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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啊！”一楼的棋牌室里, 烫着时髦大波浪的阿姨对着宋得胜努努嘴，“真是羡慕你，生了个儿子多省心, 成绩又好, 长大以后肯定了不得。”
“那是。”宋得胜一点都不谦虚，“我儿子当然牛逼。那可是我儿子！”
“有没有什么育儿经验能传授啊？”同一桌的男人问，“我儿子他妈的小升初考试两门都六十多分，我都没眼看，不像宋玉，数学能拿满分，他以后是不是要做数学家啊？”
老厂房区的人都没什么文化, 能想出来的最高级的词儿也就这了, 宋得胜被吹捧得眼冒金星，得意洋洋：“是是是，都是，没什么育儿经验好传授的, 这就是命知道么，老子基因好！”
他从来没管过宋玉学习上的事，但考试成绩只要好，就全是他的功劳。不听话，那就全是宋玉的妈的错, 谁让他妈把半点大的宋玉丢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宋得胜打牌心情好，心情一好就赢钱，赢钱他就把宋玉当块宝。
傍晚宋得胜打电话给宋玉, 宋玉正在家里写日记。
从小升初考试结束后，宋玉一整个暑假都和祝成逍厮混着, 他只有在情绪很大波动的时候才会记日记，日记本上最新一页只有最新的一句话：
[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宋玉盯着自己记录的这行字，瞬间又被拉回到考试那天得知王琴来不了Z市后的失落情绪里。
手机响了，宋玉接起：“喂？”
“小玉，晚上出来，我带你去吃饭。”宋得胜说。
“为什么？”宋玉问。
“哪那么多为什么，叫你出来就出来，我楼下等你。”宋得胜不耐烦道。
宋玉皱了皱眉，整了下书桌，下楼。
宋得胜就站在树旁，他朝宋玉招手：“走，带你去火锅店吃顿好的。”
“为什么啊？”宋玉还是觉得奇怪。
宋得胜一天到晚鬼影都见不着，不是窝在棋牌室就是在什么烧烤店拼酒，如果宋玉暑假不是经常住在祝家庄园，该被发酒疯的宋得胜打好几回了。
突然说要带宋玉去吃饭，宋玉只觉得没好事。
宋得胜懒得理宋玉，接电话和他一帮子狐朋狗友说今晚他没空，要带儿子吃饭。
到了火锅店，宋玉浑身不自在地坐下。
宋得胜居然大方地点了一堆菜，宋玉看了几眼，发现还都是自己爱吃的。
“明天学校信息就出来了，下周去报到，你马上上初中，自己心里有数不？”宋得胜问。
“有数。”宋玉说。
“有数就好，你从小就懂事，不让我操心。”宋得胜说着说着从兜里摸出烟，宋玉皱眉，“别在饭店抽。要抽出去抽。”
宋得胜手指一顿，脸上一闪而过愤怒，但很快被他压下去，他摁灭烟，给宋玉下肉，“上次你妈不是说要带你去吃饭么，没吃成，我补给你。”
“吃完这顿就别想着那事了，知道么。上初中以后努力点，她没那么疼你，你心里比我清楚吧。”宋得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锅里的肉，“你爸我年轻的时候虽然混，但你奶奶死的后一年，我从一个两百分都摸不着的混子，考上了本科，成了大学生。人家都说我宋得胜邋遢，穷，以前做学生家长都不让他们孩子跟我玩。我不服气。我偏偏要做给他们看。老厂房区那一年就出了我一个大学生。”
“”宋玉没听宋得胜说过他年轻时候的事，乍一听愣了会儿，好半天没说话。
“所以你，我儿子。”宋得胜伸手指指宋玉，看他，“必须比我更风光。之后的每一步路你都不能走错，别人瞧不起你你就厉害回去，别人不稀罕你你也不要稀罕他们。等你长大成人，能自己挣钱了，就有底气了，谁都没资格把你抛下。从这走出去，听明白没？”
“嗯。”宋玉闷声道。
宋得胜一拍桌：“大点声！”
“明白了。”宋玉扯着嘴角，配合道。
宋得胜一下爽朗地笑了，“夹肉啊，涮好了。”
宋玉沉默地吃着。他发现宋得胜真是时好时坏的，只能用这个词评价他这个亲爹了。他对宋得胜爱不起来，恨也恨得不透彻，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或许是因为宋玉心里明白，除了宋得胜，没别的人能撑着宋玉。
老厂房区的人都这样，在繁华Z市的最角落里浑浑噩噩过一生，把年轻一辈送出去，然后和一群上个世纪上个年代的人慢慢老去。
宋玉吃这顿火锅就没怎么抬过头，宋得胜说这顿饭是补给宋玉的时候，他鼻子就酸了，热气腾腾的白雾绕在他眼前，刚好挡着宋玉的情绪。
吃完饭，宋得胜按耐不住，被朋友催着回去打牌，走之前他塞了张写着地址的名片，还有钥匙。
“你自己去看看房子，我就先走了。”宋得胜在路边拦了车，还顺手砍了十元的价，“不至于找不到吧？你都要上初中的人了。”
“嗯。”宋玉看着钥匙和地址，应了声。
所以宋得胜哪有什么育儿经验传授，他只有“放养”两个字能说。
等宋得胜离开，宋玉就打了电话，联系房东。
宋得胜是没钱买什么高档商品房的，他说给宋玉买的学区房其实也是个旧小区，没电梯，等宋玉到了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还是二手的。
房东听说终于可以转交了，亲自来接的宋玉。
“小朋友，你多大啊？”房东看到宋玉的瞬间愣了，“小学生吧？”
“初中了。”宋玉板着脸道。
“哦。你还没长个吧。”房东笑了声，哪壶不开提哪壶，“跟我走吧，房子六楼，你上去看看。”
宋玉一推开门，看到二十平多，快三十平的狗窝，第一反应是好想跑。
墙面因为年代久远都有点斑驳了，室内很多灰，又逼仄又压抑。
里面家具倒是都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张书桌，多的也是实在找不出来了，宋玉转了两圈，问，“水电什么的都结清过户了吧？卫生间门窗地面没漏水情况吧？电表在哪？之前出租过么？房子卖了后没有在有效期内的租赁合同了吧？”
房东听到这段话瞠目结舌，过了好半天才说：“啊。没的，都没。”
“哟你这孩子还挺机灵啊。”房东讪笑一下。
“我爸喊我来的。他找你查过征信之类的么？小区那门是有门禁卡的吧，交付了吗？没的话给我吧。”
宋玉房子里转了一圈，检查家具家电，又跟着房东去看了看电表，确认没问题他才点头：“谢谢叔叔。我没什么问题了。”
房东之前是一家三口住这，门禁卡有三张，是个蓝色的小圆牌，等人走了以后，宋玉站在窗口往下看，手里颠勺般地玩着蓝牌。
外头对面的街有好多早餐店，再往远看是个广场，环境还行，走十分钟有地铁站，交通也方便，宋玉深呼吸一口气，一半是外头的清新，一半是室内的尘臭。
宋得胜在祝家庄园干了四年的马场饲养员，把宋玉从二楼的出租房送到了六楼的旧小区。
挺感慨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
宋玉看着掌心的小牌子，他摸出手机发信息。
会飞的鱼一直都是宋玉置顶，但宋玉平时和同学聊得更多，因为祝成逍大多数时候都和宋玉在一起，两人不需要网聊。
宋玉敲字过去：
—明天去看分配的学校，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保密。
—好。
祝成逍说话永远这么简洁，宋玉盯着这一段对话，笑了笑。
他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灰扑扑的二十平房间，心里有个角落又酸涩又满胀。
*
许飞扬听说宋玉要去看校表了，在路口就堵着宋玉，非说要和他一起去看。
“我好歹和你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马上上初中了，你都不约我聚一聚啊？”许飞扬是个e人，他一直咋咋呼呼的，宋玉听完笑了声，“咱俩拜过吗？”
“现在拜，来吧对着这树就跪吧，你我互相磕个头。就算不在一个学校晚上也要一起打球啊！”许飞扬拍拍宋玉手臂。
“别了。要拜也以后吧。赶时间，我约了人。”
“哦。约了少爷？”许飞扬跳上公交。
“对。”宋玉说。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你们要是没在一个学校怎么办？你会伤心不？”许飞扬问。
宋玉看他，“会。但是没办法，也只能伤心了。”
“要我我就哭，大哭特哭，让祝导给我和祝成逍塞到一个学校去，公立是没办法了，私立总可以吧。”许飞扬说。
宋玉又看他，“别了。才初中就这么凄惨，以后工作了也见不着啊。”
“你这么觉得啊？”许飞扬占了座儿，挤进去，“我怎么觉得你两以后工作了也见得着。少爷在我心里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你们关系很好？”宋玉问。
“那没有。基本不聊天。会飞的鱼，这四年里跟我的聊天记录都没五页。”
许飞扬竖起手指，“但我看人很准的，看你是，看他也是。祝少爷顶顶的老实人，你才是会飞的鱼，你是个泥鳅，丢泥里都能钻。”
“想说我圆滑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宋玉挑眉。
“谁说你圆滑？这叫聪明懂吗，我妈巴不得我向你学习，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球。”
公交载着他们到了政府办，外头站了好多人，都是来看校表的。
宋玉一下车，就在人群里看到了祝成逍。
不知道为什么，祝成逍很惹眼，在一众男女老少里格外出挑。
“祝成逍！”宋玉朝他喊了一声。
祝成逍抬头，朝宋玉看来。
他绕开人群，走到宋玉面前，手里屏幕都还没关，是个聊天框，但宋玉没看清什么内容。
“什么时候给我？”祝成逍一开口就问。
“给你什么？”宋玉也懵了。
“礼物。”祝成逍一板一眼，“我昨晚做梦都梦到你说要给。”
“你不会说没带吧？”祝成逍问。
宋玉笑了，“带了带了，等会儿给你，别着急。沉住气啊少年。”
“嗯。”祝成逍应了声。
他看到了后面跟下来的许飞扬，冲许飞扬点点头。
“嗨少爷。早上中午晚上好，你好你好。”许飞扬人来疯道。
三人一块重新往人堆里挤，在胳膊肘碰别人胳肢窝的人潮里，宋玉确实像个泥鳅一般，伸手精准滑进祝成逍兜里。
祝成逍身子一僵，侧头看他。
“礼物。”宋玉眨眨眼，做口型道。
说是说等会儿给，但宋玉没沉住气。
祝成逍手揣进兜里一摸，拿出来个小蓝牌。
“我新家的门禁卡。只有三个，我一个，我爸一个，你一个。”宋玉在他耳边小声。
“含金量大吧？”宋玉问，“没多的了。”
“随时来找我玩，祝成逍。”
“卡都给你了，不准不来。”宋玉又低低威胁道。
祝成逍看着光下的小蓝牌，他“嗯”了声，紧紧握在手里，“这枚金子我就收下了。”
宋玉冲着他笑
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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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把门禁卡送出去以后一身轻, 他还没长高，挤在人堆里没优势，祝成逍长手长脚的, 又长着一张冷脸, 站在那居然一时间没人敢靠近他，周围来看表的家长学生都自觉地空出一个位置给祝成逍。
过不了多久其实这表就会传遍各大家长群了，人手一份。但祝成逍和宋玉一定要约着来看，这是仪式感。亲眼见到的白纸黑字，比别人口口相传的总是多一份重量。
“看到了吗？”宋玉揪着祝成逍衣尾，生怕被人挤开了，紧张道, “有我们名字吗？”
这就是句废话, 名字当然会有。
祝成逍一目十行地看，他指了指某个角落，“许飞扬。”
许飞扬窜过来：“我草我看看！云江附中诶好像还不错？附中高中部去年还出了个省前十来着。我草等一下宋玉，我看到你了！！”
他咋咋呼呼一蹦一跳地, 拿着手机就咔咔地拍。
许飞扬又叫了一声，“靠，等会儿。”
“宋玉，咱两一个学校！”许飞扬放大图片，横在宋玉面前, 他瞪大眼睛，高兴得找不着北了，“看来咱们老厂房区那个破庙还是不错的？！灵验！！我中考还得去上一次香，拜一拜。”
宋玉在名单上看到了挺多熟悉的名字, 都是小学同学，但附中的分配表里他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而且班级也出了, 宋玉发现自己和许飞扬也不知道是前世的孽缘还是今生的宿命，两人不止一个学校，还同班。
这对许飞扬来说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他已经开始幻想每节课下课都拉着宋玉出去打球了。然而，一旁祝成逍的脸色却不太好。
祝成逍和宋玉也在一个学校，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但两人不在一个班，而且一个头一个尾。
祝成逍算了算，还在网上搜了附中的地图，从一班到十四班要走四层楼，一个在走廊东，一个在走廊西，差不多需要三分钟时间。
这三分钟在祝成逍眼里就是一道鸿沟。
别说三分钟，三十秒他都不想和宋玉分开。
回祝家庄园后，所有人都还能感受到祝成逍的低气压。
校表出来后的三天时间里，祝成逍都冷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宋玉叹气，他吃完饭后看到沙发上正在对着随便发呆的祝成逍，心下一狠，走了过去。
“祝成逍，起来。”宋玉蛮横道。
宋玉喊他他还是会动的，心情再不好也没辙。于是祝成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宋玉。
宋玉受不了这种身高差，他又把祝成逍给摁了回去坐着。
“你干嘛？”宋玉说。
“嗯？”祝成逍应了声。
“三天你就吃了三顿饭，一次吃半碗，饿死你算了。”宋玉语气挺凶的。
“我不饿。”
“这三天你练竖琴了么？为什么不练？让你出去遛狗你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总不能让祝导给附中捐一栋楼，然后单独给我两开教室吧？”两人都盘腿，面对面坐着，宋玉把腿架到祝成逍腿上，压他，“已经在一个学校了，你知道这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臭着脸给谁看！”
祝成逍顺手握上宋玉的脚踝。
宋玉一僵，拍他，“又干嘛。”
“这儿红了，给你捏捏。”祝成逍面不改色。
宋玉老这样，在祝家庄园时常磕磕绊绊的，不是撞到桌角就是撞到床角。祝成逍边捏边说，“我没想臭脸给你看。我高兴不高兴都这样。”
“那你高兴还是不高兴？”宋玉问。
祝成逍抬眸看他，“不太高兴。”
“为什么啊？”宋玉不理解，他凑近点，歪着脑袋纠结地看着祝成逍，“我小学同学都没几个在附中呢，同班的就认识许飞扬一个。”
“我知道。”祝成逍看着宋玉放大的脸，他喉结滚了滚，“我气的是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就因为我没去寺庙里拜一拜？”
“谁？”宋玉没反应过来，懵了。
“你发小。”祝成逍哼了声。
“”宋玉看他，开玩笑道，“祝成逍，这醋你也吃啊？”
“吃。”祝成逍侧身拿了桌上遥控器，他注意到宋玉额头一层汗，帮他把中央空调开了，“我也想和你一个班级。”
祝成逍从初见宋玉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他可以占据宋玉课后的时间，但从来没有体验过和宋玉一块上学是什么滋味。
现在有了机会，但机会没降临在他头上，和宋玉同班的人是许飞扬。
这口气祝成逍憋着，隐忍不发。
他知道怪不了谁，要怪只能怪他太贪心。
“诶。”宋玉其实挺能理解祝成逍的，他当初听说祝成逍之后有可能出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于是他勾了勾祝成逍的腿，“我下课去找你玩不就好了。别吃醋了，你还是吃点饭吧。”
“祝导回来要是看到你瘦了，我怎么交差？”宋玉问。
祝成逍安静坐了会儿，似乎在思考。
一般这种时候宋玉都不打扰，他怕的就是祝成逍张口来一句“那怎么办”。适当给祝成逍空间，让他自己拿主意，是宋玉这么多年“教书育人”得出来的经验。
“我想去学跆拳道，宋玉。”祝成逍说。
“哦，先去把电饭锅里的饭吃完，管家算好了量的。这今天都是你剩下”宋玉说着说着一个激灵，“等等什么东西？？？”
刚才什么东西从祝成逍嘴里一闪而过了？
“我说我想学跆拳道。”祝成逍看他。
宋玉瞪大眼睛。
“这和我们刚才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宋玉问。
“没关系。我就跟你说一声，前几天就想说了，一直没机会。”祝成逍给宋玉解释，“竖琴也会练的，安排在周末的两个上午。”
“你为什么学跆拳道？”宋玉纳了闷了。
祝成逍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宋玉深有体会，但头一回是不一样成这样式儿的。
“喜欢，想学。”祝成逍简单说。
“可你不是喜欢竖琴么？”宋玉问。
“多喜欢一样也没什么。”祝成逍这次是通知不是商量，“张叔说在少年宫那给我找了教练。”
宋玉在听到祝成逍的这个决定之后第一反应是很震惊。
从前祝成逍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什么都是宋玉教的，但现在祝成逍也有自己想学的东西了，而且在宋玉的认知之外。
宋玉对成长的印象一直很模糊，偶然有几个瞬间，他会意识到自己是在成长。
比如此刻，他发现那个话少内向社交有点障碍的祝成逍也是会往前迈步的，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你确定是吗？”宋玉坐直了，把腿从祝成逍怀里抽了出来，他腿又细又白又长又直，缩回去的时候祝成逍眼神恋恋不舍的，“你一旦学了跆拳道就要认真，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三分钟热度。”
“嗯。”祝成逍应道。
“好吧。”宋玉很想咬手指，更想把祝成逍的脑壳撬开来看看里面什么构造，“少年宫地址给我，有空我去找你玩。”
祝成逍这种武艺双修的宋玉第一次见，他坐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宋玉叹口气。
察觉出祝成逍的变化，宋玉心里就像多了根针般，一直提醒他，祝成逍越来越有主意。
想到开学以后就要念七科，宋玉也带了点忐忑。而且他发现祝成逍比他高了好多后，不爱和祝成逍沾在一块睡觉了。
夜里宋玉照例留在祝家庄园，祝成逍的卧室就和他自己卧室一样，宋玉很娴熟地钻进被窝里。
没过一会儿祝成逍洗了澡，带了一身雾气地走进来。
宋玉窝在被子里偷偷抬眸看，他依稀记得初见祝成逍的时候，推门进来的人只比门把手长了一个脑袋，现在门把手只能戳到祝成逍胯骨。
“还没睡？”祝成逍脚步一顿，看到小夜灯下那双眼睛，“我吵醒你了？”
“没。本来就没睡着。”宋玉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虚，“你不紧张吗祝成逍，我们马上是初中生了。好快啊。”
“不紧张。我成绩不好。”祝成逍站在床边擦头发，像小狗呼噜毛。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衣，质感很好，宋玉知道。他经常上手摸。祝成逍现在睡衣也换了码数，人就像春笋一样往上窜。
等祝成逍也躺下后，宋玉突然觉得后背很难受。
不自在，局促。尤其是祝成逍温热的鼻息如羽毛，一下一下贴上他脊背时，宋玉更是心都悬起来。
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难道就因为祝成逍说他要去练跆拳道？？？
宋玉一个转身正对着祝成逍。
“怎么了？”祝成逍看他，问。
宋玉伸手戳上祝成逍的脸。
“”祝成逍没动，还是看他。
“这是什么？”宋玉的视线忽然被祝成逍睡衣胸前的凸起吸引，“你戴了什么睡觉？”
祝成逍顿了顿，低头，把东西拽了出来，搭在衣领前。
“你给我的金子。”祝成逍说。
他用链条把蓝色小圆牌给串上了，自己做了个项链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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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愣了, 他想伸手摸摸项链，又觉得躺在一张床上，这动作很越界, 于是宋玉只是咽了咽嗓子, “你把它戴在脖子上干什么？”
“放别的地方容易忘。挂身上最保险。”祝成逍看着他，顺手还把宋玉身上滑落的被子给往上拉。
祝成逍每年都会收到亲戚给的礼物，他奶奶也很疼他，打的什么金坠子金链条都还是私人订制的，但祝成逍不喜欢戴，他嫌麻烦，收到的首饰都被他放收纳盒了。宋玉盯着祝成逍脖子上的项链, 心想这大概是祝成逍全身上下戴过的最便宜的玩意儿。
“什么时候能去你新家？”祝成逍问。
宋玉回神, 他翻了个身，两人不再面对面，宋玉看着天花板道，“还得整理一个月, 家具也得换新的，没那么快吧。”
“嗯。”祝成逍应了声，“那这段时间你住在哪？”
“老厂房区呗。”宋玉在床上挺尸，“还能住哪？”
对此，祝领导似乎有话想说。
宋玉用余光瞄他, “干嘛。你要收留我啊？”
“可以。”祝成逍点头。
“算了吧。”宋玉彻底背对祝成逍，“在祝家庄园不还是要坐二十分钟车才能到学校没什么区别。”
“好。”祝成逍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听你的。”
*
开学报到第一天, 宋玉领了一大堆的书。他教室在一楼，好搬, 四楼的几个班都叫苦不迭，并且因为这份痛苦，那几个班的学生迅速打成一片，好多男生上蹿下跳，帮着女同学一块搬书。
“宋玉！”许飞扬在人群里窜出来，抱着书用胳膊碰了碰宋玉，“咱们坐一起呗？”
宋玉难以启齿道：“不合适。你比我高好多。”
“哦也对。”许飞扬还沉浸在能和宋玉一个班的喜悦里，“没事没事，等会儿课间我找你！”
宋玉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许飞扬找他没别的事了，只有打篮球。
他两有喜欢的共同的球星，正好前段时间拿了总冠，许飞扬受偶像的鼓舞更加痴迷篮球，每天走路不来个灌篮就浑身痒。
新学期新班级，宋玉抱着书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教室内有些紧张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气氛。他大概找个中间排的位置坐下，才刚把桌肚整理好，身边就落了个人下来。
宋玉侧头看。
来人戴着眼镜，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上去很斯文，瘦，和宋玉差不多高。
“你好。”林奇声音又细又小，“我能坐这吗？”
“可以。”宋玉冲他笑笑。
林奇眼底闪过惊讶。
“你生病了？”他有点犹豫地问。宋玉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变声期的公鸭嗓，而是低沉带着颗粒感的烟嗓。
宋玉“啊”了一声，“没。我小时候嗓子坏了。之后就一直这样。”
“不好意思。”林奇飞速道歉。
“没事。你坐吧。”宋玉帮他拉开了凳子。
林奇把东西整理好以后，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本很重的书，和教材不一样，他翻开的时候宋玉余光瞥见了封面，花花绿绿的，宋玉侧头看了眼，就看到了林奇正在阅读的一页。
[树荫下少年笑容灿烂，她加快了步伐，却被带进怀里，一个吻落在了她脸侧]
然后是什么什么攻城略地，什么舌头，什么呼吸急促。
宋玉手指一蜷，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还真不是故意要看的，实在是随便一眼就瞟到了。
心不在焉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班主任走了进来。一班班主任是历史老师，还是位看上去很干练的女性。她大致扫了几眼，“哟。这是都找到自己同桌了？”
班上有人笑起来。
“各位好，我是教历史的，以后就是你们班主任，我姓黄，叫黄灿。历史我带了两个班，一个是你们班，另一个是十四班。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反正不着急，我们有三年的时间互相了解。对了，顺便说一下，以前学生都叫我金蛋。”
底下又有人没憋住，噗了声。金蛋看他，挑眉：“我觉得还挺有意思。所以私底下你们怎么叫我我无所谓，但在学校里见到我只能喊黄老师，明白？”
“明白——”全班调子托着，但都很配合。
“我这个人比较随性，只要不是身高差太多的，你们可以按现在这样坐。”
班主任一上来就给他们落了个好像还算好相处的印象。
宋玉安静听着，他同桌从班主任进来开始就没抬过头。
这位沉迷爱情小说的少年直到快上第一节课了才推推眼镜，问宋玉：“咱们之后还一起坐么？”
“坐。班主任说不用改。”宋玉看了他一眼。
“我那个。”林奇眼神飘忽，紧了紧藏在桌肚的书，“我你”
“我不会说的。”宋玉笑。
“啊？”林奇惊讶，“你是会读心术么？”
宋玉冲他扬了扬嘴唇，“你想看就看吧。我小学时候一整个班都看，老师每次问我班级课间有没有异样，他们都叫我别露馅。所以你放心。”
“你小学是班长？”短短一句话，林奇听出来门道了。
“嗯。”宋玉应道。
“厉害。”林奇冲他竖起大拇指。
宋玉对这个新同桌的印象也还不错，等他收拾好东西后，他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感受新的校园生活。
开学第一天的几节课老师几乎都在介绍课程，没讲知识点。
附中哪哪都好，教学楼翻新过，每个班级都配了班班通，大屏幕放课件和视频都高清不卡顿，宋玉座位靠窗，外头操场上有高年级的在上体育课，右侧同桌做贼似地抬头低头，假装听课。
开学季暑热还没退，窗外老树枝丫疯长，树影打在窗棱处，偶尔还有几只鸟在天际线处飞过。
一切都好。而在此刻，宋玉担心的居然是祝成逍会不会不适应。
他走神了几秒，随后愣了，翻开书本在封面写了名字，有点心不在焉。
*
课间。
许飞扬非得拽着宋玉去操场打球，还带上了班上刚认识的其他几个男生。
“你就这么忍不住？”宋玉很无奈地站起身。
“你不兴奋吗小玉，我草我们以前那个球场比牙缝还小！附中操场很大啊！！好几个篮框呢！！”许飞扬勾着宋玉脖子。
“小玉？”旁边几个男生愣了，“你们？”
“哦，我们是发小，幼儿园就认识了。”许飞扬满不在乎地摆手，他轰着一堆人往前走，“快快快快不然等会儿上课了——！”
一路上许飞扬叽叽喳喳地和班上同学聊天，聊的还全是宋玉。
“很厉害，非常厉害，因为我比不上宋玉，小时候经常挨我妈打。”许飞扬说。
“而且宋玉不仅学习好，打球也厉害，他小学能跟我们那的初高中生打。”
于是一群人围着宋玉，跟拥护新王登基一样就把他载到了操场。
红绿交错的操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宋玉没带篮球，用的许飞扬的，他很快和几个男生打成一片。
有时候友情的建立就是这么简单，一场球赛，一个眼神，三分灌篮后的尖叫和拍手，甚至是同频率的气喘吁吁和一比一复刻的满脑门的汗，都能让他们的关系瞬间更近一步。
“我草宋玉，可以啊。”旁边有人吹了声口哨。
宋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看了看手表，“要回去上课了。”
“诶。”许飞扬却忽然喊了一声，他回头看宋玉，伸手遥遥一指，示意，“小玉，看那。”
宋玉顺势看过去。
祝成逍经过操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地成为了宋玉眼中的聚焦处，他身后三三两两的同学仿佛成了虚幻的背景板，宋玉只能看清祝成逍的脸。
新学期，班上的要么跟着同桌走，要么跟着熟人，反正成群结队，祝成逍一个人，面上没什么表情，个子在一众都还没发育的男生里出奇地高，他手没插在兜里，穿着校服，干干净净，阳光角度也很好，打在他后脑勺上，照亮后脖颈和耳廓。
乍一看会觉得这人在人群里有点孤，有点儿清冷，但偏偏他走路不疾不徐，一副很自然的模样。
“那不是祝成逍吗？”篮球框下的男生提了一嘴。
许飞扬看他：“你认识啊？”
“不认识。但他很出名，我隔壁院子和我一块长大的朋友，女生，很喜欢他爸导的一部电影。”
一群人开始讨论祝导，宋玉站在三分线上，愣着。
直到祝成逍朝这边看了一眼，和宋玉对上视线，接着祝成逍云淡风轻地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
“那个。”宋玉冲许飞扬和一帮男生打了招呼，“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教室吧！”
说完宋玉就走了。
后头人摸摸脑袋，许飞扬带着大家回教室，他没说宋玉和祝成逍的关系，但嘴角绷紧，憋着笑，只觉得这个初中生活肯定很有意思。
*
小卖部。
祝成逍前脚刚进去，宋玉就跑着追上来了。
“祝成逍！”宋玉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叫。
祝成逍刚拉开冰柜，侧头时看宋玉，“怎么了？”
“你怎么一个人来小卖部？”宋玉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他很怕祝成逍要是没有交到朋友，又开始厌学。
“同桌在睡觉。”祝成逍很平静道，“我买水，口渴。”
他顺手就拿了两瓶，绕开宋玉去付钱。
宋玉觉得奇怪，祝成逍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劲，“你是要装不认识我吗？”
这个问题他重新抛给祝成逍。
“怎么可能。”祝成逍皱了下眉毛，他伸手把水递给宋玉，宋玉下意识就接了。
水很冰，在这个天气里特别适合大汗淋漓后来一口。宋玉抬头，“那你”
“我刚看到你在打球了。”祝成逍说。
“啊。”宋玉声音沙沙的，“然后呢？”
“就觉得你真的很受欢迎。我也想和你玩。”祝成逍笑了笑道。
宋玉一怔，不知道什么感觉。他两侧看了看，这会儿小卖部没什么人，于是他凑近，低声，“带润喉糖没有？”
说完宋玉指了指自己嗓子。
祝成逍点头。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也学着宋玉低声密谋，“在教室。”
宋玉叹了口气，然后他捏了捏水瓶，装作恶狠狠道：“下节课找你。”
不过是跑四楼罢了。
祝成逍却帮他开瓶盖，看他，“不用。我给你带下来。”
chapter34
*
宋玉拎着瓶水回教室了, 他刚坐下就打了铃。
“你们打球去了？”林奇推推眼镜，问，“下次早点回来, 咱们班几个科任老师都挺严格的, 前几届学长都说上课迟到会被罚站。”
“好。”宋玉应了声，“谢谢啊。”
林奇这么一提醒宋玉心里就有了底。
“还有个事。”林奇刚翻开他的爱情小说，就抬头道，“课间班主任进来了一下，说是要先选个班长，不然月考之前班级群龙无首的。你感兴趣不？”
“估计等到了班主任的课她还会提。”林奇说。
宋玉发现林奇跟他说话还挺自然的，一点没有第一天刚认识的生疏感。可能因为宋玉默许了对方游走在校规边缘的小爱好。
“挺感兴趣的。”宋玉笑了下。
“你要竞选吗？”林奇问, “刚才班主任来过后班上都没什么动静, 大家似乎都在观望。你那个。”
他尽量委婉道，“新学期新班级嘛。”
他是在提醒宋玉留点心眼子，也别太出头。
宋玉手里转着笔，他笑了声, “竞啊。我觉得自己有能力，也承认自己有野心，公平竞争，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吧？”
林奇愣了一下，他眼神一下亮了。
“可以啊同桌。”林奇又比了个大拇指, “那行。我看书了。”
这节课宋玉听得很认真，但身边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焦虑，下课后老师刚走出教室，林奇就弹跳起射, 快步离开。
宋玉优哉游哉地坐在座位上看刚才记的笔记，直到后门有人吹了声口哨, 是刚才一起打篮球的同学，“宋玉！有人找你！”
宋玉没回头，应了声“好”，他嘴角勾着，起身后往后门看了眼。祝成逍没什么表情，这会儿单手插在兜里，宋玉看出来了，祝成逍的社恐犯了。
“为难你了祝成逍，看到一整个班的陌生人你是不是很紧张？”宋玉带笑走出去，和祝成逍一块站在班级后门的走廊处。
祝成逍没说什么，从兜里掏了润喉糖给宋玉，“你班主任叫我带你去办公室一下。”
“啊？”宋玉把糖丢嘴里，愣了，“我班主任？”
金蛋也带祝成逍班的历史课，宋玉想起来了。
“现在？”宋玉问。
“嗯。走？”祝成逍抬抬下巴。
*
办公室。
黄灿刚开完会，她看着宋玉：“宋同学，我表妹是你小学的英语老师你知道不？听说你成绩不错，小学也是做班长的，把一个班管理得井井有条，你有意向也来做我的班长么？”
她单刀直入，没一句废话，“我看你小升初成绩很漂亮。这三年好好加油，前途无量。”
宋玉笑：“有意向。谢谢老师。听说是投票竞选，我会准备好演讲稿的。”
“好。”黄灿点头。
她每一届都带班，当了二十多年班主任了，刚开学这段时间习惯找班上每个同学来聊聊，了解基本情况。
班上的人都给她一对一对或者单拎去办公室喝过茶了。而竞选次日进行，宋玉非常光荣地拿了半数多的票，成了班长。
男生投他是因为宋玉打球牛逼，女生投他是因为宋玉长得好看。
不过，这里面多少还掺杂一点钦佩，因为宋玉是唯一一个全程脱稿还讲得落落大方，流畅漂亮的。
不过这班长是临时的，月考成绩出来后估计要重新安排，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所以也有人等着看宋玉笑话。
等宋玉落座，林奇小声：“最后排那个牛鼻子男生，蒋竭，你小心点，他要跟你争班长没争上，好像挺不爽的。”
牛鼻子男生？
宋玉回头看了眼。
“你什么时候给人起的外号。”宋玉笑了声，“你怎么知道他看我不爽？”
“他我小学同学，我们都这么叫他，他自己也认这个外号的。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林奇絮絮叨叨，“他性格就这样，好胜，小学班级篮球赛输了他能把冠军队单独约出来重新比，非得赢人家才罢休。”
“他打架也很猛。”林奇补充，“你细胳膊细腿的，离他远点才是上上策。”
“我细胳膊细腿？”宋玉一下笑了，他把转着的笔压在桌上，压低声音，“同桌，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打架？万一我比他更狠呢。”
宋玉本来就烟嗓，一压低嗓音气场十足，林奇觉得自己耳朵都被震了下，他震惊抬头，“真的假的？”
“不应该吧。你不是和祝成逍关系很好吗？祝少爷脾气不好你脾气也不好，你们不得从小打到大？”林奇一震惊嘴里就没个把门，说完他嘶了声，合上书解释，“我那个，道听途说的，道听途说。”
宋玉算是发现了，这位同桌是个消息通，喜欢到处搜罗八卦。
“我和祝成逍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宋玉懵了。他还以为新学校，该没什么人认识他们才对。
“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林奇哼哼两句，又低头翻书，“祝成逍是这一届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你是他那什么，不少人知道反正。”
“那什么？哪什么？”宋玉看到老师走了进来，低声，“太子伴读？”
林奇虎躯一震，他没想到宋玉还会主动提，于是小声，“我可没这么说。你要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说。”
“我确实不太喜欢，不过这也是事实，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宋玉说。
林奇脑门都要冒汗了，短短几分钟聊天的功夫让他刷新了对宋玉的认知，等讲台上老师开始叨叨，林奇才嘀咕：
“同桌，你长得挺乖一人，没想到私底下这么”
“跟你开玩笑呢。”宋玉实在没忍住，笑了，“别害怕，我不打架，也不介意你刚才那些话。”
林奇好像总算松了口气，他拍拍自己胸口，“班长。你快把我吓死了。”
他招架不住宋玉，“我就是根草，你呵护一下我。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不高兴我就给你道歉啊。”
宋玉被他逗乐了，“不用。我没不高兴。”
林奇叹气，他看着书突然走神了，心想祝成逍该是什么人才能压得住宋玉。
*
课前班级纪律不好，宋玉做了临时班长得以身作则，他这两天没去打球，一打预备铃就站在讲台上等人。
等同学陆陆续续入座，宋玉会开口提醒他们把书拿出来，并且保持安静，等老师来上课。
然而，刚开始他们还算配合，过了两天一个个都老练了。
打球的卡着铃声结束进来就算了，后排几个男生入座后也不安分，叽叽喳喳的，时不时还得摸着脚边篮球来拍两下。
宋玉站在讲台桌上，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下节课去吃什么啊小卖部的东西我都快尝完了”
“昨天上的新剧你看了吗？xxx好帅卧槽”
“三班那帮傻逼一打铃就冲下去抢球场，我们班老师老拖课，这怎么抢得过他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宋玉手指叩了叩黑板，“安静点。要上课了。”
他一说话，前排的会小点声，后排的还是肆无忌惮。
于是宋玉又叩了叩黑板，再提醒一遍。
林奇抬头，把小说塞进桌肚里，他又开始冒汗。他看得出来自己的班长同桌好像逐渐失去了威严，班上纪律跟一团散沙般。
他这个做同桌的没什么能帮上忙，只能配合地坐正，甚至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个小学生般目光如炬，乖巧懂事，一脸正气。
在宋玉提醒第三次之后，后排以蒋竭为首的男生还在吵。许飞扬小声；“喂你们差不多了，要上课了啊还拍球？？”
蒋竭看他，嗤笑：“你又不是班长，你管我们。”
许飞扬皱着眉要说什么，这时候讲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宋玉从下面抽出来一把戒尺，往铁桌上猛地一敲。
他冷着脸看着教室里的人，声音带着警告：
“我说安静点。听不见是吗？！”
宋玉这暴躁的一敲，让整个班级鸦雀无声。
有人捂着嘴，紧张地看着宋玉，后排几个男生直接愣住了，不敢动。
宋玉拿着戒尺，烟嗓尾音还带着怒意，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一直持续到老师走进教室。
“诶，今天你们班这么安静？”老师都愣了，“好好好，来我们继续，上节课讲到——”
宋玉回座位，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
“我草你刚刚发了好大一通火。”林奇看他，“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宋玉说，“管理班级的必要手段罢了。”
如果这时候祝成逍在的话，他就不会叫宋玉别生气。因为他知道宋玉什么时候是真的不高兴，什么时候只是装个样子。
他只会冲宋玉笑一下，甚至心有灵犀地往他口袋里塞个润喉糖。
想到这里，宋玉叹了口气，听课都有些食之无味。
还是祝成逍好。
祝成逍老老实实的，根本不需要宋玉装这个恶人。
*
放学后，宋玉跟许飞扬和林奇约了去书店。
他打算买点教辅。
“我是真的吓死了。”林奇在后头跟许飞扬咬耳朵，“他生气都这样吗？我胆小，别骗我。”
“啊。”许飞扬想了想，“差不多吧。我们小玉只是长得乖，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挺厉害的。”林奇啧了声，“今天以后这戒尺一响，班上谁还敢张嘴嗡一句话。”
“谁们小玉，别这么叫我。怪腻歪的。”宋玉回头道。
他们三一起进的书店，林奇直奔小说区，看到什么都往怀里塞，许飞扬则跑到海报专区那挑他偶像的周边了，宋玉正儿八经地来到初中教辅。
“听说一班班长今天发火了。消息能从一楼传到我们四楼来，看来真把一班那群唬得不轻。”散漫的语调从门口传来，少年个子也很高，他后头跟进来的人只“嗯”了一声。
这个“嗯”让宋玉瞬间抬起头。
祝成逍跟着他同桌段青一块来的，同桌长得痞里痞气，校服领口一个扣子都没扣。
段青不认识宋玉，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除了感觉宋玉长得不错之外没留意到别的不对劲。而祝成逍脚步一顿。
“你要买什么？”段青打着哈欠，“快点吧，我等会儿还要去网吧呢。”
“网吧？”许飞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这附近有吗？”
他看出来段青的校服，跟他们是一个学校的，于是自来熟地问，“在哪啊？我也想去看看！！”
许飞扬从小被他妈打，但骨子里更放荡不羁了，越不让他打球他就每节课下课都去打，越不让他打游戏，他就更想试试网吧里通宵。
“是吗？”段青看上去没个正型，随随便便地，“行啊。等会儿带你去。你？”
“初一，一班的。”许飞扬瞬间和段青结拜，“你好你好。谢谢啊。我超期待的。”
“段青。”他和许飞扬简单点点头。
宋玉摸了摸鼻子，低头在看摊开一本本教辅。
感受到身后有气压，宋玉僵硬着没回头，直到祝成逍带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出现在宋玉余光内。
“新朋友？”宋玉小声问。
祝成逍说：“同桌。”
“他说要去网吧。”宋玉看到祝成逍在自己手边站着，周围都是他们熟人，他莫名想逗祝成逍，“你也去？”
“不去。”祝成逍看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我能不能去？”宋玉含笑，逗道。
祝成逍顿了一下，“你不是来买书的么？”
“他们都说我长得很乖。”宋玉压低声音，“突然想改变一下。不想做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嗯。你想去就去吧。”祝成逍居然同意了。
宋玉略显吃惊地看他，直到祝成逍再开口。
祝成逍低声，笑了：“宋玉，你到底乖不乖我会不知道吗？”
宋玉心一颤，下意识收拢手指。
祝成逍确实是最了解他的人
chapter35
*
“那你喜欢和乖的交朋友还是喜欢坏的？”宋玉问。
祝成逍面不改色：“你什么样都行。”
宋玉一下笑了, 他每次逗祝成逍都是这个结果。
任何人对宋玉都有期许，长辈要他乖，懂事听话天天向上, 朋友要他坏, 打球打架离经叛道，唯独祝成逍会说“你什么样都行”。
“什么喜欢乖的坏的？”林奇捧着一堆小说，站在后头推了推眼镜，震惊，“你是祝成逍吗？”
祝成逍一时间没动，宋玉用胳膊肘碰了下他的手臂，祝成逍才点头：“你好。”
“你好。”林奇抱着书, “你也是来买教辅的？”
宋玉想起来这茬了, 他看身侧人，“对啊。你来书店要买什么？”
祝成逍没有回答，他身体力行地绕开两人，去了化学专区找了几本很厚的材料, 也抱到前台结账。
“啊？”林奇看呆了，“我们没有化学这一科吧。那不是初三才开的课么？祝同学，你买这个做什么？提前学吗？”
“做实验。”祝成逍简单道。
“啥？？？”林奇猛地看向宋玉。
他不懂，但他觉得宋玉会懂。
宋玉眼皮一跳，直到祝成逍都开始付钱了, 他才回过神，抱着自己选好的书也排上队伍，他站在祝成逍身后，得踮脚才能看到前头一本一本的资料。
“祝成逍, 你要干什么？”宋玉疑惑，低声地问。
周围人挺多的, 祝成逍用只有宋玉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小时候看她做过很多实验。我今天路过了学校实验室，里面老师快六十岁了，很和蔼，问我是不是有兴趣，如果有以后下课可以进去看。我想着自己翻翻资料，先了解一下吧。”祝成逍头一回和宋玉说这么长一段话。
他没在同学面前擅自帮宋玉付钱，但把两人装书的袋子都接过了，宋玉倒是两手空空。
她？
宋玉抿了下唇。
是祝成逍的妈妈吧。
“长大了祝成逍。”宋玉跟他一块出去，站在书店门口等里头的同学出来，“竖琴，跆拳道，化学实验，你现在感兴趣的东西好多。”
“也有一直没变过的。”祝成逍说。
“什么？”宋玉看他，问。
祝成逍侧头，“你。”
宋玉眨眨眼，冲他笑。
“你是看到实验室里的老师做实验所以觉得有趣吗？”宋玉问。
“嗯。”祝成逍顿了顿，“两种无色液体混合能变黑。在我认知之外。”
“也在我认知之外。”宋玉琢磨了下。
“诶小玉！”许飞扬终于从里头出来了，他看到祝成逍，打了声招呼，没敢直说，“我们要去你去不去？去看看呗？你不好奇吗？”
段青双手插兜，往巷子里走，许飞扬迫不及待要跟上了，“走吧走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作业”
他非得拽着宋玉一块，连林奇也要带上，说是一帮人去才有意思。
“那我”宋玉回头看祝成逍。
祝成逍站在书店门口，手里拎着两袋教辅，他冲宋玉点了下头。
“那你先回去。晚上我去庄园找你。”宋玉冲他摆摆手。
“这是正常的吗？”段青在前头带路，林奇和许飞扬跟宋玉排排走，他回头看，又问，“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许飞扬奇怪：“什么啊？”
“就是宋玉和祝成逍。”林奇推了推眼镜，一脸高深莫测，“你们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他给你拎书啊？”
宋玉笑：“嗯。我手断了。”
“哎哟。我手就是断了也没人会给我拎书的。”林奇咳嗽了一声，“原来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许飞扬问。
“他们说祝导给祝成逍找的玩伴从小和他粘在一块，睡一张床。”林奇羡慕道，“我是独生子。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兄弟姐妹就好了。开心不开心都有人陪我。”
许飞扬大咧咧：“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当年祝成逍穿着睡衣半夜来我们老厂房区篮球场，拽着宋玉不松手的样子”
“差不多得了。”宋玉耳朵都被他说热了，“别搞得这么黏糊。”
书店后头是一片旧的居民区，楼都不高，路还弯弯绕绕的，宋玉其实没想去网吧，他对这地方就没兴趣，同意跟来只是想熟悉一下学校附近的地界。
“就这吗？”宋玉抬头看着大红的广告牌说。
段青已经进去上机了，许飞扬和林奇又紧张又激动，两人互相鼓励要往里走。
宋玉没抬腿，前头两人看他：“怎么了？”
“你们玩吧。我就看看网吧在哪。以后方便找你们。”宋玉背好书包，“我走了啊。”
“也行。”许飞扬冲他笑，“拜拜！明天见啊！”
“你早点回去，别到时候你妈的电话打到我这来。”宋玉冷哼了声。
“诶知道了知道了——”许飞扬拽着林奇往里跑。
网吧里闷热，即使开了空调也热，人声嘈杂，宋玉揉了揉耳朵，退出来，原路返回。
等他转角能看到书店后，他愣住了。
书店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个人，祝成逍腿上摊着他刚买的书，看得认真。
从祝成逍说什么无色液体混合能变黑那一刻开始宋玉就感觉到了，他说那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和以往都不一样。
甚至练竖琴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种亮光。
这会儿祝成逍低着头，风把他裤脚吹得皱起，余晖暖洋洋打在他后背上。
宋玉立刻跑了起来，冲过去，“祝成逍——！”
长椅上的人抬头，见到宋玉后合上书，站起身。
“你怎么没回去？”宋玉攥紧书包肩带，“你是已经迫不及待到一定得现在就看那些书了？”
“不是。”祝成逍拎着袋子，喉结一动，“我在等你。”
“想跟你一起回家。”祝成逍说。
宋玉一愣，拍他手臂，“你又犯倔。我要是没这么快回来呢？我要是不走这条路呢？”
“没事。没等到我在这看了书，也一样。”祝成逍意思是不怕会浪费了时间。
“哎。你这样让我没话说了。”宋玉叹口气，他很无奈地笑，“走吧走吧，回家。”
*
祝家庄园。
张叔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小朋友一块回来，他紧张道：“成逍，这几天在学校还适应吗？”
祝导出去拍戏，这次封闭式训练，一个月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张叔很怕祝成逍又孤单。
“适应。”祝成逍应了声。
“什么感觉？”张叔领着两人去餐厅，“和同学玩得好吗？老师上课有趣吗？”
祝成逍只说了一个字：“累。”
宋玉在旁边笑了一声。
确实，对祝成逍来说，社交很累。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他现在在外面可以努力正常和人交流，回了家必须充电。
饭后祝成逍去洗澡，他肩膀上挂着浴巾，进浴室前问客厅内在逗狗的宋玉：“晚上留吗？”
很简洁明了的问题，宋玉手上动作僵了一瞬，说：“留。”
祝成逍于是带上门，浴室内很快起了白雾。
宋玉窝在沙发上，萨摩耶就窝在他大腿弯里。
“随便，你说，我们这样正常吗？”宋玉问。
随便呜呜了两声，抬头看宋玉，冲他摇了摇尾巴。
宋玉揉着它脑袋，看前面黑屏的电视，“不行。祝成逍现在长大了，我得让他知道，朋友和朋友之间也有界限的。像他今天这样等我，我很高兴但是又替他担心。他总不可能一直只有我一个朋友。也不能每天都一起回家吧？万一我哪天有事呢。让他一直等我吗？不行不行”
“对吧？”宋玉抱着随便，提起来对视。
小狗杏仁一样的眼睛里一片澄澈。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和祝成逍一个样，你们两个笨蛋干脆一起过算了。”宋玉呼噜它的毛。
*
夜。
宋玉写完了作业也洗完了澡，盘腿坐在床上等人。
祝成逍练完竖琴下楼，已经夜里十点多。他推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宋玉练功似的，坐得板正。
祝成逍脚步顿了顿，绕到床头开了小夜灯，关了大灯。
“有话要说？”祝成逍坐下，看他。
“没。”宋玉自我鼓励了一晚上，在祝成逍问这句话的瞬间就怂了，“没话说。就是等你。”
他说不出口。要怎么说？让祝成逍以后别等他放学？老黏在一起不太好？宋玉总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为什么？他们关系就是这么好有什么问题吗？宋玉又不太明白。
就好像，他和祝成逍确确实实只是朋友，可在某种程度，他们又有满溢的一些东西。
而且这种溢出来的情绪似乎只有宋玉才有。
烦。
宋玉揉了揉头发，丝滑地缩进被窝里。
他背对祝成逍，决定不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睛睡觉。
直到他感觉祝成逍侧过来了，甚至伸手把宋玉拉进了怀里。
宋玉猛地一震，睁开眼回头，手推上祝成逍肩膀，“你干什么？”
“不是睡觉吗？”祝成逍看他。
“你睡你的，你抱我干什么？”宋玉咬牙。
“小时候不是都这样吗？”祝成逍不解。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玉心虚道，“现在你长大了，不能抱着我睡。”
“好。”但凡是宋玉提的要求祝成逍都会答应。
他松了手，看着天花板。宋玉默默地往后退了几厘米，垂眸。
过了好一会儿，在宋玉肠子都快愁得打成结的时候，祝成逍睁着眼，没忍住，委屈地说：
“可是我很想抱，怎么办。”
宋玉一怔。
他承认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就心软了。
非常没有骨气
chapter36
*
祝成逍抱着宋玉睡了一个晚上, 起初宋玉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慢慢放松下来，主要是祝成逍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等宋玉睡醒, 他发现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宋玉的生物钟很准，上学不用定闹钟也能起，周末通常睡到快中午，他不是需要闻鸡起舞早起学习的超努力型选手，花点时间把作业写完就差不多了。
“叔，祝成逍呢？”宋玉睡眼惺忪地下了楼，随便窜上楼梯在他脚边转圈。
床上连温度都没了, 宋玉猜祝成逍应该是离开了很久。
“成逍去少年宫了, 中午我再去接他回来！”张叔从厨房出来，“小玉，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少爷要学跆拳道啊？”
张叔摸摸鼻子，“祝导昨天深夜来电话了, 我才和他说这事，他很惊讶。”
“我不知道。”宋玉愣了一下，“他最近对挺多东西都感兴趣的。”
具体还有什么，宋玉没说。就像那是他和祝成逍之间的秘密般，“可能是突然可以感知到这个世界了？”
“是吗。”张叔听到这个说法笑起来, “还是小玉你能懂他。祝导昨晚问我他儿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祝叔叔什么时候会回来？”宋玉抱起小狗去客厅，问。
张叔想了想，“还要几个月吧。不过小玉，祝导说了, 他回来会给你带一个惊喜的。”
“给我带？”宋玉一下笑了，“是什么？”
“惊喜嘛。保密。”
宋玉在祝家庄园做了两小时数独, 祝成逍终于回来了，但他打了个电话，没让张叔去接，进来的时候脑门上还带着汗。
“你走回来的吗？”宋玉看到祝成逍穿着跆拳道服，腰间的白带束出他的腰线，“怎么出这么多汗？”
“嗯。”祝成逍往厨房看了一眼，他犹豫了下才坐到宋玉身边。
一看祝成逍这个状态，宋玉就知道他是有话说了。
“怎么了？”宋玉碰了碰他。
祝成逍压低声音，在宋玉耳边：“我遇到你同桌了。”
“啊？”宋玉才反应过来，“林奇？”
“不知道他叫什么。戴眼镜，对么？”祝成逍问。
“是。”宋玉皱眉，依稀想起林奇这几天和他的交谈，“他家好像住在少年宫附近吧。遇到也很正常，怎么了？”
“我陪他走回家才回来的。”祝成逍斟酌了一下措辞，“从道馆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被几个人堵着了。”
宋玉手臂一紧，他猛地侧头看祝成逍，“你打架了？”
他作势要检查祝成逍的身体。
“没。”祝成逍拧眉回想了一下，“我发现的时候那几个人差不多要走了。你同桌书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你怕他们跟着林奇，就和他一块走？”宋玉问。
“差不多。”
“可以啊少年。”宋玉搭上祝成逍肩膀，笑眯眯，“见义勇为。”
“不算。”祝成逍面上没什么表情，“没帮到什么。”
“这事儿我有空问问他吧。不过可能还是别问比较好，如果他有需要找人倾诉的烦恼，我洗耳恭听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是我，我不想被人发现。”宋玉叹了口气。
“你遇到过这种事？”祝成逍问。
宋玉手一下僵了，他没想到祝成逍这么敏锐，简直敏锐得出人意料，“没啊我随口说的。”
“吃饭吧。”宋玉收回手，他背对祝成逍的时候悄悄眨了眨眼，“张叔等你好久了。”
祝成逍过了会儿才起身跟上。
*
在新学校一边适应一边学习，很快第一次月考来临，紧张的氛围充斥了整个班级。
宋玉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很在意。他知道现在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课间补完觉，预备铃响了，宋玉照常上去管纪律，他一拿起戒尺，班上就鸦雀无声。期间宋玉咳了咳嗓子，在黑板上写了下午要开班会的通知，让班上人别着急走。
“你嗓子怎么时而好时而不好的？”宋玉回座位后，林奇凑过来，压上他的爱情小说，“说话多了就会更沙哑吗？”
“嗯。”宋玉揉了揉喉咙，“有时候会这样，天气热更严重。冬天感冒了嗓子里像含刀片一样疼。”
“啧啧啧”林奇推了推眼镜，嘴角一瘪。
“怎么了？关心我？”宋玉打趣他。
“是啊。听你说话我心都滴血。”林奇跟宋玉混熟了以后说话更没把门，“你这嗓子不会读完三年初中之后彻底成哑炮了吧。”
“不会。我嗓子有人养着。”宋玉说。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旁边林奇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搭腔，没搭腔反而让宋玉更难受，像讲了个冷笑话结果对方根本没笑。
下午，宋玉背着书包进教室，一到座位，林奇就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张纸，袋子里还有几板胶囊，还有白纸包着的一堆小药片。
“什么？”宋玉愣了。
“我爸有个朋友是老中医，你说是声带受损嘛，能治好早治了，治不好试试中医的土方子呗。这是养嗓子的，润喉功效，就跟喝冰糖雪梨一样，嗓子难受你就偶尔吃两片。”
林奇铺开那张纸，“我还搜了下这些药的功效呢，感觉很有用。你看这是医生的签名，怎么吃都写在上面了，如果有不懂的你问我，我问我爸。你放心吧，我从小看这个医生的，我身体不好，跑两步就晕，小学体育课都不用考试，初中一入学也写了申请了，中考体育可以免考的”
宋玉一瞧这熟悉的签名就知道林奇他爸那中医朋友是谁了，他从认识祝成逍之后也有在找办法治疗嗓子，祝导牵线，附近的中医小诊所，大医院都看了个遍，可以说这块区域的医生都是宋玉熟人。
“谢谢啊。”宋玉鼻子一酸，心里感动，“麻烦了。”
“没事儿。”林奇想了想，“也不是说一定治得好吧。你天天扯着嗓子喊，管纪律，只要喉咙别太难受就行。”
“诶班长，我对你这么好，这次月考你得努把力，我要是有个学霸同桌，肯定倍儿自豪。”林奇翻开他的爱情小说，嘀咕道。
宋玉笑了笑，过了好半天林奇才听到他说：
“等着看吧。”
他说等着看，还真让林奇彻底大开眼界。月考成绩出来开以后班长位置就彻底定了，因为宋玉班级第一，年级前十。
不过宋玉自己不太满意。他发现Z市很大，优秀的人也很多，虽然班级是随机分配的，但每个班总有几个出类拔萃者。
这成绩宋玉觉得不上不下，倒是把几个科任老师吸引了，上课都总盯着宋玉坐的位置看，意在着重培养。
月考结束后，宋玉脑子里紧绷的弦总算松落，许飞扬则一下课就冲到宋玉桌边，“走走走宋玉，我靠好久没跟你打球了，快——！！”
他迫不及待地拽着宋玉下楼。
“我草我妈前几天又没收了我篮球我服了，还好学校体育室可以借——”
“跑快点宋玉！课间就这么十分钟！一寸光阴一寸金！！”许飞扬在前头狂喊，宋玉无奈应，“知道了。”
球场，他们班习惯性占的最西边篮框，蒋竭带着后排一帮高个子的一打铃就冲出教室，在篮框下拍球。
见宋玉来，几个人都眯起眼睛打量。
“好久没见班长来打球了啊。”蒋竭冷冷，“考完试终于有空了？”
“废话，月考前你不也没来打吗？”许飞扬大咧咧砸吧嘴，他能感受到蒋竭说话阴阳怪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干嘛你们几个还排外认生啊？”
宋玉接了篮球，他没搭理旁边人，只跟许飞扬传。一个篮框下有两拨人，两个篮球时不时就撞在一块，撞得好几次球都差点飞到宋玉脸上，气氛更剑拔弩张。
这么打其实没意思，宋玉心里压着火，本来篮球就是合作的运动，互相给对方使绊子让他顿觉无趣。
宋玉看了看时间，预备铃响的前一分钟，他拉着许飞扬，“走。回教室。”
“诶诶诶——”许飞扬恋恋不舍，宋玉补充，“别忘了前几天你上课迟到被罚站的事儿。”
金蛋平时好说话，但也有要求。一，上课不能睡觉，二，不能迟到早退，三，必须按时交作业。
都很基本，但偏偏这帮刚刚脱离了小学，又自诩成熟，半只脚迈进大人的世界的学生，对任何事物都充满激情，尤其是爱和规矩对着干。
经常卡点进教室就算了，宋玉总能抓到因为打篮球迟到的。
许飞扬叹气，“好吧好吧”
宋玉回头，“你们也走吧。”
“哟。”蒋竭格外不爽，听到这话就把篮球往地上一砸，“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声音被预备铃遮掩，宋玉懒得管了，拽着许飞扬，赶紧要往教室走。
从篮球场去教室，最近的路得路过教学楼旁的乒乓球桌区，那儿的教学楼墙角还有个日晷，又没监控，据说高年级的经常窝在这小角落里抽烟，打游戏，谈恋爱。
“把他裤兜给搜一遍！”一道狠戾声音从里头传来，“鞋子也脱了，我就不信了，你爸妈不给你零花钱？肯定是被你藏着了，个猢狲——”
“搜不出来你就别走了，正好那儿有厕所，你就进去里面呆一节课，给老子闻够了味儿再出来！”
“我我真没带钱。”
听到这句话，宋玉猛地急刹。他瞪眼，和许飞扬对视上。
“我草？”许飞扬一个扭头，“林奇？”
宋玉拉着他，皱眉冲他摇摇头，许飞扬赶紧捂着嘴，两人猫着步，靠在墙角，悄悄看。
日晷旁，林奇身上校服外套被拽下来了，就丢在灌木丛上，他缩着脖子，看上去是害怕的，但也有种宁死不屈的意味。
几个围着他的男生个子都不算太高，许飞扬压低声音：“二楼的，六班几个刚球场上过去了，我还以为他们是从良，居然提早回教室，原来是在这儿堵人？！”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蒋竭带着一帮人，声音从后头响起。宋玉猛地回头，冲他竖起食指，很严肃地摇摇头。
蒋竭一愣，他本来对宋玉很不爽的，考试考不过，打球也有些技不如人，挫败让他的好胜心更甚。但他察觉出来情况不太对，于是双手插着兜过去，
“什么意思？林奇被人堵着了？”蒋竭也凑脑袋过去看，三个人叠罗汉一样，鬼鬼祟祟。
察觉到他们姿势很诙谐后，蒋竭嘴角一抽，许飞扬则捂着嘴笑起来。
“是吧。找他要钱。”宋玉表情不太好看。
“你想怎么办？”蒋竭看笑话一般扫宋玉，“班长这样的好学生不会跟我说你现在要去告老师吧。”
“是一种办法，不过这种情况跑去告老师太没效率——”宋玉看到其中一个扬起手要打林奇巴掌，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话还没说完呢，留在原地的许飞扬和蒋竭都是一愣。
宋玉的出现让几个人吓了一跳。
“林奇，过来。”宋玉单手插在兜里，冲林奇抬抬下巴。
“你谁啊？”为首的一脚踢开石头，“来插手我们的事做什么？吗的你这什么声音，说话真难听！长得也矮，哎哟还来逞英雄呢？我告诉你，他今天不给点钱——”
林奇先是僵住，随后扯下校服往宋玉那跑，一般人反应过来要拦，蒋竭和许飞扬也从墙角走出来，横在宋玉面前：“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后头跟来的几个蒋竭的后排兄弟，人高马大，也跟围墙似的挡在前方，“干什么呢？跟谁横呢？！这我们班的同学。找他事儿就是跟我们对着干咯？”
日晷旁的几个人一下不敢说话了，主要是这帮人身高感人。
宋玉看到林奇手指在发抖，他收回视线，拍了许飞扬和蒋竭肩膀，“走吧。迟到了。”
他话刚说完，正式铃又好死不死地响起。
“走。”蒋竭一歪头，几个同学又护卫队似的跟在后头，断尾。
几步路后，蒋竭低声，“不是你性格怎么还和小学一样，你——”
“安静点。”宋玉冷声打断。
蒋竭又不爽了，一点就燃，但旁边的兄弟提醒了他，他看到林奇苍白的脸色，眉头一皱，默默闭上了嘴。
一路上都没人再问林奇到底怎么回事，这点上他们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这堂是金蛋的历史课。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后排空了整整两溜的座位，还有中排那个万众瞩目的座位也没人影，金蛋脸色相当不悦。
正式铃打完三分钟，班上人连呼吸都收着劲儿。金蛋两手撑在讲台上，在等人。
当蒋竭他们出现后门，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时，金蛋一抄戒尺，打得啪啪响：“后门进来的都给我站着！别站座位上！站黑板报旁边！”
蒋竭自认倒霉，许飞扬也绷着脸，紧张兮兮的。
直到宋玉也跟着他们往后站，还发现没地儿了，他只能站在垃圾桶旁时，他闭了很大的一个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厉害。你们是真厉害。”金蛋肺快要气炸了，“打篮球去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是不是说过我虽然脾气不错但是有底线？！我是不是让你们上课别迟到？！啊？！现在几点了？！说！几点了？！”
“你！林奇，说！”
被点到名的林奇回魂，颤巍巍；“四点二十五。”
“迟，迟到了五分钟。”林奇补充。
“你们还知道几点上课啊？正好今天知识点比较少，课堂比较轻松，我有时间来管你们。”金蛋又啪啪拍着戒尺，“蒋竭你说，打篮球好玩是吗？要不要现在下去再打一节课？”
“不用了。”蒋竭心里憋着，“不好玩。”
“那你们打这么久？打这么久？！”金蛋咆哮起来，“非得我发火你们才会听是吗？！”
“还有你，宋玉！”金蛋伸手，“你你是班长，起带头作用，你怎么也迟到？！你也是去打篮球的？？”
“说，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打球才迟到？”金蛋觉得宋玉应该不是会玩得忘了本的性格，“你平时学习都很认真，今天怎么回事？”
这下一帮人紧张了。
林奇藏在衣袖下的手更是握紧。
“是。”宋玉烟嗓又染上点哑，“我打球打迟了，对不起老师。”
这话一说出口，前面同学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我去牛。”有人小声惊呼起来，“跟金蛋对着干啊？”
蒋竭闻言愣了一下，侧头看了宋玉一眼。
后来不管金蛋怎么问，他们都不说话，金蛋更是肝火都窜上脑门，她大手一挥：“行，你们全班合起伙来叛逆是吧。叛逆是吧。给我站着上课！下午接下来的课都站着！站完了班会课你们也不用上了，下去跑圈！一人三圈！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真这么爱运动！”
“有意见没有？！”金蛋怒道。
“没有——”许飞扬叹气，应道。
“没有。”蒋竭淡淡。
“没有。”宋玉也点头。
金蛋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林奇身上，她皱眉张嘴刚要说话，宋玉举起手：“老师，我帮林奇跑吧。我跑六圈。”
这下班级到处传来吸气声，大家又纷纷回头看宋玉。
林奇惊了，瞬间扭头，“不用”
“我能跑。”宋玉冲他笑了下。
“你不身体不好跑两步就晕么。我来吧。”宋玉思考了下，反正六圈而已，他就当锻炼身体了。
“那可是六圈。”许飞扬压低声音，“小玉，两千米了快，你跑马拉松呢？”
“跑呗。确实是迟到了啊，而且我又是班长，以身作则。”宋玉无所谓地笑笑。
林奇眼眶一下红了，他拽了拽宋玉衣袖，“跟金蛋解释一下吧，不用跑了”
“跑。”宋玉看他，“你想不想让班上人知道刚才的事儿？”
林奇顿住。
“不想就让我跑呗。记得给我准备冰糖雪梨。”宋玉开玩笑道。
蒋竭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地，他看了宋玉好几眼，有话想说，又压下来。
班长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
班会课，宋玉出门了，后排男生乌泱泱跟上，许飞扬叽叽喳喳的，林奇留在座位上，他忍不住坐直身子，往窗户那瞟。
很快宋玉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操场上，班会金蛋只交代了点纪律的事，没什么要说的，剩下他们就自习了。林奇不停地往窗外瞟，看到负责记录圈数的同学一声令下，班上的男生就健步如飞地冲了出去。
林奇捧着水杯，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去哪给泡冰糖雪梨啊我去倒点热水算了”
四楼。
段青伸了个懒腰，他侧头看手里玩着试管的祝成逍看，“听说一班十多个人被罚跑了。你那个小竹马也被罚了，你知道么？”
祝成逍终于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现在啊。”段青努努嘴，“你往操场上看。你消息这么不灵通？整栋楼都知道了祝少爷。就你不知道吧。”
“我没注意。”祝成逍皱眉，他闻言往窗外看了眼。
宋玉和许飞扬并排，后头几个男生跟着，他们这么跑，又不是中考前期，操场上除了打篮球的没别人练跑步了，十分引人注目。
于是全校在半小时内都知道了，初一一班的男生被罚跑操场，原因好像是打篮球上课迟到，但后来又传，原因不明。
祝成逍看了半分钟，站起身。
“你干什么？”段青直起腰，让他出去，“去哪？”
“跑步。”祝成逍道。
段青怔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祝成逍人影都不见了。
“草。”段青站起身，他顺便系上了衣领的口子，以防跑步的时候衣领甩来甩去，“青春真特么疯狂。”
祝成逍一加入，瞬间成为焦点，楼里人声越来越大，班会课直接成聊天室了。
于是，操场上跑步的队伍莫名其妙越来越庞大。
宋玉震惊地看着祝成逍来到自己身边，和他并排。
许飞扬因为体力不支已经落后了，而在祝成逍加入后，一班的学生们也纷纷来到操场，跟着大部队后面，边笑边聊天，边迎风奔跑。
“你怎么来了？！”宋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陪你跑。”祝成逍回头，“是林奇的事儿吗？”
“你猜出来的？”宋玉问。
“段里私底下已经在传了。”
树大招风。宋玉叹气。
这会儿林奇站在操场边上，旁边女生还给他递纸巾，“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我不做男儿了，我就弹！”林奇哇哇掉眼泪，“这帮混蛋非得在我的初中生涯里画上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旁边女生哈哈大笑，几个人冲他摆摆手：“我们这几个混蛋也去给你添彩了，拜拜！”
她们也开始跑。
操场上一时间呈现盛况，办公室在改作业的老师都被惊动，走廊上围了一堆科任老师，“哎哟。”
“哎哟。”
“这群小子真是。”金蛋一边摇头一边笑，“该罚还是得罚，不过孩子都是好孩子。”
宋玉得跑六圈，跑到最后，蒋竭站在路边，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梗着脖子，手作喇叭状：“班长——！”
宋玉回头看他，发丝都被汗水浸湿。
“加油——”蒋竭带头喊。
后头跑完三圈的同学激动起来，跟着喊：“班长加油——！”
宋玉一下笑了，他捏了捏嗓子，冲他们挥挥手。
而祝成逍寸步不离地跟在宋玉身边，陪他跑完了整整六圈
chapter37
*
宋玉跑到最后一圈很累, 托着身子，最后几乎是快走。祝成逍一声不吭地陪在他身边，宋玉时不时侧头看他。
某一瞬间宋玉想的是, 祝成逍侧脸真的很好看, 比祝导好看，比祝导带的那个童星周淮今好看，比他认识的所有现偶古偶男演员都好看。
而且祝成逍还在流汗。
陪他一起流汗。
入秋午后的风带着凉意，吹不散的不仅仅是宋玉一身跑步后的燥热，还有他藏在心里的那点小感动。
“宋玉——”见他跑完了，手搭在膝盖上弓着背在喘气，班上同学纷纷围了过来, 林奇眼镜都给他哭得起了一层雾, “同桌——”
“叫魂呢。”宋玉搭上林奇肩膀，笑起来，“走了回教室了，整理书包回家吃饭。”
段青个子也高, 他跟着跑了三圈意思一下，主要是看在祝成逍的面子上。
“满意了？”段青看着祝成逍微微喘气的样子，“你又干什么去？”
祝成逍往另一头走，段青跟上时他说，“买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教室, 进去的时候金蛋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她脸色看不出喜怒，班上同学们一走进教室就噤了声，乖乖入座。
“都跑步去了？”金蛋扫视一圈。
“啊——”有人托着嗓子应了声，嘀咕, “是的——”
“累不累？”金蛋问。
“这不废话么”后排几个男生趴桌上，跟煎鱼似的扑腾两下, 应道。
金蛋掏出来个袋子，放到第一排女生桌上，“副班发一下吧，一人一个，都有份。等会放学都早点回家，别在校外到处逛。”
她说完就走了，副班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是薄荷糖。
班上同学都露出笑脸，好几个脑袋凑在一块聊天，互相剥糖聊天，一节班会还真给他们上成了聊天课。
“班主任挺好的。”许飞扬感慨，“这算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吗？！”
旁边有人笑他。
放学铃终于打响，宋玉是累着了，一直爬桌上休息，他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些许，陆陆续续有人路过他身边和他打招呼，“班长拜拜！”
“宋玉再见啊！”
宋玉都虚弱地应，始终没起身。
直到林奇推了推眼睛，“同桌，同桌”
“在呢。”宋玉抬起脑袋，“我喘口气行吗”
“你别喘气了，教室里人都快走完了。你回头看看后门。”
一连串拖凳子收拾书的声音响起，宋玉回头，发现祝成逍已经从后门走了进来，林奇非常自觉地让了位置，“我就先走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爸妈得担心——”
“再见祝同学。”林奇朝祝成逍微微鞠躬。
他溜得飞快，快出残影，宋玉都怀疑林奇那身体不好的证明是不是假的了。
“祝成逍。”宋玉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你干嘛来陪我跑步？”
“你一来整个年段都要来了。”宋玉笑了声。
“不至于。”祝成逍说。
“所以为什么来陪我跑啊？你们就不用上班会课？”宋玉问。
祝成逍和他对视，“不用。”说完他顿了顿，补充，“不想让你一个人跑。不舒服。”
“哪不舒服？”宋玉顺着问。
祝成逍屈指，点了点心口，“这？”
他一向是很不会撒谎的人，对着宋玉有话直说了，没什么好瞒的。具体为什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祝成逍自己不明白，就凭着感觉回答宋老师的问题。
“”宋玉眼睛瞪大了，愣着。
半晌，祝成逍没再继续说话。宋玉的热又漫上来，他略过这个话题，抖了抖宽松的校服，“诶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回去我要立刻洗澡”
黏糊糊的感觉不好受，他头发也湿着，手脚都发软。
突然地，冰凉的触感瞬间贴上了宋玉的脖子。
他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宋玉回头，看见祝成逍手里握着冰矿泉水，贴在宋玉肌肤上。
“诶。”宋玉下意识伸手扶着，手掌托到祝成逍手背，“好冰。”
“感觉还好么？”祝成逍垂眸问。
宋玉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舒服。”
祝成逍帮着宋玉把书收拾好了，两人背着书包一块往外走。
“你喊了张叔来接？还是咱们挤公交？”宋玉低头，傍晚落日把祝成逍影子拉得很长，“为什么你连影子都比我的要高。”
祝成逍看了看时间，“坐地铁吧。”
“你站我左边，影子就能比我高了。”祝成逍低头。
他基本不会让宋玉的话掉在地上。
“行啊。”宋玉慢了一步，绕开祝成逍，去他左边，正好前面是个台阶，宋玉本想着快点实现一下他身高超越祝成逍的梦想，结果跑完两千米脚步太虚，扭了下。
“嘶。”宋玉顿住。
“”祝成逍沉着脸看宋玉。
“我”宋玉抿了下嘴唇，心道这情况也不用他多解释了，“那你陪我走慢点呗。”
“我搀着你。”祝成逍很无奈地架着宋玉胳膊，“宋玉，在家里磕磕绊绊也就算了。”
“在外面也这么”
“这么什么？”宋玉追问。
他紧紧攥着祝成逍手臂，发现祝成逍力气还挺大，架着他跟架小鸡似的，“这么什么啊？你说啊。”
“这么不省心。”祝成逍语调带了点无奈。
不省心的宋玉被祝成逍搀了一路回庄园，他进门的时候随便就冲了过来。
祝成逍吹了声口哨。
“坐下。”
小狗一个急刹车，坐在地上吐舌头摇尾巴，一直盯着宋玉看。
“你把它训练得这么听话？”宋玉意外，他弯腰揉了揉随便脑袋，“我还以为我要被它撞飞了。”
随便快一岁，体型明显增长，能有宋玉膝盖那么高。
“嗯。”祝成逍去拿了医药箱，他把宋玉扶到沙发上，喷药。
“不严重。我现在都不疼了。”宋玉扭了扭脚踝，“严重的话该肿了你知道么。没事儿。”
他安慰祝成逍，祝成逍手一下攀上宋玉的腿，压着他，继续喷药。
“别动了。”祝成逍声音很低。
“诶。”宋玉笑着看他，“祝成逍，你这么担心我啊？我都不习惯了。”
“为什么不习惯？”
“以前都是我照顾你更多吧。现在反过来了。”
“嗯。”祝成逍喷完，整理了药箱，直起身，“你现在还没随便一半听话。”
“对，我就是坏蛋。”宋玉抬头看他，窝在沙发上笑，“你接不接受吧。”
“接受。”祝成逍笑了声。
“你别老拿我和随便比较，它是狗，我是人。”宋玉晃着腿，脚踝上一抹淤青很在灯下很明显，但他腿白，小腿肚的校裤被祝成逍整整齐齐地撩了上去，乍一看比段青还不斯文，“你平时和随便生生气就算了，不准跟我生气。”
“我从来不生你的气。”祝成逍回头看他。
顿了顿，祝成逍道：“我可以训练随便，但能训练你吗？”
宋玉一怔，“你什么意思祝成逍。”
他一下坐直了，“你还想训练我？！”
反了天了！
“没有。”祝成逍放好药箱回来坐下，揉着宋玉的脚踝，“我的意思是，我没把你和随便看作一回事。”
关于宋玉的事情都不能随便。
“除了你父亲，你不让我插手以外，别的人如果让你受伤，我现在可以管了。”祝成逍看他。
宋玉呼吸都停了一瞬。
“你还记得这事儿啊。”宋玉笑起来。
他知道祝成逍在意什么。
祝成逍在意的是宋玉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身上有没有疼。而宋玉不算爱出风头，但也不是多低调的人，他想要什么会去争取，觉得没错的事儿就是招惹了一堆麻烦也坚决不放弃。
“我跟你说，今天看到林奇被堵着，我们没打架。后续我会和林奇聊聊，看怎么解决，不让那群人再继续找事了。”宋玉义正言辞，“而且罚跑在意料之中。我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嗯。”祝成逍这声嗯带了点漫不经心。
宋玉一听就知道，这算过关了。
“吃饭。”宋玉伸出手。
祝成逍看他，“什么？”
“扶我。”宋玉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去餐厅吃饭，哥哥。”
祝成逍一愣，别开脸。
他又扶着一瘸一拐的宋玉去了餐厅，在张叔等人震惊的目光里，祝成逍吃饭筷子掉在桌上三次，他像骨头被人抽走了一样，心不在焉的。
宋玉倒是笑眯眯，时不时还瞟祝成逍两眼。
*
吃完饭宋玉简单冲洗了下，祝成逍问他留吗。
宋玉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宋得胜。
忙音响了很久宋得胜才接，接的时候气息不太稳：“儿子？”
“爸。”宋玉皱眉，“你在哪？”
“有事说事。老子打牌！”宋得胜不耐烦道。
但宋玉知道老厂房区的牌风什么样，电话那头安静得过于诡异了，宋得胜此刻根本不可能是在牌桌上。
“我今晚不回去，在庄园陪祝成逍。”宋玉说。
“知道了知道了，这点屁大的事也要打电话给我？挂了！”
“你儿子打来的？”
“草，不是叫你别说话么！”宋得胜压低声音道。
电话一下被挂断，宋玉怔着，他心悬起来，脑子成浆糊，思绪乱成结。
chapter38
*
居然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很小，但宋玉听得真切。
他知道即使自己回拨过去也无济于事，宋得胜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并且还会遮掩得严严实实, 宋玉这么做无异于打草惊蛇，于是他闷上被子，打算先睡觉。
夜里祝成逍进来，宋玉已经半梦半醒。
迷糊间，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道视线在注视他，可宋玉没有精力转身回眸，只能皱着眉, 不太安心地睡去。
今晚祝成逍没有抱他, 一睡醒宋玉就知道了。
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个分水岭，祝成逍还是背对着宋玉睡的。
早上闹钟闹醒了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宋玉从餐厅桌上拎了个面包, 祝成逍前后脚跟他一起出门，上了车，张叔把他们载到学校。
轿车内的后座气氛和寻常不一样，宋玉没主动开口说话，因为他心里装着事儿, 脑子乱成一团，祝成逍本来就话少，见宋玉心情不太好，他更没话说。
其实昨天晚上祝成逍想抱着宋玉睡觉。很想。
但一晚上过去, 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当时的那份心情。
他看出来宋玉睡着了还皱着眉，整个人气压都很低。宋玉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清楚, 比如他们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祝成逍可以占着宋玉，现在他不能随便抱宋玉。
他不想让宋玉厌烦。
“我走了祝成逍，放学见。”宋玉下车的时候回头道。
他冲祝成逍挥挥手，笑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嗯。”祝成逍带上车门，看他。
目送，一段带着欲言又止的目送。祝成逍盯着宋玉朝前走，一晚上宋玉的脚早好了，走路健步如飞。
一直到宋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祝成逍才和张叔打招呼，往教学楼走。
一到教室，宋玉就发现自己座位上堆满了零食。
“干什么？你要让我开店啊？”宋玉把书包塞桌肚里，琳琅满目的零食能堆到他眼皮底下。
“我们也有份。”前面几个都纷纷回头，和宋玉展示她们藏桌肚里的一堆物资。
“都有份都有份。”林奇清了清嗓子，可能是不好意思了，他假装在擦眼镜，其实镜片干净得不得了，“我那个，就是罚跑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们，谢谢谢大家。以后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正儿八经道谢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还是很困难的，因为难为情。
林奇说完赶紧戴上眼镜，脸红了。
“别客气。”宋玉笑着，一包一包往桌肚里塞，塞不下了他就往林奇桌肚塞，“来帮我吃点，同桌。”
一整天他们班下课就有啃啃啃的声音，人均像一只小仓鼠，嚼个不停。
进教室的老师也破天荒都带着笑脸，每个科任老师来都要调侃他们的集体跑一句。
大课间是最好的篮球时光，宋玉没想写作业，打算也下去逛逛，蒋竭正好从旁经过，走出去两步后，他又掉头，绷着脸回来。
“宋玉。”蒋竭脆生生喊。
“啊？”宋玉看他。
“打，打球吗？一起。”蒋竭抱着篮球，站得僵直。
“”宋玉感觉蒋竭呼吸都快断了，他笑，“好啊。”
球场，宋玉又出了汗，他站在线外中场休息，蒋竭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和许飞扬打得热火朝天。
“我问你个事。”等许飞扬过来拿水，宋玉看他。
“啥？”许飞扬把篮球传回去，靠近宋玉，“啥事？”
“我爸最近惹麻烦了？”宋玉问。
许飞扬一下愣住，“没有啊。”
“真没有？”
“真没有！”许飞扬一拍胸脯，“你放一百个心，我都帮你盯着呢。我爸昨天还在饭桌上说了，说宋叔叔这段时间很少打牌啊，烧烤店也见不到他跟人拼酒。”
这下宋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宋得胜根本不可能戒掉他贯穿了半生的牌瘾酒瘾，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他去哪？”宋玉问。
许飞扬想了想，“经常去那条古玩街倒是。可能最近迷上古董？！”
迷上古董？
以宋玉对宋得胜的了解，他绝对没有这个情操，说是想靠挖古董赚大钱还差不多。
“你别多想，小玉。”许飞扬勾上他肩膀，“不会出事的，真出事老厂房区早传遍了，那群叔叔阿姨的嘴可不是白长的。宋叔还是靠谱的，他不还给你买了房子，说不定他现在真的改邪归正了。”
“嗯。”宋玉应了声，“我知道了。”
问完许飞扬，宋玉决定晚上回老厂房区。
他跟祝成逍和张叔打了招呼，放学坐了公交，晃晃悠悠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区域的篮球场。
“你怎么回来了？”宋得胜趴在床边抽烟，穿着皱巴巴的裤衩，“你今晚不陪祝家少爷？”
“这不我家吗。不该回？”宋玉抬眸问他。
“你他吗跟我横个什么劲儿！”宋得胜猛地一拍窗棱，“我说不该回了？读书读肚皮去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宋玉开口：“昨晚——”
“行了，你吃饭没？没吃我给你做。”宋得胜打断。
宋玉眉毛一拧，把书包先放在了座椅上。
宋得胜说完没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直接钻进厨房。
“月考成绩你班主任通知过我了，还行。”宋得胜边炒菜边抽烟，“你水平不止到这吧，再往前进几名，少打你那篮球。如果退步我就拿竹竿抽你。”
宋得胜的威胁没让宋玉太在意，他习惯了。
“昨晚——”宋玉又说。
宋得胜哐当把锅往水池里一丢，也不洗，炒完菜，直接拎着他的皮夹就要出门。
“你去哪？”宋玉站起来。
“你吃饭，你管我去哪干什么？饭菜都给你弄好了你还不满意？谁家孩子有你这样折腾父母的？人人都说你懂事，懂哪儿去？”宋得胜拉开门，“晚上我喝酒，你自己写完作业睡觉！别他吗烦老子！”
他骂骂咧咧砸上门，楼道里传出脚步，很快宋得胜下楼，离开。
宋玉面无表情往嘴里塞菜，吃完他顺便把锅碗瓢盆都洗了，洗的时候还在橱柜里拍死一只小强。
厨房油烟味很重，他去开窗通风。这扇窗户正对着的就是古玩街，老厂房区上了点年纪的就喜欢在这条街上到处瞎逛，臭显摆。
宋玉念小学的时候去上课，时常看到有人摆地摊，卖些土里挖出来的碗，瓷器之类的。
虽然宋玉知道宋得胜肯定有事瞒着他，但他心里清楚，他能力有限，有些事管不了，也不能管。
除非他能不顾一切了，能承担被宋得胜暴揍一顿的风险。
而且就像许飞扬说的，出不了大事。这里的人都没钱，小偷小摸会有，杀人放火真不敢。
夜里宋得胜喝了酒回来，酒气熏天，走路还撞上宋玉的担架床。宋玉现在不比以前，个子在同龄人里不算高但绝对比小时候长了一截，宋得胜也没说给他买个新床，宋玉只能这么窝着睡。
“黑灯瞎火的你吓死老子了！”宋得胜咆哮起来，猛地一开灯，还用脚踹了一下床，“吃完饭让你学会自己洗碗你洗了？你肯定没洗是吧！老子不提醒你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一天到晚屁事不做——”
“我洗了。”宋玉心里一顿火，坐起身，“别发酒疯。”
“我发酒疯？！老子没喝醉！”宋得胜喉咙里咕噜起来，“两瓶白的就想干倒我？呕——”
他突然站在墙边开始吐，宋玉脸色铁青地看着一众彩虹从宋得胜嘴里流出来，地上啪嗒啪嗒都是液体溅落声。
而且他还吐在了宋玉床单上。
“操。”宋玉实在是没忍住，“你能别每次都喝得烂醉回来么？！我明天还要上课！”
“滚，个没良心的，狼心狗肺的，你也不知道给老子拿水！我没醉！他们被我喝死了！我都不可能醉！”宋得胜还在吐，他推宋玉，“去给老子拿布！呕——把地上的擦了！呕——”
人不能接触一点希望，否则回头看黑暗的时候会更心痛。
比如他此刻脑子嗡嗡响，根本不管宋得胜说了些什么，骂了些什么。
他只觉得很恐怖。
无数个童年的夜晚涌上心头。
宋玉现在也可以去同条街的老奶奶家，躲一躲，反正他小时候都是这么躲的，宋得胜第二天醒酒又会恢复正常。
但宋玉不想去。
整个老厂房区他都不想看到。
这里充满了烟酒味，萎靡，乱糟糟，混沌。
看到宋得胜靠在墙角，甚至解开裤链对准衣橱时，宋玉眼睛一闭，抄起书包冲出门。他下楼下得飞快，生怕慢了一秒就再也出不去了。
“张叔，你醒着吗？我现在可以过去吗？”宋玉给管家发信息，夜里十二点多，宋玉近乎祈祷着。
[诶？小玉不是说今晚不来了吗？当然可以啊！玄关给你留了灯，进来以后记得自己带上门。路上注意安全。]
张叔对宋玉一贯很温柔，跟祝导风格相似。
宋玉打了车，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脑子里时不时划过方才的画面。
他是被浸泡在祝家庄园的温馨里了，逐渐忘记他真实的处境。
“谢谢叔叔。”宋玉下车，和出租车司机道谢。
他能看到别墅门缝里微弱的光，宋玉轻手轻脚，怕吵醒其他佣人。
玄关，小夜灯就放在鞋柜上，宋玉甚至觉得他这样太打扰祝成逍，他在考虑要不然在客厅沙发窝一晚了，别上楼去找祝成逍。
然而当宋玉走进去后，看到客厅里站着个人，手里还捏着小手电筒，正站在摆满了祝导奖杯的展示柜面前。
“宋玉？”祝成逍回头的时候愣住。
听到他喊自己，宋玉一瞬间什么都忘记了。
什么长大，什么家，什么懂事，什么不能麻烦别人，什么不能打扰
通通忘记了，他就是凭借本能地快步走过去，“祝成逍”
“宋玉。”祝成逍神色一变，“怎么了？”
他语气很紧张。
宋玉摇头，用玩笑的语气问：“ 没什么啊。没什么。就是能不能抱一下？”
祝成逍皱紧眉头，他环着宋玉腰，把人往沙发带，坐下，然后让宋玉坐在他腿上，正对自己
chapter39
*
宋玉腿勾着祝成逍的腰, 把脑袋埋在祝成逍的颈窝里。祝家庄园夜里很安静，宋玉一路上颠簸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了，他跟祝成逍解释：“我爸喝醉了, 来你这躲一躲, 行吗？”
“行。”祝成逍不可能说不行，“多抱一会儿吧。”
“为什么？”宋玉其实已经想撒手了，他觉得太打扰祝成逍，本来这个点应该是祝成逍睡觉的时间。
“明天你不让我抱了。”祝成逍淡淡，“仅限今晚。”
宋玉一下笑了，他坐在祝成逍怀里，“你难道跟你同桌上课也天天抱么？”
祝成逍拧眉看他, “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啊。”宋玉逗他, “我看你同桌对你也挺好的。他还陪你罚跑，陪你去书店买书。”
“书店只是顺路，他想去网吧。跑步大概因为他也不想上班会，而且那天他借我的作业拿去抄了。算是还我个人情。”祝成逍说。
“打住。”宋玉掐了一把祝成逍的腰, 手感意外地结实，“不用解释，和同桌关系好很正常，祝成逍，你千万别和小时候一样不理人。”
“嗯。”
“你也别在桌上写倒计时初中班主任不比小学。”宋玉念叨, “而且每次考试安排考场，有人会坐在你座位上。”
“嗯。”祝成逍什么都应下来，“我没写。”
“你今天作业写完了吗？”宋玉问。
祝成逍盯着宋玉的脸蛋看，过了会儿才应, “嗯。”
“那你刚才拿着手电站在展示柜前做什么？”宋玉感觉祝成逍视线停留的肌肤有点痒。
“”祝成逍瞬间移开视线，他嘴唇动了动, 欲言又止。
“说啊。”宋玉又掐一把腰，还揉了揉，“在干什么？”
“你去看看。”祝成逍说。
宋玉一下好奇了，他眨眨眼睛，从祝成逍身上起来，然后接过手电，走到展示柜前。
这展示柜里放的全是祝导的荣誉，平时柜门关着，木质窗棱能把里面东西挡了大半，佣人不敢靠近，祝成逍也不会一天到晚都来擦玻璃除灰尘，久而久之，这角落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地方，时常被祝家庄园的人们遗忘。
尽管一直都坐落在余光中，但大家习惯性忽视。
这会儿宋玉拉开门，用手电一照，然后他愣了。
原本只有金灿灿或者银白的奖杯，现在多了五张奖状，压在这些奖杯下面，从左到右摆得整整齐齐，五张奖状刚好能严丝合缝地摆满一溜。
祝成逍应该是计算过长度，不然宋玉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刚好找自己要五张奖状，而奖状刚好就能摆满展示柜。
“你”宋玉回头的时候，祝成逍已经走到了他边上。
“嗯。”祝成逍看他。
宋玉挠了挠脸颊，“找我要奖状就为了做这个？”
祝成逍点头。
“为什么？”宋玉试图理解祝成逍的脑回路，“摆着好看？”
“祝导是厉害的大导演，人人都这么和我说。”祝成逍似乎是笑了一声，“宋玉，你也很厉害。”
所有无法陪伴祝成逍的时间都被祝一江换成一个一个奖杯，而相对的，宋玉的努力换的是一张一张奖状，祝成逍大概天生有些收集癖，或者说，他习惯把在意的人的荣耀珍藏好，别人发现不了的，短暂惊艳过后就遗忘了的，真实存在在这些人身上的闪光点，祝成逍却能一直记得，并且还时不时地翻出来看看，巩固记忆。
对祝成逍来说，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比虚无缥缈的回忆更有安全感，因为他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他母亲长什么样了，由于过世太早，她没能给祝成逍留下来什么。
宋玉关了手电，他又没大没小地伸手揉了揉祝成逍脑袋，“诶。我真有这么厉害吗，能跟祝导这些最佳导演，金马影片媲美啊？”
“嗯。”祝成逍牵住宋玉手腕，带他上楼，“考试辛苦了宋玉。”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宋玉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祝成逍的背影，和初见时的生硬不同，楼梯间的壁灯给祝成逍背影镀上一层光，他肩宽腰窄的，逐渐生出了少年感，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也在慢慢改变，不似曾经一般别扭迟钝，笨拙少言。
夜里宋玉窝在床上，他伸手就能勾出祝成逍脖子上的项链。
“应该下个月我就能搬去新家了，到时候来我家玩。”宋玉困的时候说话含含糊糊的，“这链条怎么变了？之前好像不是这个颜色的”
“换了。张叔说这种链条更牢固。我怕断，丢了很难找到。”祝成逍看着他说。
宋玉半阖着眼，“丢了再给你配一个呗。”
“不一样。”祝成逍紧紧攥着蓝色小圆牌，“这个最好。”
宋玉笑了两声，迷糊道，“好吧”
*
次日，宋玉起得很早，祝成逍甚至还没醒。
宋玉打算先去学校，他今天得值日。于是他写了张纸条留在祝成逍的书桌上。
他不怕祝成逍看不到，因为宋玉了解祝成逍上学前必整书包，这是祝成逍的习惯。
“张叔再见！”宋玉和厨房里的人打招呼，他叼了个面包就往外跑，赶公交。
“诶，小玉再见！”张叔声音响起。
宋玉从祝家庄园出来以后心情非常好，走在路上都觉得阳光明媚。
等他上公交后，他兜里的手机抖了抖，宋玉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宋得胜的电话。联系人界面让宋玉皱了皱眉，犹豫几秒他才接起：“喂。”
“小玉，你昨晚去哪了？”宋得胜声音带着虚，宿醉让他嗓子沙哑。
“去别的地方睡了。”宋玉淡淡。
“哦哦。这样。”宋得胜尴尬道，“那个，昨晚对不起啊小玉，我跟兄弟几个拼酒，不小心喝多了。”
他居然还会道歉。
宋玉第一反应是宋得胜被夺舍了吧。
“”宋玉“啊”了声，“知道了。”
他懒得说，反正宋得胜本性难移，即使他交代下次别这样，宋得胜还是会的。
“真对不起儿子，你现在读书关键，哎是我的问题。”宋得胜清了清嗓子，“我给你打了生活费啊，你记得收一下。你去上学了么？”
“嗯。”宋玉低头看了看，发现宋得胜还真给他打了两千块钱。
“要到学校了，没事我就挂了。”宋玉心里叹口气。
“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自己决定，钱不够再找我要，别亏待自己知道么？”宋得胜交代，“你爸我现在不缺钱。”
“嗯。知道。谢谢爸。”
电话挂断后，宋玉靠着公交车的窗边，看沿街的早餐铺里传出一阵一阵的白烟，一圈一圈的人坐在街边桌畔嗦粉。
他心里的气慢慢也就消了。
不然他还能怎么办？把宋得胜打一顿？还是直接断绝父子关系？
可能吗？
宋玉自嘲地笑了一声。
*
周一，宋玉戴上值日生的牌子，和高中年段的学长一块站在门口查校服。
他进了学生会，初中只要两值日生，一天一换，今天刚好轮到宋玉。
接近上课时间，校门口才会出现眼睛都看不过来的人影，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宋玉总算看到了也匆匆赶来上学的祝成逍。
宋玉一直盯着祝成逍看，从他出现在校门口时，宋玉的注意力就在祝成逍身上了，等祝成逍靠近，他也才终于和宋玉对上视线。
“早。”宋玉用嘴型道，还悄悄挥了挥手。
祝成逍一愣，在摩肩接踵里冲宋玉点了下脑袋。
“和谁打招呼呢？”高二学长凑过来，“同班同学？”
“不是。”宋玉笑，“朋友。”
“哪个啊？”学长好奇。
“走了已经。”宋玉笑眯眯，没指认。
“可以啊宋同学。”学长开玩笑道，“眼神不错，这么多人我都未必揪得出我朋友。”
宋玉笑笑，没再说话。
刚才一瞬间的对视，没什么人看到。宋玉其实今天早上才刚从祝成逍家里出来，更没人知道。
这种感觉让宋玉很开心，就像他和祝成逍有共同的秘密。
值日在课前三分钟结束，宋玉在校门口签了个到，“那我走了学长。再见！”
“好嘞，拜拜。”
宋玉打完招呼就飞速跑回教室，早读课的铃打响，宋玉入座。
他书包早就先放在教室了，坐下后往桌肚里找笔。
“第一次值日感觉怎么样，班长。”林奇又埋头在看他的爱情小说，“抓到没穿校服的了吗？”
“早上没有。”宋玉问他，“你那件事处理好了吗？”
“啊。”林奇知道自己躲不过，叹气，“其实没什么。就小学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老是不参加集体活动，他们那群男生都孤立我，觉得我没男子气概。没事，金蛋和我谈过了，学校的几个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校外的能躲就躲吧，也不至于真把我怎么样”林奇一副摆烂，爱他吗谁谁的模样，直到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宋玉从桌肚里掏出来个东西。
“我草！”林奇突然怒吼。
宋玉手一抖，一拍桌子赶紧把东西压着，前头后头的人都看过来，见没什么事又低头继续补他们的作业。
“你小点声！”宋玉侧头。
林奇推了推眼镜，“我这是条件反射对不起啊。”
刚才那一吼非常有男子气概，宋玉心都发颤。
“你手拿开。班长，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林奇严肃道。
宋玉无奈，挪开手。
桌上躺着一封信，工工整整的，边角都没折，看上去很新，让林奇怒吼的是这信封上一个巨大的粉色的爱心。
——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份情书。
chapter40
*
宋玉虽然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 但别人最多在社交平台上跟他说，正儿八经收到封情书，这还是第一次。
“我不是故意看的啊。”林奇举起手作投降状, “你这么掏出来我想不看见都难”
“没事。”宋玉觉得整张桌子都变得烫手了, “我也没想到我能掏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奇推了推眼镜，“学霸拒绝别人的方式是不是都说自己学习没时间谈恋爱啊？”
“是没什么时间”宋玉顿了顿，“不过我一般不这么说。”
“那你怎么说？”林奇凑过来问。
宋玉瞥他，“你一天不八卦就浑身痒啊？”
“对啊。”林奇笑嘻嘻。
宋玉无奈。
他又默默地把情书给塞回了桌肚里，放在书包夹层。
班级里到处都是人，马上也要上早读了，宋玉打算把这封信带回去认真看, 毕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他不能不当回事。
中午宋玉去了趟新家，宋得胜联系了师傅来砌墙，已经差不多完工了，一走进去宋玉就能闻到里面的甲醛味。
他坐在玄关处的小板凳上, 砌墙的师傅拎着铲子离开，宋玉往里面瞄了一眼，收拾了下书包，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宋玉要搬过来的东西, 他东西少，除了书也没别的什么重要的，当然最宝贵的是祝成逍给他的篮球，宋玉好像生怕怕它碎了, 里三层外三层地封好，才让人运过来。
宋得胜除了拿钱还算爽快以外, 对新家的事一概不管，美名其曰宋玉大了，该学着自己处理，于是宋玉被迫和师傅们疯狂社交，按他的想法在置办小窝。
脚步声远去，室内总算安静下来，宋玉拉开书包，抽出那封信。
写情书的女生字很漂亮，跟宋玉不是一个班的，宋玉震惊不是一个班的对方居然能精准找到他座位，还塞了封情书，他猜测班上肯定有女生的朋友。
这封情书不算很长，宋玉一字一句地读，看完了。
他叹了口气，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不知道该不该回复，回复的话又该说些什么。
祝一江去拍戏前交代过宋玉，让他看着点祝成逍，别让祝成逍初中就早恋，然而宋得胜只交代过宋玉好好读书，倒是没特地说让宋玉别早恋。
好像大家都默认宋玉是个听话的小孩儿，不会在学习之余搞那些有的没的。
宋玉把信又工工整整折好，塞回书包里。他原本打算傍晚放学再找时间，结果下午下课就被人堵着了。
宋玉从办公室出来，下楼，在楼道转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女生，声音紧张：“宋玉同学”
宋玉一愣。
女生跟着他到了地理园的树旁，地理园就在宋玉教室门前。
这没什么人，还有各种地貌模型遮掩。
“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宋玉笑了下，“看了，我正好要和你说”
“不用，不用。”女生低着头，越来越紧张，“你收到了就好，我就是跟你表达一下心意，你不用回应我，我也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
女生抬头看了他两眼，又低头急促道：“我能说出来就好了，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很耀眼。说出来我自己也轻松了很多诶。所以那，那封信你，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真的不用在意我那个，我最后就想说，祝，祝你学业顺利——”
宋玉觉得真是见了鬼了，听到这个“祝”字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祝成逍。
他觉得自己有病。
然而更让宋玉心惊肉跳的是，他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又凭借本能地抬了头，这一抬头，正好和经过四楼走廊的祝成逍对上视线。
两人一个站在楼下，一个站在楼上，目光交汇。
命运有时候就这么奇妙，宋玉完全没想到他能一抬头就看到祝成逍。
“对不起。”宋玉收回视线，对着面前人郑重道。
女生摇摇头，冲宋玉笑，冲宋玉挥挥手，转身跑得飞快。
好有勇气。
宋玉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脑子乱糟糟的。
预备铃打响，宋玉回教室，老师走进来的瞬间，宋玉入座，他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林奇猛地从他的小说世界里掉出来，侧眸，“你问我？”
“啊。”宋玉看他。
“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林奇吟唱道，“一天不见面你就会很想念他，和他在一起只是发呆都会很开心，聊天的时候总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是余光里又总是装着这个人，注意着他的身影，看他和别人在一起会吃醋，想成为对方的唯一”
“上课吧。”宋玉趴在桌上，埋了埋脑袋。
“哎我还没说完呢——啊不过，情书的事儿你处理完了？”林奇问。
“嗯。”宋玉叹气，“大概是说清楚了。”
“好的。放心，我会保密的。”林奇手动给自己的嘴做了个缝拉链的动作，“绝对不告诉祝成逍。”
宋玉整个人都一颤，“为什么绝对不告诉他？”
为什么是祝成逍？
“啊？”林奇又一提眼镜，“你两不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怎么了？”宋玉刨根问底。
林奇喝了口水压压惊，“没，我就感觉你们家长肯定互相都认识，万一你两在家聊天哪天不小心暴露了你一天收几十封情书的事儿，家长不得管死你啊。”
宋玉笑了笑，看上去没把林奇的话当回事。
但是
祝成逍好像已经知道了。
宋玉埋头，脑子里瞬间闪过方才那一帧画面
真的知道么？
祝成逍这么笨，应该没看出来吧，他知道情书是什么么？连宋玉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祝成逍更不可能察觉到吧。
宋玉强行打断自己的想法，在老师终于调试好小蜜蜂的时候，他抬头，认真听课。
*
傍晚。
祝成逍去了化学实验室，郑彬已经在里面了。
“成逍来了啊。”郑彬看到他就笑。
郑彬是学校特聘的骨干教师，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马上退休了，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这实验室只给他的团队用。
“郑老师。”祝成逍微微鞠躬。
“别这么客气。你妈妈当年跟我就没你这么见外。”郑彬乐呵地看着电脑上的实验数据，“知道你上了这所学校，我一下就关注到你了。以后想来这就随便来，我带你看我最新的研究——”
“谢谢郑老师。”祝成逍走过去。
他最近确实埋头在看各种化学教辅和资料书，还没怎么上手做实验。
“你妈妈当上院士的时候还回来看过我呢，那会儿她刚生下你没多久。我和她也好多年没见面了。而且我去年才回国，之前我也主要在海外发展。你妈妈她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啊。结婚后她好像更忙，应该没什么时间带你吧？哎说来时间过得也真快，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郑彬边说边咳嗽，“现在她怎么样了？”
祝成逍沉默了一会儿。
“她去世了。”
郑彬一愣。
实验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悄然里，郑彬僵了好一会儿，才摘下口罩，摇头：“哎。”
“对不起，成逍。”郑彬站起身要给祝成逍道歉，祝成逍连忙伸手，“您坐。”
“哎。”郑彬又是很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祝成逍，眼里有爱惜，也有遗憾，“果然天不遂人愿，以前我导师带我的时候跟我说，像我们这样干科研的，十个天才里有八个命运多舛，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人不服老是真不行。”
祝成逍在实验室和郑彬聊了一会儿，他傍晚还有跆拳道要练，于是先打了招呼离开。
跆拳道在少年宫，从学校坐三站地铁就到了。
祝成逍在更衣室换道服，他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小腹。
从练跆拳道的第一天开始，教练就说过，跆拳道是一门发展自身的运动，但不局限于塑造肌体，煅练体能，更重要的是练心。
祝成逍在腰间束好腰带，走出更衣室。
他刚好看到场馆角落里有个男生在和女生聊天，这场景一下把祝成逍拉回下午的教学楼。
树旁的宋玉对着别人笑，看上去浑身都在发光。
“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啊，先热身吧。”段青打着哈欠，嘴角还带着懒泪，明显没睡醒，“我爸说了今天要加强度，你绕着场馆跑两圈吧。”
他坐在懒人椅上，书包就扔在脚边，腿上还盖着空调毯。
这跆拳道馆是段青他爹开的，所以刚开学那会儿，段青在班上看到祝成逍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祝成逍身边。
两人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谊。
“我去打拳。”祝成逍绕开段青。
“我草？”段青衣服领口还是开着，别人以为他是怕热，其实段青是觉得把领口扣得完完整整实在太特么土了。
听到祝成逍的话段青一个仰卧起坐，下椅子跟下床般不情愿，但还是穿了鞋跟上去。
“你怎么了？”段青古怪地打量祝成逍。
“没。”祝成逍从柜子上拿下拳击手套，戴上，走到场馆角落的沙袋旁。
他一个字都没多和段青说，就嗙嗙嗙地锤沙袋。
祝成逍在跆拳道馆练了快半年，卓有成效。
他手臂肌肉线条越来越流畅，加上个子高长得帅，在道馆里成了亮丽的风景线，段青他爹扬言要拍祝成逍当宣传海报。
“哇。”
“成逍哥今天打拳啊？”
“教练不让我打，说我还没到时候。”
“好酷哦。”
一堆小屁孩围在角落里叽叽喳喳。祝成逍快到年龄了，能算是青年组，少年组的很早之前就扎堆把祝成逍当榜样，他们觉得祝成逍长得跟明星似的，又帅，底子不错，有实力还有狠劲，于是万分追捧。
段青一脸复杂地在旁边看，祝成逍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打了快十分钟，段青丢了毛巾过去让祝成逍擦脸上的汗。
“休息会儿，牛也没你这么能打。”段青上去扶着沙袋，用手推了把祝成逍，“水在地上。”
祝成逍弯腰去接了，直接盘腿坐地上，一声不吭。
“手套摘了。”段青跟着坐下来，提醒。
祝成逍没看他，默默摘下，放在地上。
“你心情不好？家里的事还是什么？”段青懒懒散散地靠着墙，“我以前也这么练拳，爽是挺爽的，不过有事还是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比较好。”
段青对别人没这么殷勤，主要是他看祝成逍顺眼。祝成逍是个老实人，从不撒谎，很有礼貌，而且讲义气，还很有想法，做一件事儿会全身心投入。段青就佩服这样的，他交朋友很挑剔。
祝成逍知道段青是在关心他，宋玉也说过，不能不搭理人，这样不好。
和段青盘腿坐了会儿，祝成逍身上的汗都要干了。
最后在段青期待的眼神里，祝成逍喉结动了动，半天憋出来一句：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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