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是敌非友

    花迟填好炉火准备睡觉的时候, 沈禛正在A市,十分难得的被人骂着。

    “堂堂个沈大队长,长得人模人样, 怎么还干这种骗人的事儿?”阴暗的角落里,身穿长款羊绒大衣的女人靠在银丝上,盯着远处的男人大声嘀咕。

    沈禛看着对面的女人和她身后张牙舞爪的蜘蛛,把一小袋鹌鹑蛋放下,保持礼貌语气对小月说道:“东西我送到了,告辞。”

    小月手一挥,露露的银丝缠上去, 拦住沈禛离开的路。

    她冲着沈禛喊:“你还真就打算这么住着?”

    沈禛抬脚继续走,权当自己耳聋。

    “我还不知道你沈队有这心思, 迟迟才多大!”小月没好气地看着沈禛。

    当初基地沦陷,沈禛带着小队硬生生保下一大批普通人, 小月也在其中,她本来对沈禛也是抱着敬意的态度。

    后来在A市一场物资争夺战里,她遇到顾宇几人,却没看见沈禛。

    她礼貌性关心着问顾宇, “怎么没看见沈队?”

    顾宇心大, 对小月有印象, 也知道她算是花迟的朋友, 于是哥俩好一般凑到小月那, 贼兮兮说道:“我们把他卖给花迟了!”

    小月眉头紧皱,这是什么意思?

    应欢欢和温玉都在忙着打怪,没人拦住顾宇那张漏勺嘴, 他把小月当成自己人,把“出卖”沈大队长的一系列操作都交代出来。

    比如他们在发现花迟行踪后, 故意找到熟人为花迟指路;再比如他们提前将自家老大摆在后座,等人发现。

    总之,沈队的几个好队友,靠着骚操作把他送进花迟的家里,花迟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有人设计。

    小月听得眉头直皱,在了解到沈禛真就那么住下来以后更是恼火。

    捡人回家这种事在小说里看看也就算了,怎么花迟还真就傻兮兮上了当,知人知面不知心,光她知道的,花迟就拉了一大车物资走,沈禛异能那么强,万一有点坏心思,那小孩还活不活?

    她这么想着,说出了声。

    沈禛被拦住去路也听到她的话,回身向小月保证,“我保证我没有坏心思,也在努力干活。”

    “这可不是坏不坏心思的问题,你就打算瞒着迟迟然后温水煮青蛙吗?”小月明明没比花迟大几岁,却操着老母亲的心,看沈禛是哪哪都不顺眼。

    沈禛刚想说话,就被小月阻止,“停!你不用跟我说!你回去跟迟迟说,你要对他不好,我就算实力没你强也能让你吃个大亏!”

    沈禛被她的话噎住,沉默片刻后离开。

    庞大如小山一样的露露从阴影中走出来,慢悠悠蹭过来。

    “#@¥#@?”不用揍他吗?

    小月耸肩,叹气道:“揍他干嘛?揍完回去接着让花迟心疼?他现在人都住进去了,我还能替迟迟把他赶走?啊!怎么还有白菜主动把猪往家扛的啊!”

    最后她下结论:“真是老牛吃嫩草!”

    露露抬腿想要摸摸小月的头,被小月虚晃躲过,“别!乖宝!你现在是个大宝宝了!不能随便碰妈妈知道不?”

    小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里回荡,沈禛听了一嘴,他老?

    沈禛回到商场地下,顾宇正欠欠凑过来打听沈禛和花迟的事,这次沈队回来带了不少吃的,还说都是花迟让带的。

    顾宇还以为他和花迟有进展。

    谁知,“你身手是不是退步了?”

    沈禛严肃看着顾宇,顾宇向后退去,什么情况?不是说给花迟朋友送东西去?怎么带回来这么大怨气!

    跟沈禛打了一场,顾宇的娃娃脸都沧桑几分。

    沈禛开着车准备回狐儿山,再度经过大厦。

    看着已经被蛛丝整个包裹的大楼,沈禛心想,果然是敌不是友。

    花迟美美睡了一觉醒来,空着肚子爬上地洞,查看天气,顺便在经过灶炉时,跟沈禛道一声早上好。

    嗯?沈禛?

    他退回来,“你居然回来了!”

    花迟惊喜地看着沈禛,他还以为今天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沈队。

    沈禛身穿一件黑色薄毛衣,下面是黑色军装裤,整个人从背影看上去带着股锐气。

    他侧头过来,“早上好,去洗漱准备吃饭。”

    花迟看着沈禛腰上的围裙,又看看沈队的胸肌,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睡迷糊了吧!怎么看见了男妈妈?

    “花迟?”沈禛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这围裙是他在超市拿的,嫩嫩的鹅黄色,上面绣着一只泰迪熊,都是花迟喜欢的元素。

    花迟垂下眼眸,确认这不是梦,他赶快回去洗漱,脑海里却都是刚才的一幕。

    昨晚睡觉前,他把今天早饭要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沈禛很有默契的做了松饼当早饭。

    这次的松饼里面加了牛奶,甜滋滋的奶香充斥口腔,花迟却吃得没滋没味。

    “怎么,是不好吃吗?”沈禛低声问花迟,今日的早饭花迟全程都心不在焉,惹得沈禛怀疑自己是不是放错了什么调味。

    花迟急忙摇头:“不!松饼很大!不是!是很好吃……”花迟像蚊子一样哼唧,将头埋进盘子快速吃起来,力图不让沈禛再问他一句话!

    大?

    沈禛看看盘子里的松饼,好像是不如花迟做得那种巴掌大的可爱。

    “是大了,下次做小点。”他虚心接受建议。

    花迟一口牛奶呛进嗓子。

    兵荒马乱的早上过去,花迟身心疲惫,只想飞去山下割草。

    沈禛上山的时候就顺便将木头带回小屋,花迟推开门,看到眼前摞得整整齐齐的木柴,从大到小码在屋后,整整齐齐对眼睛极度友好。

    他们下山去割草,花迟只有一把镰刀,他问沈禛:“还有什么能割草?”

    沈禛思考片刻,什么都没拿,就跟着花迟往山下去。

    沈禛开着他的大越野,跟在花迟车后,路上,他就近找了辆裂皮的卡车,截下一块铁皮。

    等到了地方,花迟刚要弯腰割草,就听沈禛在后面说道:“迟迟往后去,让我试一试。”

    咦?

    花迟听话地往后退,沈禛操纵铁片,铁片像是被什么力给推动了,瞬间横着砸到草丛的另一边。

    而牧草却直挺挺立在原地,任由铁片收割。

    花迟看得缩了缩头,这种铁皮好可怕。

    “好了,这些牧草应该够她们吃了吧?”沈禛向花迟确认。

    花迟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你快去歇歇,这些我搬就行。”

    沈禛就笑,“一起来,这点工作我不用歇。”

    两人一起将牧草拢好送到车上,杰克负责在草上蹦蹦跳跳将牧草压实,以便于能装上更多牧草。

    沈禛操纵着一大捆牧草,走了两步后,回头带着点不确定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我休息?”

    花迟“嘿”的扛起一捆牧草,笑眯眯说道:“你割草,那就我来搬运,总不能仗着你异能强,我就什么都不干吧。”

    沈禛柔和了眉眼,花迟就很像这种快冬天还能生机勃勃的牧草,带着韧劲和野性。

    不过,沈禛犹豫片刻后,还是沉声问道:“你知道我多大吗?”

    花迟“嗯?”了一声,接着不太确定的说:“好像,三十一二?”

    这还是小月告诉他的,小月那有基地的各路八卦。

    沈禛动作停住,语气低沉:“你从哪里知道的?”

    “唔,你们这些异能者的基础资料不是都登载在官方那边?小月姐之前跟我说过……”

    沈禛回头看看A 市方向,对花迟说:“那一定是你小月姐说错了,我才二,十,五!”

    最后三个字被沈禛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花迟长长“哦”了一声,“怪不得都说你年少有为!我之前还想……”三十多能用年少形容吗?

    他及时止住嘴,没把这话说出来。

    “想什么?”

    花迟不想说,偏偏沈禛今天跟吃错药一样,居然开始追问。

    花迟脑筋转得快,迅速回答:“我之前想,你真是了不起,嗯,又能打丧尸,又照顾普通人!”

    前面的了不起是他的实话,后面的两句纯属为了加强前面语气凑数用。

    沈禛不知信没信,他搬起一大摞牧草,顺便用异能帮自己和花迟减轻重力。

    他想起久远的过去。

    那时他还在学校,同屋室友的对象有个闺蜜,看他室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偏偏二人在室友对象面前还很和睦,甚至拍过那个Steve的视频。

    沈禛决定不主动告诉花迟他给小月送了东西的事,什么时候花迟想起来,什么时候他再说吧。

    花迟在他身后默默碎碎念,要说沈禛二十五,那沈队不止是算年少有为,他还得是少年老成,当初在基地,沈队天天板着脸,说他有三十多的气势是没人怀疑的,如今说他二十五,只看脸还有点像,结合气势就很令人怀疑。

    反倒是顾宇,说他年纪小会有很多人信。

    想到这,花迟问沈禛,“那顾宇多大?”

    “他才是三十那个!”

    二十八,四舍五入成三十,没毛病。

    沈禛到基地入职的时候,手续都是顾宇给办的,这人大事从不犯错,小事必须出错,常常让人忘记他才是那个年长的。

    花迟一脸意外。

    年龄话题就此打住,他们将牧草带回狐儿山,在山脚下摊开晾晒。

    傍晚时分,天色变得阴沉,风不断打在小屋上,二人在炉灶里添柴,可屋里的空气还是像要冻住一样寒冷。

    眼见着温度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花迟不得不把腌菜缸都搬进小屋,来保证它们的温度。

    夜里,聒噪的风声围绕着小屋,花迟拎着煤油灯回到地洞,深深为明日感到担忧。

    第042章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第二天, 气温更低,几乎接近零度,花迟不得不穿上薄棉服, 他和沈禛将已经吹干燥的干草运回山上,又花了三天时间扎成一个个大草堆摞在牛棚边。

    花迟最后一次去看了他的鱼笼,或许是动物的敏感程度比人类更强,这次他没有收获到任何鱼,他摸摸冰冷的河水,将鱼笼收回来,放在堆放工具的电力屋。

    十月上旬的最后一天, 狂风乍起,花迟收拾完晚饭餐具, 将污水泼到外面,明明已经是夜晚, 天色却呈现出诡异的橙黄色。

    沈禛抱着一摞柴火走进屋子,将它们放在炉灶边。

    花迟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的是一个个小包的红茶包,他拿出奶锅, 在锅里倒进今天做黄油剩下的牛奶, 和茶包一起放在炉灶上慢慢煮。

    等牛奶被红茶染色, 奶香混合茶香在小屋里飘荡, 花迟捞出茶包丢掉, 在奶茶里加入一点糖。

    他和沈禛一人一杯,靠在椅子上慢慢喝。

    这几天夜里寒冷,这种小饮品很讨花迟喜欢, 就是不能多喝,喝多了会睡不着觉。

    深夜。

    壁炉里的火正熊熊燃烧, 花迟却被冻醒了,他睁开眼睛,哆哆嗦嗦从被窝里伸出脑袋。

    杰克整只鸟快贴在壁炉上。

    机械钟表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

    昏暗的地洞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浅。

    花迟伸头望过去,沈禛保持平躺睡姿板正,只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被子将将盖到腹部,他的两个胳膊搭在被子上。

    他好像一点都不冷,花迟缩着脖子暗暗心想。

    花迟试探着把脚伸出被窝,又立刻缩了回去,他不禁打着寒颤,真的好冷。

    摸索着在被子里套上衣服,花迟迅速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将被子四角紧紧按住,尽量避免冷空气进入棉被。

    他垫着脚走到楼梯,拿着煤油灯悄悄爬了上去。

    抬起地洞盖子,花迟探头出去,小屋比地洞中更冷,狂风在外面咆哮。

    他走到桌子旁边将灯放下,发现昨晚喝剩下的水在杯子中结了一层薄冰。

    小屋炉灶的火被炉灰压着,花迟哆嗦着重新添柴进去,接着又去看他的几口缸。

    除了离着炉灶近一点的酸菜缸,其他的几口缸里的水面上都在反光。

    花迟将水缸里结的冰打碎,又将咸蛋缸搬到离炉子近的地方。

    木屋搭建的时候,花迟他们用的都是直径十五厘米甚至更粗的木头,缝隙之间堵着干燥的苔藓,这是他学着当地一种叫木刻楞的建筑做的,按道理来说这种房子在冬季也能很好的保温,可是现在……

    花迟感受着脚腕处盘旋的冷风,拎着煤油灯到处寻找,终于在门栓处找到一小块漏风的地方,雪花从那里飞到木板铺就的地面上,堆起小小一撮雪。

    又下雪了!

    花迟找了块抹布把缝隙堵住,他看着木门,外面现在是什么模样?

    还有他的牛和鹌鹑……

    幸好他和沈禛没有偷懒,给鹌鹑和牛们都修得是半地下的窝棚,这才十月初,居然就开始下雪,实在是少见。

    他转身打算回去继续睡,却“嘭”一下撞上一具结实的身体。

    “唔!”花迟捂住自己的额头。

    沈禛揉揉鼻尖,垂眼摸摸花迟的头,“咳,抱歉。”

    “我的脑门儿!沈队你的鼻子是铁做的吗?”花迟呜呜揉着自己的头,顺便偷瞟沈禛没穿好的睡衣领口。

    沈禛领口大开,一身晒不黑的白皮被黑色睡衣包裹,在火光下透着微暖的光晕。

    锁骨线条流畅,下面是有弧度的……不行不行,非礼勿视!

    花迟收回视线瞪了沈禛一眼,“你大半夜不睡觉站我后面做什么!”

    沈禛眯起眼睛,默默把自己的衣领拢起来,将手里的外套搭在花迟肩膀处,“半夜不睡觉这话应该我问你,怎么跑上面来了?”

    “被冻醒了,想看看是不是又下在下雪,我的老天爷!你听这风,是不是刮暴风雪了?”花迟披着外套拽住沈禛的袖子贴到门边上,一起听怒号的狂风。

    沈禛碰了碰花迟冰凉的指尖,去炉灶那里舀了些水,灌进壶里。

    “你那些物资里有没有热水袋?”沈禛将水壶放到炉灶上,回头问花迟。

    “嗯?好像有吧?”花迟打个哈欠,好像是有的吧,他也不太清楚了。

    沈禛拎着花迟的衣领把他带回地洞,花迟的被窝里还留着点余温。

    “那你就躺着,我去找找。”

    花迟窝回被子,看沈禛穿着棉睡衣一点都不冷的在晃荡着找东西,他吸吸鼻子。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呢 ,那人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冷。

    花迟除了食物以外的物资都堆在一起,一个一个快递箱子摆在木头架子上。

    沈禛凭着盒子上的标记翻找,在拽出标有“热水袋”的箱子时,不小心带出它旁边未标记的箱子,那箱子放在最角落,十分不起眼,沈禛将箱子捡起来放回原位。

    里面的东西哗啦作响。

    什么东西?

    沈禛并未多看,将箱子放回远处,他往热水袋里灌满水,塞进花迟的被子。

    第二天,风似乎刮得更大了。

    花迟穿着羽绒服和靴子,站在小屋门口打开门,风卷起雪花涌进小屋,糊在花迟脸上,外面白茫茫一片,大雪堆在屋门口,将出门的路拦住。

    一脚踏出去,雪将花迟的小腿淹没。

    沈禛只比他早出门三分钟,这会儿连脚印都快看不见了。

    沈禛负责去屋后搬运柴火,他则要去看看鹌鹑和牛,花迟关好门,摸着屋子的外框向外走。

    这样的暴风雪天气,人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没有准确的参照物,那千万不要出门。

    雪花在狂舞,他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睛。

    从小屋往牛棚走的路花迟很熟悉,他摸着墙,向前走几步,他来到一间小窝棚,这里是存放工具的电池的电力屋,接下来要向右走,花迟摸到一摞干草,这是几个小草垛堆成的大草堆,小山一样摆在小屋和牛棚之间。

    像这样的干草堆一共五个,花迟在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

    他站在原地,心开始发慌,他怎么没有摸到第四个草堆?

    在嘶吼的风雪中,花迟举步维艰,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雪粒子坚硬,随着风势上下翻滚,小刀一样割在脸上,他感到呼吸困难。

    花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一共走了没多远,这时候草堆和牛棚一定都还在附近,如果他乱走,或许会与牛棚和草堆擦肩而过,他会毫无所知地走进风雪中。

    小时候他就听说过这种可怕的事,村子里的老爷爷出去打酒,回来的时候赶上了暴风雪,他和他的房子擦肩而过,在离家门口三米的地方倒下,再也没有醒来。

    花迟抬起手盖在眼睛上,勉强遮住风雪,他低下头,往左三下走,左侧没有任何东西,趁着脚印还没有消失,他迅速回到原地。

    接着他向右挪,同样,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他再次回到原地,他的方向感几乎完全丧失,只能勉强以脚下的脚印做标记,他也没有办法原路返回,因为回去的脚印几乎在他抬脚离开几十秒后就彻底被风雪遮盖。

    他强迫自己冷静着,这个时候,他不能指望任何人,花迟缓了缓体力,继续摸索,他试探着向后退了两步,接着重复刚才的过程,这次他摸到一些扎手的干草,他的心终于剧烈开始跳动。

    干草堆上都绑着绳子加以固定,花迟弯下腰,将脸凑到绳子上,这才勉强看清是条红色的绳子。

    红色的绳子绑在第五个草堆上,花迟躲在草堆避风处大口喘气。

    这太可怕了!他直接错过了第四堆草!

    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而是继续往前走,风雪会影响他对时间和距离的判断能力。

    花迟想象出了自己迷失在茫茫森林中的样子,他会倒在大雪中,这样大的雪,他的身体会直接被埋住,连熊和老虎都不会发现,直到明年春天。

    花迟摇摇头甩掉这可怕的想法,他从草堆里抱出一大把干草,向前走了两步。

    还好第五个草堆离着牛棚很近,他这次不用担心会走错路。

    在木墙上摸索,他找到屋门打开。

    “哞~”杨桃凑上来舔舔他冰冷的脸颊。

    可可正在垂头舔着已经有些结冰的水槽,花迟确认水槽里还有能流动的水,他将干草放进食槽。

    下次再来,得带着水壶,给水槽里加点水。

    牛棚修建得刚好够两头牛自在居住,又是半地下的封闭设计,虽然冷了点,倒还是两头牛能接受的温度。

    花迟用耙子把牛粪收集到一起,接着快速打开门把它们清理出去。

    牛棚隔壁是鹌鹑窝,中间有一堵相通的门,花迟在这边都能听到鹌鹑们吵闹的声音。

    他直接从牛棚这边走到鹌鹑窝。

    有露西的带领,鹌鹑们都在一个固定的角落排泄,鸟粪堆成一小堆,花迟将鸟粪都铲出去。

    如果没有风雪,他们会把这些粪便都收集到厕所的坑里去,现在没那个条件,花迟将鸟粪往屋外一扬,风雪就卷着粪便消失了。

    给鹌鹑们添了点豆子和水,花迟检查了一下今天的鹌鹑蛋,只有三颗,个头都不大。

    天气太冷,鹌鹑们都不愿意下蛋。

    看着吃完东西就都缩回窝里挤在一起抱团的鹌鹑,花迟摸摸露西的头,开门离开。

    这次他很谨慎,宁可步子扯大一点,也要确保自己的左右手总有一只能抓到草垛。

    他走过三堆草,看到前方风雪中的一抹微光。

    那微光渐渐接近,沈禛握住他的手腕,说:“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第043章 被遮盖的小屋(一更)

    沈禛一手拉着花迟, 另一手拎着煤油灯,暖黄色的灯光在昏暗的暴风雪中晕染,成为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他腰上系着一根绳子, 转手将煤油灯递给花迟,沈禛拽着绳子往回走。

    短短几步路走得依旧艰难,肆虐的风雪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吹来,花迟要努力维持平衡,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跌倒。

    雪从刚出门时的小腿处积攒到大腿,他们不得不在雪中蹚行,沈禛走在前面, 花迟踩着他留下的痕迹,二人身后留下的足迹顷刻间被覆盖。

    摸索到绳子的尽头, 沈禛打开门。

    二人急急走进屋中,将寒冷关在门外, 花迟抖抖衣服上的雪,长长舒一口气。

    小屋没有窗户,室内光线不好,花迟没有看清沈禛脸上浓重的担忧和后怕。

    他捧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轻轻啜饮一口, 杯子里面是热腾腾的奶茶, 花迟露出满足的笑容。

    沈禛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 自己也脱下羽绒服, 他腰间的绳子在进门时摘下挂在门外。

    花迟活动活动自己冻僵硬的手指,把椅子搬到炉灶边坐着烤火,他感受着耳朵麻麻痒痒的感觉, 不禁感叹:“这种天气,往年都要十一月份才有。”

    沈禛也拿着一杯热奶茶喝, 他虽然也是北方人,却是后来才在A市生活,前两年A市都是暖冬,他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外面有零下二十度了。”他出去找花迟前特意将温度计拿出去看了看,“去年最冷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温度。”

    花迟啧啧摇头,“才零下二十度而已,我上高中的时候,冬天最冷能有零下四十多度呢,那时候才是真的会冻死。”

    说着他很刻意的打着寒颤,一副夸张的表情。

    沈禛听得直皱眉,他比花迟知道的多一点,基地研究院曾经说过,今年气候变化很大,或许会是寒冬。

    “你这是什么表情?”花迟歪着脑袋凑过来,点点沈禛紧皱的眉心,“你才二十来岁,来,笑一个。”

    沈禛捏住花迟的手,将研究院的推断告诉他,花迟愣了愣,“我们有地洞住,地下温度相对恒温,可顾宇欢欢姐他们怎么办?小月姐也不知道在哪……”

    沈禛对他们倒是放心,这消息他们都知道,在幸存者之间也有流传,顾宇几人早早就在准备,小月那有露露,露露的蛛丝织成的衣服可是基地曾经的官方工作服。

    他一一帮花迟分析,花迟这才略安下心来。

    烤了一会儿火,身上变暖和,花迟拍拍手跳起来,这种天气不能出门,在家总要找点事情做。

    他这会儿上面穿着厚毛衣,下面套着条羽绒裤,在室内已经微微出汗,回到地洞,花迟找出之前在包裹和超市里拿的几套厚睡衣开始纠结。

    前几日晚上的冷还在他接受范围内,花迟宁可冻一点都不想穿厚睡衣,可是这两天就不太行了,花迟遗憾地把薄棉睡衣扔进浴桶,等着抽空洗干净收起来。

    现在他看着几件毛茸茸的厚睡衣犯愁,他最喜欢一款法兰绒睡衣,前胸还有只泰迪熊的头,是他在商场搬物资的时候一眼相中的,为此他特意去更衣室旁边的库房里翻找了半天,将同一款式的几个颜色都拿走了。

    是穿卡其色的那件呢?还是穿鹅黄色的那件?花迟摸着两件衣服拿不准主意,身后一只手指指卡其色的那件,“那件好一点,鹅黄色的容易脏,不太好洗。”

    花迟回头,看到沈禛一身黑站在那,要不是有壁炉,他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和沈禛一比,他的衣服像小崽子穿的。

    花迟眼珠子一转,十分殷勤道:“沈队你也换衣服,我这有大码的!”

    沈禛看着那毛睡衣皱眉。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衣服暖和,还比毛衣棉裤方便活动。”花迟拿出他打工时做销售的状态,还想给沈禛讲讲这衣服的好处,沈禛耐不过他,到底从他手里接过加大码。

    二人的两张床之间有张帘子,平时方便换衣服,花迟迅速拉上帘子,换上自己心爱的睡衣。

    冷空气接触到他裸露的皮肤,花迟打个寒颤加快速度。

    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暴风雪什么时候能停,花迟换好衣服,等对面动静也停住,他拉开帘子,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开。

    花迟去物资堆里找出一只塑料桶,斟酌后拎着桶走上去,快速开门把桶放在门边。

    “要是上厕所,就把桶拿进来解决一下……”他指着桶对沈禛解释。

    这种天气往厕所走可太折磨人了,能凑合就凑合。

    屋外寒风依旧咆哮,刚才花迟开门的时候,雪都快把门遮住了,雪越下越大,屋子里的温度反而比之前暖和,“这会儿雪一定把屋子整个快遮住了!”花迟烧了一壶水,很肯定地说。

    暴风雪刚开始刮的时候,屋子里温度会变低,等到雪层足够厚,厚到把屋子遮住,这样雪层反而能够抗风保温。

    “就像因纽特人的雪屋?”沈禛总结。

    “差不多差不多!”

    这样的天气什么都做不了,洗衣服也不急于这一时,花迟坐在椅子上搂着呼呼大睡的杰克看书,沈禛见状也摸了本书看。

    一时屋子里只剩书页偶尔翻过的声音,和炉子里柴火崩出的噼啪声。

    只靠煤油灯和炉灶照明,时间似乎失去意义,他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花迟后知后觉感受到肚子有点饿,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

    “昨天的牛奶是不是还剩了一些?”花迟摸摸肚子向沈禛确认。

    沈禛点点头,昨天接了一桶牛奶,没时间处理,就直接盖着盖子放在了屋外,他披上外套换好鞋打开门。

    屋外没有寒风。

    花迟也才意识到他们好久没有听到风声,他看过去,很兴奋地问:“是暴风雪停了吗?”

    沈禛沉默着侧开身体让花迟自己看。

    一堵厚厚的雪墙堵在门口,还好屋门是内开的,如果是外开,他们现在连门都打不开。

    “好家伙!”

    花迟咬唇,难怪没有风声,这雪都不知道多厚了!肯定已经将房子盖住了!

    还好牛奶桶就放在屋门右侧,沈禛套着手套把奶桶拽进来,接着急忙关上门。

    屋内温度高,紧挨着屋门的雪很快会有融化的趋势,但外面又是寒冷的,雪这样融化结冰融化结冰反复几次,会逐渐变硬,直到变成一层冰壳,把人关在屋里。

    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有了,他们要先做饭,然后处理外面的雪。

    花迟拎起牛奶桶,擦拭干净后放到炉灶上解冻。

    然后他拿出一瓶凝固的黄油,从里面扣了小半瓶出来,混合着两碗面粉在盆里搅拌,搅拌到没有明显颗粒后,放入两勺糖和一些肉桂粉。

    接着花迟拿出一包袋装活性干酵母,倒进面粉里。

    这样的干酵母他有一整盒,都是在超市里拿的,酵母的保质期是二十四个月,这盒酵母还有四个月过期,过期后的酵母菌活性不足,花迟不想浪费,打算趁这几个月把它们都用完。

    这时候牛奶桶上里面的牛奶有了融化的迹象,花迟往桶里倒了一些水,将桶放在炉灶上。

    装牛奶的桶是不锈钢桶,每次接回来花迟都会先用纱布过滤,以免到用的时候忘记过滤,在里面喝出草杆等东西。

    桶里的牛奶开始融化,花迟用一根筷子戳在牛奶冰表面,让冰块在桶里转圈运动,以避免牛奶糊在桶底。

    在花迟准备午晚饭的时候,沈禛已经先换好衣服在室外忙碌。

    没有狂风吹拂,外面的体感温度就没有那么冷,他先是敞着小屋的门,拿着一把本来用作铲炉灰的小铲子在门前的雪墙上抠挖,他以一个点为中心,将雪往门框四边压,蓬松的雪经过挤压后变坚硬,他慢慢这样挖出一个能容身的口子。

    “我出去了。”沈禛对花迟说了一声,半掩着门继续向前挖雪,他不断地挖雪,又将雪推向头顶和身体两侧压实,脚底也不断踏步踩雪,就这样渐渐挖出一条隧道。

    桶里的牛奶化开一半,花迟停止搅拌,将奶桶端下来,他把这些化开的牛奶倒进奶锅中煮到温热,接着倒进面盆。

    将面盆里的东西混合均匀形成面团,花迟罩了一张湿布在面盆上,把面盆放在离灶炉近的地方等待发酵。

    这个过程大概要一个小时。

    他也回到地洞换好衣服,也蹦跳着出去挖隧道。

    他拎着煤油灯,关好门往外走,沈禛已经挖出七八米长的路,花迟来到沈禛背后,他们要先通向电力屋,因为工具都在那里放着,有了趁手的工具才能更好的挖隧道。

    “铲子给你。”沈禛把手里的铲子递过去,却被花迟拒绝。

    “用铲子哪有用手好玩!”花迟用手套扒雪,并把它们往身旁推,“我们好像两只老鼠。”他笑着把煤油灯放在地上,拿起一捧雪感叹。

    沈禛本来挖得专心致志,这会儿也笑出声,不得不说,这项工作做起来十分有趣,即便是沈禛也不能避免的挖上了瘾。

    他们埋头苦干。

    隧道越来越长,按道理应该早就到电力屋的位置,花迟抖抖身上的雪花,怀疑地问道:“沈禛?你真的没有挖错方向吗?”

    沈禛停下挥撬的动作,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应该?没有吧?”

    他也不太确定了,在雪里挖隧道,他没办法找到任何方向,全凭身体习惯和记忆。

    花迟嘲笑:“那你还挖得这么真情实意!”

    二人凭着感觉换了个方向,继续挖。

    第044章 雪停的夜晚

    一个小时过去, 他们终于把隧道推进到电力屋,二人先是检查着屋子里的东西。

    花迟把电池卸下来拎在手上,这种蓄电池寿命本来就不长, 若是被冻到,能用的时间就更短了,眼看这天气太阳能用处不大,花迟把怕冻的东西都搬回地洞,避免它们在外面放着被冻坏。

    沈禛则拿回了大铁锹和斧头,屋子里的木柴还够烧一天的,他得去柴堆那边搬两根木头回来砍。

    发酵时间差不多, 花迟返回小屋。

    膨胀的面团被花迟揪成一个个小面球,再用手整理成小圆饼。

    他拿出一张铁丝烤网充当烤盘, 将小圆饼们摆上去。

    把炉灶盖子移走,烤网摆上去, 花迟找来一个陶盆倒扣在烤网上充当盖子。

    他看了看时间,大概要等二十分钟左右,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烤甜品,只能一直看着防止失败。

    在等待蛋糕烤熟的时间里, 花迟又将剩下的牛奶煮熟, 连着喝了两天奶茶, 这次他往牛奶里倒了些咖啡。

    时间到, 他戴着手套掀开陶盆, 小圆饼们颜色深黄,最顶上还有一点点湿润,花迟又等了两分钟, 这才把烤网从炉灶上拿下来。

    这种方式烤出来的甜品,更像是那种老式的饼干, 吃起来微微湿润,口感略显粗糙。

    花迟一共烤了九块,分给沈禛五块,自己四块,又将果酱拿出来盛一小碟摆在桌子上。

    他打开门,“沈禛!吃饭啦!”

    门前的隧道漆黑一片,花迟敞着门坐到桌边等着,不一会儿,沈禛拎着煤油灯点亮隧道。

    他的脸色很不好。

    “花迟,你之前说,这种雪会往积风的地方堆积,所以小屋附近的雪会厚,但是远处雪会变薄对吧?”

    花迟接过煤油灯点点头,是的啊。

    沈禛皱眉,“我沿着之前挖错的地方一直往前挖了挖,至少我目前挖到的地方,雪还是很厚。”

    啊?

    花迟愣住,他想象了一下雪层的厚度,连沈禛都能在隧道里站直身体,小屋附近的雪层得有两米多厚,如果外面已经全是这么后的雪层,那是什么概念?花迟脑子宕机了。

    “还真就世界末日啊!”他小声感叹,接着指指桌子上的饭说:“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它现在已经下成这样,谁能拦住呢?”

    花迟耸耸肩,“至少现在,这层雪还算保暖。”

    沈禛换了衣服洗手,捏起一块小饼放进嘴里,淡淡的甜味舒缓身心,他叹口气,将外界的雪放在脑后,自己努力吃起来。

    在小饼上抹一层黄油,再抹一层果酱,花迟美滋滋塞进嘴里。

    沈禛只能接受黄油果酱二选一,两者掺在一起的味道对他来说极其古怪。

    填饱肚子,时间慢悠悠来到傍晚。

    把杰克叫起来吃点东西,花迟顺便把手塞在杰克的翅膀底下,“唔,杰克你用来暖手好舒服哦!”

    杰克闻言加快进食速度,超市里带回来的坚果不少,花迟今天没让杰克吃松子。

    这会儿杰克就在嗑瓜子,花迟看杰克吃得香,也摸了几粒瓜子,跟着杰克嘎巴嘎巴磕起来。

    杰克吃完就往灶炉旁边一倒,沈禛正在看书,听见鸟肥嘟嘟倒在地上轰的一声,他皱起眉,“他天天这么睡能行吗?”

    花迟默默摇头,蹲在一旁薅着杰克的翅膀尖尖逆着捋,他捋完,杰克就得爬起来重新给自己捋毛,来回两次,杰克用翅膀尖尖推花迟,“你去外面干点活!干活!”

    “呜,杰克小鸟不喜欢我了!”花迟呜呜咽咽把头蹭在杰克脑袋上。

    杰克气鼓鼓的,犹豫片刻后,躺在地上装死。

    花迟逗了一会儿杰克,又开始折腾别的,他拿出一小碗面粉,混着温水倒进用热水消过毒的碗里,面和水的重量比大概十比六,和在一起揉成面团。

    花迟找来一块烫过的小木板,简单修型后罩在碗上当盖子,沈禛歪头问他:“你又要做什么甜品吗?”

    花迟摇摇头,“这是要做老面引子,酵母就只有那些,等没有酵母做面食和面包就很麻烦,趁着现在,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我姥姥用来发面的那种老面。”

    空气中含有酵母菌,如果方法正确,可以让面团自然发酵,发酵出来的面团被称为老面,会有浓重的酸味,里面呈蜂窝状,到时候可以用老面继续发酵面粉。

    把小碗放在温暖的地方,花迟有点点无聊,他看看屋门,“沈禛,你想不想往上面挖一挖?”

    他撺掇沈禛,这才不到五点,古人都不睡这么早诶!现在又没有什么可玩的,也没有很多活儿可以做,真的太没意思了!

    沈禛闻言放下书,他也很好奇这雪到底下了多厚,二人穿好外套,往隧道里走,这次他们要往上挖,就不能离家太近,不然将雪层挖塌了,他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来到之前挖错路的地方,沈禛将临时用几根木头拼成的梯子放好,花迟举着铲子往上面挖。

    挖下来的雪,沈禛负责用异能施加重力压实,花迟往上挖了一米多,终于隐约听见风声,他最后一铲子下去,新鲜的空气混合着寒风卷进隧道,与之伴随的还有大自然的咆哮声。

    暴风雪依旧在刮,外面一点点可视度都没有,花迟跳下梯子摇摇头,雪层大概三米厚,等雪停还不知道要多久。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人分别挖出了通向牛棚、厕所和柴火堆的隧道,还将两个烟囱上面挖通了,为了避免烧火时一氧化碳中毒,花迟和沈禛将家中剩下的排气管都找出来接在烟囱上,来确保烟囱能够一直高出雪面。

    日常生活基本恢复正常。

    只有牛和鹌鹑不太适应,它们必须待在黑暗里。

    花迟延长了自己待在牛棚和鹌鹑窝里的时间,他会点着煤油灯,找个干净的地方静静发呆。

    沈禛有时候会陪着他,有时候会去收拾收拾各种物资,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做了几个架子将那些没有地方放的物资都整整齐齐摆放好。

    沈禛甚至开始给两个人的床雕花,可见他也开始无聊。

    暴风雪在第五天停止。

    花迟每天晚上吃完饭都会去看看往上挖的通道外是什么情况。

    由于每天都在落雪,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将通道挖开,他还以为这一次依旧会是怒吼的风和一片虚无。

    他破开雪面,雪花飘落在脸上。

    他伸出脑袋,迎面风卷着雪吹来,只零星几点,风很柔和,一点都不割脸。

    抬头向上望去,夜空舒朗,满天繁星。

    “哇!雪停了!”花迟低头看着沈禛,“你能不能也用异能浮上来!外面好漂亮!”

    沈禛立刻飘起来,在花迟旁边,把脸贴到洞口,花迟把洞口挖大了一点,二人一起看着外面。

    星月的光辉洒向银白色的大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白无瑕,柔和的银光向四面八方延伸,树木们被雪掩埋,只有那些变异植物还能傲然挺立于雪被之上。

    回头去看,花迟看到袅袅炊烟从地面升起,他戳戳沈禛,“你快看!还好我们有剩下的管子,不然烟囱肯定要被淹了!”

    风带来野兽的呼喊,花迟侧耳聆听,是一种难听的嗷嗷吼叫,“肯定是熊!”花迟缩起脖子回到隧道,“只有熊才叫得这么难听!”

    他要往家走,沈禛却没动弹,他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沉吟片刻,对花迟嘱咐:“我去那边看一看,你先回去。”

    花迟有些担心,“明天再去不行吗?”

    沈禛摇摇头,“你再仔细听,能不能听到别的动静?”

    花迟于是再伸出头去听,可他这次什么都听不到,于是他摇摇头,困惑地看着沈禛。

    “我还听见了野猪在叫。”沈禛很肯定地说。

    野猪是他去年经常打的猎物,这东西变异的早,别的动物变异后繁殖能力下降,野猪反而繁殖得更快了,在野外也就算了,冬季基地的人不怎么出门,那群野猪就跑到市区里横冲直撞,在市中心的人造湖里洗澡,有的时候离基地太近,沈禛就得带人出去杀野猪。

    野猪皮又厚又硬,并不算好吃。

    只偶尔运气好,能碰到一些白化种,不像普通野猪一样皮厚,比家猪味道还要好。

    花迟看沈禛一脸肯定,于是同意,这种晴朗的夜空不需要拎着灯,有雪的反光,外面比屋子里还亮。

    雪层太厚没法走人,沈禛用异能飘在雪地上离开,花迟想起很久以前看的电影,里面的吸血鬼也是这样在雪面上飞速平移。

    花迟眼馋,等沈禛走后往雪地上爬了爬,试探着伸出脚,事实证明这破雪地只能看,他踩上去就像是踩在沙子里一样难以动弹。

    望着皎洁月色,他没有按沈禛说的一样回家,而是将旁边的雪压实,不断下压后压出一小块凹陷。

    小心翼翼坐在凹陷里,煤油灯在他身边静静燃烧。

    花迟感受着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缓缓跳动。

    沈禛操纵着异能循声向前,大雪遮住山峦走向,将山坡变成平地。

    但在远处的一片洼地,处处狼藉。

    那里地面裸露,雪不知被扬到了哪里去,以洼地为中心,远处周围的雪地也已经被泥土染成浑浊颜色。

    洼地中央,两只庞然大物正在对打,是一头熊和一头野猪,熊拍着野猪的脑袋,野猪用獠牙怼在熊的肚子上。

    二者都是变异动物,体型不相上下,你一巴掌我一獠牙,互相牵绊着滚在地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观察了一会,沈禛发现熊在节节败退,野猪又在熊肚子上顶出个窟窿,沈禛暗道可惜,好好的一块皮子不完整了。

    他立在原地,暗暗思考劝架捡漏的可能性。

    第045章 熊和野猪

    两头野兽依旧在战斗, 野猪变异得更加明显,獠牙尖锐,背部毛发立起, 助跑冲击后将熊顶个趔趄,熊努力抱着野猪的头,来控制野猪的冲撞速度。

    想要抓住它们这样的动物,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沈禛甚至没有上前,只是在旁边静悄悄等待。

    在野猪接二连三的顶撞下,熊渐渐力竭,它抬起爪子拍在野猪头上, 发出最后一击,伴随着野猪愤怒地咆哮, 熊轰然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沈禛盯着那头大野猪, 它的眼睛似乎被熊抓瞎了,正在洼地里横冲直撞。

    沈禛静默着接近它,现在就是好时机,暴风雪下了整整五天, 森林里的野兽们不会出来捕食, 这会儿没有风雪, 那些饥饿的家伙们一定会顺着味儿过来。

    一头熊和一头野猪, 足够他和花迟吃上很久很久, 今年的冬天不同寻常,沈禛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在这种天气经常捕到猎物。

    他必须要把猪和熊都带回去。

    野猪正在乱跑,它的头上在不断滴着血, 沈禛渐渐接近野猪,他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能遇上这种好事, 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带,这会儿再回去取可能会错失良机,望着周围被他们在打斗中折断的树木,沈禛有了主意。

    选了几棵断口尖利的树木,沈禛把它们摆在一起,使用异能将它们固定在原地,等到野猪冲着这个方向来的时候,沈禛再度用异能,帮了野猪一把,让他跑得更快,直挺挺朝着尖刺撞来。

    第一次野猪挣扎几下挣脱了,沈禛看看野猪的方向,挪动树木,不一会儿就等到野猪的第二次冲撞。

    几次下来,本就受了伤的野猪越来越慌张,沈禛将树木分开用重力插进地里,专心致志帮助野猪奔跑。

    高速运动的野猪终于将自己扎了个对穿,横斜的树木扎破了它的肚子。

    血腥味随风扩散,沈禛用大把的雪压在两只猎物身上,操纵着它们往回走。

    回首时,他才发现,到处都是亮晶晶的银光,他似乎很难在这一片苍茫中找到小屋外那个雪洞的位置。

    花迟坐在雪洞边上,渐渐感觉到寒冷,可是沈禛还没有回来,他探出头去瞧,雪地平整,沈禛走的时候脚不沾地,这会儿连个踪迹都没有。

    等了好久,花迟忽然听到有那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雪地上滑行,他紧张地到处观察,在沈禛离开的方向看到一个人影拽着两个比车还大的东西在向这个方向移动。

    沈禛凭着感觉走,这两只猎物的体重都不轻,全靠他用异能撑着,他在找那抹炊烟。

    在远处的时候,炊烟飘散在半空中,反而好确定位置,这会儿和雪地融在一起,泛光的雪地影响着他的视线,他满目都是闪烁的光,很难看清那烟的具体位置。

    沈禛叹口气,希望自己别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这种愚蠢的方式而被冻死。

    他继续向前,花迟露着半个脑袋,眼睁睁看着沈禛在远处站了片刻,拎着两只大怪物往雪洞反方向去了。

    花迟:?

    他努力探出半个身子,大喊道:“沈禛!你要往哪儿走!”

    他的声音在雪地中回荡,周围树上的雪零星飘下,沈禛回过头,眯起眼睛,终于看到雪地上的一盏煤油灯和灯旁边的毛脑袋。

    花迟戴着顶跟睡衣一套的毛绒帽子,本来是睡帽,花迟睡觉不戴,出门的时候戴着正好,上面还有两只毛耳朵,在他头上晃悠。

    沈禛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总之是松了口气,他调整方向,薅着熊的后脖颈和野猪的獠牙往雪洞那边去,快要接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花迟已经看清那两个大家伙是什么,他抱着煤油灯踩在梯子上,差点没站稳摔进雪里,两只獠牙尖尖的肯定是野猪。

    看看野猪庞大的身体,花迟忍不住开心,这大概是末世唯一的好处,变异动物体型越来越大,这一头野猪的体型赶上两三只家猪,尽管没有家猪肉质美味,可在末世也是很好的食物。

    沈禛没再接近,小屋装不下这两个大家伙,他要在外面把猎物处理出来。

    这个位置就可以,不能离小屋太近。

    处理猎物会有血水,这种天气血水直接成冰,黏在雪上容易吸引其他野兽。

    他把野猪扔在地上,野猪压着雪下陷,砸出一个厚厚的深坑。

    冲着花迟摇摇手,沈禛喊道:“你能回去把我的刀都拿来吗?有肉吃了!再把绳子也都拿过来!”

    喊这话的时候沈禛很是开心,很少见地露出激动情绪,花迟重重点头,消失在雪洞。

    再回来时,他用桶装着几把刀和钢锯,高高举起在雪洞上。

    沈禛把猪和熊并排放好,用重力将那一块雪地压实,压成雪坑,这才把花迟接过来。

    在等待花迟取刀的时间,沈禛去放置柴火的地方搬来一些还没有被劈开砍断的木头,他把木头支起来加成架子,将猎物用花迟带来的绳子绑好。

    花迟从雪面上跳进坑里,惊奇的打量着两个大家伙,还好两只动物足够庞大,在雪地里这一会功夫不至于冻硬。

    沈禛用异能辅助,他们将熊和野猪倒吊着固定在架子上。

    花迟拿刀在猎物脖子上划口子放血,这时候他已经有点冒汗了,这么大的猎物,如果只有一个人处理,得用好几天才能收拾出来。

    两人商量着分工合作。

    末世前的熊站起来一般两米多高,这头熊至少得有四米,沈禛拎着自己的长刀,从熊的下巴到肚子和尾巴处划了一长条。

    他要先将熊皮扒下来,这是个大工程,要像是给熊脱衣服一样,一点点把皮毛和肉分开。

    沈禛处理熊,花迟则对着野猪下了手,野猪皮厚,要是想留下就必须鞣制,步骤繁琐且麻烦,又被熊抓咬得到处都是口子,他们不打算留。

    不用保证皮的完整性,分割野猪就好办一些。

    花迟还是第一次分割一头整猪,他拿出家里最锋利的大菜刀,沿着猪屁股划向猪头,将整个猪肚子剖开,他把里面的内脏掏出来,快速分拣后放到一旁,这一步完成后花迟就放松下来,只要没把内脏都搞破,剩下的就很简单。

    他又去处理猪肚子内部那一层网状肥油,这些肥油在猪内脏外面,摸起来松松软软,一般用来熬猪油。

    寒冷的天气不允许他们弄得太细,剩下的部位,花迟直接用钢锯将野猪按着前腿、后腿、肋部、后脊和腹部几大块锯开,最后把猪头锯下来摆在一旁。

    野猪被大卸八块,有些地方凌乱得十分凄惨,左右都是自己吃,花迟毫无心理负担,用锯子咔嚓咔嚓锯骨头。

    最开始花迟锯得很艰难,后来渐渐摸索到关节处,他才轻松一点。

    野猪残余的血水弄在花迟的的衣服上,渐渐变成凝固的冰壳,看看沈禛那边的进度,那边才刚将熊皮扒下来扔在干净的雪里。

    沈禛还得分割熊肉,花迟不打算自己回去,便捡了一块猪腹部去皮。

    这头野猪的皮厚得很,花迟将一大块肉按在雪地里,用刀一点点将皮弄下来,他把剩下的肉切成巴掌宽的长条,这就是常见的五花肉。

    二人折腾了好久,手指都慢慢变僵硬,后来不得不在雪坑里点燃几个火堆保持温度。

    被分割开的肉放在在远离火堆的地方,很快在寒风中慢慢变硬,那边沈禛也将熊肉分割成了便于携带的几大块。

    每一块都比末世前的大西瓜大,只有内脏是小的。

    他们将分割好的肉扔进雪洞,沈禛将沾染了血迹的血块铲起来扬到远处的山坡下。

    剩下已经渗入雪地里的,他用雪盖起来。

    雪洞里堆着一堆肉块,花迟打着哈欠笑得开心,他从里面拿出那块处理好的五花肉,剩下的肉都被他们放进空置的腌菜屋。

    腌菜屋在雪里埋了五天,和天然大冰箱没什么区别,唯一要担心的是老鼠,地洞里有杰克在,曾经有老鼠想要搬过去住,最终不堪受辱跑掉,这腌菜屋可没有好事儿的鹦鹉。

    花迟回地洞打水,沈禛把水浇在分开放置的肉块上,浇上去的水几秒钟后变成冰壳,相较于暴露在空气中的冷冻肉,这种冻在冰里的肉更难被动物发现。

    冻好的肉块一块块摞起来,花迟又在门的四周浇上水,沈禛把腌菜屋周围的雪压实,他们这才回地洞休息。

    沈禛把熊皮立在屋外,这会儿邦邦硬,等待明日处理。

    二人干净的羽绒服现在全是血迹,花迟直接脱下来都扔进浴桶里,倒一堆洗衣液泡着,他自从住进森林就一直在尝试避免用洗衣液,但是今天实在是太脏了。

    花迟看着桶里的脏衣服反省,今天唯一不应该做的,就是穿着羽绒服处理猎物,还好花迟还有好几件,这件不行就专门用来穿着干脏活。

    沈禛把烧水的水壶和一只带把的不锈钢桶都拿下来,二人在水池里接了满满的水,等着烧热后简单冲洗。

    一点热水混着大量冷水倒进小木盆,花迟将自己手上和脸上的血迹搓干净,他们在屋外待了太久,这时候不能用太热的水,只能一点点升温适应。

    花迟感觉他的脸敲上去会有咚咚的声音,很像是之前被血迹冻住的羽绒服,他不断用半温的水搓着手指和脸颊,沈禛坐在他对面,动作几乎和他同步。

    直到手指恢复灵活,花迟鼓鼓脸颊确认脸上也没被冻坏,他才换了衣服躺回床上。

    虽然简单冲洗过,花迟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血腥味,伴随着野猪内脏的腥臭,他看看沈禛,感觉一向干净整洁的沈队这会儿也脏脏的。

    明天把那些肉处理处理,还要洗衣服,如果时间允许,他要洗个澡。

    带着这样的期盼,花迟睡着了,烟雾在雪地中缓缓升高,万物俱静。

    第046章 红烧肉和煎熊排

    清晨起床, 去雪洞外呼吸新鲜空气,接着吃一顿简单的早饭,可以是粥, 也可以是牛奶,搭配一份提前浸泡开的拌萝卜干,这是森林中最普通的一个早上。

    花迟看着隧道顶部正在变透明的积雪,转头对正在处理熊皮的沈禛感叹:“今天的天气让我有春天到来的错觉。”

    沈禛将大张熊皮搭在一块木头上,用匕首处理熊皮内部的脂肪和筋膜,这张熊皮展开后很大,一分为二后刚好能分给两张床铺。

    他抖抖熊皮换个角度继续刮脂肪, “希望这种晴天能多来几天,要做事的可太多了。”

    小屋门前的一大块地方都被清理出来, 方便二人趁着这暖和的天气尽快工作。

    花迟吃完饭后迫不及待冲向囤放肉类的腌菜屋,他捡起一块昨天处理好的五花肉和一块不知什么部位的熊肉, 左手一块右手一块拎回小屋解冻。

    接着他去洗衣服,浴盆里的水很脏,花迟让沈禛帮忙把浴桶弄到上面来,用一根削成棒球棍一样的木棒在桶里捶打。

    这种天气杰克也很活跃, 花迟将之前换下的睡衣放在小木盆里, 杰克在爪子上绑着两个小木块, 学着花迟的样子在盆里蹦蹦跳跳。

    “好原始的洗衣方式。”花迟一边洗一边忍不住吐槽。

    衣服洗完拧干, 花迟把它们铺在刚挖出来的干净雪洞里。

    这时放在灶台上的肉也解冻开, 花迟盯着熊肉像是看什么稀奇宝贝,他还没吃过熊肉呢!

    沈禛正和熊皮较劲,没有趁手的工具, 他刮脂肪刮得十分别扭,连带看着熊肉都有点恶狠狠的。

    花迟翻找电子书里的食谱, 决定中午先简单试一试,那块熊肉应该是前腿肉,解冻后足足五斤沉,花迟切了两块下来打算煎着吃,剩下的分切成小块方便保存。

    他把分切过的小块熊肉放回腌菜屋,余光瞥到一旁摆放整齐的熊掌。

    花迟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凑近去看了看,锋利的爪子被冰壳覆盖,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传言中一样好吃。

    回到小屋,花迟用盐和胡椒粉把熊肉腌制上,放在接近屋门的凉爽地方。

    接着他拿出一小把蘑菇浸泡,那块五花肉,他要做成红烧肉吃,野猪肉不像家猪,处理不好会有腥臭味,不知道这头野猪的味道如何,先用重料烹制好一些。

    猪肉切块,花迟正兴致勃勃准备做大餐,不知何时飞出去的杰克慌里慌张回到小屋,呜呜哭叫着:“花迟!花迟!狍子女士死了!”

    花迟第一次没听清杰克在喊什么,杰克重复了两遍他才听明白,怎么可能?!

    沈禛闻声看过来,放下手里的刀试图安抚杰克,“你别哭,怎么回事?”

    杰克啜泣着,比划他刚刚看到的景象——森林中的河水还没有冰封,狍子们都聚集在河边,他刚刚看到狍子群,很开心地去打招呼,结果狍子们垂着头,眼睛紧闭,半张脸埋在雪里一动不动。

    “呜呜呜!我还和她说,明年春天去找好吃的!”杰克嚎啕大哭,花迟脸色却略显怪异。

    “它们一只都没动弹?”花迟向杰克确认,杰克哭着点头。

    “啊……乖杰克不哭了,带我去看看,它们,大概率是没死的。”

    花迟洗干净手套好衣服,走出小屋才发现自己没法一个人去河边,他将目光投向沈禛,又想起从小屋到河边的距离,沉默片刻后他去柴火堆找出两根巴掌宽的长木板,修型后用绳子绑在自己脚上。

    沈禛看看他,没主动提自己的异能,学着花迟当学人精。

    二人脚上踩着长板,来到雪地上,杰克刚要起飞带路,花迟就塞了跟绳子在杰克嘴里,“乖杰克,你叼着。”

    等杰克叼好,花迟自己拽住绳子一端,示意沈禛拽着绳子另一端。

    沈禛:……

    花迟无辜回望,那么远的路,难道要他自己滑过去?

    杰克懵懂起飞,在花迟的指导下避开树木和陡坡,一路上摔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跤,总体来说还算平稳地来到河边。

    河岸边的雪比小屋那边薄不少,二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河边保持低头饮水状的狍子群,花迟皱起眉,狍子的数量比之前少了一小半,余下的身体上也有些微疤痕,一只只狼狈不堪,身上盖着积雪,整只脸都快看不清了。

    花迟拿着小锤子,和沈禛来到狍子们面前。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狍子们还有气,只是脸和河边上的冰雪粘在了一起,目前鼻子那还能出气,等再过两天,这群狍子也许真的会把自己憋死在这儿,让野兽们白白捡自助餐吃。

    这种现象偶尔会出现在一些长时间保持不动的野生动物身上,像水禽会把自己冻在水面,陆地动物在抵抗风雪时,头离地面太近,呼吸间的水汽慢慢凝结,最后把自己冻住。

    他先去给小狍子除冰,沈禛学着他的样子给其他狍子除冰,除完冰的狍子仰起脖子甩甩脑袋,亲昵蹭过来。

    花迟接连被蹭了好几下,忍不住把狍子推开,“去去去!快去吃饭!”一个个也不知道被冻了几天。

    他专心致志给狍子敲冰,忽然听到沈禛噗嗤一声笑起来,接着身后传出狍子的大叫。

    花迟:?

    他回头去看,深深感到无语。

    两只狍子大概是着急找吃的,没看好路栽进雪里,偏偏那块雪里有丛灌木,直接将两只狍卡在原地,狍子趴在那看着花迟和沈禛,一心一意等待救援。

    沈禛面上带笑看了一会儿,直到花迟催促,他才去把狍子放出来。

    刚刚获得解放的狍子女士贴贴花迟,看着族群一副忧愁样子,花迟很难评价这种表情出现在狍子脸上有多违和,他叫来杰克,想问问狍子群遇到了什么,还没说两句,身后再度传出骚动。

    刚刚的雪堆里,又一只狍子栽了进去,唯一值得欣慰是,这只袍子不是刚才那两只。

    “看见没有,人家末世前把自己活成保护动物,纯靠实力。”花迟说着上前把狍子引出来,他真的不明白,别的动物变异是体型脑子都在成长,这狍子似乎只长身体。

    狍子女士带着族群稍作休息后离开此处,它们在这儿停留太久,可能有捕食者会过来。

    “冬季变异植物居然不休眠。”花迟一边拽着绳子保持平衡,一边和沈禛说着刚才从狍子女士那获得的消息。

    大雪覆盖植被,变成天然陷阱,其他生物无法判断雪被下是否有潜伏的变异植物,森林再度危机重重,不过这和花迟他们没什么关系。

    正相反,这大大增加了他们捡漏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红豆越橘的效果有没有期限,”花迟抿唇示意杰克避开前方树木,叹息一声,“明年要把这种果子作为重点寻找对象。”

    回到小屋,花迟继续折腾他的午饭,中午蒸点米饭吃,炉灶上就两个放置厨具的炉灶口,花迟把淘洗干净的米放进锅里,倒水后往地洞走去,他把锅挂在下面的壁炉上,这时蘑菇泡好了。

    染上糖色的猪肉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冒泡,香味自小屋内飘到屋外,下午一点整,花迟把粉条和提前泡开的蘑菇扔进锅里,继续炖煮。

    沈禛依旧在刮熊皮,花迟每次经过他都忍不住摇头,这东西处理起来也太麻烦了。

    收拾好牛栏鹌鹑窝,花迟看看红烧肉锅又看看这两天攒下来的鹌鹑蛋,似乎红烧肉的汤配鸡蛋也很好吃,他煮了五个出来,用油炸成虎皮蛋,丢进红烧肉锅。

    “一会儿我要吃两个蛋。”他盯着锅嘟囔。

    等到锅中肉快要软烂,花迟开始处理腌制好的熊肉,平底锅上放两块黄油,像煎牛排一样烹饪熊肉,黄油一遍遍淋在熊肉上,肉在锅中吱吱作响,等到熊肉煎成嫩嫩的样子,花迟将锅子从炉灶上拿走,在自己和沈禛的盘子上各放一块。

    今天的午餐肉类含量极高,花迟看了看桌子,回地洞把米饭锅端上来,又拿了瓶蓝莓酱。

    拌萝卜干一小碟,红烧肉一大碗,一人一碗米饭并一块熊排,还有酸甜可口的蓝莓汁。

    花迟苍蝇搓手,催促沈禛快来吃饭。

    “这屋子里就是黑了点,不过配着煤油灯吃也好。”花迟切了一块熊肉塞进嘴里嚼。

    烹饪好的熊肉又鲜又嫩,说它吃着像上好的牛肉也有人信。

    花迟想起幼时曾经听说过的熊肉火锅,整个人陷入沉思,好想试试!他记得他有火锅蘸料!

    那边沈禛夹起一颗虎皮蛋放进碗里,夹碎后配着米饭放进嘴里,红烧肉的汤汁浓郁,粘在鸡蛋上缠缠绵绵流淌,虎皮蛋本就被炸成金黄色,这会儿沾染浓油赤酱,吃进嘴里满足无比。

    就连野猪肉也让人有意外之喜,味道似家猪,口感比家猪更有嚼头。沈禛说可能是家猪和野猪混出来的品种。

    这样的菜肴衬得今天的米饭都好吃很多。

    二人将慢慢一碗肉吃光,花迟捧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吃饱喝足就是人生美事,腌菜屋里肉储充足,他这两天可以慢慢琢磨菜谱,美美度过这个冬天。

    吃完饭,花迟烧热水准备洗澡,他和沈禛都要洗,要烧很多很多水。

    浴桶刷干净倒入热水,花迟架好帐篷保暖,整个人浸泡在桶里,舒服得他想打盹,泡了好久,花迟开始搓澡。

    直到天色渐晚,沈禛收了熊皮回来,花迟才从浴桶里爬出来。

    沈禛用异能把水倒掉,花迟一言不发再度往桶里倒上热水。

    他脸红扑扑的回到地洞烤火,留沈禛在上面泡。

    地洞下,花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盯着火苗发呆,他身上搓了好多泥出来,还好刚才天黑,倒水的时候看不出来。

    每到这种时候,他会格外怀念现代生活。

    第047章 狼的报恩

    暴风雪后是长达一个月的晴天, 夜间温度勉强维持在零下十度左右,中午的艳阳逐渐将雪被晒化。

    还好几座小屋都是半地下的结构,只有屋顶像个盘子一样扣在地上, 雪即使在融化,仍旧能保证腌菜屋出于一定的低温状态。

    花迟减少了出入腌菜屋的次数,并不得不将一小部分肉制成腌肉。

    他用盐和胡椒粉香叶等将几块五花肉裹上,放回腌菜屋。

    这几块肉被花迟切成了方便食用的大小,谁都没想到那样的暴风雪之后还会是暖和的天气,这些小块的肉逐渐有融化的趋势,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 花迟开始研究熏肉和培根的制法。

    “如果成功,煎培根也很好吃。”沈禛安慰着一脸肉痛的花迟, 他们正准备下山,趁着这几日天气好, 花迟打算给自家小屋安两扇透光的窗户。

    雪被经过一个月的融化,目前还有半米多高,这种雪给二人下山增添了很多困难,他们不能像上次一样滑雪下山了, 融化的雪在白天湿漉漉的, 夜晚会再次凝结成冰, 反复几次, 下山的路变得很滑, 花迟和沈禛不得不找出厚厚的防滑鞋。

    沈禛身上背着一顶露营帐篷,花迟带着斧头和一个大包裹,他们的车都埋在雪下, 也没有换雪地胎,在冬天已经不能开了, 这次去寻找玻璃,他们要走着去。

    沿着路边长相奇特的树向前走,花迟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第一个目标附近。

    他们打算从路上这些报废的车上面卸玻璃下来,因此他们要挑选一些没被破坏的很严重的车辆。

    “嗯,第一辆车旁边有一棵长得很丑的老巫婆树,一眼就能认出来。”

    花迟皱着脸念自己之前的记载,什么很丑的树?这每一个字都是他自己写的,现在他却完全想不起来。

    沈禛一直在向前看,他似乎看到了目标,带着花迟又往前走了一公里。

    一棵扭成麻花再拧成之字状的树立在路旁,树叶全部落光,像个佝偻的老太太。

    看到这棵树花迟就一下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这棵树吃小鸟,杰克亲眼目睹了一只麻雀被吃掉,再加上这奇怪的长相,所以被叫做老巫婆树。

    二人来到树附近,找到露出个顶的车,将它从雪下挖出来。

    拆车玻璃这活儿得两个人配合,花迟和沈禛合力卸掉车前盖,从车前盖处找到挡风玻璃的边缘,花迟掏出一根铁丝,从边缘处将铁丝一端塞进去,铁丝顺着缝隙捅进驾驶室。

    沈禛暴力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握住铁丝的另一端,二人合力沿着玻璃边缘滑动铁丝。

    为了固定挡风玻璃,玻璃边缘有厚厚一层胶,将其粘在车上,只要将这层胶划开,车玻璃就会被卸下来。

    二人齐心协力,在废掉两根铁丝后,终于将这块玻璃完整地卸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寻找一块玻璃这种事居然消耗了整整一个白天,花迟却没有半点紧迫感。

    沈禛就近将车附近的地面清理出来,残余的雪堆成一堵小小的围墙,把露营帐篷搭在车附近。

    花迟打开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提前腌制好的肉和切成块的土豆。

    路边的妖婆树很倒霉地成为花迟的柴火,他当然没有去砍人家的本体,而是在周围砍了些枯死的枝干。

    花迟架起火堆,沈禛在修整成筷子粗细的树枝上穿上肉和土豆,花迟又拿出他那小小的奶锅和一瓶水,在奶锅里倒上一些开始煮热水。

    肉是腌制分割好的熊肉,经过炙烤后不断滴下油水,土豆在一旁,上面撒了一点盐和辣椒末。

    晴朗的夜空能清楚看到星星,花迟看着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拽拽沈禛的袖子,“你看,那是我唯一能认出来的星星。”

    沈禛给花迟倒了一杯热水,也跟着抬头看。

    末世前的城市里很难看到星空,末世后的人们疲于生存,更是没有什么闲心抬头看天,这会儿空气寒冷,前方火堆上烤着的食物也简单,沈禛直接往身后雪地上一躺,顺手还把刚刚喝完水的花迟也拽躺下。

    末世第一年,天空是暗红色,浓郁的黑雾拢在天际,别说星星,连正常的天都看不见。

    花迟轻声说:“你有没有感觉,今年的天空比去年要干净不少?”

    “今年丧尸也比去年少,大概星球真的在净化吧。”沈禛说着扬起一块雪往天空扔,雪受重力又“啪”的落回他脸上,他默默抹了把脸。

    “等以后安稳安稳,我们或许可以去别的城市逛一逛。”花迟侧头看着沈禛,他曾经听说过别的基地的传言,有些基地和A市一样,选择了优胜劣汰的残酷管理方式,也有些地方建设得很好,只是A市封锁消息,幸存者们没那个实力也没勇气千里迢迢往其他基地去。

    “A市基地的盐就是和临海那边的基地换的,去那个基地的路我应该还算熟悉。”沈禛赞同花迟的想法,盘腿坐起来,他闻到烤串的香味了。

    这种明火不太好掌握火候,肉串最上方的两块肉稍微有点糊,下方的还留着血丝,二人不得不先将上面烤好的吃掉,再把肉串插回地里继续烤。

    花迟一口肉一口土豆荤素均匀,脑海里想象自己在吃烤鱿鱼,一定要烤得脆嫩,咬下去会爆汁。

    “装完玻璃如果还是晴天,我们去捞点鲜鱼怎么样?”花迟有一袋子咸鱼可以慢慢吃,这口味终究和新鲜鱼不一样,现在气温低,捞鲜鱼可以冻住,囤一些也很不错。

    “很棒的主意。”沈禛点头。

    吃完饭,沈禛被花迟催促着早早钻进露营帐篷,帐篷里放着两个睡袋,都是花迟之前在商场找的,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他钻进睡袋,感受到外面花迟正在踱步。

    他们需要守夜,花迟负责上半夜,沈禛负责下半夜。

    花迟一直抱着枪,他无事可做,一边烤火一边慢慢活动,确保自己不会被冻到。

    两点左右,沈禛从帐篷里走出来,“你去睡觉,剩下的我来。”

    “这才两点,你出来得好早。”花迟还想让沈禛再睡会儿,明天还要折腾一整天,休息不好可太遭罪了。

    沈禛摇头拒绝,他受过训练,偶尔熬一宿完全不是问题,如果不是花迟坚持,他根本就不打算让花迟守夜。

    花迟只得进去睡觉。

    帐篷不是很大,两个人的睡袋紧挨着,花迟侧脑袋,看看一旁的睡袋,那只睡袋里面还有余温。

    煤油灯放在脚边踢不到的位置,花迟又往旁边轻微挪了挪,闭上眼睛睡去。

    深夜,花迟听到悠长的嚎叫。

    他被那叫声惊醒,睁开眼睛。

    “怎么了?”他冲着帐篷外面喊。

    沈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说:“待在里面别出来。”

    花迟闻言屏住呼吸,静静在睡袋里等了两分钟,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从睡袋里爬出来,将帐篷拉链拉开指头缝的大小,悄悄向外看去。

    沈禛正端枪指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顺着沈禛端枪的方向,花迟看过去。

    花迟:!

    今夜月光明亮,远处的树下蹲坐着一匹体型巨大的狼,它的毛在风中轻轻飞舞,树上的雪落下来,在它身上缓缓散落,月光似乎穿透了它的皮毛。

    它一动不动与沈禛对视,花迟却感觉那匹狼有些焦躁,他轻轻露了个脑袋出来,狼的目光移向他。

    这时,远处又一声狼嚎传来,这匹狼顿了顿,倒退几步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沈禛等了一会儿,这匹狼没再回来。

    花迟松了口气,对沈禛解释道:“别太紧张,它应该是在保护伴侣。”

    沈禛回头看过来,花迟指指山的另一边。

    翻过狐儿山,越过森林,那里是一大片草原,有狼群生活,偶尔有狼因为追逐猎物跑到这边来。

    花迟困倦地揉着眼睛,他才刚刚睡着,就被狼嚎声吵醒。

    沈禛将他推回帐篷,等花迟睡下,他拎着枪往刚刚蹲着狼的树丛里走去。

    树后面有狼的脚印,再往里面走,几棵倒塌的树下隐藏一个被挖空的巨大的坑,旁边有狼毛遍布。

    这里在白天的时候或许住着狼,被他们打扰,狼们选择在深夜搬家。

    沈禛绕了两圈确认狼不会再回来,这才继续守夜,这次是他失误了,即使现在大雪封山,即使这里是高速路,可毕竟不同于末世前,野生动物正在扩大它们的领地。

    第二天,他们继续前行,找到合适的车玻璃卸下。

    昨天卸的那块被他们留在原地,等着回去的时候顺路带回去,他们今天依旧睡在外面,这次,沈禛检查了周围所有的地方。

    雪厚不好走,却方便搬运玻璃,他们在玻璃上绑着绳子,拖在雪地上行走,速度慢一点却省力。杰克没有跟出来,花迟二人找不到狍子帮忙,必须自己将玻璃搬上去,花迟先把带出来的装备运回山上,沈禛扛着块玻璃慢慢爬,等花迟下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两块玻璃搬回小屋,沈禛站在雪洞位置,侧耳冲着自己之前猎杀野猪和熊的方向。

    “那边似乎又有东西在打架,你想不想去看看?”沈禛确认自己听见什么声音,于是问花迟。

    花迟当然想去!

    来到远处的洼地,花迟拽着沈禛瞪大眼睛。

    两匹狼正在围攻一头鹿,头鹿比他们之前猎的那只还要大,只见一匹狼压在沈禛之前摆放的尖锐树木上,另一匹则驱赶着鹿往树上撞。

    二者配合默契,但爪子不如异能,控制树木没沈禛那么得心应手,差一点叫鹿跑掉。

    沈禛带着花迟看了一会儿,抬手控制异能帮了两匹狼一把。

    顺利杀死那头鹿,体型更大一点的狼叼着鹿脖子后退,体型小一点的则看了沈禛一眼,转身也钻进树林去。

    “哇!”花迟正要感叹野兽的智慧,就见那匹小一点的狼又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它嘴里叼着一只大兔子。

    它将兔子甩到半空,一个起跳,把兔子踢了过来。

    第048章 发烧

    花迟抱着兔子倒在雪地里, 大兔子还在用后腿蹬着花迟,踹得花迟肋骨疼,狼迟疑地看看, 最后还是跑走了。

    沈禛薅着兔子耳朵把兔子控制住,花迟在雪地里扑腾了好几下才爬出来。

    他们回到家,杰克看着兔子兴高采烈,花迟将兔子扔进鹌鹑窝里,薅了两把干草扔进去。

    这是活兔子,还能养几天,现杀现吃味道更好。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 气温随时都会降低,白昼会越来越短, 黑夜正在变得漫长,在冬天, 没有窗户很容易让人抑郁,寒冷的自然会限制人类出行的脚步,花迟今年攒了足够的物资,他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冬天。

    清理干净屋顶的积雪, 他们将小屋的一部分屋顶拆了下来, 花迟量好玻璃的长宽, 沈禛锯掉部分木头留出玻璃的位置, 最后在卸下来的木头上凿凹槽, 再将玻璃镶嵌在上面。

    装在屋顶的玻璃很像天窗,唯一的缺点是不能打开,小屋里不用再整日点着煤油灯, 花迟把灯放回地洞,小屋里盈满冬日暖阳。

    沈禛往炉膛里扔进几块木柴, 屋子里温度又高几分,花迟看看水缸里的水,回到地洞去打水。

    大概是冬季水位低,水潭里的水不如秋季那么多,花迟要攒整整一天,才能攒够装满一水缸的水。

    他和沈禛补了个觉,再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此时刚过下午五点。

    花迟去牛栏给杨桃和可可添了些草料,又将两头牛带出来转一转,大鹌鹑露西正在戏弄那只可怜的兔子,花迟犹豫了一下只当没看见。

    长时间待在牛栏不利于可可产奶,在雪停的日子里,花迟每天都会带着可可出来走走。鹌鹑们则相反,即便花迟将它们赶出窝,它们也会趁花迟不防备,再跑回去。

    等喂完牲畜,花迟回到小屋,一股发酵的酸味扑面而来,顶替了鼻腔中凌冽寒冷的空气。

    花迟眼睛一亮,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的酸菜应该差不多了!

    他洗干净手,将大缸的盖子挪开,压缸的石头周围长了一点白色的浮沫,花迟拿干净的勺子把它们捞出来扔掉,他轻轻翻动顶上的几颗白菜,白菜经过一个月的发酵腌制,此刻变成金黄色,菜梗处洁白,这种变异白菜腌出来的酸菜居然还很好看。

    花迟从缸里捞出来一颗放进盆里,又倒了一点白酒进缸。

    缸里的白色浮沫通常被叫做白醭,俗语会讲“酸菜生花儿了”。

    只要缸里没有那种酸臭的异味就没有关系,把白醭捞出来,再往缸里倒点白酒,这缸酸菜少说还能再放上一个月,到时候外面应该就彻底会冷下来,酸菜也就可以冻住了。

    沈禛正在外面劈柴,花迟经过他,去腌菜房里取了块五花肉回来,他拎着肉喊沈禛:“今天吃酸菜炖五花肉可以吗?你讨厌吃酸菜吗?”

    酸菜这种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花迟的姥姥很会腌酸菜,但她就很讨厌吃,花迟期待地看向沈禛,他真的很想吃酸菜。

    沈禛摇摇头,“不讨厌,只可惜当时没把野猪的血留下来。”

    花迟也很遗憾,谁能想到这头猪没有那股腥臊味,他们当时都以为那猪血没法吃呢。

    整棵酸菜洗一洗,花迟切下一半,剩下的装在盆子里扔到屋外冻着,这酸菜一棵很大,他们两个人吃一半就够了。

    剩下的酸菜切丝在水里泡着,花迟将整条五花肉扔进放了花椒大料的清水里煮,想要把猪肉做的肥而不腻,就要先把肉煮到火候,煮出里面的肥油,等到肉片色泽如白玉,用筷子戳上去像是在戳荔枝之类的水果,这肉就算是煮到时候。

    酸菜炖五花肉配米饭最香了,肉在锅里炖煮,花迟淘米焖饭,屋内渐渐被肉香充满,锅子蒸腾的雾气糊在窗户上,又冷凝成水珠,滴在窗下正在睡觉的杰克头上,杰克翻个身挪了地方继续睡。

    花迟忙碌之余看看脚下铺着的木板,还好他在除了炉子的地方都铺上了木头,不然杰克一定要变成一只灰扑扑的脏鸟。

    他拿着一根筷子戳在肉上,肥肉变得莹白,一戳就戳透了,花迟用盆打来一盆冷水,将肉捞出来泡在水里。

    肉要冷静一会,泡个冷水澡变得更有嚼劲,花迟将酸菜丝从水里捞出来攥干水分,两个酸菜球在盆里挤着,花迟挑了一根尝尝味道,有酸味但是不冲,是很适合炖煮的状态。

    酸菜在烹饪之前必须要浸泡,将里面过于浓厚的酸和咸泡出去,这样吃起来口感才会好。

    冷好的五花肉切成五到七毫米的肉片备用,锅里倒一点点油,放入花椒大料和一些切成片的泡姜,炒出香味后把酸菜扔进去翻炒,接着加入大量水。

    花迟倒完水后一拍脑门,他忘记泡粉条了。

    他匆匆拿了一把粉条用热水泡着,顺便检查着自己的物资。

    像这些炖菜,无论是红烧肉还是酸菜,里面放粉条都很好吃,花迟看着自己明显减少了的粉条,有些肉痛的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少放,不然冬天还没过他就没有粉条吃了。

    这时候锅开了,花迟把五花肉和粉条放进锅里继续炖煮,他将炉子里的火苗压了压,小火炖煮大火收汁,这时候要用小火让酸菜和五花肉慢慢咕嘟。

    他拿着一块小抹布去擦窗户上的水汽,火炉燃烧烘烤着小屋里的木头,散发出淡淡松香,混合着炖肉的味道。

    他抬起手去够窗户,发现片片形状分明的六角雪花从天而落,在落到窗户上之前被风卷走。

    沈禛拿着斧子回到小屋,他把斧头放在门后,一趟一趟来回搬木柴,,木柴堆放在水缸旁边。

    他抖抖衣服上的雪,“又开始下雪了,这会儿外面好冷。”

    花迟擦干净的窗子上很快又凝上水汽,他放弃这无用的行为,他指指窗户,对沈禛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可以看冰花了。”

    花迟在锅里放入盐和味精,等待十分钟后把锅直接搬上桌子,锅底下垫了一块圆木板,冬季天冷,能少刷一只碗是一只。

    他沈禛已经很熟悉,不在乎用同一口锅盛菜了。

    五花肉近乎洁白,只沾染少许汤汁,花迟夹了一筷子酸菜和五花肉一起塞进嘴里,他摇头晃脑,对自己今日的发挥十分满意。

    “冬天就是要吃暖暖的炖菜。”他双手捧起碗,喝着给自己盛的酸菜汤,感觉整个人都很暖和。

    吃完饭洗漱完毕,二人早早就回到被窝睡觉,在冬季,每次劳作都很耗费体力,只有长长的睡个懒觉才能恢复过来。

    第二天,地洞里的温度果然低了不少,花迟的头发凌乱,有几根碎发坚韧地挺在他头上,他的睡衣翻在肚皮上,花迟在被子里挪挪蹭蹭,等他把睡衣整理好,被子里的热乎气也快散干净了。

    壁炉里的火只剩余烬,看来昨晚谁也没能起来给炉子添柴,他轻轻下床,拽过床头挂着的羊皮大衣披在肩上,慢慢走到小屋去。

    小屋里漆黑一片,花迟恍惚以为自己安窗户一事就是个梦,他先给两个炉子填好柴,这才去看窗户。

    原来是雪将窗户罩住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花迟披着羊皮大衣没感觉很冷,就直接换了鞋推开门。

    屋外天色大亮,世界再度成为冰天雪地,他轻轻吐口气,白雾在空中飘散,他拿着一捆松枝走上房顶,将窗户上的雪扫开。

    雪下了大概十多厘米厚,与之前的暴风雪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等扫完了雪花迟才感受到冷意,他缩着脖子回到屋里,炉子里的火熊熊燃烧,花迟抬头看着窗户。

    冰花在窗户上蔓延,右角落的冰花像是一座宫殿,宫殿左侧漂浮着几个小精灵,花迟沉迷于观赏冰花,这项活动和夏天赏云一样,充满趣味。

    冰花渐渐消失,花迟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快要上午十点,他还没有洗漱照顾牲畜,更重要的是,沈禛怎么还没有起床?

    他匆匆走回地洞,在接近沈禛的床铺时感受到热意,床上的人正在发烧,花迟头一次看到沈禛这副模样,他整张脸都烧红了,嘴唇干裂,唇色苍白。

    花迟急忙伸手去探沈禛的额头,触手滚烫,他这里没有体温计,花迟一时慌了神,急得团团转,在原地转了两圈,他想起自己的药箱。

    沈禛的脑袋烫成这样,不用体温计也能感觉到是在高烧,他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还好没有过期,他回小屋倒了一杯水放在壁炉边温着,等到水好,他轻轻喊着沈禛。

    “沈禛!沈禛!你醒醒!”他轻轻推着沈禛,沈禛依旧在沉沉睡着,花迟生怕他是昏了过去,语调走音颤抖,“沈禛!沈队你醒醒!”

    这回他终于把沈禛喊醒。

    沈禛嘴唇微动,往日里一向强壮的男人此刻声音细如蚊蝇,花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把温水递到沈禛嘴边。

    沈禛喝了一口水之后清醒不少,他接过花迟手里的药,就着温水喝了下去。

    吃了药以后沈禛再度睡去,花迟是个不怎么生病的人,这会儿拼命回忆小时候他发烧时的状态。

    吃完退烧药等一会儿得吃饭,他拿出一小把小米,放了红枣等干货在锅里炖煮。

    另一口锅里,他煮了两个鹌鹑蛋。

    第049章 远处的枪声

    粥要煮一会儿才好, 花迟回到地洞,端来二人平日洗脸的木盆,在里面倒进半温的清水, 投了毛巾盖在沈禛头上降温。

    这会儿壁炉刚烧热,地洞里的温度不算很暖,花迟又往壁炉里添了不少柴火。

    沈禛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室外劈柴,那会儿晚上的温度不似白天,他活动量大一定会出汗,会不会是冻感冒了?

    花迟给沈禛额头上的毛巾翻个面,试探着把手伸进沈禛的被子里探温度。

    沈禛睡觉的时候仍旧只穿单薄睡衣, 这会隔着层薄布,花迟感受到手中滚烫的触感, 药已经喂下去将近半个小时了,沈禛却丝毫没有要退烧的意思。

    花迟心尖揪着, 垂着眼睛将毛巾重新投了投放回去。

    他回楼上把粥锅端下来,架在壁炉边上保温,把水壶水杯都挪到壁炉边上,他这会儿无心吃饭, 只在想沈禛什么时候能退烧, 又纠结要不要把他叫起来填填肚子。

    余光瞥到放在物资架子上的白酒, 花迟一下想起来那个物理降温的法子。

    他再次摸了摸沈禛的身上, 依旧滚烫。

    花迟拿碗倒了一杯高度白酒, 从壁炉里夹出一小块燃烧的木炭在碗中酒的表面上燎一下,碗中酒遇火燃烧几秒后熄灭,花迟摸摸碗壁, 确认酒水温热,这才将碗端起来。

    给发烧病人酒精擦浴, 酒精的度数不能太高,花迟嗅嗅碗中的酒,酒味已经不冲鼻了,刚才的火焰燃烧带走了部分酒精,使酒精浓度下降到可以擦拭皮肤的安全浓度。

    花迟端着碗走到沈禛床边。

    沈禛这会儿眼角湿润,脸颊通红,花迟去摸摸那降温的毛巾,这才多一会儿工夫就又变得温热。

    他再次轻声喊:“沈禛?”

    沈禛双眼紧闭,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花迟怕在烧下去把沈禛脑子烧傻,他坐到沈禛床边,拽出沈禛的一只胳膊,用酒在他手心和肘窝处慢慢擦拭。

    或许是刚沾了酒精皮肤凉得快,沈禛缩在被窝里打个寒颤,花迟见状急忙加快速度,这只手完事儿换另一只手。

    等两只手擦完,这会儿地洞里的温度也暖和不少,花迟的手在被子里摸索,越过沈禛强健有弹性的腹肌和胸肌,找到睡衣扣子挨个解开。

    怕冻到沈禛,花迟只敢慢慢在被子里解,手指翻飞全凭感觉。

    沈禛从混沌中迷茫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只毛绒熊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两只胳膊上的袖子几乎要挽到腋下,雪白的胳膊露出一截,剩下的手臂没进自己的被子里。

    接着,他感受到胸前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正在胡乱摸索。

    花迟没干过这种在被窝里解人衣服的事儿,手指解开了这一粒扣子,往下一粒挪,手腕却擦到什么硬硬的小圆粒,跟小石子一样。

    花迟反应了两秒,秀气的脸爆红,他急忙抬头去看沈禛,还好那人仍旧睡着。

    幸亏沈禛没醒,花迟的心底不合时宜浮现出这句话。

    他将沈禛的最后两粒扣子解开,手心沾酒往腋窝探去。

    擦完酒精,花迟将沈禛的被子掀开一点小缝透气,等了两分钟后再把被子盖回去。

    正常还有腿窝要擦,可花迟摸摸沈禛的身上,大概是这退烧药和一番擦拭终于见效,他身上没有那么热了,花迟犹豫一下,决定等等再看。

    折腾半天,花迟的肚子咕咕叫,他打算吃个饭,吃饭之前,他去换沈禛额头上的毛巾。

    正低头给沈禛换毛巾,花迟看到沈禛通红的脸,这会儿沿着脖子往下都是红的,唬得他还以为沈禛又烧了起来。

    还好没有。

    花迟叹口气,急忙洗漱后,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在壁炉前喝着。

    沈禛一直等到花迟开始吃饭,他才睁开眼睛。

    前胸一擦而过的触感挥之不去,他本来烧得浑浑噩噩,这会儿才完全清醒了。

    他没有出声,只是抬手摸摸自己额头,给毛巾翻个后就沉默地看着花迟的背影。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很脆弱,沈禛没感觉自己有多难受,只单纯被触动,他的心在怦怦跳动。

    等到花迟吃完饭收拾了东西,回头时就看到沈禛黑沉的眸光,男人静静躺在躺在床上,盯着花迟的样子像什么准备捕食的野兽,花迟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花迟晃晃头,再看过去,沈禛眼睫低垂脸颊苍白,看过来时是一副急需被照顾的样子。

    花迟倒了水过去,又把粥和鹌鹑蛋也放在床边。

    这场病来得快也去得快,基本到第三天沈禛就完全恢复了,这两天花迟勤恳忙碌像只小蜜蜂,看着恢复精神的沈禛颇有成就感。

    二人将这场病归结于劳累。

    “你真的没有什么异能提升或者别的什么能力吗?”花迟一边挤牛奶,一边不死心的问沈禛。

    他原先看小说,主角异能要升级的时候就会发这种突如其来的烧。

    沈禛将花迟手里的奶桶调用异能升起来感受了一下,耸肩遗憾道:“没有哦,异能没那么容易升级的,基本觉醒的时候是什么样,以后也会是什么样了。”

    “那基地之前收集那么多丧尸晶核做什么?”

    “一群脑子有泡的老东西觉得那玩意能觉醒异能,一个个不死心非要往嘴里塞。”沈禛揉揉额角,提起那些人来还是会觉得离谱。

    花迟吃惊地不小心用力捏了一下可可,被可可抬着后腿轻轻踢到地上。

    他坐在地上怀疑人生,“可我还听说,什么异能者吸收晶核可以提升异能等级,而且基地里还有专门的晶核集市……”

    沈禛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基地建立之初是那么说,研究院当时可有理有据,大部分人什么都不了解,自然会信,晶核这不就被炒起来了,后来就算发现没用,那些异能者总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才一直没辟谣。”

    “哦~这不就是奢侈品嘛!”花迟撇着嘴,他有一阵儿可想要一块晶核试试了。

    九成九的普通人当时都对晶核能觉醒异能的传言深信不疑,只是基地宣传说风险太大,加上那时候普通人打丧尸一个弄不好容易感染,花迟最后才没有尝试。

    雪一天天在下,屋外的温度越来越低。

    花迟最开始穿羽绒服,后来穿羊皮大衣,到今天,他已经是里面羽绒服外面羊皮大衣的穿法了。

    “老天爷,这得多少度了。”他打着哆嗦抱了一捆柴往小屋走,沈禛接过柴填进炉子。

    “我刚才看室温计已经零下四十多度了。”沈禛倒了杯热水给花迟,花迟看到桌子上已经恢复到室温的室温计。

    “你怎么把它拿回来了?”

    “我感觉还要降温,放在外面快冻裂了。”

    自打那次发烧,沈禛对于温度变化就变得敏感,他端上两碗土豆白菜汤,对花迟说:“多喝点,喝完暖和上床,晚上把大衣放在手边,今年一定是个寒冬,这才刚刚开始。”

    花迟被他凝重的语气吓到。

    “总不能降到比零下五十度还低吧,那可就破纪录了。”花迟喝着热汤,顺便将汤里的肉丝挑出来吃掉。

    沈禛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吃完饭,花迟将之前腌的几块五花肉和熊肉拿出来,肉已经被香料和盐浸透,低温增大了花迟制作培根的成功率,他将肉上的盐粒抹掉,按照电子书里的教程挂在烟囱那边。

    他们这次砍得柴大多是桦木,烧火的时候可以顺便熏制。

    临睡前,花迟举着煤油灯清点了一次物资,米面油都还有不少,腌菜屋里的肉他们只消耗掉一点点,这些食物足够他们两人再吃五六个月,到那时候,春天也就到了。

    第二天,小屋里的水缸久违地再度凝结成冰,不只是水缸,连带着花迟的酸菜缸和咸蛋缸也都冻住了。

    花迟凿开水缸上面的冰,冰层足有五厘米厚。

    灶炉里的火十分旺盛,花迟却不得不穿上自己外套。沈禛从外面推门进来,他身上穿着花迟收集来的貂皮大衣,最外面还披着张熊皮。

    整个人臃肿庞大,十分符合花迟对山贼的刻板印象。

    这样的熊皮花迟也有一张,不过他那张被他塞在床下铺床,使他整个人的睡眠质量都有所提升,即便是今日这么冷的天气,他也没被冻醒。

    他面色古怪看着沈禛,沈禛弹他个脑瓜崩,说道:“这会儿连雪都被冻住了,踩上去连个脚印都留不下。”

    花迟哀叹:“我只希望不要再冷下去,现在这种天出门就已经很折磨人了,风刮得比刀子还利。”

    沈禛脱下熊皮抖抖上面的雪,没人喜欢这么冷的天气,可他有种感觉,天还会继续冷下去,他不得不每日巡视家里的牲畜和几间窝棚,装满肉类的腌菜屋让他安心。

    今日的早餐是牛奶土豆泥配培根煎蛋。

    花迟把几口缸挪到火炉边解冻,这才擦擦手准备吃饭。

    培根是还没有经过熏制前就切下来的,等了这么久,他打算先尝尝味道。

    土豆经过蒸煮后用叉子碾碎,缓缓倒进牛奶搅拌,花迟切下一小块培根,卷着蓬松洁白的土豆泥塞进嘴里。

    自制的培根煎到焦黄,肥瘦相间吃进嘴里满口留香。

    “唔,这算是简易版培根,等到熏制完肯定更好吃。”花迟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次做能做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十分开心。

    二人正在品尝早饭,沈禛却突然停顿住动作,他忽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上,屏息细听。

    花迟立刻放下刀叉也跑过去,外面是呜呜嚎叫的风,风中似乎,掺杂着几声枪响!

    有人!

    连花迟都能听到这枪声,开枪的人距离他们不会很远,这个时候的山里怎么会有人呢?

    花迟看看墙上挂着的枪,危机感涌上心头。

    第050章 窗外的血手印

    屋外天色昏暗, 太阳还没有升起,桌子上的早餐还在慢悠悠冒着热气,二人却没有吃饭的心情。

    枪声越来越近, 沈禛穿好外衣就要往外走,花迟拦住他,将自己的羊皮大衣递过去。

    外面是一片洁白的冰天雪地,白色的羊皮大衣会更好隐藏。

    等沈禛走后,花迟把枪端在手里,贴在门上听声音。

    他们的几座小屋都是半地下的构造,从远处看过来并不显眼, 但是小屋的烟囱是掩盖不住的,袅袅炊烟在这安静的森林里太过明显。

    枪声时远时近, 花迟一刻也不敢大意,过了一会儿, 枪声突然停止了。

    正在这时,屋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花迟浑身紧绷,透过门顶上的门缝往外看, 外面是一片洁白。

    他犹豫着没有开门, 谁知道外面是人是鬼。

    敲门声响了几下后停止, 接着, 花迟听到有脚步声在沿着斜坡一样的房顶向上走。

    “吱嘎, 吱嘎。”这是屋顶的雪被踩压发出的声音。

    花迟抬枪举到头顶,沿着那人踩出的雪声移动,脚步声停止在窗边, 玻璃上的薄雪被扫干净,一只带血的小手突然出现!

    那手在玻璃上拍出一个红手印,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从清干净雪的玻璃窗后面露出来。

    那是一个小孩!年岁不大,一张小脸黑黢黢的,短发像鸡窝一样扎在头上。

    “救救我!”花迟看到那孩子的口型。

    这孩子的状态并不好,脸上不知有污渍,还有伤口,拍玻璃的窗样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救还是不救?花迟内心在挣扎。

    这样一个孩子出现在森林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正常,在末世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使那只是一个孩子,他也有可能举起武器或者使用异能,击溃一个成年人。

    可那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花迟举着枪将门打开一条小缝,他的将身体躲在门后,用枪对着四周,小屋附近被他清理的干净,只有那棵稠李树立在一旁。

    花迟抬着枪时刻准备攻击,并轻轻喊道:“你自己下来!”

    脚步声再度响起,一个衣着破旧的脏小孩跳了下来,站在门口高举双手示意无害,小声喊道:“我见过你!你带我去找哥哥!他会报答你!”

    花迟被这小孩惊了一下,急忙拽着她的衣服领子把她拎进屋里。

    这是一个小女孩,声音细细的,身上唯一还算整齐的衣服是一件破旧漏绒的羽绒服,整个人拎起来轻飘飘的,痩成个小骷髅。

    他示意女孩往墙角站,又叫杰克叼来绳子,等把女孩绑好,花迟才稍放下心,他放下枪,端起杰克,用杰克的尖嘴对着女孩,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

    女孩进屋以后就放松下来,此时被绑着也不挣扎,她看看花迟,仔细辨认后肯定地点头:“就是见过的呀,哥哥,你去找我哥哥换过汽油的,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凶巴巴的细高个儿!”

    花迟愣住,接着仔细打量着女孩,终于从那小黑脸上面看出几分眼熟。

    他只见过女孩一面,当时女孩穿着条白裙子,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一点苦没吃过,是末世中少有的状态,他当时印象十分深刻。

    如今女孩变化太大,花迟没认出来。

    “哥哥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要饿死啦,你就收留我两天,时间一到我立刻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我拿汽油跟你换!”小女孩苦苦哀求,花迟确认这女孩的身份,又想起她哥哥还给自己指过路,思索片刻后把绳子解开。

    女孩看着桌子上的早饭直咽口水,花迟本以为她会扑过去,谁知小女孩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小心翼翼问道:“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花迟对女孩观感顿时变好,他按着女孩坐在椅子上,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先喝点水,小心烫,我去给你煮一点粥喝,你多久没吃饭了?”

    “唔,有四五天啦!”女孩端起水杯,杯子里是红枣枸杞泡的水,她很懂事的自己吹着杯子边缘,小小抿一口。

    花迟这时看到窗玻璃上的血迹,又急忙问小女孩:“你身上哪里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说着就要来看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狡黠一笑,指指脸,“就这一道口子,不管它都快好了,血不是我的,嘿嘿~”

    花迟无语片刻,决定放弃询问血是谁的,他只是不想看到有小孩死在自己面前,别的一句都不想多问。

    他侧头看看盖着盖子的地洞,从灶炉边的架子上拿出一小捧小米,投洗后放进锅里。

    看小孩眼巴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花迟干巴巴解释:“你好久没吃东西,不能直接吃这些。”

    小女孩很听话地点点头。

    花迟叮嘱杰克跟在女孩身边,自己出去检查周围,主要是得擦掉女孩的血手印,不然一抬头就看见也太吓人了点儿。

    屋外已经恢复寂静,花迟端来一盆水给女孩洗手洗脸,等清理干净,粥也煮好了,女孩端着碗板正坐在桌边,一开始是小口小口的喝,后来才放开一点,一大勺一大勺填进嘴里。

    花迟还在粥里卧了荷包蛋,女孩咬了一口蛋,烫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抬着头再谢谢花迟一声。

    树林里静谧,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杆枪在雪地里骂骂咧咧一瘸一拐,他半张脸上全是疤痕,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动物咬出来的。

    沈禛一直飘在他身后跟着,老头一只眼睛可能有点问题,绕了一圈后冲着小屋相反方向去了。

    沈禛一直跟着老头直到他向着深山走去,老头没有接近小屋,沈禛便没有出手,他等了一会儿,确认老头走远,转身准备离开。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沈禛皱眉,忽然往远处走走后,躲到一丛枯树后面,往身上扬了很多雪,他静静等待着,半个小时后,那老头居然又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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