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原来去码头真的能整到薯条,海鸥会不会觉得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萧经闻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张渺点头微笑:“一定。”
“对了。”萧经闻也是忽然好奇,“方便问问他现在在画什么吗?”
张渺“哦”了声,答道:“在画一幅西……”
“西……”张渺怔住。
萧经闻还在等。
林从沚在画一幅西装,悬挂于雨天露台的黑色西装,肃穆沉重却无依无靠。张渺原以为那只是林从沚想要塑造的某种意境,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面前萧经闻身上穿着的这套,可不就是……
虽说西装这种东西大同小异,尤其男士西装搞不出什么花活,但张渺从业多年,布料暗纹剪裁,多看两眼差不多就能确定——那幅画里的西装是萧经闻的!眼下就穿在身上!
“……西方服饰。”张渺说。
“这样啊。”萧经闻点点头,“好,那不打扰了。”
“嗯……”
好险。张渺慢慢呼出一口气来。然后小晨咻地一下往她嘴里塞了块巧克力脆皮奶油小泡芙。
“好吃吧!”小晨眼睛发亮,然后悄悄问,“姐,我们能偷偷装点儿回去吗?”
“……”张渺瞪她,边嚼边说,“不准,被人看见了我们以后还怎么混。”
然后张渺咽下去:“再给我拿一个。”
coco用蓝橙利口酒、伏特加和奶油给林从沚做了杯奶盖冰川。这已经是林从沚在水吧台坐下后喝的第三杯。
连coco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单手叉腰,抹布在台面上一擦,说:“嗳,这里好歹是个艺术展诶,你拿这里当酒吧啦?”
“那又怎么了。”林从沚委屈,“我也就今天能喝到了。”
“哎呀不至于,你前夫加我微信了。”coco将抹布朝吧台底下一丢。
林从沚一口酒呛在喉咙管里,发出震天的咳嗽——
一张柔软的帕子递到他手上,他想都没想赶紧捂住嘴,然后抬眼看向来人。萧经闻无奈:“喝慢点。”
“……”林从沚更无奈,他缓了缓,说,“我喝很慢了。”
萧经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吧台上的酒,没说什么,点点头。
罪魁祸首在吧台后面笑眯眯地擦杯子,林从沚用手帕擦干净嘴和手指间的酒液,刚才coco的话真的呛了他个结结实实的,剩下的酒泼了一些到手背上。
画画的人不仅指尖有茧,手侧边缘也有常年在纸上摩擦出的茧。林从沚慢悠悠地垂眸擦手,他以为这是萧经闻在展厅茶歇那里拿的手帕,直到他看见手帕一角绣着的“x”。
coco已经做好了第四杯,今天他心情很不错,而且林从沚捧场,又调了杯颜色漂亮的贝利尼。他把酒杯往前推了推,说:“顺一顺。”
萧经闻不解,用鸡尾酒顺喉咙?
林从沚:“谢谢。”
然后一饮而尽,评价道:“香甜清冽。”
coco边笑边整理他悉心打理的棕红色的胡子。
林从沚还攥着他的手帕,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从礼节上来讲他应该把这手帕带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他,他还在斟酌用词的时候,萧经闻手已经伸过来了:“还我吧。”
“哦。”林从沚放上去。
coco笑得诡异:“萧总,你喜欢原味的呀?”
倏然间林从沚脑袋轰了一声,他脖子像丧尸似的仿佛带着‘咯咯咯’的声效扭头看着coco——你在说什么啊。
萧经闻面无表情看向coco,同时将手帕折了几道,揣回口袋里。林从沚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了,他太知道萧经闻这种眼神的杀伤力,萧经闻是个凉薄的人,他这辈子的温情都放在了林从沚身上。
coco果然悻悻地朝卫生间方向溜了。
“吓唬他干什么。”林从沚倒没有怪他,转而问,“你怎么找到他的?”
“找他太难了,这人上船下船随心所欲,找到他男朋友才找到他。”萧经闻说着,又看看空酒杯,“他手艺怎么样?进步了没?”
“精进了。”
萧经闻是站着的,林从沚一条腿耷拉着,一条腿踩在高脚凳的脚蹬,很随意。他没有邀请萧经闻喝一杯,他了解的萧经闻不烟不酒,现下看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自己也是,他还是个酒量平平的酒蒙子,喜欢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喜欢各种果味的烟。
两下里沉默了片刻后,展厅里换了个音乐。说明起拍价最高的展品揭幕了。
林从沚问:“这季最高起拍价的是什么?”
萧经闻说:“一条古董珠宝项链,起拍价3500万。”
林从沚点头:“你觉得多少落锤?”
“起码6000万吧。”
“我那幅呢?”林从沚心血来潮。
“嗯?”萧经闻也有点意外,因为此人从不关心自己的画能卖多少钱,“对这个感兴趣了?”
林从沚摇头:“随便问问。”
萧经闻倒是笑了:“你是想勾引我说一句‘你想拍到多少都可以’是不是?”
“那没有。”林从沚手指在空杯子的杯口滑了两下,“你想买下来的,对吧。”
“对。”萧经闻坦然道,“简介卡上写了什么我不知道,画我总得留着吧。”
林从沚低头笑了下。
展厅里大部分客人都去围观那条古董项链,拥在警戒线外,1926年的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华彩的光。
这会儿林从沚喝的那几杯鸡尾酒的后劲开始往上涌,他从高脚凳下来,站定在萧经闻面前。
大家被珠宝吸引住目光,没人看见林从沚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他。距离很近,酒味撩拨着萧经闻。林从沚是天生的仰月唇,接吻的时候很软,吵起架来也很厉害。
林从沚牵着唇角微笑:“你想知道简介卡写了什么?”
“嗯。”萧经闻得逞了,“你告诉我,我就不拍了。”
林从沚呼吸了一下,叹出来,目光越过萧经闻,coco已经回来吧台了,他说:“coco,给我一杯纯威士忌,谢谢。”
透明的漂亮冰球在酒杯里泡着,林从沚喉结在脖颈间上下滚动,唇角溢出的酒顺着淌到喉结,被萧经闻用指腹抹掉。
他撂下酒杯,冰球在里面当啷一声,coco吓得什么都不敢问。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从沚放下杯子后抓起萧经闻的手,一路把人家一个总裁拽出了展厅。
门口站着两位服务生,低垂着眉眼,大家心里明镜似的,不多看不多听。这里是屿城黄金地段的酒店,今天被gleam包下了除楼上客房的所有厅。
林从沚不知道哪个区域是没人的,他自顾自拉着萧经闻不知道转了几道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里。那杯纯威士忌在他身体里灼烧着,像老式轮船的锅炉房。
终于,他走到一个窄小的走廊里,四下无人,尽头一道厚墙,走廊房门紧闭,听不见任何声音。
林从沚停下,转过身看着他:“六月五日凌晨03:30,照射范围为4%的海上残月。简介卡上写的是:距离满月还有17天,祝你17天后生日快乐,我很想你。”
这一刹那萧经闻有轻微的耳鸣,一双单眼皮的长型眼睛因错愕而睁大,刘海在他短密的睫毛上晃了两下,他险些没站稳——
因为林从沚迈步走过来,抓住他领带,把他向下扯,吻了他。
充满酒味的吻,像咬碎一颗酒心巧克力。
林从沚这个人向来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权衡,不考虑后果,当初分手是如此,现在吻他也是如此。
他够潇洒,拿得起放得下,永远过得了自己心里这关。就像这个吻。
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在静默的空间里格外凶悍,林从沚吻他不仅需要把他拽下来,还需要自己仰着头。虽然是自下而上的吻,但有着十足的侵略感。
尤其是萧经闻呆滞着,林从沚舌尖撞进去,咬他下唇,咬过了再吮,一手拽他领带另一只手环住他脖子也向下带。
——他像美人鱼,要将萧经闻从船上拉入海底。
直到他去回应,疯狂地抱紧他,回应他的亲吻和思念,一句‘我很想你’让萧经闻理智崩断。掌心托在他后脑勺,更低头俯身,好让两个人都吻得更深。
分别太久,吻起来有点不要命,林从沚将他上臂西装抓得像一团咸菜,今天林从沚这件天丝布料的开衫也被揉得从肩膀滑下一截,要不是里面还有件t恤,那此时画面简直香艳。
他们一个喝酒了,一个没喝。没喝的那个好像沉得更深,林从沚的头发从他指缝泻出,他不再拉着萧经闻的领带,两只手扶在他下颌,尽情坦荡地享受着。
喝下去的那些酒在胃里开party,他嗓底跟着溢出些旖旎的声音。五年前他跟萧经闻接吻只要超过十秒就必然会滚到床上,五年后单单只是接吻就已经浇灌了心里大片干燥龟裂的荒土。
林从沚贪婪地贴着他,摸着久违的胸肌,根本忍不住掐了一把,已经不能再更贴合了,萧经闻也在更紧地箍着他腰。
空气里游荡着气音的“哈”“嗯”声。一切像是场停不下来的灾难,无力反抗也无路可逃。
这个吻从残暴到温存,最后两个人默契地喘着,湿淋淋的唇瓣互相摩挲,也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彼此。令人绝望的是两个人都清醒着,理智只能支撑到这里了,这个吻已经足够绵长,足够深情,足以抵过一万句。
“我们不能再试试吗?”萧经闻吞咽了下。
“我们会争的。”林从沚说,“总有一个人要让步。”
“我可以。”萧经闻看着他。
“我不想。”这个距离林从沚只能盯着他眼睛,“我不想你退让,就像你也不希望我隐忍,我们都很清楚,五年前唇枪舌剑之后为什么会滚到床上去,是因为我们就是喜欢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和原则。”
事实就是林从沚说的这样,尽管此时此刻他们无限贴近着对方的身体,再前一寸就又亲上。
萧经闻无从反驳:“有时候真希望我们多少有点恋爱脑。”
林从沚拍拍他胳膊:“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恋爱脑了。”
萧经闻失笑,喉结动了下。
事情又走到穷巷,就像他们身处的这个走廊。左边是死路,右边出去之后,他们必须变回萧总和林老师。
萧经闻闭了闭眼,说:“那我们都……都再想想办法。”
“好。”林从沚没有犹豫。
他愿意想办法,一年前他下船就是希望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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