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为什么进医院?”
余鳞没有回答傅恒的话,而是侧头,拉高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模糊不清的话语从被子里传来:“家庭暴力!”
是父权对他精神上的折磨与□□上的摧残!
他觉得自己太能共情“余麟”了,上辈子的他好像也是这样,虽然生在一个超级富裕的家庭里,但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弟弟争财产,他想要逃离那个家,于是叛逆,于是各种显眼包,甚至跑去考研考公,但无一例外都惨败!!
家庭对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呜,他是一个缺爱的小孩。
不对……
余麟掀开被子,探头探脑:“我是一个缺爱的小孩?”
他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三岁就被领养进来,亲眼见证过二哥从幼年时的无法无天,到成年后的潇洒自在。
余温对此事最有发言权,他斩钉截铁:“……不是吧。”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哥的丰富历程,包括但不限于小学拉帮结派,让底下小弟尊他为“殿下”,甚至回家后还要整个余家庄园能肉眼瞧见的人和猫猫狗狗,服从他的cosplay。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要对二哥说一句“殿下上午好/晚上好”,然后二哥就会给他一颗糖做奖赏。
等到了中学,二哥又认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热衷于上学途中和放学后带着自己的小弟拯救世界,包括但不限于暴揍校园欺凌的小头头,追赶小偷三条街,推着轮椅老太来个极速滑行,冒充小学生家长跑去开家长会……
那段时间,上到余父余母,下到庄园老管家和厨娘阿姨,都去学校副校长办公室,充当家长带二哥回家。
那时候他觉得二哥可酷了。
是他见过最酷的人。
要说谁缺爱都有可能,但唯独二哥不可能!
-
余麟也觉得怪怪的,但只皱眉三秒,就懒得思考这股莫名的情绪。
嘿,连穿书这种奇异事情他都经历过了,还成为了鼎鼎有名的恶毒炮灰,他还怂什么!
他转头兴致盎然地问傅恒:“16号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傅恒本来在默默削着苹果,闻言抬眸,沉思两秒:“不知道会不会麻烦你……”
余麟:“为兄弟两肋插刀,这点小事怕什么麻烦!”
傅恒:“家里老人集体逼迫,当天安排了三场相亲。”
余麟拱手,一秒躺平,开始“zzz”。
傅恒失笑,余温更是被口水呛住干咳出声。
“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余麟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盘起腿来语重心长,“但是!我身边有不少性格颜值才华都很不错的女孩,我看你条件也很不错,倒是可以为你们牵线搭桥。”
傅恒挑眉:“算了。还是别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
说这话时半侧头,眼皮朝下,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睫毛扑闪纤长。
倒还有些欲说还休的惹人怜惜气质。
“别妄自菲薄啊,你也不错的!”
怪不得网上说男人最好的医美是自卑,余麟这会儿真觉得这哥们,又帅出一种新高度。
“只要你保持住现在这抹气质,二婚都妥妥的!”
傅恒:“……谢谢?”
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的夸奖方式。
头婚都没有着落,这位好兄弟就惦记着他二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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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探望大半个钟头,余麟已经很熟练流程了:
先是道谢——再是约定一起恰饭的时间——然后礼貌告别。
但余麟告别的话都说出口了,对面的兄弟却丝毫不配合,反而一脸无辜:“16号……”
余麟:“对!16号我还没出院!谢谢你的好意了!”
傅恒:“……”
倒也不必这么咒自己。
“你这边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说。”
虽然才见面没几回,但他觉得这位余家二少倒是个敞亮人,比他以往的朋友都还要有趣一些。
余麟仔细思考了一番他目前最大的困扰:
他的慢性病;
他未来可能要去柬埔寨端盘子;
他……
“如果可以的话,”余麟半眯着眸子,试图提前规划、运筹帷幄,“可以在柬埔寨那边多建几个厂吗?”
这样,要是结局没法改变。
他也可以去电子厂打工。
总比端盘子强一些吧!
傅恒:“……好、好的。”
等傅恒一走,余麟立马掀被子,龇牙咧嘴:“真的不愿意告诉我,我得了啥病吗?”
余温眼神游移。
余麟:“绝症?”
余温:“不是。”
——“我还可以活多久?”
——“很久很久。”
“那是我听错了?”余麟呶呶嘴,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突然想起什么,追问,“不会是影响我性-福的病吧?”
余温:“幸福?”
“就是下半辈子的□□生活呀?”余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然老头子刚刚本该暴怒骂他的,却又憋了回去。
等等……如果他生不了娃,余麒和余温又真按照故事线走到一起……那他们余家……他们余家……
他疲惫地揉揉眉尖,嘟囔:“他们这个年龄,生三胎也比较难了吧……”
零星听到三言两句的余温:“……”
二哥,疯了?
-
住院是住不下去了,余麟当天就穿着病号服,请外科医生给自己好好诊断检查了一番。
最后将心放进肚子里。
还好还好。
他的幸福还在。
愉快出院,和狐朋狗友玩了一天,回家时,他被鬼鬼祟祟的余温一把拽住。
余麟:“?咋啦?”
余温左右看看,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眼神有些躲闪:“二哥,我给你买了样礼物。”
他前天听二哥那样在意,身边又实在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就上网搜了搜。
果然……有了一些新发现。
“什么礼物?”
余麟双手顺捋了把自己五颜六色的头发,肩膀熟络地撞过去:“给我瞅瞅!”
“那你进来。”
这姿态,让余麟愈加好奇了!
难道是一座金子造的财神爷?
抑或是什么《三天赚五千万》的秘籍宝典?
看见余温客厅里盖着红布的竹篓时,余麟还摸了摸下巴:难道是他猜错了?
小温要送给他什么小宠物?
喵?汪?叽?
结果掀开红布一看,余麟差点没厥过去:
“你你你你——”
一张俊脸全皱成一团,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把余温给咬死算了。
“羞辱男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选择了最狠的一种。”
“小温啊小温啊……”
余温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小脸全红,手足无措地完成一只熟透的红虾,拼命摆手:“对不起对不起……”
余麟现在只想毁尸灭迹,他抱着那盖着红布的竹篓,龇牙咧嘴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恶声恶气:“给我开门!”
余温又飞速蹿过去,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把这门大开着,好让二哥消气。
“哼!”余麟冷哼一声,走出门,抱着竹篓脚步一转准备回自己领地。
结果觉得哪里不对劲,转眸一瞧,就望见余麒正西装革履地倚靠在四楼楼梯口打电话,漫不经心,眼睛却直直盯着这边。
余麒跟电话那头的人谈好,挂断,然后走上前:“吃晚饭了,喊你们几次了不应声,聊什么呢?”
眼睛盯着被红布盖住的竹篓,一双眼打量着两人。
小麟死死抱着竹篓,双手还扯着红布两边,龇牙咧嘴,看着怪神经的。
小温俏生生的脸上红通一片,双眼躲闪,不发一言。
他愈发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伸手:“什么东西,我瞅瞅。”
“呸呸呸!”余麟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别动,不给你看。”
余麒啧了一声,也没强求,只说:“吃晚饭了,爸妈还等着呢。”
说完趁余麟转身松懈的功夫,随手一掀那红布,好奇一瞅,也差点儿没背过去。
“余麟!!”
那篓子里装着的,赫然是用细长条红布精心捆-绑起来的,某些动物的宝贝,每样物件上面还贴心地用毛笔字写着名字。
余麟低头,就和竹篓里的鹿-鞭对上了眼。
他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红布也不需要了,华丽转身将那竹篓放自己客厅茶几上。然后拍拍手,出来,再次冷哼:“看什么看,乡巴佬,没见过啊!”
余麒……倒也真不是没见过。
只是这弟弟……不才刚毕业么?
这么虚了?
注意到对方往下半身打量的眼光,余麟再次龇牙,恶狠狠地横了一眼余麒,再雨露均沾横了一眼余温,生气:“等会我就让阿姨炖了,给你们俩补上。”
余麒怼回去:“说我就说我,惹小温干什么!”
“大哥……”余温弱弱开口。
余麟龇牙,没说话。
“我送的……”余温咽咽口水,再次神补刀。
正准备说话的余麟:“……嗯?”
-
晚宴如鸟归山林一般沉默。
以往倒有余麟在旁边插科打诨,说些玩笑话。
但今天三兄弟,都像是吃了哑巴药一般,默默扒饭,不发一言。
小姑和二伯一家今天过来凑了个热闹,吃饭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问:“今儿个怎么了?闹脾气了吗?”
余麒觉得自己有错,这会儿便顺着杆子往上爬,给小麟夹了几块他爱吃的辣子鸡丁,放在小碗里,推给他,笑:“我惹着他们了。”
“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一家人吵吵闹闹很正常……”
“是啊,吵着吵着兄弟感情就深厚了……”
余麟继续扒饭,动也没动小碗里的菜,只默不作声地吃着。
哼,什么操劳?
他为这个家操劳得够久了!
见小麟还是犟着,也不顺着他哥的台阶往下走,态度丝毫没缓和,余父便一把将筷子拍桌上。
“啪嗒”一声响。
余母狠狠拍了下余父肩膀:“吃饭甩脸色是吧?”
说罢,冷着脸环顾三方。
余父敢怒不敢言。
余麟立马抖了一下,连忙端起余麒递过来的小碗,笑着脸吃着辣子鸡丁,缓和气氛:“瞧瞧您这话说的,一家人吃饭不得和和气气的,谁敢甩脸色谁挨打!”
“妈,您尝尝这个辣子鸡丁,味道真好。”
余母轻哼一声。
等吃完饭,余家三兄弟排排坐在沙发上,乖巧得犹如小鸡崽子。
余家其他旁亲坐在另一边唠嗑,只是眼神时不时地扫过来。偶尔打趣两句,说:
“这三兄弟,还是怕嫂子怕的厉害。”
“这认错姿态还是有的,值得表扬。”
“嘿这场景不都看习惯了么……”
沙发另一边,安静如鸡。
余母抱臂:“你们三兄弟都大了,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和脾气,磨合得来就磨合……”
“磨合不来,也得给我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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