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遮着脸,她被一顶大红花轿送入这方大宅院,从此成了井中人,一举一动,皆如同皮影戏。
姜明月慢慢地走近,将一双芊芊素手放在安云格的肩膀上,不知道是否在给她施加压力,“你说巧不巧,我娘亲便是那女子的嫡亲姨娘。”
安云格的防线终于崩溃,她甩开姜明月的手,两三步踏入房内,砰得将房门甩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的眼睛发红,里面掺杂着惶恐、恼怒甚至还有一丝的委屈。
姜明月终于不再是那媚笑嫣然的模样,她的双眉微凝,拉起安云格的手,安云格想要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不再是曾经手无寸铁之力的伶俐小姑娘。
“你过得不好。”姜明月的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叹息。
安云格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却努力昂着头,想要维持她经营多年的威严,“我自来锦衣玉食,夫君待我相敬如宾,怎么会过得不好?”
“相敬如宾?他从来不曾碰过你吧!”
安云格想反驳,她却不能反驳,只能双眼含泪瞪着姜明月。
她的表情太过于像是山中突然被逮住的兔子。
姜明月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她不再故意揭开安云格的伤疤,只是缓缓地说着,“在这里,你不能再像在山上时那样放肆地玩闹嬉笑,没有人会无条件地迁就你、呵护你,你不惜与三位当家决裂,换来这冰冷无情的大宅院,真的值得吗?”
安云格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活得光鲜亮丽,像牡丹可以尽管在园中恣意舒张花瓣,而我们呢?我们从官斗,与民斗,就连偶尔下山都得伪装成平民,只等将来某一日,要么内斗,要么官府围剿,散个干干净净。”
“他们不也是阴沟里的臭虫吗?你且将他们这藏在光亮皮囊下的肮脏事揭露出来,看他们会不会被千夫指摘!”
安云格不说话了。
多么可笑,她们一个本该只会赏花弄月,一个本该惯用长刀阔斧,如今却反了过来,一个痛斥尊贵人的虚伪腌渍,一个嫌恶山上人的粗鄙低微。
姜明月看着她垂下眼眉,眉宇间满是怜惜,“我犹记得当初那在阳光下明媚娇俏的小姑娘,但凡我说一句,你总能回我十句,怎么如今就成了这般哀怨低沉的模样?”
当初她被新管家送上山时,尽管眉目已初见倾城之色,大当家却怜她与自己女儿不过一般大,将她赏给女儿做玩伴。
两人一同从幼学到碧玉年华,相互为伴,直到两人大闹一场,安云格不惜与大当家割断关系,也要嫁入豪门,而姜明月则自愿替山寨下山,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让势力日渐衰弱的山寨免受冲击。
若不是她苦心孤诣建立那些处处见不得光的关系,山寨怎能存活至今,安云格又怎能白白顶替了闺秀的身份,安安稳稳做少奶奶。
如今她羽翼丰满,总算是可以带走她想呵护的人了。
“跟我走吧。”
“走?如今的我,又怎么能离开这座宅院?”安云格眼中燃起向往,却下意识地否决着。
“为什么不能?”姜明月将食指与大拇指圈成圆,放在唇角圈了圈,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来人赫然竟是繁花。
安云格看着浅笑着的繁花,猛然醒悟,“她是你的人?”
姜明月摇了摇头,“不算是,曾经不是我的人,将来,或许也不是我的人。”
繁花伸手在脖子下端点了点,再出口已然是个温润的女声,“小姐可还记得我?”
随着声音,她缓缓撕下了一层薄薄的皮,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映入安云格的眼帘。
安云格这回当真是目瞪口呆,“是你?”
张冠李戴,如今“张”却回来了。
繁花眼中划过一缕忧伤,却很快换成额自在轻松,“我当初以为遇到良人,不惜抛弃一切,可是那书生却有负于我。”
之后的种种拯救与算计统统被隐去,只剩摆在安云格面前的选择。
“只需你同意,我便做回这少奶奶一角。”
安云格哪里还不愿意,她的嘴间只能挤出最后一缕顾虑,“那你要用……这人皮面具过一辈子吗?”
这回轮到姜明月笑了,“你真以为,那少爷不与你同房,也是随了老爷的不行吗?”
狗血的故事终了。
节目组配合地鼓起掌来,夏荣一边鼓掌,一边继续放飞自我,“我感觉编剧和不行过不去呀,编剧是不是不太行啊?”
编剧:我不是,我没有。
安云格盘了盘剧情,皱了皱眉,隔空问导演,“导演,老爷到底是谁杀的?”
导演很无辜地一摊手,“就正常死亡呀。”
一干主演:“???”
最好的悬疑就是没有悬疑?
不过再怎么样,既然剧本拍完了,这期节目也算是接近了尾声,六人又拍了拍几组纯粹用来吸引颜粉的照片,就算正式宣布杀青了。
节目组也算大方,带着六位主演就来到了远近闻名的一家火锅店,还好心地告诉夏荣,“没事,今天我们点鸳鸯锅。”
夏.不敢辣.荣:我真是谢谢您了。
剧组多是年轻人,即便是夏荣和江岚这样的老资历,在圈外也算得上年轻,吃着火锅唠着嗑,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了。
姜明月也不怎么能吃辣,看着红彤彤滚着泡的红锅,却总是忍不住嘴馋,被辣得脸颊红扑扑,鼻尖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安云格瞧着她吸溜吸溜地吸着气,实在忍俊不禁,找服务员给姜明月倒了碗热水,“先涮着,水凉了和我说,用冷水涮得话容易闹肚子。”
人菜瘾又大的姜明月不服气,“涮了就没什么味道了。”
“不会的,”安云格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亲自烫了一片毛肚,夹到姜明月的水中,“不信你尝一尝?”
姜明月将信将疑地试了试,味道虽然比先前清淡了一些,却也远比清汤有味道,辣度也在自己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不愧是安总!”姜明月竖起大拇指,带笑的眼睛晶莹莹的,像是反射了头顶的水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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