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成逍？”宋玉眼泪都来不及往回收。
祝成逍站在后一排的座位旁, 他一个跨步下来，微微拧着眉。
“你你你”宋玉半天你不出个像样的话，“怎么”
祝成逍像从天而降般坐在宋玉身边, 他穿着件单薄的外套, 里面搭了高领黑色毛衣，整个人身形颀长，身上带着好闻的松香，头发被汗水浸湿。
“元旦放假。”祝成逍看着宋玉，拧眉时伸手，温热的指腹捻去宋玉眼睑的眼泪，“怎么哭了？”
宋玉很震惊：“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到的。没和你说, 对不起宋玉。”
本来祝成逍是打算给宋玉一个惊喜的, 结果问了江恪才知道宋玉在老厂房区，他紧赶慢赶过来，到了便利店后，江恪坐在座位上抽烟, 见到祝成逍直接叼着烟笑出声，伸手遥遥一指：“球场。”
短短两个字，祝成逍扭头就走。
他来得正是时候，看到宋玉哭得正伤心，地上还躺着无辜遭殃的手机。
“发生什么事了, 和我说。”祝成逍用衣袖给宋玉擦眼泪，“对不起，我没有带纸巾。”
宋玉很狼狈，他低头要错开祝成逍的视线, 还伸手挡住祝成逍的胳膊，“别擦了你衣服衣服贵, 别弄脏”
祝成逍几乎是下意识皱眉，语气有些强硬道：“衣服没有你重要。”
可能看宋玉哭得正伤心，祝成逍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又低缓：“宋玉，和我说话。”
“不要不理我。”祝成逍不停地给宋玉擦着眼角，擦完又会有新的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他心里很着急，心脏缩紧般抽痛着，时隔多年宋玉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了，这次不是小时候了，是真的有让宋玉承受不了的事情，惹哭了宋玉，祝成逍现在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反复煎熬，他的心像在滴血。
原本宋玉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听到祝成逍手忙脚乱又笨拙地安慰他，宋玉猛地吸了吸鼻子，一下勾上祝成逍肩膀，把脸埋在祝成逍的肩颈内。
祝成逍一僵，而后伸手抱着宋玉，把人带进怀里。
他们坐在篮球场破破烂烂的铁皮座位上，祝成逍手揽着宋玉的腰，抱得很紧，胸膛贴着胸膛。
“祝成逍，我压力好大啊。”宋玉语调微微发抖。
“我知道。”祝成逍声音发哑。
宋玉陷在一片柔软里，祝成逍抱着他不动，晚风吹得很柔和，虽然冷，但他们的体温互相传递，祝成逍身上好闻的香味不断地往宋玉鼻子里钻。
半晌，宋玉闷声开口：“不想考试了。”
“好。”
“我真的带不来小孩，小孩哭起来麻烦死了，为什么自己生的自己不能好好抚养啊。”
“嗯。”
“祝成逍我已经好久没有睡够六小时了。”
“宋玉，我们再撑半年，好吗？”
“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是王八蛋。”
“”
祝成逍笨拙地拍着宋玉的后背，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
“这句话你怎么不回答了。”宋玉举起手掐了一下祝成逍的腰，发现手感又比之前更好，他意犹未尽地捏着祝成逍的肌肉，“你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安慰我吗。”
说点好听的话，这就太为难祝成逍了。
他这辈子说过最好听的话就是“这次是我想你”。
怀里的人半天没动静，宋玉撑着祝成逍的胸膛抬头，拉开距离，撒气：“祝成逍，你就是块石头！”
“”石头本人抿紧唇，额头都冒汗。
祝成逍突然伸手往衣服兜里掏，汗流浃背地摸出来他的手机。
“干什么？”宋玉盯着他问。
祝成逍随手滑了几下屏幕，把手机塞到宋玉手里，他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去，淡淡灯光照不清祝成逍此刻的表情。
“什么。”宋玉低头，发现屏幕停留在祝成逍的联系人列表。
这个列表里有一个单独分组，分组里只有一个账号。
而祝成逍给这个号的备注是“我最喜欢的小玉”。
宋玉呆了。
他瞳孔慢慢放大，后知后觉：“这是我小学弄丢的小号吗？”
“嗯。”祝成逍点头。
“你还留着？这个僵尸号我都多少年没用过也找、找不回来了。”宋玉说话舌头开始打结。
巨大的震惊像浪潮拍在他心口上，宋玉抬头看向梗着脖子不敢和自己对视的祝成逍。
以宋玉对祝成逍的了解，要对方说什么好听的话哄自己是不切实际的。
但是祝成逍在这个时候给宋玉看了他一成不变地，保留了好多年的僵尸小号，以及祝成逍给这个小号打的备注，让宋玉隐隐约约收到了某个讯号。
——他们不喜欢你，可是我最喜欢你。
*
祝成逍站起身，下了几级台阶，把宋玉发脾气砸在地上的手机给捡了回来。
他指腹摩挲了下屏幕，看了几眼说：“可能修不好。”
目前已经黑屏，祝成逍摁了好久解锁屏都没能成功开机。宋玉这手机没贴钢化膜。
宋玉心情比方才好了点，回味过来开始后悔：“早知道我就不砸了。”
“砸吧。”祝成逍一脸平静地说出极其奢侈的话，“换个新的就行了。”
“”宋玉眼尾一跳，嘴角抽搐，“换个新的怎么换，你给我买啊。”
“我给你买。”祝成逍认真地看着宋玉，“现在就买。”
他说完又要掏手机，被宋玉一把摁住，“疯了！你哪来的钱”
“不用祝导的钱。”祝成逍淡淡，“我打竞赛有奖金。”
“而且我帮政教处老师坐班，三小时两百。”
“”
宋玉没话说。
他低着头，看祝成逍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着手机屏幕蹭上的灰和泥土。
“不哭了？”祝成逍打开购物软件在挑新手机，在填宋玉的地址，轻笑了一声。
“”宋玉不可思议地听着这轻笑，瞪他，“靠。祝成逍，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不是。”祝成逍说，“我是劫后余生。”
什么东西？？
“劫后余生？”宋玉试图连上祝成逍的脑回路。
“嗯。”祝成逍一本正经道，“看到你掉眼泪，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宋玉，我没秦折宇那么会说话，他毕业演讲就说得很漂亮。但是你不要讨厌我。”祝成逍把订单记录给宋玉看，“我给你买新手机。”
宋玉心尖都发起抖，他张嘴刚要说话，祝成逍手机突然嗡嗡嗡地响起。
静音，但设置了震动。
这震动声打断了宋玉的话，而祝成逍又轻轻笑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零点。
祝成逍开口：“宋玉，十八岁生日快乐。”
“一月二号了。”祝成逍紧张道，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明亮，坦诚炽热，“我特地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他居然跟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这袋子宋玉一直都没发现，被祝成逍藏在黑暗中，甚至藏在后排座位的缝隙里。
祝成逍修长的手指端着底座，从袋子的折痕，宋玉大概能看出这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像个盒子。
等祝成逍把礼袋拆开，宋玉发现，这居然是一块蛋糕。
“成人快乐。”祝成逍说。
宋玉知道自己很丢脸，但是他真的忍不住了，看到这个蛋糕后他捂着脸大哭特哭。
“神经病啊祝成逍！”
“你你你”
祝成逍：“我下午就到了。”
“先回庄园去做了这个蛋糕，可能味道不太好，我第一次做。张叔说要告诉你，我让他别说。我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你心情不好。”
“对不起宋玉，我来晚了。”祝成逍很真诚地说。
“”宋玉站起来，一把拉过祝成逍，勾着人的肩膀，飞快地在祝成逍脸上“啵”了下，然后继续钻在祝成逍肩颈里哽咽，“呜呜呜呜”
宋玉哭得像个孩子，祝成逍拎起袋子，把蛋糕装好，直接背过身，把宋玉从地上给扛了起来。
“我草！”宋玉一惊，赶紧抓住了祝成逍的肩膀。
祝成逍现在背宋玉毫不费劲，两只手还掂量掂量了宋玉的重量，大手紧紧箍住宋玉的腘窝，手指抵住宋玉小腿，这个姿势让宋玉稳稳当当地挂在了祝成逍后背上。
他低头就能看到祝成逍的侧脸，耳廓，脖颈，还有鬓角一点点的薄汗。
“不要哭了宋玉。”祝成逍看着他们在灯光下的长影子，“万事有我。”
宋玉这会儿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没有挣扎，干脆抱着祝成逍，两只手搭在祝成逍肩膀上，埋头抵着祝成逍脑袋。
晚风带着凉意，祝成逍背着宋玉，在老厂房区的街道上找他们的电瓶车。
宋玉不说话的时候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是彻底完了，他可能这辈子都要喜欢祝成逍了。
“宋玉。”祝成逍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开口，“有收到别人给你发的生日祝福吗？”
“肯定没有。”宋玉应道。
他甚至都不用看手机就知道。更别说现在手机坏了，开不了机。
“为什么？”祝成逍脚步一顿。
“你接着走，别一惊一乍的。”宋玉见他这样一下笑了，解释，“因为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1.7啊。我对外宣称一向是1.7。”
“一月二号只有家人才知道。”宋玉垂眸，低声。
可惜宋玉的父母似乎都没时间给他过生日，也没有精力记住这个日子，给宋玉准备仪式感。
祝成逍在街道远处看到了电瓶车，他慢慢地背着宋玉往前走，影子越来越长，他们慢慢地长大。
过了会儿，宋玉听到身下的祝成逍问他：
“那我算是家人吗？”
chapter82
*
宋玉被祝成逍一路背着, 总算到了停车棚。
“钥匙。”祝成逍说。
“你开吗？”宋玉摸了摸裤兜，“你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坐前面开车会着凉吧。”
“没事。”祝成逍接过钥匙, 解锁, 长腿一跨就上了车。
这辆电瓶车骑了快三年，有点老了。宋玉现在充一次电只能骑两天。
“要不要给你换一台新的？”祝成逍坐在前面问。
宋玉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笑了声：“知道你现在有钱，能别这么挥霍吗？”
“好。”
路上的风呼呼往衣服里灌，宋玉躲在祝成逍身后，手开始不老实地往前伸，他本来只是想过把手瘾, 结果揣到祝成逍兜里, 摸到个长方形的玩意。
“这什么？”宋玉用手指抖了抖。
“随身听。”祝成逍低头看了眼，“还有耳机包。”
“是表哥送你的那个吗？”
祝成逍点头：“对。”
“用了这么久还没坏啊。”宋玉自己的有线耳机隔三差五就得换，因为他总不小心给摔了。
“我能听么？”宋玉问。
“可以。”祝成逍让了让胳膊，给宋玉腾空间, “拿出来吧。”
“但是里面只有表哥编的曲。如果你想听其他歌，拿我手机连蓝牙。”祝成逍说。
“不用，我就想听表哥的曲子。”宋玉手指摁了播放键，挂上耳机，他这下仿佛卸下来连日的压力和重担, 靠在祝成逍肩膀处，听着耳机里的纯音乐，又放松又解压，“表哥给你的东西你保存了这么久, 祝成逍，你是个很念旧的人吗？”
其实宋玉想表达的是, 祝成逍这人吧真的很重视别人的成就。
情绪价值给满。
前面人很久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在等红绿灯，祝成逍的声音被风吹到宋玉耳朵里，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是。”
“我是个很专一的人。”
宋玉：“”
*
到家后宋玉开了灯，随便在听到开门的动静后就冲了出来，摇着尾巴，朝着祝成逍汪汪了两声。它很激动，不断地吐着舌头，绕着祝成逍到处转。
“随便，坐。”祝成逍弯下腰，伸手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它也只听你的话了。”宋玉把装着蛋糕的袋子放在桌上，笑着盘腿坐在凳子上，“诶祝成逍，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
“放完假就走。”祝成逍直起身，走过来。
他帮宋玉把蛋糕给拿了出来，还插了根蜡烛。
“那我尝尝？”宋玉笑眯眯地问。
祝成逍略显局促地点头：“好。”
这个蛋糕是祝成逍的处女作，宋玉左右看了半天，四寸，他们两个人吃足够了，而蛋糕很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品，感觉看卖相还是过得去的。
直到宋玉真的插了一口往嘴巴里送，动作霎时间顿住。
“”宋玉问，“你放了多少糖？”
祝成逍想了想，“150g？”
宋玉：？
“太甜？”祝成逍问。
“嗯要不然你自己来一口。”宋玉憋着笑，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祝成逍照做，他才刚嚼了两下，就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咽完说：“我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不用。”宋玉乐得不行，“手机借我，拍个照留念。这么晚我也不想吃蛋糕了。”
宋玉躺上床在刷祝成逍的手机，本来宋玉以为像祝成逍这样顶天立地的石头手机里应当是没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的，毕竟祝成逍给手机的时候相当爽快，然而当宋玉想百度下正常来说做蛋糕到底要放多少白砂糖，他不小心看到了个浏览记录。
“”宋玉觉得标题的几个字很烫眼睛，他默默地拉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找了点虚无缥缈的依靠。
卧室内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祝成逍弯着腰在拖地，他单手拎着拖把，在宋玉眼皮子底下从这头拖到那头，来来回回，把地面拖得锃亮。
“你今晚回去吗？”宋玉撑起半个身子，问。
祝成逍抬头看他，“你希望我回去吗？”
“”宋玉卡壳，“随便你。”
“那我不回。”祝成逍说。
“哦。”宋玉钻回被窝。
祝成逍在洗手间继续拖地，出来的时候发现宋玉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很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怎么了？”祝成逍问。
宋玉问他：“几点了？”
“一点多。”
“下午我要回学校上课。”宋玉看向祝成逍，“我的卷子都还没写完。”
“我得起来写卷子。”宋玉说。
祝成逍拧眉：“现在？”
“嗯。”宋玉苦着脸，“但是我没有心情写。”
“唉。”宋玉耷拉着脑袋，盘腿坐在床上问，“祝成逍，你说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呢。”
“今晚肯定得熬夜了，不然写不完”宋玉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要是抽查到我指不定还得罚个站”
见宋玉情绪还是不太高，祝成逍放下拖把，径直朝着宋玉走去，单手捞起宋玉的腰就把人抱起来，丢在了床上。
“”宋玉瞪大眼睛，陷进大床里。
祝成逍低头盯着他，“起来再说，不想写就别写了。”
这个姿势让宋玉莫名其妙回忆起自己在浏览记录看到的画面，宋玉想到祝成逍今晚赶到篮球场给他过生日，安慰他，又回来帮宋玉干家务的情景，宋玉抿紧嘴唇，突然伸手勾着祝成逍脖子，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祝成逍整个人僵住，手臂瞬间收紧，连带着揽住宋玉肩膀的手指都骤然一压，一下抚上宋玉露在外的锁骨。
气氛陡然变了。
祝成逍的眼神一层一层地暗下去，没动，只是沉默地看着宋玉，瞳孔内倒映着宋玉的身影。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宋玉都想象不到祝成逍能露出这种表情。
这种压抑着某种冲动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
祝成逍凝视着宋玉，食指在宋玉锁骨上摩挲，缓缓地摁着，摁得宋玉心口发痒。
两人鼻息交错，某种情愫在寂静的夜里慢慢发酵。
宋玉亲得快，蜻蜓点水般，以至于他都来不及感受祝成逍的嘴唇是什么触感，只是做出这个动作本身让他身体本能地分泌了荷尔蒙，脑内神经被挑逗。
耍完流氓宋玉脑袋还是蒙的，他愣愣地看祝成逍。
祝成逍手指突然攫住宋玉下巴，轻但不容抗拒地掰正宋玉的脸，逼着宋玉和他对视。
再开口时祝成逍嗓音像被火灼烧过，他黑眸很沉，问：“宋玉，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怕他误会了。
箭在弦上，宋玉觉得自己不能怂。他壮着胆子，好像十分熟练般地揽上祝成逍后脖颈，笑：“诶祝成逍。”
“你还记得你说你想亲我么？”
“想亲的是哪里，亲到什么程度？”
“你说话算不算数啊？”宋玉用腿逗他，蹭上祝成逍的腰。
两人嘴唇隔得很近，近在咫尺，呼吸喷洒间，宋玉看着祝成逍逼近的脸，他心跳快得出奇，像是下一秒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祝成逍自上而下地凝望宋玉，用力吻下来时舔了舔宋玉唇畔，而后直接撬开宋玉嘴唇抵了进去，软舌纠缠在一起，压得宋玉喘不过气。
身下宋玉的手霎时间攥着被角，属于祝成逍的气息铺天盖地，他瞳孔微微发抖地看着眼前的人，祝成逍捏着他下巴，撑开宋玉嘴巴，往他舌尖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但是宋玉忍不住红了眼睛：“祝成逍”
祝成逍动作顿了顿，给了宋玉换气的机会，接着又凑上去舔咬，轻轻厮磨舌尖和唇畔，吻得宋玉浑身都发热，一下没了刚才耍流氓的气势，手无力地推着祝成逍，想逃，可是躲不开祝成逍，而且也没地方躲，宋玉只能迷迷糊糊地被迫承受着，脸色慢慢涨红。
本来就处于年轻人精力旺盛的阶段，宋玉脑子都快成浆糊了也没忘记会擦枪走火的事，他半推半就地推了推祝成逍，“疼”
祝成逍松开宋玉。
“舌头？”祝成逍问。
“”宋玉别开脸不好意思看他。
其实不疼，只是宋玉现在浑身酥酥麻麻的，他有点耐不住。
祝成逍于是俯下身埋头在宋玉脖颈间，他欲求不满似的一口咬上，宋玉小腿一蜷，肌肉收紧，手指抓着祝成逍衣袖，颤颤巍巍。
感受到宋玉紧绷的状态，祝成逍捏着宋玉耳垂安抚，低声说话时呼吸都铺在宋玉脖子上：
“可是我没亲够。”
“”宋玉伸手推了推祝成逍，“你去洗澡。”
“别亲了。”宋玉失神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宋玉临道改口，“是不是留痕迹了？我明天怎么见人？”
祝成逍起身，盯着宋玉脖子看。
“留了。”他垂眸，“会消掉的。”
宋玉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看到祝成逍的眼神他就恍惚，很容易又被刺激。宋玉视线都不敢往下移，只是欲盖弥彰地催促：“你去洗澡。洗完上床睡觉。”
祝成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宋玉耳朵发红，还处在被亲懵了的状态里。
现在也不是时候，祝成逍明白宋玉喊他去洗澡的言外之意。
于是祝成逍给宋玉盖上被子后起身。
他一句话都没说，拎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衣物，大步往洗手间走。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传出，祝成逍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他随手拿了个毛巾盖上，边走边擦干，外套被他脱了，出来时他身上就穿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室内开了暖气。
“宋玉。”祝成逍喊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反应，只是躲在被子里。
半分钟后宋玉身边位置陷下去，他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祝成逍肯定是上来了，而且还和他躺在一块，指不定还是面对面的。
宋玉面红耳赤羞涩欲滴，他暗暗想，早知道自己不瞎撩了。
撩完臊的还是他自己
chapter83
*
宋玉继续装死, 祝成逍倒是也没有非得宋玉回应他的意思，虽然祝成逍看得出来宋玉根本没睡着。
“我关灯了。”祝成逍伸手一探，把床头的小夜灯也给熄灭。
为了避免自己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祝成逍那张让他无法拒绝的脸, 宋玉假装不舒服, 翻了个身，背对。然而宋玉才刚这么一动，就被人捞进怀里。
浓郁的沐浴香传出，祝成逍的头发还没全干，发尾带了点湿
行。
宋玉咬牙切齿，继续装死。如果祝成逍只是这么抱着他，他还是能睡着的。但祝成逍手不太老实地揽着宋玉的腰, 身后人因为常年练跆拳道, 又天生体热，总像个暖炉，宋玉后背紧贴着祝成逍胸膛，被烫得思绪飘飘。
察觉到祝成逍手臂越收越紧, 宋玉没办法，咬牙张嘴：“祝成逍。”
“嗯。”
“你能不能撒手？”宋玉有商有量地问。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宋玉此刻心跳很快。
“能，但是我不想。”祝成逍顿了顿说。
“”宋玉跟他讲道理，“但是你这么抱着我睡不着了, 我睡不着明天还上不上课？”
祝成逍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他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宋玉的脖子，在方才他留下痕迹的位置。
我草！
宋玉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他连忙捂住了脖子, 侧身看祝成逍，黑暗中祝成逍的眼睛还是很明亮, 但是里面带着点滚烫的情愫，宋玉揉着脖子瞪眼：“你不会还要再咬一口吧？！”
“可以吗？”祝成逍眼底居然带着期待。
“当然不可以！”宋玉严词拒绝，“你老老实实睡觉，不然我把你踹下床你信不信。”
“嗯。”祝成逍抱着宋玉不撒手，“我定了闹钟，会叫你起来的。”
“给你留了写卷子的时间。”
夜里宋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江边，边上有块石头，稀奇的是这块石头居然会开花。
床头闹钟响的瞬间就被祝成逍给掐断了，他坐起身时揉了把头发，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宋玉没醒，甚至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等祝成逍简单洗漱几分钟后回来，看到宋玉还躺在床上，他只能走过去拍了拍宋玉的肩膀。
“宋玉，起床。”祝成逍声音低哑，带着清晨独有的慵懒。
“几点？”宋玉闭着眼睛黏糊地问。
“九点半。”
“靠”宋玉闭着眼睛坐起身，手撑着床，强行把自己从床上催了起来，但困意还是让他眼皮打架，“我刷牙洗脸得赶紧写”
卷子两个字都还没说完，宋玉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上被子，又躺了回去。
祝成逍：？
“你能不能现在立刻马上下楼去帮我买个早餐？”宋玉抬头看向祝成逍，煞有介事，“我给你转钱帮个忙祝成逍，行行好。”
他就差来一句“算我求你”。
同为男人，祝成逍安安静静地看着宋玉，沉默了半分钟，在宋玉求救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好。”
宋玉都还没来得及庆幸，一口气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又听祝成逍说：
“买早餐之前先帮你解决吧。”
听到这句话宋玉瞳孔地震。
事情发展到了宋玉完全意想不到的局面，光是祝成逍能看出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这一点就足够让宋玉震惊。
而祝成逍居然还说要帮他。
早上的升旗仪式来得仓促，宋玉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祝成逍已经钻进了他被窝里，宋玉本来是想意思意思反抗下的，可是祝成逍力气比他大。
宋玉死死捂着自己嘴巴，不可置信地感受着身后人粗糙又带着茧的掌心，他胳膊肘抵着祝成逍小腹，手臂微微发抖，“”
汗水浸湿了宋玉的后背，他半蒙地眯着眼睛，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接纳，死捂着的嘴里也有一点不可言说的声音漏出，很轻也很急，气息像热浪，祝成逍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动作没停，他盯着宋玉脖子上没消干净的痕迹，身上好闻的气味全都钻到宋玉鼻尖，成了催化剂，更让宋玉跌宕起伏。
半晌后在宋玉骤然缩紧小腹的空隙里，祝成逍快速从床头扯了几张纸。
“”
宋玉松开自己的手，呼吸不稳地大口喘着气，祝成逍淡定自若地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抛物线弧度精准，哐当一声，把宋玉多年对祝成逍的刻板印象给砸碎了。
“祝成逍！”宋玉羞得下一秒能撞墙，“你果然也是王八蛋！”
他不都说了让祝成逍去买早餐吗？！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祝成逍明明也读懂了为什么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宋玉在心里咆哮了几番，面上还带着潮红，喘着气，并且越想越觉得羞耻，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往祝成逍身上砸，“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也不然我”
“我也什么？”祝成逍认真地问，“不然你怎么样？”
“你别瞪着你清澈的眼睛看我，你再装！”宋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速拉好裤子往洗手间冲，哐当一下带上门，还开了淋浴，企图用水声掩盖他的心情。
缓了会儿，宋玉听到洗手间门外传来脚步声，祝成逍叩了叩门，朦胧的声音传进：
“宋玉，我去买早餐，在家等我。”
“”宋玉应了声，直到听见祝成逍开锁出门，他才终于放下了防备，盯着水雾弥漫的镜子。
镜中宋玉头发乱糟糟，他随便撇了撇，用清水冲了下脸，叼着牙刷，脑袋一仰，脖子上青筋被扯动，而侧面那处红痕映入视线，更加显眼。
消是肯定会消的，但肯定不是今天。
宋玉带了点好奇心，自己伸手用指腹戳了戳那处，发现居然还有点痛。
他脸色铁青，从医药箱找了个创口贴贴上，好在痕迹不大，一个够用。
弄完这些，宋玉洗了洗杯子，整理好洗漱用品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嘴上不管怎么说都未必是真的。
宋玉又伸手碰了碰自己嘴唇，感觉有点肿，他吐舌又看了看自己舌尖，感觉还有点破了
再低头看看腹部
没眼看。
宋玉冷静下来以后壮着胆子回味。
如果要说心里话
刚才其实挺爽的。
宋玉啧了声
chapter84
*
连日积攒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懑被发泄出来后, 宋玉神清气爽。
以至于祝成逍带着早餐上来后，宋玉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们早上刚刚举行过的升旗仪式了。
“你坐。”宋玉大发慈悲地给祝成逍腾出座位，“下午我回学校, 你去哪？”
“我想等你回来。”祝成逍说。
“”宋玉喝了口粥, 看他，“傍晚？我估计在学校食堂解决。你真的要等估计得我下晚自习。”
“没事。”祝成逍表情很平静，“我把电脑带来，写论文。”
“那我随便你。”宋玉勾唇。
宋玉吃完早饭开始肝他假期叠的一堆作业，自从在篮球场大哭特哭过后宋玉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些，刷题如有神助，等下午一点, 他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顺手往狗粮碗里撒了点随便的饭，撸着随便的脑袋撸到神清气爽为止，他带上门离开。
元旦假期过后的高三年段陷入诡异的寂静，晚自习人人都没有刚刚放假后的喜庆, 全在埋头写题。
宋玉拎着书包从后门进去，刚坐下，就被前桌提问：
“我靠。”
“班长，你脖子怎么了？”前桌目光炯炯，好奇万分, “过敏？怎么贴个创可贴？？元旦还挂彩啊？”
宋玉原本想说被蚊子咬了，他话到嘴边就改了调，冷笑：
“被石头砸了。”
“”前桌讪讪闭了嘴。
他们学校高三假期减半，即使同学叫苦不迭也没用, 据说往届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甚至晚自习课间, 宋玉还收到了秦折宇的慰问信息。
他问宋玉最近感觉如何，会不会压力很大。
其实是会的。
但宋玉不想和秦折宇多聊，他只象征性地回复了表情包，并且表示自己在晚自习中，勿扰。
一提到压力，宋玉就能回想起自己在老厂房区的丢人模样。
当回忆连接时，脑海中的画面又跳转到他家的那张床
宋玉一个激灵，连带着祝成逍空出来的座位他都看不顺眼，后半节晚自习气压低得吓人，连平时会和他探讨题目的同学都望而却步，不敢来搭话。
夜里宋玉兜着风回家，一推开门就看到祝成逍抱着随便，坐在椅子上敲键盘，电脑屏幕的光打在祝成逍的脸上，恍惚间宋玉发现，以前那个板着脸不爱说话的祝少爷真是大变样。
现在帅得有棱有角，亲人居然也有模有样
听到动静，祝成逍侧头，他和宋玉对上视线，就拍了拍随便的屁股蹲，淡淡：“下去。”
小狗扑腾一下落地，跑到宋玉脚边来回转，还叫了两声。
宋玉把书包放在一旁，拧了拧刷题刷得发酸的手腕，笑：“你不会从下午写到现在吧。”
“没。”祝成逍站起身，把桌子整理干净，“下午搜了点资料。”
他观察着宋玉的表情，看宋玉像个没事人般整理卷子，过了会儿问：
“宋玉。我们要不要下楼遛一下小狗？”
“啊？”宋玉从一堆卷子里抬头，“现在？”
“嗯。”室内开了暖气，祝成逍穿着件浅灰毛衣，锁骨若隐若现，他单手撑在桌沿，“放松一下吧。”
“哦。”宋玉想了想，起身，“也不是不行。”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看出来我很累？”宋玉奇怪。
“没。”祝成逍拧眉，“但是我很害怕你再掉眼泪。”
“”宋玉一下没了声。
他闷头盖上笔帽，从衣柜里扯了件外套罩在校服上，又找了绳子栓好随便。
“那走吧。”宋玉上半身包得像个粽子，下半身的腿却又长又直，盘靓条顺，“快去快回，不能超过半小时。”
祝成逍垂眸往宋玉的长腿上看了眼，应道：“好。”
这个小区不算新，盖了有十多年，本来宋得胜买的也是二手房，不过宋玉觉得这几年自己住得还算舒心，水电都没什么问题，能有一个小家是宋玉在忙碌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老小区占地面积也不大，除了绿化环境好以外没有一点能赞扬的，安保一般，楼道内也没有电梯，老人家很不方便上下楼。
之前宋玉给祝成逍拍照的梅花又开了，风景如旧，只是如今轮到宋玉面临升学压力，以及怀揣着即将离开这个鬼地方去面对社会的迷茫和憧憬。
随便很听话，即使到了外边也没有到处乱跑，祝成逍手里牵着绳子，和宋玉并排走着，老小区的路灯有好几盏还坏了，一个月没人来修，宋玉盯着其中一盏：
“祝成逍，我那天哭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丢死人了，听到没有？不过可惜的是你也要走了，我想你也没地方说去。”
“其实我很高兴你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我十几年来过得最隆重最有仪式感的生日。唉不过可惜的是你马上要走了，不然我还可以请你多吃几顿饭报答你。”
“”祝成逍沉默着。
宋玉继续：“这花还没开全呢，可惜你马上要走了”
祝成逍终于忍不住了，顿住脚步。
宋玉侧身看他，“干嘛？”
“嫌我啰嗦你今晚就回祝家庄园睡去吧。”宋玉憋着笑。
祝成逍攥着牵引绳，在路灯下看着宋玉。
“我和辅导员请假，迟一天回去。”他说。
宋玉噗地笑出声：“不用不用诶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吗？”
“我不会开玩笑。”祝成逍一本正经，目光直勾勾盯着宋玉，“我只想让你高兴。”
“我没不高兴。”宋玉鼻子酸了，还是笑着，“我就逗你玩，你别当真。”
然而祝成逍不管当没当真，这件事儿进行到这里不做点什么收场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宋玉在刚刚转身要继续带着随便朝前走的时候，被一道大力猛地拽住，他一个趔趄撞进祝成逍怀里，眼前突然就黑了。
熟悉的温度在口腔内蔓延，宋玉被亲得睫毛都发颤。
他本意是想张嘴叫祝成逍等等，这是在外面，结果才刚启齿，就被祝成逍钻了空子。
第一次可能还带了点瑕疵，带了点青涩，第二次，祝成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游刃有余，还夹杂着不容抗拒。
宋玉下意识抓住祝成逍腰间的衣服。空气变得格外稀薄，宋玉推不开面前人，略带报复性地往祝成逍舌尖上也狠狠地一咬。
咬上去的瞬间祝成逍僵了下，宋玉被他亲得面红耳赤，松开时又觉得不忍心，于是主动勾上祝成逍的唇，安抚地舔了舔。
很软。
“还你的。”宋玉别开脸去，指腹摩挲着自己唇角，“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你昨天把我舌头咬破了。疼不疼你自己感受一下。”
“嗯。”祝成逍嗓音低哑，“有点。”
“那要用药吗？”
宋玉：
“不要的吧。”宋玉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他牵着随便，抖了抖栓绳，“应该很快就能好。”
哭过了，抱过了，亲过了，甚至升旗也降旗了，这会儿宋玉反而浑身不自在起来。
暧昧因子充斥在他们之间，寒风料峭，他和祝成逍一路无言地在小区里溜达了两圈，一前一后地走着。
虽然宋玉不自在，可是他并不讨厌。
祝成逍出现后的一切，他都不讨厌。
宋玉又得准备假期结束后的半月考，他洗漱后开了盏台灯肝卷子，祝成逍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写论文，周围没有别的声音，偶尔宋玉伸手还能抓到祝成逍定时定点给他投喂的小零食。
为了避免擦枪走火的情况再发生，宋玉上床前竖起手指和祝成逍约法三章：
“今晚不准抱我，我明天可是早七。”
“好。”祝成逍点头。
于是祝成逍真的老老实实地侧身睡着。原本宋玉打算自己偷偷起来，不打扰到祝成逍，然而次日清晨宋玉睁开眼睛坐起身，就发现祝成逍居然也醒了。
宋玉往下一瞟。
察觉到他的眼神和意图，祝成逍大大方方地掀开了被子。
“”宋玉咬碎了牙根，最后只憋出来一句，“算你走运。”
假期最后一天，祝成逍下午就得走，晚上到学校报到，还得应付查寝。
宋玉倒是没表现得多舍不得，等宋玉下晚自习再回家，推开门只看到随便趴在地上打呼噜睡觉，却没看到祝成逍的身影，那种怅然若失才涌上心头。
祝成逍给他买的新手机在下单第三天就送到，快递员叫宋玉下楼签字。
既然用了祝成逍买的手机，宋玉就开启了报备行动。
他给祝成逍发的信息比以往多了，祝成逍回得话也比以往多。
大概是察觉到宋玉倍感压力，每天晚上祝成逍照例会算好宋玉下晚自习到家的时间，给他打个电话。
“后天期末考，我还在复习。”宋玉转着笔，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他看着桌面上两者屏幕，嘀咕，“祝成逍，你忙不忙？不忙的话监督我一下，我写到十二点半睡觉。”
“不忙。好。”祝成逍站在走廊上，看着对面的宿舍楼。
“我一定要把这份写完，你不能让我睡着。”宋玉说。
“好。”
“但是如果过了十二点半你喊我我一直不应你，就是睡着了，我很有可能倒头就睡，如果那样你就自己把电话挂了，别一直打着。”
“”
祝成逍：“那你可得一直应我。”
“应不了一点”宋玉快困死。
电话那头的祝成逍却突然笑了一下。
宋玉写题的手瞬间顿住，他猛地侧头看向手机屏幕，莫名对上祝成逍的脑电波：
“我靠我不是那意思！”
chapter85
*
二模结束的这天晚上, 宋玉照常晚自习，却在桌上看到了熟悉的便利贴。
宋玉震惊了。
前桌在他把书包放下的瞬间就回头，笑眯眯：“班长, 怎么样？喜欢不？祝成逍让我弄的。”
这便利贴上的内容还是和之前一样, 宋玉看了半天，认出是祝成逍的字迹。
“他怎么他回来了？”
“没。”前桌神秘兮兮，“我问祝少爷有没有推荐的精刷卷，他直接说他给我买了再整理好寄过来，结果寄来的快递里就夹着这个呢，我靠我都吓死了，几张便利贴, 轻飘飘的, 还好没弄皱。”
“班长，这叫礼轻情意重，咱们都是被祝成逍光环笼罩的人，这张桌子现在在年段里可出名了, 谁坐谁成绩飞升。”
宋玉噗地笑出声：“是吗。”
“谢了。”宋玉指着便利贴说。
“不客气！”
不过每晚刷题时偶尔抬头看看桌角的便利贴，真的有神奇功效。
*
春末夏初已经有了浓厚的暑气，百日誓师结束，三模结束，喊楼结束, 最后一个月时间老师都不上课了，来学校的同学都在自习，再也没有男生女生会下去打篮球，班上课间的叽叽喳喳声也弱了许多, 同学不是在补觉就是在翻书，错题集理综卷教辅书叠得比人还高, 每张桌子上都是痕迹。为谋前途而奋力超越自我的痕迹。
“不要忘了带准考证！笔至少两根！进考场前记得去趟厕所！哎哟卧槽不行了我快紧张死了”许飞扬在电话里逼逼叨叨，“宋玉啊啊啊啊我三模比平时低了二十多分，差点掉出一本线了啊啊啊，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啊，怎么就轮到我们高考了？！”
宋玉刚好把准考证往包里塞，气定神闲：“是啊，怎么就轮到我们了。”
“你别紧张，会超常发挥的。”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许飞扬鬼哭狼嚎，“我靠我昨天收拾东西，把卷子啊书啊从学校搬回来的时候直接在教室门口哭了，因为看到教室外面的火烧云了。这样好的晚霞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啊啊啊！”
“我还去你们班级找了祝成逍座位，摸了好几下，希望祝成逍保佑我，你的座位我也摸了好几下，希望蹭点你的聪明才智”
宋玉：
“加油。”宋玉最后道。
“你也是啊！！”许飞扬咆哮。
电话挂断。
宋玉从江恪朋友圈看到了大阵仗，许飞扬父母又去寺庙拜了拜，求他们儿子能考出好成绩，连张澜那个和宋得胜一样不靠谱的爹都跟着去了，寺庙香火比平时旺许多。
许飞扬说他爸妈要送他去考场，每场考试结束还都要在校门口接送。
张澜父母也是买了一大堆的食材放冰箱里，说他考试这两天要给他最好的美食支持。
宋玉孤零零地骑着电瓶车，到了考点门口，校门外果然站满了陪孩子来考试的家长。
其实王琴也有打电话问过宋玉，需不需要她回来，在高考这几天照顾宋玉，宋玉以“不用这么麻烦”拒绝了。
至于宋得胜，他说要来接送，宋玉让他别这么矫情，怪假惺惺的。
一句话堵得宋得胜气都换不过来。
在确认要进考场之前，宋玉把书包放在了场外，他摸出手机给会飞的鱼发了信息。
[我要进考场了祝成逍，好紧张。]
他以为对方没那么快回复。
毕竟祝成逍现在跟导师做实验，每天都很忙。
然而消息才刚刚发出去，宋玉就看到有了回应。
[不要紧张]
[一切顺利]
*
“我堂弟高考呢，他爸妈紧张死了，两年前我也是全家出动，没想到就今非昔比了，居然轮到我来锐评本届高考语文的作文了！”室友洗了澡出来，看到祝成逍拎着行李箱，震惊，“我草，你干什么？”
“跟辅导员请了假，回家一趟。”祝成逍淡淡。
“为什么？家里人生病了吗？”室友小心翼翼。
祝成逍摇头，神情很淡，他掌心托着手机，画面一直停留在一个聊天框内，上面全是绿色，说明对面根本没回复，只有祝成逍一个人在发。
整个宿舍都知道祝成逍这人平时话最少，但做的事是一点也不少。
祝成逍在室友震惊的目光里拎着行李箱就走了，没人知道他这个时间回去干什么。
Z市逢雨季，往年高考这段时间总下雨，今年也不例外，祝成逍回来的这天刚好是高考最后一天，甚至是最后一门。
他赶了飞机，下机场直接打了车去一中校门。
宋玉给他发过考场信息，考点分配在本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幸运。
至少宋玉对学校环境很熟悉，比别校同学更有归属感。
下午两点多，祝成逍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他找了家校门口对面藏在巷子里的咖啡店，这个店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因为高考做考场，其他年段的学生都放假了，老板没了客源，整个咖啡厅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看上去像白领的青年男女坐在角落里敲电脑。
祝成逍把行李箱放在墙边，他手机里时不时就会弹出来高考的最新消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能透过斑驳老旧的木质窗棱看到咖啡厅对面的校门，门内对祝成逍来说只是短暂的落脚点，他高一没上满就已经离开了一中，上了x科大。
但对宋玉来说，这是寒窗苦读的终点，宋玉在门内度过上千个日夜，或许里面老树旧叶上的纹路都比祝成逍更了解宋玉，它们见证过宋玉背着书包从青涩走到成熟，从懵懂走向醒目，也比祝成逍更亲近宋玉。
淅淅沥沥的雨水斜着从屋檐打下，是这场雨的尾声。祝成逍安静地关注着信息，最后想了想，还是翻到了他和宋玉的聊天记录。
宋玉说这两天高考，他就不看手机了，免得影响到考试心情，所以他才没有回复祝成逍的信息。
五点，外语考试结束，伴随着铃声和播报员的播音声，一批一批的考生从教学楼里涌现，门外的家长和门内的考生们对望，警戒线外停满了车辆。
密封试卷十五分钟，考生暂时不能离开考点，于是都站在大道上闲聊。
“啊啊啊啊宋玉！！”许飞扬拨开人群冲宋玉跑来，身边还跟着张澜。
“怎么样？这次各科的难度，我一直都不敢问你。”张澜紧张坏了，面色蜡黄。
宋玉笑：“和一模二模三模都差不多，题型就那些，不过有几题挺创新的，数学难。”
“还得是你。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很怕出来结果只有我自己觉得数学难！！”许飞扬活蹦乱跳，“终于考完了，老子毕业了！”
他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有几个曾经一起打过篮球的男生还冲许飞扬笑了笑。不知道人群里的谁在几秒后忽然学着许飞扬的语气，大吼一声：“老子毕业了！！！”
于是一群神经病站在大道上到处喊，“老子毕业了”“终于考完了啊！”“高考我可去你吗的吧！”“我的青春落幕了啊——”
奢侈的撕书行为并没有发生，学校强烈抵制这种行为，于是取而代之的是这群少男少女的怒吼和兴奋得发红的眼眶，还有飙升的肾上腺素和鼻间不曾被人察觉的酸涩。
等学校大门在十五分钟后开启时，所有人都往外冲，人挤人，找家长的找家长，找朋友的找朋友，一小团一小团凑在一起。
“考得怎样？算了不问了，回家爸妈给你做大餐！”
“啊啊啊我们能不能考上一个大学？！”
周围都是这样的声音，宋玉慢慢习惯了考场开放时满溢的喧嚣。
他低着头往外走，刚刚拉开拉链想看看手机，就听到后面的许飞扬突然大喊了一声。
“我草！宋玉，抬头！”
宋玉条件反射抬起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对面文具店的广告拍下，又高又帅，连雨后阴沉沉的天都压不住他身上的气质，眉目清冷，黑色瞳孔里映着光。
“祝成逍？！”宋玉眼睛慢慢瞪大，又惊又喜。
张澜：“我草！”
许飞扬：“我草！我草！”
宋玉好像突然间看不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几乎是瞬间迈开腿，绕开了一层一层的人墙，飞奔到祝成逍身边，一把抱住了祝成逍。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宋玉捏着自己手机，“你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早知道你要来”
“请假了？”宋玉问。
祝成逍抱着他，看着后面同款瞪眼震惊僵硬的张澜许飞扬，以及他两的父母，冲几个人点点头，算打招呼。
“那是不是祝导儿子啊？他和小玉关系这么好！”许妈看得津津有味。
“是是是。”许飞扬咳嗽两声，“他两就是好着呢！”
“请假了。”祝成逍冲一帮人示意完后，松开宋玉，很自然地帮宋玉拎了书包，“我行李箱还在咖啡店，要去拿。”
行李箱
宋玉回头冲着许飞扬等人挥挥手，“叔叔阿姨拜拜！”
说完他和祝成逍一同钻进了巷子里，终于脱离了大部队，喘口气。
连行李箱都来不及放。
“你是一到Z市就来一中了？”宋玉敏锐意识到。
祝成逍点头，他走在前面，比宋玉快了一个脚步。
“为了陪我？”宋玉问。
祝成逍顿了顿，回头看向宋玉，边走边道：“想让你考完试也有人接。”
宋玉勾唇。
他手被祝成逍牵着了。
“世界上还有谁高考完能被前同桌、帅哥竹马、同龄但男大接送的？”宋玉憋着笑，看着自己被祝成逍紧紧攥着的手，逗他，“诶祝成逍，你这样的话我无以为报啊。”
“不用报。”
宋玉没管路，任由祝成逍带他走，小巷又长又深，越往里越没什么人，宋玉把手机拿出来开机，开了流量后，微信弹出来好多消息。
他不回信息，但不妨碍许飞扬狂发。
然而，宋玉发现他和祝成逍的聊天框居然也有好多条消息。
他错愕了瞬，滑动点进去
[宋玉，我现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机场了，买了机票飞回去陪你高考。]
[刚落地，在机场打了十分钟车，好多人。]
[一中对面又开了几家新的店，你都没和我说。]
[我在咖啡厅坐着，能听到广播在提示考生入场。]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心情最重要。]
[宋玉，你的价值远厚于这张成绩单。]
[我上次给你过生日做的蛋糕太甜了，对不起。所以我这次在咖啡厅又买了份甜点，考完会给你的。]
[以前我不相信拜神佛就能求得好的结果，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能做的我都会做，希望你能好运加身。]
[你给我发的每一句好紧张，压力好大我都记在心里，希望我们的高考生能放轻松一点，已经考过那么多次试了，我们不怕这一次。]
[咖啡店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考场广播，我刚刚在低头看别的省的新高考英语卷，就听见你们考场说请分发答题卡。]
[这样算不算我也陪着你？]
[我听到“本场考试结束”了。]
—宋玉，祝贺你高考顺利结束！
最后一条居然带了个感叹号，宋玉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吱哇乱叫，祝成逍这种闷声放不出一个响屁的人居然会发感叹号
本场考试结束。宋玉，恭喜你毕业。
他在心里悄悄地也对自己重复了一遍，随后抬头，伸手拽了拽祝成逍。
祝成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祝成逍，你发的消息我都看完了。”宋玉问，“我们要不要”
“要。”
“”
祝成逍绷着脸，略有些紧张，手臂缩紧，眼神明亮。
他重复：“我要。”
宋玉笑出声：“我都没说完啊，你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好，你说。”
“祝成逍，我们要不要谈个恋爱？”
chapter86
*
祝成逍嘴巴张了张, 又闭上。
他过了很久才终于从舌头缝里挤出来一个回答，尾音发颤：
“要。”
“我要。”
宋玉和他并肩走着，听到祝成逍执着地一遍遍回答他, 笑出声。
因为刚好连上周末, 祝成逍这次回来能待两三天，他行李箱里只装了点换洗的衣服和平板电脑，轻飘飘的。
“我听许飞扬他们说，一考完就准备出发去旅游，我们要不要也去？”
“要。”
“去哪？”
“听你的。”
“你几号放假啊，最近是不是快期末了？”宋玉在手机上看日历，“话说反正我考完也没事, 在家休息几天, 可以出去逛逛，要不要我去你学校找你？正好看看x科大什么样。”
“要。”
祝成逍变成了一个只会说要的复读机。
一开始宋玉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收银姐姐让祝成逍出示收款码，把咖啡和甜点的钱给付了, 祝成逍张口：“要。”
收银姐姐：“”
宋玉：“”
扫完码离开咖啡店，宋玉带祝成逍去找电瓶车，路上宋玉不得不问：“祝成逍，你从刚刚那件事里走出来没有？”
“好像还没有。”祝成逍后背上居然都出了一层汗。
宋玉瞥见白t浸湿了大半的时候，震惊了。
“你不至于吧？”宋玉憋着笑, “我不就问你要不要谈个恋”
“要。”祝成逍又煞有介事点头。
宋玉受不了了，直接站在街上笑出声，他把车钥匙递给祝成逍，“你紧张什么啊？我也没说过类似于抱歉我们只是朋友,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种话吧？还是说我做什么事让你误解了？”
宋玉一直以为他和祝成逍之间早就达成了默识，一切等宋玉顺利毕业再说。
没想到今天他主动提了提, 祝成逍能陷进某种旁人理解不了的状态里，走两步路都能出一身汗，还差点顺拐。
“你不知道，宋玉。”祝成逍拿了车钥匙，娴熟地解锁，小电瓶发出滴滴声，他坐在前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宋玉疑惑。
祝成逍：“我很开心。”
宋玉一下愣了。
“有多开心？”宋玉坐上后座，看着祝成逍后背问。
“收到x科大少年班录取通知都没这么开心。”
“是吗。”宋玉使坏，“那是我亲你开心还是这个开心？”
“”祝成逍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好像更开心。”
宋玉一巴掌盖在祝成逍后背上，掌心还有点湿，“你应该说都开心，谁让你真的比较了？”
“为什么是这个更开心？”宋玉暗暗咬牙，难道他吻技有烂到这种地步？
祝成逍声音被风吹来：“你亲我，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但是你说愿意和我谈恋爱，说明你是真的喜欢我。”
“”
特么。
这是什么神逻辑。
宋玉质问：“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会随便跟人亲嘴的人吗？我不喜欢你我亲你干什么？神经病啊祝成逍，你什么脑回路。”
如果祝成逍此刻不是在骑车，宋玉真想胖揍他两拳。
祝成逍：“可是你亲我的时候说是为了还我。因为我把你咬疼了，所以你才咬回来。”
“我在心里很怕你不喜欢。”
“”宋玉服了。
他没话可说，祝成逍偶尔迟钝到能把宋玉呛死。
但是，也不知道是等红绿灯时看到飞鸟笨拙地撞到了电线杆，还是周围同样在等待的其他高考生的激动情绪感染到了宋玉，宋玉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祝成逍，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宋玉说。
祝成逍道：“那我亲你。”
*
考完试后气温飙升，热得树上的蝉一通叫，从天亮叫到天黑。
祝成逍回学校去了，宋玉窝在家里睡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仿佛能把高三一年没睡够的觉都给补回来，每天睁开眼睛吃饭，刷刷手机，洗澡打扫卫生，然后就睡觉，睡醒继续重复这样的机械性生活。
不过宋玉在调整作息的这段时间里回复最多的就是祝成逍的消息。
他发现确立了关系以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祝成逍每天都在给宋玉报备他的行程。
去哪个食堂吃饭，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实验，师哥师姐跟他聊的业内大佬的奇闻轶事，甚至还有周淮今的八卦新闻。
祝成逍的生活丰富多彩，宋玉则在家大睡特睡。
偶尔宋玉半梦半醒间瞥见有祝成逍的新消息，他干脆就先回个句号意思一下，表示自己还没彻底醒，但已阅，等睡醒再认真回。
这么睡了半个多月，临近高考成绩发布的日子。
上午九点多，宋玉被电话声吵醒，他挣扎了一番，强行吊着一根神经，摸开屏幕接通，声音很哑：
“喂？”
“你好，请问是宋玉宋同学吗？我是B大招生办的老师”
“恭喜你获得了省第五的优异成绩”
“因为打了报考信息里留的监护人电话，可惜没有打通，我们就联系了你留的个人号码”
“我们招生办老师已经出发在去市一中的路上了，我们希望和你见面聊一聊，向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高校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报考？”
“”宋玉懵了两秒。
两秒后，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屏幕。
IP地址确实是B大所在城市。
这个通讯结束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宋玉接到top2另外一所的电话。
他连忙起身洗漱，顺便还给在微信上嗷嗷叫疯狂联系他的班主任回了信息，说自己接到电话了。
林素激动来电：“校长已经派专车去接待招生办过来的老师了，宋玉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马上出发！你什么时候出发？！？！你从家过去要多久？！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不用”宋玉笑，“我半小时之内能到。”
“好的好的，你尽量快点”
本来宋玉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从考完试那一刻开始他隐隐约约就能感觉到，这次会有好的收获，但是被林素和几个老师这么一调动，他情绪也有些激动。
[许飞扬：卧槽宋玉，我看你班上的同学在朋友圈发接到电话了，你接到了吗？！]
[张澜：宋玉你有没有接到电话？！？！省前一百陆陆续续都接到电话了！！]
宋玉的班级群炸开，先是班主任在群里发了一通兴高采烈的问候，家长群里更是热闹。
这届行政班成绩相当好看，比秦折宇那届分数高，双一流录取人数也更多。
在出门之前宋玉还没忘了和远在x科大的祝成逍分享好消息。
等宋玉到了学校，和几位老师面对面地交流了一小时，他被林素带去拍照了。
每届成绩优异的考生都会光荣上牌，宋玉趁着空隙自拍了一张，发给祝成逍。
[我说过的，今年会轮到我。]
宋玉指着秦折宇的照片，“这里该换人了。”
祝成逍回得很快：
[帅。]
看见这言简意赅的单字，宋玉噗嗤笑出声。
熙熙攘攘的同学在挨个排队等待拍照，摄影师还帮宋玉整理了一下发型，“我去同学你是你们学校门面吗？你是不是今年那个省第五？！”
“他是。”旁边同学凑热闹，“快拍吧老师，我们也很期待他上牌的样子。”
一帮人胡咧咧地乐。
宋玉一路走一路被人打趣，直到他电话又响起来。
这次居然是秦折宇打来的。
“学弟，听说你考得相当好啊。”秦折宇一开口就酸溜溜，“我听人说你指着我的照片，说这里该换人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目标居然是我？”秦折宇又笑眯眯，“既然这样，等你来了B市，我请你吃顿饭吧，帮你庆祝一下。”
宋玉好久没见秦折宇，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笑：“学长好啊。我目标其实不是你来着，只是没想到超越自我的同时顺带也把你超了。”
秦折宇闻言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学弟，你很狂啊。”
“学长，你最近还在吃药吗？”宋玉问。
对面安静了一下，才传出笑：“在。不过问题不大，多谢关心。”
“好。”
“你放假有什么打算？”秦折宇试探地问，“要不要先来学校参观？我可以接待你，顺便带你看看学校，反正不管你报哪一所，跟我都是门对门的关系。”
宋玉看了看日历，“我还是临近开学再去吧，报道那几天随便逛逛就行，就不麻烦学长你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秦折宇似乎还有话想说，“对了，我之前其实有个东西想——”
“哦。”宋玉突然打断，“对了，学长，我想起来了。”
“什么？”秦折宇紧张。
宋玉笑眯眯：“我暑假有安排来着。我得和男朋友去旅游。”
“”
电话两头出现一片死寂。
“男。朋。友？”秦折宇一字一句地问。
“对啊。”宋玉笑，“而且学长你也认识。”
chapter87
*
秦折宇如遭五雷轰顶。
宋玉有对象了？
还是男朋友？？
还说这人秦折宇也认识？？？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然而宋玉也没给秦折宇继续追问的机会,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等校方把宋玉照片挂上牌后，表白墙又是一阵轰动，这照片流传在各大小窗口里, 宋玉自己也保留了一份, 顺手发给祝成逍。
*
宋玉高考结束最高兴的大人居然是祝导，他从剧组回来，在祝家庄园待了两天就要出发去参加发布会，临走之前，祝导给宋玉塞了个特大红包。
里面有三万块钱。
“小玉，这是我给你的，一定要收！高三辛苦了！”祝一江兴致勃勃地拎着行李箱出门, 回头朝宋玉招手, “考完你放开了玩！考得这么好太让我骄傲了！那个，出去玩钱要是不够就找找我儿子买单！”
撂下这句话他坐上黑色商务车，戴上墨镜欢天喜地地走了。
宋玉争气连带着整个祝家庄园都喜庆，祝导不仅给宋玉发了红包, 张叔阿妈还有一种佣人这个月都加了薪，搞得像过年一样。
宋玉在手机上计算着祝成逍要回来的日子。
暑假除了热，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除了宋玉的心境不一样了。
他在思考自己和祝成逍的相处方式应该要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陪他一起长大的人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在某些事情上有绝对的优先权。
七月份, 在外上学的大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到Z市，宋玉看着手机里的机票信息，打了车去机场接人。
机场比平时热闹许多，宋玉终于可以不用再穿校服, 随便搭了件T恤，站在广告牌下, 对着机场对面的mcd拍了照片。
[我在这。]
宋玉低着头在等待，祝成逍没有回消息，两分钟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宋玉头顶。
“宋玉。”
祝成逍手搭在行李箱上，他穿着简单的白t，手臂在光下青筋盘亘，整个人又高又惹眼，一个月不见，宋玉觉得祝成逍似乎又成熟了些，眉眼间已经没了少年时的青涩，他搭了灰色长裤，腿长，额前细碎的黑发在眼眸间投下一层阴翳，睫毛密又长，说话间喉结上下一动，说不上来得性感。
不过宋玉觉得这份性感多少了点他的滤镜。
因为一个月没见，宋玉有点想祝成逍了。
“诶。”宋玉笑，“走啊帅哥，赶路累不累？”
“不累。”祝成逍很自然地把手插在兜里，宋玉顺势勾上他的胳膊，两人并肩。
“想好去哪玩了吗？”祝成逍问。
“风铃岛怎么样？”宋玉笑眯眯，“每年旅游季那儿都好多人，口碑不错。”
“好。”
祝成逍没什么挑剔的，只要是宋玉想去的地方，他都愿意和宋玉一起去。
“那就订票吧，住酒店还是民宿？”
“民宿。”
宋玉于是伸手：“你的手机给我。”
祝成逍顿了顿，侧头问：“做什么？”
“订票啊。”宋玉眨眨眼，“怎么了，不能给？”
“能。”祝成逍没犹豫，立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递到宋玉掌心，“随便看。”
“我不是要查岗的意思。”宋玉清了清嗓子，“你别误会。”
“可以查。”祝成逍淡淡，“反正里面除了你照片没别的东西。”
“”
宋玉拿着祝成逍手机切软件，去看了看点评分数比较高的民宿，他嘀咕，“我看了看，比较满意的有两种，一种是带花园的，一种是带泳池的，你想要哪个？”
“没有别的区别了？”祝成逍问。
“当然有。带泳池的更贵。”宋玉很蛮横地拉开车门，和祝成逍一起上了车，坐在他身边时给祝成逍看了看屏幕，“一晚两千八的带泳池，一晚一千的带花园。”
“你要哪一种？”宋玉问。
祝成逍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泳池的。”
“不愧是祝少爷。”宋玉瘪瘪嘴，用祝成逍手机订房间，“那我花钱了。”
“好。”
宋玉看着手机上方弹出来的扣费消息，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刷祝成逍的卡居然这么顺手。
一想到一晚两千八，宋玉又有些后悔。
“要不然还是住带花园的吧”
他才刚刚开口，旁边闷声不吭的祝成逍打断：“不。”
“要泳池。”
宋玉这下察觉出不对劲。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带泳池的啊？？”宋玉好奇心旺盛了。
祝成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鉴于他不回答，宋玉嘀咕两句也没有再追问。
毕竟花的是祝成逍的钱，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
夜。
暑气终于退了些，宋玉和祝成逍在老厂房区的夜市闲逛。
老厂房和十年前也不一样了，在街道办的努力下，街区终于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没了随处可见的酒瓶和烟头，道路两侧的麻将馆也被查了好几次。
宋玉还是小孩的时候，可以算这片的孩子王，但现在他长大了，再回到这里细细地去走每一块砖，路过的小孩面孔却让宋玉十分陌生。
他高中这三年基本没回来过，似乎已经和这个充满了萎靡和萧条的地方脱节。
祝成逍人高，走在夜市的人流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宋玉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跟祝成逍牵手，两人各走各的。
等宋玉偶然回头时才发现，尽管他们没有身体接触，可身后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却交织在一起。
街上挺多人，大部分还是年轻人，夜里出来觅食的，没什么宋玉熟悉的面孔。
路过小吃摊，宋玉多看了眼热气腾腾的摊位，祝成逍开口：
“想吃么？”
“有点。”宋玉驻足，“好久没回来，有点怀念小时候的味道。”
“我给你买。”
祝成逍扫码付钱，帮宋玉拿着签子，宋玉甚至不需要伸手，只要张张嘴，祝成逍就能往他嘴里送吃的。
“”
宋玉不由得离祝成逍近了点，挨着他的手臂，“诶祝成逍，现在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想要什么你都给买吗？”
“你想要什么？”祝成逍反问。
“房子？车？”宋玉故意逗他。
祝成逍当真了，他拧了下眉，认真思考：“好。三年内，我会努力挣到的。”
“”宋玉不由得发出质疑的声音，“你真的假的？”
“我快毕业了，宋玉。”祝成逍看着远处从摊位上腾升而起的热气，“我打算跟着实验室的老师做项目，做完后实习一段时间，和其他学长一起组团队试着创业。导师名下有公司，也算老板，在国外还有投资人。你再等等我。”
从祝成逍嘴里听到这些带着陌生的名词，让宋玉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帖子。
——[什么时候你会觉得身边最好的朋友突然成为大人了？]
比如此刻。
宋玉笑了笑，他接过祝成逍给他买的冰糖雪梨。
“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后半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
“不行吗？”祝成逍看他。
这眼神滚烫赤诚，一如从前，里面不带任何杂质，清冷出尘，和祝成逍本人的气质一般干净，像阵风，吹动人的心弦。
“那你先表现表现吧。”宋玉没开瓶盖，道，“我不想喝这个。”
“想喝什么？”祝成逍问。
宋玉笑眯眯：“我想喝可乐。”
“”
碳酸饮料一直是宋玉不能喝的东西，因为他嗓子不好，祝成逍好不容易给他养了这么多年，养得宋玉不再有粗粝的烟嗓，而是偏低沉圆润的嗓音了，现在宋玉却说想喝可乐。
“偶尔一次没什么的吧。我又不是绝症！”宋玉看祝成逍面露难色，更想逗他，“你都管了我多久了，高三我一整年没碰过。”
“而且医生也说了，适当喝是可以的。你别想用医生的话来糊弄我。”
祝成逍拧着眉，认真地打量宋玉，似乎想从宋玉的脸上看出端倪。
他有时候分不清宋玉到底是开玩笑的还是真心的。
而宋玉绷着脸，不透题。
“”祝成逍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换一个，不喝可乐，其他都行。”
“你确定？”宋玉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祝成逍莫名有点紧张，他不动了，站在原地，薄唇微抿。
宋玉见他这样，突然笑了，勾唇，语调黏黏糊糊的，很勾人：
“可是我想喝，哥哥。你给我买吧。”
这下祝成逍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瞳孔肉眼可见地缩了下，盯着宋玉的眼神变了个色调，暗里带了点难以描述的情愫。
“就这一次，哥哥。”宋玉憋着笑，故意道。
“”
祝成逍几乎是剜了宋玉一眼，转身时步伐又急又无奈，他去路边冰柜里拿了瓶罐装可乐出来，付了钱，递给宋玉。
“下不为例。”祝成逍说。
宋玉乐得不行，笑着接过，眼睛都笑弯了，本以为自己终于拿捏了祝成逍，这招肯定屡试不爽，但当他瞥见路灯下祝成逍的耳朵时，心跳却漏了一拍。
因为他发现祝成逍的耳朵很红
chapter88
*
风铃岛。
暑气正盛, 晴空万里。
宋玉低头在导航，祝成逍在路边拦了车。
从机场到酒店二十分钟车程，宋玉见到民宿的瞬间心情大好。
因为这钱确实花得值。
一排排小洋楼坐落在近海边, 远处还有一排排的椰子树, 根据司机的说法，每年风铃岛都会有很多志愿者和义工，在海岸线栽种防护林。
风铃岛岛如其名，挨家挨户的屋檐上都会挂着风铃，这是当地民俗，而宋玉站在路边，深呼吸一口气, 闻到独属于海岛的咸风, 风还带着湿气。
民宿登记后宋玉和祝成逍去看了房间，不愧是一晚两千八的地方，森系风格很明显，室外自带泳池, 环境很好，风景如画，空间也密闭，后花园有三米高的栅栏，种满青葱绿树。
祝成逍把两人的行李箱拎到房间里。
“你住哪间？”宋玉问。
这民宿是独栋, 一层三个房间，其实更适合一大堆人一起来，不过祝成逍难得挥霍一回，干脆全包。
宋玉考虑到祝成逍身份特殊, 出门万一被人认出来是传说中的祝导儿子，那就麻烦了, 于是也同意包的整栋民宿。
祝成逍站在入口台阶处，闻言回头看宋玉：
“不一起住吗？”
“”宋玉面不改色，“也行。”
宋玉摘了墨镜，大致扫了一眼房间后，拉开窗帘，推开门，看到室外泳池。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一片蓝。
而祝成逍把行李箱放好后，也来到宋玉身边。
“我拍张照。”宋玉拿出手机，找角度，“你要入镜吗？”
祝成逍盯着泳池出神，居然一时半会没回答宋玉的话。
“喂祝成逍。”宋玉放下手机，“你干什么？”
他感觉祝成逍看这泳池的眼神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宋玉又说不上来。
“拍吧。”祝成逍回神，看向镜头。
他这张脸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没往娱乐圈发展馈赠大众是有些可惜。
宋玉找了好几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见素材收集得差不多，编辑了下文案，发了朋友圈。
这还是宋玉上高三之后发的唯一一条朋友圈，他只屏蔽了家里人和老师，以至于几分钟就收到了一百多条点赞信息。
宋玉没把带有祝成逍的照片po上去，只发了风景。
[林奇：卧槽班长去哪里潇洒了！！]
[许飞扬：好好好，不跟兄弟出去玩，重色轻友！]
[蒋竭：班长旅完游回来要不要和我约几把篮球？]
[张澜：我去好漂亮的地方，宋玉你是这个（大拇指.jpg）]
[秦折宇：好多人啊。]
诸如此类的评论很多，还有不少是因为宋玉考得太好，是风云人物，于是来评论区凑热闹的。
学校就那么点大，共友太多。
宋玉发完这条朋友圈没多久，更让人震惊的事儿发生了。
他只是高三一年没怎么发动态，然而有个人是基本不发。
大概十分钟后，祝成逍出现在各大同学的视线中，他发的也是九宫格照片，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照片里的景点和宋玉是一个地方。
[林奇；？？？？？？]
[许飞扬：？？？？]
[张澜：我怎么感觉祝少爷这条朋友圈我十分钟前看到过差不多的。]
[许飞扬：你们不懂，他两关系好。女同学们，好姐姐们，别再来私信我问我一些私人问题了，我不知道！]
宋玉眯起眼睛。
下午他们约了当地导游带着他们出海去追海豚，这会儿祝成逍就坐在宋玉身边，他们打车去港口。
始作俑者面上没有表情，淡定自如，宋玉挑眉，顺手给祝成逍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这种不是官宣胜似官宣的感觉居然还夹杂着一丝禁忌，宋玉想笑不敢笑。
风铃岛旅游季人挤人，宋玉收集了一大堆的照片当素材，打算在旅游期间整理一下，再发几个九宫格，祝成逍老老实实地跟在宋玉身边，给他拿墨镜，拿防晒衣，还负责给宋玉拎水。
夜里他们打车回民宿，宋玉瘫在床上p图。
“唉祝成逍，我好开心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祝成逍正打算换衣服，闻言他手上动作顿住，问：“要洗澡吗？”
“先不洗吧，我还没游泳呢。”宋玉一下坐起身，“这么大的泳池不好好利用就浪费了。”
从见到这家民宿的泳池第一眼开始，宋玉就非常惊喜。
夏天的夜也热，室内开了冷气，室外却还是吹着热风。
“换衣服。”祝成逍说。
宋玉于是起身，打开行李箱，翻找自己带来的泳裤。
翻着翻着，宋玉突然僵住了。
他听到祝成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回头看，发现祝成逍边走边把上衣给脱了，随手搭在窗户边的小沙发上，精壮又坚实有力的后背肌肉线条流畅，哪怕外面月黑风高，他又是背对着宋玉，可宋玉还是能遐想到正面的情况。
比如祝成逍常年练跆拳道练出来的人鱼线和腹肌。
他之前还摸过。
宋玉只回头看了这么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莫名，他有点紧张。
泳池
避免不了赤/裸相对的情况。
他之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要下水了，才后知后觉。
“”宋玉紧绷着脸，磨磨蹭蹭地在室内换了十分钟衣服，才终于鼓起勇气往外走。
推开落地窗，泳池边上只有一盏灯，漆黑的池水里已经站了个人，祝成逍随手压了把头发，手上拿着泳镜。
好在灯也不是很明亮，宋玉几乎是小跑着就下了水。
可能他太急，祝成逍拉了他一把。
冰冷的水裹着肌肤，刺激得宋玉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祝成逍就像个火炉，紧贴的皮肤让宋玉陷入冰火两重天里，脑子的弦瞬间崩断。
宋玉抓着下水的扶梯，“我又不是不会游泳，而且这才多深，一米二都没有，我站得住。”
“我知道。”祝成逍看着他，“下意识反应。”
“那这也是下意识反应吗。”宋玉用膝盖顶了顶。
“”祝成逍别开脸，没说话。
“喂祝成逍。”宋玉看他这样，反客为主，笑眯眯，“你一直喊着要带泳池的。”
“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等这个时候很久了？”
“快点回答。”
祝成逍喉结动了动，低声问他：“不可以吗。”
“可以啊。”宋玉继续用膝盖顶了顶，“你想怎么做？”
祝成逍嗓音低哑，提醒，“别蹭了。”
宋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被祝成逍压在了泳池池壁上，他后背抵着坚硬的墙，甚至还能感受到池壁的纹路，凹凸不平，而祝成逍单手撑着宋玉的腰，凑上来亲他。
宋玉一僵。
太久没接吻，宋玉的水平又回到了起点，温热呼吸交缠着，祝成逍撬开他嘴唇，软舌侵略性极强，搜刮宋玉口腔内的空气。
水声潺潺，宋玉被亲得有点站不住，在池水差点没过宋玉肩膀时，祝成逍低头看他：
“站不稳可以抓着我。”
“”宋玉脖子泛红，伸手抓上祝成逍的手臂，他瞥了一眼，朦胧灯光下祝成逍手臂上的青筋一路蜿蜒到手腕，血脉偾张。
他黑瞳里映着宋玉的脸，脸上热度不断地提醒着宋玉此刻他有多窘迫，可气氛氤氲着，连带着冰冷的池水都被祝成逍身上的温度感染，让宋玉沉溺在某种思念里。
祝成逍抵着他的额头，抱着宋玉，单手捞起他的腿。
“挂着。”祝成逍说。
宋玉面红耳赤，缓了好一会儿，对上祝成逍滚烫的视线：
“不要了吧”
“掉下去不舒服。”祝成逍说。
宋玉没办法，只能勾着腿，挂在祝成逍的腰上。
他几乎被祝成逍揽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迫和祝成逍接了很长的一个吻。
无师自通的这种学习能力似乎是祝成逍与生俱来的，他带着茧的粗粝手掌和指腹摩挲过宋玉光滑的腰线，一根手指勾下泳裤。
“唔”宋玉整个人一抖，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腿不敢松懈，还是夹着祝成逍的胯骨。
旖旎的声音慢慢从喉咙间溢出，宋玉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盘中餐，成了刀俎鱼肉，他大脑完全宕机，只能承受着祝成逍。
宋玉偶一低头，看见祝成逍勾着泳裤。
画面刺激得他耳朵能滴出血。
他没想到有一天验证摩擦生热居然会是用这种方式，还是和祝成逍。
“别弄了”宋玉微微发颤，呼吸很急，“祝成逍”
身前的人并没有因为这句不轻不重，或者说更类似于撒娇的喊声而停下动作，祝成逍黑色深邃的眼眸染上会涌动的情愫，紧紧盯着宋玉，松开原本揉搓宋玉的掌心，不安分的手却往上游走。
宋玉突然抓紧祝成逍手臂，指甲都陷进肉里，他小腹颤颤巍巍，状态和方才陡然不同。
粗粝的手指抚上宋玉心口处，捏弹。
祝成逍观察着宋玉的反应，眼神又暗又深沉。
“”宋玉根本说不出话，闭了闭眼睛，手环上祝成逍脑袋，把人拉下来和他接吻。
“宋玉。”祝成逍低笑，“舒服吗。”
宋玉一咬牙。
这石头真他吗的衣冠禽兽！
chapter89
*
浴室内热气氤氲, 宋玉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门，他甚至能从祝成逍身后的镜子上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他单手勾着祝成逍的脖子，控制不住声音, 呼吸带着起伏的胸腔。
“祝成逍”宋玉被顶得受不了, 在祝成逍肌肉虬结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一道明显的指痕。
“站不住？”祝成逍低头去亲他。
“你行你来试试！”宋玉一巴掌打在祝成逍的肩膀上，委屈极了，气不过，也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祝成逍做。
不过企图反攻的心思在被祝成逍从水里捞上来时就烟消云散，宋玉累归累，倒也没有很抗拒。
因为祝成逍还挺会的。
宋玉这人其实有点颜狗。比如烟盒他喜欢好看的，精美的东西他会多留意一些, 人他当然也喜欢好看的。偏偏祝成逍从小到大都长在宋玉的审美点上, 小时候还看不出什么，现在祝成逍却越来越有压迫感，整个人的气场都很冷，略带锋芒, 不说话的时候能用表象骗过所有人，只有宋玉知道祝成逍其实是个笨蛋。
“嘶”宋玉眼睫毛微微颤抖，单手撑着玻璃门，低头，慢慢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人的身上。
祝成逍伸手绕上宋玉的腰, 往下抵着臀，把人牢牢地提着，宋玉一个激灵。
这个姿势他能看到祝成逍的脸，喉结, 以及性感的锁骨上还挂着那条项链。
是门禁卡。
自从宋玉毕业之后，宋得胜就打算把城区的二手房给卖了, 因为不需要再供着宋玉上学了。
加上宋得胜最近不知道和谁学会了炒股，炒得正在兴头上，手里缺钱。
卖房的事儿他想一出是一出，已经在联系中介挂上出售信息，就等宋玉带着行李箱走人。他跟宋玉说，以后放长假回来就去老厂房区，那边租的房子腾个地也够宋玉住。
想到这里，宋玉的心情没了方才那么好。
他心不在焉，祝成逍看出来了。
做着这种事还能走神，祝成逍的眼睛紧紧盯着宋玉的脸，揣摩宋玉的脸色，在确认宋玉真是走神以后，祝成逍突然猛地把人抬起来，换了个角度。
宋玉几乎是瞬间就叫出声，一把拽上了祝成逍的项链。
“你干什么”宋玉脸能滴出血，“慢点”
“慢不了。”
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压力，祝成逍没有顺势低头，黑沉沉的眼睛凝视宋玉，里面情绪暗涌。
“想拽就拽吧。”
“你，你不痛吗？唔”宋玉说话大喘气，尾音还不自觉地带了点颤。
“你喜欢就好。”
“”
变了！
人真的是会变的！
宋玉咬牙。
当年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当年连睡觉抱一下，放鞭炮亲一下都要询问宋玉能不能行不行的人，现在在和宋玉做这种事。
在这事上还有着出乎意料的掌控权。
衣冠禽兽这种话宋玉还是没有当着祝成逍的面骂出来，他怕说了反而成了催化剂，祝成逍能让自己明天走不动路。
没办法。
他从小就和祝成逍厮混在一起，祝成逍再怎么样也都是他养出来的。
谁让现在祝成逍是他男朋友呢。
谁让他喜欢呢
宋玉一吃力就猛地拉进项链，勒得祝成逍脖子上好几条红痕，最后他还是松了手，任由祝成逍抱着他，抵着玻璃门，甚至尝试了厚乳。
在某个瞬间，祝成逍戳了个位置，宋玉的反应很大。
即使嘴上再怎么说着不要，慢点，即使一直在喊祝成逍名字，但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宋玉身上出了一层很薄的汗。
抖得连小腹都在动。
祝成逍低低地笑了声-
找到了。
*
宋玉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躺上床的，只记得他半梦半醒，累得差点昏厥的时候已经在浴缸里。
祝成逍应该给他清洗过了。
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宋玉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人打过，到处都痛。
“小布小布。”宋玉一开口声音低哑得不行，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布小布。”
宋玉现在不想动，刚刚睡醒他还需要适应一下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四肢。
于是他试图唤醒自己手机的语音助手，问问看现在几点了。
祝成逍起得早，他神清气爽，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宋玉在喊小布，他把刚买的早餐放在民宿房间的桌上，走过去伸手，用手背试了试宋玉脑袋的温度。
“干嘛？”宋玉盖紧了被子，警惕地看着祝成逍。
“看看有没有发烧。”
祝成逍顿了顿，“我看他们说如果没处理好，可能会感染，会发烧。”
“”宋玉没忍住，“哪个他们？你还有这种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不会跑去问朋友了吧？！”
如果是真的，他一头撞死算了。
祝成逍摇头：“没。”
“网上搜的。”
“哦。”宋玉继续喊，“小布小布，现在几点了？”
四周仍然一片寂静。
宋玉正好有气没地撒，阴阳怪气道：“诶祝成逍，为什么你送我的手机这么不灵啊，我喊了一上午它都不搭理我。”
“小布小布！”
祝成逍知道宋玉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现在掀开被子就能看到宋玉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
昨晚确实是做得有点久了，还好宋玉初中就能绕操场跑六圈不带停，体力好，不然这会儿估计还在睡着。
于是祝成逍难得地配合，捏着嗓子模仿语音助手，应道：“我在。”
宋玉：
“那现在几点了？”宋玉憋着笑问。
“九点十七。”
“好吧。”宋玉伸出手一指，“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嗯。”祝成逍很听话地背过身，在宋玉窸窸窣窣地从衣架上拽下衣服时，他道，“全都看过了，还害羞吗？”
“”宋玉抓狂，“闭嘴！”
祝成逍笑了声，如他所愿地不再提这件事。
*
“今天什么安排？”宋玉洗漱后，盘腿坐在地上吃早饭。
祝成逍甚至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了个床上书桌放着，宋玉瞬间梦回小时候他和祝成逍一块在祝家庄园餐厅这么吃饭的场景。
“没安排，到处逛逛，给你拍照。”
“你学校那不是挺忙的吗？暑假能过得完么。”宋玉问。
祝成逍是少年班录取的，跟别人不一样，本科就开始到处跟着导师做项目搞科研。
“过不完。”祝成逍扯了张纸递给宋玉，“擦擦嘴。”
“我再过半个月得走了。”
“那我送你。”宋玉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依依不舍或者遗憾。
祝成逍于是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宋玉瞥他。
“关于昨晚的事能说吗。”祝成逍强调，“最后一句。”
“你说说看。”
“你有麦凯斯菱。”
宋玉：？
什么东西？
“麦凯斯菱是什么？”宋玉露出疑惑的表情。
祝成逍淡淡科普：“就是腰窝。”
他企图用文字描绘宋玉后腰的情况：“在屁股上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窝。”
宋玉：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最后一句，关于昨晚的？”宋玉问。
祝成逍认真地点点头。
“好像不是每个人都会显现出来，大概是你太瘦了。”
“我想揍你。”宋玉眉尾跳了跳，耳朵却红了，“这是该特地拎出来说的事儿吗？！”
“可是很漂亮。”祝成逍静静地看着宋玉道。
宋玉埋头整理早餐盒，整到一半，小声：“哦。那我谢谢你。”
“我很喜欢。”祝成逍在出门前问了一句，“下次还能用昨晚那个姿”
“够了！”宋玉捂住祝成逍的嘴，把人推出门外，“再说就没有下次了！”
他们在风铃岛上玩了十天半个月，本来只打算混一周看看，结果宋玉一来就不想走。
走的这一天，机票订的傍晚，宋玉决定和祝成逍一起去赶海看个日出。
在游船上，宋玉站在甲板附近，这艘更像小快艇的游船只有他们两个游客，祝成逍的白t被海风吹得猎猎，他搭了无袖t，露出的两只手臂肌肉线条像画一样。
海上的浪不算大，船也很平稳，宋玉低头捣鼓手机，原本打算录个视频。
但他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了，想想还是作罢。
其实日出没什么好看的，太阳每天照常东升西落，只是，能和自己一起看日出的人却无法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
“我给你拍。”祝成逍的声音被风吹过来。
宋玉笑了笑，应了声好。
他就这么站在甲板边上，什么姿势都没摆，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勾唇看着祝成逍的镜头。
刚好天边泛起鱼肚白，祝成逍把手机屏幕亮给宋玉看。
这张照片居然意外地拍摄得很好，宋玉看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如果让他自拍，或许拍不出这样的效果。
都说爱人的镜头会说话，宋玉左右滑动着方才祝成逍连拍的几张，突然侧头往祝成逍的脸上亲了一口。
祝成逍瞳孔一缩。
“怎么了？”
一般来说，宋玉不可能好端端地来这么一下。
“没。”宋玉后脑勺抵着祝成逍肩头，背贴着祝成逍胸膛，笑，“就谢谢哥哥啊，拍得真好。”
chapter90
*
Z市的雪又厚又苍茫。
老奶奶家没有暖气, 只有个烤火炉，火炉里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
车库狭窄，比宋玉高中时候住过的二手房还小, 就十几平, 但是这十几平的空间就是老奶奶生活的全部区域，有灶台，卫生间，衣柜等等。
宋玉把毛衣缝好了，弯腰大声和奶奶说话：
“奶奶，下次要是还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找我——！”
奶奶年纪大，听力不好, 只看着宋玉直笑, 眼睛里带着慈祥，她粗糙如老树皮的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和青筋。
“谢谢小玉啊”
“不客气奶奶——上次教你用过电话，有事打电话给我！”
宋玉走之前帮奶奶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没问题后, 他站在路边吹了会儿风。
“然后呢？就没了？”底卓奇怪地问。
“没了。”宋玉两手揣兜里笑，“前面都是童话，后面才是现实。”
底卓噗嗤一声：“让我听听多现实。”
“后来我们各自回去上大学啊。”宋玉瞥他，“你猜不出来？”
“啊。”底卓琢磨了一会儿，“异地恋？”
“嗯。”宋玉抖了抖自己衣袖上的雪, “谈了四年的异地恋。”
“那你为什么说是喜欢过的人？”底卓纳闷，“我看他来找你时候那个表情你们是分了一段时间？”
分了吗？
其实应该算没分。
至少没分成功。
宋玉发现自己虽然心里有气，但是在底卓诚恳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回答不上来。
他想起自己和祝成逍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当时宋玉跟祝成逍说, 要不然我们算了。
祝成逍憋了半天，只说了四个字。
——[我不同意。]
宋玉气不过, 直接掐了电话。
“所以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底卓问。
宋玉叹了口气，摇头，没具体原因，只道：“反正各种矛盾堆积在一起吧。”
“什么矛盾啊。”底卓挠挠头，“谈恋爱吵架挺正常的，但是闹到真的冷战分手估计不是小事。”
当然不是小事。
只是最关键的原因，宋玉不想到处和人说，他还是挺要面子的。
“比如。”宋玉随便举例，竖起手指，“我不能刷帅哥的视频。哪怕是随便点赞一个他都不高兴。”
底卓：？等等。
宋玉继续：“再比如，我不能喝碳酸饮料，如果被发现偷偷喝了他会”
“骂你？”底卓问。
宋玉清了清嗓子，“不，他没骂过我。”
“那”
“他会给我寄一整箱酸奶，或者别的饮料，并且检查我每天有没有正常饮用。”
底卓绷不住：“这算什么！！你确定不是在秀恩爱？！？！”
宋玉笑：“我是用开玩笑的方式和你说的，实际情况当然比这个要复杂。”
“有时候我不想让他管我，而且我说了，他没骂过我。”
“他也不会跟我生气，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我经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底卓啧了声：“有点煤气灯效应？”
“大概吧。”宋玉笑。
“他大三大四的时候搞科研做项目，还打算自己创业开公司，生物医药方面的，需要实地取材，一去山沟沟里连信号都没有，一整个月能见不到人影。”
宋玉：“关键是这种科研项目还都有保密协议，你问他他也不能告诉你具体做什么，你不问吧，你又没底。怕他在外面吃苦了，受伤了，或者出什么事了。”
“一年我们就见几次面，其他时候都在打视频电话，或者聊天。”
底卓懂了。
又是异地恋对方又经常回不了消息，偶尔还会有小摩擦，吵架冷战真是正常不过。
“亏你能坚持四年。”底卓笑，“那你喜欢他什么啊。听你这么说，祝少爷应该性格很闷吧。”
喜欢他什么？
宋玉思考道：“我对他知根知底？帅，有钱，优秀，沉稳，耐心，老实，不乱搞。”
底卓：“”
这不全是优点吗！
真特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他问。
“见一面吧。”宋玉笑，“我答应他的，等我实习回来刚好一百天。给我一百天时间，我做个决定。”
*
其实异地四年，不论多寂寞宋玉都忍了，他了解祝成逍，也理解祝成逍想早点摆脱祝导的羽翼。
真正让宋玉有点坚持不下去的原因，是祝导发现了他们牵手的合照，在祝家庄园质问祝成逍他们是什么关系。
当时宋玉并不在，后来是张叔告诉他的。
“没有关系。”
这是祝成逍的原话。
而宋玉早在宋得胜炒股欠债十几万后就和宋得胜撕破脸面，他大学兼职挣的钱会留一些给宋意，打到刘晓芬的卡里，但是不给宋得胜钱。
怕宋得胜乱花。
以至于大二过年，宋玉和祝成逍放完烟花，接了吻，回家，被宋得胜当场砸了烟灰缸逼问：
“宋玉，你是不是同性恋？！”
“我都看到了！你和祝少爷你们你简直是个丢尽祖宗颜面的孽种！”宋得胜勃然大怒，“你和祝成逍搞在一起？！你喜欢男的？！”
宋玉当众出柜，刘晓芬拼命拽着宋得胜，让五岁大的宋意推着宋玉出门，别留下来起冲突。
两相对比，宋玉烦得不行。
他跟祝成逍提算了吧那天，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话，他不敢回想。
因为得知祝成逍说他们没有关系，宋玉在气头上，应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而祝成逍，祝成逍只告诉他，“我不同意。”
之后宋玉去外省实习，三个月，他不理祝成逍，打算用一百天的时间来思考。
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喜欢这个人，是愿意隐姓埋名藏好柜门，永远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还是大胆地做自己，做宋玉。
而现在，他想好了。
*
夜里的风冷得像刀子，环城河都结冰了，天桥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
劳斯莱斯逐影·紫晶石版停靠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个人，身形高挑，眉目冷硬，他仿佛天生带着离群的屏障，从小到大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寻常的。
但在见到宋玉的身影时，祝成逍眼睛里的淡漠褪去。
“宋玉。”祝成逍喊他。
宋玉回头时愣了下。
祝成逍居然戴了那条围巾。
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他还以为早被祝成逍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这条围巾刚好遮住了祝成逍脖子上的纹身。
“你”宋玉盯着他打量，“纹身有什么含义吗？”
他自己也没想到再次认真见面，张口第一个问题他居然问这个。
不过祝成逍答得很快：
“耳机线。”
“什么耳机线？”宋玉微怔。
他说完，记忆忽然被拉扯到高中时期，回到那个特定的窗口和随机出现的晚霞中。
望着祝成逍越发锋利的眉目和已经成熟的气质，宋玉无奈笑了声：“因为我说你帅？？”
“嗯。”祝成逍抿唇，他强调，“那是你第一次这么夸我。”
“我一直记得。”
宋玉罕见地沉默了。
他站在天桥，看着来往的车辆，发现自己又开始没辙。
祝成逍每次都打得一手真诚牌。
这衣冠禽兽。
“我说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想好了吗？”宋玉问，“我以为我们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该好好商量，或者一起面对的。”
“没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祝成逍：“对不起。”
他担心宋玉没有做好面对祝导逼问的准备，也担心家里会闹得鸡飞狗跳，如果连祝家庄园都做不了宋玉的避风港，他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然而事实是，他还是没做好。
宋玉不开心，那就是他的选择是错的。
没必要为一念之差找补，做错了事就得道歉，得摆出诚意。
瞥见宋玉下意识伸手揣裤兜的动作，祝成逍上前一步，拿出烟盒。
宋玉是大学时候学会抽烟的，但他没有烟瘾，只有偶尔很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一根，一包烟他能抽三个月，在烟民里属于“不会抽烟就别抽了”的类型。
他有欠债的爹和上学的弟，学业压力又大，校内到处高手云集，祝成逍得知后倒是没有极力阻拦，他知道宋玉是很会拿主意的性格。
他只是说过，希望宋玉有一天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来排解烦闷。
别的没有再啰嗦。
“银钗？”宋玉愣了下，接过烟盒，“你哪儿买的？我记得Z市可买不到。”
宋玉只抽这一款，因为烟盒好看。
“代购。”祝成逍简洁道，“我记得你喜欢。”
于是宋玉摸出打火机，歘一下点燃，两指夹着烟呼了口气。
他静静地看着祝成逍的脸。
这张脸宋玉再熟悉不过了，在这个瞬间，宋玉脑海里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过去，你还记得自己年少心动的感受吗？
反正宋玉记得。
他永远记得自己老厂房区的篮球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祝成逍出现在他身后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的模样，当时他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祝成逍却祝他生日快乐。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时光如何更迭，他心口都像开了永生花。
成逍。为什么祝一江会给祝成逍取这样的名字？
功成名就，逍遥自在，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宋玉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普通，就像他本人一样普通，但也是有这么一个人，总能和当初一样赤城热烈地站在他面前，给他无数的惊喜，告诉他，他被爱着。
虽然祝成逍这回是真的让宋玉有点伤心。
“祝成逍。”宋玉呼出烟圈，垂眸，“我是很喜欢你。但你知道的，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我不会试着为谁改变自己的原则，任何人都可以没有底线，但是我宋玉有。”
“其实我是一个很莫名其妙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我从小就学着懂事了，不高兴不能说高兴也不能说，父母双方好像都没有很爱我，我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唯一的。所以我需要跟你确认，我需要一直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在我和你说算了的时候我想听到你挽留，而不是我失眠等来的冷战和你一句我不同意。”
“我们认识十六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好我承认，这次吵架我也有问题，我总是患得患失，听到你说我们没有关系以后我大发雷霆，打电话给你态度也不好，我不可理喻，不该在气头上和你吵，但是我对别人不会这样。”
“你小时候说你接受我是个坏蛋，这话现在还算数吗？能算数多久？”
“我只是想要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你在身后。”
“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你现在是祝总，我也已经毕业。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躲着吗？我想要安稳的生活。”
“我不怕别人的目光和闲言碎语，我就想要你明确地给我一个回答，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哪怕之后我们会面对长辈的训斥，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再说了，我有那么怕事儿么？”
“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因为以后如果有别的人这么问你，你的答案只能是今天说的这个了。”
祝成逍紧抿着嘴唇，面色发白，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攥得死死的。
有些人他对世界充满了钝感力，祝成逍尤其，没接触到化学生物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热爱又如此擅长，没有尝试接受对宋玉那点不可告人的占有欲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这么喜欢宋玉。
其实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不是宋玉，是他祝成逍，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第一次见面祝成逍就舍不得和宋玉分开。
只是他觉得这不应该，而且他觉得自己保护不了宋玉，如果非要让宋玉陪着他承受不必要的偏见，如果一定会让宋玉掉眼泪，如果宋玉觉得没必要，不该冒险，那他就是再忍二十年也可以。
但是现在宋玉告诉他，需要的。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不分手好不好。”祝成逍嘴唇发抖，“宋玉，我错了。”
“我知道。”宋玉无奈，“我也错了。我也给你道个歉，我当时说话太重。”
祝成逍细细观察宋玉的脸色，语出惊人：
“在你跟我说一百天冷静期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祝导了。”
“是吗。”宋玉心跳骤停，“不是。打给他干什么？？”
祝成逍：“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在谈恋爱。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宋玉夹着烟的手指都抖了抖，“你你翻脸这么迅速？”
“嗯。”祝成逍眼眸暗沉，“我受不了你说算了。我的心脏很痛。”
“”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还是问道，“那祝导什么反应？”
祝一江在宋玉心里有很高的位置。
他亦师亦友亦父，能不能过这一关，对宋玉来说，很重要。
宋玉可以不管宋得胜怎么想，大不了割席，但是他很难不去在意祝一江怎么想。
他很尊重祝一江，而且，在他潜意识里，他觉得祝一江不是不讲理的人。
“祝导说让我带你回家。”祝成逍道。
宋玉这下一个趔趄，没站稳。
他嘶了声，“什么意思？”
“祝导是同意吗？”
祝成逍点头：“应该是。”
看宋玉半晌没说话，还皱着眉，祝成逍心尖都发颤，生怕宋玉不同意跟他回去，于是改口：“肯定是。”
宋玉还是没说话。
天知道他虽然嘴上逼着祝成逍要一个承认或是承诺，但在听到祝成逍如此不走寻常路地告诉他，他已经改口跟祝导出柜了以后，宋玉的心里有多惶惶。
他站在天桥上才和祝成逍聊了十分钟，居然就要以祝成逍男朋友的身份回去见祝导。
身份转变来得突然，宋玉需要时间消化。
等宋玉回过神再抬头时，他瞬间瞪大眼睛。
祝成逍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我草。”宋玉一下慌了，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真哭了？”宋玉感觉自己从没见过祝成逍这幅样子，又新奇又揪心，“擦擦”
祝成逍不动，执拗地盯着宋玉，好像要用眼神把宋玉贯穿。
“行我给你擦。”宋玉捏着纸伸手，搓了搓祝成逍的眼睑，“你好端端哭什么啊，吓我一跳。”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外面人称小祝总，站在萧索的夜间天桥上对着宋玉大哭特哭，宋玉真是没地方喊冤。
“你还是想跟我分手。”祝成逍哭得无声无息，但眼泪是实打实地掉，“你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很喜欢你，宋玉，我这辈子只喜欢你。”
“别不要我。”
“”宋玉心脏猛地缩了缩，“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哭。我没说不跟你回去，我只是在回味。”
“哭得这么可怜。”宋玉用手指弹了下祝成逍脑门，抬起下巴暗示周围，“别人看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祝成逍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宋玉，用一副委屈死了的表情，正儿八经道：
“我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的。”
“所以呢？”宋玉挑眉看他。
“能亲你吗？”祝成逍问。
“”
宋玉眯眼看他。
啧。
没办法。
祝成逍哭得太带劲儿了。
这可怜兮兮的样让宋玉就是有火山气都再也喷不出来了。
宋玉勾唇，往后退两步，张开手：“诶，接好我啊，没接住就分了吧，这点事都做不好。”
他说完三步并两步朝祝成逍冲过去，直接跳到祝成逍身上，两条腿勾着祝成逍的腰。
很标准的树懒抱。
祝成逍也很给力地稳稳当当接住了宋玉，两只手臂托着宋玉的腿。
祝成逍抬头凑过去要亲他，却被宋玉伸手拦住。
“急什么。先别亲。”宋玉板着脸，“我严肃拷问你。”
“除了纹身，你还做了什么吗？”
“感觉你现在变得挺坏的，没以前那么老实了啊。”
“你出去应酬喝酒吗？”宋玉问。
祝成逍摇头：“不喝。”
“不可能。”宋玉不信。
“真的。我说不喝，他们没人敢逼我喝。”祝成逍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宋玉。
“好吧。”宋玉表示很满意，一只手勾上祝成逍胳膊，“那还有别的没？”
“有一个。”祝成逍主动招供。
“什么？”
祝成逍平地丢一声惊雷：“我种了个硅胶球。”
宋玉：？？？？？？？？？
卧槽
宋玉嘴巴一下张大了。
硅胶球？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受惊似的盯着祝成逍：“种在哪？”
祝成逍往下看了眼腰腹以下的某个位置，示意，“那。”
宋玉震惊得嘴都合不拢，巨大的电流从他脑中划过。
过了很久宋玉才问：“万一我不喜欢呢？”
“你说种就种了？？”
“嗯。”祝成逍红着眼眶，又开始可怜兮兮地望着宋玉。
宋玉呆了：“为为什么种？”
“尝试一些新东西。”祝成逍说。
他凑上去亲宋玉，气息滚烫，“喜不喜欢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不喜欢我就摘掉。”
“”宋玉捏着祝成逍耳垂，还挂在人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道，“种这个和不种有什么区别？”
祝成逍：“种在刚好能顶到你前列腺的位置。”
宋玉简直没耳朵听，他赶紧埋头缩在祝成逍脖子里，围巾蹭到了宋玉的脸，热乎乎的。
“神经病。祝成逍，你大神经病！”宋玉面红耳赤。
“试一次。”祝成逍笑，“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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