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强行按头
胡亥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分明通过触碰,已然缓解了皮肤饥渴症,不再那般焦虑难捱, 却不知为何,心底里的渴望愈发的旺盛,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哥哥……”
“住口!”
内室的灯火熄灭, 胡亥的眼目一时适应不了黑暗,甚么也看不清楚, 却能清晰的听到扶苏的嗓音。
“不许你如此唤予。”
【急躁的扶苏】
【努力克制的扶苏】
“哥哥?”胡亥执拗的道。
“住口!”扶苏的嗓音更加沙哑,语气冷冰冰的, 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予叫你住口,你不配如此唤予。”
“哥哥!”香粉的影响,让胡亥的反应有些缓慢,他比平日里更加执拗,甚么也思考不了。
他似乎慢慢适应了黑暗, 能看到扶苏隐约的轮廓, 还有那双冷冰冰, 却仿佛充满火焰的眼目。
【理智崩塌的扶苏】
胡亥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一句标签, 其余的甚么也看不清楚,扶苏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完全撕裂了温柔的表象, 掠夺像狂风暴雨, 肆虐而虔诚……
“有刺客……有刺客!”
胡亥完全沉浸在这样的掠夺之中,突听殿外嘈杂的大喊声, 登时惊得睁大眼目。
是了, 刺客!
胡亥这次偷偷入西呕王宫,是为了通知便宜哥哥有刺客的。
而现在……
胡亥猛地清醒过来, 他紧紧的拥抱着扶苏,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喉咙急促的滚动,令人羞耻的疼痛席卷而来,胡亥连忙挣扎,道:“有……有刺客。”
扶苏满面都是汗水,同样听到了外面的呼喝之声,被打断的不悦令扶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胡亥越发的不配合起来。
“别动,小心伤了你。”扶苏沙哑的呵斥。
“刺客……”胡亥面红耳赤,紧紧咬着嘴唇。
自己都干了甚么?扶苏可是自己的便宜哥哥啊!胡亥心想,虽自己本就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公子胡亥,如今又穿成了西呕国的小王子,与扶苏一点子干系也没有,但莫名还是觉得说不出来的羞耻。
不,确切的说,并非一点子干系也没有,自己现在的身份,对于扶苏来说便是敌人……
哐——
殿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吓得胡亥一个激灵,紧紧咬住嘴唇,死死揪住扶苏的衣襟,把脸面埋在扶苏的胸口。
哐!!
又是一声巨响,紧跟着殿门被应声撞开,几个黑衣人冲入殿中,与此同时,几个虎贲军也追了进来。
胡亥更是不敢抬头,“哗啦——”一声衣袍的响动,扶苏伸手一拽,将外袍披在胡亥身上,又拉过旁边的被子,将他严严密密的盖上,甚至盖上了脑袋,这才冷着脸,身形一闪,刷的抽出佩剑,与那些刺客缠斗在一起。
胡亥躲在被子里,殿门一开,一股子夜风吹进来,胡亥本已经因为刺痛而清醒了一些的理智,完全清醒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面是被被子憋的,一面则是因着羞耻。
自己都做了甚么?实在太羞耻了,若不是那些刺客冲进来,自己岂不是……
饶是那些刺客冲进来,胡亥还觉得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刺辣辣的痛疼,令胡亥根本不敢想象。
当当当——
是兵器相接的声音,过了一会子,便听到扶苏的嗓音道:“全都押解起来,予要活的。”
“敬诺!”虎贲军洪亮应声。
胡亥缩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抓住被子的边沿,根本不敢探头出来,外面那么多人,若是被人发现,胡亥素来引以为傲的“厚脸皮”都要个烧没了。
滴答滴答——
扶苏手中握着佩剑,剑尖滴血,鲜艳的血迹顺着血槽慢慢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大殿的地毯之上。
他脸色肃杀冷漠,转头看了一眼软榻的方向,软榻上鼓起一个被子包,那被子包一动不动。
扶苏冷声道:“把刺客押解下去提审,都退下。”
“是!”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走!”“押解下去!”“关入圄犴!”等等声音,很快,大殿再次平息下来。
胡亥还是紧紧盖着脑袋,过了良久,气闷的实在喘不过来气,这才慢慢的,一点点的,试探的将被子拉下来一些。
被子一拉下来,胡亥立刻与扶苏四目相对。
扶苏的手中,还握着那把染血的长剑,便那般冷冷的凝视着胡亥,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才的温存都是假的。
踏踏——
扶苏走上前来,伸出手,一把拽住胡亥的手臂,将人从软榻上毫不留情的拖拽下来。
“嗬……”胡亥倒抽一口冷气,难以启齿的地方被牵连,疼得浑身打颤,一股子冷汗瞬间冒出。
嘭——
胡亥膝盖发抖,浑身发软,摔倒在地上。
扶苏垂着头,冷冷的看着他,道:“那些刺客是你们西呕人?甚好,你这个西呕的王子,竟然不顾身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行刺,当真好的紧。”
【误会你的扶苏】
【误会你与刺客是一伙的扶苏】
【误会你用美人计伙同刺客行刺的扶苏】
胡亥连忙解释:“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扶苏反诘:“他们不是西呕人?”
胡亥:“……”
胡亥道:“这怎么解释呢,他们的确是西呕人,但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
“是便对了。”扶苏打断了他的言辞,寒声道:“来人!”
胡亥吓了一跳,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裳,殿门应声打开,章平从外面走进来,道:“长公子,有何吩咐?”
他说着,看到了跌倒在地上的胡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纳罕的道:“幼公子?!”
扶苏寒声道:“他不是亥儿,他是西呕国的王子。”
章平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失落的道:“是了,听说西呕国的王子,与幼公子颇有几分相似。这年龄便对不上,幼公子已然……”死了。
章平说到此处,实在不忍心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扶苏紧紧攥着双手,面容愈发的冰冷,语气愈发的平静,道:“把这个伙同刺客行刺的西呕国王子,同样押入圄犴。”
“等等……”胡亥想要解释,想要认亲,可扶苏简直是“六亲不认”,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嘶!”
章平上前来,毫不留情的将胡亥一拽,胡亥的身子本就酸疼,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登时疼得痛呼一声。
章平呵斥道:“别装了,快走,我可没用力气!”
胡亥心中有苦说不出,章平的确没有用甚么力气,或许是因着胡亥这具皮囊,对胡亥可算是温柔了,但胡亥还是被牵扯的疼痛酸软。
“走!”章平押解着他,道:“老实些,免得受苦。”
轰——
随着殿门关闭,胡亥还想回头去看扶苏,大门却已经关闭,再看不到扶苏的身影,连一片衣角亦看不到。
胡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膝盖发抖,“啊!”的惊呼一声,森*晚*整*理身子一歪便要摔倒。
“当心!”章平出手如电,反应迅捷,一把捞住胡亥,没有叫他摔在地上。
胡亥松了口气,颤巍巍站起来。
【担心你的章平】
【觉得你与幼公子十足相似的章平】
胡亥一看,有门儿!
于是试探的道:“章平哥哥,是我啊。”
“你……”章平震惊的睁大眼目,因为这一声“章平哥哥”实在太熟悉了,任是谁都唤不出这样的感觉,唯独幼公子可以。
章平看着胡亥出神,一时他觉得胡亥的身影,与幼公子的身影简直合二为一了,重叠在一起,严严密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眼前的少年人分明便是幼公子本人!
“真好。”一声冷笑从远处传来,胡亥抬头一看,是韩谈!
韩谈冷着脸走过来,抱臂阴阳怪气的道:“才见过几面,就会叫哥哥了,你说呢,章平哥哥?”
【吃醋的韩谈】
胡亥忙去拉韩谈,道:“谈谈,我是……”
啪!
韩谈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拍开,冷声道:“少跟我攀关系,就是你们西呕人杀了幼公子,这笔账,我早晚跟你算!进了圄犴,你就休想活着出去!”
章平听韩谈这么一说,瞬间醒悟过来,是了,幼公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眼前的西呕王子,只是与幼公子颇有些相似罢了,他们年龄便对不上,绝不会是幼公子……
韩谈的嘴皮子十足利索,说话也阴毒的很,胡亥并非第一日领教,他动起嘴皮子,根本不叫胡亥开口的,尤其胡亥这会子身子不舒服,有气无力,根本无法与他“斗嘴”。
“带下去!”韩谈指着两个虎贲军道:“押入圄犴。”
“敬诺!”
虎贲军接替了章平,将胡亥带走,将胡亥推入圄犴之中。
“嗬——”胡亥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缓解了好一阵子,这才稍微好转一些个。
“好疼……”胡亥嘟囔着:“哼,哥哥技术真差!”
胡亥干脆找了片干净的地方躺下来休息,反正坐牢也不是头一回了,稍微有些阴冷,胡亥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但很快便不冷了,困倦席卷而来,睡意浓郁,像迷雾一样将胡亥吞噬。
胡亥沉沉的陷入梦乡之中,低喃道:“哥哥……”
他梦到了扶苏,扶苏还是像往常那般温柔和蔼,与胡亥说话从不大声高语,也不会急言令色,可以说百依百顺。
“亥儿醒了?”扶苏坐在榻边。
胡亥知晓这是梦境,但扶苏实在太温柔了,令他留恋不已,伸出手紧紧搂住扶苏的腰,撒娇道:“哥哥,亥儿好想你。”
扶苏轻笑:“怎么,腰不疼了?”
“嗯?”胡亥一脸迷茫,抬起头来。
扶苏眯起眼目:“辛苦了一晚上,这一大早又来撩拨哥哥?亥儿的腰怕是不疼了。”
“啊?”胡亥更是一脸迷茫,脸上都是空白。
扶苏的俊颜越放越大,紧跟着唇舌交缠,胡亥挣扎了两下,只能紧紧搂住扶苏的肩背,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胡亥猛地睁开眼目,出了一身热汗,定眼一看,这里是圄犴,哪里有甚么扶苏,胡亥怀里紧紧抱着一团茅草,茅草都要被胡亥勒断了。
胡亥:“……”都是做梦的错!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圄犴外面走了进来。
胡亥的面颊微微发烫,是方才自己梦中之人——是扶苏!
只不过,扶苏的面容和梦中一点子也不一样,冷酷中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他负手而立,站定在胡亥跟前,冷冷的扫视着胡亥。
胡亥下意识撇开目光,咳嗽了一声,他看到扶苏,心里登时涌起一股羞耻的感觉,毕竟他们前不久才做过那样的事情,虽被刺客打断了……
但胡亥发现,扶苏没有一点子不自然,好似甚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咳!”胡亥干脆也抬起头来,坦然的与扶苏对视。
扶苏眯着眼睛,道:“那些西呕刺客已然招认,便是你指使他们,行刺予的,你还有甚么可说。”
胡亥道:“并非是我指使,相反的,我发现他们欲图行刺,本想前去通知你小心,没想到……”
胡亥说到这里,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别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撒娇,但做这档子事儿还是头一回。
扶苏冷笑:“你们都是西呕国之人,你觉得自己的话可有信服度?”
胡亥反诘:“那大秦的新派和旧派还都是秦人呢,为何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斗得你死我活,活像两只鹌鹑?”
扶苏一愣,幽幽的道:“看来……你知晓的还挺多,便是连我大秦内部的党派之争也如此清楚,予是留不得你了。”
胡亥冷静下来,道:“你不会杀我。”
扶苏嘲讽的一笑,道:“如何不会?”
胡亥道:“你若是想要杀我,做甚么这般多的废话,还是说你太寂寞了,想找人唠唠嗑儿么?”
扶苏脸色一沉,道:“信不信予当真杀了你?”
胡亥愈发的笃定,扶苏不会真的杀了自己,道:“看来我还有些用处,虽西呕君已经过世,但西呕各个部族反抗不断,你们想要彻底拿下西呕,便要从我这个宗室正统入手,对不对?”
扶苏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胡亥,太像了,对方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与幼弟太像了,一时让扶苏有些慌神。
还有……
他无助哭求的模样,蜷缩在自己怀中,可怜兮兮唤哥哥的模样……
扶苏的脸色有些裂痕,很快恢复了冷漠,道:“西呕气数已尽,你若是识相,便不该与予叫板。”
扶苏说的其实是正确的,若是上辈子,西呕君身死之后,桀儁还会带着西呕的士兵们反抗一波,给予秦廷沉重的打击,但如今桀儁早早归顺了秦廷,再无人能挑起甚么反抗军,西呕的气数已经完了。
胡亥坦然的道:“我很识相。”
扶苏微微蹙眉。
胡亥道:“西呕部族众多,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我是王室正宗,我可以帮你收服整个西呕,带领西呕归顺秦廷。”
如今西呕已经不行了,与其让那些长老们弄的乌烟瘴气,继续死更多人,不如带着西呕归顺秦廷,这样西呕的子民尚且能过一些好日子。
扶苏似乎有些不确定,道:“你当真诚心归顺?”
胡亥道:“为何不呢?左右西呕已然没有实力再打下去,再打下去劳民伤财,只会苦了百姓子民,只要秦长公子答允,西呕归顺之后,你们不会赶尽杀绝,我便同意带领西呕归顺。”
扶苏一口答应道:“好,予答允你。”
“还有,”胡亥又想起了甚么。
扶苏蹙眉道:“你勿要太过贪婪。”
胡亥笑道:“如何是贪婪呢?我确保了子民的安全,总要确保自己个儿的安全对不对?我余下来的条件便是,等我归顺之后,你们不能杀我,封侯拜相是不指望了,但你们得养着我,不能让我饿着。”
扶苏:“……”
扶苏站在牢狱之外,与胡亥隔得很远,似乎是有意保持距离,所以胡亥没办法触碰到扶苏,便没有法子看到扶苏的标签。
扶苏紧紧锁着眉,一脸严肃的凝视着胡亥,似乎在思索胡亥的话到底是甚么意思。
“好。”扶苏终于开口了:“予答允你,衣食无忧。”
胡亥心满意足,道:“我的条件谈完了,随时都可以带领西呕各部归顺。”
扶苏摆了摆手,道:“将他提出来。”
虎贲军将胡亥押解出来,拿出很沉重的枷锁,给胡亥戴上。
“嘶……”胡亥稍微一动,身子酸疼的厉害,下意识的抖了抖。
扶苏瞥斜了他一眼,制止道:“不必上枷。”
“敬诺。”虎贲军退后。
扶苏道:“事不宜迟,西呕王子,请罢。”
胡亥点点头,迈开大步离开圄犴,心里思忖着,倘或西呕归顺,既能避免百姓流离之苦,自己又能名正言顺的留在扶苏身边,如此一来,认亲的机会大把抓,指日可待!
胡亥走出圄犴,天色已经亮堂起来,扶苏点了一队虎贲军,亲自跟随着胡亥。
胡亥费力的拽着马鞍,蹬着脚蹬子,一抬腿就刺痛的厉害,更不要说用力了,他努力了好几次,根本无法上马,额角上滚下豆大的汗水。
扶苏已然上了马,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本不想帮忙,奈何看到胡亥抬腿的动作,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夜里,胡亥紧紧夹住自己腰身的模样,乖顺又无助……
扶苏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伸手一提。
“啊呀!”胡亥惊呼一声,感觉自己突然腾空而起,嘭一下落在马鞍上。
“嘶……疼。”因着突然坐下来,难以启齿的位置生疼生疼,胡亥险些蹦起来,回头瞪了一眼扶苏,嘟囔道:“现在对我那么粗鲁,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哼……”
扶苏冷声道:“走。”
胡亥嘟嘟囔囔,驱马往前走去,西呕军的藏身之处很是隐蔽,胡亥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营地之外。
“王子!!”是桀英的嗓音。
桀英找了胡亥一晚上,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又听说刺客落网的消息,心中正在焦急,便看到了胡亥的身影。
桀英快速冲过来,跑到跟前一愣,因着他除了看到胡亥之外,还看到了扶苏,和秦廷虎贲军!
嗤——
桀英一把抽出长剑,将胡亥护在身后,道:“王子勿怕,有卑将在,绝不让王子受一点子委屈。”
扶苏骑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桀英,冷笑了一声,笑容中颇有些嘲讽与不屑。
胡亥连忙拉住桀英,道:“阿英你误会了。”
桀英奇怪的看着胡亥。
胡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是要带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
“甚么?!”桀英足足吃了一惊,瞪大眼目,一脸的不可置信。
缓了好一阵,桀英才道:“王子,你是……是开顽笑的,对么?”
胡亥摇摇头,道:“桀英,西呕各部的长老各有异心,从这次刺杀便能看得出来,那些刺客指证我是主谋,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无非是想要除掉我这个所谓的宗室正宗,给他们的长老腾出位置。再这般打下去,毫无意义,最终受苦的只有西呕的子民。”
桀英呆呆的看着胡亥,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不好了!不好了!”是路裳。
路裳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仿佛一只“巨型小白兔”,桀英赶紧扶起他,道:“裳儿,为何如此慌张?”
路裳指着身后的营地,道:“那些、那些长老,他们……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说幼王子被秦廷抓住了,已经砍头,西呕群族无首,正在遴选新任的国君呢!”
路裳这般说着,才看到了胡亥,惊讶的道:“幼王子,你没事,太好了!”
桀英冷声道:“这把子畜生!”
桀英知晓,长老们各有心思,但他不知晓,长老们这么迫不及待幼王子去送死。
胡亥道:“这便是现在的西呕,将士、子民,完全成了各部族之间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营地中,各族的长老齐聚在大帐之中。
“呜呜呜呜——呜呜……幼王子,幼王子没了!”
“都是秦贼!都是那些秦狗,是他们杀了幼王子!”
“我们必须要为幼王子报仇啊!”
“报仇!报仇!血债血偿!”
一个长老道:“各位!各位静一静,听我一言!如今国君与幼王子已然不在了,宗室无主,无人带领我西呕各部,我各部族仿佛一团散沙,不如……既然各位都在,我们遴选出一名新的宗主,继任西呕国君,带领各个部族,抵抗秦军暴政!”
长老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应和起来,他们的哭声收放自如,方才那点子悲哀立刻烟消云散。
哗啦——
就在此时,桀英一把掀开帐帘子,大步走进来。
他黑着一张脸,因着用力奇大,帐帘子一下子被拽断在地上。
“桀英!”长老呵斥:“你做甚么?!今日是遴选国君的大日子,你如此直闯,恐怕不妥罢?”
“遴选?国君?”桀英冷冷的扫视众人,道:“是你派死士刺杀秦长公子,却将脏水泼在幼王子身上。”
“桀英,你休得胡言!”长老道:“你说的甚么话?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如今幼王子身死,呜呜呜……我也很是悲伤,我恨不能幼王子活过来,若是幼王子能活过来,我发誓诅咒,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也值得!”
“好啊!”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紧跟着,胡亥负着双手,闲庭信步走入营帐,笑眯眯的道:“你的诅咒灵验了,现在本王子活过来了,你可以去死了。”
“你……”长老睁大眼目,震惊的道:“你……你怎么还活着?不……不可能,你分明……嗬!!!”
不等他说完,突然高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桀英的长剑,已然贯穿了长老的心窍,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对穿。
嗤——
随着桀英拔剑,长老应声摔倒在地上,飞扬起一片血花。
“啊——!!”
“死……死了!长老死了!”
众人惊呼起来,一个个吓得发愣,都没想过胡亥的手段这般狠辣。
胡亥站在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道:“如今我还活着,有谁想要继续遴选国君么?”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胡亥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么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宗室正统,今日便要接任我西呕国译吁宋的位置,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看到桀英手中染血的长剑,和倒在地上气绝的长老,谁也不敢吭一声。
“拥护幼王子!”
“拜见译吁宋!”
“拜见译吁宋——”
有人跪了下来,对着胡亥磕头,第一个人跪下来,便有第二个人跟着跪下来,然后是更多的人,那些不甘心之人,最后只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营帐只有胡亥站着。
胡亥没有叫他们起身,道:“今日我继承译吁宋的位置,那我便是西呕的君主,从今往后,你们便要听我的命令,唯我马首是瞻。”
“是,译吁宋!”
胡亥又道:“那我现在便宣布关乎各位的大事……我决定,带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
“甚么!?”
“归顺秦廷!”
“我西呕都是峥峥铁骨,怎么可以归顺秦狗?!”
胡亥在一片争议之中,道:“若有异议者,大可以提出来,但你们同时也要提出,如何反抗秦军的具体策略,不可是空说大话,要从粮草如何补给,辎重如何调配,如何派兵,如何布阵,如何夺回王宫,如何确保我西呕子民与将士的性命着手,可有人愿意说一说。”
众人登时被呛住了,没有一个人能说话的,喊口号谁不会,但一说到具体的条目,全都变成了无头苍蝇,没有了眉目。
有人高声道:“便算我们的辎重装备都不如秦军,便算我们没有粮草,但是译吁宋,我们还有骨气!西呕的铁骨男儿,绝不能屈服于秦贼!”
胡亥笑道:“好,你说得对,我们还有骨气,但骨气可以当饭吃么,你有骨气,便要牺牲西呕的将士们,用血肉去抵挡兵甲,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他们若死了,老幼妇孺该如何生存下去?一切,只为了你口中的骨气么?”
桀英有些发愣,是啊,骨气?骨气能当饭吃么?我们这些做将士的死了也没有甚么,只当是为国捐躯了,可那些老弱妇孺呢?他们没有了倚仗,该如何存活下去?
这个世道如此的艰难,如此的艰险,就连壮丁都朝不保夕,那些老弱该如何是好?
桀英突然发现,自己所为的骨气,面对现实的问题,实在太过不值一提。
胡亥道:“既然我已经是西呕国的译吁宋,那我便不只要为你们这些将士负责,还要为西呕国的子民负责,我的子民,不可以失去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因此……我决定率领西呕各部归顺秦廷,如有异议者,现在便可以离开营地,我可放他们自由。”
在场众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谁也没有立刻表态。
桀英站出来道:“君上,桀英愿跟随君上,肝脑涂地!”
路裳赶紧也跪下来:“小人愿追随君上。”
有人打头阵,接着便有其他人朗声道:“我们愿意跟随君上!”
“这样你打我我打你的日子,我们早就过烦了!我们愿意跟随君上!”
“愿追随君上!”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加之方才桀儁斩了一名长老,威信已然立下,有的人真心追随,有的人是墙头草,有的人则是碍于桀英的威严,总是纷纷大喊着追随胡亥。
胡亥点点头,道:“即使如此,随我走罢。”
扶苏领着虎贲军在外面等候了一阵子,还以为会是一番苦战,或者需要秦军的镇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营帐传出动静,紧跟着西呕各族之人走了出来。
胡亥带领着他们,来到扶苏面前,道:“秦长公子,西呕各部前来归顺。”
扶苏多看了一眼胡亥,眼神中颇有些惊讶,道:“西呕君不必多礼,既然西呕归顺秦廷,便是自己人,从今往后便不分彼此。”
说着,扶苏亲自将胡亥扶了起来。
两个人手指一碰,登时都感觉到一股电流,莫名麻痒的厉害,胡亥赶紧缩回手来。
扶苏面色如常,却轻轻咳了一声,道:“回城罢。”
胡亥转身上马,他奔波了这么一路,上马的动作更是艰难,身子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君上!”桀英冲过去,一把抱住胡亥,道:“当心!”
扶苏本想伸手去扶,奈何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桀英将胡亥扶上马背,因着二人身量的差距,胡亥显得异常小鸟依人,扶苏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知为何,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些不舒坦。
“没事。”胡亥重新坐稳。
桀英担心的道:“君上,你的脸色不太好,若是太过劳累,桀英与君上同乘罢?”
胡亥晚上整夜睡在牢狱之中,白日里又骑马奔波,营地颇为崎岖难寻,方才又在营地里兵不血刃,这一路走来,感觉身子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他糊里糊涂的点点头,但下一刻,身子一歪,猛地失去了意识。
“君上!!”
桀英大喊一声,伸手接住再次掉下来的胡亥。
扶苏看到胡亥晕倒,立刻跨下马背,大步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挤开桀英,将胡亥接在怀中。
入手滚烫,胡亥显然是在发热,面色惨白之中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嘴唇发干,一副憔悴的模样。
“医士!”
扶苏他们一路前来,带了不少虎贲军,但是并没有带上医士与医官,路裳立刻上前,道:“秦长公子,小人懂得一些医术,请让小人医看君上。”
扶苏不信任的看了一眼路裳,但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
胡亥突然昏厥,一来是在牢狱中受了风寒,二来是一路奔波劳累,三来则是因着不可名状的外伤,胡亥身子本就羸弱,这多番因素之下,哪里还能承受得住?
路裳给胡亥医看完毕,需要一些药材入药,但营地简陋,根本没有这许多的名贵药材,扶苏沉着脸,将胡亥抱上马背,与自己同骑,道:“立刻回宫,快!”
“敬诺!”
扶苏一路风风火火回宫,打横抱着胡亥下了马背,将人一路抱进正殿,放在软榻之上,立刻吩咐道:“去熬药来。”
路裳点点头,大步离开。
“哥哥……哥哥……”胡亥兀自昏迷着,口中发出呢喃之声。
扶苏心头一紧,哥哥?这语气熟悉至极,仿佛亥儿在唤自己,昨夜也是,若不是扶苏被香粉影响,又听到了这样熟悉的唤声,如何能失去理智?
扶苏心窍狂跳,他在唤予?
桀英焦急的守在一边,听到胡亥的呢喃,道:“君上这是想念兄长了,唉——真是可怜。”
扶苏猛地清醒过来,是了,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自己的亥儿,而是旁人家的幼弟,他唤的又怎么可能是自己?
“唔……”胡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眼就看到脸色黑漆漆的扶苏。
也不知是谁招惹了扶苏,总之,扶苏的唇角向下压着,眉心锁紧,整个人气压很低。
以前胡亥很少见到扶苏这个模样,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便宜哥哥总是温温柔柔的,而如今再见面,扶苏根本不笑,总是沉着一张脸。
“醒了!”桀英激动的道:“君上你醒了?”
他说着,握紧胡亥的手。
【担心你的桀英】
【激动的桀英】
桀英握着胡亥的一刹那,扶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乌云密布,大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胡亥奇怪的心想,哥哥好奇怪哦,谁惹他不欢心了?
难道……
难道是那些西呕长老们?趁着自己昏迷这会子,又闹了甚么幺蛾子?
“君上,”桀英焦急的询问:“感觉好些了么?你方才昏迷了过去,可吓死了卑将。”
“没事了……”胡亥虚弱的应声,为了让桀英安心,还朝他笑了笑。
【脸红的桀英】
胡亥:“……”差点忘了,这个青梅竹马暗恋“我”。
唰!扶苏的脸色更黑了一些,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拨开桀英,道:“西呕君需要歇息,你先退下罢。”
“可……”桀英想要守在胡亥身边,别说胡亥生病了,更何况眼前这里到处都是秦廷虎贲军,谁知会发生甚么?
胡亥道:“阿英,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子,你守在这里也是看我睡觉,你也回去歇息罢。”
桀英不想违逆胡亥的意思,道:“君上,那你好生歇养,若是有甚么事情,一定唤我。”
“嗯嗯。”胡亥点点头,道:“去罢。”
桀英一步三回头,终于转身离去。
扶苏淡淡的道:“你们主仆倒是情深的紧。”
胡亥眨巴着眼睛,奇怪的看着扶苏,便宜哥哥这话好奇怪哦,听起来很像是吃醋,但绝无这种可能。
扶苏后知后觉,自己说出来的言辞,酸溜溜的一股味儿,他有些后悔,一时殿中安静了下来,竟是冷场了。
吱呀——
路裳端着汤药从外面走进来,道:“秦公子,汤药好了。”
扶苏道:“放下罢。”
“敬诺。”路裳将汤药放在案几上,欲言又止。
胡亥看出他的迟疑,道:“裳儿,怎么了?”
路裳垂下头去,一脸的本分,道:“秦公子,君上除了感染风邪,过于疲累之外,还有……一些外伤。”
他说的很是委婉,胡亥一愣,外伤?自己没受伤啊?
等等,不对……
自己受伤了,路裳所说的外伤,分明是那难以启齿之处!
果不其然,路裳拿出一只小木盒,同样放在案几上,道:“这是裳儿调配的,治疗外伤的伤药,祛热止痛,那裳儿便告退了。”
说罢,路裳退了出去。
吱呀——
殿门关闭,殿中又只剩下胡亥与扶苏二人,比方才还要冷场。
胡亥瞥了一眼所谓的伤药,抑制不住的脸色通红,伸手摸了摸面颊,滚烫滚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正巧,扶苏也在看那伤药,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错开目光。
扶苏沉声道:“饮药罢,西呕君刚刚带领部族归顺,倘或病出个好歹,恐怕旁人要说我们秦廷刻薄了。”
他说着,将汤药端过来,递在胡亥手中。
胡亥双手接过,但手臂无力,托着一只药碗竟然连连打颤。
扶苏蹙眉道:“当心!”
他干脆端着汤药,并没有离手,将汤药喂给胡亥喝。
胡亥一口气饮了汤药,因为饮得太急,褐色的汁液顺着唇角滑落,扶苏下意识伸手,食指轻轻一勾,将胡亥唇边的药汤蹭掉。
轰隆——
胡亥的脸色更红了。
扶苏的动作实在太顺当,和往常照顾幼弟一般无二,第一时间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但很快,扶苏的动作顿住,紧紧锁着眉头,盯着自己食指上的药渍。
扶苏脑海中乱七八糟,自己都在做甚么?替新上任的西呕君擦嘴?这举止过于亲密了一些罢?
“咳咳……”胡亥道:“那个……我睡一会子。”
扶苏端起空掉的药碗,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了大殿,“嘭——”狠狠一关门,仿佛要将殿门砸穿一般。
胡亥:“……”
胡亥躺下来,盖好被子,别看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这会子当真困倦得厉害,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越睡越是不安稳,一会子发冷,一会子发热,愈发的难受起来。
扶苏离开之后,批看了一会子文书,一个寺人禀报道:“长公子,那西呕君又发热起来,好似更严重了!”
扶苏下意识站起身来,立刻便要去看望胡亥,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自己为何如此着急?总是下意识将西呕君当做自己的幼弟胡亥。
扶苏沉吟了一番,还是前往胡亥下榻的大殿查看。
路裳、桀英都在殿中,路裳正在给胡亥看诊,蹙眉道:“敢问长公子,君上可是还未用伤药?”
“伤药?”桀英奇怪的道:“君上受了外伤不成?为何要用伤药?”
扶苏看了一眼完好无损放在案几上的伤药,摇摇头,道:“应该还未用。”
路裳道:“君上身子羸弱,这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架不住他正在发热,伤势与热发互相恶化,绝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了。”
桀英焦急的道:“甚么伤药?伤药在何处?我来给君上用药!”
扶苏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桀英不知胡亥的伤处在何处,可是扶苏知晓,分明是在那最为私密之处,一旦解下衣袍,甚至能看到一个个暧昧的吻痕。
扶苏沉声道:“都出去,予来上药。”
桀英不甘心,却被路裳推了两下,路裳道:“将军,走罢,长公子会上药的。”
桀英还想说甚么,但架不住路裳身材高大,拉着桀英便离开了大殿。
等众人全都离去,扶苏这才拿起案几上的伤药,轻轻一扣盖子,药盒打开,淡粉色的伤药,散发着清透的花香,还有一点点麝香的味道。
扶苏下定了决心,走到软榻跟前,轻轻掀开锦被,露出胡亥柔弱纤细的身子来。他伸出手,唰的一声轻响解开胡亥的衣带,一点点退下雪白的里袍……
胡亥睡得很是不安,燥热、烦闷,时而又寒冷,还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十足磨人,但不知甚么时候,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得以缓解,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唔……”胡亥低吟了一声,稍微动了动腰肢,突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仿佛在隐忍着甚么。
胡亥迷茫的睁开眼目,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扶苏,二人距离很近很近,扶苏一手撑在榻上,另外一手伸在锦被里。
是了,自己的锦被里。
胡亥眨了眨眼目,随着清醒过来,凉丝丝的感觉更加真切,甚至能感觉到难以启齿的地方稍微有些异物感?
胡亥的眼眸慢慢睁大,再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扶苏,面颊陡然通红起来,立刻抓紧锦被向后退去。
“嘶……”胡亥倒抽一口冷气。
扶苏沙哑的道:“别动,小心受伤。”
胡亥彻底清醒过来,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扶苏在干甚么?给自己上药么?
扶苏的脸色阴霾,仿佛凝聚着暴风雨,声音沙哑到了极点,额角还微微有些汗水,道:“不必多想,予只是给你上药罢了。”
胡亥连连点头,道:“我没多……啊!”一声甜腻的惊呼,胡亥与扶苏二人同时愣住,胡亥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扶苏的脸色更加阴霾,眯起眼睛,一点点靠近胡亥,胡亥本应该向后躲闪,但身子仿佛灌了铅,不可抑制的想到那夜缓解皮肤饥渴症的亲吻,令胡亥食髓知味,蠢蠢欲动。
胡亥喉咙上下滚动,眼睫微微颤抖,竟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正在期待着甚么。
嘭!
扶苏突然狠狠砸了一下软榻,猛地站起身来退开两步,与胡亥拉开距离。
仿佛方才那个要亲吻胡亥的人不是他一般,冷冷的道:“西呕君歇息罢。”
说完,转身离开,“哐——”又是关闭殿门的声音,再这样下去,殿门真的会被砸穿。
“呼——”胡亥狠狠松了一口气,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道:“你想甚么呢!那都是意外,意外……”
胡亥把自己的脸蛋拍的通红,便听到“嘭!”一声,殿门似乎又打开了。
难道是扶苏去而复返?
胡亥抻着脖子,稍微有些期待,但很快便发现,并不是扶苏,走进来的人是韩谈。
韩谈大步走进来,来到胡亥面前,面容冰冷的打量着他。
“哼,”韩谈冷笑一声,道:“堂堂西呕君,竟是个狐媚子!连长公子都对你关心起来。”
胡亥道:“谈谈,你如此对我说话,往后可不要后悔哦。”
“呸!”韩谈呵斥:“凭你也配这般唤我?你算个甚么东西!”
韩谈说着,愈发激动起来,道:“西呕的贼子,就是你的老子杀了幼公子,如今你老子死了,我无法森*晚*整*理杀他,便用你来开刀罢!”
胡亥越听越不对劲儿,戒备的道:“你要做甚么?”
“做甚么?”韩谈“嗤——”的抽出腰间佩剑,唇角划开冷酷的狞笑:“杀了你,一片片割下你的皮肉,血债血尝,给幼公子报仇!”
胡亥被长剑晃了一下眼目,连忙道:“谈谈!别冲动!”
“都说了不许这般唤我!!”韩谈脸色凌厉,真的说砍就砍,劈手冲着软榻砸来。
“啊!”胡亥一个翻身,咕咚滚下软榻,摔了个七荤八素,感觉韩谈的宝剑虎虎生风,冷风已经刮到了自己的面颊,低头一看,头发被砍掉了一缕!
而软榻呢,竟然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锦被一刀两段!
“你来真的?”胡亥瞪眼。
“那还能是假?”韩谈提着宝剑,剑尖划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磨得胡亥脑仁发麻,一步步走过来。
“长公子被你蛊惑,我韩谈可不会!受死罢!”
胡亥顾不得酸疼,从地上爬起来便跑,大喊着:“谈谈,是我啊!”
“哼!”韩谈提剑追在后面,冷笑:“我自然知晓是你,杀的便是你这个狐媚子!”
胡亥来不及解释,他逃跑都困难,更别说一面跑一面解释,呼哧带喘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嘭——
胡亥撞开殿门,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韩谈紧追不舍,胡亥大有一种被疯狗追赶的错觉,而且这只“忠犬”还是自家养的!
旁边有路过的寺人与虎贲军,但眼看是韩谈提剑追人,都不敢阻拦,胡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无头苍蝇一般猛跑。
“哎——”他脚下被绊了一下,实在跑不动了,一个猛子扑出去。
并没有预期的疼痛,睁开眼一看,竟被人接在怀中。
“章平?”胡亥一阵欣喜,接住自己的是章平!
章平扶住他,道:“西呕君,你怎么在此处?”
还只穿着内袍,衣衫跑得松松散散,锁骨之处露出一抹清晰无比的红痕,章平也算是“吃过猪肉,见过猪走”的人,哪里能不知道那红痕是甚么,分明便是吻痕!
章平登时脸上一红,好巧不巧,韩谈追了上来,清清楚楚的看到章平对着胡亥脸红。
“好啊!”韩谈冷笑:“果然是个狐媚子!”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胡亥的衣襟。
【误会你袒胸露怀,故意勾引章平的韩谈】
“误会!”胡亥连忙拢紧自己的衣袍,道:“都是误会!”
韩谈冷嗤:“放心罢,我杀了你,便再没有误会可言!”
胡亥:“……”说的好有道理!
韩谈举起长剑,“当——”刺下的一瞬间,却被章平挡开。
“你?!”韩谈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护着这个狐媚子?”
胡亥连忙挣扎开,躲到章平身后,仿佛看到了救星。
章平阻止他道:“韩谈你疯了?他是西呕君,刚刚带着西呕各部归顺,若是现在你杀了他,西呕再反该当如何?”
“我管不得那般多!”韩谈赤红着眼目道:“他的老子杀了幼公子,我只知晓幼公子坠下山崖,连具全尸都找不到!我要杀了他血债血偿!”
“可……”章平刚想说话。
韩谈竟哭了出来,咬着自己的嘴唇,满脸的脆弱与无助,哽咽道:“你们都有顾虑,各种各样的顾虑,长公子昔日那般疼爱幼公子,如今也要瞻前顾后,生怕这个,生怕那个,就因为他是西呕君,他带领了西呕各部归顺!但我没有!我没有!我只知晓,若不是幼公子,我已然死了千万次!”
韩谈那般要强,平日里只有他把旁人挤兑哭的时候,哪里自己哭过,此时满脸泪痕,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单薄的身体微微打颤,绝对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章平一看,登时心软的厉害,搂住韩谈,安慰道:“别哭了,你这般哭,我心中也跟着难过。”
胡亥感叹,谈谈对我是真心的,真别说,我也被感动了。
韩谈红着眼目,靠在章平怀中,轻声道:“你还想阻拦我不成?难道你忘了幼公子昔日对你和你兄长的恩典了么?”
章平有些犹豫,道:“那……那你麻利一些。”
“等等!”胡亥目瞪口呆,甚么叫麻利一些?章平把风,韩谈动手么?只知道章平平日里虎了吧唧的,没想到耳根子这般软,韩谈一哭他就不行了!
胡亥眼看章平也变成韩谈那一拨了,跳起来便跑。
“别跑!”韩谈的眼泪收放自如,狠戾的道:“按住他!”
章平道:“好嘞!”
胡亥:“……”
胡亥刚跑了两步,章平已然从后背追上来,章平那大长腿,爆发力,是胡亥根本不能比拟的,“噗通”一声被章平按在地上,仿佛一只小鸡仔,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终于明白了甚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便是片成生鱼片,也不过两三刀的事情。
“放开……”胡亥磕的生疼,使劲推拒着章平,扭头向后看去,韩谈已经追上来了。
韩谈唇角划开冷酷的狞笑:“今日我便剖了你的心肝喂狼吃,也叫你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韩谈举起长剑,冲着胡亥的脖颈刺下来,胡亥心头一片冰凉,完了完了,也不知死在自己人手中,还能不能重生了。
“你们在做甚么?”一道呵斥传来:“住手!”
胡亥顺着声音一看,是扶苏,亲人,果然是亲人来了!
章平一时有些心虚,定眼一看,胡亥被自己压制在地上,衣襟蹭的乱七八糟,衣带子完全开来,内袍散乱,露出一身子斑斑驳驳的吻痕,都十足的新鲜。
章平脸上一红,不由放松了手劲儿。
胡亥急中生智,赶紧从章平手底爬出来,不顾一切的冲向扶苏,他方才挣扎,已然满头大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子一看到扶苏,登时放松下来,脱力感席卷而来,一头栽下去。
扶苏伸手接住胡亥,没有叫他跌在地上,拢紧胡亥的内袍,将吻痕遮挡起来,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韩谈理直气壮的道:“杀了这个西呕的贼子,给幼公子报仇!”
“胡闹!”扶苏呵斥。
韩谈不服气:“是了,我韩谈就是胡闹,我只是想让幼公子死得瞑目,我不懂那些狗屁的大道理!”
胡亥:“……”你这样我才死不瞑目呢!
扶苏的脸色难看,韩谈的言辞仿佛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扶苏的心中,甚至还在不停的剜着扶苏的血肉。
章平拽了拽韩谈,道:“别说了……幼公子的事情,长公子也很难过。”
韩谈道:“我偏要说!长公子,你是最想为幼公子报仇的,对么?但你现在做了甚么?!因着西呕的归顺,你便要放过这个新任的西呕君。”
“西呕堪堪归顺,”扶苏冷漠的道:“予暂时不能杀他。”
这一点刚才章平说过了,西呕各部和秦廷一样,都十足的重视血脉,如今宗室正统只有胡亥一个,只要胡亥活着,各个部族的长老都要听话。
但若是胡亥死了,西呕还未稳定,贪心不足的各族长老们,肯定会拿着这个做借口反抗,倒时候少不得一番苦战。
连章平都懂得,更别说是聪敏善于算计的韩谈了。
韩谈却哈哈一笑,嘲讽的道:“你说谎!你说谎!!”
扶苏脸色沉下来,冷冷的看着韩谈。
韩谈笃定的道:“长公子,你在说谎!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是,我承认,西呕各个部族刚刚归顺,的确不宜动荡,但你,你是秦廷的长公子啊,你若是想要新任的西呕君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谁也拦不住你!”
扶苏心头一震,仿佛被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
韩谈说得对,如果自己想要西呕君死,没有人可以阻拦。
去掉了温柔伪装的秦长公子,列厉风行,霹雳手段,在幼弟去世之后,紧紧两日,便直捣西呕王宫,势不可挡。
便是这样的扶苏,心软了,突然心软了,不知缘由,或许是因着眼前的西呕君长得太像幼弟了罢,虽年纪都不一样,但偏偏那一颦一顾,一举手一投足,和胡亥一模一样。
扶苏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会走神,总是觉得自己的亥儿又回来了,或许从未离开过……
扶苏一直不想承认,一直在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如今却被韩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就是不想杀死胡亥,就是不忍心杀死胡亥。
韩谈还在道:“你分明可以做到!但你却说自己做不到!你根本是被他的颜色所蛊惑,你被他迷惑了心神,中了这个狐媚子的诡计!长公子,你扪心自问,骗得了旁人,骗不得你自己!”
扶苏眼神冰冷、复杂、狠戾,阴霾的凝视着怀中的胡亥。
胡亥:“……”???
怎么回事,强行按头么?
52 欲擒故纵
胡亥刚才被追着跑了一大圈, 如今累得汗水犹如滚珠一般掉下,嗓子充血红肿,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韩谈冷笑:“还在装柔弱, 是也不是?”
“我……咳咳……”胡亥一开口,咳嗽的更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 金星乱晃,浑身无力, 竟是软绵绵靠在扶苏怀中,昏迷了过去。
“西呕君!”扶苏感觉怀中的人一沉, 连忙用力将胡亥抱住,低头一看,胡亥已然昏迷了过去。
韩谈冷声道:“他便是装的!”
扶苏心头发紧,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胡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大步往大殿而去。
“长公子!”韩谈气得跺脚:“那个西呕人是装的, 便是个狐媚子!”
扶苏虽听见了韩谈的话, 但并没有留步, 还是迈开大步,抱着胡亥离开。
韩谈气的握着佩剑胡乱砍了好几下, 险些将自己都砍伤了, 章平赶紧拦住他, 将长剑夺下来扔在一边,道:“韩谈!仔细伤到自己!”
“为何!”韩谈气氛的道:“长公子为何要偏袒那个越人!他分明是西呕人!他的老爹, 分明杀了幼公子!就凭那一张狐媚子的脸?你说!你来说, 他那张狐媚子的脸,到底哪里与幼公子相似?哪里相似?”
“额……”章平一时语塞, 哪哪都相似罢?
韩谈见他不答,道:“怎么?你不会也觉得那个狐媚子生得像幼公子罢?”
“我……”章平道:“……我没觉得。”
“你觉得了!”韩谈气愤的道:“你是不是扯谎?连你也看上那个狐媚子了?连你也被那个狐媚子勾引蛊惑了?”
“我当然没有!”章平着急的道:“我心窍里头只有你一个人!”
韩谈一愣,被章平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很快眼圈发红,竟然又哭了起来。
“韩谈?韩谈,你……你怎么又哭了?快别哭了。”章平手足无措的哄着他,道:“我嘴巴笨,但我是站在你这边儿的……至于长公子,长公子乃是皇家宗室,他也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你便不要责怪长公子了。”
韩谈哽咽的道:“是啊,长公子有那么多般的迫不得已,便是连仇人正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报仇……那你呢?若是有一日我也死了……”
他说到这里,章平连忙打断:“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好你,不叫你有事的,若是……若是你真的不在了,我没有长公子那般大的抱负,我会随你一起走。”
韩谈怔怔的看着章平,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章平笑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韩谈没说话,突然挽住了章平的脖颈,主动贴上去亲吻他的嘴唇,章平简直受宠若惊,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韩谈,狠狠的加深了这个亲吻。
胡亥被扶苏抱着送回殿中,轻轻放在软榻之上,其实胡亥只是短暂的昏迷,很快便醒了过来。
但是他感觉到扶苏的温柔,扶苏的小心翼翼,心窍微动,干脆没有睁开眼目,装作熟睡的模样。
“快去找医士来。”
“敬诺,长公子。”
医士和路裳很快便过来,给胡亥医看,胡亥只是身体羸弱,加之病情与伤势还未大好,所以才会突然昏迷过去,并没有大碍,等醒过来再吃一副汤药便好。
胡亥“装死”的听着,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又要喝药?
扶苏让医士退下,路裳道:“长公子,小人斗胆一问,君上可上药了?”
扶苏板着脸面,点了点头。
路裳道:“君上的伤势虽不严重,但还是需要连续上药的,这个伤药最少一日两次,需早晚涂抹。”
胡亥心中呐喊,一天两次?太要命了!
扶苏沉声道:“知晓了,你也退下。”
“是。”
很快,跫音渐去,路裳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扶苏与胡亥。
扶苏慢慢走过来,坐在榻牙子上,伸手拉了拉锦被,给胡亥盖好,还帮他掖了掖被子角。
胡亥感受到扶苏的温柔,更是不愿意睁开眼目,原来便宜哥哥如今扮演的是面冷心热的角色么?表面看起来冷冰冰不苟言笑,但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却这般的温柔。
胡亥灵机一动,是了,自己何不趁着“昏迷”来认亲呢?
胡亥当即装作昏迷,口中喃喃的道:“哥哥……哥哥……”
扶苏听到胡亥的低喃,起初没听清楚,立刻低下头去,附耳在胡亥的唇边,仔细倾听他在说甚么。
胡亥再接再厉:“哥哥……”
扶苏猛地浑身一颤,眯起眼目盯着胡亥,但很快转念一想,不对,他唤的不是自己,而是西呕的那些兄长,因着眼前与胡亥酷似之人,始终不是胡亥。
胡亥听到扶苏的呼吸陡然粗重,但很快平复下来,又恢复了冷静,感觉自己还要加把劲儿。
于是胡亥继续呢喃:“哥哥……亥儿……亥儿好想哥哥……”
哪知胡亥还在努力认亲,扶苏突然站起身来,胡亥听到了轻微的跫音,紧跟着是咔哒一声,仿佛打开了甚么东西,然后一股花香与清香幽幽传来。
这香气……
好似很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胡亥心头纳闷儿,便感觉扶苏走了回来,哗啦一声,自己的锦被被他撩开了,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胡亥奇怪,便宜哥哥到底在干甚么呢?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认亲。
“哥……唔!”胡亥刚想装作梦呓,猛地一声低吟,原来那熟悉的花香与清香,乃是路裳留下的伤药味道!
扶苏似乎是想在胡亥“昏迷”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为他上药,可偏偏胡亥此时是清醒的……
胡亥清晰的感受到扶苏的动作,紧紧咬住牙关,将剩下的喘息全都咽会肚子里,饶是如此,吐息仍然紊乱了不少,额角露出细细的汗珠,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微微打抖。
“啊!”胡亥实在忍不住,天鹅一般细细的脖颈向后打直,陡然拔高了嗓音,睁大眼睛,狠狠的张口换着气,一时间与扶苏四目相对。
扶苏眯着眼目,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狂风暴雨的前夕,面色阴霾一片,死死盯着胡亥殷红的面颊。
胡亥心头狂跳,难道……
难道扶苏看出我在假装昏迷,所以生气了?
【情绪复杂的扶苏】
胡亥:“……”我还能看不出他情绪复杂么?
【被你撩拨到情动的扶苏】
【极力忍耐的扶苏】
胡亥一头雾水,甚么撩拨?自己哪里有?
扶苏的目光深沉可怕,突然站起身来,远离软榻,胡亥感觉到扶苏快速撤离的动作,忍不住浑身发抖,又是轻呼了一声,汗水止不住的滑下来,眼中一片水光,说不出来那是甚么样的感觉。
扶苏突然轻笑一声,冷森森的道:“西呕君怕是早就醒了罢?”
胡亥咳嗽一声,道:“也不是很早,我的确昏迷了一阵子。”
扶苏道:“怎么,西呕君便这般想要勾引予?”
胡亥:“……”???
此话从何讲起呢?
胡亥不小心瞥见了一旁的镜鉴,镜鉴放在案几之上,正好可以照到胡亥的面容。打磨的光亮平整,虽看不太清楚,但大抵可以看到胡亥那如春水一般的眼眸,如桃花一般的面颊,单薄的胸口微微起伏,正娇弱无比的喘息着。
胡亥:“……”我这个样子么?怪不得便宜哥哥说我勾引他,都是误会。
扶苏冷声道:“予劝西呕君还是安分守己一点,既你归顺了我大秦,起码百越归顺之前,你是安全的,倘或西呕君还要在予面前勾心斗角,可别怪予……手下不留情。”
“报——!”
一个士兵小跑着进来,跪下道:“长公在,前线急报,骆越国进犯!”
扶苏皱眉道:“去传各位将军到大殿议事。”
“敬诺,长公子!”
因为军机紧急的缘故,扶苏回头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胡亥,转身大步离开。
“诶等……”等等。
胡亥还未说完,扶苏已然绝然离开,不给胡亥说话的机会。
胡亥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道:“便宜哥哥真难搞。”
胡亥在殿中养伤,桀英十足欢心他的病情,想要去膳房专门端两道平日里胡亥喜欢的吃食送过去。
桀英进了膳房,膳房中的膳夫们七七八八都是以前西呕的仆役,都是识得桀英的,但这会子桀英的身份是投诚的将领,大不如从前,因此那些膳夫根本不将他看在眼中。
“诶!”膳夫呵斥:“做甚么?放下!那是一会子要送给秦长公子的吃食,你现在甚么身份?凭你也配动?”
桀英虽然是个老好人,但火气立刻冲上来,道:“你们都是我西呕的子民,如今西呕有难,君上才不得已带领咱们投诚了秦廷,秦人看不起我们便罢了,你们竟也看不起自己来?”
“哈哈,”膳夫笑道:“可不是我们看不起自己,是我们看不起你啊桀英将军!桀英将军不会还以为自己是甚么大将军罢?在这里耀武扬威?这些吃食是给秦人公子的,如今君上够不够资格,你去问问秦人公子,若是够资格食用,再来膳房取,我们可不敢自作主张!”
桀英气的浑身发抖,甚么自作主张不自作主张,那些膳夫便是看人下菜碟,觉得桀英失去势力,便看不起桀英。
桀英冷声道:“那我今日若偏要拿走这些吃食呢?”
“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将军了?来人啊!快点来人!有人擅闯膳房!抓住他!”
踏踏踏——
脚步声而来,当真有人进入了膳房,膳夫们定眼一看,与对桀英的态度一点子也不一样,战战兢兢的跪下来,道:“拜见将军!”
是桀儁!
桀英乃是桀儁的兄长,且是亲兄长。
只不过桀英从小便被选拔出来,离开了部族,进入西呕王宫,成为了西呕王子的伴读,因此桀英和西呕的王子算是青梅竹马,与王子在一起的时日,可比与自己这个亲弟弟在一起的时日多得多。
自从桀儁成为族中的大宗主之后,与桀英的来往便愈发的少了,桀英生在王庭,觉得桀儁的宗族不服管教,而桀儁则觉得桀英一身的本领喂了狗,甘心给一个软弱毫无前途的王子做伴读。
桀英和桀儁兄弟二人关系愈发的生疏,且谁也看不上谁,谁想到如今造化弄人,竟又见面了。
桀儁目光冷冷的扫视着众人,道:“何事喧哗?”
膳夫们禀告了缘由,添油加醋的道:“启禀桀儁将军,小臣们也是按照章程办事儿,哪像这位将军,不由分说竟要打人呢!”
桀英气愤道:“我何时要打人?”
膳夫们道:“将军您看,您看看,他这不是要打人是甚么?”
桀英追随秦长公子扶苏,拿下西呕王宫有功,谁不知如今桀儁乃是秦长公子眼前的大红人,膳夫们是会见人下菜碟的,都是同族,却对桀儁毕恭毕敬。
且这些膳夫们素来生在宫廷之中,尝听说桀英与桀儁兄弟二人关系僵硬,所以膳夫们笃定,便算是添油加醋,桀儁也不会帮助桀英。
哪知……
桀儁冷眼扫过去,“咕咚”一声,直接将那膳夫踹倒在地。
“哎呦——”膳夫大喊一声,倒在地上直发懵。
桀儁冷声道:“一个个嚼舌头根子的东西,以为我不知?西呕君如今归顺了秦廷,便是秦廷的自己人,由着你们在这里分化?”
“来人!”桀儁下令。
虎贲军应声闯入,桀儁吩咐道:“将这个分化秦廷的细作扣起来。”
膳夫吓得连连磕头:“将军!将军饶命啊!小人……小人不敢啊!小人绝没有分化秦廷的意思!小人嘴贱,都是小人嘴贱,小人给……给桀英将军赔不是,都是小人的错!”
咚咚咚!
膳夫不停的磕头,桀儁可不管这些,不耐烦的摆手:“带下去,鞭笞三十,若还活着,再另说。”
“敬诺!”
“将军——”
“饶命啊!饶命啊——”
膳夫一阵惨叫,被拖拽了出去,桀儁环视众人,道:“这便是嚼舌根,分裂秦廷的下场,若是有人再犯,别怪本将直接扒了他的皮!”
“是……是……”膳夫们唯唯诺诺的应声:“小臣敬诺。”
桀儁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膳房。
桀英连忙追上去两步,道:“儁儿!”
桀儁的脚步稍微一顿,停下来,恶声恶气的道:“干甚么?”
桀英走过来,道:“方才……多谢你。”
桀儁道:“我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一个不长眼的膳夫罢了,再者说,这也不是为了你,你可勿要自作多情,如今西呕刚刚归顺秦廷,这些嚼舌根的言辞最要不得。”
“我知晓,”桀英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都说真诚乃是必杀技,桀儁冰冷的俩色稍微有些绷不住。
桀英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以为你看我不起,没想到你今日会帮我说话。”
桀儁冷嗤:“那你呢?你看得起我不成?你们怕是都觉得,我桀儁是族中一个不受宠的小子,怎么可能闯出些名头来?就连当年遴选伴读入宫时,你……你也在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罢!”
桀英一愣,道:“你当时都听见了?”
桀儁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背地里对宫里的人说我坏话,叫我落选,以为我不知么?”
桀英脸色有些凝重,道:“我的确背地里说了你的坏话。”
“哼!”桀儁冷笑。
桀英却道:“那是因着,我知晓你不想进宫去做陪读。”
桀儁一时有些吃惊,道:“你现在说得倒是好听。”
桀英道:“都是真的,儁儿,我知你一直想要成为族中的宗主,给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若是遴选成功,你便不得不离开宗族进去王宫,说句好听的,那是去做陪读,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去伺候王宗的……若一个不小心,也不知未来会有甚么变数,你从小性子那般的要强,眼中容不下一点沙子,你如何能去侍奉宗族?”
桀儁冷冰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了,惊讶的说:“你……你原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
桀英点点头,道:“或许说这些有点晚,但我的确是出于关心,才跟宫中说了你的坏话,没想到你竟听见了,果然坏事是做不得的。”
桀儁抿着嘴唇,皱了皱眉,道:“大哥,原来你……我一直误会你了。”
桀英一笑:“无妨,这般兜兜转转的,咱们还是回到了一起,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大哥……”桀儁走上去两步,突然将桀英抱住,低声道:“我还以为,我早没家人了。”
桀英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说甚么傻话呢,不管以后变成甚么模样,你都是我弟弟,永远都是。”
“咳!”有人咳嗽了一声。
桀儁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桀英,回头一看,竟是屠雎。
屠雎抱臂站在一面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兄弟相拥。
桀儁不耐烦的道:“你在此处做甚么?”
屠雎道:“骆越国趁机来犯,长公子急招。”
桀儁对桀英道:“大哥,我先去了。”
桀英点点头,桀儁这才跟着屠雎离开。
桀英端了吃食,来到胡亥下榻的大殿,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走进去。
“君上,身子好些了没有?”
胡亥刚“被”上了药,衣衫还未整理好,没成想桀英便来了,他连忙大喊:“等一会子再进来。”
桀英已然走了进来,一愣,赶忙红着脸退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胡亥道:“进来罢。”
桀英的步伐有些迟疑,又等了等,这才低着头走进去。
胡亥已然整理好衣袍,桀英咳嗽了一声,道:“君上,我给你端来了一些吃食。”
胡亥正好肚子有些饿了,笑道:“谢谢你阿英。”
桀英脸上又是一红,支支吾吾道:“没、没甚么,都是卑将合该做的。”
两个人正说话,一股苦涩的味道传来,路裳端着汤药走进来,道:“君上,该饮药了。”
胡亥瘪着嘴巴:“啊,又要喝药了?”
桀英道:“君上,您身子骨素来羸弱,饮了药才能大好,卑将给你端来了不少蜜果,一会子可以吃几颗,镇镇苦涩。”
胡亥也知晓自己身子不中用,风一吹便倒,的确合该调理调理,便憋足一口气,直接将苦涩的汤药闷掉。
“苦!好苦啊……”胡亥哭得舌尖发麻。
路裳收拾了空的药碗,准备转身离开,桀英将蜜果递给胡亥,随口道:“君上,方才卑将前来之时,听说骆越国趁机进犯秦廷。”
路裳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提着药囊离开。
他走出内室,并没有着急出门,而是转了个弯,藏在内室之外的户牖之下,屏气凝神,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胡亥挑了挑眉,他敏锐的发现了路裳的反应,毕竟胡亥早就通过标签,看穿了路裳的身份,知晓他便是骆越国的王子。
胡亥故意道:“哦?阿英,你说说看,这骆越国到底怎么回事?”
骆越国也是百越之中强国,其中包含十五个部落,骆越国的老国王统领着部落,一直以来与秦廷的冲突并不算太大,和西呕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此秦廷收服百越,并没有从骆越国下手,而是从西呕下手。
但不知最近怎么了,骆越国突然不安分起来,他们趁着秦廷和西呕开战无暇分心之时,突然发动了对秦廷的攻击。
桀英道:“据说是因着老国王病重,王子摄政,摄政的王子与秦廷不和,找尽了各种理由与秦廷开战。”
胡亥道:“这骆越国没有太子么?”
桀英道:“是有太子的,问题便在此处。”
胡亥看了一眼户牖的方向,道:“那你说说看。”
因着路裳屏气凝神,且功夫不弱,桀英竟没有发现他,继续道:“骆越国的太子,乃是他们的王子,名唤路裳。”
“路裳……”胡亥心中一笑,没成想超大只的小白兔裳儿,便是骆越国的太子,身份如此贵重。
“这个路裳,一直与老国王的理念一致,主张和秦廷保持和平,但问题就在于此,老国王病重之后,太子突然消失了,骆越国的二王子之所以要与秦廷开战,说是他们最近寻到了太子的下落,太子已然身中冷箭而亡,那冷箭正是秦廷打造的箭镞!”
“哦——”胡亥拉长声音道:“原来这个路裳,死了呀!”
桀英道:“卑将以为,这骆越国的太子到底死没死,还是个问题,或者合该说……死在谁手中,也是问题,并不一定是秦廷动手,如今秦廷专心收揽西呕,合该没有心思去贸然招惹骆越国才是。”
胡亥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骆越国内讧,二王子想要夺权,将计就计将太子的事情怪在秦人头上,如此一来,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对秦人发动战争。”
桀英点点头,道:“卑将的确有此猜测,毕竟传闻骆越国的两位王子不和,太子虽是长子,但母亲过世太早,没有族中仰仗,而二王子虽是续弦所出,族中仰仗颇为丰厚,二人一直在较劲。”
桀儁与屠雎来到大殿,扶苏和其他几位将军已经在等候了。
章平将大体情况说了一遍,道:“如今路越国来势汹汹,恐怕是觉得咱们对抗西呕,兵力空虚,所以想要趁机捞一票好处。”
“哼。”桀儁冷笑:“这些骆国人,他们知晓甚么?他们要打,便打好了!正好,拿下西呕之后,在拿下骆国,百越之内,看谁还敢造次叫板!”
扶苏沉声道:“骆越若是要打,予自当奉陪到底,只是……诸位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将伤亡降到最低,如今咱们刚刚收服了西呕,局势还不稳定,不要给西呕的子民造成恐慌。”
众人点头道:“敬诺,长公子。”
正说着,章邯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道:“长公子,陛下听说长公子收服西呕,扈行队伍已经朝这面来了,预计明日便森*晚*整*理可抵达。”
嬴政东巡还未结束,听说新任西呕君带领西呕子民归顺,便调转了扈行队伍,往西呕王宫前来。
扶苏道:“知晓了,诸位准备接驾罢。”
“是!”
众将应声,准备离开,扶苏突然道:“桀儁,你留一留。”
桀儁停下脚步,屠雎也停了下来,桀儁瞪着他,没好气的道:“长公子分明在叫我,你停下来做甚么?”
屠雎淡淡的道:“哦。”
“哦?”桀儁道:“哦是甚么意思?”
屠雎便不再言语了,桀儁气愤的道:“活脱脱是个哑巴,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
扶苏走过来,道:“关于新任西呕君,桀儁你如何以为?”
桀儁没想到扶苏突然问起这个,道:“西呕君……”
对于胡亥,扶苏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桀儁会错了意,道:“是了,长公子是不是想问,西呕君归顺,可是出于真心,还是缓兵之计?”
扶苏道:“算是罢。”
桀儁沉吟了片刻,道:“虽卑将一直不在西呕宫中供职,但西呕幼王子可是出了名儿的软弱无能,平日里唯唯诺诺,连宫人都能欺辱,而这次他果断斩杀部族长老,行事作风干脆利索,雷厉风行,卑将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仿佛……”
桀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莫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换了一个人……”扶苏低声重复。
屠雎拱手道:“卑将曾在西呕宫中住过一段时日,这西呕的幼王子,的确犹如传闻之中唯唯诺诺,弱不禁风,且……”
屠雎道:“不善中原话。”
扶苏奇怪的道:“他不擅长中原话?”
桀儁开顽笑的道:“他不擅长中原话?说的如此顺流儿,如何是不擅长的模样?我看他是不擅长西呕话才对!”
扶苏眯了眯眼目,想到自己几次与胡亥的对话,胡亥简直对答如流,不止如此,他在梦呓之时都在说中原话,而不是西呕本地的方言。
桀儁道:“这么一说,这个西呕的幼王子,新任西呕君疑点颇多。”
扶苏陷入了沉思,摆了摆手,道:“都下去罢。”
“敬诺。”
嬴政的扈行队伍前来西呕王宫,明日会有燕饮,胡亥身为刚刚归顺的西呕君,也算是秦廷为西呕君准备的接风宴了,胡亥自然要赴宴出席。
胡亥盥洗整齐,换了一套新的衣袍,便带着桀英前往燕饮大殿。
胡亥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丞相王绾,不由想到了那日殿中的熏香,熏香本是给扶苏准备的,奈何自己偷偷溜进去,中了招,险些与扶苏发生了不可名状的事情。
不,并不是险些,而是发生了一半不可名状的羞耻之事,如不是后来刺客突然出现,恐怕……
胡亥咬了咬下嘴唇,这个老儿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做大秦公子的时候,王绾便针对自己,如今自己又穿越了,还是中了王绾的道!
胡亥走过去,故意狠狠撞了一下王绾。
“哎呦!”王绾一声痛呼,身子晃了晃,胡亥则是恶人先告状,咕咚一声弱柳扶风一般跌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胡亥细声细气的道:“好疼,要被撞死了。”
桀英大吃一惊,连忙去扶:“君上,你没事罢?”
胡亥道:“腿好像要撞断了!”
王绾瞪着眼睛:“西呕君,分明是你撞了老臣,怎么……”
不等他说完,胡亥惊讶的道:“丞相何出此言呢?我倒在地上,你好好儿的站在那里,明眼人总该知晓是谁撞了谁罢?怕不是你们老秦人,都看不起归顺而来之人?我知晓,我是降臣,入不得高堂,但……但丞相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呐!”
他这么一说,直接将冲突扯到了新旧两派卿族之上,谁不知王绾自封老秦人,看不起半途归顺秦国之人,但以廷尉李斯为首的新派卿族,全都不是老秦人,都是因着各种各样的缘故,归顺而来的。
好几个新派之人对王绾指指点点:“今日是陛下为西呕君准备的接风宴,丞相如此对待西呕君,也太过猖狂了一些罢?”
“是啊,就是的。”
“谁不知如今幼公子不在了,陛下器重长公子,丞相便愈发的嚣张起来。”
王绾被众人指指点点,脸色黑下来,此时寺人高声通传:“皇帝驾至——”
显然是嬴政要来了。
胡亥有恃无恐坐在地上,道:“丞相,陛下马上便要来了,我坐在这里没甚么,你怕是要掂量掂量你自己了。”
王绾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但若是让嬴政看到这一幕,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于是硬着头皮道:“这这……西呕君,你看这是误会,老臣扶你起来。”
“不要!”
胡亥昂着脑袋,挑衅的仰着下巴,道:“我不要你扶我起来。”
“那……那……”王绾眼看嬴政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焦急的道:“那西呕君打算如何?”
胡亥一笑:“我要你求我起来。”
“你!”王绾道:“西呕君,你不要太过分!”
胡亥理直气壮的道:“过分?等会子陛下来了,看到你如此欺辱我,这可是给我西呕君特意准备的接风宴,你看看陛下信谁的?倒时候陛下叫你看看,甚么才是过分!”
王绾腿肚子转筋,的确,正如胡亥所说,这是西呕归顺之后的第一个宴席,嬴政绝对不可能不给西呕君颜面,那么到时候倒霉的便是自己个儿。
更别说,还有一帮新派卿族蠢蠢欲动,准备着落井下石呢。
王绾咬着后槽牙,道:“老臣……老臣求您起来,还不成么西呕君!”
胡亥叹了口气,道:“好罢。”
胡亥从地上起来,嬴政和扶苏正好走到跟前,二人都是习武之辈,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嬴政上下打量胡亥,道:“西呕君,你方才这是……?”
王绾开口道:“回禀陛下,西呕君是……”
不等他说罢,胡亥笑道:“丞相,陛下好似不是在问你啊?”
王绾:“……”
胡亥拱手道:“回禀陛下,方才丞相不小心将我撞倒了,不过请陛下不必担心,臣是个识大体的,不会与丞相一般计较。”
王绾:“……”
嬴政一笑,道:“如此,西呕君倒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谢陛下夸赞,臣当之无愧。”胡亥道。
嬴政若有所思的道:“西呕君倒是令朕想起了一个人来。”
何止是嬴政,扶苏也想起了一个人来,胡亥的种种表现,都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幼弟,那种调皮的表情,还有古里古怪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嬴政道:“诸卿,入席罢。”
众人落坐下来,嬴政道:“西呕君深明大义,率领西呕子民归顺,这份仁义,真真儿令朕敬仰,朕敬你一杯。”
胡亥站起身来,端起羽觞耳杯,道:“陛下言重了,陛下仁义,又有经世大才,西呕归顺朝廷,想必陛下只会厚待子民,反而是臣合该敬陛下才对。”
嬴政笑道:“西呕君真是会说话之人。”
扶苏不着痕迹的道:“不知西呕君的中原话,师从何人,竟说的如此利索流利?”
胡亥一愣,眼眸微微转动,便宜哥哥这话,显然是在试探自己啊?
难道他发现我不是真正的西呕幼王子了?
之前胡亥一直上赶着认亲,但是他越上赶着,越是像幼公子胡亥,扶苏便越觉得他是装的,是为了故意勾引自己。
胡亥算是发现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原便宜哥哥是吃欲擒故纵的戏码呀?
胡亥笑眯眯,故意道:“不瞒秦长公子,臣的中原话一直如此这般的好。”
扶苏蹙眉,屠雎分明说,西呕幼王子的中原话并不好,磕磕绊绊的,而胡亥在燕饮上调侃王绾,与嬴政对答如流,这中原话比中原人本地人还要出色。
胡亥看到扶苏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勾起了扶苏的好奇心,于是点到为止,让他百爪挠心,这才是欲擒故纵的奥妙所在,便专心给嬴政敬酒。
燕饮开始之后,嬴政只是饮了两杯,便借口醉酒,离开了宴席,回殿中去歇息去了。
其他臣子见到嬴政离开,便放松下来,各自离开席位开始敬酒。
胡亥看着嬴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便宜爸爸之前便知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一对暗号便能认出自己,何不从嬴政入手?
等嬴政认出了自己,自己在秦廷也能好过一些。
胡亥想到此处,也离开了燕饮大殿,亲自去了一趟膳房,他记得之前皇叔成蟜说过,君父喜欢酸一些的醒酒汤,于是特意管膳夫要了这么一碗,端起来欢欢欣欣的往嬴政下榻的大殿而去。
胡亥走在昏暗的宫中小路上,突然被一双大手抓住,一下子将胡亥拽到了角落。
“啊……”胡亥惊呼一声,手中滚烫的醒酒汤险些洒掉,一头撞在对方怀中,撞在那结实的胸口上,硬邦邦的,结结实实撞了一个酸鼻,差点流下眼泪来。
四周黑洞洞的,胡亥没看清楚来人,但他头顶上的标签十足明显。
【扶苏】
是便宜哥哥?
怪不得胸肌的触感如此熟悉呢。
扶苏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丝不悦:“西呕君这是去何处?”
不等胡亥回答,扶苏已然道:“西呕君如此不安分,陛下才到,西呕君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前去献殷勤,魅惑陛下了么?”
胡亥:“……”???
魅惑是几个意思?
扶苏又道:“西呕君是觉着,与陛下比起来,予这个秦廷的长公子,是逊色了不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胡亥心中奇怪,便宜哥哥的语气好奇怪,就好像……
【吃醋的扶苏】
是了,就好像吃醋。
胡亥的眼目终于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眼前的扶苏,扶苏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低头盯着他,一双黑色的眸子充斥着满满的“嫉妒”,仿佛一团火焰,几乎烧穿了那层单薄的窗户纸。
胡亥迷茫的看着他,如此清澈的眼神,令扶苏心头狠狠一跳,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夜里,胡亥哭咽着唤自己哥哥的可怜模样儿。
扶苏的眼神愈发狠戾,突然低下头去。
啪嚓——
胡亥一抖,手中的醒酒汤登时掉落在地,连带着小豆砸了个粉碎,他睁大眼睛,怔怔的感受着唇瓣上温热的触觉……
53 美人计
胡亥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弥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
哥哥喝酒了?
燕饮还未结束,扶苏又是秦长公子,宴席上难免会饮酒, 那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竟异常的上头,令胡亥瞬间甚么也想不到, 脑海中一片空白。
胡亥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 慢慢往下滑去,扶苏手臂一展, 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胡亥靠在便宜哥哥怀中,听着他“梆梆、梆梆”的心跳声,面颊热辣辣的通红,连反应也慢了几拍。
嘭——
扶苏踹开殿门, 来不及往里走, 直接将胡亥放在案几上, 哐啷一声, 将案几上的承槃、耳杯全都扫下去。
胡亥不知他要做甚么,心窍之中又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好似知晓它将要做甚么, 没来由的莫名期待, 甚至有些紧张。
又是那种醉人的酒香,一点点袭来,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 后来变成了攻城略地,疯狂席卷, 胡亥几乎受不住,胡乱的轻轻捶打着扶苏的肩背,却仿佛小猫在挠痒痒,不轻不重一点子也就没有威胁力。
扶苏沙哑的嗓音轻唤道:“亥儿。”
轰隆——!
胡亥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便宜哥哥在叫我?
他认出我来了?
胡亥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扶苏,扶苏唤出口的一瞬间同样清醒过来,眯着眼目,同样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胡亥很快发现,便宜哥哥并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那他刚才在唤甚么?分明是亥儿!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唤亥儿?还是不过随口瞎唤罢了?胡亥脑海中一片混乱,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我自己做了自己的替身……
扶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胡亥的距离,仿佛方才主动亲密之人是胡亥一般,眼神中满满都是复杂。
因着扶苏突然后退,胡亥无法触碰到扶苏,所以看不到标签,并不知晓扶苏这样复杂的眼神,到底代表甚么意思。
扶苏一句话未说,倏然转身离开,只留给胡亥一个冷漠的背影。
“嘶……”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几乎破皮了,怪不得火辣辣的刺痛,而那个“罪魁祸首”便这般离开了,仿佛方才轻薄人的是自己一般!
胡亥脑袋里乱哄哄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与便宜哥哥的亲吻,连忙上了软榻,钻进锦被里,将被子往头顶一盖自言自语的道:“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对,睡觉罢!”
胡亥迷迷糊糊的睡下,果然,睡觉便是好啊,睡下了就不会胡思乱想,胡亥却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下之后还会做梦,梦境根本不受控制。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胡亥“唔”的一声猛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呼呼的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吐息。
他一身都是热汗,仿佛堪堪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的道:“我都做了甚么梦,太不堪了。”
叩叩叩——
又是叩门的声音,殿外寺人朗声道:“西呕君,您起身了么?陛下召见西呕君。”
胡亥连忙应声:“嗯,起来了,且等一等。”
寺人与婢子进来给胡亥盥洗更衣,一切准备妥当,胡亥便离开大殿,前去谒见嬴政。
昨日才准备了接风宴,今日一大早便传召,除了骆越国的事情,估摸着也没有这般要紧的事情了。
胡亥走到西呕王宫的政事堂门口,便看到许多人都朝这面走来,廷尉李斯、丞相王绾、章台宫卫尉章邯、武信侯冯无择,还有韩谈、章平等等,全都往这面走来。
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个人十足的扎眼,胡亥大老远一眼便看到了对方,那便是——扶苏!
胡亥不由想到昨日里的亲吻,还有后半夜的梦境,正好与扶苏四目相对,胡亥面颊发烫,抿了抿嘴唇,如今他的唇角还微微有些刺痛。
扶苏的眼神很是冷漠,淡淡的看了一眼胡亥,仿佛甚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昨夜饮醉的像是胡亥,一切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幻觉,否则扶苏的神色怎会如此的镇定自若?
扶苏的目光平静的从胡亥身上扫过去,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瞬。
胡亥的视线被打断,韩谈走过来,站定在胡亥面前,瞪着他唇角,冷笑道:“西呕君好手段啊,昨夜又去哪里浪荡了?怕是又勾引了甚么人,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罢!”
胡亥:“……”
胡亥眼皮狂跳,道:“你对我有一些子误会,不过无妨,咱们的误会会解开的。”
“哼,”韩谈笑起来,道:“恐怕西呕君没有这个机会了。”
胡亥奇怪:“为何?”
韩谈挑了挑眉,道:“怎么,西呕君还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西呕君,你也就得意到此时了,自然会有人治你。”
看来韩谈知晓一些甚么,胡亥心想,嬴政传召,肯定是为了骆越国的事情,而韩谈这般欢心,仿佛自己立刻马上便会去死,胡亥心底里隐隐有了一些答案。
“陛下召见。”寺人走出来,恭敬的道。
众人走入政事堂,嬴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道:“诸卿都坐罢,今日朕传召你们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们说一说对骆越国的看法。”
丞相王绾来不及坐下来,立刻又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道:“陛下,老臣以为,骆越国趁着陛下东巡之际,对我秦军发动战争,若我秦军不加以回击,难免被骆越国看扁,必须给骆越国一些颜色看看。只是……”
王绾还有后话,表情难为起来,道:“只是骆越国擅长丛林作战,又有许多轻便的舟师,经常隐没在森林之中偷袭,这都不利于秦军。”
他说着,看了一眼胡亥,终于说到这了重点上,道:“老臣私以为,西呕君了解百越地形,又是百越当之无愧的首领,擅长丛林、舟师作战,如今西呕君带领西呕子民归顺,正是陛下重用西呕君的大好时机,不如请陛下下令,以西呕君对抗骆越兵马,绝对可以令骆越国闻风丧当,震我大秦之威!陛下重用西呕君的美谈被传开,也能让更多的百越子民效仿归顺,何乐而不为呢?”
胡亥心中呵呵冷笑一声,是呢,不只是一石二鸟,且是一石三鸟,王绾还少说了一点,若是自己这个西呕君在对抗骆越国的时候,不小心战死了,也算是好事儿一桩,便可解决他王绾的心头大患!
王绾不愧是老臣,这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若是这年代有算盘,珠子绝对崩到胡亥脸上了!
扶苏下意识看了一眼胡亥,但很快收回目光。
嬴政环视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一时间无人开口,毕竟大家都是朝中的老人了,清楚的知晓王绾是几个意思。
便在此时,廷尉李斯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卑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若陛下能对西呕君委以重任,岂不是一段美谈佳话,百越子民听闻陛下重用西呕君,必然心生向往,众望来归!”
胡亥挑了挑眉,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廷尉和丞相一直不和,新派旧派打得你死我活,如今李斯和王绾竟变得“万众一心”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处自己于死地。
胡亥其实心里明白,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那都是秦廷的卿族党派,但对于秦廷来说,自己这个“西呕君”是新型矛盾,而新旧之争是固有的旧矛盾,李斯和王绾是想要统一战线,想合起伙来把自己这个新矛盾碾死,然后再解决内部的纷争。
胡亥轻笑,哪里有这般容易,自己身边可还藏着一个路裳呢,路裳便是传说中,被秦廷冷箭杀死的骆越国太子。
路裳落难,一直掩藏身份在胡亥身边,想必是因着骆越国内部的问题,如果胡亥能将路裳扶持起来,祝他回国,这一仗哪里还需要打?
嬴政看向胡亥,道:“西呕君,你以为如何?”
胡亥被点了名字,站起身来,走到政事堂正中,拱手道:“臣以为……”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果不其然,王绾和李斯都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再举荐一拨,让胡亥无从拒绝。
哪知胡亥笑眯眯的道:“臣以为,王相与廷尉的举荐,臣当之无愧!”
“西呕君,”王绾下意识道的道:“你便不要托……”托辞了。
“甚么!?”王绾吃了一惊,一句话还未说完,震惊的看向胡亥:“西呕君,你说、说甚么?”
胡亥笑道:“王相,你怕是上了年纪,有些许的耳背,果然,上战场这种活计,还是要留给臣这样的年轻人才行。我说,丞相与廷尉的举荐,我当之无愧!”
王绾还是久久不能回神,仿佛看痴子一般瞪着胡亥。
他以为胡亥会分辨两句,推辞两句,哪知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嬴政笑起来:“哦?有趣儿,西呕君,你确定,是自愿领兵,抗击骆越国么?”
“自然,”胡亥道:“陛下器重,给臣表达忠心的机会,臣愿意还来不及,怎会推三阻四的推辞呢?骆越国乃是百越之中的一支,擅长丛林作战,西呕的兵马正好针对骆越国,陛下派臣出征,再合适不过,还请陛下安心。”
嬴政道:“西呕君,你可想好,战场……绝非儿戏。”
胡亥拱手道:“谢陛下关怀,臣想好了。”
嬴政点点头道:“即是如此,朕便将对抗骆越国的事情,全权交给西呕君来,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一片信任。”
“敬诺。”胡亥道。
嬴政又道:“是了,此次骆越国来是汹汹,朕只派出西呕君一行,未免太过凶险,还有谁愿意一同出征,为西呕君做副手?”
甚么一同出征,甚么副手,分明便是派人来监视胡亥。
嬴政这个人,心思细腻,虽西呕已经归顺,但尚未养熟,且嬴政并不知胡亥就是自己的“儿子”,自然要提防一二,万一西呕君在攻打骆越国的时候突然造反,与骆越国联合起来,转向矛头来攻击秦廷,那便得不偿失了。
所以嬴政需要一个心腹,安插在胡亥身边,时时刻刻盯紧他,必要之时,还要有狠辣的手段,可以解决掉“麻烦”。
“陛下!”韩谈站出来,道:“韩谈请命!”
胡亥看向韩谈,韩谈也正挑衅的看着他,怪不得韩谈在进入政事堂之前便十足的欢心,恐怕他早就知晓,李斯和王绾会合力举荐胡亥,此次出征,胡亥凶多吉少。
韩谈只是想要做“监斩官”。
章平看到韩谈上前,立刻也上前道:“陛下,卑将请命!”
嬴政微笑颔首:“好,韩谈、章平,朕便命你二人跟随西呕君,共同抗击骆越国,必要时刻……”
嬴政的笑容慢慢收敛,淡淡的道:“便宜行事。”
“敬诺!”
政事堂议事很快便结束了,胡亥需要忙碌点兵的事情,便带着桀英匆匆离开。
扶苏站在政事堂大殿门口,遥遥的看着胡亥的背影,忍不住眯了眯眼目,若有所思……
李斯和王绾正好从殿中走出来,低声交谈着。
王绾道:“那西呕君,一口便答允下来,和咱们预计的大不相同,可是有甚么变数?”
李斯压低了声音道:“还能有甚么变数?当时情况都那样了,西呕君便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鸭子,还能飞上天去不成?西呕君便是想要耍一些小手段,还有韩谈和章平二人看着,知晓的,幼公子……”
说到此处,李斯的嗓音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已经去世的公子胡亥,这才继续道:“幼公子对他二人有恩,韩谈与章平都是重情义之辈,绝不会放过西呕君的,你放心便是了。”
王绾点点头,道:“也是,西呕与骆越,势力本来相当,这一战必然是两败俱伤,便是西呕君可以侥幸战胜,他也休想……活着回来!”
二人说着话,渐行渐远离开了政事堂。
扶苏正好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全部,此时胡亥的身影已然走远,根本看不到了。
扶苏慢慢攥紧手掌,不知为何,他听到李斯与王绾算计胡亥之时,心窍竟有些隐隐的钝疼,隐隐的不舍。
扶苏的思绪很乱,他昨夜从胡亥那处回来,便一夜都未曾合眼,心窍中有太多的疑问。
自己到底是如何想法?对西呕君是甚么样的想法,对亥儿……又是甚么样的想法?
昨日扶苏在亲吻胡亥之时,下意识唤出“亥儿”二字,当时吃惊的不只是胡亥,还有扶苏本人。
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心中那个埋藏最深的问题,自己对亥儿难道存有非分之想?
扶苏的心绪混乱,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迈开步伐,往胡亥下榻的宫殿而去。
胡亥回了大殿,本想歇歇脚,方才在政事堂一直与李斯王绾斗智斗勇,虽时辰不长,但颇为心累。
哪知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只巨型大白兔——路裳。
路裳提着药囊,本分的站在殿中,恭敬作礼道:“裳儿拜见君上。”
胡亥点点头,道:“裳儿,你怎么来了?”
路裳道:“裳儿是想为君上请脉。”
胡亥道:“也好。”
他主动伸手过去,路裳的手指搭在胡亥的手腕上,胡亥立刻便看到了路裳头顶的标签。
【想要试探你的路裳】
【想要打听廷议内容的路裳】
【想要旁敲侧击骆越国战事的路裳】
胡亥偷笑,路裳这大白兔伪装的兢兢业业,奈何标签太不给面子,一上来便戳穿了他的身份,便好像提前剧透了一般。
胡亥托着腮帮子,道:“裳儿,我的病情,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路裳道:“君上恢复的很快,转眼便会大好了,裳儿再为君上调一调方子。”
“好呀。”胡亥笑眯眯的道:“你调。”
路裳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拿出药囊来调整药方,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在想着如何与胡亥套话。
【思索从何套话的路裳】
【正在考虑如何才能不显得刻意的路裳】
胡亥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故意感叹道:“唉——累死我了,方才在政事堂里,那些个老匹夫一个个阴阳怪气的,真真儿令人气闷。”
“君上,”路裳仿佛一朵巨型的解语花,道:“万勿动气,您这个身子,最怕的便是动气。”
“还是裳儿贴心。”胡亥道。
路裳找到了话题,道:“君上堪堪归顺秦廷,秦廷的卿大夫不知君上的为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知……不知君上为何气闷,若是憋在心里不舒服,大可以与裳儿说一说。”
“是么?”胡亥笑道:“与你说一说?那从何说起呢?”
路裳连忙问:“陛下请君上过去,可是在说与骆越国的战事,不知陛下如何考虑,可是要对骆越国开战?”
“裳儿……”胡亥笑眯眯的凝视着路裳。
咯噔!路裳心头猛跳。
胡亥稍微凑过去一些,还是仔仔细细的盯着路裳,路裳压低了下巴,装作羞赧的道:“君上……君上为何如此看着裳儿?”
“自然是因着……”胡亥突然捏住路裳的下巴,路裳一怔,下意识浑身肌肉绷紧,克制着直接扫开胡亥的动作,装成顺从的模样,慢慢抬起头来。
胡亥笑道:“自然是因着你很古怪,有事没事总是喜欢打听骆越国的战事,裳儿,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么?”
“是、是么?”路裳眼眸晃动:“裳儿怎么没觉得呢,可能……话儿正好说到这里。”
【装傻充愣的路裳】
【戒备的路裳】
胡亥保持着捏住路裳下巴的动作,准备与路裳大眼瞪小眼,看看路裳何时会忍不住心虚。
便在此时……
踏踏踏——
有人走入了殿中,是扶苏!
扶苏刚入殿,便看到胡亥捏着路裳下巴,与路裳“调情”的场面。
胡亥一脸的戏谑“淫*笑”,而路裳小白兔一般向后仰着身子,微微抬头,二人距离迫近,仿佛随时都会吻作一团。
“你们在做甚么?”扶苏脸色黑压压的开口。
胡亥惊讶的道:“长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扶苏冷笑一声:“看来予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西呕君与美人调笑的雅兴。”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胡亥:“???”哥哥更年期了罢?
路裳抓到了空隙,立刻摆脱胡亥的桎梏,提着药囊一路快速离去。
路裳离开大殿,小鸟依人的表情立刻收敛,消失的无影无踪,微微眯起眼目,他本就生着一双吊梢眼,此时更显冷酷,与方才的小白兔简直判若二人。
路裳似乎想到了甚么,提着药囊往前走去,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一片屋舍跟前,叩叩轻轻敲了敲门。
“谁?”门里有人应声。
“是我,”路裳的嗓音温柔下来,几乎能掐出水来,怯生生的道:“裳儿。”
里面的人道:“进来罢。”
路裳推开门,垂着头,换上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走进去。
桀英坐在屋舍之中,正在擦拭自己的介胄,笑道:“裳儿,你怎么过来了?君上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路裳道:“裳儿方给君上请脉,君上的身子,不日便会大好了。”
“那便好。”桀英松了口气,点点头,但很快蹙起眉来,忧心忡忡的叹气道:“陛下令君上出征骆越国,不日便要发兵,我真是怕君上的身子本就羸弱,若是带着一身病痛,决计遭受不住。”
路裳听他提起这个,立刻顺着话题道:“将军,裳儿……裳儿……”
他期期艾艾,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匍匐在桀英腿边。
桀英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的介胄扔在一边,扶着路裳道:“裳儿,你这是做何?有话便说。”
路裳呜咽起来,道:“君上出征骆越国,想必将军也会跟君上一同出征,那裳儿……裳儿若留在宫中,岂不是变成了一个人?此处对于裳儿来说,人生地不熟,西呕虽归顺了秦廷,但那些秦人对裳儿都、都不是十足友善,若是君上与将军不在,裳儿恐怕……恐怕会被秦人欺辱。”
他说着,将头轻轻靠在桀英的肩膀上,一副羞怯的模样,柔声道:“裳儿求求将军,裳儿愿追随将军,无论是做牛做马,甚么事情,裳儿都愿意。”
“这……”桀英有些为难,道:“裳儿,出征的事情绝非儿戏,你不会武艺,又这般的柔弱,征途辛苦,你如何森*晚*整*理能受得住?”
“将军……”路裳怯生生抬起头来,他分明比桀英生得高大,故意跪坐在地上,从下往上顺从的看着桀英,慢慢抬起手来,解开自己的衣襟。
哗啦一声,单薄的衣襟瞬间散落一地。
“嗬!”桀英吓了一跳,只看到一片雪白,再不敢多看,迅速回过头去,道:“裳儿你这是做、做甚么?”
桀英甚至打了一个磕巴。
路裳环抱住桀英,用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桀英的后背,轻轻的摩挲着,道:“将军,只要将军答允让裳儿跟随,裳儿可以为将军做任何事情,包括……包括……”
路裳羞涩的说不出话来。
桀英的后背僵硬,他能感受到路裳的怀抱,不敢动弹分毫,路裳似乎算准了他是个正人君子,耿直敦厚,绝不会做趁人之危,做出甚么下三滥之事,在桀英看不到的地方,路裳的唇角甚至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桀英的脸面发红,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被红晕布满,一直红到耳朵根,磕巴的道:“这件事情,我需要向君上禀报,你……你快把衣袍穿起来。”
路裳的嗓音软绵绵的,道:“将军是答允带上裳儿了?”
桀英道:“我答允你去和君上求情,只要君上同意,我便带上你,你快些穿上衣裳,别着凉了。”
路裳轻笑一声,道:“多谢将军。”
随即桀英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路裳在穿衣袍。
“好了。”路裳轻轻的道。
桀英松了口气,这才转过头来,哪知路裳是故意的,袍子虽然穿上了,但“香肩半露”,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细腻的肩头。
桀英更是面红耳赤,嘭的撞开舍门,道:“我、我现在就去找君上!”
胡亥一肚子奇怪,扶苏这是怎么了,匆忙过来,丢下几句冷冰冰的言辞,转身便离开了,步伐之快,追都追不上。
“唉——”胡亥叹口气。
哐当——
一声巨响,仿佛是甚么东西撞到了殿门,殿门甚至颤抖了两下。
胡亥奇怪的走过去,探头道:“阿英?”
是桀英!
桀英结结实实的撞在殿门上,额头、鼻子一片通红。
胡亥惊讶的道:“你没……事罢?”
桀英方才脑袋里乱哄哄的,都是路裳雪白的皮肤,白皙的肩头,一个不留神,竟一头撞在了闭合的殿门上。
“没、没事!”桀英捂着鼻子。
“还说没事!”胡亥瞪大眼睛:“你流鼻血了!快进来快进来,赶紧擦擦!”
桀英抹了一把鼻子,真的流血了……
胡亥拉着他进殿,让桀英坐下来,给他擦了擦鼻血,道:“你这风风火火的,是有甚么着急的事情么?”
桀英道:“君上,是……是这样的,不日咱们便会出征骆越国,卑将寻思着,裳儿他若是留在宫中,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被人欺负。再者,他的医术颇为高深,能随行作为军医亦是不错,君上以为呢?”
胡亥挑眉看着桀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
【心虚的桀英】
【被你打量的发毛的桀英】
胡亥摸着下巴,道:“阿英,是不是裳儿令你来找我的?”
桀英一愣,道:“那……那个……”他结结巴巴,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胡亥知晓路裳的底细,这次与骆越国开战,他肯定是要带上路裳的,只是没想到,路裳迂回到桀英那里去了。
而且看桀英这个表情,怪怪的。
胡亥随口道:“你脸红甚么?他难道对你用美人计,求你带他一起出征?”
【¥@#@&*……的桀英】
胡亥惊讶的睁大眼睛:“还真用美人计了?”
桀英失口否认:“没有!”
胡亥自言自语的道:“那就是有了。”
桀英:“……”
胡亥心说,这个路裳真是个狠角色,下得了血本啊。
胡亥道:“放心罢,我答允你了,带上裳儿。”
“真的?”桀英欣喜异常。
胡亥拍了拍桀英的肩膀,深沉的道:“阿英,我给你一条忠告罢。”
“甚么?”桀英道:“还请君上明示。”
胡亥道:“千万不要对裳儿动感情,你们不是一路人,你顽不过他。”
嘭——
桀英的脸面瞬间又红了。
【&*%¥#@!!!……的桀英】
胡亥:“???”我说了甚么让人脸红的话么?
桀英反应了好一阵,才磕磕绊绊的道:“君上你开、开顽笑了……”
说完,跑了。
“喂——”胡亥拢手朗声道:“我没开顽笑啊!”
桀英不答。
胡亥:“……”怎么跑得更快了?
桀英一路离开,快速折返回自己的屋舍,砰一关门,靠着门板狠狠喘气,满脑子都是胡亥方才说过的话。
动情?
自己对裳儿?
“怎么可能……”桀英心想,这般多年来,自己心窍之中藏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君上,如何会喜欢上裳儿?
“将军?”
桀英正在胡思乱想,冷不丁被一道轻飘飘的嗓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路裳!
“你……你怎么还没走?”桀英还以为屋舍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方才那些自言自语,路裳不会听见了甚么罢?
路裳一副小鸟依人,乖巧顺从的模样,道:“将军去寻君上,裳儿左右无事,便在此处等候将军,不知……”
“不知君上可答允带上裳儿?”路裳小心翼翼的询问,仿佛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令所有人都不忍心拒绝于他。
桀英道:“放心罢,君上答允了。”
“太好了。”路裳欣喜的抿唇一笑:“多谢将军,若不是将军与君上求情,裳儿……裳儿可真不知如何才好呢。”
“不必谢我。”桀英道:“如今你放心罢,队伍不日便会出发,你回去准备准备。”
路裳点点头,站起身来,似乎是要离开了,桀英狠狠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发现有些许的不对劲,路裳的确是朝着舍门走来,但也是朝着自己走来。
桀英连忙挪开两步,让开舍门的方向,哪知路裳也跟上了两步,他的确不是朝着舍门而去的,的的确确是朝着自己而来。
“将军……”路裳轻轻的唤了一声,嗓音轻柔,仿佛羽扇一般,轻轻的刮蹭着桀英的心弦。
“将军的大恩大德,裳儿无以回报,”路裳垂下眼目,眸子中隐隐约约有些羞涩道:“唯有……”
说到此处,突然倾身而来,桀英睁大眼目,忘了躲闪,只觉得唇上一阵温热,是路裳的亲吻!
路裳的嘴唇柔软而柔韧,只是轻轻的触碰一瞬,很快离开,仿佛蜻蜓点水,一切好似是桀英杜撰出来的错觉。
路裳红着脸,在桀英怔愣的目光下,羞涩的跑出屋舍,仿佛一只害羞的小兔子,很快不见了人影。
桀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弹,过了良久良久,这才回了神,慢慢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路裳跑出屋舍,绕过一面墙,立刻收敛了柔弱的表象,唇角划开一丝算计的笑容,低声自言自语:“真是个呆子,倒是方便拿捏。”
胡亥不日便要出征,思忖着在出征之前,万一能与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认亲呢?
胡亥左思右想,干脆去了膳房,按照自己以前的口味,做了一些腌制的甜果子。
胡亥因着身子羸弱,以前也经常吃药,但他怕苦,所以令膳房特制了一些腌制的果子,秦廷以前的膳房是没有这种口味的,也算是胡亥独创。
之前胡亥立了功,嬴政想要赏赐胡亥,胡亥便要了好些果子,准备腌制甜果,还要了好些漂亮的承槃。
如今嬴政是临时改道前来西呕王宫的,也就是说,跟随而来的膳夫并不多,都不会制作这种甜果,而西呕的膳夫们更是对此一窍不通,因此胡亥觉得,这是自己与便宜爸爸便宜哥哥相认的契机!
自己做了甜果,拿过去给他们吃,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如此聪敏,一尝之下,发现其中的端倪,于是认亲成功,大团圆结局!
胡亥美滋滋的心想,自己以后便再也不会被韩谈提着剑追杀了,实在太过完美……
胡亥花了两天腌制甜果,甜果终于腌制成功,便将果子分成两份,一份送给便宜爸爸,一份送给便宜哥哥。
胡亥首先端着承槃,往嬴政下榻的宫殿而去,一面吃甜果,一面对暗号,完美。
胡亥在门口等了一会子,很快寺人便请他进去,令胡亥没想到的是,殿中除了嬴政之外,还有一个人,正是皇弟成蟜,也就是胡亥的便宜小叔叔。
因着有第三个人在场,胡亥也不好对暗号,毕竟公子胡亥本不是公子胡亥这种事情,着实惊世骇俗,不宜传扬出去。
嬴政微笑:“西呕君来了,明日出征之事,准备的如何?
胡亥拱手道:“陛下安心,一起都已然准备妥当。”
“甚好。”嬴政点头,指着胡亥手中的承槃,道:“西呕君,这是何物?”
胡亥立刻将承槃呈上去,道:“回禀陛下,臣明日便要出征,今日特意为陛下送来一些臣亲手腌制的甜果,还望陛下不弃。”
“甜果?”嬴政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这甜果之上裹着一层浓浓的饴糖,一看就知甜的拉不开栓,嬴政素来不喜食甜,但他想到了一个人,十足喜爱甜果的滋味儿。
是胡亥……
不知是不是嬴政的错觉,摆放甜果的承槃也有些子面熟,花花哨哨的,同样是胡亥钟爱的花样。
嬴政并不将心绪表露出来,道:“西呕君有心了,放着罢。”
碍于公子成蟜在场,胡亥便没有多说,将承槃放下,爽快的道:“若是陛下喜爱这甜果的滋味儿,臣还可以为陛下烹制,臣告退。”
胡亥退下之后,嬴政垂眼看着承槃与甜果,又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的道:“甜果……”
公子成蟜挑了挑眉,道:“这个西呕君,对君兄倒是用心了。”
“哦?”嬴政挑眉:“怎么说?”
公子成蟜淡淡的道:“如今宫中已经传遍了,谁不知陛下器重刚刚归顺而来的西呕君,对西呕君赞赏有加,都说陛下待西呕君那是不同的,如今西呕君还亲手陛下烹制了甜果,这般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同。”
“呵呵……”嬴政轻笑一声,道:“朕还当是如何?原是蟜儿吃味了?”
公子成蟜一愣,随即道:“君兄开蟜的顽笑了,臣弟只是想要提醒君兄,这西呕君对陛下明显不同,怕是有所企图。”
嬴政笑道:“好好,那朕不食他送来的甜果,蟜儿还说不是吃味儿。”
胡亥从嬴政那处出来,便回了膳房,又端了甜果往扶苏那面去。
扶苏早就听寺人回禀了,西呕君明日便要出发,这几日却一直泡在膳房,似乎在做果子,今儿一早给陛下送去了一承槃,是想要讨好陛下。
“长公子。”胡亥走进来,笑眯眯的道:“这是我亲手烹制的甜果,与旁的都不一样,还请长公子赏脸,试试滋味。”
扶苏连看都不曾看一眼,目光都没离开手中的简牍,嗓音平板的道:“西呕君这特别的甜果,都送给了甚么人?”
胡亥如实回答道:“唯独两承槃,只送给了陛下,剩下的都在长公子这里了。”
胡亥心中美滋滋,知晓便宜爸爸不是太能吃甜食,所以故意少给了嬴政一些,多分了扶苏一点子,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
哪知扶苏冷笑一声,道:“西呕君还真是有心了。”
胡亥一脸迷茫,扶苏又道:“论起讨好陛下,西呕君还真是不遗余力,令予刮目相看呢。”
胡亥:“……”???
哥哥真的更年期了罢!
54 你到底是谁?
“长公子。”
丞相王绾走进来, 一眼便看到了胡亥,道:“西呕君也在,不知西呕君寻长公子可是有甚么要紧事, 若是没有要紧事的话……”
他做出一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模样:“这……老臣与长公子有一些要紧的军机要务需要禀报,如不然……劳烦西呕君移步?”
胡亥哪里能看不出来, 王绾是针对自己,如今胡亥出征在即, 放下甜果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并没有心情与他小打小闹。
于是胡亥道:“那我先退下了, 长公子,记得尝尝甜果。”
胡亥离开,王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甜果,皱眉道:“长公子,不是老臣多嘴, 这西呕君明日便要出征, 今日却端来甚么甜果咸果的, 兴许没有安甚么好心, 便算是长公子要食用,也需验了毒再说, 西呕虽归顺了我大秦, 但说到底……还是外族, 长公子,不得不防啊!”
扶苏根本没有多看甜果一眼, 淡淡的道:“丞相前来, 有甚么事情么?”
“哦,”王绾笑道:“其实也没有甚么太要紧的事情, 只是……”
“没有要紧事情?”扶苏抬起眼皮,淡淡的道:“那方才为何撵走西呕君。”
“这……老臣……”王绾一时有些支吾。
扶苏将手中的简牍放下来,道:“王相对我大秦的忠心无可厚非,可就是太霸道了一些。”
“长公子?”王绾一时有些迷茫。
扶苏幽幽的道:“王相可知,霸道是甚么道?”
扶苏口中的“霸道”,可并非现代偶像剧“霸道总裁”的那个意思,霸道与儒道相对应。
扶苏看着王绾,道:“霸道,是帝王走的道,丞相是不是该自己掂量掂量?”
“长公子!”王绾一声惊呼,咕咚跪在地上:“老臣对陛下,对公子,那是一片忠心啊!天地可鉴,公子……”
扶苏打断他,道:“的确,予也说过,丞相忠心耿耿,可就是太霸道了,容不下旁人,容不下廷尉,也容不下西呕君。无论是廷尉,还是西呕君,说白了都是我朝众人,丞相这般排他,栽跟头是迟与早的事情,到时候……可别怪予不讲情面。”
“是是!”王绾点头道:“长公子教训的是。”
王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自从幼公子胡亥去世之后,长公子便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善,反而变得不好相与起来,说话毫不讲情面。
扶苏摆了摆手,道:“无事便退下。”
“敬诺,长公子。”王绾恭恭敬敬的作礼,准备离开。
扶苏突然道:“还有,丞相不要以为,香粉的事情予不知情,往后里这样多余之事,少做,最好别做,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绾更是额头冒汗,一打叠道:“是,长公子,老臣记下了,记下了。”
王绾恭敬的退下,心中又惊又怕,他路过案几之时,瞥了一眼案几上的甜果,眯了眯眼目,又悄悄的看了看扶苏,眼看扶苏没有注意,正在批看文书,于是借着宽袖的掩护,将一承槃甜果端了起来,带出了大殿。
王绾走出大殿,随便找了一个寺人,脸色不佳的道:“你,过来。”
寺人道:“丞相,您吩咐。”
王绾将甜果塞在那人手中,道:“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些果子扔了。”
寺人也不敢多问,道:“小臣敬诺。”赶紧端着甜果离开。
王绾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好一个西呕君,真真儿有些手段,但无论如何,明日你便要出征,西呕与骆越开战,只有两败俱伤。”
王绾往前走去,来到西呕王宫的政事堂,正是正午,臣子们都去歇息了,唯独韩谈还在堂中。
王绾找的便是他,走过去笑道:“韩公子。”
韩谈顶看不上王绾,连个好脸色也不给,站起来便要走人。
“且慢,韩公子!”王绾追上去,道:“韩公子,老臣有事与你说。”
“是么?”韩谈道:“好生奇怪,我怎么就没话与你说呢?”
王绾吃了瘪,脸色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韩公子,你也知晓罢,明日,西呕君便会出征。”
韩谈看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
王绾压低了嗓音,道:“说到底,西呕都是边陲小国,成不了甚么气候,但毕竟是外族之人,必有异心,这西呕与骆越开战,不如叫他们两败俱伤,再由我大秦来收拾残局……至于那个西呕君。”
韩谈眯起眼目。
王绾继续道:“韩公子想必同样十足厌恶那个西呕君,如今韩公子被陛下派遣到军中,何不趁着这个便宜,偷偷下手……令西呕君有去无回!打仗嘛,难免会死个把人。”
韩谈算是听明白了,王绾的意思是让自己解决了西呕君,的确,韩谈很厌恶西呕君,觉得他仗着自己的脸面与幼公子相似,便处处卖弄,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然……
西呕是外族人,韩谈便不是么?韩谈可是归顺而来的韩地遗民,王绾教唆韩谈杀了西呕君,分明是想要借刀杀人,到时候若是东窗事发,便把过错都推在韩谈身上。
韩谈做了这么多年的公子,已然不是个天真的人了。
“哼,”韩谈冷笑一声:“我是厌恶西呕君,但没必要杀了他,倒是丞相,厌恶也不敢表达出来,真真儿是可怜。”
“你说什么?!韩谈,不要以为你归顺了朝廷,便可如此肆无忌惮,说到底,你不过是个降臣!”王绾指着韩谈气急败坏。
只是韩谈根本不再理他,转身扬长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胡亥便准备带兵出发了。
胡亥一行人来到西呕王宫的大门口,桀英路裳跟随,还有韩谈和章平作为副手,大部队等了一会子,便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有人从王宫大门走了出来。
胡亥伸着脖子看,那人走过来笑道:“西呕君,可是在等甚么人?”
来人正是丞相王绾。
王绾道:“老臣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送行的,西呕君不必找了,长公子公务繁忙,是不可能前来了。”
胡亥翻了个大白眼,不用标签都能看到王绾的脸上,大写着“得意”两个字。
胡亥心中思忖,都一整天过去了,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到底吃没吃自己送去的甜果啊,这甜果的口味、样式,甚至摆盘都和自己以前独创的一模一样,只要尝一口,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可嬴政和扶苏都没有动作,难道他们谁也没食?
王绾催促道:“西呕君,还在等甚么?战机可不等人啊,出发罢!”
胡亥又翻了一个白眼,懒得与他多说,翻身上马,道:“出发。”
“全军开拔——”
“全军出发——”
传令官一声声传令下去,大部队轰然开拔,浩浩荡荡的离开西呕王宫,渐行渐远,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胡亥的队伍走了三日,百越的地盘子虽然不大,但地势崎岖,也不知情况如何。
扶苏坐在殿中批看文书,愈发的心情烦闷起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头没有底儿,一直悬着甚么,那是一种担心的感觉。
“担心……”扶苏揉了揉额角:“予在担心西呕君么?如何可能。”
扶苏朗声道:“来人。”
寺人走进来:“请长公子吩咐。”
扶苏道:“可有西呕前线的邸报?”
“这……”寺人言辞犹豫,面容与些许的尴尬,道:“小臣方才去政事堂问了,还是没有送回来的邸报,长公子,小臣这就再去问一问。”今天已然问了第三回,可今日上午还未过去……
扶苏蹙眉,抬起手来道:“罢了,予自己去问问。”
扶苏需要散心,正好往政事堂走一趟。
他离开了大殿,还未走到政事堂,堪堪走了几步,便看到几个寺人婢女簇拥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谈笑着甚么。
“哎呀,这个真好吃!”
“好甜呀!”
“滋味儿太好了罢!我从未食过这般特别的甜果,你是哪里弄来的?”
扶苏本没在意,却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一瞥眼,正巧看那些宫人正在食用甜果,甜果腌制的甜滋滋,外形甜蜜可爱,尤其是那只承槃,十足的眼熟。
不正是西呕君胡亥送来的那盘甜果么?
扶苏恍然记起来,三日之前,胡亥送来了一盘甜果,当时扶苏因着听说胡亥提前给嬴政送了过去,心窍里隐隐约约有些不舒坦,便叫他放着。
这一放,愣是给放忘了,加之扶苏再没看到那承槃甜果,更是给忘在了脑后。
扶苏大步走过去,冷声道:“这是从何而来?”
寺人婢女们吓了一跳,连忙磕头道:“拜见长公子,长公子饶命啊!小臣……小臣不是偷的!是丞相给小臣的。”
扶苏蹙眉:“王相?”
“是是,”寺人一打叠的道:“正是王相,大抵三日之前,王相端着这承槃甜果给小臣,让小臣处理掉,找个没人的地方倒掉,只是……小臣嘴馋,从未见过这般甜果,觉得倒掉可惜,便偷偷留了下来,长公子,饶命啊!”
甜果被宫人们分食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两颗,扶苏没有说话,伸手捏起一枚甜果,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
甜。
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弥漫开来,那是饴糖混合了石蜜的味道,不只是甜,其实还稍微有些咸口,淡淡的咸口烘托了甜味,令甜味更加浓郁,却不觉得腻口。
扶苏猛地眯起眼目,这味道……
这分明是亥儿喜爱的甜果滋味儿。
这一路东巡,队伍并没有带多少膳夫前来西呕王宫,宫中的膳夫,到底都是西呕人,如何可能腌制这样的甜果?
扶苏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难道……
扶苏一言不发,将承槃和最后一枚甜果带走,快步来到政事堂。
“拜见长……”屠雎和桀儁还未作礼,扶苏摆摆手,道:“你二人来尝尝,这甜果可是你们本地的滋味儿?”
桀儁瞪着眼睛,看着承槃中最后一枚甜果,只有一枚,两个人怎么尝?难道要我和屠雎一人一半?可甜果这么小,外面裹着一层糖壳子,十分的粘手,到底要怎么分开?
桀儁头皮发麻,眼疾手快,将甜果抢过来,一口全都扔进了自己嘴里。
屠雎:“……”
桀儁本满脸尴尬,甜果一入口,登时睁大眼目,惊叹道:“好甜!还有点酸酸的,稍微有些咸味,很解腻。”
扶苏催促道:“可是你们西呕的口味?”
“西呕?”桀儁摇头道:“这哪里是西呕的口味?我头一次食到如此可口的甜果。”
扶苏追问:“你们西呕君,会不会做这甜果?”
桀儁和屠雎都有些奇怪,桀儁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西呕君可是西呕的幼王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何可能理膳?”
屠雎也道:“据卑将所知,西呕君对此一窍不通。”
梆梆!
扶苏心头狂跳,这甜果的滋味儿不会错,桀儁和屠雎也说西呕君不会腌制甜果,那么……
“难道真的是亥儿?”扶苏喃喃自语。
桀儁没听清楚,道:“长公子,你说甚么?”
“报——!!”
士兵大喊着冲入政事堂,手中高举鸿翎急件,大喊:“前线急件!”
扶苏一把将鸿翎急件拿过来,拆开竹筒,展开阅读,猛地眯起眼睛,整个人狠狠一颤。
胡亥带领的队伍在赶路的途中,遭遇骆越国的埋伏,西呕君也就是胡亥身中剧毒,马上便要不行了。
扶苏狠狠一攥邸报,沙哑的道:“予要去前线。”
…………
胡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很快出了都城,离开城池之后,地势立刻变得崎岖难行。
分明才过了中午,但日头渐渐昏暗起来,一片乌云黑压压得盖在头顶上,愈发浓郁。
桀英道:“君上,看这天色,怕是今日无法赶路了,若不然下令扎营罢。”
胡亥仰起头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厚的黑云,好像要从天上砸下来一般,点头道:“下令罢。”
桀英刚要下令,路裳突然道:“君上,不能扎营,骆越狡诈,多选择这样的地形偷袭,千万不能扎营,赶紧离开此地才是要紧。”
胡亥挑眉:“哦?裳儿你怎么如此熟悉骆越国的习惯?”
路裳心头咯噔一声,道:“裳儿……裳儿也是听说的。”
“是嘛?”胡亥笑眯眯。
路裳着急的道:“君上,快下令启程罢,绝不能在此地扎营。”
胡亥点点头,道:“罢了,看你这着急的小模样儿,我是最看不得美人儿着急的,那启程罢,继续赶路。”
桀英道:“是。”
“全军启程!!”
大部队浩浩荡荡继续启程,眼看着便要离开,突听沙沙——
扑簌簌!
丛林中的鸟雀突然被惊起,众人立刻戒备,尤其是有经验的将领。
路裳脸色一变:“是伏兵!”
“杀——!!!”大喊声突然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果然是骆越的伏兵,似乎看出他们想要离开,不会在此地扎营,因此只能选择临时突袭。
唰!桀英抽出佩剑,道:“君上小心。”
“杀——”
当当当——
厮杀声音混作一团,天色更是黑压压,“哗啦——”一声,大雨兜头而下,将每一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胡亥身边带着许多将领,无论是桀英、韩谈还是章平,都算是好手,还有路裳,伪装成小白兔的路裳,其实也是个高手,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
两军交战,韩谈退到胡亥身边,胡亥道:“谈谈,你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罢?”
韩谈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这般叫我!”
“还有,”韩谈继续道:“我还没有这般下作,我若是想杀了你,从来不会嫁祸给旁人。”
也是,胡亥点点头,韩谈要杀自己,都是提剑就砍的,上次追着自己跑了好几圈,差点累死了。
韩谈过来,是来保护胡亥的,胡亥怎么说也是这次的主将,若是还未抵达前线,主将便被骆越国杀死了,这成何体统?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当心!”胡亥突然惊呼一声,冲着韩谈扑过去。
嘭——
二人倒在地上,胡亥应声发出“嘶……”的痛呼之声,伏兵的刀没有砍在韩谈身上,但胡亥被蹭到了手臂,瞬间见了血。
韩谈一愣,他救了自己?
韩谈一直很厌恶胡亥,觉得他故意模仿幼公子,利用逝者,令幼公子死后也不得安宁。
他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
胡亥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突然身子打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西呕君!!”韩谈冲上去,因着天色实在太黑了,韩谈根本看不清楚胡亥的伤口到底是甚么颜色,有没有中毒,但看胡亥这反应,绝对是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韩谈着急的大喊:“来人!!西呕君中毒了!快来人!”
章平和桀英抵抗着骆越的兵马,因着路裳执意叫他们赶路,大部队并没有驻扎下来,所以那些骆越兵马也算是自乱阵脚,临时偷袭,难免并不缜密。
章平和桀英将伏兵压制住,便听到韩谈的大喊声,连忙抢过去。
胡亥紧紧闭着双眼,一脸死气的躺在韩谈怀里,一动不动,就仿佛……
“君上!!”桀英一把将胡亥打横抱起来,道:“军医!快!军医!”
大军在混乱的喊声中扎营下来,军医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进入营帐,给胡亥医看,路裳也想进入嬴政,桀英拦住他,道:“那面还有许多伤员,裳儿你去给那边医看罢,这军医是从秦廷带来的医士,合该很有本使。”
路裳欲言又止,胡亥这么快便昏厥过去,说不定中了剧毒,虽然都是越毒,但西呕与骆越并不一样,用毒的手法也不相同,路裳是骆越国的大王子,是骆越国的太子,自然比大秦的医士要懂得多,但桀英拦着他,路裳也不好表明身份,只得应声,一步三回头的走去。
韩谈和章平守在营帐外面,韩谈心急如焚:“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桀英拦住他,道:“韩公子,君上还昏迷着,医士需要专心诊治,还请韩公子在外面等候罢。”
章平道:“是啊,咱们在外面等罢,里面那么多人,越帮越忙。”
韩谈双手攥拳,似乎在忍耐甚么,喃喃自语的道:“他为甚么要救我,为甚么……”
桀英将帐帘子打起一条缝隙,跻身进入。
营帐之中,几个医士正在为胡亥包扎伤口,而胡亥完全不似中了剧毒的模样,不仅好端端的,甚至面色红润。
“阿英!”胡亥笑眯眯的道:“外面情况如何?”
桀英回报道:“卑将按照君上的意思,打发了裳儿,且封锁了消息,君上只是受了轻伤的事情,绝不会有人知晓。”
“甚好。”胡亥点点头。
方才慌乱之际,桀英也以为胡亥中了剧毒,马上命不久矣,哪成想入了营帐一看,胡亥森*晚*整*理竟是在“装死”,他撇着头,对桀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桀英:“……”
桀英一想到此处,忍不住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道:“君上,卑将有一事不知……”
胡亥笑道:“你是不知,为何我要装死,对么?”
桀英迟疑道:“还有……裳儿医术高明,君上为何要避开裳儿?”
胡亥道:“说起来,这本是一个问题,你来帮我做一件事情,今天夜里头,你便能知晓了。”
桀英拱手道:“但凭君上调遣!”
过了好一阵子,桀英才从营帐中走出来,面色沉重而深沉,仿佛黑压压的天色。
“如何!?”韩谈抢过去,焦急的道:“西呕君如何了?毒可解了?”
桀英垂着头,看不清脸面,摇了摇头。
他是个实在的人,其实不会撒谎,因此只能低着头,不叫旁人看到自己的脸面,以免穿帮露馅。
“没解毒!?”韩谈道:“还是无事!你倒是说话啊!”
桀英沙哑的道:“医士说……君上中了骆越特制的剧毒,若是没有解药,恐怕……撑不过今晚。”
韩谈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章平一把捞住他。
路裳还在给伤员医看包扎,却支着耳朵听这面的动静,心中一动,骆越的剧毒?
骆越国的确擅长用毒,很多有毒的植物,是中原根本没见过的,因此从秦廷带来的医士不会解毒也在常理之中。
“不好了不好了!”营帐中还爆发出一串医士的大喊声,紧跟着一个医士端着一盆子黑血,“哗啦”倒在旁边,大喊着:“西呕君吐血了!又吐血了!”
“怎么办啊!”
“若是没有解药,西呕君……西呕君怕是……”
路裳蹙了蹙眉,自己现在伪装成西呕人,不方便过去解毒,只能……
只能等到再夜一些。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胡亥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营帐之中,医士暂时离开前去熬药,营帐中空无一人。
沙沙……
一声轻响,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朝着胡亥的营帐逼近,身形十足的灵动迅捷,是路裳!
路裳背着一只药囊,摸入营帐,来到胡亥的榻前,伸手去探胡亥的脉门。
胡亥静静的躺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由路裳为他诊脉。
“奇怪……”路裳发出一声轻微的感叹:“脉象怎么如此正常,不似是……”中毒。
他的话还未说完,胡亥“唰”的睁开了双眼,大黑天里仿佛诈尸一般,反手抓住路裳的双手。
路裳毫无防备,没想到胡亥突然“诈尸”,他们距离太近,路裳想要逃跑已然来不及,他猛地挣扎,胡亥早有预料,反而一把搂住他的腰,仿佛一只树懒。
大喊着:“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哐——
帐帘子应声被打了起来,桀英带着几个精锐冲进来,堵住营帐唯一的出口,显然是早有准备。
路裳心中咯噔一声,感觉自被算计了,但如今后知后觉已然没了退路,他硬着头皮冲过去,桀英已经拔剑迎上。
当当当——
几声金鸣,路裳与桀英的功夫不相上下,奈何还有那么多精锐拦着,双拳难敌四手,被一下打倒在地上。
桀英的长剑点在路裳的脖颈之上,这才看清了对方,桀英明显一愣:“裳儿?”
这面又是刺客,又是打抖的,韩谈和章平也被惊动,带着一队虎贲军赶过来,道:“发生了何事?!”
路裳被制服在地上,眼眸晃动,连忙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桀英将军,误会……误会,是我啊,裳儿,不是刺客。”
胡亥笑道:“抓的就是你!”
路裳装傻充愣的道:“君上,你……你在说甚么,裳儿听不懂。”
胡亥将路裳掉在地上的药囊捡起来,从里面掏出许多瓶瓶罐罐,道:“裳儿,你不是西呕人么,怎么会有这么许多骆越国的解药?”
“我……”路裳道:“裳儿不知这些是甚么。”
胡亥笑眯眯的道:“别装傻了,实话告诉你罢,我根本没有中毒,是故意散播的假消息,目的便是引你出洞……路裳。”
路裳浑身一震,小白兔的伪装立刻卸去,抬起头来,狠狠盯着胡亥,道:“你早就知晓我的身份?”
“路裳?”章平吃惊的道:“那不是骆越国已故的太子么?”
韩谈则是抓住了重点,道:“你是装作中毒的?!”
胡亥:“……”
胡亥帮韩谈挡了一刀,当时韩谈又自责,又担心,这世上唯一两个替他挡刀的人,一个是已故的公子胡亥,另外一个便是眼前之人。
哪成想,胡亥竟是装的!
胡亥连忙道:“谈谈,你搞错重点了,重点是路裳!”
桀英震惊的道:“你……你就是路裳?”
路裳眯眼道:“还以为你是个痴子,没想到,你也会骗人。”
胡亥道:“诶,你可不要看不起老实人哦!”
路裳冷笑一声:“西呕君好手段啊,既然我已然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胡亥道:“裳儿呀,你可是个宝贝!你是骆越国的太子,如今我们正在与骆越国开战,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到底要怎么利用你,我还要好好儿的想一想,来人啊,暂时将路裳押解起来。”
桀英面容有些复杂,沙哑的道:“是,君上。”
桀英指挥着精锐,将路裳五花大绑,上了枷锁,关押入牢营之中。
胡亥笑眯眯的负手而立,十足的得意,但总觉得有甚么东西扎着自己,回头一看,是韩谈的目光,冰刀子似的扎在自己背上。
韩谈恶狠狠的道:“你没有中毒?”
胡亥干笑:“是啊,真是万幸,我替你挡了一刀,但没有中毒呐!”
胡亥特意强调这一刀是替韩谈挡的。
韩谈道:“那你为何要装作中毒?”
“情势所逼,”胡亥道:“还是不为了将路裳引出来,咱们马上便要与骆越国正面开战,路裳这么大一块宝贝,不用白不用,是罢?”
“那……”韩谈还要逼问。
“哎呦!”胡亥夸张的捂着自己的手臂:“虽然没有中毒,但伤口好疼……嘶!疼死我了,太深了,伤口太深了!我需要静养,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胡亥说完,一溜烟儿进了营帐。
韩谈:“……”
大雨磅礴,大部队的脚程被阻碍,第二日根本无法前行,无奈之下只好原地休整。
这样灰蒙蒙的天色,正好睡懒觉,胡亥干脆不起身了,听桀英禀报完,便又钻回了被窝里,将被子一盖,蒙头便睡。
赶路三日,胡亥也是累了,再加上稍微有些失血,这一睡,愣是直接睡过了正午,直接睡到了晚上。
“快!打开辕门!”
“长公子来了……”
“快开辕门!”
胡亥是被杂乱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目,打了一个哈欠,刚要喊人询问,外面到底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便听到有人大喊着:“长公子到了!”
谁?
长公子?
胡亥以为自己没睡醒,或者睡多了,产生的幻听。
长公子是谁?难不成是我那个便宜哥哥?
怎么可能?扶苏这会子怕是在西呕王宫才对,而且大部队的脚程虽然慢,但也足足行了三日,扶苏要想用一日赶上来,岂不是要跑断腿?
胡亥翻了个身,盖上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踏踏踏——
是跫音,十分急躁仓促。
紧跟着便听到有人问:“西呕君的营帐在何处?”
胡亥猛地睁开眼目,这声音……分明是扶苏的嗓音,绝不会听错!
紧跟着是桀英的声音道:“长公子,君上的营帐就在前面,我带长公子过去。”
扶苏的嗓音又问:“听闻你们遇到了骆越国伏兵,情况如何?西呕君中毒了?可解毒了?严不严重?”
桀英一愣,扶苏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他也不知从何回答才好,加之他比较憨厚,嘴巴也笨,于是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扶苏自是看不懂的,道:“到底如何?”
桀英道:“回长公子,我们的确遭遇了骆越国的伏击,但并没有太大的伤亡,至于君上……君上受了一些伤,毒……”
他说到这里,扶苏已然没有耐性听下去,干脆拨开桀英,大步走入营帐。
胡亥惊讶,便宜哥哥真的来了?
恐怕是听说了骆越国伏击的事情,为了显得真切,让路裳上钩,胡亥特意叫人写了鸿翎急件传回西呕王宫,所以便宜哥哥这会子怕是以为我中了剧毒,要不行了?
胡亥眼眸转动,还说不关心我,这不是巴巴的赶来了么?让我试试便宜哥哥。
胡亥这么想着,笔杆条直的躺好,眼睛一闭,又开始装死。
哗啦——
帐帘子被打起来,扶苏大步走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胡亥。
胡亥足足睡了一日,难免嘴唇有些干涩,在扶苏的眼中,简直便是中毒的憔悴模样。
“长公子,其实……”桀英想告诉扶苏,其实胡亥没有中毒。
不等他说完,扶苏抬起手来,道:“你们都下去。”
“是……”桀英欲言又止,还是退了下去。
胡亥狠狠松了一口气,自己这里勤勤恳恳的装死,差点被桀英揭发了老底儿。
营帐中瞬间安静下来,“踏踏踏……”扶苏一步步走过来,轻轻坐在榻牙子上,之后便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与沉默。
胡亥:“……”???
便宜哥哥在做甚么?这么安静,难道已经离开了?
胡亥仔细倾听,却在此时,感觉到一丝温热,是扶苏正在给胡亥整理头发,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胡亥的皮肤。
此时应该是有标签的,胡亥若不是在装死,真的很想要睁开眼目,去看看此时此刻便宜哥哥的标签。
整理了鬓发之后,又开始整理被子。
胡亥感觉扶苏轻轻握住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双手放回被子下面,然后将被子掖好。
百越地处南方,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闷热的厉害,胡亥险些被闷出一头白毛汗来,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坚持装死。
紧跟着,胡亥的额角,有些痒痒的,是扶苏的指尖轻轻描摹的感觉,若有似无的触碰,胡亥很怕痒,险些抖起来。
“太像了……”扶苏终于发出了轻叹。
嗓音沙哑之中带着一股复杂与深沉。
“你为何长得与亥儿如此相似?”扶苏仿佛在一个人自言自语:“每次看到你,我都好像看到了亥儿,不只是面容……便是连神态,也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胡亥:“……”可不是么,我自己当然像自己了。
扶苏的指尖从额角,来到了胡亥的鼻梁,划过鼻梁,轻轻的磨蹭着胡亥的唇角,胡亥微不可见的一抖,干涩的嘴唇火辣辣的,心窍中窜起一股隔靴搔痒的错觉,忍不住便回忆到那夜险些发生,或者说发生了一半的荒唐之事。
胡亥下意识轻轻抿了一下唇瓣,因为缺水干涸,舌尖微微一动,不小心扫到了扶苏的手指,扶苏抚摸他嘴唇的动作一顿,指尖按压的力度明显变大了。
轰隆——
胡亥心头一震,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灵机一动,急中生智装作梦呓的模样,“唔……”了一声。
扶苏的嗓音再次响起:“予食了你做的果子。”
胡亥:“……”哦吼,终于吃了,这么热的天,不会变质了罢?
“你为何会做亥儿喜爱的滋味儿?”
扶苏轻声道:“那是亥儿生前最喜爱的滋味儿,那是他教与膳夫的腌制法门,而那些懂得腌制甜果的膳夫,压根儿没有前去西呕王宫,你到底如何会腌制这样的甜果?”
“你到底……”扶苏沙哑的道:“是谁?”
胡亥:“……”是我啊,当然是我。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良久良久,久到胡亥以为扶苏已经离开,久到胡亥眼皮发重,昏昏欲睡。
便在此时……
扶苏沙哑的道:“是你么,亥儿?”
梆梆!
胡亥心窍狂跳,犹如擂鼓,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目,惊喜的道:“哥哥,你认出我了?”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胡亥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道:“是我是我,哥哥,是亥儿!”
扶苏先是惊讶,随即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胡亥,道:“你不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么?”
胡亥:“……”我装的。
55 认亲成功
扶苏眯眼道:“你没中毒?”
“额……”胡亥支吾了一声, 道:“这说来话长。”
扶苏立刻站起身来便要离开,“哥哥!”胡亥喊了一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 不让他走,道:“哥哥,是我啊, 真的是我!”
扶苏正在起身,被他一抱, 身体失去了平衡,两个人猛地倒在榻上, 幸亏扶苏反应迅捷,这才没有压到胡亥。
胡亥还是不撒手,生怕扶苏离开,死死搂住扶苏的腰,道:“是我啊!是我是我……”
胡亥像往常那样撒娇, 只是如今他的身量, 再也不是十岁的小少年, 拉长了不少, 这样一撒娇,登时感觉到了扶苏的僵硬。
扶苏浑身的肌肉绷起来, 仿佛石头一般坚硬, 吐息也陡然沙哑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胡亥的错觉,胡亥总觉得, 自己的手碰到了甚么东西, 比扶苏的肌肉还要坚硬,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温度。
扶苏的吐息更加紊乱了, 一瞬间仿佛吃人的野兽。
胡亥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扶苏的标签。
【%@#……&的扶苏】
胡亥后知后觉自己到底碰到了甚么,登时脸上发烧,滚烫滚烫的,仿佛可以煎鸡蛋。
【&¥#&*的穿越者胡亥】
【面红耳赤的穿越者胡亥】
胡亥赶紧摇了摇头,标签这是吐槽自己么?
他一晃神的空隙,扶苏立刻挣开胡亥,大跨步离开软榻,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
“诶!”胡亥伸手阻拦,可是扶苏的动作太快了,他连扶苏的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
胡亥垮下脸来,喃喃自语的道:“这到底算不算认亲成功啊……”
扶苏大步离开营帐,“哗啦”一声打起帐帘子,一出来便碰到了桀英,桀英方才没有机会说出胡亥的真实情况,心中一直很是忐忑,好不容易等到扶苏走出来,连忙道:“长公子,君上他其实没有中毒,之所以传出假消息,其实是为了令路裳露出马脚。”
扶苏:“……”
扶苏凉飕飕的看着桀英,桀英挠了挠后脑勺,道:“怎、长公子,怎么了?”
扶苏淡淡的道:“桀英将军可以明年再告诉予。”
说罢,往自己下榻的营帐而去。
桀英:“……”说的太……太晚了么?
扶苏进入营帐,大步走到榻边坐下来,营帐的软榻和胡亥的软榻一模一样,扶苏忍不住便开始回忆,回忆起胡亥的样貌,回忆起他搂住自己的感觉。
当时胡亥整个人摽在他身上,从背后搂过来,扶苏是看不到胡亥表情的,但能感受到胡亥的面颊紧紧贴着自己的背心,撒娇似的轻轻磨蹭。
噌!
扶苏突然站起身来,从软榻边离开,大跨步来到案几边坐下,倒了一耳杯的凉水,咕咚咕咚灌入口中。
凉水入喉,扶苏深深的叹息了一口,终于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燥热好转了一些。
他开始冷静下来,但思绪愈发的复杂。
甜果是亥儿专门腌制的,而西呕君不只是和亥儿生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会腌制这种甜果,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难道……
“难道他当真是亥儿?”扶苏喃喃自语。
扶苏本就是重生而来之人,因此他并不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但问题又来了,倘或新上任的西呕君真的是亥儿,那么……
扶苏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予都对亥儿做了甚么?”
急言令色的呵斥也便罢了,冷言冷语的嘲讽也便罢了,那日在西呕王宫的夜里,扶苏竟险些要了他,不,可以说不是险些,虽那日被刺客打断,但事情的确发生了,胡亥还因此病了一遭。
嘭!!
扶苏狠狠砸了一下案几,沙哑的道:“予简直禽兽不如!”
胡亥想知道自己认亲到底成功了没有,第二日早晨便早早的起身,端了扶苏最喜欢的朝食,来到扶苏的营帐门口。
他刚走到,一条人影大步而来,拦在胡亥面前,不让他进入扶苏的营帐。
胡亥一看,笑眯眯的道:“谈谈,是你呀?啊呀?你的眼睛怎么肿了?不会是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哭得罢?都哭成红枣了,找医士药敷一下罢,免得被将士们看去,丢了你的威严。”
“你!”韩谈气得瞪着胡亥。
说实在的,韩谈很少哭,那日胡亥为了救韩谈,中了致命的“剧毒”,而且无药可解,韩谈将他的影子与公子胡亥的影子结合在了一起,不知为甚么,便是想哭。
后来听说胡亥没事了,更是气得想哭,心里还有一股子庆幸,夜深人静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韩谈再也忍不住,结结实实的大哭了一场,自从幼公子走后,他从来没有哭得这般痛快过。
结果便是,韩谈的眼睛肿得好像大红枣,韩谈今日本不想见人的,奈何他就看见胡亥跑到扶苏的营帐面前,还端着吃食,一看就是来献殷勤的。
韩谈拦住他道:“西呕君,你这是做甚么?”
胡亥道:“我准备了一些朝食,都是长公子喜爱的口味,正准备给长公子送过去。”
韩谈低头一看,忍不住“哼!”的冷笑出声,道:“都是长公子喜爱的吃食?西呕君,你真是死性不改!还想着学幼公子的模样,我呸!”
胡亥一头雾水,甚么情况,谈谈为何突然骂我?难道谈谈也进入了更年期?不能够啊。
胡亥眼眸微动,故意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韩谈,韩谈的标签立刻冒了出来。
【觉得你故意勾引扶苏的韩谈】
【觉得你是狐狸精的韩谈】
【觉得你妖媚惑人的韩谈】
胡亥在一群的“狐狸精”“勾引”“妖媚”标签之中,终于找到了一条有用的标签。
【觉得你是心机婊的韩谈】
胡亥低头看了看手中端着的吃食,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选择的吃食,都不是长公子扶苏喜爱的口味,而是幼公子胡亥喜爱的口味儿。
往日里胡亥与扶苏一起用膳,扶苏总是迁就胡亥,胡亥想吃甚么,他便喜欢食甚么,以至于胡亥以为哥哥的口味和自己一样,自己喜欢的就是哥哥喜欢的。
哪成想……
胡亥有些出神,有的时候,似乎看起来是自己离不开便宜哥哥,毕竟胡亥自小缺乏关爱,没有亲人与朋友,但实际上,是扶苏离不开胡亥,扶苏对胡亥的迁就透露在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胡亥在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好啊,”韩谈冷笑:“你还真是心机!说甚么端了长公子喜爱的吃食,这些分明都是去世的幼公子喜爱的吃食!你端着这些过去,又想令长公子睹物思人,你以为自己的脸蛋长得和幼公子相似,便有可乘之机了么!?我呸,我韩谈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幼公子是谁都无法取代的!你与幼公子,压根儿不像!你差远了!”
胡亥眨眨眼:“不像么?”
韩谈坚定:“不像!”
胡亥又眨眨眼,歪头:“不像么?”
韩谈的坚定稍微有些动摇,还是嘴硬的道:“不、不像!”
胡亥再次眨眨眼,歪头笑道:“当真不像么?”
韩谈:“……”
韩谈呵斥道:“你有病罢!”
胡亥笑道:“没呀,倒是谈谈你,烦躁易怒,我建议你找医士开一些静心的汤药,喝两幅。”
胡亥与韩谈在扶苏营帐前面叽叽喳喳的说了这么一大通,扶苏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动静,走出来查看,道:“何事?”
他说着,一眼便看到了胡亥,心窍登时狂跳起来,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禽兽不如的举动,稍微撇开了一些目光。
韩谈指着胡亥道:“长公子,西呕君偏要来给你送朝食,真真儿是多此一举,我已经拦住他了,长公子不必理会。”
胡亥甜滋滋的道:“我是特意来给长公子送朝食的。”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手中的朝食,都是亥儿喜欢的口味,不由双手攥拳,一瞬间脑海中再次乱七八糟,沙哑的道:“予还不饿,不必了。”
说罢,都不看胡亥一眼,转头进入营帐。
“诶?”胡亥想要追上去,到底怎么个回事?难道认亲失败了?便宜哥哥还是怀疑自己,否则为何比之前更加冷淡了?
韩谈不让他追上去,冷笑道:“西呕君,请回罢!”
胡亥撇了撇嘴巴,将吃食的承槃塞在韩谈手中,道:“谈谈,给你吃。”
“给我?”韩谈被迫接着承槃,胡亥已然离开。
胡亥发现了,扶苏一直躲避自己,便自从认亲之后,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早上胡亥送去朝食,扶苏说自己不饿,中午胡亥又去了一趟,扶苏说自己用过了,拢共说话只有这么两句,胡亥还想多说,扶苏理也不理,仿佛胡亥只是一团空气罢了,根本看不到形态。
胡亥烦恼的撑着下巴,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便宜哥哥分明合该认出自己了才对,但比之前更加冷淡,这不是胡亥想要的结果。
“君上,你唤我?”桀英走进营帐。
胡亥眼睛发亮,对他招了招手,道:“阿英,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去做,非你不可!”
桀英立刻道:“君上有任何吩咐,卑将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不需要你赴汤蹈火,”胡亥笑眯眯的道:“只需你现在跑出去,跟长公子说,‘不好啦不好啦,君上伤势恶化了,君上不行啦’就可以。”
桀英:“……”
桀英一个头两个大,脑袋还木可可的,道:“君、君上,你的伤势恶化了?”
他说着,连忙要查看胡亥手臂上的伤口,胡亥为了救韩谈,手臂被砍了一刀,伤口不算深,不应该恶化才是。
胡亥摆手道:“没有恶化。”
“那……”桀英奇怪。
胡亥笑道:“就是让你说谎。”
桀英:“……”
桀英支支吾吾,道:“那、那个……君上,扯谎并非卑将的长处,卑将亦怕破坏了君上的计划,若不然还是……”
“不行,”胡亥信誓旦旦:“我方才说了,非你不可。”
“为何?”桀英奇怪。
胡亥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是因着,旁人都知你是个正直之人,不会扯谎,所以由你去扯谎,长公子必然不会怀疑。”
桀英:“……”君上说得好有道理,但哪里怪怪的。
胡亥拉住桀英的手,道:“阿英,这么点子小事儿,难道你不愿意帮我?”
桀英低头看了一眼胡亥拉着自己的手,登时浑身僵硬,磕磕绊绊的道:“可、可是君上,欺骗长公子……”
不等他说完,胡亥歪了歪头,眨巴着大眼睛,专注的看着桀英。
嘭——
桀英感觉自己头顶冒烟,脸也跟着红起来,噌的站起身来,道:“君上,卑将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害羞的桀英】
胡亥看着桀英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桀英果然很容易害羞呐。
“不、不、不不、不……”桀英深吸一口气,大步冲入长公子扶苏的营帐,磕磕绊绊的道:“不……那个不……”
扶苏奇怪的看着他,道:“桀英将军?”
“不好了!”桀英终于憋出了这句话,道:“君上的伤势恶化了,君上他……”
桀英说到此处,忘词儿了,君上方才说甚么来着?让自己说甚么来着?分明应该还有一句,但桀英一说谎太紧张了,忘到了脑后勺去。
而桀英这般生涩扯谎的模样,看在扶苏眼中,竟变成了而惊慌失措。
哐当——
扶苏猛地长身而起,直接撞翻了案几上的简牍,简牍掉了满地,扶苏却不管不顾,大步绕过案几,冲出营帐。
桀英:“……”成了?
扶苏关心则乱,心窍狂跳,满心都是亥儿不能有事,自己绝对不能再次失去亥儿,不能,决计不能……
哗啦——
扶苏一把掀开帐帘子,冲入营帐,沙哑的喊道:“亥儿!”
胡亥好端端的坐在案几边,托着腮帮子,眨巴着雪亮的大眼睛,歪头看着扶苏,道:“哥哥,你终于看见我了。”
扶苏一愣,后知后觉,自己好似被算计了,方才因着担心不觉得,这般一回想,桀英扯谎的技术也太过于拙劣。
而最拙劣的是自己,竟连桀英的谎言都没有发现。
扶苏转身要走,胡亥早有准备,冲过去抱住扶苏,道:“哥哥,亥儿不让你走!”
扶苏一僵,嗓音有些干哑,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故”,道:“亥儿,你先放开哥哥,哥哥不走。”
“当真?”胡亥死死搂着他的腰不松手,生怕扶苏在敷衍自己。
“自然当真,哥哥甚么时候骗过你?”扶苏道。
胡亥这才试探性的松开手,转而紧紧拉着扶苏的衣角。
扶苏看着胡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在案几边坐下来,胡亥靠着也坐了下来,生怕扶苏不翼而飞似的。
“哥哥!”胡亥道:“你认出我了,对不对?”
扶苏凝视着胡亥,感叹的道:“哥哥合该早点认出你来的,你分明和往日里一模一样,一点子也没有改变,都是哥哥不好,叫你受了这般多的苦楚。”
“不会。”胡亥摇头,道:“哥哥,亥儿无事,也没有受苦,倒是哥哥,你这些日子都清减了许多。”
胡亥说着,伸手过去,白皙纤细的手掌摸上扶苏的面颊,扶苏被他的掌心一碰,登时一僵,身上的肌肉绷起来。
扶苏向后躲了一下,胡亥奇怪的道:“哥哥?”
【刻意与你保持距离的扶苏】
【觉得对不起你的扶苏】
【感觉自己禽兽不如的扶苏】
胡亥看到标签恍然大悟,是了,便宜哥哥不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幼弟,所以在扶苏的眼中,自己是幼弟重生成了旁人,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关系,扶苏素来又是个心思沉重之人,自然不能释怀。
一想起那日的事情,胡亥忍不住也有些脸红,甚至想入非非,赶紧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对了哥哥,我们俘虏了骆越国的太子路裳,这会子还关押在牢营之中,哥哥与亥儿一同去看看罢。”
扶苏正好也想找话题,便道:“也好。”
路裳关押在牢营之中,重兵看守,又上了枷锁,简直是插翅难飞。
胡亥负手走进来,笑眯眯的道:“裳儿,我们来看你了。”
路裳之前伪装成裳儿,好似一朵柔弱不能自理的巨型小白花,如今他已经掉马,根本不需要再伪装,完全卸去了柔弱的面具,那双吊梢眼分外的冷漠,冷冷的凝视着胡亥。
胡亥笑道:“咦,你不想见到我们么?”
路裳冷声道:“既然落在您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我们不想杀你,也不想刮你。”胡亥道:“我们想用你……和骆越国谈判。”
“谈判?”路裳大吃一惊。
扶苏稍微有些惊讶,看向胡亥,骆越国如此狡诈,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秦廷发兵,按理来说,秦廷不该姑息,合该打回去才是,这样才能杨威,令百越其他的部落不敢进犯。
扶苏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提出来,一切顺着胡亥的意思。
胡亥点头道:“是了,就是谈判,听说老国王病重,二王子一心想要上位,如果我们把你送给二王子,你说,二王子会不会对秦廷感恩戴德,收兵止战?”
“愚蠢!”路裳呵斥:“你用我去填补他的贪心,只会令他更加贪心,等他登上了王位,骆国与秦廷再无宁日!”
胡亥耍赖道:“我不管,左右这次陛下派我出征,我把这次解决掉便是了,还管他甚么下次,下下次?”
路裳盯着扶苏,道:“秦长公子,你也由得西呕君如此胡来么?你可知,如果骆国的二王子登上王位,止战只是一时,他会变本加厉的对秦廷发动战争!”
扶苏淡淡的道:“这次的主将乃是西呕君,予听他的。”
说着,还看了一眼胡亥,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胡亥拍手道:“长公子这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出消息,说咱们抓住了骆越国的太子,要和二王子会盟谈判。”
路裳抓住栅栏,道:“他不会与你谈判的!骆国的二王子仇视中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一旦他上位,骆国与中原再难休战!西呕君!西呕君!”
胡亥却不听路裳的言辞,与扶苏一道离开了牢营,任由路裳独自着急的大喊。
二人出了牢营,扶苏才道:“骆越国的二王子的确出了森*晚*整*理名的仇视中原,亥儿你合该有其他的计谋,并非真的要与二王子和谈,对么?”
胡亥点点头,道:“要不然说哥哥最是了解亥儿呢!”
扶苏道:“那你打算如何?”
胡亥道:“这个路裳,他一个骆越国的太子,屈尊降贵的伪装在人群之中,忍旁人所不能忍,心窍太黑,谋算太深,我便是现在说,要与他合作,祝他打回骆越国,想必他也不会领情,还有其他的谋算,万一把咱们算计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扶苏蹙眉道:“的确如此,这个路裳不得不防。”
胡亥一笑,道:“所以,如今我想驯服路裳这匹野马,先狠狠的打他,叫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然后再给他甜头。”
胡亥提出要用路裳与骆越国的二王子会盟,其实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一,路裳心思深沉不服管教,胡亥要叫他知晓,自己可以拿捏他的生死,自己说要会盟,路裳便是一只架在火上的小鸡仔,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其二,骆越国的二王子一直以为路裳死了,如果突然得到路裳的消息,必然心急如焚,只有路裳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骆越国,所以二王子一定会派人前来会盟,但按照二王子的狡诈秉性,或许其中有诈,胡亥想要将计就计,从骆越国捞一波好处,重伤骆越国的士气。
扶苏听罢笑道:“亥儿真是,还是如此古灵精怪的。”
胡亥道:“如今放出消息,骆越国的二王子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劳烦哥哥,叫韩谈暗地里查一查骆越国的动向,咱们也好将计就计。”
扶苏道:“如今你是主将,为何不自己吩咐韩谈?”
胡亥叹气道:“唉——谈谈一直针对我,我若是吩咐他,他不一定尽全力,还是哥哥吩咐的好,以防万一。”
“也是。”扶苏点头。
扶苏立刻叫来韩谈,让他注意骆越国的动向,同时散播出去消息,扬言要与骆越国二王子和谈。
很快,二王子便发来了移书,一口答应下来与他们和谈。
韩谈走入幕府营帐,道:“这个骆越国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表面上满口和谈,其实呢,背地里准备了伏兵,除了想要路裳的命,还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胡亥笑道:“空手套白狼呀,咱们都死了,不需要和谈,路裳就是他们的了,还能劫走咱们的辎重粮食,怎么看都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扶苏沉声道:“章平,你点一队精锐,潜伏起来,伺机绕到骆越军的背后。”
“敬诺!”章平拱手。
会盟之日。
路裳叩着枷锁,被押进囚车之中,与骆越国会盟的队伍很快启程,浩浩荡荡的往会盟地点而去。
路裳不死心的道:“骆国绝对不会与你们诚心会盟!这是陷阱!你们若是不听我的,只会损失惨重!西呕君!秦长公子!”
路裳一个人大喊,但是压根儿没有人搭理他,他的目光一转,连声道:“桀英将军,桀英将军!”
桀英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囚车,驱马而来,蹙眉道:“何事?”
路裳站在囚车之中,自然要比坐在马背上的桀英矮了不少,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从下而上,十分的顺从乖巧,装作柔弱的模样,咬着下嘴唇,轻声道:“桀英将军,我……我不想死,我的二弟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还不想死……你能不能放了我?你若是放了我,我……任由桀英将军欢心,想做甚么都可以。”
路裳的言辞暗示性极强,桀英脸上猛地一红,登时想起了之前那日的亲吻,虽只是蜻蜓点水。
“美人计哦!”一道声音欢快的穿插而来,是胡亥!
胡亥笑眯眯驱马而来,道:“路裳,你这么大一只,怎么总是伪装小白兔,你见过这——么大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兔嘛?”
胡亥展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只”,到底有多大只。
路裳眯起眼睛,不耐烦的看着胡亥,似乎觉得胡亥打断了自己逃跑的计划。
胡亥道:“你别想了,阿英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们……”路裳沙哑的道:“就算用我去会盟,只会损兵折将!”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胡亥道:“阶下囚便该有阶下囚的觉悟,老老实实呆着罢。”
胡亥欺负完超大只的“小白兔”,在马背上扭了扭,道:“哥哥,马鞍好硬,硌人。”
扶苏知晓亥儿不擅长骑马,无奈的摇头道:“过来,与哥哥同骑。”
“好耶!”胡亥展开两手,示意扶苏抱他过去。
扶苏又是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展臂搂住胡亥的腰肢,稍微一用力,直接将胡亥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与胡亥同乘一骑。
胡亥向后一靠,舒舒服服的靠在扶苏怀中,俨然将扶苏当成了真皮沙发,浑身都不带力气,懒洋洋的好像一个地主。
“哥哥你看,”胡亥抬手指着前面,好似根本不是去会盟,而是春游踏青,道:“那面有好多花!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花,那是甚么花呀?”
“哥哥你看,好多果子!”
“哇,哥哥你看,那面有座瀑布!”
韩谈一转眼,便看到胡亥和长公子共骑在了一起,亲密的靠着不说,还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扶苏不知说了甚么,胡亥笑得花枝乱颤,一张白皙的脸蛋殷红,顾盼神飞,便好似……
韩谈恶狠狠的道:“狐媚子!”
走了一路,众人歇息下来,韩谈趁着扶苏去确认路线的空档,黑着脸来到胡亥面前,道:“西呕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亥挑眉:“谈谈,你不会是想把我带到没人的地方,杀人灭口罢?”
韩谈冷笑一声:“怎么,西呕君不敢了?”
“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胡亥耸了耸肩膀:“不过,我还是会跟你去的,毕竟我想听听你说些甚么。”
二人稍微远离队伍,来到一边。
胡亥道:“谈谈,你若是想要偷偷对我表露心迹,现在可是最合适的。”
“你!”韩谈瞪眼:“谁要对你表露心迹?你是个甚么东西!也就凭借着狐媚子的本事,魅惑魅惑长公子罢了!”
韩谈又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再仗着这张脸面,魅惑长公子了,否则……”
“否则,你怎样?”胡亥笑道:“谈谈,你这话若是叫章平听到了,会以为你偷偷恋慕长公子呢,章平哥哥是要吃味儿的。”
“你瞎说甚么!”韩谈道:“我怎么可能偷偷恋慕长公子,我喜欢的是章……”
韩谈说到这里,登时头疼欲裂,自己竟被胡亥的垃圾话牵着鼻子走,已经拐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种感觉真真儿似曾相识,便仿佛与幼公子在对话。
铮——!!
就在韩谈发愣之时,一声破空之音,仿佛是冷箭。
“谈谈!当心!”胡亥大喊,冲过去一把抱住韩谈,二人嘭一声跌在地上。
韩谈立刻警觉,抬头一看,大喊:“是伏兵!!戒备!”
铮——
嗖嗖嗖嗖——
又是冷箭,韩谈拉起胡亥,紧紧拽着他的手,道:“快跑!”
伏兵突然杀出来,但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胡亥与韩谈,而是冲着路裳去的。
路裳身在囚车之中,俨然变成了一个不会移动的木桩,站定在原地等着被射成筛子眼。
路裳猛地侧头,冷箭几乎剐蹭着他的面颊飞过去,风势火辣辣的,他躲过了一箭,但还有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眼看根本躲无可躲。
当——!
便在此时,桀英猛地拔剑冲来,一下荡开射向路裳的冷箭。
“杀——!!”
嘶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路裳呵斥道:“我说甚么来着,用我来会盟,不会有好果子的!他们根本不想与秦廷会盟!”
胡亥与韩谈已经跑了回来,胡亥道:“你闭上嘴巴,等着看好戏罢。”
“亥儿!”扶苏冲过来,紧紧握着胡亥的手:“可有受伤?”
胡亥摇头道:“没有,我很好。”
扶苏狠狠松了一口气,道:“再不许一个人瞎跑了,予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子,便寻你不到,如何这般不让人省心。”
胡亥狡辩道:“不是一个人,是谈谈带我瞎跑的!”
被点名的韩谈,表情木呆呆的,出神的看着胡亥,道:“他……长公子叫你甚么?”
亥儿……?
不等韩谈反应过来,又听到“杀——”的大喊声,一队黑甲士兵突然从伏兵的背后包抄而来,为首的人身着银甲,竟是章平!
骆越的伏兵大吃一惊,好端端的偷袭,瞬间变成了请君入瓮。
胡亥笑道:“好戏开场了。”
路裳这才意识到,原来胡亥早有准备,他根本不信任骆越国,只是用自己做幌子,确切的来说,是用自己做箭靶,将骆越国的伏兵吸引出来。
章平朗声道:“都抓起来,一个也别想跑!”
两边军队包抄,骆越国的伏兵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埋伏贵在出其不意,人数也不能太多,这下子好了,出奇没有,人数又占了下风,简直无处可逃。
不一会子,章平便将所有的伏兵全部俘虏,拱手道:“长公子,骆越伏兵已经全部押解。”
“好。”扶苏道:“传令扎营。”
“敬诺!”
大军很快扎营下来,将幕府大帐建立,路裳被押解着进入。
胡亥笑道:“路裳,你觉得今日一战,如何呢?”
路裳眯着眼目,表情十足的复杂,胡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是想要查看路裳的标签。
【心有余悸的路裳】
胡亥笑道:“你也看到了,看到我大秦的军威,还有……你那弟弟的狠心。”
路裳沉声道:“西呕君,有话直说罢,你待如何?”
胡亥道:“其实呐,我也不打算难为你,你可是骆越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如今骆越国的老国王病重,你合该回国继承王位才对。你的中原话说得如此好,又擅长中原的医术,想必对中原的文化很感兴趣,也没有甚么仇视情节,倘或你能继承骆越国的国君之位,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路裳道:“你要助我回国继位?”
胡亥点点头,路裳又道:“那为何不一开始便助我,反而要用我作为俘虏,与他人会盟?”
胡亥一笑,道:“我若是一开始便提出,助你回国继位,你必然还要与我讲条件,指不定埋着多少小心思,但如今不一样了,路裳,你也看到了,我们秦军的威严,不是骆越国可以比拟的,这中间差了多少,你心里有数,所以……我希望你谨慎的回答,是否要与我们合作。”
路裳恍然大悟:“你是在敲打我。”
胡亥笑笑,并不否认。
路裳眯起眼目道:“那我若是不与你合作呢?”
“好办!”胡亥拍手道:“先奸后杀!”
【觉得你粗鲁不堪的韩谈】
【觉得你调皮可爱的扶苏】
胡亥:“……”哦吼,便宜哥哥的滤镜好厚哦!
路裳咬牙切齿,道:“好,我与你们合作!”
“甚好。”胡亥走过去,拿出一样东西,掰开路裳的嘴巴,一下子塞了进去。
“咳——!!咳咳……”路裳猛烈的咳嗽起来,道:“你……你给我食了甚么!”
胡亥给他食的,便是最简单的饴糖,却信誓旦旦的道:“当然是毒药了!但你放心,不会立刻毒发,每月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肠穿肚烂,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路裳质疑道:“你不信任于我?”
“自然,”胡亥理直气壮的道:“你的心思太多了,还十足能忍,我可不想花费精力去注意你,干脆一劳永逸,记住,不要与我耍心思哦,小心肠穿肚烂!”
路裳咬牙切齿,却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将一口恶气往肚子里咽。
大军扎营下来,俘虏了许多骆越军,扶苏需要去处理一番,胡亥便当了甩手掌柜,将这些事情交给扶苏,自己安安心心的回了营帐歇息。
胡亥刚进去,便听桀英的嗓音道:“君上,桀英求见。”
胡亥道:“有事么?阿英你进来罢。”
桀英走进来,面色有些沉重,咕咚跪在地上,道:“君上,桀英有罪!”
胡亥吃了一惊,道:“诶?你这是做何?快起来。”
桀英道:“君上,桀英错信了路裳,中了路裳的诡计,还替他在君上面前求情,让他跟随讨伐骆越国的队伍启程,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君上责罚。”
“原是如此。”胡亥摇头道:“阿英你不必自责,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路裳的身份,路裳想要跟随队伍,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你来不来替他求情,最后我都会让他跟随队伍的,你并没有错。”
“可是君上……”桀英还是有些内疚自责,路裳这么大一个细作潜伏在身边,桀英愣是没有发现,还觉得路裳毫无威胁,若路裳有刺杀胡亥的心思,怕是早已经成功了。
胡亥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有错,那我现在便罚你……”
“是!”桀英道:“卑将愿领罚!”
胡亥继续道:“罚你……给我上药罢。”
“上、上药?”桀英怔愣。
胡亥活动了活动手臂,道:“对啊,上药,我手臂上的刀伤还没痊愈呢,正好自己上药麻烦了一些,你来给我上药罢。”
桀英先是怔愣,随后感激,不知说甚么才好。
韩谈从胡亥的营帐跟前路过,便听到胡亥与桀英的说话声,眼眸微动,立刻来到幕府大帐,扶苏正在查看俘虏的名册。
韩谈道:“长公子。”
“何事?”扶苏眼皮都没抬起来。
韩谈冷笑道:“那个西呕君,果真是个狐媚子!”
扶苏蹙了蹙眉,刚想让韩谈不要这般说胡亥,便听韩谈继续道:“我放才从西呕君的营帐前路过,便听到西呕君与桀英的说话声,也不知二人躲在营帐里干些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长公子怕是不知罢,听说这桀英与西呕君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干系,军中都传遍了,桀英一直偷偷的恋慕西呕君,他们……”
哐!
扶苏立刻长身而起,不等韩谈说完,大步往胡亥下榻的营帐而去。
“诶,长、长公子?”韩谈迷茫,长公子这般急匆匆,是去何处,难道突然想起了甚么十万火急的急件?
56 占有欲
“啊呀, 疼……疼!”
桀英留下来给胡亥上药,起初还以为是个简单的活计,感动的稀里哗啦, 谁知片刻之后……
桀英:“……”
胡亥将外袍退掉,因着里袍的袖子比较窄,所以胡亥豪爽的将里袍也退下来。
“等等!”桀英眼疾手快的阻拦道:“不要全都退下来, 退一条胳膊就可以。”
“这样?”胡亥将受伤的手臂露出来,落下一面的衣衫, 回头去看桀英,简直便是香肩半露。
梆梆!
桀英吓得赶紧低下头, 胡亥催促道:“可以上药了。”
桀英已然后悔留了下来,硬着头皮从案几上拿过伤药,胡亥惊讶的道:“阿英,那是耳杯!”
桀英低头一看,手里端着的果然是羽觞耳杯, 压根儿不是甚么伤药, 伤药好端端的放在案几上, 方才桀英一走神, 愣是给端错了。
桀英放下耳杯,重新拿起伤药, 打开盖子, 道:“君上, 卑将给你上药了。”
“啊!”胡亥应声痛呼:“疼!”
桀英吓了一跳,赶紧收手, 自己平日里五大三粗的, 虽然受伤不少,但从未当回事, 胡亥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显得桀英笨手笨脚起来。
桀英赶紧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卑将轻一些。”
“嘶……疼……”
“轻一些,还是好疼……”
“阿英轻一点……”
桀英听着胡亥的痛呼声,登时面红耳赤,磕磕绊绊的道:“君上,你……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兴许会误会的。”
“误会?”胡亥奇怪:“误会甚么?”
桀英:“……”误会君上在营帐中白日宣淫。
不等桀英说完,“哗啦——”一声,帐帘子陡然被打了起来,果然有人误会了。
扶苏听了韩谈的话,心窍之中莫名酸溜溜的,一刻也坐不住,大步来到胡亥的营帐,刚到门口,便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呼声。
胡亥嗓音又娇又弱,还带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劲头,分明是不愿意的,扶苏脑海中轰隆一声炸响,猛地打起帐帘子走进去,那气势,险些将帐帘子直接拽下来。
扶苏呵斥道:“放肆,桀英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眼看清楚了营帐中的情况,胡亥与桀英哪里在做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在……上药。
桀英吓得差点连伤药都给扔了,本就手足无措,被扶苏这么一呵,还以为自己做了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呢。
胡亥睁大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因着有桀英在跟前,所以胡亥不能随便唤哥哥,便没有唤出口。
“咳……”扶苏清了清嗓子,都是韩谈乱说,害得自己胡思乱想。
他找了个借口,道:“予来看看你的伤势。”
胡亥活动了活动手臂,道:“我们正在上药呢,你看。”
他这么一活动手臂,挂在肩头上的衣袍更是散落下来,这回子直接将大片大片白皙细腻的胸口全部裸露了出来。
桀英发出一声低呼,赶紧转过身去背对,原是正人君子了。
扶苏大步冲上去,将胡亥的袍子拢起来,遮住胡亥那一身子的春光,道:“桀英将军,把伤药放下罢,予来上药便可。”
“是!”桀英立刻放下手中的伤药,大步冲出营帐,仿佛胡亥是甚么洪水猛兽一般。
扶苏见他走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胡亥的衣袍放下来。
胡亥迷茫的看着扶苏,道:“哥哥,上药啊。”
扶苏回过神来,道:“亥儿,往后不要让桀英将军给你上药。”
“为何?”胡亥奇怪。
“因着……”扶苏稍微有些迟疑,因着自己不想让桀英看到胡亥的肌肤,一寸也不行。
扶苏面容正经严肃的道:“因着桀英将军看起来不是细腻之人,亥儿你又如此怕疼,叫予来给你换药,也是一样的。”
“嗯嗯!”胡亥使劲点头,告状的道:“阿英笨手笨脚的,真的很疼,哥哥你看看,我的伤口都红了!哥哥?你看呀?”
胡亥抬起手臂,衣衫不负众望的从肩头滑落,彻底掉在地上,露出胡亥白皙细腻的胸膛,还有两抹犹如桃花花瓣的殷红,令扶苏吐息一紧。
扶苏本能捞住那不听话的衣衫,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拍,也不知如何想法,便是慢了一点,任由那衣袍落在席上,发出扑簌一声轻响,扣动心弦……
扶苏沙哑的道:“亥儿,转过去,哥哥给你上药。”
胡亥更加奇怪:“转过去,为何要转过去?”
胡亥与扶苏是面对面坐着,他伤在手臂之上,按理来说,正着坐反着坐,都不妨碍上药才是。
扶苏道:“听话。”
“好罢……”胡亥只得转过去,背对着扶苏。
扶苏这才狠狠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眼神清明了许多,用伤布蘸了一些药膏,轻轻的涂抹在胡亥的伤口上。
“嘶……”胡亥果然很怕疼,与往日里一模一样。
“疼……”胡亥肩头颤抖了好几下:“哥哥,好疼,轻一些。”
“哥哥轻一些。”扶苏应声,胡亥看不到他的面容,但能听到他的嗓音,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便宜哥哥的嗓音沙哑极了,仿佛吃小红帽的大灰狼……
胡亥抽一口冷气,不安分的扭了扭,道:“哥哥,疼!”
说实在的,其实在胡亥穿越之前,他也不知自己如此怕疼,毕竟在现代的胡亥,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关心他,只有人嘲讽他,便算胡亥受了伤,得了病,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而如今胡亥有了可以倾吐之人,甚至扶苏还会听他撒娇,安慰他,以至于胡亥觉得,自己好像很怕很怕疼,一丁点的疼痛都忍受不了。
“乖,”扶苏道:“别动。”
说着,胡亥感觉到一摸滚烫压制在自己另外的肩头,是扶苏的掌心,烫的好像烙铁。
天气虽的确炎热,但最近总是在下雨,倒是缓解了不少炎热,哥哥掌心这么烫,难不成害了病?
胡亥转头道:“哥哥……”
胡亥的嗓音戛然而止,他一回头,嘴唇上唰的蹭到了甚么,正是扶苏的嘴唇!
二人四目一对,均是愣在当地。
【心跳加速的扶苏】
【好像喜欢你的扶苏】
胡亥睁大了眼目,盯着扶苏头顶上浮现出来的标签。
“亥儿……”扶苏感觉到唇上一闪而过的触碰,很轻微,好似幻觉一般,心中却彻底爆炸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情愫仿佛火山爆发,不停的冲击着扶苏的理智。
他受到了甚么蛊惑,慢慢低下头来,一点点靠近胡亥。
胡亥只顾着看扶苏的标签,一时间忘了躲闪,两个人距离愈发的缩短,再缩短,以至于那像幻觉一般的触觉,再次席卷而来,胡亥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唇间,紧跟着唇上一热,令胡亥再也思考不了过多。
“唔!”胡亥一声轻哼,眼睫快速颤抖,下意识闭起眼睛,仔细的去感受那抹温柔,心窍越跳越快,说不出来的紧张,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嘶——”因着胡亥对接吻毫无经验,一不小心,磕到了扶苏的牙齿,仿佛触碰到了机括一般,二人突然清醒过来。
唰!
扶苏向后退了两步,与胡亥拉开距离,眼眸中闪过浓浓的复杂。
【自责的扶苏】
【以为你是幼弟的扶苏】
【以为自己喜欢上幼弟的扶苏】
【感觉自己禽兽不如的扶苏】
扶苏的表现变化很快,不等胡亥开口,已然沉声道:“亥儿你歇息罢。”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营帐。
胡亥:“……”
胡亥呆呆的坐在席上,盯着轻微晃动的帐帘子,过了良久,这才稍微回了神,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瓣,麻嗖嗖的余韵尚存,方才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便宜哥哥好像喜欢我?”胡亥喃喃自语:“但他以为我是他亲弟弟?”
又过了良久,胡亥感叹道:“哇,那便宜哥哥还挺可怜的……”
扶苏大步离开胡亥的营帐,板着脸面,甚至还有些“生气”,韩谈远远的看着,不由笑起来:“看这架势,长公子怕不是捉奸在床了罢?这个西呕君,果然不是甚么好东西,哼!”
二人因着换药意外接吻之后,胡亥明显感觉到扶苏对自己冷淡了很多,一见面便避开,和之前一模一样。
“长公……”子,胡亥还未说完话,扶苏目不斜视,大步离开。
胡亥:“……”
“哼哼。”有人冷笑着从身后走过来,抱臂立在胡亥面前,完完全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正是韩谈!
韩谈嘲讽的道:“如何西呕君,这回,你算是得罪了长公子罢?如今长公子都不愿多看你一眼。”
胡亥奇怪的看着韩谈,道:“你好似很欢心呢?”
韩谈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我韩谈行得端做得正,不怕告诉你,其实昨日你与桀英行苟且之事的事情,是我告诉长公子的。”
苟且?胡亥仔细想了想,韩谈说的是换药罢?
怪不得哥哥突然来了,原来是韩谈背后里打小报告啊。
胡亥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告密呀?”
韩谈自豪的扬起脖颈:“是我告密又怎么样?你和桀英不清不楚,又巴着长公子献媚,我告密怎么了?”
“没怎么,”胡亥笑眯眯的拍了拍韩谈的肩膀:“以后多多告密。”
“甚么?”韩谈一脸迷茫。
【???的韩谈】
昨日扶苏大步前来的模样胡亥清清楚楚的记得,原来那是传输中吃醋的模样啊,便宜哥哥吃起醋来,好看,爱看,多看!
胡亥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走人,韩谈呆立在原地,感觉自己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原地跺脚,道:“西呕君,你别得意,早晚有一日,我会拔掉你伪装的面皮,令长公子看到你真正丑恶的嘴脸!”
胡亥摆摆手,道:“谈谈,加油,我看好你哦!”
韩谈:“……”气死我了!
胡亥确定了,便宜哥哥以前就喜欢吃醋,如今更是喜欢吃醋。别看扶苏一副光风霁月、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他的骨子里,是重生而来的大秦长公子,与上辈子的扶苏还是不一样的。
扶苏的骨子里占有欲极强,他上辈子失去过所有,因此这辈子便不想再失去。
胡亥眼眸微转,便宜哥哥因着昨日的亲吻,心里十足别扭,一直不看自己,自己若是想要打破这样的僵局,那破解的关键就在于……桀英。
胡亥招手朗声道:“阿英!阿英——”
胡亥的嗓音清透,却具有穿透性,别说是桀英了,扶苏也听到了他的呼唤,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到胡亥仿佛一头欢脱的小鹿,蹦蹦跳跳的朝着桀英跑过去。
“君上,当心!”
胡亥脚底下一滑,本可以自己稳住,眼眸一动,故意没有稳住,“哎呦”做作的喊了一声,桀英赶忙一手抄住胡亥,搂住他的腰肢,没有叫人跌在地上。
桀英是个憨厚之人,哪知胡亥是假摔,连忙询问:“君上,跌伤了没有?是不是崴脚了?”
胡亥瞥斜了一眼扶苏方向,道:“无事无事,脚腕稍微有些疼。”
他拔高了一些嗓音,确保扶苏能听到,继续道:“阿英,你抱我回营帐歇息罢?”
嘭!
【脸红的桀英】
桀英支支吾吾的道:“要不然……卑将扶着君上在篝火边歇息一下罢。”
“也好。”胡亥点点头。
桀英搀扶着胡亥,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一丁点子便宜也不带占的,老老实实扶着胡亥坐在篝火边。
“君上,好些了么?”桀英担心的询问。
“哎呦——哎呦——”胡亥浮夸的痛呼着。
桀英紧张道:“看来是扭伤了,这也不是法子,若不然,卑将去找医士前来罢!”
“不用。”胡亥笑眯眯的道:“阿英,你给我揉揉罢!”
“揉……揉……”桀英再次脸红。
【不敢造次的桀英】
【面红耳赤的桀英】
“这、君上……”桀英垂着头:“卑将不敢僭越,还是找医士罢。”
正说着,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且气势汹汹,胡亥抬头一看,是便宜哥哥!
扶苏终于走了过来,脸色黑压压的,气压很低,遍布着阴霾,甚至凉飕飕的瞪了一眼桀英。
桀英:“……”我好像被秦长公子瞪了?为何?
“啊呀!”胡亥一声惊呼,被扶苏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胡亥故意道:“长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啊?”
桀英见扶苏面色不善,还以为他要对胡亥不利,连忙道:“秦长公子,有话好好说,可是有甚么误……”误会。
“闭嘴。”扶苏凉飕飕的看向桀英。
桀英:“……”我可能真的得罪了长公子。
扶苏抱着胡亥,大步离开,直接进去自己的营帐,将胡亥放在软榻上。
扶苏黑着脸,沙哑的道:“亥儿,你是故意的罢?”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的道:“没有呀,甚么故意,亥儿听不懂。”
扶苏叹气道:“往后不许你与桀英走得太近。”
“为何?”胡亥明知故问。
扶苏沉默了一阵子,开口道:“为兄不喜。”
胡亥托着腮帮子,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哥哥对亥儿爱答不理的,又不让亥儿去亲近旁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坏哥哥?”
扶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知胡亥古灵精怪的,一定是他故意为之,妥协道:“是哥哥错了。”
胡亥道:“那哥哥往后还会不会疏远于亥儿?”
“不会,”扶苏发誓道:“哥哥再不会了,无论发生何事。”
胡亥哼哼了一声,得意的道:“往后哥哥若是再疏远亥儿,那亥儿便去找阿英。”
“不许。”扶苏宽大的手掌捧起胡亥的面颊,深沉沙哑的道:“亥儿,你是哥哥的,哥哥永远都不会放你离开……”
【偏执的扶苏】
胡亥心中感叹,哇,便宜哥哥还有点鬼畜气场呢。
胡亥一咕噜,躺在扶苏的软榻上,道:“那亥儿今日要在哥哥这里歇息。”
扶苏有些许的为难,他日前已然确定,自己对胡亥是会产生冲动的,那并非一时起意,甚至有的时候控制不好,万一吓到了亥儿该如何是好?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扶苏心头有些发软,松口道:“好罢。”
“哦吼!”胡亥在软榻上打滚:“好久没有与哥哥同榻而眠了!”
他一说完,扶苏便沉默了,似乎想到了甚么。
正巧,胡亥碰到了扶苏的手背,瞬间看到了扶苏头顶上的标签。
【听你说同榻而眠,联想到与你发生关系那一夜的扶苏】
胡亥:“……”
“咳。”扶苏清了清嗓子,道:“快睡罢,明日大军还要启程。”
胡亥钻进被子里,很快便睡着了,可苦了扶苏。森*晚*整*理
虽以前扶苏也经常和胡亥同榻而眠,简直便是家常便饭,但如今的胡亥突然长了身子,年龄也变大了一些,仿佛冰肌玉骨的一朵荷花,令扶苏忍不住想要将这朵荷华彻底的占为己有。
扶苏放轻声音,背过身去,背对着胡亥,哪知胡亥睡觉还是如此不安分,没一会子,先是给了扶苏背心一拳头,随即一轱辘,滚了过来,从后背搂住扶苏的劲腰,手掌似有若无的搭在扶苏那个位置。
扶苏狠狠屏住吐息,忍耐了好一阵子,胡亥实在太不老实,扶苏黑着脸,轻轻推开胡亥,将头枕放在他的怀中令他抱着,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帐。
胡亥睡了个好觉,认亲便是好啊,连睡觉都变得安稳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张开眼目,伸手一摸,身边没人,扶苏好似已经起身了。
“哥哥?”胡亥迷迷瞪瞪从软榻上坐起来。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扶苏从外面走进来,亲自端着盥洗的器具,微笑道:“小懒虫终于醒了?”
胡亥抗议道:“才不是懒虫。”
“咦?”胡亥奇怪的道:“哥哥,这一大清晨的,你去沐浴了?”
扶苏的面颊上,划过一闪而逝的尴尬,何止是清晨,半夜扶苏也偷偷离开营帐去沐浴了,因着是夜里头,膳房也无人烧水,水都是冷的,扶苏也正巧需要冷水。
扶苏支开话题,道:“快盥洗罢,一会子便该启程了。”
日前胡亥与路裳达成了共识,双方准备合作,帮助路裳回到骆越国即位,当然了,即位之后,路裳需要归顺大秦,服从大秦的管教。
想要回国即位,只是凭借胡亥带来的这些子人马,还是有些勉强,正好路裳提出,自己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俗称的青梅竹马,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部落,是那个部落的大宗主。
如果能得到发小的援助,并着胡亥的兵马,一定可以夺回骆越国,顺利即位。
因而今日,便是大军启程,护送路裳去寻青梅竹马发小的日子。
扶苏亲自给胡亥洗了脸,亲手为胡话整理衣裳,佩戴革带,挂上玉饰,一些都妥妥当当,这才与胡亥一同走出营帐。
胡亥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感觉有人瞪着自己,目光火辣辣的,若不是过于凶残,胡亥还以为是谁暗恋自己呢。
回头一看——韩谈。
韩谈阴测测瞪着胡亥,必然是因着胡亥通宵歇在长公子的营帐中,韩谈“淫者见淫”,脑补了许多不堪的画面,觉得胡亥又耍了甚么狐媚子的手段。
胡亥对韩谈笑笑,又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韩谈气得跺脚,如不是章平阻拦,已然撸胳膊挽袖子过来揍人了。
胡亥揪了揪扶苏的衣角,一脸骄纵的道:“哥哥,骑马太累了,亥儿要跟你同乘一匹马。”
“好。”扶苏再次遇到胡亥,失而复得,哪里忍心拒绝胡亥,宠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尖:“亥儿的马术还是如此令人堪忧,正好趁赶路,哥哥教教你。”
“好呀好呀!”胡亥撒娇的抱住扶苏的胳膊蹭了蹭,故意转头挑衅似的看向韩谈。
果然,韩谈暴跳如雷,恨不能抽出佩剑来砍了胡亥这个狐媚子。
“韩谈!韩谈!”章平捞住他的腰身,死拉活拽:“韩谈你冷静啊!”
“我不!我没法子冷静!”韩谈气愤的道:“这个狐媚子,你没看到他刚才挑衅的眼神么?让我砍了他!”
章平自然看到了,头疼的道:“韩谈,要不然……你以后还是别搞破坏了,你不觉得,你越是破坏,长公子与西呕君的干系便越是亲近么?”
韩谈:“……”
“哎!”章平痛呼一声:“你踩我做甚么?诶?你去哪里,谈谈,谈谈等等我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路裳青梅竹马的部落就在不远之处,大抵赶路一日便能到达。
和胡亥与桀英的干系差不离,路裳和那个青梅竹马,也是伴读的干系。
路裳因着是大王子,品学出众,很小便做了太子,老国王十足看好于他,于是从十五个部族之中,遴选出最有才干的小辈,来给路裳做陪读。
当年那个人还不是甚么部族的大宗主,甚至不是长老的子弟,平平无奇的穷小子一个,但凭借着优秀的才干,脱颖而出,最终通过了遴选。
老国王亲赐那个人路姓,名唤路武定。
路裳提起路武定,表情很是信赖,道:“武定自从成为大宗主之后,便回了部族,我与武定虽有三年未见过面,但每年有许多通信移书,并不算生疏。”
桀英听到此处,忍不住道:“路太子与此人三年未见,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路裳瞥斜了一眼桀英,道:“桀英将军倒是谨慎,不过我可以用人头担保,武定绝对是站在咱们这面儿的,只要能得到他的助力,杀回去即位不是问题。”
桀英还想再说甚么,路裳指着前面道:“到了。”
前面一片寨子,隐藏在丛林之中,若不是路裳带路,这般崎岖难行的路线,外族人根本无法寻觅到。
“太子?”一个声音道:“真是太子!”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从寨子中冲出来,一把握住路裳的手,激动的道:“太子,当很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
众人有些戒备,路裳欣喜的道:“武定,你还和往日一样,一点子也没变。”
原来这热情的男子,便是部落的大宗主路武定。
路武定笑道:“太子倒是变了,可是这一路太过辛苦,太子都消减憔悴了,快!来来,进寨再说!”
路武定十足的热情,亲自给众人引路,带着他们进去寨子。
路裳引荐道:“这位便是大秦的长公子,这位乃是西呕君。”
路武定惊讶的道:“长公子年纪轻轻,你们中原话是不是这样说的,丰神俊朗?”
说罢,又看向胡亥,惊讶的连连摇头:“咱们骆国的人,都传说西呕人凶悍丑陋,西呕君竟生得如此美艳,把咱们寨子中最美的美人都比下去了!”
【吃醋的扶苏】
扶苏不着痕迹的踏前一步,挡住了路武定的目光。
扶苏淡淡的道:“大宗主的中原话,说的如此流利。”
路武定笑道:“秦长公子可不知,太子他从小便醉心中原的各种文化,我一直跟随着太子,多少耳濡目染,不喜欢也不行的!”
“好了好了!”路武定道:“看我,就知道在这里叙旧,各位都是远道而来,必然疲累了罢!我已然吩咐下去,给各位安排了营帐,今日便安安心心的歇息下来,进了咱们的寨子,便当是回了家一般,千万拘束!”
众人安排了屋舍,路武定拉着路裳道:“太子,咱们好些年没见面,今日可是要促膝长谈的。”
路裳道:“也好,那今夜我便与武定你歇在一处。”
桀英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路裳被路武定拉走。
胡亥眨眨眼,道:“阿英,你怎么了?”
桀英闷闷的道:“没甚么,就是有些子担心,如今骆越国十五个部族,有十个都归顺于二王子,这个路武定三年未见,也不知底细,卑将是怕……怕路裳会吃亏。”
“吃亏?”胡亥觉得有些好笑:“路裳那性子,吃人都不会吃亏的,阿英,你可别被路裳小白兔的表象骗了,你见过那么大只小白兔么?”
桀英:“……”
众人在寨中歇息下来,路武定十足的好客,晚间还摆了酒宴,给他们接风。
部族的民风粗犷,酒宴就摆在露天的寨子中,案几上堆满了各种吃食、水果,还有酒酿。
路武定与路裳说说笑笑而来,入了宴席。
路武定道:“各位,秦长公子,西呕君,都不必拘束,今日是为你们接风,大家伙儿一定要食好饮好,开怀畅饮!咱们这里的酒酿,和你们中原定然是不一样的,秦长公子,我敬你一杯!”
扶苏端起酒杯来,只是抿了一下酒水,做做样子。
胡亥闻了闻,一股子甜果的味道,好似是用甚么果子酿造而成,毕竟他们这里都是丛林,果树很多,一下雨地上会掉好些个果子,骆越国的人为了不浪费,便拿这些来酿酒,甘甜回味,滋味也不错。
胡亥试探的呷了一口,不苦不辣,甜滋滋的。
“亥儿,”扶苏低声道:“少饮一些。”
胡亥点头道:“知晓了,我就喝这一杯!”
酒宴开始,众人畅饮,路武定十足热情,挨个敬酒,胡亥主要吃东西,吃了个肚歪,用布巾擦了擦油润的嘴巴,一抬头,隔着起舞的讴者,都能看到韩谈犹如探照灯一般的视线。
胡亥挑眉,这个韩谈,真真儿是执着,连吃酒都盯着自己,我就这么好看么?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与扶苏道:“哥哥,我吃好了,先回屋舍去了。”
扶苏点点头,道:“一路上辛苦,回去歇息罢。”
胡亥和便宜哥哥打了报告,便起身离开了宴席,韩谈一看,立刻也跟上去,谨慎的追在胡亥身后,似乎想要知晓胡亥捣甚么鬼。
胡亥进了自己的屋舍,韩谈便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偷听里面的动静。
吱呀——
“嗬!”
屋舍的大门突然打开,韩谈一个没注意,险些直接栽进舍中,一个踉跄,连忙扶住门框。
“谈谈?”胡亥笑眯眯的道:“咦,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呐。”
“你!”韩谈瞪眼:“你说谁是小偷?”
胡亥笑道:“谁偷偷摸摸,我就说谁喽?”
韩谈脸上一红,转身便要走,胡亥拉住他,道:“谈谈,来都来了,我正好有事儿找你,进来罢。”
韩谈戒备的盯着胡亥,都:“做甚么?”
胡亥笑眯眯的道:“正经事,我需要你去暗地里查查路武定的底细。”
韩谈狐疑:“查路武定?”
胡亥点头:“自然,咱们初来乍到,这里又是路武定的地盘子,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我觉得阿英说得对,如今骆越国十五个部族,有十个都归顺了二王子,剩余五个还在观望,路武定与路裳三年未见,谁知这个发小还靠不靠谱,路裳栽了不要紧,我不能让咱们也栽进去,是不是?”
韩谈眯眼道:“果然是个狡诈之人,想得这么周到。”
胡亥道:“就当你是夸赞我的。”
韩谈冷漠的道:“凭甚么叫我去查?你大可以叫桀英去查。”
胡亥理直气壮:“谁叫你跟着我,我正好遇到你,便叫你去查了。”
“你……”韩谈道:“你无耻!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面的。”
胡亥笑眯眯的道:“你扒着我的舍门偷听,还骂我无耻?谈谈,你要讲道理哦!”
“你……我!”韩谈一时间竟说不过他。
胡亥笑着笑着,突然身子一晃,“嘭——”便要栽倒。
“喂!”韩谈下意识去扶他,道:“做甚么?装柔弱对我可不管用!”
胡亥刚才便有些隐隐约约的头晕,并不严重,不过这说话间头晕竟更严重了,站都站不住,拿不起个儿来,还觉得分外的燥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火炉。
“唔——”胡亥被韩谈扶着,喟叹道:“谈谈,你……你好凉哦!”
说着,伸手捧着韩谈的面颊。
韩谈感觉胡亥浑身滚烫,喷洒出来的气息也烫的厉害,连忙道:“你怕是吃了甚么东西罢?”
胡亥迷迷瞪瞪,反应慢了半拍,云里雾里的,比喝醉酒还缥缈,道:“吃?我吃了可多呐!肉啊,好多肉啊,还有大鸡腿!我还喝了好多甜甜的……果酒!”
“果酒?”韩谈惊讶:“就是案几上,那一小壶的?”
“对啊!”胡亥慢吞吞点头:“好——好喝!”
韩谈恨铁不成钢,道:“那是……那是壮阳酒!”
“嗯……?”胡亥眨巴了两下眼睛:“壮……嘿嘿嘿……”
韩谈气得不轻,道:“老实呆着,我去给你找医士!”
胡亥却不让他走,紧紧搂着韩谈,道:“谈谈,别走,好热哦……”
咕咚!
胡亥较劲,二人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席上,韩谈给胡亥做了垫背,韩谈挣扎着要起身,胡亥嘿嘿笑着,捧住韩谈的面颊,道:“谈谈,你好好看哦!怪不得章平说你好看呐!”
“你……”韩谈面红耳赤:“你做甚么!快放开我……”
胡亥离开之后,扶苏有些子不放心,正好他也不想在酒宴上多待,便起身离开,与章平一道往回走。
二人走到屋舍跟前,便听到胡亥的屋舍中,竟传来韩谈的呼救声。
无错,呼救声……
“西呕君你做甚么,放、放开我……”
哐——
章平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便看到胡亥与韩谈二人倒在席上,姿势十足的暧昧,胡亥面容殷红,两眼朦胧,充斥着水光,而韩谈推拒着胡亥,脸颊几乎能滴血。
“哈哈哈,”胡亥笑起来:“谈谈你好像小弱受哦!”
“小甚么?”韩谈没听懂,他自然听不懂。
章平忍无可忍,大步走上去,一把将韩谈扛起来,挂在肩膀上,道:“长公子,我们先回去了。”
【吃醋的章平】
“嘻嘻嘻——”胡亥仰躺在席上,看着章平与韩谈离开,摆摆手道:“谈谈,你家章平哥哥吃味儿了,你要自求多福哦——”
韩谈踢腾了两下腿,道:“章平,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嘭!
屋舍大门关闭,屋舍中只剩下胡亥与扶苏二人。
胡亥抬头一看,便宜哥哥脸面黑压压的,阴霾一片,仿佛要刮风暴一般。
胡亥慢慢抬起手来,碰了碰扶苏的手背。
【吃醋的扶苏】
“哦吼,”胡亥笑起来:“哥哥也吃味儿了呐!”
他说着,艰难的爬起来,一个踉跄,扑倒在扶苏怀中。
扶苏连忙接住胡亥,吃味是一方面,却不能叫胡亥真的摔着碰着。
胡亥树懒一般,突然往扶苏身上一蹦,两条纤细的腿夹住扶苏的劲腰,勾住扶苏的肩背,笑嘻嘻的道:“哥哥吃味儿了,亲一下就好。”
在扶苏惊讶的眼神中,胡亥小鸡哆米一般,在扶苏的唇上啄了一下。
【尚存理智的扶苏】
胡亥眨巴了眨巴眼睛,歪头看着扶苏头顶的标签,标签还有一个类似于进度条的东西。
“再亲一下!”胡亥笑眯眯的又啄了一下。
【理智动摇的扶苏】
果然,进度条后退了,后退了一大半。
“再亲一下!再亲一下!”胡亥连续啄了两下。
【理智即将崩溃的扶苏】
进度条已经退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可可怜怜的小尾巴。
胡亥似乎觉得有趣儿,靠在扶苏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撒娇一般的道:“哥哥,你喜欢我么?”
扶苏的呼吸陡然粗重,眯起眼目,深深的凝视着胡亥。
胡亥再一次亲在他的唇上,这次并非小鸡啄米,微微歪头,学着之前扶苏的模样,依样画葫芦,虽青涩懵懂,却异常的撩人。
轰隆——
【理智彻底崩塌的扶苏】
扶苏一把抱住他,将人扔在软榻上,胡亥脑海中昏昏沉沉,反应很慢,这时候才感觉到“危险”的降临,下意识想要逃跑,从扶苏的手臂下面钻出去。
扶苏拦腰拦住,胡亥可怜巴巴的道:“哥哥?”
扶苏的眼神更加深沉,仿佛无底的深渊,在胡亥的耳边沙哑的道:“亥儿,你自找的……”
57 我自愿的
桀英不喜饮酒, 燕饮对于他来说十足无趣,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起身离开。
对于他来说, 饮酒还不如去查看辎重。
桀英来到停放辎重的营帐,打起帐帘子走进去,谨慎的一样一样查看, 一样一样清点。
等查看的差不多,桀英本想离开, 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这么晚了, 竟还有人往这边来?
桀英不由留了心思,轻轻打起帐帘子往外看,一条人影在辎重的营地周围晃来晃去。
这个地方是专门给西呕君停放辎重的,虽然在路武定的寨子中,路武定为了避嫌, 连兵马都没有安排过来, 让他们自己全权管理, 没想到这时候却有人过来, 还偷偷摸摸的,每走一步都很谨慎。
桀英屏住呼吸, 蹙眉仔细去看那人, 天色太黑了, 那人也不走过来,因此桀英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 莫名有些许的眼熟, 就好像……
好像路裳的那个青梅竹马路武定!
路武定此时不应该在燕饮之上么?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看错了?
桀英仔细去看对方,对方根本不往这边走, 桀英始终看不清楚。
那黑影晃晃荡荡的,似乎想要进去不远处的一处营帐,那营帐是停放物资的营帐,桀英当即急中生智,“哐当——”弄出巨大的声响。
沙沙……
对方没能进入物资营帐,戒备的左右环视,朝着桀英的方向看过来。
桀英立刻侧身放下帐帘子,藏在营帐之中,对方被惊到,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十足的谨慎,便没有多加逗留,被桀英吓跑了。
桀英听到脚步声,立刻探出头来,那黑影果然离开了,朝着燕饮的方向而去。
桀英眯了眯眼睛,沉下脸来,赶紧迈开大步,朝着燕饮的空场而去。
“桀英?”路裳看到他,奇怪的道:“你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说燕饮无趣,已然回去了么?”
桀英匆匆而来,环视燕饮四周,一眼便看到了推杯换盏的路武定,路武定正在与身边的人欢笑畅谈。
桀英大步走过去,好似要敬酒,道:“大宗主,我敬你一杯。”
“原来是桀英将军啊!”路武定热情的道:“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之前咱们骆国西呕战事不断,也无缘得见桀英将军,如今好了,来来,我必须与你痛饮几杯才是!”
桀英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路武定,发现他吐息微微紊乱,额角还有些汗水,分明是疾走所致。
桀英道:“大宗主怎么的还出汗了?”
路武定哈哈一笑,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这个人不胜酒力,喝得太急了一些便是如此!”
桀英半信半疑,敬酒之后便离开了。
路裳奇怪的道:“没想到桀英将军,还是一个会主动找人攀谈的人?怎么,你怕不是看上了武定?”
桀英心事重重,没听清他在说甚么,“啊?”了一声,道:“你说甚么?”
路裳说罢便后悔了,感觉自己的语气酸溜溜的,莫名有些奇怪,干脆道:“没甚么。”
桀英也没追问,道:“你方才一直在燕饮之上么?路武定可曾离开?”
路裳道:“我虽一直都在,但不曾注意,合该是没有离开罢。”
路裳挑眉道:“你这班注意武定,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罢?”
“有意思?”桀英迷茫:“甚么意思?”
路裳轻笑一声,起了调戏的心思,将手掌摸向他的胸口,道:“怎么,桀英将军很是正经呢。甚么意思?难道不是这种意思?”
轰隆!
桀英脸上一红,退后了两步,道:“你、你别开顽笑。”
路裳跟上两步,步步紧逼,笑道:“哦?我如何是开顽笑?桀英将军,说实在的,你是不是……倾心于我?每次看到我,都会脸红。”
便譬如现在,桀英的脸色血红一片。
路裳生得好看,尤其是假装柔弱的时候,可以激发旁人的保护欲,桀英骨子里十足正直,正好是个喜欢保护旁人之人。
路裳轻笑:“桀英将军,不如……我与你欢好一场,你把解药给我,如何?”
桀英脑海中本昏昏沉沉,仿佛饮醉了酒,听到路裳说“解药”二字,简直晴天霹雳,登时清醒过来,是了,路裳这个人,满嘴没有一句实话。
桀英推开他,脸色变得有些冰凉,沉声道:“路太子,你是不是对旁人也如此随便?对路武定……是不是也是如此?”
说罢,不等路裳反应过来,转身大步离开……
清晨的微光从户牖透露而来,迷茫的光线洒在胡亥的眼皮上。
“唔……”胡亥轻哼了一声,好酸,身子怎么这么酸?还无比的沉重。
胡亥睁开双目,一侧头,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是扶苏的俊颜。
便宜哥哥就是好看啊,俊美、端正,仿佛一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亵玩?
亵、玩?
胡亥:“……”???
胡亥迷茫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记忆仿佛潮水,快速回笼,反应而来。
胡亥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昨天都干了甚么?喝了点酒,便勾引了便宜哥哥!无错,勾引,便是勾引,如果这都不算勾引,那天底下已然没有人懂得勾引二字怎么写了。
胡亥捂住自己的脑袋,饶是如此,昨夜的记忆还是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胡亥一下一下的调戏着扶苏,以至于正直的便宜哥哥理智崩塌,正人君子黑化可不是闹着顽的。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下意识艰难的吞咽了一记,即使不开口说话,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嗓子微微充血肿胀,怕是因着昨夜可怜哭喊的,任由胡亥如何哭唧唧求饶撒娇,扶苏都不放过他,甚至胡亥的哭声仿佛变成了催化剂,仿佛变成了对扶苏的一种肯定和与鼓励。
因着壮阳酒的缘故,胡亥也只是稍微挣扎了两下,好像欲拒还迎,后来便是主动的不可名状。
胡亥满脑子都是自己亵玩了高岭之花,一时间慌乱不已,完了完了,我该如何面对便宜哥哥,难道要说: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主动勾引了你,实在对不起!
胡亥无声的惨叫一声,怕吵醒了扶苏,眼看着扶苏没有醒来,只是微微蹙眉,当即灵机一动,是了,逃跑!
趁着便宜哥哥还未醒来,跑路罢!
于是胡亥轻手轻脚、蹑手蹑脚的从软榻上爬起来,稍微支起身子,胡亥立刻感觉到被拽住了,低头一看,是扶苏正好压住了自己的衣襟。
胡亥伸手拽了拽,感觉不行,太危险了,扶苏乃是习武之人,十足警觉,自己若是硬拽,必然会惊醒扶苏,到时候便是最尴尬的场面。
胡亥一咬牙,干脆缩手直接将内袍脱落下来,于是免不得光溜溜,随便从地上捡起一件长袍披在身上,一裹,然后开溜。
吱……呀——
屋舍大门轻轻打开,胡亥极轻极轻的迈出去,极轻极轻的反手关门,心中夸赞着自己,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胡亥大逃生成功,松了口气,一转头……
“啊!”吓得他一个机灵,背后竟然有人!
胡亥与桀英四目相对!
桀英昨日似乎看到了路武定,那个黑影鬼鬼祟祟,显然不安好心,如果对方真的是路武定,那么他们在这个寨子中问题便大了。
桀英思索了一晚上,始终不得安宁,还是觉得这个问题要告知君上才行,令胡亥来定夺。
于是一大早晨,便起身来寻胡亥,哪知刚一到门口,便看到有人偷偷的溜出来,那鬼鬼祟祟的动作,仿佛小偷一般。
桀英便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想要抓住那个小贼,哪知道定眼一看,与“小贼”四目相对,小贼竟是……
“君上?”桀英瞠目结舌,上下打量胡亥。
胡亥穿着一件很不得体的长袍,之所以说不得体,并不是因着长袍简陋,相反的,长袍精致,用料考究,胡亥肤色白皙,雪白的长袍并不显黑,反而衬托的胡亥纤细玲珑。
但问题就在雪白上,这件衣袍太过宽大,且这花色,分明是秦长公子扶苏的衣袍!
桀英再一打量,赫然发现胡亥的脖颈上一片红色的痕迹,火辣辣的十足刺目,且十足的新鲜。不只是脖颈上,耳垂上、下巴上、唇角上,也都是痕迹。
“君上?!”桀英登时恼怒:“是谁?!秦长公子?”
“嘘——嘘!”胡亥生怕他的大嗓门吵醒了扶苏。
桀英却顾不得那般多,道:“君上可是自愿,若不是……别管他是不是秦国的长公子!”
胡亥连忙抓住桀英,道:“你……你干甚么去?”
桀英愤怒的道:“我这就去给君上讨一个说法!君上不必惧怕,便是大秦的长公子,那也要讲一个道理!”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真希望他别喊了,这般大的嗓门,不知扶苏是不是被他喊醒了,自己的逃跑大计,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扶苏的确醒了,他听到桀英的说话声,立刻睁开了眼目,一睁眼便发现胡亥不见了,但对方明显还未走远,就在门口,被桀英堵住了。
扶苏低头一看,软榻下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衣袍,胡亥的衣袍一件都没少,甚至内袍都扔在榻上,唯独少了一件自己的外袍,这说明胡亥是衣衫不整离开的。
扶苏脸色黑下来,当即便要把胡亥抓回来,却听到桀英大声询问,胡亥是否是自愿的。
扶苏的脚步登时一顿,是了,亥儿昨日里明显不对劲,酒里怕是加了东西,如此说来,算是自愿么?岂不是自己强要了亥儿?加之昨夜最后,亥儿哭的十足凄惨,而那时候扶苏全无理智,根本不知餍足,饶是亥儿求他,他也无法停下。
扶苏双手攥拳,自己到底都做了甚么,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与借口,亥儿会不会厌恶自己?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屏气倾听,他也想听听胡亥的回答。
“君上,你说啊!”桀英道:“你可是自愿的?长公子可是强迫与你?但凡有半点子强迫,君上你不要怕,我……”
桀英义愤填膺,胡亥一个头两个大,生怕这个愣头青真的去找扶苏打架,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桀英一愣,目瞪口呆。
胡亥一口气道:“何止是自愿的,是我先动手的,所以你不要去找秦长公子理论!”
吱呀——
舍门应声打开,胡亥对上了扶苏的眼神。
胡亥:“……”!!!
嘭——胡亥的头顶感觉炸开了一抹蘑菇云,看扶苏这个样子,怕是听得清清楚楚罢?实在太羞耻了!
胡亥面色充血,转头便跑,扶苏一把将人捞住,拦腰抱起来,道:“穿成这样去哪里,随我进来。”
说罢,“嘭——”将门一关,把桀英关在了门外。
胡亥被扶苏抱着,眼看无法逃跑,干脆装死,老老实实的挂在扶苏身上,老老实实的被他抱回去,轻轻放在软榻上。
胡亥沾到软榻,捂着脸继续装死,心跳犹如擂鼓一般。
过了片刻,静悄悄的,胡亥有些不确定,但不敢放开手,生怕场面尴尬。
又过了片刻,还是静悄悄的,胡亥都以为扶苏是不是离开了。
他稍微岔开一点手指缝,从缝隙中往外看,一眼便看到了扶苏,扶苏坐在榻边上,根本没有离开,静静的看着自己。
胡亥脸上一红,又把脸捂住。
“亥儿,”扶苏轻声道:“你是不是……厌恶哥哥了。”
胡亥慢慢放下手来,扶苏眼神中满满都是落寞,又道:“也是,毕竟是我强迫你的。”
“不是!”胡亥连忙道:“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自……”自愿的。
胡亥的话说到这里,对上了扶苏的眼神。
【腹黑的扶苏】
胡亥:“……”哥哥不会在我面前装小白花罢!
胡亥感觉自己中计了,扶苏追问道:“你当真不厌恶哥哥?”
胡亥:“……”
胡亥脸色通红,羞耻到了极点,说实在的,昨夜虽然胡亥饮了壮阳酒,但他一直有意识,胡亥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放飞了一些,还是他想做的事情。
而且比起之前被打断的第一次,这次胡亥甚至没觉得怎么疼痛,让毫无经验的胡亥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胡亥羞耻的咬着下嘴唇,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脸皮根本不够厚,摇了摇头。
扶苏欣喜,试探性的握住胡亥的双手,温声道:“亥儿,你的身子如何?”
胡亥脸色更是通红,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怎么可能没事,胡亥只森*晚*整*理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虽然昨夜并不觉得疼痛难过,但今日晨起分外艰辛,尤其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腰肢酸疼的厉害,提不起劲儿来,刚才逃跑已经用尽了胡亥所有的力气。
扶苏似乎知道他在想甚么,道:“哥哥令人准备温汤,帮你清理一下。”
胡亥实在太羞耻了,可身子难受,的确需要清理,干脆继续装死。
扶苏离开了一会子,很快折返回来,不让仆役进来,亲自将温汤一桶一桶的提进来,倒入浴桶之中。
“亥儿,”扶苏道:“好了。”
胡亥想要自己沐浴,可他累得不行,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左思右想,自己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
于是胡亥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伸出手,道:“哥哥,抱!”
扶苏一笑,走过来,将胡亥打横抱起来,抱着他来到浴桶边上,轻轻将他放进去,动作小心翼翼的,犹如对待稀世珍宝。
舒服!胡亥泡在热汤之中,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扶苏关心的问:“水温如何?可要再添一些热水?”
胡亥心想,果然,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好似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于是胡亥仿佛地主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扶苏的伏侍,道:“再加点热水也行。”
扶苏勤勤恳恳的出去提了一桶热水,加入温汤。
“啊嘶!”胡亥一个激灵,倒不是烫的,而是因着水温变化,难以启齿的地方刺激的微微有些刺痛。
他一声惊呼,扶苏立刻道:“怎么了,亥儿?”
胡亥道:“又烫了,再加些凉水。”
于是扶苏继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又去提了一桶凉水回来,一点点加入浴桶之中。
胡亥享受极了,很快便彻底忘记了尴尬,细白的手臂搭在浴桶边上,舒服的嗓子里发出哼哼声,就和小猫咪一样。
扶苏听着他的嗓音,眼神微微有些发沉,沙哑的道:“亥儿,哥哥帮你清理一下罢。”
“清、清理?”胡亥迷茫的看着扶苏。
扶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昨夜是哥哥没忍住,把东西留在你身子里了。”
轰隆——!
胡亥一张脸通红,刚刚消失的尴尬死灰复燃,龙卷风一样打着卷儿的回来了。
胡亥:“……”
胡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我、我自己……”
胡亥想说我自己可以清理,但可以个甚么,胡亥毫无经验,不知章法,感觉自己清理也很尴尬,还不如让扶苏来。
胡亥硬着头皮,死死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紧跟着便听到扶苏的脚步声,比平日里要沉重一些,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胡亥闭着眼睛装死,紧紧咬着牙关,任由扶苏给自己清理。
【被你撩拨得情动的扶苏】
胡亥稍微睁开一丝眼缝,便看到了扶苏头顶上的标签,甚么鬼,标签太不靠谱了,我怎么就撩拨了?
【理智即将崩塌的扶苏】
胡亥心头一紧,莫名有些悸动,若是自己没有记错,昨夜的标签也是如此,难道又要来一次?
胡亥抿着嘴唇,心想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稍微有点舒坦,感觉很是新鲜。
就在胡亥做好全面准备的时候,标签又变化了。
【找回理智的扶苏】
胡亥:“……”???
【误以为你是亲弟弟,感觉自己禽兽不如的扶苏】
胡亥恍然大悟,看来便宜哥哥还是有心理包袱的,他以为自己是公子胡亥,饶是自己现在穿成了西呕君,扶苏还是有些心理负担,觉得自己的做法十足亵渎。
“好了亥儿。”扶苏深吸一口气,克制下自己的冲动,道:“洗好了,快些擦干罢,小心着凉。”
胡亥眼眸转动,道:“哥哥,亥儿想与你说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胡亥觉得,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合该与扶苏坦白一番,自己不是他的亲弟弟。
扶苏给胡亥仔细的擦干,套上衣袍,整理着革带,道:“何事?”
胡亥深吸了一口气,道:“哥哥,其实……”
叩叩叩——
是敲门声,很是急促。
扶苏蹙眉道:“是桀英。”
果然,桀英的嗓音道:“君上,还好么?”
“君上?君上?”
桀英方才其实一直在门外徘徊,他看到胡亥满身的吻痕,桀英又不是痴子,自然知晓昨夜到底发生了甚么,他生怕胡亥吃亏,根本不敢离开,这一等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忍无可忍的敲门了。
“君上?你还在么?”桀英听不到胡亥的回答,孜孜不倦的叩门。
扶苏蹙眉,似乎有些许的不耐烦。
扶苏何等聪敏,又是重生的过来人,第一眼看到桀英,便知晓他喜欢胡亥,起初扶苏不知胡亥便是自己的亥儿,如今知晓了,心中酸意浓郁。
扶苏道:“亥儿你休息罢,我撵他离开。”
“等等,哥哥。”胡亥拦住他,道:“阿英合该是有甚么要紧事,要不然,还是让他进来罢。”
桀英这个人,虽然耿直木讷了一些,但并不痴傻,还是看得懂脸色的,如果没有要紧事,肯定已然离开了。
扶苏面色阴沉,似乎不太愿意,但为了显示哥哥的风度,还是道:“予去叫他进来。”
大门打开,桀英终于走进来,紧张的道:“君上,你没事罢!”
胡亥梳洗整齐,换上了整齐的衣袍,如今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因着扶苏吃味儿的缘故,他给胡亥找了一件高领的衣袍,将脖颈上的吻痕全部遮住,严严实实的。
胡亥一本正经的道:“没事啊,甚么事都没有!”
“哦是了,”胡亥转移话题道:“阿英,你这么着急前来,是不是有事儿要与我说?”
桀英这才响起正经事,郑重的道:“君上,卑将觉得路武定有些蹊跷,不敢自行做主,因此才来向君上请示。”
桀英将昨夜疑似看到路武定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亥摸着下巴道:“好,那我今日找个机会,试一试他。”
桀英惊讶,道:“君上,你相信我说的话?”
胡亥奇怪的道:“为何不信?你也是谨慎着想,再者说了,对比阿英你和路武定来说,我自然更相信你一些。”
【感动的桀英】
【吃醋的扶苏】
扶苏和桀英头顶上 同时浮现出标签。
“咳咳!”胡亥咳嗽一声,道:“秦长公子,咱们去试探试探路武定罢。”
“也好。”扶苏正色开口,只是看表情,完全看不出吃醋两个字。
胡亥让桀英先回去,自己和扶苏去试探路武定。
二人从屋舍中走出来,胡亥稍微走快一点,立刻“嘶……”了一声,膝盖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亥儿当心!”扶苏扶住他,道:“小心一些,别走太快。”
胡亥靠在扶苏怀中,登时有些感叹,哥哥真好啊,上辈子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好过。
扶苏似乎想起了甚么,道:“亥儿,你方才要与哥哥说甚么重要的事情。”
是了,胡亥要和扶苏坦白自己的身份。
胡亥稍微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和扶苏坦白,扶苏若是知晓,自己从头到尾根本不是他弟弟,会如何想法?
会不会自此对自己疏远,再也不会对自己温柔?
胡亥犹豫道:“没事,之后再说罢,我们先去见路武定。”
“也好。”扶苏不疑有他。
二人来到寨子的正堂,路武定热情的道:“长公子,西呕君,不知二位寻我有甚么事情?”
胡亥笑眯眯的道:“我与长公子前来,是想问问大宗主,不知大宗主准备何时发兵,助力路太子回国继位?”
“这……”路武定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必须从长计议,不瞒二位,其实我已经私下派人去联络其他几个宗族的宗主,若是其他宗主可以助力我等,岂不是如虎添翼?所以,此事不能急切,还需要再等一等。”
胡亥与扶苏对视一眼,等?
路武定虽然口中说的好听,但问题就在等,等二王子的人发现他们藏身在路武定这里,二王子必然有所防范,对付起来便困难了。
路武定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意思就是让他们等,胡亥和扶苏便离开了正堂。
胡亥道:“这个路武定,他安没安好心,尚且说不定,但绝对不是全力相助。”
扶苏点头道:“兴许是想浑水摸鱼,也兴许是在观望,看来咱们想要送路裳回国,不能靠路武定的帮助了。”
第二日,扶苏等人准备召开议会,商讨一下送路裳回国的事情,胡亥本是要参加议会的,只是……
大清早的,胡亥根本起不来,他昨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今日还在恢复,到了议会的时候,赖在榻上根本不想起。
胡亥将被子蒙在头上,撒娇道:“不想起……困,再……睡一会子……”
扶苏无奈的一笑,自从知晓胡亥便是亥儿之后,扶苏怎么看胡亥怎么觉得顺眼,宝贝弟弟眼下有点黑眼圈,必然疲累的厉害,怎么好打扰他歇息?
扶苏便道:“好,你再睡一会子,哥哥去议会了。”
胡亥胡乱的点头,扶苏给他掖了掖被子,便轻声离开了。
扶苏走入议会的屋舍,众人都到齐了,就等着扶苏与胡亥,如今扶苏来了,却不见胡亥的身影。
扶苏咳嗽一声,道:“西呕君昨夜连夜思索送路太子回国之事,实在太过疲累,今日便不来参加议会了。”
韩谈一听,切了一声,忍不住嘟囔道:“甚么疲累,我看他便是赖床不起!不知昨夜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狐媚子!”
章平碰了碰他,低声道:“小声点。”
韩谈道:“我就说,我就说,狐媚子,长得就跟个狐媚子似的,哼!”
“阿嚏!”胡亥睡得迷迷糊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紧跟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愣是把胡亥打醒了。
胡亥揉了揉鼻子尖儿,嘟囔道:“谁在背后叨念我呐,打了这么多喷嚏。”
胡亥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来,穿戴好衣裳,准备去寻觅一些朝饭来食。
他出了屋舍,随便走了走,便看到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往辎重的营地而去。
胡亥立刻想起了桀英的话,当即戒备,悄悄跟在那人身后。
是路武定!
此时大家都在议会,路武定怕是觉得西呕和秦廷无人空闲,所以才悄悄跑到他们停放辎重的营地来。
胡亥远远跟在后面,便看到路武定摸到了一处辎车跟前,麻利的解开绳索,似乎是想要查看他们的物资。
胡亥眼眸微动,突然大步走出去,笑道:“啊呀,这不是大宗主嘛?!”
路武定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来,结结巴巴的道:“西、西呕君,你不是……不是在议会么?”
“嗨,”胡亥笑道:“起晚了,就不去了。”
路武定一阵沉默,胡亥歪头道:“大宗主,你这是……?”
“哦哦!”路武定道:“是这样的!我看……看到你们的辎车绳子松了,便想帮你们绑一绑,顺手的事情。”
“是嘛?”胡亥笑眯眯的道:“大宗主果然热情好客啊,这些子活计,都是亲自动手的么?”
路武定结巴的道:“是啊,这平时……平时也是我自己动手,毕竟都是小事儿。”
“那好罢。”胡亥抱臂道:“大宗主绑罢。”
“甚么!?”路武定没听懂。
胡亥道:“绑绳子啊,大宗主不是要帮忙绑绳子么?绑呀。”
路武定:“……”
路武定是来查看辎重的,哪里是来帮忙绑绳子的,但他不能反驳,只好硬着头皮蹲下来,勤勤恳恳的绑绳子。
胡亥地主一样负着手在旁边转圈,道:“绑结实一些,牢固一点!”
路武定只好应声道:“是是,在绑呢,在绑了。”
胡亥看似顺口问道:“大宗主,不知你派去联络其他宗族的探子,有没有回复?”
路武定道:“还没有,西呕君不要太过着急,你也知晓的,我们骆地崎岖难行,近些日子又多雨,探子还未归来。”
胡亥挑了挑眉,趁着路武定不注意,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说谎的路武定】
标签立刻显露出来。
胡亥毫无诚意的道:“啊呀,对不住,不小心踢到大宗主了。”
“无妨,无妨。”路武定干笑。
扶苏结束议会之时,发现胡亥正坐在屋舍中大快朵颐。
胡亥满嘴油乎乎的,吃的手上也油乎乎的,那大口吃肉的豪迈模样,与纤细柔弱的外表一点子也不一样。
扶苏无奈的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巴,道:“慢些食。”
胡亥咽下一口肉,道:“哥哥,我方才看到路武定了,和阿英说的一样,鬼鬼祟祟的,想要探查咱们的辎重。”
扶苏皱眉道:“这个路武定,果然有鬼。”
吱呀——
屋舍的户牖动了一下,扶苏立刻戒备,只见屋舍的户牖颤动了一下,随即从外面推开,一条人影钻了进来。
是韩谈!
“谈谈?”胡亥惊讶:“你怎么从窗户进来?”
韩谈一进来,也吃了一惊,道:“长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胡亥,嘟囔道:“狐媚子!”
韩谈没好气的道:“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眉目。”
胡亥在酒宴那日,让韩谈去查路武定的底细,当时他只是谨慎一些,毕竟大军都在路武定的寨子里,不得不谨慎。
韩谈道:“这个路武定,好生的古怪,他根本没有派探子去联络其他部族,完全便是在拖延咱们的时机!我还打听到,其实这几年,路武定与二王子的干系不错。”
胡亥摸着下巴道:“这个路武定,怕不是与二王子串通一气?”
叩叩!
屋舍的大门被敲响,胡亥道:“何人?”
桀英的嗓音响起:“君上,是卑将。”
胡亥打开大门,桀英走进来,看到扶苏的时候有些许的戒备与敌意。
当然了,扶苏看到桀英的时候,也有少许的戒备与敌意。
胡亥道:“阿英,有事儿么?”
桀英道:“君上,我这两日一直留意着路武定,发现了一些端倪。”
桀英总觉得路武定不是好人,一直观察着路武定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路武定身边有一个不起眼的仆役很古怪,那个仆役经常进出寨子,分明不是出门采买,而且多半是晚上才会进出。
于是桀英便悄悄跟踪了那个仆役。
桀英道:“君上,路武定果然不安好心,那个仆役是路武定与骆越国二王子通信的信使,路武定与二王子果然有勾连,还约了今晚会面,咱们在这里的事情,骆越国的二王子已然知晓,怕是不能久留了。”
胡亥摸着下巴,道:“看来路武定不是想要观望,而是已经与二王子达成了共识,他是想要探一探咱们的底细,把情报卖给二王子做人情。”
桀英道:“君上,此地不安全,还请君上速速离开。”
胡亥却摇头道:“不可,咱们如今已经在路武定的寨子中,如果想要离开,路武定必然会出手阻拦,骆地崎岖,咱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产生冲突。”
“那该如何?”桀英着急的道:“要不然……把这件事情告诉路裳罢?”
胡亥还是摇头,道:“路裳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却带我们来找路武定寻求帮忙,这说明他极其信任路武定,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干系,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我对他来说都是外族人,这般空口白牙的告诉他,路裳不一定会相信。”
“那……”桀英道:“我们便看着路裳被路武定蒙蔽不成”
胡亥一笑,道:“你说路武定和二王子准备今夜会面?”
桀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敢跟的太近,因此听不清楚,好似听到了这句,但不知具体是二王子出面,还是他的亲信出面。”
胡亥道:“这样便好,无论是二王子出面,还是他的亲信出面,只要他们去见路武定,你把路裳约上,便说今夜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他,请他一定赴约,到时候……路裳眼见为实,便不得不相信路武定和二王子的勾连,他那般聪敏,自己便会想得通透,也不必我们多费口舌做坏人。”
桀英点头道:“是了,还是君上想得周到,我这便去约路太子。”
说罢,匆匆离开。
桀英离开,屋舍中还剩下韩谈。
胡亥道:“谈谈,你还不走嘛,不会是舍不得我罢?”
韩谈嗤了一声,十足的不懈,翻了个白眼刚要转身走人,突然一瞥,看到了胡亥脖颈上的吻痕。
的确是吻痕,从高领的衣襟中露出了一抹殷红,也就是韩谈眼尖,不然旁人根本无从发觉。
“你……”韩谈大吃一惊,冲上去,一把揪住胡亥的衣领。
胡亥还以为韩谈又要上来砍人,吓得抬手阻拦,韩谈却双手一分,嘶啦一声扯开他的衣襟,这下子好了,更多的吻痕暴露出来,纤细的天鹅颈侧、流畅的锁骨上,甚至一路蜿蜒往下,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的掩藏在衣衫之中。
“你、你!”韩谈一看便知,胡亥绝对和扶苏发生了不一般的干系,脸上红了青,青了红,跺脚道:“你这个狐媚子,不知羞耻!”
扶苏脸色黑压压,一步抢上来,将胡亥拉入怀中,利索的掩起胡亥的衣衫,将一身春光遮掩起来。
胡亥拢着自己的衣襟,窝在扶苏怀中,吐舌头道:“是你扒我衣裳,还说我不知羞耻?略略略!”
【被你气得&#*……#*%!!!的韩谈】
58 借尸还魂
桀英离开之后, 立刻去寻路裳。
路裳略微有些惊讶,道:“你……约我?今夜?”
桀英一脸正气,点点头, 道:“正是,不知路太子可否……今夜与我一叙?”
路裳笑起来,显然是会错了意, 道:“叙甚么?”
桀英支支吾吾,眼下还不好说, 毕竟路武定是路裳的青梅竹马,路裳现在很是亲近路武定, 桀英直接说出口,路裳也不一定会相信,不如眼见为实。
他这般支支吾吾起来,路裳更是会错意思,轻笑道:“好罢, 我会去赴约的。”
桀英惊喜的道:“当真?”
路裳调笑的道:“怎么?我去赴约, 桀英将军如此欢心?”
桀英连连带头:“当然, 当然!”
桀英又道:“那我先走了, 今夜不见不散!”
说罢,急匆匆离开, 去给胡亥复命了。
路裳看着桀英的背影, 忍不住眯起眼目, 自言自语的道:“这个痴子,果然是倾心于我的, 既然如此……不利用白不利用。”
夜上梢头, 寨子慢慢归位平静。
吱呀——
路裳从屋舍中走出来,悄无声息的往桀英的屋舍而去。
来到屋舍跟前, 路裳并没有急于敲门,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将领口微微打散一些,适当的露出自己犹如天鹅一般的脖颈,和细腻光洁的皮肤。
叩叩——
路裳终于十拿九稳的开始敲门。
“来了。”桀英的声音响起,快速的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做贼一般,快速抓住路裳的手,道:“快进来。”
路裳笑道:“这般着急么?桀英将军真真儿是一刻也等……”不得。
不等路裳说罢,一进屋,立刻看到了舍中还有其他人,何止是其他人,简直满满当当!
胡亥、扶苏、韩谈、章平,要谁有谁,一个也不曾缺席。
路裳:“……”
【迷茫的路裳】
【以为桀英迷恋于他的路裳】
【以为桀英与他约炮的路裳】
【特意打扮的路裳】
【准备迷倒桀英,利用桀英的路裳】
胡亥只是拍了拍路裳的肩头,哪成想看到了过火车一样的标签,一个接一个的轮换,路裳此时的心里变化十足“崎岖”呀!
胡亥忍不住笑起来:“路太子,你今天……衣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骚气!
路裳:“……”
【……………………………………的路裳】
胡亥眼前一片点点点,险些被刷屏,看得头晕眼花,可见路裳心里到底有多无语。
不只是无语,还很尴尬。
路裳自负样貌不错,身材不错,机智过人,一出生便高人一等,没有哪里不如人的,因此十足自信,桀英看到他还总是脸红,路裳便更是确定,桀英会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结果……
桀英奇怪的道:“路太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有甚么心事么?”
“哈哈哈哈!”胡亥实在忍不住,笑得弯腰揉着肚子,咕咚一声倒在扶苏怀里,道:“哎呦哎呦……不行了,肚子、肚子好疼!”
扶苏无奈的道:“小心岔气。”
路裳硬着头皮,拢了拢自己散乱的衣领,没好气的道:“寻我过来,有甚么事情,直说罢!”
胡亥还在笑,实在倒不过气儿来解释,扶苏便道:“桀英发现路武定与二王子勾连。”
“不可能。”路裳一口否认,道:“武定绝不是这样的人。”
桀英着急的道:“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今日夜里,路武定还要与二王子私会接头,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路裳眯起眼目,道:“你叫我前来,便是为了这个?”
“自然!”桀英肯定的道:“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君上说了,你必须眼见为实。”
路裳心中好气,一方面是桀英叫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另外一方面,桀英口中一口一个君上,都叫路裳十足的不舒坦。
胡亥笑道:“路太子,如何?你敢不敢亲眼去看看?”
路裳道:“激将法便不必了,但亲眼看,我还是敢的。”
众人等了一会子,果然,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扶苏沉声道:“是路武定的脚步声,他出去了。”
胡亥推开户牖,露出一条缝隙,正巧看到路武定的背影,消无声息的往前走去,离开了寨子。
扶苏道:“跟上去。”
于是众人悄悄跟在路武定身后,一直蜿蜒的前行在树林中,来到一处十足隐秘之处,这地方枝叶茂密,的确适合私会,但巧了,也适合他们偷听。
众人找了地方隐蔽起来,胡亥低声道:“看来二王子还没到,咱们等一等。”
嗡嗡嗡——
是虫子的声音,树林潮湿,十足利于蚊虫,胡亥是个招惹蚊虫的体质,又十足讨厌虫子,连忙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低声道:“哥哥,有虫子咬我,好痒哦。”
扶苏低头一看,宝贝弟弟的脖颈上一块红痕,并非甚么吻痕,而是被虫子叮咬的,红肿起来一片,看着着实可怜了一些。
“来。”扶苏将他抱在怀中,单膝跪在地上,让胡亥坐在自己腿上,道:“来这边,哥哥给你赶虫子。”
胡亥欣然靠进扶苏怀中,好舒服啊,真皮沙发,都不需要自己站着。
两个人窃窃私语,韩谈躲在旁边,听不清他们在说甚么,但看到他们的动静,胡亥“狐媚子”一般靠进长公子怀中,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脖颈上竟然多了一块“好大的吻痕”,气的韩谈头晕脑胀,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去干架。
“韩谈!”章平连忙拉住他,压低了声音:“你做甚么?小心被路武定发现。”
韩谈指着胡亥道:“你看看,看看那个狐媚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长公子做那等无耻之事,气、气死我了。”
章平看了一眼,也是会错了意思,脸红的赶紧转回头来,非礼勿视,道:“还是……还是以大局为重罢,小心被路武定发现,得不偿失。”
韩谈喘着粗气,章平哄着他道:“乖啊,乖,忍一忍。”
胡亥感觉有人瞪自己,不用多说了,绝对是韩谈无疑,果然,一转头便和韩谈四五相对,韩谈的眼睛犹如锋利的刀片,恨不能从远处射过来,哆哆哆把自己戳成筛子眼儿。
“噗嗤……”胡亥轻笑一声。
扶苏奇怪的道:“亥儿?”
胡亥轻声道:“谈谈总是瞪着我。”
扶苏也看到了,道:“韩谈也是因着思念于你,他不知你的身份,若不然……还是将你的身份,告知于韩谈罢。”
胡亥摇头,道:“哥哥,在谈谈眼中,我是冒充幼公子的狐狸精,而你呢,是被狐狸精勾引的糊涂蛋,你说谈谈会相信咱们的话么?从我口中说出来,好像是狡辩,从你口中说出来,便像是色令智昏!”
说到此处,胡亥明显感觉到扶苏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或许是那句“色令智昏”罢。
【自责的扶苏】
胡亥看到扶苏的标签,便知晓扶苏还在误会自己是他亲弟弟,改日得找个机会坦白,不然非得把便宜哥哥给纠结死了。
“嘘——”扶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食指抬起压在唇上,低声道:“有脚步声。”
桀英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路武定,眼看着一条黑影穿越丛林而来,站定在路武定面前。
桀英恍然失落的道:“不是二王子……”
胡亥没见过骆越国的二王子,或许西呕国的幼王子见过,但胡亥没有印象,看起来桀英是认识二王子的,一眼认出对方并不是骆越国的二王子。
路裳的眼神却没有松懈,戒备的道:“是他?”
胡亥低声道:“是谁?”
路裳若有所思,道:“是跟着我二弟身边的一个巫者。”
“巫师?”胡亥挑了挑眉。
路裳道:“这个巫者,一直跟随着我二弟,用你们中原人的言辞来说,合该是……谋者?”
路裳顿了顿,沙哑的道:“他是我二弟的亲信。”
二王子没有前来,来的却是二王子的亲信,一个巫师。
“大巫!”路武定见到对方,十足的兴奋,道:“您可算是来了!”
巫者道:“大宗主,别来无恙啊。”
路武定没心情叙旧,道:“二王子可有甚么指示?”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不必再说旁的,众人已然确定,路武定便是二王子的人。
路裳眯起眼睛,双手攥拳,一副克制愤怒的模样。
巫者道:“大宗主不必着急,一切都在二王子的掌控之中,你只要稳住路裳与那些支援他的兵马,按照原定计划,将他们引入圈套即可,切记,不要露出马脚。”
“是!”路武定道:“一切听从二王子与大巫的安排。”
路武定说罢,又道:“大巫,这……既然您都来了,若不然,也给我算一算,祝一祝。”
巫者笑起来,道:“你想算甚么?”
路武定道:“我想算算,二王子可否顺利即位,我……我若是扶持二王子上位,可否有甚么封赏。”
“哈哈哈!”巫者道:“大宗主,如今十五个部落,其中十一个部落全都归二王子所有,而路裳不过是一条丧家犬,你说这天下是谁的?还有秦人与西呕人,如果能按照谋划,将他们引入圈套,到时候便能杀死西呕君与秦人长公子,大挫西呕与秦人的势力,届时,还有人敢与二王子叫板么?而你,便是最大的功臣,二王子已经许诺,等他即位之后,你便是丞相。”
“好!好好好!”路武定欣喜若狂:“卑将一定忠心二王子,请大巫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切记,”巫者突然收敛了笑容,道:“西呕君,是这其中最大的变数。”
“西呕君?”路武定奇怪。
众人偷听着,下意识全都看向胡亥,胡亥也有些奇怪,我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巫者做出奇怪的动作,感叹的道:“无错,西呕君,便是二王子即位最大的变数!只有西呕君死了,二王子才能即位,你才能成为我骆国的丞相,若西呕君不死,一切计划便会落空,大宗主更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啊!”
“怎、怎么会这般?”路武定慌张起来:“西呕君?我看他也就是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骄纵国君,听说他在做王子的时候,便是个废物,若不是西呕后继无人森*晚*整*理,也不会叫他侥幸即位,他真的有这般大的本事?能定我等生死?”
胡亥摸了摸下巴,自己这般大本事?
转念一想,是了,恐怕因着自己是穿越者,所做的事情会搅动局势,改变走向,所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巫者叮嘱:“记住,一定要除掉西呕君,但手脚干净一些,在二王子即位之前,不要节外生枝,二王子如今专心对付路裳,不想与西呕和秦人撕开脸皮,还不到时候。”
“是!”路武定道:“大巫神机妙算,我全都听大巫的。”
二人碰头,确定了一下之后的计划,巫者很快便离开,路武定也小心翼翼的回了寨子。
众人跟在后面,等路武定走了,这才回了寨子,进了屋舍,把门一关。
嘭!
路裳狠狠一砸案几,眼中露出狠戾的光芒:“这个路武定,竟投靠了他人。”
桀英见他如此愤怒,道:“路太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伤心?”路裳奇怪的道:“你何曾见我伤心?我只是气愤。”
桀英惊讶的道:“你不伤心?路武定不是你的发小么?如今他背叛了你,你不觉得伤心难过么?”
“伤心?难过?”路裳又重复了一遍,嗤笑道:“一个吃里扒外的走狗罢了,也值得我伤心难过?如今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我合该欢心才是。”
桀英瞠目结舌,道:“你……怎么……”
路裳笑起来,道:“怎么?觉得我是一个冷血之人?我若不是冷血之人,如何生存在骆国的王宫之中?我的亲弟弟想杀我,我合该伤心难过一遭,我的发小背叛我,我又合该伤心难过一遭,我怕是天天都要伤心难过,岂不是肝肠寸断了?”
桀英被他说的无法反驳,路裳说的也对,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也不知是替路裳难过,还是觉得路裳可怜。
路裳突然道:“我只为桀英将军一个人伤心难过,如何?”
“我、我……”桀英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面色不由隐约发红。
“哎!”胡亥看不过去了,道:“路太子,别调情了,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呐?”
轰隆!桀英脑海中炸开了锅,脸色更是通红。
路裳见他脸红,心情大好,道:“好了,咱们聊聊正事罢。”
方才众人听到了路武定和二王子的计划。路武定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敷衍他们,拖住他们,然后和二王子会师,所以与其他部族联络,根本都是屁话,只不过是拖住他们的借口罢了。
巫者告诉路武定,二王子让他以联络到了其他部族为借口,骗取路裳进入二王子准备好的圈套,如此一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二王子,且抓住胡亥与扶苏,一石三鸟,除了继承骆越国的王位之外,还能打压西呕与秦廷。
路裳冷笑:“他想的倒是好。”
韩谈道:“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扶苏沉吟了一番,道:“二王子设下圈套,最好的方法,便是将计就计,如此一来,便可引出二王子,一劳永逸。”
胡亥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想要送路裳回国,便必须捏住二王子,如今二王子油滑的紧,不愿露头,只有咱们卖给他破绽,他才会真正现身。”
扶苏道:“章平,你悄悄派遣探子回去禀报,让屠雎与桀儁点兵,暗地里支援。”
“是!”章平拱手。
有了屠雎和桀儁的支援,又知晓了二王子的计谋,他们并不算被动,将计就计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第二日一大早,路武定便来请大家到大堂议会。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胡亥一进入议会大堂,便听到路武定浮夸的嗓音,仿佛传销一般。
“天大的好消息!”路武定道:“其他部族终于传回了移书,有几个部族,愿意帮助咱们,助力太子回国即位!”
“是么?”路裳笑起来,仿佛并不知路武定是叛徒一般,道:“武定,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若是我能顺利回国,你当真功不可没。”
“嗨!”路武定道:“咱们都是从小的交情,太子你还说这些做甚么?”
“是啊,”路裳笑道:“从小的交情,我自是信任你的。”
路武定没听出路裳话里有话,道:“太子,如今你有西呕与秦廷的助力,若是再加上这几个部族的助力,想要继承大统,根本不成问题,不如……咱们立刻启程,去与这几个部族汇合?”
“好啊好啊!”胡亥拍了拍手,在路武定眼中,自己便是个无能的西呕君,胡亥干脆便装出一副无能无知的模样,笑道:“那还等甚么?咱们即刻启程,即可汇合,即刻打回去,把二王子杀个片甲不留!”
“对对对!”路武定应和道:“哈哈!哈哈!片甲不留!”
扶苏道:“既然西呕君与路太子都没有异议,予便没有异议,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太好了!”路武定兴奋激动的道:“那咱们准备准备,今日便出发!”
路裳挑眉:“今日?会不会……赶了一些?”
如今虽然还是上午,但大军出发,必须要点兵,出发之前一般还会造饭,让士兵们吃饱喝足,这样赶路才有力气,这么一系列折腾下来,岂不是要过了下午,黄昏赶路这是甚么道理?生怕旁人看不出路武定是个细作。
路武定道:“赶是赶了点子,只不过……族长们听说太子你回来了,都十足的焦急,想要见一见太子,早一日汇合,也好早一日请太子即位,不是么?”
胡亥道:“就是呀!我觉得挺好的,左右这片地界儿,大宗主是最熟悉的,咱们便算是走夜路,不是还有大宗主带路么?不必担心!”
“对对对!”路武定应和着,唇角化开不屑的笑容。
胡亥肯定,路武定此时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个草包,他那抹笑容,一定是在讽刺自己。
“好罢。”路裳装作妥协的模样,道:“便这样罢。”
于是散会之后,众人开始点兵,将士们造饭,一切都收拾停妥,已然是下午了,大军出发,浩浩荡荡的上路,没走多一会子,已然是黄昏时分,天色黑压压的。
路武定带路,的确是往其他部族的方向走,路裳暗地里观察着,自从知道路武定是细作之后,便异常的戒备。
丛林之中隐约听到了水流声,紧跟着流水的声音更大,变得湍急清晰起来。
丛林接上了一片河水,河水宽阔,在黄昏的日头下不断的咆哮。
路武定指着河水道:“太子,看来咱们要从这里渡船过去才是了。”
路裳蹙了蹙眉,胡亥见他表情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路裳回答道:“我们骆国的船只,都比较窄小,若是渡河,绝对会被拆成不同的船只,看来……”
胡亥笃定的道:“路武定是要在水上动手。”
若果大军被拆成不同的船只,二王子的人埋伏起来便方便了许多,只需要各个击破便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路武定提前准备了船只,假惺惺的道:“各位,你们看,这船只大小有限,所以咱们得分配一下,西呕君,不如咱们同船罢!”
胡亥挑眉,来了来了,路武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因着巫者说自己是变数的关键,看来路武定打算同船的时候对自己下手。
扶苏蹙眉,刚要开口,胡亥给他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扶苏也是个谨慎之人,便忍住了,没有说话。
胡亥笑道:“好啊!我觉得大宗主特别靠谱,我便与大宗主同船罢!”
扶苏沉声道:“大宗主,船只的事情,我们还要分配一下,不介意我们借一步说话罢。”
“不介意不介意。”路武定一副大度的模样。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道:“西呕君,借一步说话罢。”
众人避开路武定,来到一侧,扶苏蹙眉道:“你与路武定同船,实在太危险了,予不同意,若是非要如此,予也要同船。”
胡亥道:“这可不行。”
扶苏如今的身份是秦人长公子,而胡亥的身份是西呕国的国君,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秦公子非要和西呕君坐一条船,这说出来绝对会引起路武定的怀疑。
胡亥振振有词的道:“路武定最忌惮的,并非是西呕,而是秦人的兵马,如果长公子执意同船,二王子兴许便不动手了,如今二王子虽然在暗处,但我们已然知晓了他的计划,还有屠雎与桀儁背地里相助,一定能顺利捉住二王子,若是打乱了这次的谋划,指不定二王子又会耍甚么样的诡计,届时岂不是更加危险?”
路裳道:“西呕君说得在理。”
胡亥道:“如今最关键的,便是路太子了,还请长公子与路太子同船,只要有秦军在侧,二王子必然不敢贸然对路太子下手。”
如此一来,胡亥便会成为诱饵。
扶苏眯起眼目,紧紧盯着胡亥,不需要查看标签,便宜哥哥的身上写满了抗拒。
韩谈见他们迟疑,道:“请长公子放心,我跟随西呕君上船,确保西呕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胡亥险些忘了,韩谈是来监视自己的副手,如今还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监视呢。
章平刚要说话,胡亥道:“章平,你便别跟着了,路太子在长公子的船上,你们那边也十足危险,你便随行保护长公子的安危罢。”
“可是……”章平看向韩谈。
韩谈道:“放心,我韩谈也不是吃素的。”
扶苏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胡亥见他执拗,道:“长公子,要不然……咱们再借一步说话?”
胡亥拉着扶苏,离开人群去单谈。
扶苏沙哑的道:“亥儿,你如此做法,太过冒险了,你明知那个巫者针对于你,此去危险,竟还要冒这个险,你可知为兄心中是何等滋味儿?哥哥再不能失去你了。”
胡亥一时有些心软,但若是不将计就计,也不知二王子之后还会耍甚么阴招,对付起来十足费神。
胡亥道:“哥哥,亥儿无事的,你知晓的,亥儿聪明着呢,鬼点子不比他们少。”
扶苏道:“予虽知晓,却忍不住为你担心,哥哥不想让你离开寸步。”
“这样罢!”胡亥笑眯眯的道:“我亲哥哥一下,哥哥就答允,好不好?”
扶苏一愣,胡亥笑道:“哥哥若不反驳,便是默许了。”
他说着,垫脚上去,伸手搂住扶苏的脖颈,主动亲在了扶苏的面颊上,蜻蜓点水的亲吻,甚至十足的纯洁。
扶苏却更是怔愣了,胡亥道:“哥哥答应了,那便这么定了。”
说罢,一溜烟跑回去,比兔子跑得还快。
胡亥跑回来,韩谈奇怪的道:“这么快回来了?谈妥了?长公子答允了?”
胡亥自豪的拍了拍胸口,道:“自然。”
韩谈执意的道:“你是如何叫长公子答允的?”
如何?
胡亥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亲吻,纯洁的亲吻,甚至不能叫做亲吻,不过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胡亥来说,还挺……刺激的。
胡亥回忆起来,面颊忍不住微微发热,忍不住用手掌扇了扇风。
“你脸红甚么?!”韩谈气愤的道:“你这个狐媚子,怕是有用了甚么见不得人的法子罢!”
胡亥低声道:“说不得说不得,太羞人了。”
【@¥%¥*#%!!!的韩谈】
众人回到河边,路武定道:“诸位,可商议好了,如何分配船只?”
胡亥道:“我们西呕自然要一条船只,大宗主不是要与我同船么?正好,你熟悉这片水域,我也能省心不少。”
“是是是!”路武定道:“可不是么?西呕君便放心好了,交给我,都交给我!”
“那——”他说着,看向路裳,道:“太子,你也与我们同船罢。”
胡亥心中冷笑,这个路武定,还真是贪心的厉害,想要一口吃下个胖子,解决自己和路裳二人,简直是一劳永逸。
胡亥哪里能给他这样的机会,道:“路太子跟着秦廷的船只,你也知晓的,我们西呕与你们骆越的干系,一般般,人家路太子可谨慎着呢,生怕上了我的贼船,所以打算跟着秦廷的船只。”
“这样啊……”路武定有些遗憾,似乎想要说服路裳,可不知怎么开口,路裳生性多疑,他也不好破坏了计划,所以干脆便没有开口。
“诸位,”路武定道:“咱们登船罢。”
胡亥拍手道:“好啊好啊,坐船好啊,你看看这风景,和我们西呕就是不一样的。”
他说着,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登上船只,回头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也正看着他。
“长公子,”路裳道:“放心罢,有韩谈和桀英保护,西呕君合该无事,等引出了二王子,我们便可以一劳永逸。”
扶苏沙哑的道:“但愿如此。”
水面风大,船只鼓起风帆,他们上船之前耽误了一些时辰,上船之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阴沉沉的一片。
等船只开走,天色完全黑下来,入了夜。
胡亥打了个哈欠,道:“大宗主,这船只就交给你了,我也放心,那我回船舱去歇息了。”
路武定巴不得他赶紧去休息,二王子的人便可顺利偷袭,一打叠道:“西呕君,您放心,交给我准好,您去歇息罢。”
胡亥摆了摆手,大摇大摆的进了船舱。
他刚进屋舍,便有人跟了进来,胡亥回头一看,道:“谈谈?”
韩谈挤进来,抱臂站在屋舍中,也不说话,冷着一张脸。
胡亥笑道:“你要做甚么?不会要一直这么跟着我罢?”
韩叹道:“谁知你耍甚么花样儿?你能蒙蔽长公子的眼目,可蒙蔽不了我的眼目,我必然要死死的盯着你。”
胡亥撇撇嘴,道:“算了,你要盯就盯罢,我睡了。”
他往软榻上一趟,舒舒服服的拉过被子,调整了一下头枕:“啊呀——真舒服,可算是躺下来了,累死我了。”
韩谈冷哼一声,仍旧站在旁边看着。
有韩谈这个门神守着,胡亥放心的睡了过去,迷迷瞪瞪之际,便听到“轰——”一声,天摇地动的,愣是把熟睡的胡亥给摇醒了。
“唔?”胡亥迷茫的睁开眼目:“地震了?诶不对,咱们在水上……”
“甚么地震,”韩谈冲过来,道:“有人偷袭,看来是二王子忍耐不住,动手了。”
果然,船只剧烈晃动,是有其他船只靠了过来,卡住了他们的船底,紧跟着一阵厮杀之声,外面传来桀英的嗓音:“保护君上!”
韩谈戒备的道:“他们来了。”
胡亥道:“谈谈,一会子打起来,你卖力一点,做出奋力抵抗的模样,不要太假了。”
韩谈瞪了他一眼,道:“担心你自己罢!”
轰——
船舱发出一声巨响,屋舍的大门被从外打碎,几个黑衣人冲进来,韩谈眼睛一眯,刷的抽出长剑,迎上那些刺客。
外面桀英带人奋力抵抗,而路武定则是装模作样,甚至在旁边帮倒忙,他大喊着:“桀英将军!我这就去调兵,你要顶住!顶住啊!”
路武定趁机逃跑,并没有去调兵,而是下了船舱,跑到胡亥的屋舍跟前。
嗤——!!
鲜血飞溅,韩谈的武艺不必说,加之心狠手辣,直接对穿了好几个刺客,船舱的地板上滴答滴答全是血迹。
“西呕君!韩公子!”路武定跑进来,大喊着:“你们没事,实在太好了!上面都是刺客,咱们被袭击了,快,跟我走!”
路武定上来便抓住胡亥。
【想要引你入圈套的路武定】
胡亥了然的看着他的标签,却装作不知情,道:“太好了,谈谈,咱们快走!”
胡亥与韩谈跟着路武定,从船舱的另外一头往上跑,上了甲板。
一上去……
唰!
胡亥与韩谈登时被黑衣人包围,里三层外三层,这些黑衣人专门埋伏在此处,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回事?”胡亥装作吃惊:“怎么这般多刺客?谈谈、大宗主,你们可要保护我啊!”
韩谈举起佩剑,“嗬……”下一刻,只觉得后颈钝疼,眼前一黑,软绵绵摔倒在地,染血的佩剑发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胡亥转头一看,路武定还举着手,分明是他打晕了韩谈。
胡亥一脸吃惊:“大宗主,你……”
“哈哈哈!!”路武定疯狂大笑,他以为计谋成功了,骗过了西呕的兵马,捉住了西呕君。
胡亥瞪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又懵懂,道:“你和这些刺客是一伙儿的?!”
“无错!”胡亥的懵懂取悦了路武定,路武定大笑:“这些刺客,便是我招来的,从头到尾,我都是二王子的人,你们要怪,就怪自己太蠢了!”
路武定挥手:“把西呕君拿下!”
胡亥一脸害怕,浑身颤抖连连,他生得本就纤细羸弱,如此这番模样,更觉得十足无害,颤抖的道:“你们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都听你们的……”
“哈哈哈!!”路武定又是一阵大笑,道:“带回去,到二王子面前请功!”
“是!”
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胡亥抓起来,又将昏迷的韩谈提起来,从大船跳下去,换了小船,趁着夜色离开了。
韩谈陷入了昏迷,浑浑噩噩,朦朦胧胧,耳边是杂乱的声响,噗通一声,韩谈被狠狠仍在地上,这才稍微转醒了一些。
“这便是西呕君?”一道嗓音响起。
韩谈努力的挣扎,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营地,到处亮着火光,这里合该是二王子的营地?
韩谈被五花大绑,抬头一看,胡亥同样如此,身边都是骆越国的士兵,为首一人十足眼熟,正是二王子的心腹,那名巫者。
巫者垂头看着他们,胡亥眼眸微动,这里显然是二王子的营帐,可是二王子始终没有露面,看来自己还要加把劲儿才行。
胡亥呜咽的道:“呜呜……你们别杀我,别杀我!只要不杀我,让我做甚么都可以!你们是、是二王子的人?我西呕愿意帮助二王子上位,只要别杀我!”
巫者冷笑一声:“我还当西呕君你是个甚么样儿的天选人物儿,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就凭你,也配成为变数,实在是笑话!”
胡亥道:“甚么变数定数的,我……我听不懂啊,你们别杀我!”
巫者摇头叹息的道:“看来无论是西呕君,还是秦国幼公子,不过草包一个,不足为惧。”
胡亥眼目一眯,这个巫者显然话里有话。
旁边的韩谈刚刚清醒过来,呵斥道:“你说甚么!?”
“怎么?”巫者笑起来:“韩公子还不知晓么?眼前的西呕君,不正是秦人幼公子胡亥么?”
“甚么……?”韩谈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还有点恶心想吐,伴随着耳鸣,仿佛听清楚了巫者的话,又仿佛没听清楚,一切云里雾里。
巫者嘲讽的道:“旁人不知,我身为骆国大巫,可是一清二楚的,所谓的西呕君,不过是秦幼公子借尸还魂罢了!”
韩谈不敢置信的看向胡亥,巫者已然不想和他们多说甚么,摆摆手,士兵将他们押解起来,关押入营地的牢营之中。
嘭——
韩谈被推搡着摔进去,眼看胡亥要摔倒,下意识去扶他,颤抖的道:“你……你到底是谁?”
胡亥耸了耸肩膀,道:“没想到这个大巫,还有点本事。”
“你真的……”韩谈喃喃的道:“你真的是幼公子?”
胡亥点了点头,道:“谈谈,是我呀,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你怎么都不相信,如今你可相信了?”
【凌乱的韩谈】
“那……”韩谈呆滞的发问:“长公子可知晓你的身份了?”
胡亥点头:“刚知晓不久。”
“你们……”韩谈的眼神更加呆滞,道:“那你们还那、那样,岂不是……”
【以为你们不伦的韩谈】
【满脑子口口口口的韩谈】
【哔————的韩谈】
胡亥被韩谈的标签吵到了眼睛,连忙道:“停——谈谈!停止你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
59 虎狼之药
“你……”
韩谈不敢置信的盯着胡亥, 颤抖的道:“你……你真的是幼公子?”
胡亥点头道:“是啊,事情有些子复杂,但若是说借尸还魂, 也差不离罢。总之我坠崖之后,再醒过来,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韩谈还是不敢置信, 道:“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之事,一定是我……是我头太晕, 看错了,听错了, 哦对……听错了……”
胡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谈谈,你还在韩国做公子的时候,去稷下学宫上学,被迫穿了女服, 被章平哥哥看到, 章平哥哥对你一见钟情,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甚么一见钟情!”韩谈反驳道:“他根本就是……等等。”
韩谈说到这里, 喃喃的道:“你……你怎么会知晓这些?”
知晓这些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多, 都是一些关系亲近之人, 因着涉及到了韩谈幼时被虐待, 被迫穿女服的事情,所以知情人也不会随意透露, 远在西呕的幼王子, 合该是不知晓的。
而如今胡亥说得头头是道,韩谈不得不相信, 震惊的道:“你……你真的是幼公子?”
胡亥使劲点头:“谈谈,是我!除了我,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有这般的气质与姿仪?”
韩谈:“……”
韩谈的眼眶瞬间殷红,鼻子瞬间也跟着红起来,哽咽的道:“幼公子,真的……真的是你,那你怎么不早与我说?一直瞒着我,害得我……害得我……”骂了你好几次狐媚子,已然数不过来多少次了。
胡亥无奈的道:“你当时一心以为我是冒充幼公子的狐媚子,我若是将你穿过女服的事情说出来,你不但不会相信,甚至恼羞成怒,对我记恨徒增,你自己想想,对不对?”
对于韩谈来说,那些穿女服的日子,简直像是人间地狱一般,是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回忆的岁月,如果当时胡亥提出来,韩谈又如此的仇视胡亥,心境不一样,效果的确与现在不一样。
韩谈哽咽的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幼公子就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识得,还……还一直羞辱幼公子,韩谈罪该万死!”
【自责的韩谈】
【满脑子都是“我骂幼公子是狐媚子”的韩谈】
【正在细数自己骂了多少次狐媚子的韩谈】
“好了谈谈,”胡亥打断了韩谈的思路,笑道:“不管如何,咱们现在认亲成功,你往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哦!”
胡亥说起这般“不要脸”的话,简直炉火纯青,韩谈使劲点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幼公子还能复活,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道:“我韩谈发誓,会对幼公子你好的!”
胡亥一笑:“啊呀,怎么那么像表白呐,倘或章平哥哥在这里,怕是要吃味儿的。”
韩谈撇嘴道:“章平那个痴子,哪里……哪里能与幼公子你相提并论,他要在后面排队才行。”
两个人正在说话,一个骆越国的事情走进来,道:“二王子要见你们,押解出来。”
二王子?
胡亥与韩谈对视了一眼,均是戒备起来。
这个骆越国的二王子,终于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走,快点!”
“老实点!”
士兵押解着胡亥与韩谈,给二人戴上枷锁,脚脖子上了锁链,推搡着离开牢营,来到营地的空场之上。
这个营地十足的古怪,中间一个巨大的空场,空场的中间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怎么也有两个成年人摞起来那般高,四周打磨的光光滑滑,深坑里开了一扇小门。
胡亥与韩谈走过去,路武定和大巫已经在了,便听得有人通传“二王子驾至——”,簇拥之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拜见二王子!”路武定和大巫赶紧下跪作礼。
胡亥打量着所谓的二王子,看起来比路裳年轻个五六岁的模样,也就比胡亥这具身子大一些,大抵十八岁左右,身材高挑,面容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充斥着一股骄傲之气,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高人一等的姿仪。
二王子走过来,走到空场的席位上,没骨头一般靠坐下来,悠闲的打量着胡亥与韩谈:“你们便是西呕君,与韩公子了?”
“啧啧,”二王子不屑的道:“我还道你们有三头六臂?也不过如此。”
胡亥挑眉道:“路裳生得那般好看,国色天姿,我还道他的弟弟起码有一半的姿色,也不过如此。”
“你!?”二王子豁朗站了起来,指着胡亥的鼻子尖儿:“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我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旁人拿路裳与我比较!”
“哦吼,”胡亥笑道:“谈谈,你听呀,你可知为何他厌恶旁人用路裳与他比较?”
韩谈配合得道:“这还用问么?必然是他哪哪都比不过。”
“哦——”胡亥一唱一和:“哪哪都比不过呀!”
“你……你们!!”二王子手指颤抖,气得脸色通红。
狠狠一甩手,道:“来人!把螭虎放出来。”
“是,二王子!”
“吼——!!”
突听一声震天的大吼,是从深坑之中传来的,胡亥与韩谈顺着声音往下一看,深坑中出现了一只白色黑条纹的老虎。
那老虎身材壮硕,每走一步,背脊仿佛起伏的山峰,黑色的条纹横在脸上,乍一看仿佛一条刀疤,令本就威严的形态更加怕人。
“吼——!”螭虎仰天长啸。
二王子轻笑一声,道:“螭虎已然一天没有进食了,来人呐,将今日朝食不得力的膳夫,带进去,给我的螭虎尝尝。”
“是!”
坑底的小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小门被推开,随着一串震天的号角声,一个五花大绑的膳夫,被推搡着从小门进入。
“不要!!不要——”
“二王子!!饶命啊!饶命!”
“饶过小人罢!不要用小人喂老虎!求求、求二王子饶了小人罢——”
膳夫极力求饶,嗓音劈的不成模样,二王子却笑起来,仿佛在欣赏甚么逗趣儿的节目一般。
紧跟着……
“吼——”
“啊啊啊啊啊——”
螭虎的喊声,伴随着膳夫的惨叫,甚至有鲜血迸溅而出,一呲老高,直接喷溅上了深坑。
韩谈踏前一步,挡住胡亥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二王子哈哈笑起来,抚掌道:“有趣儿!有趣儿!真有意思……你们猜猜看,我的螭虎,它吃饱了么?”
韩谈呵斥道:“你竟如此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二王子笑道:“我喂养宠物,也算是心狠手辣?这些子不过是我养来的奴隶罢了,还不如一头牛金贵,他们笨手笨脚,我便用来喂老虎,有何不可?”
二王子说着,摆摆手道:“来人啊,将西呕君推下去,给螭虎打打牙祭。”
“这……”路武定连忙道:“二王子,这西呕君乃是西呕国最新的领袖,咱们如今已经对秦廷开战,倘或再杀了西呕君,岂不是腹背受敌,唯恐……”
“怕甚么?”二王子傲慢的道:“秦廷我都能对付,更何况是小小的西呕?往日里君父便是太过谨慎,怕这个怕那个,所以连西呕这样的小联盟也不将我们放在眼中,如今我即将成为骆越国的国君,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路武定支支吾吾,连连给大巫打眼色,大巫低声道:“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么?西呕君便是最大的变数,他死了也好。”
路武定只好闭起嘴巴,默不作声。
“你们做甚么!?”韩谈大喊呵斥,几个士兵上前,推搡着胡亥,便要往小门里塞去。
“放开他!!”韩谈被绑着手脚,奋力去撞那些士兵,但显然无法抗争。
胡亥被几个士兵拖拽着,因着力量悬殊,毫无反抗的余地,直接被塞进小门之中。
随着“哐——”一声关门的巨响,胡亥已经处身在深坑之中,与那只花白的大老虎四目相对。
胡亥对上对方的眼目,鼻息间闻到一股剧烈的腥臭气息。
这个深坑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想必以前也是这样喂老虎的,坑中腥气冲天,难闻刺鼻,刺激着胡亥的神经。
“吼——!!”
老虎怒吼一声,冲着胡亥一步一步逼近。
“公子!!!公子——”韩谈朝着深坑大喊,眼看着老虎不断逼近胡亥,急得脑袋充血,甚么也想森*晚*整*理不到,狠狠撞开身边押解自己的士兵,猛地纵身跃入深坑之中。
嘭——
韩谈跳下来,借力向前一滚,化解下坠的冲击力,正好滚到胡亥面前。
胡亥大惊:“谈谈!你跳下来做甚么!”
韩谈咬着后槽牙,显然他也害怕,却道:“公子,我的性命是你给的,我不能看你这般去死。”
吼——!!
老虎大喊一声,突然冲向他们。
“当心!”韩谈护住胡亥,猛地一扑,二人咕噜噜滚出去。
胡亥甚至能感觉到老虎的掌风,刮蹭着自己的面颊,生疼生疼,他显然被蹭到了。
与此同时,老虎的头顶出现了标签。
【喜欢吃素与水果的螭虎】
胡亥:“……”???
胡亥心说你逗我!这么一头大老虎,深坑里满处都是血腥,你告诉我他喜欢吃素?
但标签从来不会出错,胡亥咬了咬牙,道:“谈谈,你上去。”
“我不会丢下公子你不管的!”韩谈坚决的道:“要死一起死!”
胡亥急切的道:“你听我的,上去把二王子的果盘打下来。”
“果盘?”韩谈露出迷茫的表情。
如今这棘手的情况,胡亥突然提起果盘。
胡亥来不及解释:“听我的,快去!快!”
韩谈眯眼看了看深坑,深坑这般高度,就是为了不让老虎跑出去的,韩谈虽然上着枷锁,脚上还挂着锁链,但他武艺不错,尤其是轻功不错,想要跃上去不在话下。
韩谈一狠心,道:“公子,你等着我。”
说罢,一个纵身,飞身往深坑上面而去。
“保护二王子!!”路武定见他冲上来,吓得抽出佩剑,大喊着表忠心。
韩谈跃上,直逼二王子,但并不理会他,“啪——”一声,将席面上的果盘一踢,里面的水果四散,咕咚咚全都掉入深坑之中,洒了满地都是。
二王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还以为韩谈要对自己不利,便在此时,深坑之中发生了“奇迹”。
螭虎看到掉下来的水果,因为高度的缘故,水果砸在坑中,难免会砸烂,流出汁水来。
甜滋滋的果香瞬间掩盖了坑底的腥臭,螭虎袭击胡亥的动作一顿,转过巨大的脑袋,歪头看向地上的水果。
胡亥抽空向后搓了搓,瞥向砸烂的水果,鼓足勇气,拨了拨,将水果拨向螭虎。
“吼——!!”
螭虎又是大喊一声,没有继续袭击胡亥,而是微微俯下头来,对着水果嗅了嗅,随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吼?”螭虎的表情显然迷茫了起来,紧跟着又舔了舔,又舔了舔,然后“咔嚓”一声,咬住水果,三两口将水果吞了,咂咂嘴,转身继续去吃另外一颗水果。
“怎么回事!?”二王子看到这样的变故,立刻来到深坑前,使劲跺脚:“畜生!你这个畜生,吃人啊!果子有甚么好食!咬死他啊!”
无论二王子如何大喊,螭虎都不理会,标签诚不欺人,这头螭虎果然喜欢素食,只不过二王子以为老虎都是喜欢吃肉的,所以一直以来用的皆是鲜肉,以至于螭虎从来没尝过水果和素食,如今一吃起来,简直欲罢不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二王子呵斥道:“把西呕君给我带回来。”
“是,二王子。”
很快,士兵便将胡亥从坑底带回来,韩谈连忙道:“公子,你没事罢?”
胡亥摇摇头,起初还觉得挺可怕的,不过当知晓这头老虎这般与众不同之时,也不那么害怕了。
“呵!”二王子冷笑:“你们二人,倒是主仆情深呐!”
胡亥道:“甚么主仆?我们可不是主仆?我们是朋友。”
“朋友?”二王子奇怪。
胡亥摇摇头,道:“像你这样傲慢的井底之蛙,没有朋友也是常有的事情。”
“甚么?!”二王子呵斥:“井底之蛙?”
胡亥恍然大悟,道:“哦是了,二王子你可能都不知井底之蛙是甚么意思,毕竟你们这里没有井。”
胡亥好心解释,道:“井底之蛙呢,就是说眼界很短小。”
“你敢辱骂与我?”二王子呵斥。
胡亥道:“难道不是么?你看不起西呕联盟,可是西呕乃是百越地界最大的联盟,你们骆越国都要排在后面。是,西呕在与秦廷一战之后,的确削弱了不少,但你看不起秦廷,那就太离谱儿了,不说你目光短浅,说谁目光短浅?”
二王子显然被他激怒了,道:“秦廷不过如此!我们骆国,哪里不如秦廷?秦廷便是仗着中原丰厚的地势与物资,才能耀武扬威到今日,那很好,我便打进中原,让我的族人,也享受享受这样的地势与物资!”
二王子一挥手,道:“我倒是要看看,秦廷能有多能耐,立刻移书一封,去告诉秦廷,我们抓住了西呕君与韩公子,若是不想让他二人这般死了,就叫他们来主动与我求饶!”
胡亥笑道:“你疯了罢?秦廷会主动与你求饶?二王子,如不然,你撒泡尿自己照照?”
“你、你!!”二王子颤抖的指着胡亥:“我便叫你输的心服口服!立刻修书,快!”
“是!是!”路武定赶紧应声。
胡亥笑道:“那我很期待哦。”
二王子被胡亥惹怒,令人将胡亥和韩谈押解回去,等着看秦人如何求饶。
二人回到牢营,韩谈还是心有余悸,道:“公子,你没事罢?”
“没事。”胡亥笑道:“放心罢谈谈,那个老虎喜欢吃水果和蔬菜,不喜欢吃肉的。”
韩谈不敢置信:“公子,你是怎么知晓的?老虎怎么会有不喜食肉的呢?”
胡亥支吾了一声,道:“我猜的。”
韩谈还有疑问,胡亥转移话题道:“那个二王子如今吃了我的激将法,非要让我看看秦人求饶的样子,如今咱们是安全的。”
韩谈恍然大悟:“公子你是故意激怒他的?”
胡亥笑道:“自然,二王子那么傲慢的秉性,最是禁不住激将法了,如今他修书与秦廷,希望拖延的这些时机,足够哥哥他们动手的。”
韩谈点点头,道:“希望如此……”
骆越国的使者很快带着移书找到了扶苏,将移书和胡亥的一缕头发奉上。
扶苏拆开移书阅读,又看到那缕鬓发,眼神登时阴沉下来。
使者十足的傲慢,道:“我们二王子说了,秦长公子你最在意的人,就在我们手中,他清楚西呕君的真实身份,倘或你不想让西呕君以身饲虎,便主动求和。”
幕府之中还有他人,都是一脸迷茫,西呕君的真实身份?西呕君还能有甚么身份不成?
扶苏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那使者,道:“哦?西呕君的真实身份……这么说来,使者也知晓了其中内情?”
使者冷笑:“自然!西呕君那不就是……嗬!”
说到此处,使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眼眸中闪过不可思议,脖颈上莫名多出一道血痕,咕咚——
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再也不会动了。
扶苏平静的收回佩剑,用白色的布巾擦了擦佩剑上的鲜血,道:“拖出去。”
“敬诺!”
“不好了!不好了!!”骆越国的士兵回来禀报,一路大喊着:“不好了!秦长公子杀了使者!”
“甚么?!”二王子气的拍案而起,道:“这个扶苏,实在太过嚣张!”
大巫连忙道:“二王子请放心,扶苏杀了送信使者,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秦廷一直以来不可一世,如今却被咱们抓住了把柄,如何能不气恼?只要西呕君在咱们手中,不怕秦长公子不妥协!”
二王子眯起眼目,道:“便算正如你说,西呕君其实乃是秦幼公子胡亥借尸还魂,胡亥乃是扶苏的亲弟弟,可亲兄弟又如何?扶苏还真的能冒险来救他不成?”
二王子也有兄弟,但他与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大家都恨不能对方早点去死,这样才无人与自己争位,他实在不能理解甚么是“手足情深”,甚么是“棠棣之华”。
大巫哈哈一笑,道:“二王子,您便放心罢,毕竟这公子扶苏与他的宝贝弟弟之间,不只是手足之情,还有一些苟且之事,公子扶苏是不会放着他不管的,二王子拿捏住了胡亥,便等着秦长公子来求饶罢!”
“苟且?”二王子不屑的道:“原是如此!”
韩谈耳朵尖,听到外面的大喊声,道:“公子,长公子把使者给斩了。”
胡亥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看来哥哥也在拖延时机,他们必然已经准备营救咱们来了。”
扶苏斩了使者,骆越国必然会再派出使者,这个空档便是个好机会。
扶苏与韩谈在牢营中住了几日,因着牢营中总是黑洞洞的,所以也不知是几日。
胡亥迷迷糊糊的睡着,韩谈突然戒备的睁开眼目,轻声道:“公子,有人来了。”
胡亥不会武艺,甚么也没听到,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条黑影快速钻入了牢营之中,转瞬来到他们跟前。
“章平?!”韩谈惊喜非常。
章平立刻给韩谈松绑,道:“你没事罢?”
韩谈得到了自由,第一时间没有回答章平的问题,而是给他一个爆栗子,道:“你这呆子,先给公子松绑啊!”
“啊?”章平一脸迷茫:“甚么公子?哪里有公子?”
韩谈赶紧跑过来,给胡亥松绑,担心的道:“公子,没事罢?你身子素来这般弱,被绑了好些日子,受得了么?公子的手腕都淤血了,这把子骆越人,早晚我宰了他们!”
章平:“……”???
章平纳罕的看着韩谈,分别之前,韩谈对胡亥喊打喊杀的,一口一个狐媚子,怎么如今……
章平道:“韩谈,你病了么?你不是说西呕君是狐媚子,怎么还关心起他……”
不等章平说完,韩谈抢先道:“我没有!”
“你分明……”
“我就是没有!”
章平:“……”
胡亥:“……”
胡亥道:“好了好了,正经事儿要紧。”
“是了,”章平一拍脑袋,道:“险些给忘了,长公子让我来通知你们,他的兵马已经完全准备好,随时可以控制这座军营!”
胡亥和韩谈本就是诱饵,他们被掳劫之时,其实扶苏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已经摸清楚了二王子的营地位置,这些日子便是在调兵遣将,屠雎和桀儁暗中调兵跟上,大家准备好,便在今夜动手。
章平道:“我现在便带你们离开此处……”
他说到这里,“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胡亥道:“不要打草惊蛇,你先躲起来。”
章平点点头,藏身在暗处,胡亥和韩谈连忙把断开的枷锁重新架在脖子上,因着枷锁已经断开,所以用手扣着,做做样子。
踏——踏踏!踏……
凌乱的脚步声,沉重又没有章法,比不会武功的人跫音还要沉重。
原是路武定!
路武定饮醉了酒,晃晃悠悠走进来,看到胡亥与韩谈,哈哈一笑:“美人儿!美!真美!”
路武定拿出一把钥匙,将牢营的大门打开,胡亥眼眸微动,这倒是方便了自己,本以为要让章平强行劈断牢门的锁链,那势必要弄出不小的动静,谁成想路武定主动来开门了?
路武定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凑到胡亥面前,哈哈的大笑:“美人儿!真美啊!老子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心痒痒!听说,你与那秦长公子不清不楚?骚浪的紧呢!那也叫老子来尝……啊!!!”
不等路武定说完,胡亥的枷锁只是虚叩着,他突然发难,猛地将沉重的枷锁往路武定头上一砸。
路武定乃是习武之人,若是在平日,决计不会中招,但他今日饮了酒,加之没有防备,登时大喊一声,连反抗都没有,愣是被砸晕了过去,咕咚仰倒在地上,脑袋鲜血直流。
章平吃了一惊,走出来道:“下手真狠呢。”
韩谈把枷锁一扔,也跑过来,对着路武定狠狠踹了好几脚:“畜生!混账!连公子也敢肖想!”
章平赶紧拦住他,道:“别踹了。”
“是啊谈谈,”胡亥道:“咱们赶紧走罢。”
章平保护着胡亥与韩谈离开牢营,一出门,便听到外面传来大喊声:“戒备!戒备——有情况!”
“不好了,是秦……啊!”
放哨的哨兵发现不对劲,但已然晚了,直接被一箭射中,从哨塔上翻了下来。
轰——!!
一声巨响,营地大门被撞开,黑甲秦军直冲而入。
“哥哥!”胡亥一眼便看到了扶苏,与往日里白衣翩翩的扶苏不一样,扶苏一身黑甲介胄,衬托的威风凛凛,冷酷肃杀。
扶苏也看到了胡亥,立刻翻身下马,冲过来一把抱住胡亥,道:“亥儿,你没事罢?”
胡亥摇头道:“没事。”
扶苏仔细检查着胡亥,发现他的手腕上、脖颈上都是瘀伤,毕竟一直叩着锁链与枷锁,难免勒出痕迹。
扶苏眯起眼目,道:“不怕,哥哥给你报仇。”
说罢,吩咐道:“搜!将整个骆越营地拿下!”
“敬诺,长公子!”
营地中喊声冲天,四周一片混乱,骆越士兵根本毫无准备,等他们去穿介胄,去拿武器,已然晚了。
韩谈立刻带了一队人,冲入二王子的营帐,一剑砍下帐帘子,大步走进去。
“韩公子,没人!”
“没人?”韩谈呵斥道:“甚么叫没人!搜!里里外外,都给我搜个遍!”
与此同时,便听到秦军士兵大喊:“老虎!!”
“怎会有老虎!”
“二王子在那面!”
胡亥远远看到一道身影,分明是二王子,他穿着一身内袍,显然是刚刚被惊醒,还没来得及换上整齐的衣袍。
二王子跑的仓促,身边跟着那头高壮的螭虎,螭虎呲牙咆哮,驱赶着秦军,秦军一时不敢近前。
二王子趁机逃跑,窜上一匹骏马,使劲抽赶,驱马向前冲去,有了螭虎的保驾护航,秦军根本无法近前,愣是让他冲出了营地大门。
“快追!”
“在前面!”
“别让他跑了!”
二王子伏在马背之上,一路狂跑,便在他即将把秦军甩掉之时……
“嗬!!”二王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一轻,被甚么东西从马背上兜了起来。
是网兜!
竟有埋伏!
二王子进入了陷阱,兜在网子里,吊在树上,忽悠忽悠的乱摇。他大吃一惊,连忙挣扎,但摸遍了全身,因着逃跑仓促,根本没有带兵刃,割不断网兜。
便在这个空当,秦军已然追赶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扶苏走过来,冷冷的看着吊在天上的二王子,道:“抓起来。”
“是!”
二王子急中生智,把手贴在唇上,“嗖——”吹了一声长哨。
便听到“咚咚咚咚”的声音,是那头猛虎又跑来了,风驰电掣,势不可挡,秦军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秦军不够威严,实在是这头老虎过于高大,士兵也不敢与这头猛虎对抗。
二王子哈哈大笑,道:“咬死他们!”
嗤——
扶苏一点点抽出佩剑,与那头猛虎对视,猛虎微微提起爪子,背部的肌肉山峰一般隆起,蓄势待发。
“哥哥!”胡亥突然挤出人群,朝着扶苏跑过来。
扶苏吃了一惊,连忙喊道:“不要过来!”
老虎似乎发现了胡亥,立刻转头凝视胡亥,呲开一嘴的锋利獠牙。
扶苏掌心中瞬间布满冷汗,胡亥身子纤细,又不会武艺,身怀武艺之人都打不过的老虎,更别说是胡亥了。
胡亥却还是往前走,手里捧着一堆的果子和蔬菜,合该是刚刚从营地里找出来的。
胡亥一头都是热汗,呼呼喘着粗气,将果子与蔬菜哗啦一声扔出去,全都抛在老虎面前。
“吼——”螭虎大吼了一声。
紧跟着奇迹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老虎放弃了与扶苏对峙,也不再去看那些秦军,而是低下头来,津津有味的啃食水果和蔬菜,咔嚓咔嚓,吃得兴致勃勃。
二王子一愣,摇晃着网兜大喊:“你在做甚么!畜生!咬他们啊!咬死他们!”
但无论二王子如何呵斥,凶猛的老虎仿佛一个大型吃货,看到喜欢的瓜果蔬菜,根本不带理会主人的。
“畜生!你这个畜生!”二王子极其败坏:“连你也背叛与我!”
胡亥笑眯眯,甚至走上前一步,轻轻用手顺了顺螭虎的毛。
“亥儿!”扶苏立刻上前,一把搂住胡亥,生怕螭虎会反过来袭击胡亥。
胡亥笑道:“哥哥,没事,它不咬人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头老虎喜欢吃水果。”
【超喜欢吃水果的螭虎】
【超喜欢吃蔬菜的螭虎】
【^0^Y的螭虎】
螭虎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的瓜果,眼巴巴的看着胡亥。
胡亥有点为难,道:“看把孩子给饿的,现在没有水果蔬菜给你吃了,不过无妨,你跟我们回去,要多少菜果有多少菜果!”
“吼!”螭虎短暂的吼了一声,似乎在应和胡亥,十足的乖巧,甚至点了点头,十足有灵性的模样。
“畜生!你这个畜生!我白养你了!”二王子又喊又骂。
扶苏寒声道:“堵住他的嘴巴,带走。”
很快,二王子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被士兵五花大绑,推搡着押解离开。
秦军将骆越的营地一波端下来,路武定还在昏迷,昏迷之中便被押解了起来,而那个大巫,他不会武艺,毫无还手之力也被抓了起来。
扶苏令屠雎和桀儁处理营地,带着其他人先回了秦军驻地。
“君上!!”桀英一眼便看看到了胡亥,大步跑出来,顾不得礼数,一把抱住胡亥,道:“君上,受伤了没有?太好了,卑将终于见到君上了!”
扶苏冷漠的看着桀英,眼看他与胡亥这般亲近,还有肢体接触,伸手将桀英推开。
扶苏刚推开了桀英,哪知道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拱了一下,险些摔倒,回头一看,是那头螭虎!
螭虎学着扶苏的动作,将扶苏拱开,自己蹲坐在胡亥身边。
桀英震惊的道:“君上,这……”
胡亥摸了摸老虎的脑袋,道:“这是我捡回来的宠物。”
“宠、宠物?”桀英更是震惊。
百越部落众多,只听说骆越国有些驯兽之术,西呕从来不会这等术法,桀英崇拜的看着胡亥,道:“君上当真厉害!”
胡亥谦虚的笑道:“还行、还行。”
一行人回了营地,首先胡亥需要歇息,毕竟被俘虏了这么些日子,一直都住在牢营之中。
扶苏令人给胡亥打了热汤来,叫他先沐浴。
螭虎一定要跟着胡亥,也进入营帐之中,就蹲在浴桶旁边,一步也不离开。
扶苏冷眼看了一眼那头老虎,老虎昂起脑袋,也看着扶苏,二人对视良久。
胡亥一回头,便看到一人一虎冷漠的大眼对小眼,不由笑起来:“哥哥,你们在做甚么啊,顽甚么不眨眼的游戏么?”
扶苏无奈的道:“都是你捡回来的这个畜生,非要挤进营帐。”
“吼!”螭虎抗议的喊了一声。
胡亥坐在浴桶之中,托着腮帮子道:“哥哥,你不会是吃老虎的味儿罢?”
扶苏一愣,的确,他吃老虎的醋,谁叫这头老虎如此粘着胡亥呢?
胡亥笑起来,对扶苏眨了眨眼目,道:“哥哥,要不要……一起沐浴?”
扶苏的吐息显然粗重了不少,眯起眼目,死死盯着胡亥,那种眼神比老虎还要可怕,带着一股掠夺欲,令胡亥有点紧张,有点害怕,但又莫名的期待。
扶苏突然动了,沙哑的道:“哥哥去给这头畜生喂点吃食,你沐浴罢。”
说罢,转身离开了营帐。
胡亥:“……”我刚才难道不是在发出邀请嘛?
胡亥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裳,便看到老虎叛变了,原来老虎不是粘着胡亥,而是“有奶就是娘”,扶苏给他弄了一些瓜果蔬菜,老虎登时粘着扶苏,甚至摇头摆尾的,毫无百兽之王的威严可谈,完完全全就是个吃软饭的。
二王子落网,那些支持二王子的部族仿佛墙头草,有的反齿儿,有的观望,骆越的都城直接打开城门,将路裳迎了回去。
秦军护送着路裳进入骆越王宫,老国王病重,根本无法处理国事,自然而然,路裳这个太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代替老国王处理一切事务。
路裳回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与扶苏会盟,签订盟约。
之前路裳答应过,只要胡亥能送他回国,便会归顺秦廷,每年进贡,永不反叛。
路裳并没有毁约,一来骆越刚刚经历了叛乱,元气大伤,二来他也看到了秦廷的势力,骆越连西呕都不是对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秦廷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路裳与扶苏签订了盟约,双方盖上印信,路裳亲自将盟约交给扶苏,道:“秦长公子,往后我们骆越,便是秦廷的臣子,还望秦长公子,多多扶持。”
扶苏道:“既然都是自己人,路太子便不必如此客套。”
“是了,”路裳道:“那我便不客套了,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想请示长公子的首肯。”
“何事?”扶苏问。
路裳笑道:“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儿,不值一提……便是我那不懂事儿的二弟,给秦廷惹了不少麻烦,还险些伤害了西呕君和韩公子的性命,实在是不该,还盼望秦长公子能将二弟交还给我,我来将他剁成肉泥,以解秦长公子的心头之恨!”
路裳说话与他的长相一样标志,只不过他并非为扶苏着想,而是为自己考虑。二王子若是活着,始终是变数,不如死了来的干净,一了百了,只有二王子死了,路裳才能高枕无忧。
扶苏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量。
胡亥却在此时站出来,笑眯眯的道:“路太子,冤冤相报何时了呐!不如放下!”
【???的路裳】
【……的扶苏】
路裳眼皮狂跳,道:“这……西呕君,我竟有些糊涂了,依照西呕君的意思是?”
胡亥道:“二王子虽是可恨,但你与二王子毕竟是亲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知晓,路太子一定不忍心杀死二王子,不必为了我如此绝情。”
“其实……”路裳还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胡亥笑道:“不如这样罢!叫路太子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路太子肯定不忍心,干脆将二王子交给秦廷,令二王子永远不得踏足骆地,你看如何?路太子如今刚刚回国,骆君又药石缠身,实在不宜见血。”
路裳眯了眯眼目,他哪里能不明白胡亥是甚么意思,胡亥便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想要留下二王子一命,二王子也是骆越国的正统,秦廷握着二王子,便是握着自己的一个把柄,若是自己哪一日不乖顺了,秦廷便可扶持名正言顺的二王子回国继位,便像是扶持自己那般。
路裳看向扶苏,道:“秦长公子,这……”
扶苏道:“西呕君说的无错,想得也十足周到。”
路裳干笑道:“秦长公子、西呕君,您二位有所不知,我这个弟亲,十足的不懂事儿,还执拗,二位的良苦用心,恐怕他不会接受。”
“接不接受,”胡亥道:“咱们得问问本人。”
扶苏道:“不如请二王子亲自回答。”
士兵押解着二王子进入大殿,二王子浑身都是枷锁,看到路裳,眼神立刻凌厉起来,全身到下都是倒刺,一点子也不服气。
胡亥道:“二王子,你虽罪大恶极,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怨报怨始终不是法子,因此秦长公子打算留你一命,从今往后,你便进入秦廷,不得再踏入骆地半步,你可愿意?”
“呸!!”二王子果然像个炸毛的刺猬,道:“秦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如此寒碜人!你爷爷若是皱眉,便不是好汉!”
路裳了然的道:“长公子,西呕君,我便是说,二弟实在冥顽不灵。”
胡亥挑了挑眉,走到二王子跟前,低声道:“二王子,你可想好了,你若是不归顺秦廷,你便没命了。”
二王子冷笑:“你以为我怕死!?”
胡亥道:“我知晓你不怕死,但你怕不怕输?你死了,便是输给了你大哥,你便甘心么?”
二王子一愣,道:“你到底要说甚么!?”
胡亥继续道:“但你若是活着,便永远是你大哥心头里的一根刺儿,时时刻刻扎着他,叫他不舒坦,哪天他不服管教了,秦廷便会扶持你出来做骆君。怎么,让你大哥不舒坦,你不愿意么?”
二王子眼眸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思索。
【正在衡量利弊的路鹿】
“噗嗤——”胡亥一个没忍住,笑喷出来。
路鹿?
他一直没有考虑过二王子叫甚么名字,肯定是姓路的,没想到名字这般的可爱。
【讨厌路裳大于讨厌秦廷的路鹿】
【只要能给大哥找不痛快,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路鹿】
“好!”路鹿道:“我答允你!”
胡亥一笑,做出侧耳的动作,道:“二王子,你说甚么,大点声儿。”
路鹿咬牙切齿的道:“我说,我愿意归顺秦廷!”
路裳有些吃惊,他的二弟一直很仇视中原人,没成想竟答允了?
“但我有个条件!”路鹿道。
胡亥道:“你说说看。”
路鹿狠狠瞪着胡亥,道:“你把我的螭虎还给我!”
【仿佛瞪着人贩子一般,瞪着你的路鹿】
胡亥:“……”
胡亥干笑:“给你给你,还给你,我又没抢。但我得告诉你,你家老虎喜欢吃水果和蔬菜,他不喜欢吃肉,往后你别总是给他吃肉,营养要均衡才行。”
“你放屁!”路鹿极其粗鲁的呵斥。
扶苏一个眼刀横过去,冷声道:“二王子,归顺了秦廷,便要讲究一些礼数。”
路鹿虽然混不吝,但被扶苏一瞪,莫名有些害怕,梗着脖子,但气势显然弱了不少,道:“本……本来就是,螭虎可是一头老虎啊,你叫我给它吃素,像、像话么?”
路裳眼看路鹿是死不了了,扶苏与胡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敏机警,拿捏住自己的弟弟来震慑自己,只得作罢。
路裳道:“也好,那我这不懂事儿的二弟,便托付给二位了。”
“呸!”路鹿冷笑:“小人!别惺惺作态了!”
路裳根本不理会见人就咬的路鹿,对胡亥道:“西呕君,不知那解药……”
“解药?”胡亥被他说的一阵迷茫。
路裳道:“前些日子,咱们达成合作之时,你不是给下了月余必须服用解药的剧毒么?不知现在可否给我解毒了?”
胡亥一愣,随即笑起来,这回换做路裳迷茫了,道:“不知西呕君为何发笑?”
胡亥道:“路太子,这世上哪那么多毒药啊,那不是毒药,只是一颗甜果罢了!”
【……¥&*@#!#@!的路裳】
【心里骂得很脏的路裳】
路裳:“……”
路裳顺利回国,在王宫中准备了燕饮,自然是专门为了讨好秦廷而设置的,毕竟二王子路鹿还在秦廷的手中,若是秦廷一个不欢心,打算换路鹿上位,路裳岂不是白顽?
燕饮十足宏大,为了敲打路裳,让路裳安分守己,胡亥特意让路鹿也来赴宴参加。
路鹿带着螭虎一进来,骆地的官员们都多看了好几眼,大家心里都有承算,谁也不敢吱声。
螭虎一看到胡亥,便十足的欢心,摇头晃脑的跑过来,对着胡亥吼吼的叫唤,把旁边来恭维的人全都吓跑了。
“畜生!”路鹿气愤的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胡亥捏了一个果子,抛在空中,螭虎立刻扬起大脑袋,嗷呜一声接住,咔嚓咔嚓吃起来。
胡亥笑道:“啊呀,真乖,可不是像个大狗狗嘛?”
路鹿:“……”
扶苏看到螭虎粘着胡亥,本有些子吃味儿的,但转念一想,今日这个燕饮,必然会有许多骆地的官员与自己攀谈敬酒,自己若是离开,胡亥也会被人敬酒,螭虎在旁边守着也好,免得不相干的人来烦胡亥。
扶苏道:“亥儿,哥哥走开一会子,你万勿多饮,可知了?”
“知道知道!”胡亥点头如捣蒜:“今日我一口也不饮!”
扶苏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真乖。”
扶苏很快离开,胡亥托着腮帮子看着扶苏的背影,眼神一直追着扶苏转。
“嗤——”路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胡亥瞥了他一眼,道:“笑甚么?”
路鹿道:“你是不是中意秦长公子?”
胡亥仔细想了想,便宜哥哥长得英俊,温柔体贴,妥妥的大暖男一个,关键身材也好,嗯——那方便也不错。
胡亥有些脸红,他从未谈过恋爱,也不知喜欢是甚么,总是下意识依赖扶苏,难道这便是喜欢?
路鹿不屑的又嗤了一声,道:“看样子是中意了。”
他森*晚*整*理说着,哆,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案几上,道:“这样东西给你。”
胡亥奇怪:“甚么东西?”
路鹿轻笑一声,脸上有些不怀好意,道:“那种东西,只要给秦长公子饮下,便能叫他化成绕指柔,对你千依百顺,欲罢不能的东西。”
胡亥睁大眼睛,绕指柔的便宜哥哥?千依百顺的便宜哥哥?
【热血沸腾的穿越者胡亥】
【兽性大发的穿越者胡亥】
胡亥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标签,使劲摇了摇头,道:“鹿鹿,你不安好心哦,给我这种东西,谁知是不是毒药?”
路鹿道:“不信你可以找人验毒。”
胡亥道:“你为何要给我这个?”
路鹿道:“因着比起西呕,我更讨厌秦廷,秦长公子若是对你屈服,或许很有趣儿。”
【作天作地、唯恐天下不乱、作精转世的路鹿】
扶苏正好往这边看过来,似乎是不放心路鹿和胡亥坐在一起,胡亥下意识把瓶子收起来,塞进袖口里。
路鹿笑道:“放心,不是毒药,你只管用,若是好用,再管我来要便是了。”
说罢,笑眯眯的站起身离开,对螭虎道:“走了。”
螭虎则是在舔果盘,果子吃完了,用粗大的舌头使劲舔着盘子,恨不能把盘子给扮碎了。
“你!”路鹿跺脚:“你这畜生!太丢人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吼!吼——”螭虎震耳欲聋的喊了两声,这才依依不舍的追上去。
胡亥握着小瓶子,眼眸转动,找到路裳,道:“路太子,你的医术高明,帮我看看,这可是毒药?”
路裳打开瓶子闻了闻,瓶子中是液体,查看一番道:“这并非是毒药,都是一些名贵的壮阳药材。”
路裳上下打量胡亥,道:“西呕君,恕我直言,你的身子羸弱,虚不受补,这样的虎狼之药,还是不要碰的好。”
胡亥一听,欢心起来:“不是毒药便好。”
他将小瓶子藏起来,欢欢欣欣便走了。
胡亥提前离开了燕饮,回到自己的屋舍,在羽觞耳杯中倒了一些水,又点了两滴小瓶子里的“虎狼药”。
一滴、两滴。
胡亥眼眸微动,两滴?是不是太少了,要不然再来一滴罢?
三滴、四滴、五滴……
转瞬半瓶倒进去。
胡亥盯着耳杯坏笑:“绕指柔哥哥耶,哇,好禁忌,等我压倒了便宜哥哥,再告诉他真相罢!”
胡亥其实本想今天晚上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但因着这瓶虎狼药的突然出现,胡亥忍不住犯坏,想来点禁忌普雷!
“亥儿?”
果然,扶苏见他不在燕饮之上,便寻到胡亥下榻的大殿。
扶苏道:“亥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胡亥乖巧坐在席上,道:“哥哥!燕饮好无聊,我便提前回来了。”
“也好。”扶苏道:“你身子虚弱,今日早些歇息罢。”
“哥哥!”胡亥殷勤的端起羽觞耳杯,甜滋滋的道:“哥哥,喝水!”
扶苏一笑,他方才饮了酒,的确有些口渴,便接过来饮下,微微蹙眉道:“甚么味道,有点子花香?”
胡亥见他全都喝了,于是拉着扶苏,让他坐下来,道:“哥哥你还要回燕饮去么?别回去了,留在这里陪陪亥儿,好不好?”
扶苏本是要回去的,如今时辰还早,这是秦廷与骆地交流的好机会,只是宝贝弟弟这般撒娇,扶苏登时不忍反驳。
扶苏无奈的道:“好,哥哥不回去了,留在这里陪你。”
胡亥眼眸一动,道:“哥哥,你帮我上药罢。”
胡亥的脖颈和手腕还有瘀伤,若不上药自行也可恢复,只是时日要久一些。
扶苏不疑有他,拿了伤药过来,道:“来亥儿,哥哥给你上药。”
胡亥扬起脖颈,故意把衣领弄松,让扶苏上药的时候,一不小心便可以看到自己光滑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胸膛。
胡亥心想,这还拿不下我哥哥?
【吐息紊乱的扶苏】
果然,扶苏的标签变化了
【药效发作的扶苏】
【对你情动的扶苏】
“咳!”扶苏轻咳一声,虽然药效发作了,但他尚存励志,而且是一个克制力极强之人,收回手来道:“好了亥儿,你歇息罢,哥哥先走了。”
“哥哥!”胡亥一把拉住扶苏,不叫他离开,“啪嚓!”伤药掉在地上,小瓶子摔了个粉碎。
胡亥突然往前一扑,直接将扶苏扑在席上,扶苏吃了一惊,伸手搂住胡亥。
【生怕碎片扎到你的扶苏】
【极力寻找理智的扶苏】
胡亥对着扶苏的耳朵轻轻呵了一口热气。
扶苏头顶上的标签继续变化,理智的进度条即将崩溃。
【已然在理智崩溃边缘的扶苏】
扶苏眯着眼睛,在昏暗之中紧紧盯着胡亥,沙哑的道:“亥儿,我们不能这般。”
哇!果然超禁忌!胡亥险些笑场,看着扶苏隐忍、挣扎、控制的模样,心中窃笑,一本正经,徘徊在黑化边缘的便宜哥哥,好好看哦!
胡亥顽心大起,歪头道:“哥哥,我们不能哪般?”
“亥儿,你快起来。”扶苏艰涩的滚动着喉结。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可是亥儿想要哥哥。”
【理智彻底崩溃的扶苏】
嘭!
“唔?”胡亥才看到标签变化,下一刻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怪力按倒在席上,胡亥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目,怎么回事?说好了绕指柔呢?说好的百依百顺呢?
“等等,”胡亥对上扶苏一双赤红充血,野兽一般的眼目,终于后知后觉的怕了,可怜兮兮的道:“哥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唔!”
胡亥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已然全被堵了回去,扶苏沙哑的道:“亥儿,是你逼哥哥的。”
胡亥:“!!!”路鹿我信了你的邪!
夜色深沉。
胡亥小可怜一般窝在扶苏怀中,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珠,疲惫的沉沉睡着,扶苏恢复理智之后有些后悔,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窍之中。
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
扶苏立刻披上衣袍,轻声走出大殿,推门而出。
殿外是屠雎,扶苏道:“何事?”
屠雎迎上来,拱手道:“长公子,骆越国的俘虏巫者,一直大叫大嚷,要见长公子一面,扬言知晓幼公子的事情,甚至是……长公子您不知晓的事情。”
扶苏眯了眯眼目。
是了,他听胡亥提起过,那个大巫能掐会算,看穿了胡亥并非西呕君的身份。
扶苏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胡亥借尸还魂的事情,若是叫旁人知晓,不只是西呕动荡,恐怕秦廷之中的老秦人,也不会放过胡亥,必然是新的轩然大波。
扶苏冷声道:“走,去看看。”
“敬诺。”
扶苏来到牢营,让屠雎在外面守着,任何人等不得入内,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秦长公子!秦长公子!”大巫见到扶苏,咕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长公子,饶我一命!我还有用处!我愿意归顺秦廷,但凭秦长公子驱使!”
扶苏冷冷的看着大巫,当时便是他说,胡亥是最大的变数,一定要除掉胡亥才行。
扶苏看起来光风霁月,温文尔雅,但他乃是重生而来之人,心胸并没有那般宽阔,反而十足记仇。
扶苏道:“你最好的用处,便是闭嘴,而让一个人闭嘴最便宜的法子,便是砍掉他的脑袋,这样……他就永远不得开口了,不是么?”
“不不!”大巫磕头道:“长公子,我还有用处!我还有用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被他欺骗了!那个借尸还魂之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公子胡亥。秦廷的幼公子,你的亲弟弟,早就死了!!”
60 沉浸式表白
“你的亲弟弟, 早就死了!”
扶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扶苏是重生一辈子之人,他自然知晓自己原本的弟弟, 合该是一个怎么样的秉性。其实他早就隐约有些怀疑,只不过“弟弟”的秉性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越来越依赖扶苏, 扶苏也愈发的无法离开“弟弟”,因此聪敏如扶苏, 一直避而不想这个问题。
如今这个问题,被大巫提到了眼前, 不得不叫扶苏思考。
倘或……
倘或他根本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从一开始便不是,这一切好似都说得通了。
大巫眼看扶苏陷入沉思,还以为自己的言辞起到了效果,急促的道:“我看到了!秦长公子, 我看到了!他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们始终会决裂, 争夺储君之位, 他会踩着你的尸首, 登上大秦的帝位!这一切……都不可改变!!!”
胡亥浑身酸疼,疲惫又沉重, 眼皮都睁不开, 更不要提抬起一根手指了。
他昏昏沉沉的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终于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慢慢睁开眼睛。
胡亥看了看左右, 天色已然大亮,便宜哥哥好似不在身边, 也不知去了何处。
“嘶……”酸疼,好酸!
他稍微一动,立刻酸得呲牙咧嘴,不由得回忆起昨日的“作死经历”。
胡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路鹿给的甚么破药,不就是普通的春药么,鬼的百依百顺绕指柔,胡亥心中吐槽,我真是痴了才会信路鹿的邪,要知晓的话,就把那瓶药自己喝了!
胡亥兀自后悔,突听“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迎着灿烂的朝阳,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哥哥。”胡亥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正是自己的便宜哥哥扶苏。
扶苏没有应声,无声的走进来,回身关上殿门,一步步往里走,来到榻前,微微弯下腰来,伸手搂住胡亥,将胡亥紧紧拥在怀中。
“唔!”胡亥腰酸的厉害,被扶苏这么一抱,忍不住低呼一声,奇怪的道:“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般凉?”
如今是夏日,更何况是骆越国的夏日,饶是清晨也不该如此清凉,扶苏身上凉丝丝的,因着他才从牢狱出来,圄犴中一片阴冷,一年不见日光,自然阴湿冰冷。
扶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胡亥。
“哥哥?”胡亥感觉到扶苏的不对劲儿,奇怪的抬头去看他的标签。
【去见过大巫的扶苏】
【从大巫口中,知晓你并非是亲弟弟的扶苏】
胡亥:“……”!!!
胡亥登时一惊,这可是自己保守的最大秘密。因着“顽心”,还未来得及亲口告诉扶苏,哪成想竟被人捷足先登。
“哥哥!”胡亥连忙道:“我有话与你说,其实我……”
不等他说完,扶苏的手劲突然用力,将他更用力的拥入怀中,仿佛想要将胡亥揉入骨肉,沙哑的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别走。”
胡亥道:“哥哥,我没想……唔!”
胡亥还是未能说完一句完整话,眼前一花,突然被吻住了嘴唇,随即是砰地一声,天旋地转,倒在软榻上。
胡亥对上扶苏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占有欲,耳畔是扶苏沙哑的嗓音:“你是我的……”
胡亥仿佛被他蛊惑了一般,勾住扶苏的脖颈,轻声道:“哥哥也是我的。”
扶苏就像一头恶狼,尝到了血腥的恶狼,被胡亥这句话一刺激,再难以忍耐……
胡亥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昨夜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本已经腰酸难忍,谁知早上又补了一场恶战,胡亥这会子感觉自己进气少出气多,险些被折腾死。
甚么光风霁月的长公子,甚么风度翩翩的长公子,都是扯淡,扶苏疯起来,实在太鬼畜了……
胡亥一想到这里,又是脸红,又是蹙眉。
他艰难的爬起来,嘟囔着:“这个大巫,都是他多管闲事儿,这分明是我和哥哥的情趣,他横插一杠子做甚么,我……嘶,酸死了,我饶不了他!”
胡亥从软榻上坐起来,一点点的移动,幸好身子除了酸疼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物感,显然在胡亥熟睡的时候,扶苏已然给他清理过了。
胡亥下了榻,慢吞吞的穿好衣裳,这才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大殿。
“公子!”
胡亥刚出门,便遇到了韩谈,韩谈显然是在等他,手里捧着一个食合,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哪里有见到狐媚子喊打喊杀的模样,一脸笑容,道:“公子,你可醒了,我等你许久了。”
胡亥惊讶:“谈谈,你这是?”
韩谈道:“我让膳房做了一些公子喜欢的吃食,给公子送过来,就当……当时给公子赔不是了。”
胡亥笑道:“谈谈呀,你喊了我那么久的狐媚子,就这?你的赔礼道歉也太寒酸了罢?”
韩谈脸上一红,道:“那、那怎么办?”
他说着,便要下跪,道:“公子!往日里都是我韩谈有眼无珠,你要杀要剐,我韩谈绝不皱一下眉头,但凭公子解气便好!”
“诶!”胡亥拉住他,没有叫他下跪,道:“你别跪,我不要杀你,也不要刮你,你帮我办一件事儿。”
“甚么事?”韩谈道:“只要是公子想要办的事情,我韩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走着。”胡亥对他招招手,道:“报仇去!”
“报、报仇?”韩谈一脸迷茫。
胡亥带着韩谈往骆越国王宫的圄犴而去,大巫便关押在此处。
胡亥走进去,大巫见到胡亥,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在想甚么坏主意。
【想要挑拨离间的大巫】
大巫道:“秦幼公子啊!长公子已然知晓了你的身份!你还不逃走,恐怕会被长公子杀死!”
韩谈蹙起眉头,呵斥道:“你胡说甚么?!长公子那般疼惜幼弟,长公子知晓了幼公子的身份,只会更加疼惜弟弟罢了。”
“哈哈哈!”大巫笑起来:“幼公子,我说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而如今,长公子也知晓了。”
韩谈听不懂,胡亥却道:“哦?是么?这般说来,你接下来怕不是要告诉我,你知晓天命,有破解之法,只要我放了你,你便可为我消灾解厄?”
大巫僵硬了一下,但还是道:“幼公子料事如神,我的确知晓天命,不瞒幼公子,我这双眼睛,天生与旁人不同,能看到旁人所不能看到的天机!便比如幼公子,我看到你身上气运缭绕,这是……这是帝王之命啊!”
大巫说到这里,使劲摇头:“不然不然!而幼公子身上的气运,却被一股外来之气打断,若是不能解决这股外来之气,恐怕……恐怕幼公子是与帝位无缘的!而这股外来之气,正是——长公子!”
韩谈蹙眉道:“你在说甚么鬼话?”
大巫道:“韩公子,你曾也生在宗室,难道不知兄弟阋墙是甚么模样?普通子民之家的穷苦兄弟,才会互相扶持,而宗室之家的兄弟,只有你死我活!如今长公子已然知晓了幼公子的真实身份,你觉得,长公子为了大秦的储君之位,会放过幼公子么?”
韩谈一时有些语塞,他也有兄弟,他的兄弟个个都要他去死,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竟找不到反驳的言辞。
胡亥轻笑一声,道:“为了活下去,你真是甚么挑拨离间的话都能编的出来。”
“幼公子,你要信我啊!”大巫道。
胡亥挑眉道:“你是不是与我哥哥说了相同的话,但他并不信你,没有重用你,所以你便用相同的说辞,想要来套路我,你觉得我傻么?”
【被你说中的大巫】
大巫脸色僵硬,道:“幼公子,我的眼目,真的可以窥伺天机,是真的!不然,我又如何得知你是幼公子的?”
胡亥笑道:“是了,不管你是不是满嘴挑拨离间的谎话,但有一点,你可能当真说对了,你的眼目,或许真的能看出甚么来。那——便不好办了。”
胡亥摸着下巴,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道:“你的眼睛,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大巫这才感觉到了慌张,连连往后退,道:“你要做甚么!?”
胡亥对韩谈道:“谈谈,你去找几个医士过来。”
“是。”韩谈也不问缘由,立刻便去找医士。
医士火速赶来,叩拜道:“拜见西呕君。”
胡亥十足亲和的问道:“我问问你们,有没有甚么药,是吃了眼瞎,却不致命的?”
医士们奇怪的看向胡亥,眼瞎?
大巫心头一震,大喊道:“不!幼公子!我的眼睛可以帮助你!你不、不能……”
胡亥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堵住他的嘴巴,真吵。”
韩谈立刻大步走过去,粗鲁的塞住大巫的嘴巴,大巫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这……”医士们面面相觑,道:“回西呕君的话,有……有是有的。”
胡亥道:“既然有便好办了,眼下便弄一些来,我着急用。”
“是是,小臣敬诺。”医士们哪里敢瞎打听,赶紧去弄“药”。
不一会子,医士便端着汤药而来,一股子苦涩之气弥漫在阴湿的牢狱之中。
胡亥摆摆手,道:“给他服下。”
韩谈道:“我亲自来。”
他说着,端着药走过去,将堵住大巫的布巾拔出来,把冒着热气的汤药往大巫嘴里灌去。
“嗬——嗬!!”大巫努力的挣扎,可他不会武艺,只有一身肥膘,根本不是韩谈的对手。
韩谈掰住他的下巴,稍微一用力,“咔嚓”一声,大巫的下巴立刻被卸了下来,完全不能闭合,汤药顺利的灌了进去。
“嗬!咕噜咕噜——”大巫努力的努着嗓子,不让汤药溜进去,但无济于事,还是被呛得咳嗽起来,喝下了一大半的汤药。
“呼——咳咳咳!胡亥!!你如此残暴,会……会遭天谴的!”大巫的下巴被卸掉,含糊的嘶吼出声。
医士们面面相觑,这囚犯难不成是个疯子狂徒?不然为何会突然高呼秦廷幼公子的名讳?幼公子明明早已身故。
“胡亥——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目……看、看不到了!!!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圄犴提审的牢房中。
扶苏趁着胡亥还在沉睡的时候,悄声起身,来到了圄犴之中,不过他这次并不是来见大巫的,而是来见路武定的。
按照章平的说辞,路武定此人卑劣不堪,章平偷偷潜入骆越营地之时,正巧碰到路武定醉酒,前来调戏西呕君,若不是章平提前赶到,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章平实话实话,并没有添油加醋,但在扶苏的耳朵里听来,简直是惊涛骇浪,路武定这个贼子,诓骗在先,设计在后,竟还存有羞辱亥儿的心思,简直白死不可恕。
扶苏便来到圄犴之中,亲自“照顾照顾”路武定。
“啊!!!”
“长公子,饶命啊!”
“别打了!长公子,饶命、饶命啊——”
路武定凄惨大喊着,扶苏坐在一面的席上,伸手支着额角,悠闲的听着一声一声的惨叫,仿佛在听甚么天籁一般。
“长公子!”章平道:“路武定晕过去了。”
“泼醒他。”扶苏淡淡的道。
哗啦——
一桶冷水下去,路武定跟撒呓挣似的,猛地清醒过来,惨叫着:“饶命啊!饶了我罢!”
扶苏眼神冷漠平静,道:“饶你?也不是不可。”
“长公子!饶命!饶命啊!”路武定道:“你叫我做甚么都行,都行!”
扶苏的唇角甚至划开了一丝笑容,道:“若予叫你做寺人呢?”
“寺……寺人?!”路武定大吃一惊。
别说,就连章平也有些吃惊。
寺人便是这年头太监的称谓,扶苏是要阉了路武定。
扶苏淡淡的道:“你若自宫,予便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予便活活打死你,你自己看着办罢。”
路武定颤抖,嘴唇哆嗦,大喊道:“长公子,饶了我罢!我……我我不……”
扶苏摆摆手,道:“那便打死他。”
“敬诺!”章平提起鞭子,再次走上前去。
路武定大喊着:“公子!饶命啊!饶命!啊——别打了!公子……我……我……我自宫!”
扶苏一笑,道:“给他一把钝刀,免得起了行刺的歹意。”
“是。”章平寻了一把钝刀,几乎没开刃,扔给路武定。
路武定双手哆哆嗦嗦,不停的颤抖,扶苏催促道:“快些,时辰不早了,予还赶着回去。”
“啊啊啊啊——”路武定的惨叫声,另外合着一道喊声,错综交织在一起。
扶苏蹙眉道:“谁在喧哗?”
章平出去查看,很快回来,道:“长公子,是西呕君来了圄犴。”
“西呕君?”扶苏立刻站起身来,那不就是亥儿么?
章平道:“西呕君好似在见那个巫者,惨叫与喝骂便是那个巫者发出的。”
扶苏再顾不得路武定,都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大巫双眼刺痛,眼前一片混黑,甚么也看不到,双手乱抓,嘴里大吼着:“你不得好死!!胡亥!你这个残暴之人,你……你不得好死!!”
胡亥才不怕他乱喊,道:“甚么大巫,我看你更像是个痴子。”
正说话间,踏踏踏的跫音而至,有人大步走来,韩谈连忙低声道:“幼公子,不好了,是长公子来了。”
不等胡亥反应过来,扶苏已然大步而至跟前。
胡亥有些子心虚,毕竟扶苏甚么都知晓了,而且不是从自己口中知晓,按照大巫那个性子,他必然添油加醋了许多,也不知说了甚么挑拨离间的话儿。
“长公子!”大巫看不见,但能听到众人的说话声,连忙道:“是长公子来了么!长公子,救我啊!!救我!他!就是他毒瞎了我的眼目!他不想让我看到天机!如此残暴不仁,长公子,他便是你的绊脚石啊,他……嗬!!”
大巫还在控诉胡亥,哪知下一刻,突然觉得腹部冰凉一片,一股麻木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双眼失明看不到发生了甚么,但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不断从自己身上流淌而出。
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扶苏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不发一言,直接刺穿了大巫。
嗤——!
随着扶苏抽出佩剑,大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目,身子一歪,“哐——”重重摔在地上,干脆利索的死了。
扶苏甩了甩长剑上的血迹,回头看着被吓坏了的医士们,道:“把人收拾出去。”
“是是!”医士们吓得手足冰凉,哆哆嗦嗦的拖拽着尸体离开。
扶苏又道:“你们都退下。”
韩谈想起大巫的言辞,有些担心的看着扶苏。
章平拽了拽韩谈,道:“走罢,别担心。”
章平带着韩谈离开,一时间,圄犴之中只剩下胡亥与扶苏二人,还有满地的鲜血。
扶苏注视着胡亥,慢慢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道:“亥儿,你害怕予么?”
胡亥坦然的回视着扶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你呢?我并非你的弟弟,你在意么?”
啪!
扶苏的长剑脱手扔在地上,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胡亥,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胡亥的颈侧,沉声郑重的道:“亥儿,哥哥在意的,从一开始便是你。”
胡亥心窍中一股喜悦弥漫开来,快速的滋生,也抬手回抱住扶苏,甜滋滋的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我不害怕。”
胡亥刚说完,脸色一僵,抿着嘴唇道:“哥哥,你怎么又……”
扶苏轻笑道:“谁叫你撩拨哥哥?”
胡亥抗议道:“哪有!”
扶苏亲了亲胡亥的额心,道:“亥儿,哥哥想要你。”
胡亥满脸通红,脸皮用时方恨少,平日里都是自己嬉皮笑脸,哪知真正厚脸皮的,分明是光风霁月的便宜哥哥!
昨夜一次,白日一次,不得不承认,哥哥的体力真是好,这么下去简直便是“游击战”,自己这身子骨儿又不算强壮,还不得晕过去?
晕……
说到这个,胡亥真的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亥儿?!”扶苏一声惊呼,猛地接住昏厥的胡亥,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冲出圄犴,道:“快叫医士!”
胡亥脑海中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目一看,四周已然不是牢狱了,合该是在寝殿之中,点着烛台,天色已经黑透了。
“亥儿,你醒了?”扶苏关切的走过来询问。
胡亥迷茫道:“咦?哥哥,我睡着了?”
扶苏无奈道:“甚么睡着?你分明是昏厥过去了。”
“嗯?”胡亥一个头两个大,晕过去了?自己这般弱柳扶风,万千不胜么?
扶苏道:“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叫你累着了。”
胡亥先是眨眨眼,随即满脸通红,自己不会是传说中的“做晕过去”罢?
胡亥身子骨本就羸弱,又经历过两番折腾,刚醒过来便跑去圄犴,圄犴冰冷潮湿,胡亥体力不支,干脆直接昏了过去,可吓坏了扶苏。
扶苏道:“医士说你身子虚弱,需要多多静养,现在还夜着,再睡会儿罢。”
胡亥歪头道:“哥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不会一直守着我罢?”
扶苏抚摸着他的鬓发,道:“无妨,哥哥再守你一会子。”
胡亥往里软榻里面一滚,拍了拍榻边,道:“哥哥,一起呀?”
扶苏眼神登时变得深沉了一些。
【以为你在发出邀请的扶苏】
胡亥汗毛倒竖,连连摇手,道:“哥哥你别会错意,我是要和你一起睡觉!”
【以为你在勾引他的扶苏】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要和哥哥你盖被子,纯睡觉,纯纯的睡觉,甚么也不做的那种!”
“呵呵……”扶苏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道:“放心,你还病着。”
扶苏上了软榻,躺在胡亥身边,胡亥一个轱辘扎在扶苏怀中,搂着他的腰身,感叹的道:“哥哥是我的。”
扶苏宠溺一笑,道:“予自然是亥儿的。”
胡亥嘟囔道:“都怪那个大巫,我本想自己向哥哥坦白的。”
扶苏垂头看他,胡亥撇了撇嘴巴,道:“我本想着,逗一逗哥哥,顽一顽之后,便将自己的身份主动告诉哥哥你的,我可没有隐瞒的意思。”
“逗一逗?”扶苏抓住了重点,道:“顽一顽?”
胡亥一僵,岔开话题道:“哎,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大巫太可恶了!”
扶苏却挑眉继续追问:“亥儿,你打算如何逗一逗哥哥,如何顽一顽哥哥?”
胡亥:“……”
“嗯?”扶苏发出一个单音,轻微低沉的鼻音,在胡亥听起来,简直苏气爆棚,令他浑身过电一般颤抖。
扶苏翻过身来,将胡亥压在软榻上,轻声道:“亥儿,没想到你如此不乖,你一直都知晓咱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却憋着不说,是打定主意要看哥哥的笑话了?”
“没……”胡亥稍微有些心虚,说实在的,看便宜哥哥纠结的样子,还挺好玩的,超刺激的!但这话不能承认,哥哥还是有些鬼畜气场在的,若是承认,岂不是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扶苏道:“还说没有?”
胡亥咬着嘴唇,道:“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哥哥一本正经纠结的样子……很好看。”
扶苏的吐息陡然粗重了不少,眯起眼睛,死死凝视着胡亥,仿佛一头开荤的野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随时会将这头无助的猎物吃拆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吐。
胡亥急中生智,道:“我还病着呐!”
扶苏道:“那便小惩大诫,罚你亲一下哥哥。”
胡亥眼眸乱转,虽然心中有些羞耻,但还是主动挽住扶苏的脖颈,闭上眼目,一点点贴上去。
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扶苏怎么可能放过,他捉住胡亥的嘴唇,不断的厮磨,就在二人胶着之际……
叩叩叩——
“君上!君上?”
“是我啊,桀英!”
“君上,你醒了么?君上?”
扶苏被打断了亲吻,脸色黑压压的,密布着浓浓的低气压。
胡亥气喘吁吁,稍微推了推,道:“是阿英。”
桀英听说胡亥晕倒,大半夜的特意前来探看,可见有多担心。
扶苏蹙眉道:“不许唤他阿英。”
胡亥奇怪:“为何?”
【吃醋的扶苏】
“噗嗤!”胡亥看到标签,立刻明白了过来。
扶苏沉声道:“予便是不喜你唤他阿英。”
叩叩叩!
桀英还在孜孜不倦的敲门,道:“君上?”
胡亥道:“桀英是个倔脾性,若是不叫他进来,他必定一直等在门外。”
扶苏无法,只好起身来,整列了一下自己与胡亥的衣衫,胡亥这才道:“进来罢。”
“君上!”桀英冲进来,紧张的道:“听说君上转醒,卑将立刻便过来了,君上,你没有大碍罢?”
胡亥只是累的,如今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道:“无妨,多谢你来看我。”
桀英道:“君上若是有甚森*晚*整*理么需要,只管知会卑将便是了。”
扶苏看着桀英与胡亥对话,心里头那股酸溜溜的感觉更加浓郁,往日里他装作不在意,因着并不知西呕君便是胡亥,如今他知晓了胡亥的真实身份,如何能不在意?
扶苏眯了眯眼目,道:“桀英将军,正巧,你的君上需要你去办一件大事。”
“秦长公子,”桀英道:“不知是何事?”
胡亥一脸迷茫:“……”对啊,是何事?我怎么不知?
扶苏一本正经的道:“路裳如今已然回国,骆越国老国王病重,路裳即位是迟早之事,但路裳野心勃勃,心机颇重,不知会不会服从管教……因而,西呕君与予商议过,都觉得你是可以委以重任之人,想把你留在骆越国,作为监国,不知你意下如何?”
监国?
胡亥终于明天,扶苏打的是甚么算盘了,算盘珠子都蹦到自己脸上来了。
路裳的心机的确深沉,不然扶苏也不会留下路鹿的性命,带回秦廷作为把柄了。
骆越距离咸阳遥远,的确需要一个心腹之臣监国,桀英为人耿直,十足适合监国一职,最重要的是,胡亥肯定要离开的,桀英若是能留在骆越,扶苏便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的解决了假想情敌。
桀英吃惊的睁大眼目,道:“留在骆越?”
扶苏点头,道:“桀英将军乃是西呕君的心腹之臣,此次护送路裳回国,桀英将军功不可没,予对将军,也是信任有加,思来想去,让旁人留在骆越监国,予与西呕君都不放心,唯独是将军,才能斩除西呕君的后顾之忧。”
桀英听了扶苏的话,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便钻入了圈套,眼神坚毅的道:“只要是君上用得着桀英的地方,桀英义不容辞,绝不会让君上失望。”
胡亥:“……”桀英太嫩了点,完全无法与便宜哥哥过招。
尤其是爱吃醋的便宜哥哥。
胡亥转念一想,也好,桀英忠心耿耿,把他留在骆越国,的确可以斩除后顾之忧,如此一来,便不必担心百越了。
胡亥道:“那阿英,骆越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卑将定不辱命!”
西呕归顺,骆越归顺,百越最大的两个部落联盟相继归顺秦廷,一时间百越再无人敢与秦廷叫板,纷纷进贡朝拜。
扶苏一行人在百越逗留的时日太久,便准备早日离开,早些与东巡的大军汇合,回到咸阳去。
大家要走,路裳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设下践行宴的,今日践行,明日大军出发。
胡亥休息了两日,整日被扶苏亲自照顾着,已然恢复了精神,因着这些日子饮食清淡,胡亥准备在践行宴上,大吃特吃一顿,好好的补偿补偿。
扶苏叮嘱道:“你的身子还需将养,不要饮酒。”
“知晓了。”胡亥答应了一声,眼睛突然一眯,道:“哥哥,我去那边一趟,你不要跟过来,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扶苏有些奇怪,眼看着胡亥朝着路鹿走过去,也不知是甚么私人恩怨,但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跟过去。
胡亥走到路鹿的席位前,叉腰看着大快朵颐的路鹿,眼神狠呆呆的。
路鹿抬头一看,道:“西呕君?如何,上次那个药,好使么?”
胡亥就是要找他算这个账,道:“好使?你这甚么破药?”
路鹿惊讶的道:“不能啊,都是我花大价钱收来的。”
胡亥谨慎的回过头去,发现扶苏一直看着自己,便对扶苏挤出一抹干笑,自己给便宜哥哥下药的事情,绝不能让便宜哥哥发现。
于是胡亥坐下来,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道:“说好了绕指柔呢?为甚么……为甚么你的药给人喝下去之后,好端端的白天鹅他突然变成了……变成野狼了?”
路鹿压根儿听不懂,道:“甚么白天鹅?甚么野狼?”
“总之,”胡亥道:“你这破药,与你人一样不靠谱,从今日起,罚你不许吃肉,和螭虎一样食素!”
路鹿看了一眼身边的螭虎,螭虎吭哧吭哧的啃着绿油油的蔬菜,路鹿也分不出是甚么蔬菜,总之很鄙陋的模样。
路鹿是无肉不欢之人,抗议道:“为何我要食素?西呕君,你可别忘了……你借尸还魂的事情,也不想让旁人知晓了去罢?”
胡亥笑眯眯的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呐,如今大巫已经死了,知情的人,只有你一个,我若是将你斩草除根,这世上便无人知晓本公子的秘密了,对罢?”
路鹿:“……”
【害怕的路鹿】
胡亥拍了拍路鹿的肩膀,道:“吃素,还是斩草,你选一个。”
【外强中干的路鹿】
路鹿干咽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道:“吃、吃素。”
“真乖。”胡亥这回摸了摸他的脑袋,站起来施施然离开。
路鹿脸色铁青,咽不下这口气,转头看向吃素吃得欢实的螭虎,恨铁不成钢的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给你吃肉你不吃,看看你,像甚么模样,你到底是狸子还是螭虎?”
螭虎:“吼?”
胡亥欺负了路鹿,兴高采烈的回来,路裳主动过来敬酒,道:“西呕君,明日你便要随同秦廷大军,一起返回咸阳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竟西呕君一杯。”
胡亥身子才好一些,不能饮酒,扶苏道:“西呕君还病着,予替他饮这杯。”
“不!”此时一道声音横插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踉踉跄跄,豪迈的拨开扶苏,道:“我来!我替……替君上饮下此杯!”
众人定眼一看,是桀英。
【醉酒的桀英】
【醉得一塌糊涂的桀英】
【因为分别而难过,多喝了几杯的桀英】
胡亥从未见过桀英醉酒的样子,起码从未见过醉得这般一塌糊涂的模样。平日桀英总是循规蹈矩的,对秦廷的人更是敬畏有嘉,若他清醒着,绝不可能一把推开扶苏。
扶苏毫无准备,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脸色黑压压的凝视着桀英。
桀英从他手中抢过羽觞耳杯,咕咚一仰头闷了干净,把耳杯随手一扔,晃晃悠悠的走到胡亥面前,握住胡亥的双手:“君上,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扶苏一记眼刀立刻扎过来,盯着胡亥与桀英紧紧交握的双手。
“呵呵、呵呵!”胡亥道:“桀英你喝醉了,要不然先去歇息罢,有话咱们以后说。”
“不、不可!”桀英执拗的摇头,道:“明日君上便会跟随秦军前往咸阳,而我……我要留在骆国监国,今日一过,便是……天人永隔。”
胡亥眼皮狂跳:“阿英,中原话不好的话,千万别瞎用词语,天人永隔不是这么用的。”
桀英摇头:“不管!”
胡亥:“……”阿英还有点傲娇呢。
桀英紧紧抓住胡亥的手,道:“君上,有一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我一直想与你说,却……却不敢与你说,今日,我一定要告诉你,其实我喜……”
他的话说到这里,扶苏大步走过来,插在桀英与胡亥中间,桀英醉醺醺的,脑袋里有点糊涂,他被打断了言辞,仔细想了想,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拉起眼前之人的双手,愣是醉得把扶苏认成了胡亥。
于是桀英紧紧拉着扶苏的双手,深沉的道:“其实……我一直喜欢君上,但我从不敢说,往日里我一直想着,便是不对君上吐露心思,就这样一直默默跟在君上身边,我也甘之如饴,可……如今不一样了,君上马上便要离开,或许、或许我这一辈子再见不到君上……”
扶苏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桀英,胡亥连忙摇手,对扶苏小声道:“桀英喜欢的是原来的那个西呕国幼王子,不是我不是我!”
扶苏道:“予不管。”
胡亥:“……”我哥哥也傲娇上了!
桀英还在沉浸式的表白,道:“我必须将我的心意告诉君上,可……可不知为何……”
桀英露出迷茫的表情,喃喃的道:“我总是想起……想起和路裳亲吻的情景。”
胡亥睁大眼睛,刷的盯着一旁的路裳。
路裳本在看热闹,全然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火经烧到了自己身上。
桀英一脸的自责,道:“我还总是想起,路裳在我面前退下衣衫的模样。”
胡亥指着路裳,恍然大悟的道:“路太子,你不厚道,为了撬我墙角,你还脱衣服?”
路裳额角狂跳,一把拽过桀英,道:“别说了,你闭嘴!”
桀英醉得不理会他,自言自语的道:“我……我还肖想着路裳,做了奇怪的梦。”
路裳一愣,怪梦?难道是那种怪梦?没成想桀英平日里一本正经,其实内地里也有这样一面。
桀英自责的道:“我明明喜欢的是君上,难道我的品性有问题?我是容易变心,见异思迁的花心之人?”
扶苏淡淡的道:“对,你是。”
胡亥:“……”头疼,信息量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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