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
户部贪腐一案牵涉甚广, 朝中?近半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些牵连。正嘉帝极其震怒,但震怒之余却没有?一罚到底,对于有些牵扯不深的人高高拎起, 又轻轻放下, 最后只能含糊了事。
若不然?, 较了真?一并?重罚,只怕是朝堂震荡,势必会动摇根基。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身为帝王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龚侍郎之上还有?户部尚书, 他因为胆小谨慎连从犯都算不上, 所以仅是被贬而已。他被贬的消息传出之后, 姜婳便火速与他和离。
姜婳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且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尽全力地去争取, 这?样的性格确实让姜姒佩服, 然而佩服不代表认同。
对于姜婳这?个人, 姜姒不想深交。
姜姒再见她?时, 是在魏其侯府。
按理说, 京中?的形势诡异,气氛也不太对,举凡是有?点?眼色的重臣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办寿宴。
但偏偏魏其侯就这?么干了。
姜嬗派人给?她?下请帖时, 明明说的仅是小办而已,没想到她?一到侯府,看?到的居然?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的场面。
而站在门外迎客的人,却是华氏。
只一瞬间?, 她?便明白了。
“我?这?个好婆婆可真?是厉害啊,不声不响就给?我?来了这?一出, 害得我?是措手不及,这?会儿厨房里的东西?还不齐呢。”姜嬗忙得是脚不沾地,抽空向她?解释了一句。
她?赶紧问姜嬗自己能帮什么忙,姜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将她?按坐着,“行了,你现?在身子金贵着呢。你就好好待着,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给?冲撞了。这?帮忙的人有?的是,不差你一个。”
姜家人都来了,能帮忙的人不少,谢氏余氏顾氏齐齐上阵,确实不差她?一个。
“王爷不在京中?,你凡事得更仔细些。”顾氏小声叮嘱她?。
她?乖巧应下,坐着不动。
前几日京外有?消息传来,说二皇子被东西?砸到了腿,如今人已回到京城医治。所以慕容梵被临时派去皇陵,接替了二皇子之前的差事。
不多会儿,姜婳和姜姪一前一后地进来。
姜婳看?上去和从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妆容依旧精致,衣着打扮更是华丽。而姜姪因着这?一胎怀相不太好,瞧着气色有?点?难看?,还有?些许的浮肿之感?。
两人站在一处,一个明艳一个憔悴,委实是差别大了些。
“三妹妹,你气色怎么这?么差,小吴大人可真?不会疼人。”姜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会走路不久的儿子。
姜姒想,她?之所以能说服龚侍郎和离,许是和这?个孩子有?关,若不然?和离之后孩子也不会跟着她?。
她?没有?搬回姜家,而是住在自己的私宅里。
说实话,姜姒还挺羡慕她?。因为她?现?在的生活,便是姜姒以前想要的那种。有?钱有?财产还有?孩子,简直不要太爽。
姜姪被她?说的脸都红了,小声回道:“二姐姐,你别乱说。他对我?很?好,怪只怪我?肚子里的这?个实在不是一个省心的。”
“你看?看?你,这?么护着他。我?与你玩笑罢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这?话实在是不妥当,听得姜姪脸更红,不知是臊的还是气的。
姜姒道:“二姐姐,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下次别说了。”
姜婳也没生气,反而看?着好脾气般连说了两个好字。
她?们?是姜嬗的娘家妹妹,自然?是在春庭院躲清静,并?不与侯府的那些宾客们?待在一起,与前院的热闹不一样。
“大姐姐抽不开身,只顾在后宅忙着,倒是让侯夫人露了大脸。”姜婳让身边的婆子将自己的儿子抱出去玩,神神秘秘地对姜姒和姜姪道:“她?必是摆了大姐姐一道,若不然?以大姐姐也不会如此的手忙脚乱。”
“她?怎么能这?样?”姜姪皱着眉,“若是侯府的宴席菜不够,难道她?就有?面子了?”
“她?可不管这?些,反正侯府是大姐姐当家。便是被人说三道四的,说不定正合她?的心意。”
“侯爷竟然?也不管她?,真?是……”
“三妹妹,你也是嫁了人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有?时候枕头风啊,比什么心机手段都好使。”
姜姪听到这?话,脸上刚退下去的红,又漫了上来。
“二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姜婳忽然?看?了姜姒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姜姒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与姜姪说起一些孕期的事来。两人同为孕妇,不管是吃啊穿啊,都能说到一处去。
姜婳也是生养过的人,不时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她?们?分享一些心得,一时之间?几姐妹瞧着很?是和谐。
等到宴席快开始,她?们?才?动身去往前院。
还未出内宅,便看?到远处鬼鬼祟祟的刘嬷嬷。
刘嬷嬷那吊白的三角眼也看?到了她?们?,表情?似是明眼一变,然?后看?向了姜姒。姜姒心下微动,说自己落了东西?在春庭院,从原路返回。
果然?,她?离开了姜婳和姜姪的视线之后,刘嬷嬷立马过来找她?。
“出了什么事?”她?问刘嬷嬷。
刘嬷嬷长话短说,快速将事实说了一遍。
姜姒听完,小脸全是冷意。
华氏这?是找死!
……
前院中?,一派热闹景象。
林征红光满面,华氏看?上去亦是如此。但若是瞧得仔细些,便能发现?她?有?些紧张。当然?,纵然?有?人看?了出来,也只当她?是怕寿宴出了岔子而紧张。
林杲笑容勉强地招呼着男宾,偶尔看?向自己的父亲时,明显带着几分无奈。
沈溯见之,打趣他,“你这?个老子真?是堪比十七八的少年郎,越来越有?精神头。”
他没好气地睨着沈溯,“沈贤侄这?么闲的话,不如帮你表叔我?招呼一下客人?”
沈贤侄几个字,如几点?火星子一样燎了尾巴毛,瞬间?炸了起来。
这?时一个下人过来,小声对林杲说姜姒找他。他闻言眉头都快打了结,对上沈溯一脸八卦的脸,越发的没好气。
“我?去去就来,这?里就交给?沈贤侄了。”
“林流景,你给?我?好好说话,再叫我?贤侄,信不信我?和你没完?今日你想走都不走了,我?还就非得拉着你不可!”
“你拉啊!”林杲耍起了无赖,“你小舅母找我?,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倒要看?看?,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沈溯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你一个当姐夫的,她?一个当小姨的,她?这?个时候找你,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得去。我?那小姨子是小姨子吗?那可是小祖宗!”
林杲这?话倒不是假的,在他心里,姜姒可不是小姨子,而是妥妥的小祖宗。
且不说姜姒的身份之高,便是姜姒在姜嬗心目的地位,那也是无人可以撼动。姜嬗平日里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这?事若是换了我?五妹妹,她?会如何如何……”
他不与沈溯过多废话,沈溯也不敢再拦他。
喧闹声不断,他身为主家忙进忙出也是常理,所以并?没有?在意他的离开。同样,魏其侯被返回的他叫出去时,也没有?人在意。
除了华氏。
华氏红光满面的脸色,隐约有?一丝不安。她?不时朝宾客中?张望着,神情?间?有?种说不出来的焦急与犹豫。
不多时,林征和林杲一前一后地回来。林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抱来了自己的女?儿如姐儿。
如姐儿被他放下后,直接朝随后进来的姜姒跑过去。
“五姨姨,你今天能不能给?我?变个戏法儿?”
姜姒笑眯眯地摸了一把外甥女?的小脸,软着声音回道:“当然?可以啊,如姐儿,你这?次千万要看?好了。”
说完,她?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帕子。
早在她?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看?了过来。一则是因为她?的身份使然?,二则是因为她?过人的美貌。
她?将一块糖包进了帕子里,故弄玄虚了一番后抖开帕子。帕子里空空如也,自然?已没了糖的踪影。
“如姐儿,你猜猜,糖去哪了?”
如姐儿歪着小脑袋,“咦”了一声,上上下下在打量着她?。
她?眉眼弯弯,“不在五姨姨身上哦。”
“那在哪里?”
这?时她?身边的祝平上前将手一伸,掌心中?赫然?是一块相同的糖。
如姐儿没有?接糖,小脸沉思着,突然?童言童语地道:“五姨姨,这?是刚才?的糖吗?”
姜姒笑道:“是啊。如姐儿若是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找个东西?交给?五姨姨,五姨姨照样能给?你变到别人身上去。”
如姐儿听到这?话,还真?的找了起来。她?一时摸摸自己的金锁,一时又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布偶,一副为难而舍不得的样子。
姨甥二人的这?番互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着她?们?,一时之间?没什么人说话,热闹声被安静取代。
“如姐儿,祖父给?你一个东西?,保证你五姨姨找不出第二个。”林征突然?出声,朝如姐儿招着手。
如姐儿欢快地跑过去,从林征手里接过那样东西?。
所有?人见之,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征说的没错,这?东西?确实很?难找出第二个,因为并?非寻常之物,而是一枚虎符。
第 92 章
不少人都认为, 林征是因为愿意宠着自己的孙女?,才会将虎符这等重要的东西当成孩子?的玩意儿。
而如姐儿年纪小,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祖父手中像拿一块糖果一样?随意地将?虎符拿走更是说得过去。
很?快, 众目睽睽之?下, 如姐儿将虎符交给了姜姒。
“五姨姨, 你这次变慢一些。”
姜姒如水的眼眸已弯成?月牙形,孩子?气地郑重表示自己动作肯定会放慢一些。她说到做到,故弄玄虚之?时, 还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尤其是在经过林征和华氏身边时, 有意多停留了一会儿。
华氏被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看, 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她仿佛看不见?似的, 眼神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当?她再次展开帕子?时,帕子?里自然没了虎符的踪影。
“如姐儿, 你猜猜看, 这次东西在谁那里?”
华氏原本一片空白的脑子?, 在听到这话之?后如同炸开了一道惊雷, 那不详的预感落下来, 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心。
她发着抖,恨不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姐儿装大人般地托着自己的下巴,顺着她刚才走过的地方来回一遍。一时看看众位宾客, 一时又看看自己认识的亲人。
忽然,她一指林征和华氏的方向,语出惊人。“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华氏脸白如纸,俨然一副魂不附体之?状。
如姐儿到了跟前, 仰着小脸,一脸自信地问林征, “祖父,您能不能告诉如姐儿,东西是在您身上,还是在祖母身上?”
林征哈哈大笑,逗着孙女?儿,“这个祖父不能说,我们如姐儿自己猜。”
祖孙二人互动着,大多数的宾客们都当?热闹来看。
如姐儿小脸皱起来,看看林征,又看看华氏,纠结了半天,迟疑猜测,“我猜东西应该是在祖母身上。”
姜姒也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到底在不在侯夫人身上呢?还请侯夫人站起来跳两下。如果东西掉下来,那就证明我们如姐儿猜对了。如果东西没掉下来,侯爷,那就要劳烦您了。”
这话说得有技巧,众人都以为如果东西不在华氏身上,之?所以劳烦林征,是因为林征也要像华氏一样?站出来跳两下以证明东西不在自己身上。
但对于?心里有鬼的人而言,这句话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意思是如果东西没在华氏身上,那么?林征定然会有所行动。
华氏白着脸,艰难地站起身来。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只见?她袖子?里掉出一物来,正是那枚虎符。
如姐儿欢喜无比,立马将?虎符捡了起来,邀功似的举的,“五姨姨,祖父,我猜对了!”
“我们如姐儿可真?聪明。”姜姒摸着她的头,目光怜爱而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过早地卷入如此的明争暗斗中,被逼着快速成?长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好难过。
她将?虎符交林征,“谢谢祖父。”
林征也夸了她几句,然后接过虎符收好。
两场戏法?儿结束,大部分的宾客都只当?是宴席中的一个让人放松的插曲。然而对于?有些人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得而复失的历险。
姜姒因为身份的缘故,自是受到不少夫人们的追捧。好些女?客围着她,无一不是想借此机会与她亲近。
显赫的身份,无上的美貌,她的年轻与她的幸运一样?令人嫉妒。
“十七皇婶还是这般的会哄人开心,看来在京外的那些年,十七皇婶没少去看人变戏法?儿,这才学了一身哄人开心的好本事?。”
宋玉婉是笑着说的,但那笑意明显不达眼底。
姜姒看着她,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机锋。“这算什?么?好本事?,不过是闲来无事?学着玩的。若是能哄得了家里的长辈孩子?开心,我也开心。”
两人都是皇家的媳妇,瞧着年纪差不多,但却差着辈儿。
有人便打趣道:“芳业王妃看着还像个孩子?,可不就是喜欢这些孩子?的玩意儿。”
宋玉婉暗恨,什?么?孩子?!
一个嫁了人,怀了孩子?的女?人,算什?么?孩子??
“戏法?儿都是骗人玩的,先前的那个我倒是看明白了,十七皇婶你是事?先在自己丫头那里也放了同样?的糖,而你手里的那颗则是藏了起来。后来的我没看明白,那东西应该只有一个,到底是如何到侯夫人身上的,还请十七皇婶为我解惑?”
姜姒小脸一变,严肃地摇了摇头。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不能说,你便是看破了,也请别说出去。毕竟外面还有人以此为生,我们可不能图一时之?快,而砸了那些人养家糊口的营生。”
这话引得不少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她心地善良。
宋玉婉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面色渐渐挂不住。更让她窝火的是,她听到有好几个人在说如果自小长大京中的话,她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恐怕就要易主。
论辈分,她为小,论美貌,她还输了,这让她如何能忍!若是最后二皇子?未能成?大事?,她岂不是要永远被压一头?
“二皇子?妃,您怎么?在这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充斥着讨好之?意,“这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来人妆容俗艳,穿金戴银,正是华锦娘。
宋玉婉见?之?,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之?色,“原来是华娘子?。”
她之?所以称呼华锦娘为华娘子?,只因华锦娘已经和离。这和离过的妇人,不再冠以夫姓,而是改回自己的姓氏,或被称为某夫人,或被称为某娘子?。
华锦娘一脸的巴结,“二皇子?妃近日可有进宫,不知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身体可好?”
“皇祖母和母妃自是身体康健。”
“那就好。”华锦娘作羞涩状,“只要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玉体金安,我就放心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亲自向她们请安。”
宋玉婉听到这话,鄙夷之?色又起。
这个华锦娘是个什?么?东西!
真?当?自己是天仙吗?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般不知所谓的女?子?,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简直是可笑至极。
华锦娘可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一个劲地往男宾那边看,当?看到几位在一起说话的年长贵客之?后,目光中的贪婪都快溢出来。
宋玉婉实在是受够了她的蠢样?子?,正欲走人时,忽然想到什?么?,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以前你住在侯府时,同芳业王府有过节?”
她吓了一跳,结巴起来:“……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慌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这此一时彼一时,她虽然是王府,但倘若你以后得了机会,未必低她多少。”
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她的心瞬间火热起来。
“二皇子?妃,您是说…您是说……”
“我只是说,万事?皆有可能。”
她没听出宋玉婉话里的机锋,还以为自己盼着的事?终于?要成?了。一时间底气从脚跟窜起,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宋玉婉暗骂一声蠢货,面上却是不显。
“芳业王妃怀着身子?,最是应该注意。你代侯夫人招呼客人,千万别怠慢了她。”
“是,是,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照顾两个字,华锦娘咬得很?重。
原本今日她得了华夫人的吩咐,代为帮着招呼宾客,目的就是为了人前露脸和长脸。眼下得了宋玉婉的暗示,她计上心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等她背过人去想安排自己的计划时,立马被人捂着嘴拖走。
姜姒身边的方嬷嬷去了又回,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小脸始终带着笑,未有一丝波动。
忽然她感受到一道不舒服的视线,她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将?目光收回。
不舒服的视线来源于?边上的几位年长的男客人,那几人衣着皆是华贵,正是今日齐聚的京中三位国公爷。那不舒服的视线,来自其中一人。
“那华锦娘怎么?回事??”姜婳过来,不屑地道:“今日侯夫人想让她出出风头,没想到她居然晕倒了,真?是个上不台面的东西。”
见?姜姒似乎不怎么?在意华锦娘的事?,她又道:“你可知华锦娘已经和离了?”
姜姒摇了摇头,依旧一副不感兴致的样?子?。
“五妹妹,难道最近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二姐姐是指,那华锦娘拿我们姜家女?说事?的传言吗?”
华锦娘同她那表哥和离,口口声声说是学姜家的姑娘。
姜婳没好气道:“她自己当?初做下了丑事?,被迫嫁给了她那表哥,嫁过去后自是百般不如意。她自己看上了高枝,一心想攀一攀,要死要活同她那表哥和离,还说学我和三妹妹,真?是不要脸!
她也不瞅瞅自己的模样?,打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这世上的高枝岂是那么?好攀的,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看向的是男宾那边,目光恰好对着那三位国公爷。
好半天,没听到姜姒的回应,她疑惑问:“五妹妹,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她想给谁当?填房吗?”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何要在意。”
姜婳闻言,愣了一下。
“那在五妹妹眼里,我是不是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姜姒看着她,通透的目光澄清如镜。
“你姓姜,我也姓姜,同为姜家女?,我们如何会是无关紧要的人。”
“我明白了。”姜婳自嘲一笑,“如果我不姓姜,四妹妹也不姓姜,你必是不会多看我们一眼的,对吗?”
姜姒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如果不是同姓姜,如果不是同为姜家女?,无论是姜姽,还是姜婳,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你说你佩服我,我还以为…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佩服你是真?,但仅此而已。”
姜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还以为姜姒说佩服她,从此以后她们的关系会不一样?,没想到姜姒分得如此清楚。
很?快,她就算好了利害。
这个五妹妹身份今非昔比,所以哪怕不可能交好,也万不能得罪。
“我不是四妹妹,我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那自是最好,正如二姐姐你自己说的,高枝不好攀,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来,哪怕是真?爬了上去,站不站得稳更不好说。”
“五妹妹,你……”
“二姐姐,你是个聪明人。”
姜婳惊愕着,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两人说话时,沈溯一直看着她们。
小舅母是小舅舅的心头宝,他一个当?外甥的自然要时刻关注着。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个京武卫找他。他朝那边看去,远远看到一位身形高大穿着京武卫服的人。
哪怕离得较远,他也能肯定自己的下属中没有这么?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姜姒心有所感,也朝那边看去。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人。
当?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弯了弯眉眼。
第 93 章
……
华锦娘醒来时?, 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华氏。
她?惊呼着,“姑母,您怎么了?”
华氏想开口, 但因为抖得太过厉害, 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华锦娘这才看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这个你们,指的是林征林杲父子, 还?有姜姒。
姜姒道:“先前我无意中听到宾客中有人提到了虎符, 当时?就觉得?不对。我便将此事告知了大姐夫, 大姐夫上了心, 让侯爷一看,虎符果然不见了。”
“侯爷, 妾身…妾身是一时?鬼迷心窍, 就是想拿出来看看……”
华氏这样的鬼话, 恐怕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到。
虎符这样的贵重的东西, 岂会放在别人能拿得?到的地方?。不说是重重暗格机关, 且藏匿之地除了林征外,林杲都不知道。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林征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防得?了别人, 防不了自己的枕边人。
“说,是谁指使你的!”
华氏爬过来,抱住他的腿,“侯爷,是妾身鬼迷心窍, 妾身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妾身侍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妾身这一回吧。”
他大怒,“你还?知道我们是夫妻!”
倘若虎符今日落到别人手上, 等待他们林家的将是灭门之灾。
“妾身…妾身对侯爷的心意,侯爷最是知道的。妾身万不坐做出害侯爷之事,若不是有人多事,妾身等会就将东西还?回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林征都快气笑了。
这个继室啊,他愿意宠着依着,无非是觉得?蠢些就蠢些,比那?些有心机深府的女人好掌控。但他错了,因为蠢是无边的,才是最不能掌控的。
“等会就还?回去?那?人是这么和你说的?”
华氏拼命点头。
那?人说了,只是借用一下?,用了就还?回来。
“王妃,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私下?找我要,闹了这么一出,是不是故意挑拨我和侯爷的夫妻感?情?”
姜姒也被气笑了。
到了这个地步,华氏还?如此的天真。她?不会以?为撒个娇,再吹吹耳旁风,林征就会将这事揭过了吧。
如果林征真是这样轻重不分的人,也不会坐到现在的位置上。
而自己之所以?没让林氏父子控制她?,将虎符拿出来的原因,无非是怕东西已经不在她?身上。所以?方?才的戏法儿?还?有下?一步棋,那?就事一旦虎符不在她?身上,自己就会故技重施,再变一个戏法儿?,戏法儿?的目标就会变成宋玉婉。
宋玉婉就是她?要交接的人!
这个信息是刘婆子给的。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刘婆子。
姜姒不想暴露刘婆子的身份,哪怕刘婆子是一个暗线,也是一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牺牲掉,但在她?眼里,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棋子。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对方?有朝一日能功成身退,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华锦娘听得?云里雾里,虽然脑子里什?么也不明白,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怪姜姒,遂愤怒地指着姜姒,“我就知道是你!你害了我还?不够,还?想害我姑母!虎符不是侯爷给你的吗?你在这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人理会她?,林征还?在凌厉地看着华氏,对华氏可怜讨好的眼神视若无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侯爷,妾身…妾身就是鬼迷心窍……”
“姑父,我姑母都说了,她?这次就是犯了糊涂,您就原谅她?好不好?”华锦娘算是在侯府长大的,印象中林征对她?这个侄女还?算不错。
林征看着这对姑侄,怎么看怎么觉得?一个比一个蠢。
“今天不说,以?后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华氏姑侄俩齐齐吓傻。
什?么叫以?后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侯爷!”
“侯夫人,要不要我替你说?”姜姒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为了帮自己的侄女达成心愿,以?为自己听了那?些人的话,将虎符偷了出去,你的侄女便能得?偿所愿地嫁入高门,对吗?”
姑侄俩像哑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华氏。
她?记得?那?人说过的话,说如果她?做成了此事,将来侯府会更上一层楼,从侯府到国公府,她?便是国公夫人。到时?候她?不仅身份更尊贵,她?的侄女也身份尊贵,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她?们,她?们华家也会跟着受益。侯爷也会因为感?激她?,从而更看重她?。
那?些话像一个又一个的大饼,砸得?她?晕头转向。她?晕了头,一门心思想给向别人证明自己,想给侯爷一个惊喜。
如今她?看着林征的表情,这才醒悟。
这哪里什?么惊喜,分明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我…我…侯爷,您相信妾身,妾身是想帮您……”
“你是在害我们!”林杲冷笑,“原来我林家上下?的性命,在你们眼里,不过是用来攀高枝的梯子。”
“我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相互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一家人?”林杲再次冷笑,“好一个一家人哪,父亲,这样的一家人您还?要吗?”
父子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插手自己父亲的事。
林征老脸又臊又红,沉思一会儿?,道:“自然还?是一家人,华氏入了我林家的门,那?便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
华氏闻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侯府这次的寿宴在热闹中落幕,后果就是累病了侯夫人华氏和她?的侄女。华锦娘被留在侯府养病,与自己的姑母一起被人专门侍候着。
三?个月后,华氏病重且无力回天。她?去世之后华锦娘伤心过度,不到一个月也跟着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姜姒离开侯府时?,便得?知沈溯派了两名京武卫送她?回府。那?两人一个是她?二?哥姜烜,另一个高大而面生。
离近之时?,她?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姜烜拼命朝她?挤眼睛,她?装作看不到。急得?姜烜一路上几?度欲言又止,等到了王府时?迫不及待地提议要和那?人一起送她?进王府。
她?板着小脸,严厉道:“二?哥,这不合规矩。”
“我可是你二?哥,我和我这位…兄弟口喝了,想进王府讨一口水喝还?不行吗?”
“你们想喝水,我让人送出来便是,作甚要进去?”她?手一挥,真让人送了水来。
姜烜端着水,目光复杂。
他还?以?为他家玉哥儿?变聪明了,没想到这一怀了孩子,又和从前一样不知事。他都看出来了,这位新来的贾兄弟是他的莫兄弟,没想到玉哥儿?居然没看出来。
这夫妻之间的矛盾,往往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说叶有梅时?常给他一些惊吓惊喜什?么的,他如果没被吓到或者是没有被惊喜到,那?都是要被说的。
莫兄弟故意在玉哥儿?面前晃,不就是想让玉哥儿?认出自己来。若是玉哥儿?一直没认出来,说不定以?后会被念叨。
“玉哥儿?,我这位兄弟姓贾,他是我们新来的。你别看他姓贾,其实他是真的。”说完,他可能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十分不好笑的笑话,无比的尴尬。
“什?么是真的?”姜姒还?在装糊涂,她?看着那?张陌生而普通的脸,抬着下?巴哼了一声,“他姓贾也好,姓真也好,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二?哥,你今日怎地如此哆嗦?”
姜烜那?叫一个急啊。
这对夫妻俩一个云淡风轻的,一个云里雾里的,倒让他一个外人干着急。
真是愁死?个人了。
“贾兄弟,头儿?不是有话交待你转告玉哥儿?,你快说吧。”
姜姒目光如水,看向那?人。
那?人道:“沈大人让我转告王妃,近日京中或许会不太平,望王妃谨慎出行。”
“我知道了。”
陌生的容貌,熟悉的眼神,这是另一副面孔的慕容梵。
“我家王爷出门在外,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还?请你转告你家大人,若是他有信去给我家王爷,记得?叮嘱我家王爷,一切万事小心。”
“好。”
“还?有他一个闲散王爷,有些事不必要卷入太深。”
“好。”
什?么都答应,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其实那?些事,也不是不想卷入就能不卷入的,身为天家子孙,面对风雨将来江山更迭之时?,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两人互望着,交换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眼神。
大事当前,姜姒知道暗中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无论这个男人变成了什?么样子,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到京中。只要他回来了,自己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以?后就算是有再大的风雨,只要知道他就在附近,自己就不会害怕。
姜烜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企图从姜姒的表情中看出惊讶与惊喜来。但他很快失望了,姜姒的小脸没有这两种情绪。
“玉哥儿?,你还?有什?么要说?”
姜姒心下?好笑。
“没了。”
她?转身之际,勾了勾嘴角。
姜烜见她?就这么走了,越发的急了。
这个玉哥儿?,到底有没有认出来啊。
如果就这么走了,莫兄弟不会失落吗?
不行,他身为亲哥,无论如何也要替自己的妹妹圆个话。抓耳挠腮想着,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贾兄弟,我家玉哥儿?今日定然是累着了……”
“她?知道。”
“啊?”姜烜闻言,下?意识望着姜姒的背影。
这时?姜姒回过头来,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第 94 章
……
虎符的事情, 对于有些人而言,无异于是打了草惊了蛇。这打草惊蛇的后?果,就是加速促成了他们?的计划。
太子犯病后?晕迷不醒的消息传出?, 仿佛山崖边悬了多年未落的石头终于掉了下?来, 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 似乎都没有人觉得意外。
一时?间,不少人蠢蠢欲动,上奏折重立储君。听闻正嘉帝在早朝时雷霆震怒, 怒斥了那些上折之人。
他大发龙威之后, 自己也病倒了。
天子和太子一个晕迷一个病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个人:那便是二皇子慕容启。
慕容启拖着未好的身体, 不顾正嘉帝的劝言没日?没夜地极贤殿侍疾。他对自己父皇的一应侍候都不假手别?人,不管是斟茶倒水还是喂药, 十足一个大孝子。
京中风向?渐斜, 谁不夸他贤能。
多事之秋, 偏偏有人毫无眼?色, 跑到秦太后?面前说?什么要给自己的女儿配一桩冥婚。如此任性的人, 除了靖平县主再无第二个。
靖平县主说?是周乡君托了梦,口口声声说?那两个陪葬的面首身份太低,死活要给周乡君找个阴间的夫君。
秦太后?原本就因为陛下?和太子的事而焦头烂额, 被她这么一闹也病倒了。
姜姒很快接到了进宫侍疾的旨意,与她一道进宫的是秦太妃。
宫门外,她们?与宜安长公主碰了头,并未见到赵氏。
福王府大门紧闭,下?人们?说?赵氏听到秦太后?病倒之后?一着急, 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一个骨折了的儿媳,自是没有办法进宫给婆婆侍疾。
而福王前些日?子就说?心悸, 已经好些日?子没露过?面。如今赵氏也倒下?了,夫妻俩正好可以关上门,不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宜安长公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老八两口子,每次都病得是时?候。”
当年众皇子争位的最?后?阶段时?,福王也病了。
到了景仁宫,宫里?的几位主子都在。
庄皇后?、秦贵妃、韩氏,还有早她们?先一步到的宋玉婉。
说?是侍疾,但她们?连秦太后?的面都没有见到。隔着珠纱帘,也只能看到里?面秦太后?隐约的身形。
秦太后?说?了几句话,中间咳了好几下?,听声音像是病得不轻。在听到秦太妃的声音后?,她明显有些意外。
“你怎么也来了?”
秦太妃回?道:“臣妾不放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看。”
“哀家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你自己身子不好,哀家让人送你回?去。”
这语气听着,似乎有几分真情在。
“太后?娘娘体恤臣妾,臣妾更应该留下?来。再说?玉儿这孩子年轻,又怀着身子,臣妾留下?来,与她也有个照应。”
隔着珠帘,姜姒感觉秦太后?应是在看她,目光并没有善意。
半晌,秦太后?才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芳华宫安置吧。”
芳华宫是秦太妃以前的宫殿,这些年居然?一直空着。
庄皇后?说?自己顺路,一直陪她们?到了芳华宫。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姜姒唯一的感觉就是能忍。明明是后?宫之主,却处处被秦贵妃压一头。
她交待了一些事,又仔细叮嘱了姜姒几句,这才准备离开。
姜姒送她出?去,她眉头不太舒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承儿这次,也不知能不能好?”
“皇嫂不必担心,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化险为夷的。
“他自小多舛,本宫成日?里?也跟着提心吊胆,这日?子过?得昏天暗地的。有时?候本宫觉得自己的眼?前蒙着一层布,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着心里?的那口气往明走,不知何时?是个头,也不知能不能走到头。”
王权之争,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隐忍了多年的人,有这样的困惑也不足为奇。奇的是这样的话,她居然?可以说?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说?完之后?,她看着姜姒明显还有些稚气的脸,不由感慨,“你比承儿还小一岁,本宫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把你当个大人。”
姜姒道:“皇嫂说?的那种感觉,其实臣妇也有过?。”
“你也有过??”
庄皇后?纳闷起来,仔细一思,以为她说?的是当初慕容梵隐瞒身份之事,“拨得云开,才能见月明。你和十七皇弟最?后?能在一起,听着都让人替你们?高兴。”
“皇嫂说?的是,云开才能见月明,今晚必是一个月明之夜。”
“那就借十七弟妹的吉言了。”
庄皇后?笑了笑,望向?东宫的方?向?。
……
深宫幽幽,白天全是金碧辉煌,到了夜里?竟然?莫名有些阴森之气。哪怕是宫灯处处,依然?让人感到恐惧。
许是上头的主子都倒下?了,后?宫的嫔妃一个个安静得可怕。诡异的寂静中,似有无数的鬼魅在伺机而动。
芳华宫的灯火,明亮至极。
殿内不时?传来秦太妃的咳嗽声,以及姜姒关切的声音。
月至中天,有太监匆匆而来,说?是秦太后?病情加重,请姜姒过?去。秦太妃撑着虚弱的身体,坚持要陪同。
那太监无法,赶紧快一步去禀报。
婆媳二人到了景仁宫外,秦太妃被拦下?。
拦人的嬷嬷语气有几分诚恳,“太妃娘娘身子抱恙,何必走这一遭?太后?娘娘有话要和芳业王妃交待,许是要说?上一些工夫。不如奴婢派人先送您回?去?”
“不急。”秦太妃摆了摆手,“我陪她一道进去,向?太后?娘娘问个安再出?来。”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嬷嬷只好去通传。
半晌,里?面传来秦太后?的声音,让她们?一起进去。
内殿中,药味重了许多。
那珠纱帘子已经掀开,秦太后?就靠坐在榻上。观其面色,委实不像一个病重之人,相反那眼?神之锐利,一看就是精神气十足。
她看着秦太妃,说?了一句“你这是何苦呢?”
秦太妃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真挚道:“当初在宫中,多亏太后?娘娘照拂,臣妾才能顺利产子。这些多年来,您又看着梵儿长大,等同亲子一般。如今梵儿好不容易成了亲,眼?看着快要当父亲,臣妾知道您心里?必定也很是欣慰。”
“你知道哀家疼神秀就好。你说?的没错,哀家看着神秀长大,待他同亲生的一样。他向?来不理会世间俗事,不太通晓人情世故,难免被什么人给糊弄了。哀家不忍见他泥足深陷,今日?就替他做个主。”
她话音一落,便有两位粗壮的嬷嬷过?来。她们?的手还没有碰到姜姒时?,姜姒已被秦太妃护在了身后?。
“你敢违抗哀家的命令?”
秦太妃摇头,“臣妾不敢。太后?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明,这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哗众取宠,居心叵测,有损我皇家的颜面。”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姒心下?了然?,秦太后?是因虎符一事迁怒于自己。
若非虎符一事失败,这些人必是还有很多的准备时?间。如今他们?被迫提前动手,定然?是有些措手不及。
她和秦太妃对视一眼?,对方?给了她一个让她不要说?话的眼?神。
早在进宫之前,她们?便已料到此行肯定凶险。若想避开,大可以学福王夫妇的做法。但福王夫妇和她们?不同,有些事别?人能躲得过?去,她们?躲不掉。
秦太妃告诉她,自己还有一招棋,可保她平安。
此时?此刻,秦太妃让她别?说?话,她约摸是猜到了对方?要用那招棋。
“太后?娘娘息怒,这孩子自小长在京外,很多事情都不懂,正如当年的臣妾。臣妾还记得第一次见太后?娘娘时?的情形,那时?您着凤袍戴凤冠,通身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当时?臣妾想的是,原来您长这样啊。”
秦太后?眯了眯眼?,当年的事她许久不曾想起了,忽然?间被人一提,她下?意识有了印象。甫一见面,她就觉得那时?的秦太妃看着有几分顺眼?。
因着这几分顺眼?,后?来她随手帮过?秦太妃几回?。
“你向?来是个懂事,也最?是有分寸,更应该知道哀家身为嫡母,教训一下?自己的儿臣无可厚非。”
“太后?娘娘说?的是,若这孩子真是做错了,您想怎么教训都可以。只是这孩子还怀着身子,臣妾实在是怕有什么闪失。毕竟我们?女人怀个孩子不容易,您说?是不是?”
“你在讽刺哀家?”
“臣妾不敢。臣妾…臣妾只是一时?感慨。臣妾看着这孩子,就想到了臣妾的母亲。臣妾的母亲早年失踪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也不知这些年……”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很快便有人不经通传而进来。
进来的人衣着庄重,年纪不小,正是秦太后?的侄子英国公秦绩。
秦绩的身体有两重,一重是一品的国公爷,还有一重是朝中的四品大员。
他一进来,放肆的目光就落在姜姒身上,“这么晚了,芳业王妃还怀着孩子,怎能在此处久留?来人哪,还不快送芳业王妃回?去!”
那两位嬷嬷闻言,下?意识要动。
秦太后?掐了掐掌心,“你担心哀家的身体,这么晚还进宫来探望,哀家很是欣慰。你先出?去一下?,哀家还有些话和她们?说?。”
秦绩皱起眉来,脚步迟疑,“姑母,不能等了。您的身子要紧,还是派人选送她们?回?去,有些话以后?再说?。”
“哀家的话,你也不听吗?”
秦绩想了想,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仿佛粘在姜姒身上一般。哪怕是素面朝天,哪怕是怀了孩子,她的美貌依旧动人心魄。
灯火之下?,深宫之内,更加让人垂涎。
“那臣就再等一会儿。”
他一出?去,秦太后?就屏退了其他人。
内殿之中顿时?静了下?来,药香也更清晰了些。
“哀家若是记得不错,你当年进宫时?父母尚在。”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自小随养父母一起长大。那早年失踪的,是臣妾的生母。她走的那一年,臣妾三岁。可能是臣妾记事早,有些事臣妾还记得。臣妾的父亲是个十分爱笑的人,逢人三分笑,从不与人争执红脸。臣妾的母亲常年戴着面纱,与外人说?是貌丑无颜,实则是个难得的美人。”
听到这,姜姒全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母妃那一招可保她平安的棋,还真是一步大棋。
她朝秦太后?看去,并不意外看到对方?脸上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父亲姓什么?”
秦太妃望着华美锦榻上的那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声音有些发涩。“臣妾的父亲姓柳,烟花柳巷的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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