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夫妇本已准备离宴,听闻厅内骚乱,回身相探。
“稀客啊!”三皇子见到萧京墨,虽朗声相迎,面色却蓦地沉了几分,“子染今日当随太子慰军,怎有空来本宫府中?”
三皇子向上首主位所在的高台走去,站定后,略使眼色,三皇子妃会意,快步行至谢妍淇身侧。
厅门处,萧京墨身影在昏沉的光线中极显了高大,他恭行了礼,淡道:“三皇兄、三皇嫂安康,方从城郊军营赶回,铠甲未卸,失礼了。”
进得厅门后,萧京墨行至宋烟烟身前,将将挡了三皇子妃及谢妍淇看向宋烟烟的视线。
铠甲厚沉,于他行进间,发出细微铿锵之声。
挥手示意元叶将莲盆拾起,萧京墨抚了抚莲盆凹陷之处,叹道:“可惜了这般精美的佛前礼器。”
三皇子妃这时方惊觉莲盆凹陷,急怒道:“怎会如此?”
莲盆纯金而制,较之平素用器更为软些,方才自高处坠地,盆身凹陷,其上雕镂纹理及盘制漆线均已扭曲变形。
“方才……”
谢诚将谢妍淇拉近身侧,正欲开口推脱,便被萧京墨一声冷嗤打断。
“方才本世子巧于门外见着。”
萧京墨话只开了个头,便打住了。但他语气笃定,隐含轻蔑之意,激得谢妍淇一时不忿,直开口辩解。
“我不过……不过是一时好奇,欲探盆中奥秘,哪知……哪知……”她吱唔两声,甩开谢诚,转而拽紧了三皇子妃手臂,急道,“这恶毒匠女,她明知盆重,却不曾提示于我……”
谢妍淇这番言语,且等于不打自招,谢诚横了她一眼,欲打断于她,却听萧京墨又淡淡接了句。
“怀德县主此言差矣,宋烟烟不过一介民女,岂敢对县主所为作何置喙?”
凌厉凤眸微眯,一一扫视过面前三人,而后接道:“盆器事小,误了谢贵妃事佛礼节事大,三皇子妃还是尽快携怀德县主,向贵妃禀明为好。”
三皇子妃撇开谢妍淇,双手紧拧着丝帕:“不知宋姑娘能否修复?”
宋烟烟闻声正欲开口答之,却听萧京墨已然回道:“盆身乃宫中造办处所制,宋烟烟仅协以妆制,定然无有修复之能。”
“嫂嫂,万不能同贵妃姑母说,她定会责骂于我!”谢妍淇自小无法无天,唯惧于谢贵妃一人,“嫂嫂……”
三皇子妃不耐地甩脱谢妍淇,横眉向谢妍淇道:“你自同你姑母解释去吧!”
萧京墨淡然向三皇子及三皇子妃告别,领了宋烟烟、元叶出门。
宋烟烟福身行礼,起身时,见三皇子于厅前高处浅笑着,宫灯在他脸上投下几处斜长暗影。
“久闻燕王府将宋家姑娘护得极紧,如今看来,传闻果真不假。”将将跨出厅门,宋烟烟便听得厅内传来三皇子含笑之声,“当年宋景行所记那手札,燕王府怕也尚未到手吧?”
手札?
宋烟烟耳中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嗡鸣,步下倏顿。可只一瞬,便被萧京墨抓握了小臂,拖拽着前行。
秋夜晚风将她面颊吹得透凉,宋烟烟于慌乱的步伐中抬眸,又一次望向他疾行的背影。
隐卫……手札……
宋烟烟只觉五年前踏入她生命的这道身影,愈发模糊不清,冷暖莫辨。
*
于三皇子府花园逮了已熏熏然的萧京朗,萧京墨领着人,上得宋烟烟来时马车。
将萧京朗扔至车厢角落处,萧京墨斥了声:“交办之事,无有挂心!何时能靠得住些?”
萧京朗虽则饮了酒,但神智尚清,见萧京墨当真动了气,只乖乖低头认了骂,一句未吱声。
倒是宋烟烟这头,虽自个儿心事颇重,到底顾念着萧京朗是为伴她而来赴宴,犹豫着是否开口相劝。
可她尚未出声,萧京墨已然与她对向而坐,面露愠色地凝视着她。
他所着铠甲在箱帘透入的微光中,反射细碎的冷光,随马车颠簸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之声。
萧京墨身高腿长,端坐之时膝盖几乎抵于宋烟烟膝处。
他两手于膝上紧握了拳,冷声质问道:“为何不提示于她?今日我若未到,你准备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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