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突然站着不动了, 成权感到一丝怪异，他低下头问：“怎么了？”
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苏禾立马换了副嘴脸, 将森冷全都藏到肚子里, 浓烈疯涨的愤恨也被掩盖起来，只是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苏禾垂着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他轻轻扯了下成权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成权也看到了顾沉舟他们，原是想打招呼的, 但一见到苏禾那难看的脸色, 顿时把所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露紧张。
成权的样子让苏禾感到受用，这才是以往那群男人被他钓上后该有的态度。
一旦得手, 他惯会用那些装无辜的伎俩，一点点离间这些男人身边的所有人。
他们到一旁的花园椅坐下，苏禾看似在休息，实则余光一直死死锁定1551的方向。
他的心中大骇，咬碎了牙也没想到，自己一向看不上的系统, 居然有一天也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表世界里，还顶替了他的位置。
对，就是顶替。
在苏禾看来，1551现在拥有的一切, 本该都是他应得的。
可是现在却是他站在主角身边。
明明只是个系统……只是个不该有私人情感的系统, 他可是高级攻略者。
是被主神专门指派来这个世界的。
主神……对了, 他一定也是主神派遣来的。
主神以为换个系统过来，就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了？
难怪祂放弃了他, 主动切断了他和里世界的所有联系。
对了，只要解决了1551，主神没了办法，他就又能重新回到祂的棋盘上了。
苏禾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不清神色。
……
顾沉舟手上那袋鹿饼也被1551拿过来喂鹿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从他手上咬走鹿饼的鹿：“这袋鹿饼没问题啊，它们刚刚怎么就是不吃你的。”
顾沉舟眼里都是小系统，哪里有这些鹿。
闻言他也只是略微冷淡的瞥了一眼离得最近的那只鹿，嘴角牵出一点弧度：“不知道。”
那鹿被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拿那小鹿角去顶同伴。
小鹿群一阵骚动，更多的小鹿挤上前想和1551贴贴。
1551差点被其中一只小鹿舔了脸，不过被手疾眼快的顾沉舟拎起，将他如小猫崽似的带离那群鹿。
它们眨眨黑乎乎葡萄大的眼睛，没有鹿敢靠近，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个浑身冷硬的人类带走了它们喜欢的那个人类。
1551回头还挺高兴地冲那些小鹿挥了挥手告别。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小松鼠吗？”
1551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顾沉舟：“这里有一处私人露营地，没有对宾客们开放，我们现在可以过去玩。”
露营！
1551双眼亮了亮：“可以过夜吗？”
“可以。”顾沉舟只是稍一思酌，便同意了。
1551从来没有在这么自然的景色下过夜，顿时高兴得眉眼弯弯。
正如顾沉舟所说的那样，露营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已经有岛上的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了东西，那些露营设备都是全新的。
1551抬起头看天空，可以称得上是万里晴空。
太阳洒在地上，显得脚下的草都格外绿，更别提周围刚冒出来的枝丫，嫩得像是一副色彩鲜艳的油画。
他坐在草地上，摘了一根小草去逗地上路过的蚂蚁，又去摸摸那些黄白相间的小花，看着花瓣在风中颤啊颤。
过了一会听到身影，他立马好奇地跑回顾沉舟身边，看他切着水果。
顾沉舟还从便携小冰柜里拿出了一块牛肉，来给他烤着吃。
“我好像看到了小松鼠！”
1551余光瞥到了一颗大树，顿时连碗里的水果都放下了。
顾沉舟挑了几颗口蘑放到烤盘上，滋滋冒着汁水很快填满那个小口，他顺着1551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他依旧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揉了揉1551的头：“想去看看吗？”
他太了解1551了，哪怕小系统只是用那双湿润的漂亮眼睛看过来，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1551点点头：“嗯。”
听到顾沉舟嘱咐他不要跑太远后，他已经窜出去了，有些敷衍地摆了摆手：“好哦。”
顾沉舟眼底的笑意转化为无奈。
这里的森林看起来树木繁多，实际上这附近都有专人考察过了，不会存在什么危险。
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依旧沉沉落在1551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
1551很快锁定了刚刚那颗出现了松鼠的树，可是无论他如何仰起头，都没有再看到那毛茸茸的可爱身影。
于是他继续往深处走，还顺便看到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果子。
1551觉得好玩，采了一些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越往深处走，那些果子越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离露营地有些距离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转身就想回去。
“喂。”
一听到这熟悉的刻薄语气，1551顿时吓得僵住不敢动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毒蛇缠上的小动物，手上的浆果一个不小心也全都掉落在地上了。
苏禾冷笑着上前，看也不看将那些零散在地上的小果子踩碎，碾成了果泥果浆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
1551不敢说话，只能小幅度摇头。
本能让他感到苏禾现在很不对劲，下意识想远离。
可是他刚抬起脚，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用力深到指甲仿佛都要陷入肉里。
1551抿唇才没有发出痛呼，不过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快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没有单纯地任他欺负自己，而是伸出手去推苏禾。
1551一股气用了大力，想要挣脱他去找顾沉舟。
苏禾被他推得撞了树，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你敢对我动手！？”
这下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撕下那层最虚伪的面具，原本白皙清秀的脸上五官因为扭曲而变得丑陋。
“1551，是你对吧。”
这不是一句疑问，甚至算不上半点质疑，而是一句陈述句。
所以1551瞪着清澈的眼睛看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他在心中凉了凉，入骨髓般寒意几乎让心脏停跳了一拍。
虽然不知道苏禾是如何知道的，可是现在反驳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个人一定是带着目的性过来的。
沉默半响后，苏禾盯着1551那张昳丽的小脸，突然笑了起来，犹如发了疯般拍着手：“祂居然真的想让你一个系统来攻略主角，看来这个世界对祂的影响真的很重要！”
苏禾眼神变得凶狠：“1551，你用了什么办法攻略男主？”
他知道自己现在握住了1551的把柄，反而不担心他会逃跑了，于是双手抱胸恶狠狠盯着眼前的人。
像是突然被人拎起后脖颈的猫崽，1551心中紧了紧。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顾沉舟其实算不上是自由恋爱。
他是有所欺瞒的。
如果顾沉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会喜欢他吗？
这两天以来，他过得实在是太开心了。
仿佛自己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就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而不是被主神创造出来的系统。
而现在苏禾的话，将他从烟花一样的美好世界拉了出来，回到了冰冷冷的现实中。
他为什么是个系统呢。
1551感到难受，眼眶都有些发酸。
可他不想在苏禾面前流泪，于是就瞪着他。
只是那过于圆顿的眼角，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威慑力。
而苏禾即便是现在心态已经扭曲到入魔，也凭借着这么多次任务的经验看出了点端倪。
他再次大笑，和刚刚疯了似的尖笑不痛，他这次是笑得腰都弯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真情实感大笑。
1551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寒，他后退一步，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咔嚓的一声。
可是苏禾没有管他，继续笑着。
他疯了。
1551无比清晰意识到苏禾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主神当时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按理说他好歹是个高级攻略者，现在看起来却和个疯子没有区别。
苏禾笑够了，他缓缓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的泪：“你爱上他了？”
他的语气荒唐又不可置信，还带着浓浓的嘲讽等情绪，仔细听来非常复杂。
“你只是个系统。”苏禾的声音骤然变冷，“没有情感的系统，只是我们攻略者的工具，用得趁手就留着，不趁手就举报送去销毁，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能产生情感！”
他死死盯着1551，却发现他眼眸中的情感没有丝毫作伪。
他自己就是一个表演大师，无论是多么虚伪到令人作呕的情感，他都可以演绎出来。
怎么可能看不出1551干干净净的眼底情义是真是假。
正是如此，他才觉得荒谬。
苏禾喃喃：“就算你有情感又如何，我害死的系统那么多，不差你这一个。”
1551感到心里一阵不适：“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禾咧开嘴：“当然是销毁你，主神以为有了你就可以把我抛下？那我就重新让祂知道，我才是最有用的那颗棋子。”
1551心里乱乱的，他像是什么都没想，可是大脑里浮现的全是顾沉舟的身影。
比起那九十九个系统惨死的记录，他居然在此刻更害怕的是，被发现后顾沉舟就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他是第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类，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类。
他不想看到对方失望或是变得仇恨的眼神。
光是想想，心仿佛就会开始抽痛。
1551看着苏禾，小脸有些发白。
他已经知道苏禾的意思了。
他要去拆穿自己。
自己还是个黑户，就算他不承认，只要顾沉舟仔细去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片空白记录就会被看到。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过往生存过的痕迹。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被拆穿，就会被抛弃。
1551感到呼吸愈发困难。
……
顾沉舟抬起头，眼眸突然沉了沉，黑漆漆的瞳孔犹如不见底的深渊。
他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朝空气中点了点。
“出来。”
低呵一声，声音里冷得仿佛能掉出冰碴。
【顾沉舟。】999出现了，他站在别人看不到的时空裂缝中，推了推眼镜，【你想提前暴露自己吗？】
他感到有些不理解。
顾沉舟怎么突然发疯了。
不过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暗自想着。
顾沉舟站起身：“去找1551。”
刚刚有一瞬间，他直觉感到不对。
第52章 崩塌
顾沉舟眼神阴翳到极致, 周身上下都萦绕着股骇人的黑气一般。
他看着1551离开的方向，那股焦躁到恐怖的直觉一直没散去。
他先是给1551发了消息，可是那些询问他在哪里的消息, 此刻都犹如石子投入大海, 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刚从时空裂缝中被抓出来的999原先还有些不解，此时看着他这幅隐隐失控的样子，也瞬间明白一定是1551出事了。
在这几天里，主神派遣他来监督1551工作进度，他本该和1551建立起联系, 呆在他脑域里作为辅助。
可是顾沉舟却只是独自给他开辟了个时空裂缝, 命令他在里面进行对主神的探究。
他们虽然说是合作关系, 可实际是以顾沉舟现在的实力，想要直接销毁他就是动动手指的易事, 他根本不敢有异议。
更何况待在时空裂缝里确实也是安全的，他这些天一直在探查关于里世界和主神最开始诞生的事情。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前面却有一层足够吞噬掉所有人的迷雾，让他产生畏惧。
999收回一瞬间发散的思维，感觉到自己被顾沉舟松开了在这个世界的诸多限制后，立马开始和1551建立联系。
过了几分钟后, 他错愕地看向顾沉舟，声音都变得紧张：【我联系不上了……】
……
另外一边对峙的两个人不知道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顾沉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拥有搜救专业能力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往露营地的方向靠近。
只是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在不到一分钟内就转换成了乌云密布。
那些黑云压得极低, 让人喘不过气来又像是随时都要噬人。
苏禾痴痴低笑：“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1551此时眼眶微红, 他居高临下看着苏禾。
就在刚刚, 苏禾想要趁着他情绪失控对他下手，可是1551只是看起来纤细, 正常成年男性该具备的力气并不缺少，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和失去各种道具加持后，只能拼命通过节食来达到满意身材的苏禾根本比不上1551。
他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想要打破1551的脑袋，也被反制了回去。
反而弄得自己手心一片擦伤。
1551白嫩的小脸上，难得没有出现半分笑颜。
他似乎挣扎了很久，又好像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般起身。
苏禾眼中没有半点害怕，哪怕出于低势，他也不相信1551会对身为前宿主的自己动手。
苏禾嗤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然后去祈求顾沉舟那个疯子给你善后，他就是个道德感缺失的人，只要他还喜欢着你，你开口他一定会帮你的。”
他兴致勃勃跟1551讨论着如何杀死自己，眼中的阴毒却表露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是他想对1551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既然做不到，他还有另一个更好的办法。
就是去向顾沉舟说破这个系统的真相。
难得真心爱上一个人，却发现他只是个被派来的执行任务的系统，一定会加倍生气，恨不得将他撕碎吧。
那些折损在这个世界的穿越者都是什么下场，也会成为1551的下场。
光是想想，他就感到心中一阵快意。
看着一会嘴里不干不净诅咒，一会又大笑的人，1551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他抿了下唇，攥起拳头，干脆利落打了下去。
苏禾的脸都被打歪向一边了，鼻子一酸，顿时眼泪哗哗掉下来，他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是自己被打了。
“你居然敢……”
他将头扭回来看到了1551的眼神。
上面是完全不掩饰的怒火，又像是在注视着一条可怜虫。
这样的眼神让苏禾更为愤怒，可是潜意识里他居然感到有一丝害怕，真的闭上了嘴。
1551语气淡淡的开口：“你误会了，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是因为我胆子小，又或者是因为我不敢反抗作为系统这一层身份，天真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他居然还以为系统就应该对宿主具有服从性。
可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很乖的系统。
不管是被怀疑拥有情感模块病毒，还是敢跟着自己心里真实想法给予主角帮助，最后甚至是决定“忤逆”主神，开始质疑主神……
这桩桩件件，都足够他被送去销毁几百次。
他确实胆小，但是他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同化，变成麻木不仁的那一个。
有些攻略者和系统是按照正常流程在做任务的，可大部分都是模仿着苏禾这一派的做法，利用各种欺骗和手段先将主角拉下神坛，分明自己就是深渊本身，还要在最后伪装成那束光。
起初的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系统手册上不是那么教的，这些人却喜欢这么做。
现在却渐渐意识到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主神默许，不，甚至是有祂的推动。
1551：“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和你这种从骨子里已经坏死的人不一样。”
苏禾哼哧哼哧地喘气，眼底的红血丝像是随时都要吃人的怪物。
1551：“顾沉舟也不是道德感缺失的人，他是个好人！”
这一点他依旧深信不疑。
听到1551说的话，苏禾发出荒唐的大笑：“好人？哈哈哈哈！咳咳咳……”
轰——
天空发出电闪雷鸣。
一闪而过的电光将苏禾的脸照得惨白。
1551站了起来不再压着他。
他抬起头看向这明显诡异的天气，深吸一口气：“我自己会去说的，不用你帮忙。”
苏禾眼中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喜意：“求之不得。”
他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可依旧觉得1551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这天气实在是太诡异了，又或者说是此时这个世界的都透着股末世来临般的压迫感。
1551以为是顾沉舟知道了什么，发了怒。
这样干扰世界的本事，除了主角以外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光是看着都很难让人不感到恐惧，从而产生逃跑的念头。
可是该来的都得来，他选择自己面对，将实情都说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苏禾，转身走去。
任凭他在身后厉鬼般喊叫也没有再回头。
他将苏禾甩下了。
半个小时后。
1551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树，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了很久。
黑得随时都要破开一个大洞的天空依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乌云厚重得随时都要压下来一般，可是却没有滴落半滴雨水。
1551偷偷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下雨，不然他在森林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现在也只是看起来恐怖，奇怪的是周围连风都不大。
1551将手放在一颗树上，感到一丝为难。
他一直有些路痴，不过作为系统他随时可以查看导航，现在变成普通人居然迷了路。
也怪自己为了找小松鼠，走得有些深入了。
再加上苏禾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理智，让他没有及时顺着原路返回，现在想找回去的方向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1551眼睛突然一亮。
对哦，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是可以继续用系统功能的！
不过现在多了一步，就是把主神给他卸下来的机械猫耳猫尾带上。
1551从自己道具背包中将它们拿出，吧嗒一声安装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和尾脊骨，一触碰上身体，它们就自动激活连接了。
猫尾高兴地甩了甩，可是很快又低落地垂了下去。
虽然可以用导航平安回去很开心，接下来要坦白的事情却很难很难。
顾沉舟一定会变得非常讨厌自己。
想到这里，1551忍不住又难过了起来。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情也是一样沉重。
突然，手上传来了一点奇怪毛茸茸的触感。
1551疑惑地扭过头，看到了一条可爱的大尾巴在朝自己晃啊晃的……
是小松鼠！
没想到自己刚刚没找到的小家伙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一丝安抚。
1551朝它伸出手：“你好啊小家伙，你也迷路了吗？”
松鼠扒拉在树干上，歪头看了一会，突然吱吱叫着跑走了。
1551垂下猫耳，有些失落。
……
“找到了。”
顾沉舟突然睁开眼。
999焦虑：【你怎么找到的？】
男人没有立马回答他，可是很快999就看到了一只松鼠从深处跑过来，立起身体开始吱吱叫，然后转身跑了。
顾沉舟二话不说抬脚跟上。
“只是下了个小指令。”
小指令！？
999难以置信看着顾沉舟。
这个人之前还只是影响着这个世界的生灵们，在船上的时候，他只是用意识催促虎鲸们过来玩，却无法真的控制它们。
现在居然已经能利用这些小动物来找人了。
这么恐怖的成长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过段时间，怕是会拥有通感，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能成为他的眼睛，他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
这样的能力，和真神有什么区别？
等他有足够的能力离开表世界，又会发生多么恐怖的变化。
999不敢深想。
第53章 互为救赎
1551失望地看着小松鼠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确定它不会再回来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原本乌云夹杂着闪电的天空, 似乎隐隐稳定了一些。
不再有骇人震耳的雷电声，只是能看到时不时有游走的闪电透过云层闪过，仿佛有条隐匿在其中的龙族。
1551不安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一些，软软趴下来的猫耳朵也竖了起来，他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
看着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面板, 他有瞬间的恍惚。
这个面板的存在, 再次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和人类不同。
他们生来就是站在不同立场的。
可是他们不是为了让表世界越来越好的吗？
表世界变好了吗……
真的有系统或者是攻略者回去看过自己攻略过的世界吗？
那些世界似乎在被判定攻略成功以后就会被锁定。
没有主神的权限同意无法进入。
美名其曰是为了让攻略者不生出多余的情感残留。
毕竟攻略者不是系统，一些攻略者会投入真心, 在离开那个表世界后魂不守舍，甚至只想永远留在表世界。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存在，主神从来不让任何人查看攻略成功的表世界。
包括高级系统。
就连999这种级别的系统也没有权限查看。
谁也不知道攻略成功后的表世界升级是如何的。
这个念头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却在原本的平静湖面上激起了千层浪。
1551被自己脑中所想给吓到了，猫尾不安地甩了甩去，圆圆的眸中有一层水雾般淡淡浮着。
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再深想, 先将目前的困境解决了。
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头在系统面板上戳了戳，跳出了一条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线，那条线指向他身后。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反了。
幸好没有继续前进了。
脸上红了红，1551转过身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前方静静注视着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 像是刚来, 又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直到此时才被发现。
1551怔住了，原本有些泛红的脸, 转而渐渐退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像是突然被抛弃的小动物，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那双总是灵动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的。
顾沉舟眼中立马浮现无需掩饰的心疼，心脏出现一阵阵的揪痛。
从未出现过的强烈情感，让他一时之间也失了语，甚至不敢在此时直接上前。
深怕吓到他。
如果1551现在能分出心神，就会发现此时的天上乌云停止的运作，闪电消失了，空气中仿佛连风都不流动了。
一切都在此刻停止般，时间流速变得缓慢。
可他此时眼中只能映出男人的声音。
心里乱成一团毛线球。
他看到了自己的机械猫耳和猫尾了，肯定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
1551闭了下眼，卷翘的睫毛抖啊抖的。
他害怕看到顾沉舟眼中陌生的情绪。
之前被爱意浸满的眼中，会出现害怕或嫌恶的神色吗……
他只是短暂闭了十几秒，还是逼迫自己缓缓睁开了眼，乱七八糟的复杂内心里是无数道声音大声争夺着。
而这些声音中，其中有一道声音显得格外清楚。
催促着他去面对。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确信一件事。
他对顾沉舟的爱意不是虚假的，也不是为了攻略。
哪怕他只是个系统，可是心脏的跳动不会骗人。
有些湿漉漉的睫毛颤了一下，1551彻底睁开了眼，下一秒就感受到了那冷冽的气息几乎要将他拥入怀中。
看着不知何时走到面前，距离自己极近的男人，少年眼眶还是红了又红，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直到猫耳被碰了碰。
引起一阵颤栗，1551腰几乎是立马软了下来，然后被一双大手揽住，原本就略显亲密的距离一下子几乎为零。
1551错愕地眨了眨眼，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已经散去，可是脸上的迷茫还没有消失。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机械猫耳除了他自己以外从来没有外人碰过，不过那也是他的一部分，确实会有感觉，可是自己摸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么强烈过。
原本有些发白的小脸又变得红红的，1551呆呆的样子，让男人眼底浮现出一点愉悦，再次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猫耳尖尖，声音压得极低，磁性又性.感：“小易，好可爱啊……”
最后三个字完全就是情人间的呢喃，毫无掩饰自己的爱意。
没有质问，没有震惊更没有想象中的嫌恶。
1551惊慌低捂住了自己的猫耳，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讨厌。
原本小心翼翼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小系统依旧呆呆看着顾沉舟：“你不奇怪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
里面包含了太多情感，可是直到看到男人眼中依旧没变的爱意时，才一口气全都倾泻而出。
被丢弃掉的小动物又重新被人捡回去了，并且视若珍宝。
1551的猫尾因为紧张和羞涩等等情绪加入，顿时摇动的弧度更快了。
顾沉舟眼神沉了沉，他收紧了一点力气，抱着软软的少年，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所引，忍不住低头亲了亲1551酒窝的位置：“对不起。”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不让那些过于浓烈的情感吓到小系统。
“为什么要道歉？”1551因为惊讶，手从猫耳上放了下来。
看着他微张的小嘴，顾沉舟低头啄吻了一下：“是我吓到你了，我应该早点说的，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心脏再次传来闷闷的疼痛。
自己居然忽略这一点，只想着先不暴露自己的能力以免吓跑小系统，却忘了心思那么细腻的小家伙，会因为他们“立场不同”而产生多少不安。
黑沉沉的眸子里出现悔意和心疼，他再次亲了亲1551。
原先被吓到微微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快速运转。
1551那水洗过一样的眸子里在震惊情绪闪过后，渐渐理顺了一切，转而变得更加沉重。
主神对这个世界的忌惮和无法掌控，其实一直印证了这一点。
顾沉舟不单单是剧情中的主角，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改变已经悄然发生了。
他怎么会现在才意识到……
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他从来没想过顾沉舟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这一层淡淡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很多事情就变得明朗又合理了起来。
1551：“你知道我是系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攻略者的存在？”
猫尾再次无意识重重甩了一下。
顾沉舟：“嗯，关于里世界的事情，我也知晓一些。”
他轻轻握着1551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上，然后又往上移动，放到了自己那张如神祗完美的侧脸上：“给你出气。”
在发现自己爱上1551后，他从来没有因为1551的身份而产生过半点负面情绪，不管1551是什么立场，他都会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
如果一定要给这种情绪安上一个形容，那就是心疼。
他心疼小系统一个人不安了这么久。
顾沉舟的眼底隐约有红血丝出现，瞳色仿佛又深了一些，这些并不影响他的颜值，只是有股疯意显得他身上气场又压迫了几分。
可是这股气息对上1551，就从疯犬转为了另一种感觉。
能让人幻视一只庞然大物张口如深渊的野兽，静静趴在自己的驯服者面前，亲手将弱点送上，只希望获得对方的一点原谅。
在他面前，1551显得格外纤细，漂亮的脖颈仰起，十分脆弱。
可在男人的引导下，他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上位者。
男人低着头，祈求着他的原谅。
哪怕是扇巴掌，他也会全盘接受。
1551恍惚了一下，他甚至感觉自己要是真的打了，顾沉舟也许会把另外一侧脸也转过来等待。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先惊讶什么，只能先下意识伸出了手。
顾沉舟另外一侧脸也被柔软但有些冰凉的手碰了碰。
男人阖眸，原本有些重的呼吸变得平稳。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而是感觉到一股轻轻的力度牵引着他微微低头，然后一个软软的唇主动贴了过来。
1551捧着他的脸，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
顾沉舟睁开眼，对上了那双澄澈又干净的眼，此时里面有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心疼。
1551声音有些闷闷的传来：“对不起，知道这些事情，你一定很难受吧。”
他不知道顾沉舟是什么时候知道里世界以及攻略者的。
可是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被当做目标攻略，还知道有些人一接近自己，就是带着难以揣测好坏的目的性，这样的真相一定会让人感到痛苦。
顾沉舟心疼他。
他也心疼顾沉舟。
男人不说话了。
1551抬眸看他，慢慢收回了手。
就这样他们都任由沉默在此刻蔓延。
片刻后，1551终于听到顾沉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刚刚没有反应过来，可以再亲一下吗？”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内心压制着多么恐怖的欲望。
他想将小系统抱得再紧一点，最好是揉入骨血之中。
1551不明所以，还是乖乖仰起头又亲了一口。
当他想退后的时候，却突然被压了下来，男人的唇舌霸道地侵入，第一次向天真的小系统展露了那深厚的占有欲，仿佛能把他吃掉。
1551：！？
猫耳一下子高高竖了起来。
第54章 一片血红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1551开始小声呜咽，因为缺氧而红了小脸，猫耳可怜兮兮紧紧趴着。
他伸出手去推顾沉舟, 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只是又眼神幽暗地连续啄吻了好几下他红红润润的唇瓣。
1551不高兴了, 猫尾往顾沉舟身上一抽：“你不许亲了。”
然后猫尾巴尖尖就被握住，在男人干燥的手掌心里揉了揉。
“唔！”1551再次小小闷哼一声。
顾沉舟笑了：“小易，真可爱。”
他喟叹了一声，语气中是宠溺，眼神却仿佛要将他吃掉般。
他从未想过, 1551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远远超过世界上所有存在,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如此心动。
1551看他眼神再次沉了下去, 就知道他又想亲自己了。
这次他反应很快，伸出手在男人鼓起的胸肌上挡了一下, 他脸上还在发烫，再亲几次又要大脑发昏了。
可是现在比起这个，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1551仰起头发现天空已经变色了，乌云不知道何时消失的，天空比洗过还透亮，哪里有半点刚刚随时要暴风雨袭击岛屿的恐怖模样, 甚至比一开始更晴了几分。
果然，自己所观察到的那些不自然景象，都和顾沉舟有关。
他自己本人知道吗？
1551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完全不在意周围。
看样子是知道了。
1551揉了下眉心, 突然觉得男主此时很像是一只眼巴巴的大狗, 盯着自己嘴巴就像在等什么奖励。
这样可不行，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解决。
1551故意板起脸, 原本湿漉漉的圆圆眼里出现严肃：“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顾沉舟：“嗯。”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听顾沉舟说了很多。
男人将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包括他和999的合作。
不过这其中还隐瞒了一部分，譬如他是如何对999进行威逼利诱的。
1551没有怀疑太多，更多的是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
他花了不少时间整理思路，渐渐将自己从那翻涌的情绪中脱离而出。
不论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此时的对立面都是统一的。
1551：“我原本只打算自己面临的，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查得了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他在顾沉舟怀里说了很多，说到嘴巴都有些口渴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一瓶水就递了过来。
顾沉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就算需要一个了断，那也是我需要和祂对峙。”
在提到主神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淡淡的嫌恶，像是在提及一块发臭的抹布。
1551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行，你不要乱说！”
他心中有一瞬间慌乱，仿佛随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主神应该无法干扰这个世界。
他此时还是隐隐透出了不安。
顾沉舟只是表世界的主角，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有被迫和主神对上的那天。
因为胜算实在微弱。
1551露出一点愁意的时候，突然变成了震惊。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有些凉凉的东西碰了碰，似乎还有些湿濡。
顾沉舟亲了亲他的手心，那如狼王般阴翳的眼神却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换做是寻常人，也许会感到些许被深渊盯上般的窒息，可对于1551来说，他只是有些不高兴地放下手：“你又乱亲。”
他将手放下，顾沉舟轻笑几声，抬手揉了揉他的猫耳。
1551脸有些红。
像是被天空的晚霞映出来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过了这么一遭，他现在只想找到苏禾先控制住他，完全没了继续露营的心思。
1551将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顾沉舟微微颔首。
顾沉舟用安抚的语气：“很快他就要自作自受了。”
1551有些不理解，但他没有怀疑男人的话，乖乖点头：“好哦。”
他伸出手把自己的猫耳和猫尾摘下来，收入自己自带的小仓库里。
顾沉舟面上流出可惜遗憾的神态。
就在刚恢复纯人类形态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是一行人踏过草和枯枝的声音。
刚刚受了点惊吓，1551下意识拉住了顾沉舟的衣角。
这个带有依赖性的小动作极大的让顾沉舟表情变得愉悦，他安抚性地摸了摸1551的头。
“别怕，是搜救人员。”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拨开了树枝露出脸和声音。
“顾总！原来你们在这里！”
“找到人了！找到了！”
欢天喜地的声音传来，1551看到搜救人员当中还有陈寻训。
在岛上过了两天，他看起来又黑了一点。
陈寻训也是顾沉舟的临时助理，不过他的所有视线都落在1551身上，看起来有几分着急：“你没受伤吧？”
1551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迷路了一下。”
他避重就轻回答，没有人露出怀疑神色。
陈寻训：“刚刚的天气太诡异了，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天气现象。”
他很担心小邻居，可是说着说着视线就被他和顾沉舟牵着的手吸引了过去，变得失魂落魄。
1551也有些心神不宁：“我们先回去吧。”
他想着苏禾的事情，总觉得他当时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奇怪。
顾沉舟：“嗯。”
在他们往别墅区走的时候，1551突然听到了脑海中传来999的声音。
999的声音听起来沧桑了许多：【1551！终于联系上你了。】
仔细听里面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知道顾沉舟可以听到他们系统的对话，他此时恨不得先大骂一通顾沉舟。
一看到1551，他就发出声音关系，然后才发现自己又被屏蔽了。
顾沉舟不想让他打扰，顺便把他的可视部分也用马赛克挡住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不过看样子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问题也解决了。
999皱了皱眉：【你是不是遇到了苏禾？】
1551：【嗯，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疯了一样，状态很奇怪。】
999：【他通过成权帮忙，把一个人偷偷送上岛了，看样子可能是早有蓄谋。】
1551惊讶地看了眼顾沉舟，然后就感到手心被轻轻蹭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回答。
意思是他知道这件事。
1551心里却没有松懈下来，他依旧有种隐隐的不安。
苏禾那双布满红血丝犹如食人怪物的眼睛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中，散不去。
……
等他们回到小洋楼的时候，李离心等人都在场，见到他们毫发无损回来都松了口气。
1551心不在焉地乱看，视线突然在某处固定住了。
他看到了苏禾。
而对方看到他，面色顿时惨白如鬼一般。
那眼中全是阴森森，完全不装了。
他就这样站在角落盯着他们。
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他发现了自己，苏禾甚至对他咧嘴笑了笑：没关系。
他轻轻冲1551做出口型说了这三个字。
疯了。
他彻底疯了。
1551忍不住后退一步。
突然，人群中冲出了一个穿着南白条纹的身影，还拿着刀尖叫着冲了出来。
1551听到999在自己脑海中发出尖锐警告。
【小心！他就是苏禾偷渡过来的那个人！】
嗡——
有一瞬间，1551觉得自己大脑空白了，完全是本能地上前一步，想挡住顾沉舟。
不过男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立马将他拥入自己怀里，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人。
哪怕是单手，也一下子干脆利落挡住了刺向他致命点的那把小刀。
1551被保护得很好，他低头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
是廖明明！
那个疯掉后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前攻略者！！
苏禾想利用他杀了顾沉舟！
1551错愕地瞪大双眼看向苏禾。
苏禾面目已经彻底狰狞了，此时的他受了刺激，完全不在意其他人尖叫出声：“杀了他！杀了他！”
“我杀了你！”廖明明也尖叫。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重叠在一起，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现场一片混乱。
廖明明是个精神病人，他的手劲完全只有蛮力，没有任何收敛。
换做是普通人，早就反应不过来被刺中了。
这样的精神病突然发疯，能够一下子给人扎上好几刀。
顾沉舟握住的是廖明明的手腕，他再一转手，就成功将廖明明的手卸了力。
只凭借单手就将他制服了。
自从和开始觉醒一些非人的能力后，他的力气早已脱离正常人的范围了。
廖明明手上的刀被打掉在地上，他突然跟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杀了你！杀了你！”
嘴里还不断哭喊着含糊的声音。
苏禾阴笑一声。
他当然不期望廖明明那个神经病靠着一把刀杀死顾沉舟，真正的后手还藏着呢。
廖明明身上有他给的一把枪！
纵然你再厉害，能有子弹厉害吗？
苏禾脸上笑意变得扭曲，他看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先去拿那把刀，想将危险隔绝。
而没有制止，廖明明将手伸向了腰间的衣服里，抽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
“杀了……”苏禾脸上发疯的笑意突然止住。
砰。
枪声响起。
他看到了那黑漆漆的枪口是对准自己的。
为什么？
怎么可能？
胸口好像有凉意，苏禾缓缓低下头。
视线里出现一片血红。
第55章 睁开了眼
“死人了啊啊啊！”
几个比较胆小的人再次发出尖叫, 有个男的晕倒后，他身边穿着小洋装的女生为了扶住他，也摔在地上发出痛呼。
还有人又开始逃跑, 或者抱着头蹲下喊着救命。
“医生！医生呢！？”
“制服他！拦住他啊！！”
“枪, 他有枪……”
现场再次乱成一团。
苏禾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那个人在射击到他后，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任由那群人制服自己，没有再反抗。
完全没了刚刚第一次被顾沉舟制服时大哭大喊的模样。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苏禾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心中浮现。
为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顾沉舟逼疯的吗！？
他应该对这个逼疯他又害他不能回到里世界的人万分憎恶才对, 那股尖锐的恨意怎么可能是对着自己的。
尖叫声贯穿他的耳膜。
有人大喊着死人了。
死？谁要死了？
血红再次刺痛双目, 他看着自己胸口破开的大洞, 眼球暴突，张了张嘴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直到最后一丝意识消散,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于自己的算计当中。
1551还没有来得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眼睛就被顾沉舟轻轻捂住了。
男人低沉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丰富阅历留下的独特沉稳魅力：“别看。”
原本该惊慌失措的，可听到这两个字，1551奇怪地平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将顾沉舟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我不怕的。”
深吸一口气后，他小小声嘀咕：“我在其他世界也见过血腥的。”
他的上个世界还是末世呢, 不过那时候有马赛克屏蔽，现在是高清□□的。
顾沉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没有说出那些无用的安慰话语，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跟着游轮一起到岛上的私人医生很快就来了, 还有几个有参与过急救培训的工作人员也过来帮忙安抚晕倒或者呕吐的人。
成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那个精神病人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几乎是发了疯冲过去打廖明明，双目赤红发出怒吼。
廖明明被人按在地上没有办法躲避他的拳打脚踢。
可是刚刚还又哭又喊的跟个孩子似的人, 现在居然一声不吭。
1551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扭头看到这一幕，措不及防和廖明明对视而上。
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得很痛苦的时候，他居然冲他们露出了个笑容。
像是什么含义都没有，又像是包含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就在那一刻，1551几乎以为他又清醒了，不再是那个精神异常的疯子。
他好像看出来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廖明明想起来了吗？关于主神和里世界的事情。
1551下意识想往那边走，顾沉舟伸出手拦了一下他，侧头看向愣住的李离心和吕延：“你们想他成为杀人犯吗？”
李离心和吕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成权已经把廖明明打得吐血了！
再打下去出了人命，他可是要坐牢的。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他们还是上前按住了成权。
成权发出困兽般的怒吼：“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李离心和吕延对视一眼，纷纷做出决定，拉着成权离开这里，打算先让他恢复一下理智。
他们拉走了成权后，1551终于有机会上前靠近廖明明了。
他神色复杂地蹲下：“你为什么要杀死苏禾？”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先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苏禾以为廖明明一定恨死顾沉舟了，可他却不知道，廖明明每年住在病房的费用都是顾沉舟出的。
虽然那点钱对于顾沉舟来说，就算乘以好几倍每个月从账上划款，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完全不会在意。
这还是他作为系统时发现的，当时没有告诉苏禾这个小秘密。
没想到居然推动了苏禾的自作自受。
1551并不心疼苏禾，他完全不值得自己感到惋惜，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不解。
他心中的不安并没有随着苏禾的死亡消散，反而是越来越扩散，几乎让他感到嗓子发干，手指发麻。
廖明明这会又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了，疯疯癫癫看着他，发出痴痴的笑。
顾沉舟就在他身边，冷冷盯着廖明明，防备着他对1551做出危险举动。
1551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有回答。
就在他几乎以为廖明明不会回答自己后，他起身想先离开，背后却突然传来了廖明明阴沉沉的声音。
“为恶魔效力的人，都得死，都会死！包括我自己！”
“你在指谁？恶魔到底是指谁？”1551瞪圆了眼睛，猛地回头看向廖明明。
这句话在他们第一次见到廖明明的时候，他就对苏禾说了。
苏禾一直认为，他指的恶魔就是顾沉舟，所以也理所当然更加坚信他是被顾沉舟逼疯的。
廖明明吐了口血水出来：“魔鬼！恶魔！恶心下作的的……”
他絮絮叨叨骂着人，越来越多涌上喉头的腥味让他无法将字说得清晰。
1551的话他又无视了，他却没有再退缩。
1551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紧紧落在他身上，一字一句问：“你说的恶魔，指的是主神吗？”
那些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不敢深想的东西，此时都被小系统违抗本能恐惧，赤裸裸地掀开放在了阳光底下，接受审判。
一直疯疯癫癫的廖明明双眼突然发了直，他看向1551，像是在观察一个极其新奇的东西，嘻嘻的发出痴笑。
没有人理解他的含义。
1551却在和他对视之中，感到浑身上下都遍布了寒意。
他在那双浑浊的眼神中再次看到了瞬间的清明，那一抹清醒，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回答。
廖明明恨的人是主神。
是主神把他逼成这个样子的？
心中乱乱的，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接下来不管1551怎么和廖明明说话，他都不再搭理，而是陷入自己的世界继续嘴里不干不净骂着。
他又疯了。
1551看了半响，无法从他的状态中分辨他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
顾沉舟牵住他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的时候，眉头顿时皱起：“先去休息，一时半会他跑不了。”
他看向廖明明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神全在自己身边的人上面了。
1551无心休息，他摇摇头：“你知道他也是攻略者对吗？”
顾沉舟：“嗯，他也是被派来攻略的穿越者，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疯了。”
这样的发展1551能猜到，虽然他觉得顾沉舟是个好人，可不代表他会认为主角会“善良”到给一个想害自己的人提供住房费。
不用等他问出口，顾沉舟就主动解惑了：“当时和他同期来攻略我的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者，那个穿越者总是想制造出一些对我不利的言论，孤立还是学生的我，我就处理了他。”
他风轻云淡说出这句话，像是做了一道菜那么轻松。
不过暗下去的眼神却显示着本人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或者是过于残忍，可他在意小系统是如何看自己的。
不想在那双干净澄澈的眸中看到对自己的惧意。
他会疯掉的。
顾沉舟一脸冷静，心中却下着暴雨，青筋在额角处微微暴起。
他淡淡看着1551，瞳孔却缩紧，不放过任何一处微表情。
1551只是愣了一下，马上推断了出来：“他见到了你处理那个攻略者？”
顾沉舟浑身上下一松，压迫的气场也消散于无形，沉稳继续回到了他身上。
他点头：“嗯，不过他是在两个月后疯掉的。”
这也是他愿意给他支付住院费的原因，他也想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疯了。
那时候的他就意识到，这些攻略者也无法抵抗那个所谓主神。
看似是上下级关系，实则完全不平等。
主神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视人命如草芥。
廖明明被人带了下去，此时现场留下的人并不多了。
听到他们刚刚对话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他们都对顾氏忠心耿耿，没有人露出诧异的神情，训练有素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顾总，那位先生没有生命体征了。”
医生擦着汗过来，有些遗憾地开口。
1551：“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顾沉舟：“有血，很脏。”
1551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走过去，蹲下来想看看苏禾。
无来由的，他突然感到一阵悸动，于是顺应着想法来了。
毕竟这个人和他纠缠了那么久，想看最后一眼也是正常的。
顾沉舟发现不对，他以保护者的姿态跟在1551后面，有问题随时可以把他护在身下。
苏禾就这么死了。
想害别人，没想到害死了自己。
1551看着他被医生合上的眼睛，心中感到一阵复杂。
【999，我觉得苏禾刚刚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苏禾从任务者变成了普通人，不能接受事实，也许是心态彻底崩了吧。】
只是单纯的心态崩了那么简单吗？
好歹也是一个高级攻略者，他怎么突然这么急躁上来就要杀死主角……这似乎和他总是觉得自己能东山再起的心态有些不符。
疑惑淡淡的，可是无从求证。
毕竟他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唯一不对劲的是他自己。
1551眨了眨眼，突然看到苏禾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啊！”
他发出小小一声惊呼，被吓到了。
那双眼眸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布满了红血丝，突然转向了他，赤红渐渐浮现，两秒的功夫那双眼睛就全红了，眼白和眼仁都只剩下鲜血一样的红。
“苏禾”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以口型喊他：找到你了。
第56章 回到里世界
1551小脸一白, 受到惊吓后的水光在眸中闪过，他下意识想转向身后，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可是当他转过头, 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虚无。
什么都没有。
除了他和面前本该死去的苏禾尸体。
“顾沉舟？”1551左右看, 后退几步想跑。
他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无措的又喊了几声。
可是空空荡荡的世界除了他自己的回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又尝试着联系999。
【999？999你还在吗？】
本该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的999也不见了。
唯一能做到将宿主和系统隔离开的，除了顾沉舟以外，就只剩下祂了。
1551煞白着小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直在心头上的迷雾也在此时突然被扩散开了, 原本惊慌的心情反而镇定了几分。
他终于知道那股不安感是来自于哪里。
1551不在试图离开这片虚无之地, 他转过身正面对上了苏禾的尸体。
那双赤红的眼睛此时就盯着他, 脸上依旧挂着那个诡异的笑容。
换做是从前的他，也许会被吓得浑身发颤。
可隐约猜到真相的他, 此时心中甚至浮现了点生气和挫败。
那股无法反抗被压制的感觉又再次浮现。
1551：“主神。”
他尽量平静的说出那两个字。
苏禾的嘴巴明明没有动，却发出了声音：1551，你已经成功攻略了男主，接下来计划有变，吾需要你杀死顾沉舟。
不属于苏禾的空洞声线传来，在说到顾沉舟三个字的时候, 似乎加重了几分。
杀死主角。
尽管猜到了什么，1551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个世界会因此崩塌的。”
一个表世界多少生灵，都会因此陨灭。
摧毁一个世界，一个文明, 如此骇人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祂可以如此轻松的提出。
里世界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稳定表世界吗？
主神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听起来比刚刚急切了点。
“你想违抗？”
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突然传来，1551痛哼一声, 白皙的额头顿时出现一点冷汗。
他却没有因此弯下腰，继续站得十分笔直：“所以苏禾突然入了魔一样想杀死顾沉舟，也是因为你吗？”
他不再用敬语，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直视着苏禾恐怖的面孔也没有任何犹豫。
“呵，这个废物。”
寄生在苏禾身上的那抹意识用着十分残忍的语气开口：“吾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能成功，不过吾无法进入这个世界，只能将一抹意识藏在他体内。”
“这抹意识会促使他的精神发生问题，进而发了疯想要杀死主角，他已经意识不清了，杀死主角是不可能的，吾的目标是是他死亡后，吾的意识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祂将苏禾作为一个□□传输带，利用了小空子钻入了这个世界。
祂一直不敢出现，因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实在是过于敏锐了，只要祂敢露出一点，一定会被发现。
终于在祂静静的潜伏下，苏禾死亡了，祂可以借此彻底抢夺他的身体使用，在这个世界暂时拥有一个载体。
1551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非要杀死顾沉舟？”
苏禾脸上渗人的笑容扩大几分：“1551，吾小看你了，你很聪明。”
1551抿了下唇，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掐了掐自己。
被发现了，自己想拖延时间。
他猜测主神无法维持这个空间太久，发现自己和苏禾尸体一起不见的顾沉舟一定会想办法打破这个屏障。
就算有载体，这里也是顾沉舟的世界，主神无法维持太久。
只是他没想到主神居然还能有这么下作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
大概苏禾到死都没想到，为主神贡献了那么多的自己，到头来在祂眼里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载体，以死亡换来成为一次媒介，却连尸体的体面都得不到。
难怪廖明明会疯掉，他并不是因为目睹了顾沉舟处理自己同事的画面而被吓疯的，更多是被主神逼疯的。
只有真的疯了，彻底抛弃自己攻略者的身份，才能够不被寄生，不上赶着去送死。
在短短的一瞬间，1551想了很多，可是他已经无法再拖了。
“苏禾”出现在他面前，脸上是依旧渗人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在他们面前出现一道白光，“苏禾”抓着他往那片白光里塞进去，粗暴得像是在对待一个物体。
在祂眼里，系统确实是不需要被平等对待的东西。
“苏禾”开口：“你不想杀死他也没关系，我可以改造你们一次，就可以改造你们无数次，这次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情感残留。”
“你会成为刺入主角一把最锋利的刀。”
改造？你们？
情况没有给1551过多琢磨这两个字的时间，他疯狂挣扎着想逃离，可实际上根本无法抵抗主神施加在他身上的压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那道白光之中。
他强撑着往那片虚无看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完全不同的亮光。
像是全是黑暗的幕布中，被凿开了一个小洞，属于表世界的光亮照了进来，一抹阳光射在他脸上。
1551：！
他惊讶又惊喜地看着那个小洞被一拳又砸了进来，周围的黑暗像是碎开的玻璃片一般，裂缝四起，一片片碎开直到彻底变成大洞。
顾沉舟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光亮里，阴翳暴戾到极致的眸子，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有无数黑色焰火在里面燃起，他像从深渊里一步步爬上来的恶鬼，眸光凶狠到极致，一字一顿沙哑着开口：“把他还给我。”
他的手上全是鲜血，指骨处已经血肉模糊，嘴角也隐隐有血液溢出。
可是在发现1551还能看见自己的那一刻，他依旧对着小系统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是配上他溢满杀气的黑眸，显得有几分恐怖。
15511却在这一个笑容中，突然红了眼眶。
刚刚强撑着独自面对主神的恶意，在此刻那些委屈都被放大。
看到顾沉舟的那一刻，他就很想要一个拥抱。
像是一直被欺负的幼崽，终于见到了能为自己撑腰的大人，眸子里的水光再次出现。
“苏禾”不可置信低看着打破屏障的顾沉舟：“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可是祂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建起的，至少能够屏蔽半个小时。
现在却十几分钟就被打破了。
顾沉舟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黑暗撕裂得更大，嘴角的鲜血终于落下，咬紧的牙关却并不在意这血腥味。
他粗喘着气，杀气毫不犹豫直直压向主神。
又一声撕裂声响起，黑暗彻底裂开。
在他们谁都看不到的里世界，主神的本体猛地一晃，抬起眼全是震惊和滔天怒意，仔细看，就会发现一丝丝惧意被藏在了最深。
透过那抹意识，祂的本体居然也受伤了！
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个人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祂无法再将1551强制抓到祂所在的纯白空间，只能用出最后一丝力气，先将他传送回里世界。
轰——
爆炸声响起。
本体骤然从高处掉下，在落到地上的最后一刻勉强维持住身形，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他居然炸开了那个空间！！
主神发出赫赫的声音，其中有几分惊恐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祂不可置信伸出手接住，从口中溢出的鲜血。
这是祂从未在自己身上见过的颜色。
……
1551只来得及看到顾沉舟炸开那个空间的最后一秒，男人朝他伸出了手，可是已经晚了，他在下一个瞬间被传送走了。
心脏骤然揪起。
“我没事！”
在彻底失去视野之前，1551朝他喊了这三个字。
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1551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过回到他头顶上的机械猫耳和机械猫尾，提醒着他这个地方是里世界。
里世界其实很大，他从出生以来几乎都只在重复的区域活动。
所以里世界有很多他完全没见过，没去过的地方，这里显然就是其一。
1551不敢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因为系统面板是会受到主神监视的。
但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可以肯定，主神现在暂时找不到自己了。
顾沉舟差一点就把他牵住，扯出了里世界。
所以主神只能没有任何描点地将他先投放入里世界。
不知道祂多久会找到自己，可至少不是现在。
他要回去顾沉舟的世界，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
他一定很担心自己。
我必须快点回去。
1551拍了拍身上有些疼痛的地方，站起身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封闭起来的空间。
在打量了一圈后，1551表情逐渐从迷茫变得震惊。
在这个巨大的半圆球空间中，四周居然到处都是一个个被高高吊起来的小瓶子！
里世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第57章 全是人类
那些瓶子的顶部, 都有东西连接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却莫名在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寒意也从脚底升起，直到遍布全身。
1551抖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触碰那些瓶子，费力的踮起脚却无法触碰到这些透明瓶子。
红红的指尖总是距离瓶底还差些距离。
他仰起头，入目之处能看到的瓶子数不胜数, 这个半圆球的空间像是有好几个体育场那么大。
站在中央的他, 显得那么渺小, 可是又显眼得完全无法忽略。
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除了他和这些奇怪的瓶子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
这些瓶子都是透明的, 漂流瓶大小，里面有着一撮小小的亮白色，像是星星碎片，是看不清形态的发光体。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感到十分害怕，1551还是觉得这些小东西应该是暖洋洋的, 而且不该被放在这些瓶子里。
尽管连自己为什么这么想都不知道，可1551多次试图去够到这些小瓶子。
没有任何物体可以借力，他什么都做不到。
尝试过了几次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对瓶子升起的寒意并不是因为瓶子里未知的小东西, 而是那些吊着瓶子的粉色不明物体。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肉粉色的绳子, 可是随着他的观察, 他发现那些“绳子”居然是会微微活动的，而且上面有着一些褶皱和肉感。
就像是……就像是……连接着婴儿和母体的脐带一般。
1551被心中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看向这些脐带的视线都带上了惊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1551小脸有些发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可是他的视线依旧没有停止落在这些本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上。
顺着那些脐带蔓延的方向看过去，他注意到即便是这些丑陋的粉东西都纠缠在一起，从上方看起来密集又恶心，但还是有着独特的纹路方向。
它们都是往着同一个方向的。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1551弄懂这里的秘密，一定十分重要。
于是他开始往脐带们蔓延的地方走去，先是有些犹豫慢慢走着，渐渐地变成了快速的奔跑。
跑了一会，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不一样的景色。
在这个半圆球的空间，有一个通往其他地方的门。
那些脐带变得越来越细，最后每一条都细得像是丝线一样，比头发丝还细，肉眼难以捕捉，它们凝聚在一起才变成粗粗一股神秘肉粉色穿过了那扇大门。
1551不知道这扇门是通往外界，还是其他空间。
可是他只能选择往前走。
一阵刺目的光亮闪过后。
1551看着眼前的地方，表情因为过于震惊而一点点变得空白。
任何语言用来形容他此时复杂的心情都会显得苍白又匮乏。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发出喊叫，又想回头。
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无法逃离。
他终于接触到了一个被埋藏许久的真相。
那些所谓赋予主神高度的赞美和荣耀，都会因为这个真相的浮出而变得恶臭，掀开全是鲜花的装饰，底下是无法见光的淤泥。
在他面前，是一个个被放在洁白无瑕手术床的人类，而一个个巨大的机械臂正在他们身上进行着加工。
1551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眶因为酸涩而发红。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手术床，上面的人被截肢掉了右手，然后机械臂给他安装上了科技感满满的假手。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洁白床单，可是很快又被换下，染了血的床单连同截肢下来的手臂被送走。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大厅里的每个角落上演着。
也许不是手臂，也可能是被增加移植了某种东西，或是身体其他显眼部位被替换了。
1551甚至看到了有个小女孩被翻了过去，机械臂在她肩胛骨处的地方，嫁接上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
翅膀那么漂亮，流畅的金属材质，让她看起来跟个天使一般。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原生的。
是被赋予了恶意的。
一些久远的对话在他脑中莫名想起。
在他刚“诞生”没多久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前辈系统，为什么系统们身上都会有一处和人类不一样的地方。
前辈让他自己去熟读系统手册。
系统手册上解释了，因为他们是主神创造出来的，并不是人类，只是拥有了人类形态，保留了一部分机械部位，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区分出自己和人类的区别。
不至于陷入一些奇怪想法的迷失。
那时候的前辈还在他面前赞扬了主神的伟大。
‘是祂为我们创造出了这具贴近人类的躯体，非常方便，不然我们也只能是个笨重的铁块。'
当初自己还带着点系统对主神的孺慕和仰敬，非常崇拜地发出惊叹。
而这段对话时隔了这么久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早已没了当时的心情，有的只是犹如被泼了冰水的寒心感，又像是心脏被血淋淋插入了一柄利剑，从他的嗓子里插入的利刃，让他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融入了冰冷的水，冻结无法运作。
在大脑痛苦的嗡鸣声中，他轻轻走上前，拿起手术床头上挂着的一张名片。
每个床都会有这个名片。
上面写着：男，陈希，二十五岁，身体状况良好，来自世界编号8364。
这是他真正的来源。
抓着名片的手不自觉用力，名片边缘都皱得不能再看，他才惊醒般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将那张名片放回去。
他心口发着酸涩开口：“这是你真正的来源。”
这名片，更是坐实了在场所有昏迷不醒的，都是人类。
一阵恍惚感传来，1551突然抬起了头，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浮现了。
如果他们都是人类，怎么可能会被赋予那么多ai冰冷的思想，唯一的可能就是主神不仅夺走了他们的记忆，就连情感也一并夺走了。
他们不是系统，更不是什么生来就没有多余情感的机器！
那些脐带化作的一股巨大猩红色血管般的传输带，此时在他眼里就和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瓶子里那些温暖的东西……就是他们的情感。
是他们所有系统真正的情感。
1551手脚发凉，他跌跌撞撞地往前继续跑，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张床，看到了多少张昏迷不醒的面孔。
其中还有一些完全是纯人类形态的，机械臂试图对他们进行肢体切割，1551能看到的时候就会试图去阻止。
可是机械臂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可以制衡的。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出现。
1551咬咬牙继续顺着猩红色传输管的方向跑。
直到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才跑到了这个巨大恐怖加工厂的末端。
在这里的都是改装好的人类，即将被赋予系统编号送去外面，然后接受第一次“开机”仪式。
等他们再睁开眼，将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一切，那些记忆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刻印上主神的印记，成为一个系统，一个没有人权和情感的工具。
而那些伴随着他们的名片就像是垃圾一般，被机械臂丢向一个巨大坑洞。
1551站在坑洞的边缘往下看，苍白的脸上在这一刻有了点血色。
是被气的。
那底下全是名片，数不清的名片！
是数不清的系统真实身份。
就连他自己的，也应该在底部。
多可笑。
他一直怀疑了自己那么久，又偷偷羡慕着人类。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本该拥有的。
1551心头的震撼已经说不出话，他没有想往下跳去寻找自己名片的天真想法。
能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和顾沉舟的对视中，突然想起了林易水这个名字。
因为顾沉舟是觉醒的主角。
他早已不受世界意识束缚，跳出了框架。
所有和他距离得近的人类，受到主神的影响也就越小。
这也是当初特秘为什么没有被苏禾使用的光环道具迷惑，成为真的间谍。
因为他们的智商不会被影响，自然也就不会背叛主角。
而他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因为主神的影响已经在他身上越来越小了。
如果自己和顾沉舟一直这一起，总有一天也许他会找回更多记忆。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依赖顾沉舟了。
1551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庞，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他没有往出口的方向走，而是继续往猩红色血管的传输方向走去。
终于看到了它们的终点。
一个巨大、宛若活物的卵巢形状。
正在一鼓一鼓地动着。
光是看着，都会让人感到无法言语的恐惧。
只要破坏了它，那些瓶子里的东西就都能被放出来了。
无来由的，1551直觉再次想起。
于是他没有给自己害怕的时间，开始想办法爬上去。
第58章 别躲了，1551
那黏腻的触感让他觉得恶心。
1551忍着反胃继续往上, 终于他通过那些脐带，触碰到了这个巨大猩红色的不明存在。
翕合着的感觉极其像是某种活物。
可是除去发自内心的恐惧外，他看着着一大团红肉, 只觉得恶心。
不单单是外貌上的丑陋, 更是对他有着天然的厌恶感，本能想抗拒远离。
1551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伸出捏紧的小拳头朝它打去。
拳头触碰到肉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在这个巨大，过于空旷的地方甚至有了回声。
可是直到他凸起的指骨都泛着红破了皮, 渗出了血丝也没有见着庞然大物有半点损伤。
像是打在一团会回弹的肥肉上一样, 痛意传导给自己的同时, 它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1551没有天真到继续凭借□□敲打，他一点点滑落了下去, 回到最开始的地面上，转头搜索着这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
他突然想到了那些自己触碰不到瓶子。
这里不就有现成可以增高他的东西。
1551顾不上休息，擦了下额角上的汗就继续往回去的方向跑。
和过来时忐忑不安的心情不同，此时的他，在这一切丑陋真相被揭穿后的愤怒感压过了其他情绪。
如果换做是其他从未有过心里准备的系统，在见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 恐怕早已信仰崩塌，三观重塑，理智都无法回笼。
1551接受得格外快，时间太紧迫了, 没有空余给他过多的伤感悲秋。
他不知道主神什么时候会找到自己, 但不用想也知道, 祂现在一定非常憎恨他，势必不会简单放过他。
如果不是顾沉舟, 自己恐怕现在真的会抓回主神所在的纯白空间了。
可是祂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就代表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或者祂也暂时迷失了自己的坐标。
这是他唯一一个推翻主神的机会。
祂怎么能想到，是祂亲手将真相在他面前血淋淋的掀开了。
目睹了这些，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视而不见。
即便推翻这一切的代价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终结。
1551眼神变得坚定，原本被养得十分白嫩有气色的脸蛋，因为流了汗又碰了脏东西，现在也灰一道黑一道的，鼻尖上还有泛着可怜兮兮的红。
有些脏兮兮的样子也无损他本就精致的外貌，看起来多了几分破碎感。
可是在那份破碎感之下，是蓬勃到让主神都不得不吃亏的生命力。
对着离那扇门最近的一个昏迷准系统说了声抱歉，1551把他从那张小床上抱了下来，放到地上。
昏迷中的人全身肌肉不发力，比好几袋子水泥都重。
1551的力气其实在刚刚就费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咬着牙强撑，没有让那个人磕碰到一点，安稳地倒在地上。
他又伸出手去拉拽那张床，手腕上传来尖锐疼痛，可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看了，只能凭借这痛意判断，大概是扭到筋了。
连推带拽着将床运到了那个奇怪的半圆体里，1551仰起头看着数不清的透明玻璃瓶。
先找哪个？要打碎它们吗？
豆大的汗珠往下低落，一阵晕眩感传来，1551眯起眼差点在这些瓶子身上看到了重叠。
每个瓶子都有发光物体在里面，看起来千篇一律，实际上每个又都有细微的差别。
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这些差异。
就在1551几乎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发光频率和其他速度都不同的瓶子。
在这么多瓶子当中，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独特”的瓶子，甚至觉得有种熟悉感。
事实上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是他头脑不清醒后产生的臆想。
其实这个瓶子和其他瓶子也没有任何区别。
那又如何呢，他的直觉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1551再次推着那张床到了那瓶子底下，站上去后再伸出手终于可以刚好抓住瓶子了，他用力一拽！
那脐带顿时开始颤抖，拉紧了对瓶子的束缚。
随着1551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脐带颤抖得也越来越快，最后居然带动着其他脐带也开始抖动。
“放开！”1551深吸一口气，用了全身力气往下一坠。
他从病床上摔了下来，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眼眶一下子红了。
松开手，掌心里就躺着那个小瓶子。
很痛但是他还是笑了：“我拿到了。”
瓶口是打开的，没了脐带的束缚后，里面的亮光一下子跑了出来，跟个发光小精灵一样漂浮在他身边上上下下。
和想象中一样，这小东西是温暖的。
蹭在身上的时候暖融融的，伤口好像都不那么痛了。
从这个瓶子里被解救出来的小光团显得格外开心又依恋，它反复绕圈蹭着1551。
1551被蹭得止不住发出一点笑声，那声音带着点轻快，和这里压抑的一切截然不同，居然引起了上面瓶子们共鸣，于是那些小光团都在里面发出不一样的躁动，碰撞着瓶身，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响起。
可是很快，那根断掉的脐带就开始往回缩了，它要回到那个巨大红色卵巢物里面。
不知道等它回去后会发生什么，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1551紧张了起来，忍着疼痛站起身，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解救剩下的瓶子了。
这里的瓶子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早已精疲力尽，刚刚扯下这个瓶子用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上千上万个瓶子，一眼望不到顶的空间，让人感到微微的窒息感。
要逃跑了。
在心中轻轻嘟囔了一句，1551期待地朝那个小光团伸出手：“跟我走吗？”
小光团却只是在他手心上调皮地上下跳了跳，然后就往着外面飘去了。
它的移速实在是太快了，像一颗小流星，眨眨眼就不见了。
原来它不是自己的情感。
1551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想到接下来，会有一个系统因为他这个举动，恢复属于自己的情感，他就感到了一点小满足。
他的目标当然不止是这么简单。
1551跟着刚刚小光团消失的地方跑，在最后即将离开这里的那一刻，他往后看了看，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让所有系统都恢复情感。
……
离开了那个从未被系统踏足的空间后，1551一个人走了很久，走到脚底都发痛了，才终于看到里世界正常的建筑。
好消息是，刚刚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人或是系统，看来主神为了隐藏那个地方是费了心思的。
坏消息是，接下来他就会遇到攻略者或者系统们了。
1551躲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偷偷看着来来往往的攻略者们。
奇怪的是，他没有看到系统的身影们。
“这边有吗？”
“没有。”
“喂，你有见到一个猫耳猫尾的系统吗？”
“你是不是蠢，我们都有接到这个任务，要是我看到早就上报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从来没在里世界看到红色警告的强制任务，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两个攻略者在他所在的巷子前面停下，忙里偷闲的聊着天。
“为什么不让系统们来找，反正它们也不需要休息，机械而已让它们一直工作不好吗？”
“就是，以前里世界有什么任务，主神不都是让系统们去干，在里世界的时间可是我们的专属休息时刻。”
左边的攻略者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突然带着点嘲笑的语气开口：“这次主神可是号召了我们全部攻略者找，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祂不放心交给系统。”
“系统哪像我们人类靠谱，到底只是高级点的造物。”
不是的！
1551眼里出现一丝愤怒，可是他无法言语，只能后退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运气女神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眷顾着他，他刚往后走了两步，小腿肚突然就撞到了一个铁质的垃圾桶，发出不小的动静。
“谁在里面？！”
那两个攻略者一惊，纷纷迟疑地往这里看来。
昏暗的灯光使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越是这样，他们越怀疑里面藏了人。
他们抬脚要往这里走，1551除了伸出手捂住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呼吸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1551和那两个攻略者一同愣住了。
“怎么了？”
那后来的人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什么怎么了，这块区域我们A组已经搜过一轮了，你们B组该去下一区了。”
那两个攻略者对视一眼，互相耸了耸肩：“抱歉了兄弟，我们只是想摸会鱼，现在就走。”
两道脚步声响起远去的声音。
1551有些发愣，他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看着巷子外面。
是贺自。
他的前一任宿主。
1551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确实帮自己转移了那两个人的注意。
脚步声再次传来，1551慌里慌张想继续逃跑，可是他急得转了一圈，这里只是条死路。
他听见贺自有些复杂的声音响起。
“别躲了，1551。”
第59章 相拥
静默了一会, 1551才从有些昏暗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
像是一只警惕的小流浪猫般，瞪圆着眼睛看着他。
贺自看着他那张沾了点灰却不损美貌的脸庞，默了默后有些嘲讽的开口：“你不是要成为高级系统了吗？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被主神全世界通缉？”
自从上次在里世界碰见还被打了脸后, 他时不时就会想起1551。
1551没有说话, 他看着贺自，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信任。
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了，他害怕在尘埃落定前告诉其他人，会引发更多问题。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要马上揭发自己的意思。
1551：“只是有些误会需要解决，你可以不要告诉别人看过我吗？”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去找可以爆破的东西, 在里世界可以买到炸弹等物品, 用来破坏那个系统加工厂再好不过。
他要解放那些瓶子里的情感, 其中也会包括自己的。
贺自看着他那双明明在想别的事情，却格外亮的眼睛, 放在身侧的手指痉挛了一会后，还是同意了：“你跟我去我住的地方，我可以暂时给你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1551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很快，贺自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笠给1551带上了。
若是换做1551独自穿着这个斗笠遮遮掩掩的上街，一定会被其他人盯上，身边有了个人类就不同了。
贺自将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1551在那里看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系统, 他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身形以及黑发柔软的头发、线条偏圆的黑眸。
就连机械感的部分也一样是外置装备，不过他头上的是白白的狗耳朵，身后是有些卷起来的白色狗尾巴，蓬蓬松松跟萨摩耶有些类似。
换做是旁人来看, 恐怕会觉得与他有几分相似。
不过有些心不在焉的1551此时并没有发现, 他伸出手和这个系统打了个招呼。
从刚刚那两个路过的攻略者口中可以得知, 主神并没有要求系统们对他进行搜捕，所以被其他系统看到自己也没关系。
这一点他反而要感谢主神的疑神疑鬼, 给了他容错率。
这个系统只是十分冷淡看了他一眼，保持礼貌点点头，然后就端了杯水进了属于他的小房间。
贺自见到他们相见的那一刻，心中隐隐有些心虚。
他确实是按着1551又新找的系统，不过他再也没找到和1551性格类似的系统。
1551：“我记得上次见到你，你的系统还是个女孩子。”
贺自感到有些烦躁，不知道是冲着自己还是什么，于是语气也有些下沉：“我又换了一个，反正你们只是系统，都是没有情感的工具而已。”
被抛弃了自然也不会难过，对他们来说，自己的使用者是谁，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是的。
有那么一瞬间，1551想开口反驳，好在他反应及时闭上了嘴。
贺自：“我不知道主神为什么通缉你，也不想惹上麻烦，你自己待一会就走吧。”
1551点点头，再次发出感谢。
等到贺自走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了几分，1551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终于可以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无法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进行购买，一旦打开，主神说不定会监视到他的动向。
这个险不能冒。
可是除了系统商店以外，他还怎么弄到足够剂量的炸药。
1551不自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开始频繁踱步。
也许是踱步的声音有些吵了，那个刚刚离开的狗尾巴系统再次出现，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去洗个脸呢，看起来脏兮兮的。”
1551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你提醒我。”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系统。
狗尾巴忍不住摇了摇。
1551的视线突然被他的狗尾巴吸引了过去，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
他在其他地方也见过这种外置狗尾巴的系统……是在那个黑市门口。
当时他和999一起，目睹了一个狗尾巴系统被同伴以病毒为由，送去了黑市做手术，把残留的情感都清理了。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以主神那么强的控制欲，怎么会允许里世界有属于系统的黑市存在。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是为了可以确保所有系统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哪怕有产生情绪，系统们也只会以为是病毒，进而主动去进行“维修”。
他们拥有人类的温热心脏，却一直误以为是主神赋予的跳动。
黑市……黑市！
1551双眼猛地一亮。
虽然那个地方是主神默许存在的，不过主神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从来不会去监视那个地方，颇有欲盖拟彰的意思。
而现在所有宿主都在抓他，反而让只有系统可以进去的黑市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还可以在那里买到炸弹！
1551对着那个萨摩耶拟态一脸懵的系统说谢谢，神色欢快地去洗脸。
而此时在楼上的贺自，却收到了一封只有宿主才能看到的信件。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顿时发生了变化。
又是一封来自主神的信件。
上面明确表示了，只要有宿主能够找到那个违规系统并及时进行举报，直接可以升级为高级宿主，配置一个专属的高级系统，并且主神额外奖励十个S级道具和大量A级道具等等。
这么丰厚的奖励，是贺自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有哪个攻略者不想成为高级攻略者，那可是可以和主神进行单独对话，凌驾于其他攻略者和系统之上，就连高级系统也可以指使的存在。
还可以先对攻略世界进行挑选。
再也不用每次都被分配去那些人设不吃香，或者是世界存活难度大的表世界了。
不管后面的部分，光是前面一条就足够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动。
同时他心中也出现不安。
他从未见过主神这么着急要抓住一个系统。
看来祂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只当1551是犯了错，可是现在看来，这份错误根本不是他可以包容的。
如果被发现了，他一定也会跟着被主神视为包庇罪吧。
贺自脸上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停留在一个相当难看的神色上。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沉浸在权衡利弊中的男人被吓了一跳，他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进来。”
有礼貌的1551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探出个头进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拜托你可以吗？”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贺自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清。
“什么事？”
“我想你陪我去黑市，只要送我到入口处就好。”1551抖动了下猫耳，“等到这一切结束后，我一定会支付报酬的！”
你能支付些什么呢。
无非是一些等级一般的道具和积分。
哪里能比得上主神开出的条件。
贺自面色微微变化，最后他还是在1551期待的视线中站起身：“走吧。”
1551身后的猫尾高兴地摇晃而起：“谢谢你。”
他没有注意到，贺自转过身背对自己那一刻，脸上表情发生了变化。
重新穿上了黑漆漆的斗笠，他们用着同样的办法掩人耳目走在去黑市的路上。
只有1551知道黑市该怎么走，所以他走在了前面带路。
同时也发现了，周围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攻略者开始寻找了，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碰到一整队出来搜寻的攻略者。
看来主神那边更着急了。
1551心沉了沉，不好的预感再次扩散。
果然就在他们又路过了一个拐口，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黑市的入口，突然又碰上了一队人，他们是住在另一片区域的攻略者，对贺自并不认识。
发现1551穿着可疑后，拦截住了他们。
“给我们看看，为什么要遮盖自己？”
在里世界，性格怪异孤僻的攻略者比比皆是，那些不喜欢露脸的家伙平常从来不会遭到怀疑，可现在是特殊时期。
里世界都戒备了起来，被要求看个脸也在合理范围内。
1551沉默了一下，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贺自开口了。
贺自：“我朋友刚做了激光手术，需要避光，还是你们觉得我一个人类会去包庇一个系统？”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的怀疑还是没有消失。
他们也同样在刚刚得知有了一步成为高级攻略者的机会，怎么可能愿意放过一点嫌疑。
“让我们看看吧。”为首的人边说话，边抬起手要掀。
“跑！”贺自眼神一变，“往前跑！”
事已至此，1551只能拔腿往前，风吹起他的衣角不断发出声音。
在又一次路过一个暗巷的时候，他再次躲了进去。
这次运气好了，那群人被贺自拖住了脚步，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藏好，他们被误导了继续往前跑，根本没想到人就藏在死胡同里。
听到贺自呼喊自己的声音，1551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他露出一点笑：“我在这里。”
他们距离黑市已经很近了，很快就可以买到炸弹，解放所有系统的情感了。
想到这里，就算是一直很小心谨慎的他，也忍不住提前露出了小酒窝。
贺自神色复杂看着他。
1551不明就以，他一点点收起了笑容：“怎么了？”
贺自：“……对不起。”
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把1551往后推。
1551：！！！
圆滚滚的眼睛因为受到惊吓，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他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度推向了后方——临时出现的一个空间白洞里。
这那里是什么空间裂缝，是主神！
1551从那个空间里感觉到了熟悉的恐怖森冷气息。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摔入那个洞中，而是卡了一大半身体，伸出的手紧紧抓住空间裂缝边缘不敢松开，难以置信抬眸：“为什么？”
贺自撇开头不和他对视：“包庇了你，被发现后你想过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只是个借口。
1551有些心灰意冷看着他，在他不敢和自己对视的视线中得到了答案。
“如果是害怕包庇罪，你大可以拒绝我让你带我去黑市的请求，也可以在刚刚就把我交给那群人。”1551的唇瓣因为过于用力而变白，精致的小脸上此时早没了血色，“是主神加大了筹码，你心动了对不对？”
贺自脸上神色变得很难看：“那又如何，我不还是在前面帮了你，反正你只是个系统，你被我抛弃过一次，还是呆呆选择了再次相信我，这就说明你们系统根本是不懂情感的。”
“反正只是个系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贺自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攥紧的拳头可以看见清晰暴起的青筋。
仿佛只有这样，内心那股莫名出现的愧疚感就会消失。
身后的吸力变大，1551就算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也不得不松开了手。
掉下去以后，自己大概会马上被主神销毁吧。
1551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熟悉的冷香混杂着一丝血腥味一下子裹挟住了他。
直到被另外一股不可抗力拉了出来，1551才猛地睁开了眼，呆呆看着如同神祗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那阴翳的眼神里是溢满的暴戾，杀气终于没有任何掩饰漂浮在男人周围，完全是一柄开了锋见了血的利刃，可是在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顿时转化为了另外一种情绪。
心疼、爱怜、重获救赎……太多复杂的东西，像是一张写满公式只为求出一个答案的白纸，又和那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差别。
1551脱口而出：“顾沉舟！？”
身上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同时痛觉也在清晰告诉他一件事——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他确实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打破了里世界和表世界的屏障，真真切切站在了这里保护他。
1551眨眨眼，毫不犹豫朝他伸出了手。
然后以绝对安全感的姿势，被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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