桑谣神色微红,“不想你久等。”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桑谣轻轻拉着傅卿遇衣摆,“姐姐,我有没有很乖?”


    从试探改变称呼开始,桑谣趁机侵占了傅卿遇的一丝领地,叫姐姐越来越顺口,甜甜软软的,像跟她撒娇似的。


    “不迟到就是很乖了?守时是社交活动中必须要遵守的基本礼仪,迟到是对这次会面的不尊重,知道吗?”傅卿遇俯身,揉了揉桑谣的头。


    这个动作对于桑谣来说还是有点撩了,一颗心怦怦乱跳。


    傅卿遇揉着她的头一脸温柔的教她这些,让她毫不犹豫的就沦陷了。


    “我尊重你的,只是你不懂我们挤地铁人的忧伤,迟到在所难免啊。”桑谣感叹道。


    傅卿遇这朵高岭之花哪里懂得她们的苦恼。


    “原因都是借口。”傅卿遇这样说。


    “哇,姐姐真无情,不给人面子。”桑谣拉着傅卿遇的衣带玩儿。


    傅卿遇俯身,“那谣谣想听什么?”


    桑谣,“想听你夸夸我。”


    “嗯,谣谣很听话。”顺从的说了一句,傅卿遇放下包,余光看到桑谣的双肩包,因为她拿房卡刷卡进门所以背包的拉链拉开还没来得及拉上。


    巧合也好,桑谣故意的也罢。


    傅卿遇恰好看到了那封夹在两本书中间的情书,表面的那颗爱心实在是让人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封信的用途。


    微微皱眉,傅卿遇清冷的眉目涌上复杂的情绪,没有说话,也不会在不经过桑谣的允许动她的东西。


    桑谣正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封她一直矛盾留有星辉点点希望才没有拿出来的表白信真的如她所愿被傅卿遇看到了。


    “姐姐…你听我说。”桑谣欲言又止。


    但是傅卿遇只是淡淡一眼快速收回视线,一边解袖口一边应声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她看到了,但是没什么反应。


    因为一点都不在乎,所以才并不会放在心上。


    傅卿遇根本就不在乎桑谣。


    星辉黯然失色,桑谣那些小女生一般的小心思在傅卿遇淡定从容面前都显得那么窘迫。


    桑谣自知自己好像自取其辱了,懊恼的把房卡塞回背包之后对她解释说,“我这周收到了一封情书,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送的。本来想还给他的,但是他见到我就跑,一直都躲着我,没机会给他。”


    说罢,桑谣又没出息表忠心一般对她说,“但是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之后也不会有发展的机会,没有给他机会。”


    她忠心于傅卿遇,一直一直。


    从签下合约挽救她窘迫的生活开始,桑谣内心里就有了傅卿遇的一席之地,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一席之地。


    傅卿遇自顾自的走进屋内,“嗯,知道就好,合约期间希望你安分守己。”


    傅卿遇从未约束桑谣生活,或者说她是不关心的,只是在每周末的八点才使用金主的权利,在仅有的几个小时里束缚住桑谣,让她成为最听话的小鸟。


    傅卿遇掌心的小鸟,破壳开始就在她手心长大的小雏鸟。


    “哦,知道的,我会好好听话,不会让你失望的。”桑谣垂眸。


    只是因为合约,她到底为什么要有不该出现的期待呢?


    傅卿遇根本就没必要花费心思在她一个周末提供消遣的情人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桑谣有没有被表白,她在意的是在合约期间桑谣不能做逾越红线的事情,否则就是背叛。


    她那种人最讨厌背叛了。


    桑谣的声音很低,刚好走进浴室的傅卿遇或许都没听到。


    “我先洗,等我。”傅卿遇说。


    吩咐一样的语气,毫无温度。


    “呼…”桑谣抖抖肩膀长舒一口气。


    “姐姐,带了点小甜品你要吃吗?”傅卿遇再出来,桑谣已然成了一个乖巧的小雏鸟,捧着带过来的小甜品期待的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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