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真的就睡在公司。
看清楚沈寒阕此时的装束，舒念一愣。他穿着一身黑色丝质睡衣，柔软丝滑的布料，将男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勾勒出来。
最上面的那颗纽扣不小心挣开，露出一片蜜色的肌肤，清晰可见的锁骨线条，雅致的曲线仿若雕刻在上面。眼睛不受控制地停在男人的领口处，她抿了抿唇，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轻轻掀开眼帘，才睡醒的黑眸里雾气朦胧，有些慵懒地倚在门边，静静瞅着她。
刚听到床边的监控视频里传来窸窣动静时，他就醒了。
没错，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卧房，作为他工作后的休憩场地，里面的床品寝具、淋浴室、健身房等一应俱全。
“找我有事？”
沈寒阕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是想来问问，这么晚了，沈先生你......吃晚饭了吗？”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感觉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舒念好不容易将视线从他过分好看的脸上移开，只觉得颊边有些发烫。
果然是暖气太热了。
沈寒阕黑眸微抬，没有回应她的话，见她垂着脑袋，无意识地掰着粉白的指头，圆润后脑勺上还有一根呆毛翘起。
他瞥了眼她外套上罩着的红绿色马甲，问：“你今天，去参加那个宣传活动了?”
他说的是今天喷泉广场的兼职活动。
“啊？”舒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她身上穿的是兼职活动定制的鲜艳马甲，居然忘记脱下来！
红红绿绿，罩在身上就像一颗醒目的圣诞树。
她懊恼地叹气。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这副不体面的模样。舒念迅速瞅了他一眼，“嗯......我刚从喷泉广场回来。”
她赶紧理了理皱巴巴的马甲。
沈寒阕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时钟，晚上九点，不算早了。
“你很缺钱？”他开口，带着淡淡审视意味。
舒念看着沈寒阕直起身，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近，直到站至她的面前男人才停住脚步。
舒念一六六的身高在人群里并不算矮，但在一米八七的男人面前，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他身上带着沐浴不久的淡雅味道，像是寒冬里的冷杉，干净又凛冽，还夹杂着轻微苦涩的木质香气。
不知为何，舒念感觉到他现在的气压有些低。
可她什么也没做啊。
“没有啊，我不缺钱的。”舒念认真地思索着，摆了摆头。
抬头撞进他的眼里，意外发现沈寒阕眼里有不少红血丝。下垂长睫如同一排羽扇，在他眼下落下一层绀青色阴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又想起男同事所说，沈寒阕常常连着几天几夜不休息。舒念站直身体，语速极快地提醒：“那个，你记得注意休息！好好睡觉！我......我先走一步。”
和他面对面靠这么近，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
脸颊越来越烫，舒念暗恼自己不争气，如果此时能够照镜子，她的脸恐怕已经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沈先生再见。”说完最后一句，她转身就要跑。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站住。”
舒念动作一顿，回过头，“诶？”
他眉心蹙紧，“又想掉东西？嗯？”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腔调，尾音带着点慵懒和沙哑，让人耳尖发麻。他微微侧身，视线扫至办公桌旁那个花花绿绿的纸口袋。
舒念看过去，那是她刚到这里临时放在旁边的一袋东西。纸口袋里装的是活动结束后没用完的气球，她想带回去给福利院的孩子，一路便提到了这里。
她泄气地垂下肩膀，默不作声地去拿口袋。
其实她很少丢三落四，但最近被他撞见出糗的次数未免太多。舒念声音闷闷的，“谢谢你那天帮我找回校园卡。”
男人看着窗外的方向，“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林助理。”
“......喔。”舒念瘪了瘪嘴。
她就不该指望能跟他正常对话。
将纸口袋重新提在手里，舒念的视线随意地往办公桌上扫了一眼。
随即看到办公桌上的最角落，黑色笔筒旁躺着一个小玩意。银色头发的小“简”身着蓝色斗篷，很是醒目。
正是舒念送给他的那个钥匙扣。
他的办公桌干净得过分，只有单调的黑与白，除了电脑、文件等必要物品之外再无他物。这个小玩意儿是唯一的意外。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踩着小碎步走到门边。突然想起来，这么晚了，周边的餐馆大都已经打烊，而沈寒阕根本不像是会点外卖的人。
他真的会记得吃饭吗？
握在门把手上的右手顿了顿。回头瞄了一眼，男人已经坐在了桌前，深邃眉眼间写满专注，是又要开始忙工作的模样。
舒念扒在门边，又开始纠结起来。
片刻后。
门缝处探出一张浅绯色的小脸。
女孩深吸一口气，冲着他轻轻喊了一句：“沈先生，记得吃晚饭哦。”
闻言，那头的男人下意识的抬起头。他眉心凝出一道浅浅褶线，眼里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迷惑。
难得地怔楞了两秒后，沈寒阕微不可查地颔了颔首。
幅度很小，但舒念看得很清楚。
就当他答应了。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重新带上。
对方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完全听不见动静，他才将视线从紧闭的门缝处缓缓收回。
不知是什么时候，男人的耳根处悄然爬上了一抹粉色。
......
打开寝室房门，舒念将一根包好的冰糖葫芦递给对方。
舒念今晚心情很好，骑着单车拐到了东门的专卖店，给好友带了一根她爱吃的糯米冰糖葫芦。
“哇！小念念，我爱死你了！”黄乐乐伸手接过包装袋，朝她一把扑过来。
舒念任由她熊抱着自己，甜甜一笑，“不客气。”
黄乐乐朝她伸出手，捂在舒念的耳朵上。
就如黄乐乐预想的那样，舒念的耳朵是被寒风刮过的冰冷。这样寒冷的冬夜，还要辛苦好友多骑两公里的单车。
黄乐乐很是心疼地替舒念捂了会儿耳朵，把温暖传递过去，“念念，你真是太好了，这么冷的天，专程跑到东门那边给我买冰糖葫芦。”
“但是！你下次不准去了，知道吗！”
黄乐乐色厉内苒，假装凶巴巴地盯着舒念。
“你下午不是发了个朋友圈，说想吃这家糖葫芦吗？我看到了。”舒念笑眼盈盈地看着好友。
黄乐乐最清楚舒念性格，她习惯为别人着想，总会不自觉地对人好。在黄乐乐眼里，舒念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小天使。
可这个社会对于这样的天使并未给予多少善意与保护。往往是坏人横行霸道，好人寸步难行。
刚上大一的时候，舒念因为性格太好，没少被不怀好意的同学占过便宜。是黄乐乐提醒她帮助她，让舒念渐渐学会拒绝。
舒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点头如捣蒜，“乐乐，你放心，我现在只对我喜欢的人好。”
黄乐乐的手还捂在她耳朵上，“好，念念喜欢乐乐，乐乐会保护你。”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和往常一样，舒念坐在桌旁，看了会儿专业书。
“念念，你快来看。”黄乐乐突然提高了声量，碰了碰舒念的手臂。
舒念茫然地眨眨眼，黄乐乐一脸兴奋，“我刚才上crystal，你猜怎么样？”
她扭头：“什么？”
“我看到你最新发布的视频，被新仔转发了！”
舒念凑上去一看，果然看到自己一个月前发布的那条视频，内容是〈仿生〉的同人故事。
新仔是网络上有名的游戏讲解人，平时就爱发一些和游戏相关的内容，倒是很少转发别人的视频。
这一条内容，新仔写了一段很长的话，“这个视频讲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独立游戏〈仿生〉，我也不止一次向大家推荐过，但这个游戏由于背景宏大，前期有些沉闷晦涩，不好上手，很多网友给我反馈，只玩了开头就放弃了。”
“今天我翻到这位小姐姐的视频，非常惊喜。她的同人故事写得很棒，选择从游戏主角“简”的视角开始讲述，她讲得浅显易懂又引人入胜，把每一个难懂的剧情都拆解得非常透彻。”
“她的视频可以作为玩游戏前的背景延伸，很适合想要玩这个游戏，又苦苦出不了新手村的朋友。”
舒念有些欣喜，以往她的视频下面，也会有不少的评论，但更多的是夸赞她的声音好听。像这样夸赞她很会讲故事的评价，倒是很稀有。
这条视频上午被新仔转发了，到现在，底下已经有上万条评论。
她已经打开了电脑，看着自己crystal账号下那累积成一串红色省略号的消息数量，深吸了一口气。
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流量涌入，她的视频播放量迅速增长。
她按照网站的奖励机制算了算，这个月的视频收入会是上个月的三倍！
**
晚上十点。
沈寒阕拨通一个电话，“喂，张妈。家里还有晚餐吗？”
那边的张妈听到沈寒阕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声音带着欣喜的颤抖，“是、是少爷吗？”
沈家老宅，张妈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点显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寒阕会打电话给自己？
“嗯。”
“有的有的，你想吃什么，张妈马上给你弄好送过来。”
电话挂断以后，张妈迅速将洗好的碗筷摆放好，在冰箱里看了又看，终于找出几样满意的食材。
她的动作非常利落，只花了十几分钟就给沈寒阕做好了搭配精致的餐食，交到沈家司机手里。
“快点给少爷送过去。小阙还在公司没吃晚饭呢，应该是饿急了。”张妈语气急切，看着司机驱车离去，才松出一口气。
张妈来沈家已经很多年了，从沈寒阕还未出生时就一直待在沈家，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张妈一脸欣慰，兴高采烈地回屋子里翻起了黄历。
她要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居然打西边出来了。
......
已是深夜。
沈寒阕关上电脑，站起身时碰到了桌沿。圆滚滚的小玩意顺着光滑的桌面，顺势滚落在静音地毯上。
一阵窸窣声响。
四周恢复清寂，小小的钥匙扣终于被人从地毯上拾起。
疏淡黑眸与银发小人儿的圆眼对视了一瞬。
短暂的两秒后，办公桌的抽屉被人拉开，又被“啪嗒”一声轻轻合上。银发小人儿面容纯真安详，静静躺在抽屉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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