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黑的方维行
方维行到车上放完衣服回来, 就听到了李主任关于辛夏可不可以下到墓里探明情况的问话,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在这听完全程的厚青涵附到他耳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老大, 那边的缝隙最宽处只有30厘米, 一般人根本下不去, 更别说你了, 而且你不是……”
怕黑吗?
书景同样惊讶地看向方维行, 显然也很匪夷所思连睡觉都要开灯的方维行会说出要一个人下到漆黑一片的墓里这种话。
辛夏不知道他怕黑, 只以为他仅仅是因为绅士才这么说的, 向他微微点头致谢后, 便直接拍板道。
“我去吧,不过咱们是不是还得先看看石板顶层离墓室地面的高度大概有多少?”
“这个我量过了!”李主任连忙回道, “差不多两米一左右!”
伯胤骞皱了皱眉。
“那有点高了, 你直接跳下去的话可能会扭伤腿, 等会得去找个什么东西, 最好能把你固定住慢慢往下拉。”
几个人一边往石板缝隙处走过去,一边商议下墓的方式。
到了地方之后, 辛夏蹲下身子大概比了一下宽度, 塞下她应该是绰绰有余。
接着她又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石板顶到墓室底下的高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她的身高是一米六五, 如果伸直手臂撑到石板上,之后再跳下去, 顶多也就二十多厘米的悬空距离, 应该不至于会扭伤腿。
说干就干,她当即就地坐到了石板上, 尝试着先把腿悬空到里面,然后以手撑地,慢慢把下半身往里送去。
“哎,小夏!你怎么就进去了?!”
田州一扭头,看到她半个身子都已经塞进缝隙里去了,顿时大惊失色道。
闻声,周围瞬间就围上来了十几个人。
“没事,我觉得这个高度还好,不是很高,师兄帮我打个手电筒,我先试一下。”
辛夏目前是以手臂撑地,腰部以下悬空的姿势,正准备再往下继续挪动,就感觉胳膊被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抬头一看,是方维行。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紧皱眉头,似乎对于让她一个人下到漆黑墓室里这件事感到有些焦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不我拉你下去吧?这样更保险一点。”
辛夏闻言,先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臂长,感觉快有九十厘米了,说不定能直接把她放到地上,但问题是——
“你能稳得住吗?我差不多有九十斤。”
方维行还没回话,一旁的厚青涵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放心吧妹妹,我方哥攀岩大佬,单手把我拉上来都没问题!”
听到厚青涵的话,辛夏这才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把重量都交到了方维行的手中。
方维行神情严肃,并没有托大,直接整个人趴到了地上,两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把控好距离慢慢将她放到了地上。
双脚踩到实地之后,辛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头高兴地冲方维行道。
“可以松手啦!”
方维行并没有立刻放手,而是确定手上完全不受力了之后,才把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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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有些不太习惯地摩挲了几下手掌,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触觉。
方维行第一次知道女生的手臂竟然能在这么瘦的同时却又丝毫摸不到骨头,一手握上去绵软无比,跟自己硬邦邦的手臂完全不同。
“帮忙把手电筒和相机拿给我吧?谢谢!”
这种重大的考古行动都是有拍摄团队跟拍制作纪录片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下来,先多少拍一些,作为剪辑素材也好。
听到辛夏的声音,方维行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接过一旁的强光手电筒和相机往下递过去,还是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声。
“别逞强,害怕的话就快点上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辛夏打开手电筒,潇洒地摆了摆手,独自一人沿着墓道往里走去。
墓道内光线幽暗,气氛恐怖,换个人来都得觉得渗人。
但辛夏只觉得耳膜快被震破了。
因为她的耳边此时有近乎成百上千个声音在同时说话,足以想见墓里会有多少珍贵文物。
地面散落着不少青铜器和陶器,顶部石壁上面也刻饰着卷云纹,色彩十分艳丽,就像刚画上去的一样。
辛夏不时回应着四面八方的热情招呼,继续往前左转,进入了一间墓室。
这里的青铜器就更多了,几乎摆满了整个屋子,特别之处在于,这个墓室似乎是专门用来存放乐器的,不仅有从大到小排列完整的两套青铜编钟及编磬,周边也散落了各种形制不一的乐器。
至此,辛夏基本可以确定,她应该是这座墓几千年来唯一的造访者。
辛夏一边小心脚下,慢慢挪动着往前走,一边不时用相机拍下墓室里文物各个角度的照片,自己一个人在下面一边聊天一边拍照,忙得不可开交。
上面的人却等得有些煎熬。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底下却自始至终寂静无比,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石板缝隙处围着的一圈人开始有些着急了,伯胤骞也担心辛夏出什么状况,便冲着石板下面喊了一声。
“小夏?情况怎么样?你没出什么事吧??”
墓室里的辛夏听到老师的声音,忙回道。
“没事,老师,我马上就出去啦!”
众人闻言,都开始在原地翘首以待,终于在一分钟后看到了下面晃动的手电筒灯光,紧接着辛夏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辛夏兴奋地举起手里的相机道。
“老师,墓室里有很多青铜器和陶器,还有两套编钟和编磬,非常完整!”
众人顿时觉得大喜过望。
其一,有完整的文物成套出现,就代表很大可能这座墓之前并没有任何来访者。
其二,之前发现这座墓是石室墓的时候,他们就推断过墓主人很有可能是身份显赫,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现在又发现墓里编钟的存在,证明这座墓极有可能是某朝皇室的陵墓,毕竟编钟在古代可是上层社会等级和权利的象征。
辛夏先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接到相机之后,众人如获至宝,几乎全部涌到了拿着相机的伯胤骞身边,想要看看墓室里的具体情况。
唯有方维行把东西随意递给伯胤骞之后,便立刻重新趴在地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石板下的辛夏,伸长手臂等着她握住自己的手。
看到方维行衣襟、衣领处蹭到的脏污,又想起某人之前西装上起了个褶皱都要心烦大半天的龟毛脾气,书景默契地和一旁的厚青涵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有手电筒的光之后,墓室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辛夏抬眼看到从缝隙中透过的唯一一丝光亮,不由得笑了起来。
方维行看到她弯起的唇角,还以为自己脸上蹭到了什么脏东西,用手背擦了两下之后,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现在好像一只井底之蛙。”
辛夏本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笑过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说太多,高举手臂碰了碰方维行的手,示意他可以开始往外拉了。
方维行回过神来,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松松将她从缝隙中拉了出来。
辛夏:“……”
现在她又觉得自己像一只小鸡仔了。
考古团队确认过墓中的具体情况之后,正门墓道的清理工作终于可以正式展开了。
毕竟缝隙处只有辛夏一个人能下得去,他们总得有一个能正常通行,进行考古工作的通道。
好在总体进展还算顺利,不过半天,众人便从清理好的墓道中走了进去,并打开了第一道墓门。
在这里,众人共发现了十几件陶瓮、若干车马器以及二十多个青铜器。
至此,第一轮的文物清理修复工作便开始了,众人充满干劲地忙了一整天,直至暮色再次转深,熬了整整两天夜的工作人员才被伯胤骞勒令必须开始休息。
其实大家也不是不困,只不过是之前的兴奋状态暂时压过了困意,等到无事可干的时候,睡意便开始无法抑制地上涌,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不过五分钟,便此起彼伏地奏起了呼噜交响乐。
伯胤骞的后备箱里放了一大一小两顶帐篷,他和田州睡那个大的,小的就理所应当给了辛夏。
帐篷虽小,但住她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底部做了密封,把衣物整理好放在旁边,拉链一拉,也不怕蚊虫之类的飞进来。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太久了,她现在还没什么困意,便从手提箱中拿出带来的唯一一本书看了起来。
毕竟现在也没有手机,娱乐消遣方式相对比较匮乏,也只能看书消磨时间了。
看得正入迷时,辛夏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微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警觉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之后,慢慢拉开帐篷拉链,然后拿起手边的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只见一个人影“嗖”地从墓道口冲了出来,拔腿便朝着山下密林处跑去!
Princess 方
这人跑得太快, 眼看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辛夏来不及转过头喊人,只能先拿着手电筒快速追上去。
山上除了临时清理出来的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小路, 其余大部分都是树木繁盛的密林, 根本不好追人不说, 一不小心还容易被杂草土堆之类的障碍物扳倒, 再者就是男女体力方面的差异, 导致她不过几百米左右就失去了前面陌生男人的踪迹。
无奈, 辛夏只能停下脚步, 弯腰扶住身旁的树干, 一边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尽力回想男人的长相。
他的个子似乎在一米七左右, 微长凌乱的头发, 穿一件蓝色旧布上衣和灰色裤子, 至于脸长什么样……事情发生地太突然, 黑咕隆咚的半夜实在没有办法看清楚长相。
不过好在他手里是没有拿任何东西的,所以文物暂时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剩下的回去再说吧。
辛夏叹了口气, 准备往回走。
刚一转身,就感觉自己手电筒晃过的地方似乎照到了一个人影。
辛夏心脏猛地一跳,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刚准备后撤步的同时大声喊人, 就听到对面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辛夏?”
辛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抚了抚狂跳不已的胸口, 略带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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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晚上不睡觉出来闲逛什么, 吓我一跳!”
方维行从黑暗中往这边慢慢挪动着走来,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我睡不着, 听到你的帐篷那儿有动静,就想出来看看。”
他们三个人今天都没带帐篷,其他两个人在越野车里凑合睡下了,方维行则独自一人待在伯胤骞的车里休息。
是的,仅仅是休息,因为他完全睡不着!
方维行一向有睡前洗澡的习惯,更别说这还是在夏天,身上的衣服白天在地上蹭来蹭去全是灰尘,他现在就是整个生理不适到完全没有困意。
所以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他就立刻从车里下来了,刚好看到辛夏往密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尽管脑子里清楚地知道树林里对他来说必定是漆黑一片,暗无光亮,但脚上却已经在意识之前做出反应,快速追了上去。
一路上就靠着辛夏手电筒上的微光跟着到了这里。
辛夏看十几米的距离方维行却走得如同龟速,便准备抬脚朝他走过去,没想到就在这时。
“滋”,手电筒灭了。
方维行眼前本就模糊的视线顿时归于黑暗。
辛夏对这个情况倒是并不意外,这个手电筒带来的时候就没有换电池,在墓室以及帐篷里使用的时间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三个小时了,是该没电了。
推着开关又试了两次,没什么反应,辛夏也就放弃了,月光从树叶间隙中透过来的光虽然微弱,但习惯了几秒之后还是能够看清路的,这里离扎营地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就这么走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怎么感觉方维行那边半天都没有动静了?
辛夏抬头往他那儿一看,只见方维行高大的身子僵直着站在原地,两手略显无助地扶着身旁的树干,双眼茫然,显然没有一个视线焦点。
可能是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方维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辛夏,你在吗?”
辛夏愣了愣,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然后就被一把抓住了。
闻到熟悉的梨花清香,方维行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握紧手里纤细的手腕,强作镇定地道。
“怎么不说话?”
辛夏没有拆穿他,而是扭动手腕转了个方向,带着他往前走去。
“灯突然灭了,有点害怕就忘记说话了。”转而又问他,“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可不像她一样昨晚好歹补过一会觉,按理说早该困了。
方维行老实回道。
“没洗澡,睡不着。”
辛夏属实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由得暗暗感叹道:这什么娇气的少爷毛病。
想当时她写毕业论文时,在近沙漠地区一待就是十几天,每天洗漱的水都是从饮用水里硬省出来的,更别说洗澡了,把方维行扔到那儿他岂不是能生生熬十几天不睡觉?
不过现在情况确实不一样,山下不远处应该就有城镇,兴许也会有小旅馆,往返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其实她也有点想洗个澡。
“你再坚持几个小时,天亮后去山下找地方洗吧。”
说着余光扫到脚下的地面,顺口说了句。
“前面有根树枝,小心别踩到了。”
“谢谢,我……”
空气一片寂静。
辛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生疏地强行转移话题。
“我刚才是看到有陌生人从墓道跑进了树林里,才会追过来的,也不知道营地那儿现在怎么样。”
方维行回道。
“这样很危险,下次好歹叫个人陪你一起。”
大晚上这么多人睡在营地,那个男人都敢过来,不是团伙派人来探明情况的,就是单打独斗的亡命之徒,无论是哪种情况,一个人追过去都极不安全。
辛夏是一个很能听得进意见的人,当时那种情况她一个武力值不高的女生贸然追过去确实欠考虑,天知道她胆子这么大的一个人,当时一转身都要被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方维行吓死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坏人,以她的战五渣体力估计都跑不回营地。
“好,我知道。”
快到营地附近,能看到一丝亮光的时候,方维行主动松开了辛夏的手腕,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你去睡吧,我晚上反正也睡不着,就当值个夜班了。”
辛夏又想起了他的娇气毛病,笑着点点头道。
“好的,Princess pea~”
说完就扭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留下方维行一个人愣在原地百口莫辩,又似乎辩无可辩。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时,辛夏才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了,整理好衣服出了帐篷,远处正在安排工作人员搬一个青铜大瓮的伯胤骞看到她之后,快步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维行跟我说,你昨天晚上发现有人闯进墓里,还追人去了?”
辛夏:当事人现在就是很无语。
这人转述事实就转述事实,怎么还带告状的?
“我已经让人排好值班表了,下次遇到事先叫人,确保自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辛夏连忙应声道。
第一道墓门后的东西昨天已经差不多清理完了,伯胤骞早上对了一遍数量,好在没出什么问题。
辛夏刚一进入墓室,里面的文物就开始七嘴八舌地生动描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个男人昨天拢共也没在墓道里面待多久,进来之后囫囵看了两眼,被发现就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辛夏仔细询问了关于男人的长相身材等特点,结合昨天见到的身影在脑海中大致做出了一个画像,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经过大家一上午的努力,前室的东西被全部整理完毕,接下来就要打开第二道墓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没想到这下又遇到了新问题。
墓门内部为了防盗,加装了由五块扁长条石头构成的顶门器,这种顶门器设计十分巧妙,左右两边的两块石头是固定的,中间三块则可以上下任意活动,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嵌入地面的顶门器中间三块石头前端会翘起,机关启动自动顶住大门,墓门就无法再从外面被打开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能进到里面,石门经过几千年的的侵蚀和积压,早已和石门合二为一,原有的转轴也锈迹斑斑,根本无法活动了。
但不管怎么说,直接把墓门破坏掉进去肯定是不可取的。
所以经过专家组以及请来的打石师傅的共同讨论,众人决定采用让石门整体下沉的方法,用吊车将门挪开一些位置。
文物清理工作暂时被搁置,现场开始着重研究吊起墓门的具体方法。
辛夏刚才和众人一起搬门前的石块和杂物,再加上连着在墓里待了两天,感觉自己全身都快被这里的环境淹入味了,这会大家都在围观吊车工作,没什么事情可干,她就想着能不能去山下找家宾馆洗个澡。
说起来今天一天好像都没见到方维行和他的车,估计也是下山找宾馆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辛夏刚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下了车往这边走过来的方维行。
他已经换了一身白色西装,整个人肩宽腰窄,气质卓然。
看到她之后,方维行明显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俯身低声道。
“我在附近镇上开了个房,你要不要去……”
辛夏立刻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欣然点了点头,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便跟他一起上了车。
不过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两人就到了镇上的宾馆,停好车后,方维行绅士地帮她拎着手提箱,带她上了二楼,打开房门之后才把东西重新递还给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在隔壁房间,有事记得叫我。”
“好的谢谢!”
辛夏感激地接过箱子,心里感叹帅哥真是人美心善。
两天以来终于痛快地洗了个澡,辛夏换上了舒适的睡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简直浑身舒畅。
她边走边随意擦着头发,准备到床上再做一个基础护肤,余光往窗户边随意一瞥,顿时悚然一惊,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方维行!!”
假得不能再假了
只见略显破旧的窗框外, 一双枯瘦的手正突兀地扒在上面,紧接着,一个满头乱发的脑袋也出现在了窗外, 吊梢着眉眼往里看。
辛夏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她是那种内心越害怕外表越冷静的性格, 喊过方维行的名字之后, 她先是快速跑到门边把门打开, 又拖过一旁的凳子防身, 快步走到了窗边。
“哐当”一声打开了窗户, 和外面的男人四目相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也不知道是没想到屋里有人, 还是没想到她这么勇,竟然直接冲过来了, 一时脚滑便从窗框上摔了下去。
这时, 方维行也从旁边的房间跑过来了, 看到脸色苍白, 湿发还不停往下滴水几乎快要浸湿睡裙的辛夏,当即脱下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
辛夏指了指窗外, 方维行探头往外一看, 那个男人可能没摔到要害,揉了揉腿竟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去。
方维行本想直接从二楼跳下追上去, 但又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屋里, 索性拉着她下楼,一路跑到前台, 交代她在这里等着, 才独自出了旅馆,抄小道朝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辛夏勇猛的状态一过, 现在才觉惊魂未定,好半天缓过神来之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以及那个男人的长相,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前台的女生看到一头湿发,披着宽大白色西装外套的辛夏,想到刚才冲出门的那位上午开了房,下午就领着美女住进来的帅哥,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
“小姐,你没事吧?”
辛夏回过神来应了句。
“没事……不,有事,麻烦问一下派出所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前台女生一听两人都准备闹到派出所了,连忙劝了一句。
“你别冲动啊!看你男朋友刚才还是护着你下来的,没准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们要不还是先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没必要非得麻烦公安员同志啊!”
听到她的话,辛夏就知道她误会了,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冲前台姐姐笑了笑。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
辛夏忙跑到门前打开门一看,方维行正反手缚住一个男人的双臂,从宾馆旁的小巷子里拐了个弯往这边走来。
再次看到男人的正脸后,辛夏终于确认了刚才心里的疑问。
一米七的个头,凌乱的头发,蓝色上衣灰色裤子,以及文物朋友们强调的吊梢眼。
这不就是昨天半夜闯进墓道的那个男人吗?
刚才面对方维行时,他还横得厉害,抬头看到从旅馆中出来的辛夏,男人顿时哑火了,心虚地低着头让头发盖住眉眼,显然是害怕被她认出来。
颈部一个翠绿色的玉佩因为他的动作从衣领里荡了出来,他双手被缚没办法把东西塞回去,只能把头压得更低。
辛夏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把他送到派出所,但在确定他就是昨晚那个人之后,便改了主意。
这种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案子,即使送到派出所,基本就是口头警告两句劝和解,顶天了也不过是被拘留几天,对他这种无业游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不如自己问话来得快一点。
她指了指前面的小巷子对方维行道。
“那儿应该没什么人吧?麻烦你把他带过去,我问他几句话。”
“好。”
方维行二话不说带着男人就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三个人到了小巷子里之后,男人依旧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身子不自觉地来回扭动,脚尖也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辛夏开门见山道。
“你是这儿的本地人吗?”
“……”
“谁派你过来打探墓道里情况的?”
“……”
“你从昨晚就一直在山下蹲守着?”
“……”
男人像是嘴巴被缝起来了似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低着头左耳进右耳出,但从身子晃动的频率来看,他已经明显有点焦躁不安了。
辛夏把视线转移到他的领口处,状似随意地说了句。
“你脖子上的玉坠看起来还挺别致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破罐破摔道。
“你能不能行行好,别揪着我不放了?没有谁非让我去什么墓道,我就是看那么多人整天待在山上挖东西好奇,想去看一眼,没任何别的心思,真的!”
“而且我这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跟你说的那什么墓没有关系,这你可不能冤枉我!!”
“祖上传下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辛夏似笑非笑地道。
“清代和田玉多采用田地间的玉石,质地坚硬,纯度高,光泽通透,质感温润。”
“而你戴的这个不仅是其中价值最低的青玉,且颜色也分布不均,青中带灰,不够鲜艳。”
“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辛夏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男人此时明显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看她停下话茬,不禁焦急地催促道。
“重要什么?你说啊!我这个玉怎么了??!”
“你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我保证一五一十告诉你这块玉的情况,我是文物鉴定专业的大学生,比你随便找的鉴定机构靠谱多了。”
男人的神情明显有些挣扎,但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咬咬牙回道。
“我对这些什么文物之类的也不懂……但手脚还算快,消息也比较灵通,前段时间有个女的来找我,给了我这块玉佩,让我帮忙看看山上的挖掘进度,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20块钱。”
“我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今天就看到好几队穿安保衣服的人往山上去了!”
“我是真的没想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啊!!今天也是在镇上的时候看到你进这个宾馆了,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说到这,他的声音虚了很多,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荒谬。
但辛夏捕捉到关键词,对他后面的话便不甚在意了,只追问了一句。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我有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短头发,差不多到肩膀,对了!她额头上有块挺明显的疤!”
“其他的我真想不起来了!”
辛夏暗叹:那没错了,又是那个阿音。
京市和粤市相隔几千公里,他们那个走私团伙手究竟伸得有多长,竟然能在这边的考古工作刚展开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脚了。
辛夏拉了拉方维行的手臂,示意可以把男人放开了。
看辛夏转身准备离开,男人连忙追问道。
“哎!你还没跟我说我这玉佩怎么回事呢?”
“假得不能再假了,随便找个打玉老师傅都看得出来。”
她丢下一句话,便和方维行一道离开了小巷子。
被这件事一耽误,两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天色都变暗了,好在下山的时候跟老师说过了,实在不行今晚就先在山下过夜。
“阿嚏!”
辛夏摸了摸仍旧有些湿润的头发,心想可千万别感冒了。
“你带吹风机了吗?要不我去帮你买一个?开车来回很快的。”
八十年代的吹风机怕不是天价,她现在可买不起。
辛夏摇了摇头,无意间看到方维行这两天腕上带的一只银灰色手表不见了,边开门边随意问道。
“你的表呢?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带着?”
“哦,我下去的时候看那个人想翻墙离开,就用表砸了他的手。”
不然可能还真让他给跑掉了。
“?!!”
辛夏刚准备谴责他败家,但扭头看到这人一身定制西装,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腕上一颗宝蓝色袖扣可能就够买下好几个同款手表了,又觉得对他来说,扔表确实就跟扔个石头出去没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个趁手的工具而已。
“……你开心就好。”
方维行白天补过觉,所以现在并不困,看到辛夏头发上仍带水汽,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了,他便开口问道。
“需要陪你一会儿吗?”
辛夏当然知道方维行是怕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但和刚认识几天的异性共处一室对她来说还是有点超过尺度了,便开口婉拒道。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放心,我情绪恢复能力很强,不会有什么事的。”
方维行也是鬼使神差才问了那么一句话,问完之后同样觉得不妥,轻咳一声便和她道了晚安。
“早点睡,明天醒了之后来敲我房门就好。”
“好,你也是。”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此时镇里的一所二层小院内。
光头男得知在本镇找的那个上山探明情况的男人不见了,气得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
玻璃碎片从地上反弹起,溅到一旁阿音的小腿上,几道细小的血痕显现出来,不多时便有血珠从伤口中渗了出来。
“草!早就说了这些流浪汉都不靠谱,你还非要找!”
阿音随意拿纸擦掉腿上的血迹,温声道。
“掩人耳目罢了,那种货色能有个屁用,你放心凯哥,我已经安排人混进山上的安保小队里了,明天就能有消息。”
说着从一旁的桌上重新拿过一杯茶递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您消消气。”
光头男一把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往嘴边送去,嘴唇贴到杯沿时,却又突然停下。
“你今天为什么老是让我喝茶?”
我们一起
“不会还指望我能在三哥那儿给你求情吧?”
“上一次行动出了这么大纰漏, 没把你直接踢出去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整天自己办不好事还得连累我!我艹!说着我都来气, 怎么这次又是跟你分到一组!真TM晦气!”
光头男说着, 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 才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起身重重踢踏着脚步上楼睡觉去了。
等到光头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阿音才嫌恶地绕过地上的秽物, 抽出一旁的纸巾, 包住杯子拿了起来, 哼着歌往洗手池边走去。
隔天一大早,辛夏精神饱满地起床收拾好东西, 敲响了方维行的房门。
几乎是立刻, 屋内的脚步声就传了出来,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穿戴整齐的方维行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今天总算把焊在身上的西装换了下来,上身白色衬衣搭浅蓝色牛仔裤, 笔直的大长腿显得更加逆天了, 上衣衣袖被他挽到了肘部,流畅的手臂线条白皙修长,看起来干净又清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维行手里空无一物, 显然已经把东西提前都放到车上去了。
“你想吃什么?昨天有家店味道还不错, 要试试吗?”
说着他反手锁上门,走到辛夏面前, 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手提箱。
辛夏往后避了避。
“这也没多远, 我自己来吧。”
“喝粥可以,不过得我付钱, 老是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方维行闻言,伸出的手微顿了下,才慢慢收了回来。
“好,都可以。”
吃过早饭后,两人开车返回山上。
到山顶时,吊车仍然在努力工作,现场工作人员在挨个发餐盒,辛夏扫了一眼,发现田州正蹲在一处山包上,边扒饭边抬头看吊车的工作进度。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辛夏便走到田州身边一同蹲了下来。
方维行有样学样,蹲到了辛夏身边。
三个人联手占领小山包。
田州往身边一看,顿时乐了。
“你俩搁这copy我呢?”
又对方维行说道。
“哥,咱俩要不换个地儿?你本来就比我高,这么一比从下面看我不成鹌鹑了?”
方维行蹲下的地方比两人都高一截,在小山包上简直鹤立鸡群。
辛夏拍了拍田州的胳膊示意他别在意这些细节。
“师兄,昨晚到现在工作进度怎么样啊?”
“还算顺利,估计再一会儿墓门就能移开了,还有那儿——”
他远远指了指营地旁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板房。
“昨晚通了水,总算能冲个澡了。”
说着又看向辛夏。
“不过木条难免有缝隙,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不碍什么事,你就别用了。”
“昨天镇上派了两队安保人员上来,人多眼杂,不行你晚上就去车上睡吧,安全一点,就是可能没那么舒服。”
方维行接了一句。
“你去我车上睡吧,前座放下之后还是挺宽敞的。”
田州惊讶道。
“那感情好,早上看你送他们俩走了,我还以为你们又有工作安排了呢。”
方维行回道。
“港城那边有些收尾工作,青涵和阿景两个人就够了,我再待一周左右,到时候看情况。”
辛夏转过头看向他。
“我睡你车里你睡哪儿?”
“我睡你的帐篷就行。”说着方维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晚上把车灯打开对着我,不然我看不清路。”
辛夏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伯胤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田州?田州呢?吃完饭赶紧过来。”
田州紧急扒完了最后两口饭,叹了口气道。
“师兄搬砖去了,你再歇会儿。”
辛夏昨晚休息得很好,此时一点也不累,起身跟着田州一起进了墓道里。
伯胤骞转头看到三个人都过来了,自然地招呼道。
“回来了?正好一起干活,来,你俩跟我一起把这块板搬出去,小夏往旁边让让,别砸着你了。”
一个小时后,杂物基本都被整理出去了,墓门也成功移开了可供一人通行的距离。
发掘工作总算可以往下一个阶段进行了。
还好不负众望,这道墓门后正是主墓室,墓主人的身体经过上千年自然早已腐化,只留随葬的丝缕玉衣,面罩上方还有透雕龙纹玉佩和玉璧,以及其他许多精美的玉雕,各个都造型优美,镂刻精细,堪称玉中珍品。
而其中最令大家震惊的便是在玉衣之上发现的一枚龙钮金印,下刻篆文“元帝行玺”,印钮是一条盘曲回折的游龙,首尾和两足盘踞四角,腰部则高高隆起,威势赫赫,栩栩如生。
这一批发现的文物数量极大,众人都振奋不已,耗时五天轮班连轴转,总算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并记录完整,明天就可以全部运下山了。
在此次发掘中,辛夏也以极强的专业能力被考古队的工作人员所认可,都纷纷表示不相信她才大学一年级,李主任还偷偷问伯胤骞毕业了之后能不能放人来粤市历练几年。
伯胤骞表面谦虚回应,实际上走路都比之前飘了几分。
晚饭后,除了两队安保和考古队自己安排的三个值守人员,大家都早早进了各自的帐篷,为明天的最后一波工作养精蓄锐。
夜色渐深,很快来到了凌晨两点。
连续几日的安宁,让人都忍不住放松了警惕,大家都困得很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以抵抗睡意。
安保队里的一个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烟盒,小声道。
“来一根吗?”
一旁的年轻人往他手里瞟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嚯!刘哥!你哪来的钱买白健?!我听说这玩意儿一包可都得二十多块钱呢!”
安保队的其他人听到他的惊呼声,都纷纷围了过来。
“这我国外留学回来的侄儿买的,给了我一包,我昨天尝过一根,那滋味……啧,爽得都没法描述出来!”
“这烟这么贵,你不自己留着,拿出来干什么?不平白让人心痒眼红吗?”
“对啊,本来熬夜都够难受了,你就别刺激我们了啊老刘!”
叫老刘的中年男人闻言“啧”了一声。
“你这话说的!我都拿出来了怎么可能不让你们尝尝鲜?不过这烟味特别霸道,在营地里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不太好吧?”
“这不是简单!去那边树林里不就得了?”
“说的是,这都三更半夜了,也出不了什么事,再说咱们最多十分钟就回来了,怕什么?”
老刘状似为难地沉默了两秒,没有说话。
“你不会又舍不得了吧?反反复复的别是耍我们玩吧?!”
“磨磨唧唧是不是个男人??”
几个安保队的人不满道。
老刘像是被激起了脾气一般,不服地回道。
“我是那种人吗?走,咱们一人一根!抽它个爽!”
安保队的人顿时兴奋不已,推着老刘就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路过三名考古队的值守队员时,老刘热情地把烟往前递了递。
“三块钱一根的,带劲得很,要不要一起去?”
三个人自然也听到了这群人的对话,虽然心痒得很,但想起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伯教授嘱咐过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犹豫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们就不去了,不然营地没人守着不安全。”
老刘脸上的笑容顿了几秒,但很快就摆摆手道。
“那行,辛苦你们了!我们等会就回来!”
说完转身和众人一起往林子里走去。
他旁边的年轻人问道。
“刘哥,你开开关关手电筒干嘛?”
“嗨,我这手电筒有点毛病,得来回开关几次才能稳定住,不然老是闪来闪去的,便宜货就这样!”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音看到老刘的信号之后,带着两个人悄悄摸到了三个值班人员的身后。
三个人本就困得不行,正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影。
阿音三人拿出浸满迷药的毛巾,把他们捂着拖到了一旁的草丛里,目标明确地快速往墓道里跑去。
辛夏今天本就睡得不太安稳,半夜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了几声尖叫。
【夏夏!!快醒醒!出事啦!!!】
她极力想要睁开双眼,眼睛却像是坠了个千斤顶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快来啊夏夏!!有几个小伙伴已经被他们拿走了啊啊啊啊啊!!!】
糟糕!好像是墓室里的文物传来的!!
辛夏猛地从梦魇中醒来,快速整理好衣服打开车门往外面一看。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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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跳下车,跑到车前方维行的帐篷处,一把拉开拉链,蹲下身推了推他。
“方维行!快醒醒!!”
好在方维行并没有像她那样挣扎着醒不过来,很快就睁开眼,有些迷茫地半坐起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辛夏。
“怎么了?”
“快起来!有人潜进墓室里了!!”
而且极有可能还在他们的晚饭里下了药。
她今天食欲不太好,发的餐盒只吃了没几口,到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更别说其他人了,现在肯定叫都叫不起来。
此刻她无比庆幸方维行少爷的挑食,让她现在不用单打独斗。
“我去看看他们有几个人,你去打开营地的电源再过来!”
辛夏转身就要走,被方维行一把拽住了手腕,拿上手电筒道。
“我们一起。”
方维行!上!!
“有灯我就看得见一点。”
方维行认真解释了一句, 以证明自己不是完全瞎了。
时间紧迫,辛夏敷衍地点点头道。
“好,那走吧。”
她一边往墓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边听墓室中的文物给她报点。
【一共有三个人, 一女两男, 主墓室两个, 墓道一个!啊!墓道那个也进来了!你要小心呐夏夏!!】
【呜呜呜他们也太粗鲁了, 拿个麻袋就把我装进去了!!摔得好痛啊呜呜!!】
听着这些声音, 辛夏不由得握紧拳头, 默默加快了脚步。
到了墓道口之后, 辛夏指指自己,再指指里面, 示意自己进去, 让方维行就在外面等着, 守株待兔。
手电筒的光太过显眼, 要想悄无声息地摸到他们后面,就肯定不能在墓道里使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维行也知道事情紧急, 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只能更紧了紧她的手腕,低声道。
“那你小心,他们人数不明, 千万不要冲动和他们动手, 把人引出来就好,我身手还行, 也很抗揍, 能给你做沙包。”
他不清楚人数,辛夏却对里面的人数门清, 方维行一米九多的个子,再怎么样都能对付两个,她大学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学的,剩下一个应该也没问题。
辛夏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摸黑进入了墓道。
在这儿呆了将近两个星期,即使只有零星光亮,辛夏也能准确辨清方向,往文物报点的墓室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到了墓室外,她就听到了里面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开口命令道。
“快,零碎的物件全部放在一起,我去开车,你们两分钟之后再把东西拿到墓道口,尽量别搞出大声响。”
药物毕竟都有特殊气味,怕放得太多会被人察觉,所以餐盒里的实际药量很少,以防万一还是得谨慎一点。
另外两个男人连忙应声。
“好!”
辛夏小心地往墓室里看了一眼,尽管光线昏暗,但女子额上一处明显的阴影还是让她确认了——这人正是阿音。
想起玉舞人对她留下的阴狠毒辣的评价,辛夏收回视线,贴墙站在了墓室外,注意力高度集中地屏息等待时机。
阿音独自打着手电筒往这边走了过来,快到门边时,从墓道处吹来一缕挟裹着淡淡清香的微风,让她脚步顿住了一瞬。
她面上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摸到了腰后,抽出一把闪着暗芒的小刀。
【啊啊啊啊啊夏夏她有刀!!你小心啊!!!】
脑子里接收到文物传来信息的同时,身旁一把小刀就劈头朝她划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辛夏连忙往后下腰,躲过身前的刀子,同时稳住身子,抬脚踢了过去。
阿音显然身手比她更好,侧身躲过之后,再次朝她逼近。
里面的两个男人听到墓室门口闷闷的响动,都连忙放下东西跑了过来,见到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忍不住慌了神。
“姐,这……这怎么办?”
“不会营地里的人都醒了吧!”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阿音暗骂了一声,不耐道。
“闭嘴!醒了早TM过来堵人了!别废话,一个人进去拿东西,一个人去开车!快点!!”
两个人忙应了声好,一个返回墓室,另一个则急急忙忙往墓道口跑去。
余光瞥到男人离开的背影,辛夏分神了一瞬,不妨手臂上立刻传来一阵刺痛,鲜血“啪嗒啪嗒”滴入了泥土中。
她不敢再分心,往后急退了几步。
阿音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麻说的那个打探我消息的女孩……不会就是你吧?”
“你是谁?”
不行,这里太暗了,她没有武器又处处受桎梏,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出去。
辛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脚又是一个侧踢过去。
阿音闪身避过,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反手握紧刀柄向她逼近。
这时,一道刺眼的光线直直朝她眼睛照了过来,她抬手挡住白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腹部便被重重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紧接着,辛夏就听到了方维行紧绷的声音。
“你受伤了?!”
他只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眼前除了被笼罩在手电筒灯光下,捂着肚子倒地不起的模糊人影,其他一律看不清。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辛夏这才松了口气。
简单回了句“没事”之后,她迅速拿过方维行手里的手电筒,趁着阿音还在痛苦弯腰的时候,直接对着她的后颈使力一敲。
她的力气还是太小,阿音没有立刻晕过去,痛叫了一声还想扭过身反抗,被辛夏在颈后又补了一下,这才倒了下去。
不过手里的电筒也彻底不亮了。
辛夏转过头看去,方维行正茫然地站在原地,而墓室里的男人听到墓道里的动静之后,也慌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了,怕那个男人手里也有武器,辛夏一把将手里的手电筒掷了出去。
“咚”地一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痛呼一声,正准备往后退,被听到动静的方维行转过身一拳打倒在地。
辛夏上前捡起一旁的空麻袋,麻溜地将男人的手倒扣在身后,紧紧地绑缚起来。
处理好之后,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抬头看到方维行朝前不断摸索的手臂,辛夏站起身,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他的手指。
“我在这。”
方维行立刻牢牢握紧她的手,并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不严重,刚才出去的那个人……”
“已经被我打晕扔到墓道口了……可是我明明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方维行还是不放心,想要在墓室内微弱的灯光下看清她身上的伤口,入目却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情况紧急,辛夏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的伤口上,拉着方维行快步往外面走去。
“也不知道安保队和值守的人现在都是什么情况,得赶紧把老师他们都叫起来。”
离晚餐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七八个小时,药物极有可能已没多大效果了,不赶快叫帮手的话,万一这三个人再醒过来,事情就又麻烦了。
方维行怕扯到她的伤口,任她拉着往外走去。
两人快要走到墓道出口时,辛夏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方维行一时没有刹住车,直直撞上了她的后背。
他忙扶着辛夏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问道。
“怎么了?”
老刘在树林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都不见墓道里有人出来,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焦躁,想要过来看一眼进展。
正好撞上从墓道出来的两人。
反应过来之后,他转过身拔腿就想跑,辛夏和他离得并不远,见状快速从地上掂起一块碎石朝他扔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准头好多了,正中后脑勺。
老刘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但踉跄了几步之后,仍旧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听到不寻常的动静,方维行就知道又有状况出现了,但除了尽量不添乱,他什么都做不了。
方维行抿紧双唇,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夜盲症。
辛夏继续蹲下身寻找武器,眼角余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瞥,看到先前被方维行打晕的那个男人手边正躺着一个手电筒。
她连忙捡起来打开开关,照到远处老刘的身上,拍拍一旁方维行的腿道。
“方维行!快上!!”
话说出口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指挥小狗一样,刚想改口,就看到旁边的方维行冷着脸,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
当胸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之后,方维行半蹲下身子,攥起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下。
老刘可能也知道没什么逃跑的希望了,开始大叫着求两人绕过他。
这番动静总算把帐篷里的人吵醒了几个,接二连三有人拉开拉链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发狠揍人的方维行和不断惨叫的老刘,都不禁惊呆了。
同样被吵醒的田州出了帐篷之后,立刻跑到营地边把灯全部打开。
一眼就看到了在墓道门口脸色苍白地半撑着身子,鲜血顺着手臂直流的辛夏。
“小夏?!你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田州忙三两步走上前去,紧张地询问道。
在考古小队的工作人员控制住老刘之后,方维行也立刻转过身朝辛夏身边跑了过去。
在营地宛如白昼的灯光加持下,他终于看清了辛夏如纸一般的面色,和手臂上狰狞刺目的伤口。
心脏处传来丝丝的隐痛,方维行上前一把将辛夏打横抱起,转身就往车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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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夏也知道自己的伤口较深,需要及时处理,只来得及跟田州交代了一句。
“师兄,墓道里面还有三个人,别让他们跑了!尤其是里面那个女人!”
田州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更揪心她手上的伤,忙大声回了句。
“知道了!你快去医院处理伤口!我等会跟老师一起去看你!!!”
闻言,辛夏总算松了口气,任由方维行把她抱到车边,正想说她腿没受伤,可以自己上去,方维行已经单手打开车门,将她抱到了车座上,并系好了安全带。
感受到方维行冷到快要结冰了的负面情绪,她不禁笑着道。
“我又不是胳膊断了,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这什么带球跑文学?
方维行抿了抿唇, 扯过后座放的领带,在她手臂上端缠了一圈,绑起来做了一个简易的阻断止血措施。
“没事, 一时有点挫败, 等会儿就好了。”
方维行的情绪显然十分稳定, 就算不开心也不会像个锯嘴葫芦一样独自生闷气, 让人费尽心思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 精神紧绷了一晚上的辛夏这才放松地往车座上一靠, 很快闭眼睡去。
方维行看了眼辛夏安静的睡颜, 无声叹了口气, 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往山下飞驰而去。
辛夏再次醒来时, 已天光大亮。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病床放置在窗边, 转头就能看到窗外草坪上生机勃勃的野草鲜花。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 隐约还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疼痛。
她昨晚睡得是有多熟,处理伤口时竟然都没被疼醒。
“嘎吱”。
门被推开了, 一个圆脸小护士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睁着雾蒙蒙的大眼朝她望过来的辛夏,惊喜道。
“哎?你终于醒了?还好还好,再睡下去我们都要被你对象的冷气冻死了!”
“我对象?”
说的不会是方维行吧?
“就昨晚抱你过来的那个大帅哥啊, 有这么高!”
她努力踮起脚尖, 把手举高比了比个子。
那确实是方维行了。
“您误会了,他是我朋友。”
“这样啊……”护士惊讶道, 一边把她的绷带拆掉准备换药, 一边说着,“看他一直忙前忙后, 晚上都是在那个躺椅上凑合睡的,我还以为他肯定是你对象呢!”
辛夏看了眼房间角落放着的躺椅,长短也就差不多一米六,方维行躺上去别说睡觉了,小腿怕是都得悬到地上。
两人说话间,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正是话题中心的方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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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醒了的辛夏,笑着朝她举了举手里的餐盒。
“我们上次喝的那家粥,离得不远,我打包回来了。”
这时小护士刚好换完了药,闻言麻溜收拾东西就出门了。
“谢谢。”辛夏接过餐盒抬头看向他,“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对,”方维行坦然承认道,“不过我昨晚前半夜睡得还行,所以不太困,别担心。”
“还有……”
他少见地踌躇了一瞬,才开口问道。
“伯教授明天要跟我去港城一趟,你会一起来吗?”
这个辛夏倒是听老师说过,他要去帮忙鉴定方维行那幅字画的真伪,这种事老师一个人足够了,她去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
“我……大概去不了吧,离校时间也不短了,估计得回学校。”
方维行猜到了这个答案,先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又觉得不甘心,想要再问一次。
“我们也算共患难……”
“小夏,你怎么样了?!”
伴随着一阵焦急的询问声,田州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神情紧张的伯胤骞。
看着他们俩憔悴的面色,辛夏从忙床上下来,上前惊讶问道。
“我没事,伤口不大,昨天晚上就处理好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辛夏不得不联想到一些坏事。
“不会是文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田州摇头否认,“文物都没事,已经全部整理入册并送到博物馆了。”
“是那几个走私贩。”伯胤骞在辛夏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昨晚我让人开车把他们送到派出所,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中途就醒了,一路都在装睡,我们一时大意也没有提前绑住她的手脚,开车门的时候让她抓住机会给跑了。”
“关键如果是普通的走私贩还好说,但是根据警方那边查到的线索,她很有可能是近几年特别猖獗的一个走私团伙里的下线小头目。”
田州自责道。
“怪我,明明你都跟我说过了要额外关注她,我也没当回事。”
“别这么说,师兄。”辛夏安慰他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她能隐藏那么深。”
伯胤骞突然问了一句,神情很严肃。
“小夏,你的手臂是不是被她划伤的?”
因为现场只在那个女人身边找到了一把小刀。
辛夏点点头。
“对,她身手很好,要不是后来方维行进去帮我,我估计对付不了她。”
“那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别单独行动。”伯胤骞正色道,“他们团伙报复性极强,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那个女人还看到了你的样子,以防万一,最好先别回京市。”
说完之后,又补充道。
“干脆暂时别待在内地了,正好我要跟维行去一趟港城,你跟我一起,就当出公差了。”
伯胤骞直接一拍板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辛夏闻言,怕自己回去给家人带去什么麻烦,也没什么意见,任凭老师安排。
方维行———
方维行递给伯胤骞水果的时候,嘴角比AK都难压。
但如果决定好去港城的话,只有一件事比较难办。
辛夏前几天已经和辛桐说好了马上就能回家,现在突然有事不能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辛桐解释,只能拜托老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工作在身,可能得再过段时间才能回。
听着辛桐在电话那头乖巧的应答声,辛夏稍稍舒了口气。
这要是她打过去的电话,不知道得被辛桐闹成什么样。
没办法,到了港城那边再打电话哄他吧。
就这样,三人当天下午便乘飞机前往港城。
下了飞机之后,辛夏便不得不感叹八九十年代港城人和内地人生活差距之大。
不同于内陆低调朴实的穿搭,港城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着装各异,款式多样,短裙吊带,西装牛仔穿什么的都有,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活力和自信。
伯胤骞担心她会感到不自在,刚想跟她说几句话。
迎面一个外国人步履匆忙拿着行李走了过来,焦急地问道。
“打扰一下,请问登机口要往哪边走?”
伯胤骞的英语不太好,刚想摇摇头说不知道,辛夏用手一指身后的登机口,语调纯正,发音流利地给来人指明了方向。
外国人连连道谢后才拿着东西离开了。
伯胤骞颇感意外地看向辛夏。
“你口语很厉害啊!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学的吗?”
并不是,她高中时特别喜欢一部美剧,喜欢到甚至会把剧里的台词打印成册,并熟练背诵,而且她的英语成绩本就很好,久而久之口语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但现在别说互联网了,连手机都没个影呢,她显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回道。
“算是吧,之前有听英文广播的习惯,所以口语还可以。”
方维行却并不惊讶,毕竟能神色自若地调侃他Princess pea,绝对不像英文不好的样子。
“那感情好,你师兄的英文那叫一个稀烂,有时候我想让他跟着去国外的拍卖会出个差,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咱们这个专业只在学校里闭门造车是肯定不行的,没事就得世界各地多跑一跑,增长见识的同时累积经验,比干巴巴地听课本知识好玩有用多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十二月份劳伦斯游轮上有一场拍卖宴会,可以说是年度最大的世界级拍卖会之一了,到时候我看能不能给你要张票。”
方维行本来一直在认真聆听,此时才插了句话。
“今年拍卖会正好和方家合作举办,我可以带你去。”
听到方维行轻描淡写的话,伯胤骞才是真正惊讶了。
他自然知道今年拍卖会主要负责人是港城豪门方家,但问题是——
“你愿意跟你大哥服软了??”
方城近一年来不知道私下跟他打过多少次电话,旁敲侧击,话里话外向他打探方维行的想法,但他们都知道方维行外表看起来虽然处事有度,性子随意,但要是倔起来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突然说出这话来。
方维行无奈道。
“教授,我好歹也是爸妈的小儿子,就算不经过方城,带几个人过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得,还方城方城地叫呢,和好估计还是没戏。
三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大厅的出站口,几个等在出站口的西装男一看到方维行,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方维行倒也没有拦着,但全程神色淡淡,骄矜漠然,没有一丝辛夏熟悉的温润有礼。
“二少,大少爷问您周日有没有空去参加他的生日晚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空,转告他,别来打扰我。”
方维行语气冰冷,态度坚决。
气氛也由此降到了冰点。
看到此情此景,辛夏却不知为何跑神了:怎么莫名有种“娇妻带球跑”文学的既视感?
“夫人,少爷让您收拾收拾尽快跟我们回去参加订婚晚宴!”
“你们走吧,他什么时候亲自来认错我什么时候回去。”
不会之后还有方大少“追妻火葬场”的后续吧?
被自己脑补的情节逗乐了,辛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维行正处于低气压的情绪阴霾中,被她突如其来的笑点搞得懵了一瞬。
开口时声音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你笑什么?”
这个字迹有点熟悉
“没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咳,时间不早了, 咱们赶紧走吧。”
辛夏一边转移话题, 一边推着方维行往前。
到机场外时, 方维行直接拿过其中一个西装男手里的车钥匙, 把东西往后备箱一放, 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手握方向盘对着车窗外的几人道。
“你们回吧, 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晚宴我就不去了。”
“想必他也不乐意看见我。”
说完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要不要开车追上去?”
“别追了吧, 大少爷说了把话带到就行, 别惹恼二少。”
“那行, 先回公司吧。”
车子一路疾驰, 很快来到了位于郊区的一处别苑,整个别苑的占地面积极大, 近处是相邻两座一大一小的别墅, 别墅前的游泳池在阳光下漾着波光粼粼的碎金,远处有座花园,旁边圈了片一望无际的草坪, 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怎么跑郊区来住了?”
伯胤骞从车窗打量着外面的景致, 疑惑道。
“前段时间想骑马,这里有马场, 不想来回跑就搬过来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原来的住处是十八岁生日时方城送给他的,两人闹掰了之后没多久, 他就赌气搬到了这处父母给他置下的别苑里。
但这个理由听起来难免有些幼稚,不够成熟,他下意识就不想在辛夏面前说起。
别苑的管家庞叔从昨天得知方维行即将归港起,便做了十足的准备,听到别苑大门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声,连忙快步迎了出去。
方维行下了车,把三人的行李都从后备箱中拿了出来。
辛夏想要伸手接过去,被方维行避开。
“你的手还在受伤,医生说了最好不要拿重物。”
庞叔过来时正好听到方维行的这句话,再往下瞥到他手里堪堪十几寸的手提箱,顿时略带新奇地打量了辛夏几眼。
方维行从小几乎可以说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性格虽说还算绅士有礼,但没必要的忙却绝对不会多帮。
看这个女孩虽一只手臂缠了纱布,但另一只手是没问题的,况且这么小的箱子能有多重?这都要护着不让拿确实有点不寻常。
但不管什么心理活动,庞叔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只语气如常地问了句。
“二少,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要先用餐吗?”
方维行闻言,看向伯胤骞和辛夏两人。
伯胤骞回了一句。
“先看看字画吧,不急。”
辛夏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饿。
方维行这才对庞叔说道。
“半小时之后再说吧,庞叔,安排人把东西放到客房,再往书房送两份甜点。”
说完就带着两人一路穿过花园,进了别墅。
刚迈进一楼大厅,辛夏的脚步便不由得顿住了。
因为她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无数个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明目张胆的八卦声。
八卦内容的主角正是她和方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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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竟然在家里看到了一个年轻女性?!】
【这谁啊……长得倒是和小行挺般配的,就是不知道人品啥样。】
【我们小行单纯得很,可千万别被坏女人给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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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看起来挺清纯的呀,不像是坏人。】
【你懂什么呀?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蛇蝎心肠的漂亮女孩多的是呢!】
辛夏先是感叹了一瞬方家家底之丰厚,怕吓到这些古董,只小声回了句。
【别担心,我不是个坏女人,也不会把你们的小行拐走。】
三秒的沉默CD之后,辛夏的耳膜差点被它们爆发出的尖叫吵到快要失聪。
她一边上楼梯,一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还是被一旁的方维行注意到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并不,纯粹被你家这群护犊子的老祖宗物件耳膜霸凌了。
“不是,快到了吗?”
“对,就在三楼。”
说着方维行两步迈上楼梯,走上前打开了斜对着楼梯口的那扇门。
辛夏一眼便看到了屋内实木书桌上的那幅字画——同时也听到了它震天响的呼噜声。
真品无误了。
身旁的伯胤骞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快去走上前去,俯身盯着画作仔细端详,还不时拿起摆在一旁的放大镜观察近处微小的细节。
尽管已经确认这幅字画肯定是文物,辛夏还是同样走上前打量起来。
画面左边大部分都为留白,右下角是用墨笔简单勾画出的一个握着钓竿、身披蓑衣的老翁,寥寥几笔,老翁的恣意洒脱便跃然纸上,生动不已,上提一首耳熟能详,笔锋锐利的七言诗,左下角印章处落款:张尤献。
至此,辛夏也不得不感叹方维行的捡漏功力,几千港币换来晋代第一大家的书画珍品,这什么逆天运气。
伯胤骞怕自己判断错误,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足足四五遍,才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道。
“维行……这看起来是真迹啊!!”
方维行虽说本身就是有七八分把握才会买下来,但真的听到期望的结果,还是欣喜不已,毕竟现存的张尤献真迹大多都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中,能在流通市场里面捡到真品,堪比沙里淘金了。
书房里有一个巨大的顶天立地书架,看起来藏书不少,辛夏正准备走过去看看书,不妨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睡觉都睡不安稳,吵得我头都痛了!】
桌上的字画似乎终于醒了过来,萦绕在辛夏耳边的呼噜声也总算归于平静。
【你是刚才在楼下说话那个?】
闻言,她惊讶地看向桌上静静躺着的字画。
它刚才不是在睡觉吗?这也能听到周围的动静?
【是我。】
【那我有件事想拜托给你。】
拜托给她?
辛夏迟疑地道。
【如果能帮上您的忙我当然愿意,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
【你知道姓方的小辈是从一个收藏家手里把我买来的吧?】
【对。】
方维行和伯胤骞之间关于字画的话题从来没有避讳过她,她还知道那个收藏家似乎姓童。
【他叫童清,手里真真假假的字画转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你知道他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吗?】
这个“弄”字似乎就有些不明的意味了,辛夏意识到不寻常,追问道。
【您说?】
它叹了口气道。
【一个名叫“蓝镰刀”的走私团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辛夏一愣,蓝镰刀?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方维行将手电筒对准阿音的脸时,她抬手挡了一下,腕上似乎就有一个形如镰刀的标志。
桌上的字画还在往后说着,话里的语气扼腕又沉痛,仿佛回想起口中叙述的画面就觉全身不适。
【当时我被装在一个简陋的木盒子里,几乎没有费任何周折就被带出了国,中途几经转手流落了三四个地区,最终被童清收入囊中。】
【那几个月,我被迫跟着这群麻木不仁,眼里满是铜臭的人颠沛流离,看着他们一次次地仅用几张旧报纸来包裹着无数老物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运出国去,心里简直又痛又急。】
【不过好在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那伙人的头目。】
说到这,它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不解。
【要不是亲眼看到周围那些把我从国内带出来的走私贩恭敬地叫他三哥,我真的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气质儒雅又老实的中年人能干出出卖国家,丢尽列祖列宗脸面的混账事!】
听到这,辛夏的拳头都默默握紧了。
【如今我也算是回到家了,可是跟我一道被他们偷运出去的那些华夏文物却大多都还在流离失所,我不甘啊!】
【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群走私贩绳之以法,让咱们华夏的东西能重归故土。】
方维行两手撑在书桌上,一边和伯胤骞围着字画小声讨论着,一边不时侧头看向在长桌另一边出神地望着字画的辛夏,担心她是身体不舒服了,轻声开口道。
“辛夏?”
听到方维行的声音,辛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慢半拍地应了声。
“怎么了?你刚才叫我?”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辛夏沉默了几瞬,心中的郁结难以化开,正想说些什么。
【呼哈~呼哈~】
一阵和进门时别无二致的呼噜声再次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辛夏不由得失笑,但同时,从刚刚开始就不甚高昂的心绪也晴朗了不少。
“不累,看你跟老师讨论得那么认真,不好打扰你们。”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饿了。”
方维行立刻直起身子道。
“那走吧,下楼,怎么能让你饿肚子。”
伯胤骞此刻正在兴奋劲上,头也不抬地冲两人摆摆手。
“我不饿,你们俩下去吃,别管我。”
方维行把书桌那头的甜点往这边推了推。
“那您先吃这个垫一垫,等会我让人把饭送到您屋里。”
说完就转身往辛夏身边走了过去。
辛夏在原地等着他,闲来无事余光往桌角放着的一个文件夹上瞥了一眼。
目光便不由得定住了。
这上面的字迹,好像有点熟悉啊?
可疑的酒吧老板
脑海中不自觉就出现了几个相似的字体——承业律师事务所。
这份文件中方维行的签名透露出的书写习惯和那张纸条几乎别无二致。
又想到那次在宾馆吃早餐时看到的白色西装背影, 辛夏抬头看向方维行。
“你……前几个月是不是去过霖江省?”
方维行沿着她的视线往桌上看过去,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转身径直走到书架前, 从夹层中取出了一张纸条, 返回递给辛夏。
辛夏愣愣地接过纸条, 看到上面两行熟悉的文字, 才终于确认。
“竟然真的是你?!”
紧接着她又想到。
“我记得出考场的时候好像把它弄丢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
当时丢了之后辛夏还觉得很可惜, 毕竟是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没想到还能如此巧合地被当事人捡回去。
“当时刚好坐车路过, 看到它掉马路上了。”
他似乎还想再说句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
庞叔的声音随之在门外响了起来。
“二少, 青涵少爷来电, 似乎有急事找您。”
“好, 知道了。”
时机不合适, 方维行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和辛夏一同下了楼之后, 从庞叔手里接过听筒放到耳边。
“青涵?”
那头传来厚青涵焦急的声音。
“老大!阿景快要跟他那个逆天表哥打起来了!!清水街七号酒吧!!快来救命啊!!”
听到厚青涵说跟书景那个表哥有关, 方维行立刻明了了,阿景那个懒散佛系的性格,也就碰到表系那些亲戚才会稍微一燎就能溅起火星子。
“尽量拉住他, 别人没揍着反倒自己先受伤了, 我十分钟之后到。”
挂了电话之后,方维行转身看向辛夏。
“要不要一起去?”
反正在这里闲来无事, 听厚青涵的声音好像还挺着急的, 辛夏便点了点头。
“好。”
庞叔也听到了刚才的通话内容,显然怕自家少爷吃亏, 忙建议道。
“您要不带几个人过去吧?拳脚无眼,可千万别伤着了!”
方维行接过他递来的西装外套。
“我上学时候有多浑您不会忘了吧?放心,吃不了亏。”
庞叔想起以前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没少在外惹祸的方维行,不由得笑道。
“说起来二少这两年确实性子沉稳了不少,咳,要是在家里人面前也能柔和一点就更好了!”
方维行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和庞叔告别之后就带着辛夏快步朝门外走去。
一路疾驰,堪堪十一二分钟,两人便到了酒吧门外。
此时天色已开始变得昏暗,酒吧迷幻的灯光映在地上,显得凌乱又颓靡。
刚走到门口,两人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激烈打斗声。
方维行把辛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儿的人鱼龙混杂的,跟紧我。”
辛夏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任由方维行将手臂横在自己身前,帮她挡开来来往往的人群。
冲突爆发点就在吧台附近,此时周围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喝了酒的人普遍都没什么理智,不仅没多少人帮忙拦着,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个劲煽风点火。
地上的桌椅倒了一地,碎玻璃渣也溅得到处都是,书景显然已经被气到极限,将身前的书年一把推倒在地后,抄起一旁吧台上的酒瓶就往他头上砸了过去!
厚青涵连忙上前想要拦住他,好在有一只手先于他牢牢握住了书景的手腕。
书景正在气头上,戾气十足的眼神往上一瞥,顿时愣住了。
方维行一只手控制住他不让他往前,另一只手则接过了他手里的酒瓶,转过身干脆利落、毫无预兆地朝着书年砸去。
“砰”地一声,酒瓶破碎散落一地,书年似乎也被砸懵了,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不认识方维行,但对方很显然就是跟书景一伙的,他哪能善罢甘休,看身边的小茶几上有一瓶明显更高更重的红酒瓶,反手抓起来就往方维行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但很可惜,他并不是个打架的老手,准头没掌握好,甚至不需要方维行刻意躲避,微微一侧头便错了过去。
酒瓶速度极快地直直飞向吧台后面的一处装饰墙。
巨大的爆裂声之后,墙体竟然被砸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
差点遭受无妄之灾的酒保将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一边抱怨老板怎么还没到,一边随意往破洞处瞟了一眼,顿时脊背都发凉了。
“啊啊啊!!鬼啊!!!”
在场众人都被这声刺耳的尖叫吸引了目光,始作俑者书年也跟着酒保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明显不是混凝土材质的墙体洞口处,几缕黑色的头发从里面垂了下来,酒瓶碎裂后的红酒浇到上面,变得湿淋淋的,不时“滴答滴答”地往下面滴着水。
书年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怕店主追究他的责任,连和书景的恩怨都不顾了,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吧。
酒吧里的客人此时也被这个场景吓得理智回来了一大半,纷纷结伴火速离开了现场。
酒保看人都快走完了,心里怵得很,甚至不敢从那面墙前面走出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吧台翻过来,跑到了仅剩的几个人身边。
辛夏早在人群四处逃窜的时候就被方维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此时看到吧台后的场面也有些起鸡皮疙瘩。
书景两人此刻更是懵得很,没想到不过打个架而已,竟然能牵扯出一件命案。
“怎……怎么办啊?!!”
酒保六神无主地询问在场几人。
厚青涵扶着书景到一旁坐下。
“你在这儿工作的,问你老板啊。”
“刚才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联系他了,离得远还没到啊!我要先报警吗?还是等老板来了再说……”
方维行拉着辛夏走到前台安装的座机旁,果断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里距离警署较近,而且警方的效率也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左右,一小队警员便赶到了这里。
勘察过现场之后,酒吧很快被封锁了起来,酒保和辛夏等人作为当事人,自然也都被细细盘问了当时的情况。
“谁把这面墙砸破的?”
书景半秒都不带犹豫的。
“书年,我堂哥。”
“人呢?”
“跑了。”
闻言,警官叫过一旁写笔录的警员,低声交代了几句,男人便离开了酒吧。
接着,他转而问起一旁的酒保。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工作的?”
“我……五个多月前吧,我是从内地过来的,好多店都不要我,只有我们老板人好,不仅让我免试用期,还包吃住……”
说到这,他又想起自己住的地方是和酒吧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单间,脸不禁又白了几分。
“你老板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他姓申,我们店里的员工都叫他申老板,而且老板平时忙得很,基本都不往酒吧这边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他一次。”
这时,吧台勘察现场的一个女警走了过来,附到警官耳边低声道。
“队长,那个墙体的板材用的是一种用以隔绝气味的新型材料,应该是一年之内才重新装修过的,墙板内受害者的身份还没办法确认,得先从墙内挪出来,等待法医做出更为详细的尸检报告。”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冲女警摆了摆手,继续询问酒保。
“你平时就在吧台工作,之前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酒保挠了挠头,回道。
“酒吧里平时都是酒气冲天的,咱们这不禁烟,所以烟味也大得很,不过您要这么问的话……近一个月吧台旁确实多了一股难闻的臭味,有不少客人也反映过,但因为不远处就是卫生间,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就没跟老板说过这件事。”
“所以你老板并不知道吧台附近已经开始有异味了?”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的间隙,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过门口层层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酒吧门外,注意到门口贴着的封条时,他明显愣了一下,视线往里,本来正在盘问酒保的警官已经抬头看向了他。
男人把转向门外的脚尖又挪了回来,神情似乎格外惊讶,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阿sir?刚才店员跟我打电话说有人闹事,这么严重吗?把您都给惊动了?”
他的身材矮矮胖胖的,看起来敦厚老实,像是真心疑惑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队长抬眼打量了他几眼,拿手里的笔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吧台。
男人往那处看了过去,顿时惊呼了一声。
“哎呀!这……这什么情况啊?我的店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焦急地向警官解释着什么,言辞真诚,语调恳切。
辛夏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他挥舞的手臂所吸引。
尽管他把胳膊遮得严严实实,但动作间衣服难免会往下滑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熟悉的形状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未婚妻
是蓝镰刀!
辛夏的异常很快就被方维行发现了, 转身低头看向她。
“是不是不舒服?”
辛夏心不在焉地回道。
“没有……”
他是蓝镰刀的团伙之一吗?是否跟这起凶杀案有关?她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警方呢?
这时,一个细微的啜泣声从吧台处传了过来。
辛夏愣了一瞬,立刻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警员们为了把墙体中的受害者取出来, 已经把整面墙敲掉了一大半, 只余右下角的一部分还相对完整。
声音正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她忍不住往那边走了几步, 停在了离吧台不远的一个卡座处。
远处, 法医有些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十几处……挫伤……胸腹部两处……致命刀伤……颈部淤痕……”
耳边墙体内的抽泣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到最后几乎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就知道那个畜生不会放过小曼!!申时你不得好死!!】
申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这个名字, 酒保说过的话又在辛夏脑海里响起。
“我们都叫他申老板。”
听着墙内古董字字泣血的哭诉, 辛夏慢慢将目光移向正在哭鼻子抹泪跟警官诉苦的申时, 顿时感觉浑身寒意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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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申时突然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没等他的眼神扫射过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到了辛夏的面前。
“你怎么了?这会儿看起来一直心神不宁的?”
方维行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了她, 有些担忧地问道。
辛夏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 抬手接过牛奶, 手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热饮入口, 全身的寒意都被冲散了不少。
“谢谢, 今天状态有点不太好。”
情绪回暖之后,辛夏终于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女孩含冤而死之后, 罪魁祸首却还能当着她的面对警察狡辩。
必须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但在这个年代, 一没监控,二没网购记录, 时间又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该怎么向警官证实他就是凶手呢?
墙内的古董呜呜哭了半天,情绪总算重新平稳了下来, 突然恶狠狠地说了句。
【要是有人能把我也找出来就好了,老狗那群人如果知道申时把我悄悄藏起来了,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老狗?难道这人也是那个蓝镰刀的团伙成员吗?
而且听这个意思,墙里的古董很可能是组织不法获得的赃物,申时却将它据为己有私藏起来了。
这么说她只要能让警官得知墙内物品的存在,就能坐等狗咬狗的剧情了。
但这个事情具体实施起来却有些难度。
直接进入吧台内拿工具破墙显然行不通,先不说会不会被警员拦下来,就算真的做成了,可能也要被盘问为何会知道物品的具体位置。
一番思索之后,辛夏将目光移向了面前的方维行。
只能委屈他当一次渣男了。
酝酿好情绪之后,辛夏顶着硬挤出的几滴泪,抬头控诉地看向方维行。
“方维行!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方维行看着泪盈于睫突然爆发的辛夏,懵逼且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我说什么了?”
闻言,辛夏激动地从卡座上站起身来,爆发力十足地说出下一句台词。
“好啊,你还敢做不敢当是吧?!!”
“你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咱们这个婚就别定了!!”
说着,她像是一时情绪激动,拿起吧台上的几瓶酒就开始满屋子地砸,连无辜的警官身上都被溅了满腿酒渍。
尽管对辛夏的行为感到不明就里,但为了防止辛夏砸东西的时候伤到自己,方维行还是反应迅速地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滑跪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原谅我好吗?”
辛夏:不是……你这入戏和认错速度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好在辛夏在他怀里抽空往吧台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片仅剩的墙体已经破了好几个小洞,隐约露出了木质小盒的一角。
她刚才可拿着酒瓶往这儿招呼了不少下,这墙要是毫发无损都对不起她发的这么一场疯!
一旁的办案警员也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痛骂渣男戏码搞懵了,这时候才想起来上前制止辛夏的行为。
方维行将她护在怀里,对前来问话的警员解释道。
“抱歉干扰你们办案了,我未婚妻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损坏的东西我们也会双倍赔偿的。”
没造成什么额外的损失,警员劝说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这时,一名眼尖的警员立刻注意到了墙体处的异常,忙上前拿工具敲掉多余的板材,将里面的木盒拿了出来。
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柄光泽莹润,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玉如意。
意识到情况可能不简单,警员连忙拿着东西疾步走到了警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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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我在墙体右下角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把手里的木盒递了过去。
申时看到警员手里的盒子,脸霎时就白了,再不复刚才淡定狡辩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慌了神,转身拔腿就想往门外跑去。
十几个警员在场,怎么可能让他给跑掉,上前三两下就将他压制到了地上。
刚才看到受害者时,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说谎,却在见到盒子的瞬间破防,警官断定其中必有隐情,当即将他押上警车带回了警署。
辛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尴尬的场面。
嗯……该怎么跟方维行解释刚才的状况呢?
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厚青涵两人围观了方维行这么一场大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面前的方维行却像是猜到了她做这件事的动机一样,看了被押着离开的申时一眼,眼含笑意地小声问道。
“目的达到了,心情好点了吗?”
闻言,辛夏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你……”
话还没有问出口,那边厚青涵已经大呼小叫地走了过来。
“老大?你们俩这什么情况啊?!!你不是母胎……哎呦我艹!!”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身后的书景拍了一下。
书景走到方维行面前,郑重道了声谢。
“是我冲动了老大,不该让你因为我的事情操心。”
那种情况下好在方维行及时把他拦了下来,他和厚青涵家里都是港城的普通中产阶级,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跟在方维行手下,如果让人因为这种事情抓到把柄,仕途生涯也就被彻底断送了。
方维行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就好,因为你的事辛夏和我连饭都没吃就出来了,真有诚意的话就请客吧。”
“行!你们随便挑!多贵我都请!!”
辛夏看方维行似乎真的不准备对自己刨根问底,也就暂时将话按了回去。
关键是肚子确实也饿了。
“我想吃烧烤。”
“不是吧?辛夏!别给他省钱,快趁机坑一笔大的啊!”
厚青涵着急地出谋划策道。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
自从去粤市之后,她就没机会吃小摊晚市上的烧烤,刚才有其他的事阻拦着还能暂时忘掉饥饿,现在却特别馋烧烤的味道。
烤香菇、烤茄子、烤豆腐、烤羊排,她通通都要来一份!
方维行直接拍板道。
“那走吧,拐角就有一家。”
几人走出酒吧,往街角的夜市逛了过去。
七八点钟的夜市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琳琅满目的各类小吃隔三五步就有一家。
厚青涵和书景都是休闲的衬衫长裤,和烧烤摊简直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辛夏也是主打出行方便的卫衣牛仔裤。
只有方维行一身浅米色正装三件套,整个人精致地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当事人倒是泰然自若地很,拖出两个小凳子递到辛夏身前一个,坐下之后熟练地拿开水烫着杯子。
“噗!老大,你这烧烤摊贵公子的样子要是被媒体报社拍到,估计明天就要传出你被赶出港城豪门的谣言了哈哈哈!!”
厚青涵忍不住拍着大腿大笑道。
方维行瞥了他一眼,把烫好的杯子推到辛夏面前,看向书景道。
“说说吧,你今天是怎么被你表哥刺激到理智全无的。”
书景闻言,仰头灌下一杯酒,叹了口气。
“还是上次投资房地产的事,他们知道在我这儿捞不到什么好处,转头奔着我妈使劲去了,我妈那人心又软,好听话稍微一哄就来劝我把钱借给他们。”
“我昨天跟他们开诚布公了,想从我这儿拿钱,做梦比较快,他气不过就去酒吧堵我了。”
“老大,你说这两年怎么老有人一头栽到地产投资里啊?这要是赔了可是血本无归啊!”
辛夏咬下一颗热乎乎的香菇,抬头看了眼书景。
这倒是提醒她了,回去之后得想办法挣钱购置一些房产,毕竟在这个黄金年代,什么赔钱房地产都不可能赔。
方维行对这一点显然也十分清楚,轻描淡写道。
“亏不了,与其让别人把这钱挣了,你不如自己投资。”
“啊?这能行……”
“咣当。”
辛夏正一边听几人聊天,一边啃着排骨,突然面前的水杯就被人碰倒了,茶水顺着桌沿往下流,将她大腿处的牛仔裤淋了个透湿。
接着头顶上就传来一道女孩子故作惊讶的叫声。
“哎呀!真对不起,手滑了!”
我十八岁了
辛夏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边的方维行已经冷着脸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腿上,然后拿起桌上被添满的一杯酒,精准地往女人的脸上泼了过去。
“啊!!!”
女人抬手捂住化了精致妆容的脸, 失声尖叫道。
“方维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怕我告诉Auntie吗?!!”
方维行充耳不闻, 只顾着抽出两张纸递给辛夏, 让她擦一擦手心被溅到的两滴水珠, 身体力行地表达两个字。
请便。
辛夏面前的这杯茶水是几分钟前刚续上的, 温度尚且有些高, 虽说隔了一层不算薄的牛仔裤, 但淌到腿上时依然能清楚感受到茶水滚烫的温度。
她接过方维行递过来的纸巾, 慢腾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之后,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毫无预兆地从女孩的头上浇了下去!
毕竟她比较喜欢自己的仇自己报。
如果真是一个陌生人不小心碰倒了她的杯子也就算了, 但这个女孩张口就能叫出来方维行的名字, 碰倒水之后还恶心人一般夹着嗓子道歉, 不会真以为她是泥捏的不会生气吧?
“芜湖~”
看到这位港城名媛黑到极点的脸色,厚青涵忍不住小小欢呼了一声。
辛夏帅啊!竟然敢硬刚上去!!
刘沅简直快要被气疯了, 右手一抬就要朝辛夏的脸上扇去。
然后被辛夏捏住手腕狠狠推了回去。
方维行怕辛夏吃亏, 还是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语气冰冷地道。
“滚,提醒你一下, 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除了老人和孩子, 他打架一向百无禁忌。
刘沅这次是真的快被气哭了,“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跺了跺脚跑着离开了。
“刘家是你们的世交吧?这么给她骂走了没关系吗?”
厚青涵带着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而且这大小姐平时不是非米其林不入的吗?怎么今天跑烧烤摊来啦?”
“从我爸那一辈开始就不怎么联系了, 况且我妈比我还烦她,碍于情面不好说罢了。”
说完, 方维行又看向辛夏。
“我记得那个茶水很烫的,你的腿没事吧?要不要去买烫伤膏?”
“还好,不至于烫伤。”
辛夏摆了摆手,重新坐了回去。
小插曲之后,众人继续聊天吃饭,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书景又挑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我买哪儿的地呀,老大?有没有什么建议?”
“中西区吧,或者湾仔,投资商铺和住宅都可以。”
辛夏再次惊讶地看向方维行。
该说不愧是港城豪门吗?连房价趋势都能预测地这么准,怪不得人家有钱啊!
感受到辛夏的视线,方维行把盘子里剥好的虾推了过去,低声问道。
“怎么?”
“没事,就是觉得你眼光挺好的。”
方维行一愣,又忽地笑开。
“我眼光确实不错。”
这人怎么夸一下还自得起来了呢?
辛夏咬下一口娃娃菜,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夜宵活动结束之后,两个人返回了别苑。
快十一月的夜晚,更深露重,寒气逼人,辛夏一下车就打了两个寒颤,被淋湿的大腿处更是传来了一阵阵凉意。
“怎么不把我的外套穿上?”
方维行想从后座把外套拿出来披在她身上,被辛夏拦住了。
“没几步路,我回去洗个澡就好。”
看她不想穿,方维行便没有再坚持,跟她一起快步走进了别墅内。
屋里空调都已经被打开了,温度适宜,腿上的黏腻感总算少了许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到房间冲了个澡,走出浴室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辛夏没有在意,随意把头发吹到半干便躺到床上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辛夏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滚烫,感觉自己像是飘了起来,无根无萍地浮在空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辛夏努力往前飞去寻找出口,飞呀飞,终于看到了远处模模糊糊出现的高楼大厦。
她连忙往近处飘去,上前一看,竟然是一块长足十几米,宽七八米的巨型LED屏,上面还播放着当红明星的广告代言。
她这才猛地发现,来来往往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超薄的智能手机,街上外卖骑手来去匆匆,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带着蓝牙耳机整齐划一地跳着广场舞,每个场景都是如此地熟悉。
看起来像是……凌河镇?!!
不会错的!这个公园小时候院长妈妈经常带着她们过来玩,每次都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往湖边去,十几年后大学毕业回来,人工湖旁的围栏都没有封起来。
莫非是她又回来了吗?!
可辛夏低头看了看自己飘在半空的“身体”,又觉得这种回来的方式似乎不太正常。
可是回都回了,她一定要到买下的福利院房子那里看一眼,起码能知道现在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刚走到家附近的那个街区,辛夏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前满满当当围了一圈人,救护车停在门口,医护人员匆匆下车,将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抬到车上,又很快绝尘而去。
辛夏看着眼前的场景简直呆住了。
难不成前世的她没死吗?这什么情况??
跟随着救护车“滴呜滴呜”的叫声,她很快来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的奋力抢救,她的身体终于脱离了危险期,换到了监护室内。
傍晚的时候,病床上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她”眼里透出的茫然以及对陌生环境的怯懦害怕,让辛夏几乎立刻就判断出。
“她”正是从八三年穿过去的原主!
正当她默默为原主感到着急时,病房里的访客一个接一个地来了,有她的大学同学,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福利院里的伙伴,甚至还有她刚入职的那家博物馆的HR。
好在原主虽对于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陌生无比,但还是尽量自然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并交代说自己似乎失忆了,不太能记起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她毕竟是被砸到了头,还是那么一大块牌匾,连医生都不为此感到惊讶,为她做了脑部CT确认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后,便交代她不用刻意回想之前的记忆,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
原主当然知道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回来,同时也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衷心祈祷着原来在这具身体里的女孩也能平安健康。
接着,辛夏面前的场景就似乎像开了八倍速一样飞速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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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原主养好身体出院,委婉地向博物馆的HR表示她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然后去一家甜品店做起了学徒。
她每天认认真真地跟着师傅学习,再进行实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便成功出师,用自己赚来的一些钱预付几月房租盘下了一家不远处的蛋糕店。
辛夏原来银行卡中的钱她几乎没有动过,全部用来还每个月的房贷,直到她的甜品店开始盈利,她就把辛夏剩余的存款冻结起来,然后自己支付每个月的贷款。
看着每天过得充实又快乐的原主,辛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原主活力满满地出门哼着歌往蛋糕店走去,辛夏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的视角似乎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回到了被浮云包裹的虚幻空间。
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又焦急的喊声,不断念着她的名字。
辛夏突然感觉自己失去重心往下坠去,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挣扎地挥舞着手臂,猛地睁开了眼睛。
低调奢华的浮雕天花板上,水晶吊灯投射来刺眼的灯光,辛夏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慢半拍地往旁边移去,方维行、伯胤骞、庞叔以及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都在床边站着。
“你终于醒了!”
方维行重重地舒了口气,走到床头用手背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
“总算不怎么烧了,”他在床边蹲下看向辛夏,“你睡了一天了。”
辛夏有些恍惚地问了一句。
“方维行,今天几月几号?”
方维行几乎是立刻回应道。
“十月二十五。”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腕表,补充道。
“准确来说,是十月二十六号的凌晨。”
闻言,辛夏喃喃道。
“我十八岁了。”
十月二十五号,恰好是她的生日。
经过这趟奇妙的旅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终于完完全全成为了真正的、十八岁的辛夏。
能得知原主现在的状况,也算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伯胤骞记得帮辛夏办理通行证的时候,身份证上面的出生年月似乎不是十月份。
但也很有可能是登记人员写错了日期,不管怎么样,辛夏也算是又长大了一岁,终于成年了。
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那就迟来地祝你生日快乐,以后都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辛夏抬头冲伯胤骞笑出了甜甜的梨涡。
“谢谢老师。”
“好了,你退烧之后浑身发了汗估计不会舒服,赶紧洗个澡歇着吧,把我们都吓得够呛。”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向方维行。
方维行抿了抿唇,只问了一句。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辛夏确实很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点,冰箱里应该有食材吧?都凌晨了,你们快去休息,我等会自己下去随便做点就好。”
方维行没有答话,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跟众人一起出去了。
辛夏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下了楼。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厨房里暖融融的光隐约透出来,在地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辛夏一愣,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方维行正穿着围裙背身站着,生疏却耐心地往碗里挑着煮好的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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