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拯救英雄 > 101、李达伦番外
    时光荏苒,一千五百年后。


    当前2139年。


    神学统治的中世纪早已化作尘烟,碾碎在历史长河中。华国在经历几次战争分割和动荡后,国民的生活质量也日渐好转。


    家家买的起彩电,顿顿吃得起肉,医疗水平也上了一个台阶。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也就是学习、打游戏、看小说、追剧。


    安依萱也是其中一位平平无奇的中二少女。她个子矮矮的,体重偏高,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美丽疙瘩豆。平时性格表面看起来好像因为外貌,有些唯唯诺诺的。但实际上却十分自我。


    今天安依萱刚考完试。


    可能因为没有考好,她一直敲击着她并不聪明的脑袋,神情沮丧地走出教室。她低着头,在手机上划拉着,突然眼睛一亮,敲敲打打写些什么。


    “好想学会魔法啊。”


    安依萱嘟囔了一声。“这世界真存在巫师界吗?”


    只见她手机上的贴吧里赫然显示着几个大字“现代巫师学会”,安依萱正在聊的主题也很鲜明,就是世界上存不存在另外一个世界?


    作为初中生的安依萱还是中二期晚期的天真女孩,看过哈利波特的她,天天用红领巾缠着左手,她总是自信地告诉周围所有好友——她的左手封印着魔法。


    安依萱的书包里永远都背着一本美术本,里面全是她认认真真摘抄下来的动漫里的魔法图,甚至她还偷偷扒光了院子里扫帚的竹条,做了一个法杖。


    “千年老古董?这是谁?”安依萱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安依萱刚在前天的历史课里听了灭世大海啸,得知了那个被记载在历史里的预言家,便兴冲冲百度了下是不是真有此人?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逛进了这个奇奇怪怪的贴吧,发了一个帖子,主题是“世界上真有程晚吟这个人吗?”。


    萱萱魔法使(楼主):最近新学了一课,中世纪竟然真的有预言家,这应该不是骗术吧?


    林子咕咕鸡:妹妹是还在上初中吗?


    林子咕咕鸡:建议你百度下史书里记载的灭世级大海啸,到现在世界各地海底还有淹没的板块遗址。骗术能做到这地步,那就无敌了!


    断尾狐是宝宝:我补充一下,还有欧洲那个“摩天之手”,明显的机械构造,锻造工艺之精巧,简直不像是古人建造的。


    断尾狐是宝宝:好家伙,我觉得研究制造这东西的,可能是个穿越者。


    atm姐:不懂能不能别瞎科普?什么都往穿越者身上推,不能是人家有超越时空的智慧吗?


    atm姐:现在科学家还没有研究出来驱动这东西的能源,你跟我说这是穿越者制造的?!


    正经的杀猪刀:楼上小姑娘别火气那么大。


    正经的杀猪刀:你们说的不就是“摩天之手”吗?那“摩天之手”手上面拖着的天外陨石可是个好东西,听新闻说已经被开采出了黄金矿。


    萱萱魔法使(楼主):陨石坠落、灭世海啸这些灾难都是那个预言家预测到的吗?我查了一下,她享年才十一岁。这个程晚吟是不是真的会魔法?


    喜欢美好的微微:这个我清楚。


    喜欢美好的微微:我是历史专业的,毕业课题就是外国杂史,专门研究过这一段历史。据流传下来的那位女权发起者-吉娜女士的日记里记载,说程晚吟是个女巫。


    萱萱魔法使(楼主):中世纪有巫师?


    萱萱魔法使(楼主):真的有魔法吗?


    萱萱魔法使(楼主):真的?真的吗!


    喜欢美好的微微:楼主别急,据现有资料记载,中世纪应该是有一批超脱于普通人的存在,但在那场灭世灾难后便销声灭迹了。


    萱萱魔法使(楼主):怎么消失的?


    喜欢美好的微微:据我导师猜测,应该是都死在了那一场灾难中。一年前新闻上不是还报道了深渊探险者在海底打捞出了一具栩栩如生的美女尸体吗?


    喜欢美好的微微:我觉得那就是女巫的遗骸。


    atm姐:这个新闻我也看见了。最近东海岸又有渔船打捞出了一具中方苗族打扮的男尸,也是仿若活人,千年不朽。


    千年老古董:那是传奇巫师的尸骸。


    千年老古董:男尸名叫雨涵,程晚吟的时间法则就是他激发的。女尸是阿纳斯塔西娅,是白巫阵营的大能,后叛教成为黑巫的神。


    atm姐:你谁呀?没有证据不要瞎编,楼主别听这疯子的话。


    喜欢美好的微微震惊。


    喜欢美好的微微:大佬,您怎么知道这两具尸体的身份?我才刚刚从内部得知那具女尸衣裙上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西娅。


    atm姐:卧槽!难道是真大佬?


    萱萱魔法使(楼主):请问程晚吟的时间法则是雨涵巫师赋予的,是真的吗?


    千年老古董:雨涵是传奇巫师。


    萱萱魔法使(楼主):好的,传奇巫师。小哥哥,请问程晚吟的预言能力真是传奇巫师赋予的吗?


    千年老古董:不是赋予,是激发。


    千年老古董:真正赋予她预言能力的是她内心的正义感。


    千年老古董:楼主别叫我小哥哥,我年纪比你爷爷还大,叫我教授吧。


    喜欢美好的微微:您是如何得知的,教授?


    千年老古董:她亲口告诉我的。


    喜欢美好的微微:!!!


    atm姐:终于破案了,是骗子!


    atm姐:预言者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她亲口告诉你?!笑话,难道你活几千年,你是千年老王八吗?


    千年老古董慢悠悠打字:没有几千年,就一千五百三十四年。


    atm姐:看到了吗,楼主?他就是个幻想症晚期患者。


    萱萱魔法使(楼主):教授,你是怎么知道另外一位女性传奇巫师的名字?


    atm姐:楼主你傻呀,赶着受骗!


    atm姐:不识好人心,垃圾楼主!退了!


    千年老古董:阿纳斯塔西娅前辈是我巫术入门的观想对象,相当于引路人。到七级巫师后便需要走出自己的道,才能晋级传奇巫师。


    萱萱魔法使(楼主):刚刚那老阿姨真恶心,幻想症晚期患者怎么了,碍她事了?


    萱萱魔法使(楼主):哦,教授,我不是说你,你也是传奇巫师吗?咱们可以私下见见吗?


    喜欢美好的微微:还是不要了吧,楼主,万一是骗子呢?


    正经的杀猪刀:别怕,我已经截屏留下证据了,楼主什么时候面基,如果第二天没有回复贴吧消息,我就帮你报警。


    正经的杀猪刀:别谢我,我就是个好心人。


    萱萱魔法使(楼主):那周三在晨虎市中祥公园面基,可以吗?


    千年老古董沉默。


    atm姐:看吧,他不敢了!


    萱萱魔法使(楼主):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千年老古董继续沉默,半响才打字问:……你为什么一定想知道魔法存不存在,萱萱小朋友?


    萱萱魔法使(楼主):你没有看过哈利波特吗?你有想象火车外面飞着一个骑着扫帚的可爱小巫女的感觉吗?我只要想到世界上还存在那些不可思议的世界,就非常兴奋。


    千年老古董:想象不来,女巫很凶残。


    千年老古董:还有她们飞行,是不骑扫帚的。


    萱萱魔法使(楼主):我好奇啊!教授!!!


    千年老古董沉默,慢慢打字:只是因为好奇?


    萱萱魔法使(楼主):不,当然不止!我想学巫术,我想学魔法,那样好酷!!


    千年老古董:我不会教你。


    萱萱魔法使(楼主):见一面可以吗?


    萱萱魔法使(楼主):求求你了,教授。


    萱萱魔法使(楼主):就一面。


    千年老古董盯着电脑:罢了,了却你的心愿吧。


    安依萱第一次与千年老古董面基时,是在清晨的公园。教授坐在长椅,行为举止都优雅的如同古老帝国走出来的绅士。


    他并不是如网友所说的那样危险,而是位优雅温和的外国老人。


    安依萱盯着李达伦满头的银发,心想他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她一直以为李达伦有很严重的幻想症,甚至比她中二的时期还严重。


    毕竟安依萱知道自己是在意淫,还知道魔法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的,而这位爷爷却是真把那些当作了真实,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老人很喜欢跟她讲起往事,安依萱也非常爱听。因为里面总是包裹着一些她所向往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随着老人描述,她便能抬手触碰那个世界。


    李达伦望着日出的方向,告诉安依萱:所有巫师乃至传奇巫师都在那场海啸中陨落。


    那时候他和他的老乡都各自成长为传奇巫师了。


    在那场浩劫中,因为他是在海啸波及最轻的西海岸才死里逃生了。而身在东海岸漩涡中心、还要护住预言者的老乡付出什么代价,他并不知道。


    李达伦一度以为王槿之、程晚吟都死了,但他再次遇见了她们。


    再次见到王槿之时,是五年后那场海啸结束的一天。那一天很普通,天气很好,耳边全是蝉鸣。


    王槿之披散着金发,就站在纳扎哥城市的街头那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背后背着的依旧是那个已长成少女的黑发黑眸的孩子。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阳光都聚拢在王槿之身上,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听她对自己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也这样说。


    李达伦对安依萱侃侃而谈,他说对方的笑容仿佛依旧在昨日,那么清晰,那么明媚。他还记得对方跟他说什么。


    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快要到夏天了。”


    他那时候也点头,钝钝道。“嗯,天气也慢慢闷热了许多。”


    李达伦告诉安依萱,他知道王槿之逃生后为什么回来。因为灾难之后,空气结构产生了细微的变化,那种巫师们赖以生存的巫源因子消散殆尽。


    这个世界再也无法产生新的巫师了。


    这时候圣庭已经彻底灭亡。再也没有人会迫害这位死灵巫师,王槿之也不用像五年时间里那样来回躲藏,忙于奔命。


    这场灾难也终于告一段落。


    自此之后,他和王槿之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巫师。


    李达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牢牢握着一把黑伞,对安依萱道。


    “我很开心。”


    “我原以为会如五年前伯尼龙湖那般,我们三人陪伴在一起,但其实她们都是特地来跟我道别的。”


    银发老人摸了摸头发,眯起眼睛,浑浊的视线看着远方。


    他说。


    那一天,夜晚蝉鸣响成一片。


    那个孩子仿佛一直没有睡去一般,半夜突然睁开了眼睛,顺着蜡烛昏黄的烛光,看向将手伏在她身上的女巫。


    王槿之似乎也有些怕对方一睡再也不会醒,将手贴在小孩的脸上。但对上程晚吟清醒的视线,她又毫不在意地将手收了回去。


    “不再睡一会吗?”


    王槿之擦了擦那孩童额头的汗珠问。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看了好一会,才轻轻道。“我想看日出。”


    那时候,我看到王槿之僵了一瞬。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亲了亲程晚吟的额头,然后打开了窗户,跟我说。


    “我和程晚吟出去逛逛,要一起吗?”


    “好。”我点头。


    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对于我重要的最后两个人会这样徒然离去。我看着程晚吟晃晃悠悠地从床铺爬起来。王槿之想要继续背她,但被她拒绝了。


    “我腿不疼了。”她跟王槿之说道。


    我知道那孩子是睡不着的。


    可能是强行改变未来的反噬,她每天都有忍受非人的痛苦,早已没法走路。


    但那一天,她一直固执地要自己走路。


    “姐姐,今天我想自己走,可以吗?”


    那一天,那个孩子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然后回过身轻轻抱着我那位老乡。


    李达伦浑浊的眼睛渐渐闪烁着泪光,他将那时候的往事向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娓娓道来。


    当时,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看着因为器官不断衰竭而头发稀疏的虚弱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帮王槿之劝她。


    王槿之静静看着对方,灰蓝色的眸子眼圈有些微红,半响才开口道。


    “好。”


    面对王槿之突然地妥协,我有些吃惊。这出乎我的意料。但小孩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抱着王槿之的双手,开心地啄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谢谢姐姐!”


    “等等,多套几件衣服,夏天的清晨也有些凉了。”王槿之拖住程晚吟,说着往她身上套小家伙最喜欢的衣物。


    就这样,王槿之扶着程晚吟,就像是捧着化掉的雪人娃娃的孩子,动作小心翼翼的,难过又温柔的都不像话了。


    “慢一点走。”


    孩子步伐蹒跚地慢慢走出了我建的现在已荒废的临时医院。王槿之扶着她,几乎将对方大部分重压都承担在了身上,不过其实程晚吟并不重。


    因为至高法则的压制,她这几年只抽条个子,体重依旧是当年六岁那样,骨瘦如柴的可怕。


    风一吹几乎都能吹跑似的。这我有些害怕那个孩子,她太瘦了。


    “很久没有停下来,好好看看风景了啊。”


    程晚吟对外出看日出,表现的非常高兴。她松开王槿之搀扶的双手,指着微微泛红的天边。


    “姐姐快看,是太阳!升起来了啊!”


    那时我也感叹地看着那瑰丽的天空,却没有看到程晚吟说完后便朝着朝阳奔跑而去的动作,还是一直紧盯着对方的老乡优先发现,追了上去。


    “姐姐,达伦叔叔,快来呀!”


    命不久矣的小孩那一瞬可能是想要拥抱朝阳。


    “程晚吟!!等等,程晚吟!你跑慢点!”王槿之跑向程晚吟,嘶吼着。


    因为着急她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位可以飞行的巫师,像是普通人那般追赶着程晚吟。我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好笑。


    我看着对方伸手在刚要够到程晚吟的时候,那个身影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栽倒了下去。我看到王槿之惊恐到了极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种样子。


    她嘶喊着程晚吟的名字,近乎目眦欲裂地,把小孩捞进怀里,身体紧紧抱住对方。


    “程晚吟!!!你没事吧!程晚吟!”


    王槿之不停地询问对方状况。


    “我没事,只是被石子绊倒了。没事的。”女孩抿着唇,耐心安抚着比她还要慌乱不已的女巫,一遍遍用言语试图让王槿之冷静下来。


    我猜测那个孩子,那个时候大概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渡给对方的精神力量了。


    王槿之紧紧抱着她。


    程晚吟拍了拍还在那里不住颤抖的老乡,指着天边露出的那点红霞,提议道。“姐姐你能站在太阳那个方向吗?”


    “不要太远,就那个方向。”


    那个场景至今还能浮现在我眼前,即使我已经不记得对方的模样,但我依旧能想起那位蓝裙女巫背对着霞光腼腆微笑的样子。


    那让我怦然心动的瞬间。


    其实生活中早有预料,早有痕迹,每一个细节的简单相加,都是让我心动的瞬间。


    我不知道我何时喜欢上的她。


    我仍记得那时候,面容依旧年轻美丽的少女整理了女孩稀疏的秀发,认真地看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起身走向那个方向,然后整理了整理衣裙,朝向这边弯唇微笑。


    其实我理解程晚吟想要王槿之站在那里的意思,因为我在看到瑰丽的阳光倾洒到对方身上的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喜欢这个女孩。


    喜欢上那位和我来自同一个故乡的姑娘。


    我想,我之所以能奋不顾身地走上那条艰难的文艺复兴的道路,可能就是在那段艰难而漫长的岁月中,我孤单前行的道路上蓦然回首,看到了那么一个如星辰般闪耀的同行的人。


    至此日后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也能坚定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继续前行。


    “小朋友,你知道吗?”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李达伦浑浊的眼眶里映衬着那轮耀眼的红日,慢慢从喉咙中溢出笑声。


    “我每天颠沛流离,坚持努力不是为了感动谁,也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在那些人都倒下时,我知道只有我这么做,才能使那些牺牲的人努力不白费。”


    “再远的路,走就成了;再高的山,爬也就到了。只要我不原地踏步,我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化成一滴汗水,去打穿这个麻木的思想单一的世界!”


    “让世人用脑子去看!”


    “我记得,王槿之曾经温柔地注视着程晚吟,跟我说过一句话:


    人这一生最大的运气,莫过于有一天遇到某一个人,她能打破你原有的思维,提高你的觉悟、你的境界,让你走进新的世界。”


    “她说,对于她那人就是程晚吟。我想对于我的学生,那个人可能就是有着新思想、来自异界的我。”


    “但对于我,那人大概就是她吧。”


    那个明媚的清晨,李达伦看着王槿之温柔地张开双臂,蹲下来。


    他看着程晚吟明明想再站起来已经很难了,可依旧目视着前方笼罩在光影下的影儿,一步一步颤抖着双腿走过去。


    李达伦看着程晚吟中途跌倒了好几次,也仍要固执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王槿之面前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我来得太晚,太晚。”


    李达伦带着微微磁性的沙哑笑声在安依萱的耳侧响起,她奇怪地侧头看着教授,却见这位银发老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前方大亮的天空。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日出了。”


    “你看这个朝阳呐,就跟我记忆中陪她们看的那样……仿佛沧海桑田时光变迁过后一切都没有变过。”


    李达伦说,“其实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记忆中,那片耀眼霞光洒在前面那相拥而抱的两位女孩身上,风轻轻吹动树梢。在阳光的照耀下,医院的墙壁上就像被印上点点光斑。


    李达伦看着王槿之抱着那虚弱的程晚吟。


    王槿之垂下头抱紧程晚吟的那瞬间,他觉得那一瞬间这两位相互依偎的女孩,心似乎连在了一起。就这样皮肤挨着皮肤,额头挨着额头,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那个孩子的声音很虚弱。


    我听到她说。


    “…从小我……被称为恶魔,被父母不喜,邻居厌恶,我以为这个世界对待我的………只有恶意,但是姐姐你带走了我,竖立在我……的前方,为我………抵挡了所有。”


    程晚吟向天空缓缓伸出的右手,一道阳光从手缝间漏过,打在她脸上。她说,“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真的……非常快乐。”


    “因为在巫师姐姐的…世界观里,所有事都是……轻而易举的,似乎没有什么难事,会生气……会开心,会搞怪,会撒娇,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


    “真的……挺…谢谢你的。”


    程晚吟的眼泪轻轻滑过眼尾。她努力勾起嘴角,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应该是寿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王槿之握住了她抬起的那只手,沉默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几下程晚吟稀疏的秀发,擦掉对方的眼泪。她看着程晚吟的眼睛,低着头轻声道。


    “别说了,笨蛋。”


    作为死人,王槿之甚至无法做到和常人那样哭泣发泄情绪,好在这时候意外给力的系统又将那修复一轮的坑爹特效打开了。


    王槿之再也无法控制,一两滴水滴打落在程晚吟脸上。


    “我爱你,这是不会变的。每个世界都不会变的。”


    王槿之眼泪又像水龙头那样不科学地流了下来。她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在程晚吟耳边说道。“永远永远,生生世世。”


    李达伦其实没有听到王槿之对程晚吟最后说的话,但他大抵能猜到一些,应该是承诺吧。


    那时候,程晚吟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得到王槿之这样沉重的诺言。


    她还太小,还不懂得“爱与喜欢”的区别,但这一刻程晚吟还是顿悟了。她怔了怔,用微弱的气音轻声道。“嗯………我……好像……也爱…你。”


    她知道女巫姐姐是想告诉她什么,但其实不用说,程晚吟也明白的。因为这些话就写在王槿之平时的一举一动里。即使不清楚不理解,程晚吟也一直都很明白王槿之对她的感情何其之深。


    程晚吟其实也努力过,想要和王槿之一起待下去,多活几天。


    但是对于传奇巫师漫长而孤寂的寿命来说,她的这一生真的只算对方弹指一挥间,很快可能就会被王槿之遗忘在时光里。


    不过,她不在乎。即使年纪太小,还不明白爱,但程晚吟还是知道她是喜欢这个女巫的。甚至可能还比喜欢多上那么一点,那大概就是爱了吧?


    小家伙用不甚灵敏的小脑瓜想了想。


    程晚吟因为不想对方难过,所以尽力不哭,展现笑颜。但还是让王槿之难过了。看到对方泪流满面的样子,程晚吟带着一些哭腔道。


    “你别哭。”


    “嗯,我不哭。”


    王槿之说着瞬间止住了那恐怖的眼泪,然后红肿着眼睛,用嘴唇轻轻地郑重地碰了碰程晚吟的眉心,似乎捧着易碎的珍宝一般。


    李达伦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他完完整整目睹了王槿之让系统关了特效后所做的一切,也被她“说不哭就不哭”的效率吓了一跳。


    甚至那时候,他一度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怀疑,就是王槿之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作戏。


    但看到他老乡虽然眼泪止住,但脸上的悲伤神色却丝毫未减后,李达伦又瞬间收起了那不切实际的怀疑。


    王槿之吻了程晚吟的额头。那是一个不带任何色彩的吻,但那一刻李达伦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对方也是喜欢那孩子的。


    程晚吟被她抱在怀里,虚弱极了。只是在王槿之嘴唇碰到额头的时候,才力不从心地微微地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最后渐渐滑落下去。


    王槿之将程晚吟搂的更紧了,低着头安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再出声,变得脆弱而难过。


    “我那时候看着王槿之突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对方一定会殉情。所以我走到了她旁边,尽力不去提程晚吟已经逝去的字眼。”


    “我告诉她塔莎莉的结局,希望唤起她的求生欲。”


    “人没有求生欲是无法存活的。”


    “我告诉她,塔莎莉那妇人因为指认了她的真身,然后被动受到了死灵巫师的诅咒,她渐渐变得越来越美。”


    “刚开始她还心情很好地四处炫耀,但后来她越来越美了,如同她举报的那些人一样美得惊人。她开始恐慌了。”


    “那个时代,美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也被抓了起来。”


    “塔莎莉无法辩解。因为她无端变美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这只会让人联想到她学了黑巫那一套,然后就被绑到火刑架上烧死了,死前还叫嚣着自己不是女巫。”


    “但真正被她害死的那些女孩是真的回不来了,不是吗?”


    李达伦的话几乎是想到哪说到哪,完全不着边际,但联系那个神学笼罩的时代背景,却又完全合乎情理。


    安依萱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这时候天空已经大亮,但她仍然想听这老爷爷再讲讲,他所描述的那些故事太吸引人了。


    里面每一个人物似乎都有他们的思想,他们的血肉,就仿佛真实存在过的人一般。如果不是确认对方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她会以为对方所说的那一切他都经历过。


    “我说了那么多,王槿之还是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神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沉默了一会。我觉得她或许很伤心,但我还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基本上都是我在讲,她在听,显得我异常的聒噪。”


    “但没办法,我不能让她沉浸在那种悲伤氛围了。但她这时候却抬起头,她居然在笑。”


    “我设想过王槿之许多许多反应,唯独没有考虑过,她在笑——抱着逝去的人在对我笑。”


    李达伦这句话说的,安依萱寒毛都一粒一粒炸起了。李达伦注意到女孩被吓到了的表情,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王槿之不难过。”


    “虽然流露在她脸上的不是苦笑,也不是悲伤无助的笑,而是有些疲惫到极致的苍白笑容。”


    “但事实上我的直觉是对的,她确实殉情了。”


    “我想她是追随那个孩子去了。”


    其实在得知那孩子的名字时,李达伦就模模糊糊猜到这个结局——王槿之大概是专门为了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


    尽管王槿之从来没有说过程晚吟是她的恋人,但我觉得她就是追随那个孩子去了,追随那个…在我那世界里华国叱咤风云的天才少女程晚吟。


    她青梅竹马的爱人。


    李达伦跟安依萱说。“你知道吗?传奇巫师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除非是大恐怖或者寿终正寝,没有谁能杀死传奇巫师,除非对方自杀。”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化作了雪人,然后被太阳笼罩快速融化着。这种自杀是不可逆的,很快她在我的注视下,融化到了腰部,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孩子。”


    “她那时候腰部已经与地板相贴,不断有晶莹的水滴从她身上滑落,在程晚吟跟前聚积了好大一片水洼。”


    “我想有些话再不告诉她,就真的没机会了。想了想,我就开口了。”


    “我喜欢你。”


    “我跟她说。”


    王槿之融化的很快,太快了,她几乎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李达伦说完这句话时,她的脖子已经融化了,水里只剩下一颗温柔贴着程晚吟脸颊旁边的美丽头颅。


    “抱歉。”


    “我听到尚未失去气息的她这样对我说。”


    “这时候我也突然意识到,王槿之走后,我身边再也没有人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但我只能对着那摊水渍,笑着说。”


    “没事,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告诉你就够了。”


    安依萱听哭了,看向这位银发老人问。“然后呢?”


    教授的神情有些怅然所失,“然后,我在与故友分离后,也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经历了很多事。”


    “时间久了,我难免慢慢淡忘了所有的不美好、所有的不如意。但这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端端想起千年前那个朝阳。”


    “那个场景。”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些画面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了。”


    “我想我快要走了。”


    “一千多年以来,我不乏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突然看到面容相似的人有说有笑地从我面前经过。或是王槿之,或是程晚吟,或是杰克,或是查理,或是亚伯…”


    “我想马上追上去,想要用巫术制造恐慌引起对方注意,想要不顾风度地从列车上跳下去,把整个阻隔在我和她们之间的那些时光撕碎。”


    “但事实上,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人走远。因为我知道……有些人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再像,也不是那个人了。”


    安依萱看见老人的双手搭在腿上,合在一起互相揉搓着,眼睛盯着天空中红烈烈的朝阳,眼光黯淡,眼睛里是深深的忧伤孤独。


    “你看这世界也最终变成了我想看到的样子,和谐、美满、繁荣、昌盛。”


    “但就算我怎样装出若无其事、满不在乎,我也没办法不承认……我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


    李达伦对安依萱讲起了他的学生,旁边公园里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似乎又把这位老人带到了那个动荡疯狂的时代。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傻学生杰克喜欢过我,也从来不知道曾有个孩子经常跑去我的教室,像是看整个世界般看那些知识。”


    老人跟她说。“你知道亚伯吗?他是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僻怪小孩,只是突然就疯了。但没人知道七年之后,成为一名俊朗青年的他用双手顶起了万千生命。”


    “你们提到的摩天之手,就是他锻造的。”


    “他是名黑巫,也是位天才的炼金术师。”


    安依萱闻言坐正,目光闪亮亮地盯着老人。“真有炼金术?”


    “嗯,对,亚伯就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教授点了点头,慈祥地看着安依萱。


    “亚伯确实是一个疯子。”


    “我在杰克的日记里才知道这个孩子曾经饱受精神分裂的折磨。他每天都会与他幻想出了好几个其实并不存在的人物对话。”


    “有时候,杰克在日记里会提及他弟弟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夜不睡,也只是为了续写无意间看到的——我在黑板上留下的算式。”


    “杰克在日记里写道,他很害怕他弟弟会走上爸爸的那条老路。”


    “我知道杰克爸爸的身份,他以前跟我说过,他在还没有进孤儿院被卡萨夫妇领养前,他爸爸是位数学家,但是后来疯了。”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夫妇才能孕育出这样天才的兄弟俩,可能天才们大多似乎都是如此,与精神疾病或者种种怪癖相伴。”


    “就像我的学生杰克,他也有怪癖。他能感觉到那些化学物质所产生的微妙变化,仿佛能察觉每一个微小元素的意识,看起来十分正常,但他却对女人毫无兴趣。”


    安依萱听到老人经常提到的这个名字,好奇地问。“杰克是谁?”


    提到杰克,教授的眼圈微微发红,似乎在回忆着对方模糊的容颜,叹了一口气道。“他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们一起研究了治疗鼠疫的方法。”


    安依萱感叹道。“哇,那他肯定很聪明。当然教授你也不差啦。”


    李达伦点点头肯定了杰克的聪明,又接着对安依萱的话摇摇头。“不,我不聪明,真正聪明的还是那三位——杰克、亚伯、王槿之。”


    “王槿之,之前你说的那个黑女巫?她很聪明?”安依萱有些不相信地皱起鼻子。


    “她是位妙手回春的神医。”李达伦道。


    “还是讲讲亚伯吧。”安依萱摊开手,可能是之前听到王槿之拒绝了教授,爱屋及乌她不太想听这个女巫的事。


    但这句话安依萱没敢说出口,怕这个老人恼羞成怒不讲了。


    李达伦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继续道。“本来我以为杰克已经是我见过最天才的人了,但看到杰克的日记,我才知道他疯掉的那个弟弟才是更加恐怖的天才。”


    “杰克日记简简单单记录下来的亚伯的那些算式,步骤竟然全是正确的。这明明是几千年后我那个世界的知识,但亚伯竟然推演出来了,只不过不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算到最后。”


    “当然也可能那孩子已经算到了最后,都在了那片废墟里。”


    “等等,等一下,你那个世界,爷爷你是穿越者?那你的老乡王槿之岂不是也是……”安依萱睁大了眼睛,心想这老头真是越编越离谱了。


    李达伦没有理会安依萱打破气氛的质问,浑浊的双眸依旧注视着天空,似乎泛着一些水花,他继续道。


    “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能不能发现杰克的倾慕?能不能残忍拒绝?能不能劝他不要走世人无法接受的那条路?能不能发现他身体的不适救下他?”


    “什么什么,还有耽美?”安依萱带着这个时代的小孩一些坏习惯。


    听到自己想听的关键词后,小姑娘便会咋咋呼呼,激动不已——仿佛听不进去别人话一样,只想得知自己想知道信息。


    但李达伦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常常也在想,如果我能回到过去,再次面对那个站在教室外遍体鳞伤的沉默男孩时,能不能将他从红利日那个吃人的地方解救出来,他是不是就不会袭击护工?就不会疯掉?”


    “如果能回去,再次遇见王槿之时,我能不能劝住她,让她不要殉情?我能不能帮程晚吟,让那个孩子不要那么痛苦?我能不能早一些告白?”


    李达伦一遍遍自问着。


    答案是否定的。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然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时光总是会把这些所淡忘。


    李达伦这辈子一直在与无数人说再见,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别中活着,然后又看着一个又一个他喜欢过或者喜欢过他的人渐渐离去,千年来始终孑然一身。


    李达伦也不知道会有那些人是会记得他,或者能记得他多久,一年、十年还是百年?他不确定。而他是否还会记得他们,他也不确定。


    现在,终于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一千五百三十四年了,李达伦现在已经太老太老了。最近总会时不时会半夜醒来,或者时不时陷入昏迷。


    李达伦知道他要离开了。


    这大概是李达伦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日出,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一次,他想要以自己老乡的形式优雅地离开这个世界。


    李达伦站起身,在手机上编辑了一个短信,群发后,然后继续看着那轮炫目的红日。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富有节奏的轻快敲门声,紧接着杰克清朗的声音。


    “教授!教授!”


    李达伦颤抖着手朝太阳伸去,幻想里他打开了那扇白色的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王槿之、程晚吟、杰克、亚伯、查理为首的近几百号人。


    看着这些人,李达伦几乎泪崩。


    “叔叔,你来了呀?我们都在等你回家。”程晚吟还是六岁的那副样子,软软糯糯地站在门口,仰着小脸,黑色的大眼睛清澈地看着他。


    李达伦看着众人那些早已模糊的容颜,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热泪盈眶道。“我回来了。”他颤抖着双唇,颤颤巍巍地踏过那扇大门,然后瞬间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欢迎回家。”


    一道道声音似乎在李达伦耳边响起。


    安依萱全部心神还全部沉浸在这位外国老人的所言所述中。在李达伦的描述中,有一瞬间她似乎横跨了时光,看到了那巫师纵行的魔法时代。


    再回过头时,老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板凳上只剩下一把黑伞和一滩水渍。


    再后来,安依萱便知道那位老人是谁了。几乎在那个清晨过后,电视上每个国家报道的都是那个老人的视频。


    有他几百年都没有变化的容颜,有他站上颁奖舞台的致辞,有他奔波在自(和谐)然(和谐)灾害第一线飞身营救众人的机密视频。


    这个人便是文艺复兴的领导者——李达伦教授。


    安依萱看着那些视频。


    她在这时候才惊诧地发现对方她见过,那个人正是和她有过一次面基的外国老人。她对周围的亲朋好友诉说她的激动兴奋,但没有人相信这位中二期晚期小孩的鬼话。


    安依萱只能把那个魔幻的清晨埋藏在心底,她想教授大概也化成雪人了吧?


    当看到视频里那位年轻优雅的青年伸手接住那把随着沙尘暴飞舞张开的黑伞,潇洒离去的时候,安依萱又低头看向了攥在她手里的那把黑伞。


    当然,最后她也没有能力留下那把伞。


    那把黑伞被当作李达伦教授生前的遗物,被华国那些密保局的黑衣人亲自上门收走了,安依萱也因此签了人生头一份的保密协议。


    安依萱从来没有想过那位意外和她约见的那位普普通通格外平和的银发老人,跟她说的都是真的。教授竟然真的是绝密文档里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巫师。


    他竟真的是千年前那么伟大的人物。


    在各国哀悼会公布出来的资料来看,李达伦是位绝对中立的人。


    他一个人便能顶好几十颗核弹,且不站在任何一方,不管各国的纷争。而且除了对待华国有些优待以外,其余国家没有人能约束他的行为。


    所有人从敬佩到恐惧到抵触,抗争了无数年,才得出一个结论——人类的武器是杀不死这位传奇巫师的,除非是那千年前灭世的灾难。


    只要李达伦想,他可以隐身到任何地方。而且没有人能找到他,视频也拍不到他,就像真的幽灵一般。


    至今为止,所有要杀李达伦的人都被其反杀,从最末端到发出指令的最高官员没有一个活口,而且所有试图想杀或者想指认李达伦的人都会被动受到诅咒,倒大霉。


    所有国家的领导人都对这个不可控因素恐惧,所以李达伦的代号是恶魔——只能顺毛撸的恶魔。


    所有贪官污吏头顶的一把剑。


    但这样的一个恶魔却发起了灭绝神权的文艺复兴,解放人们的思想。并且还让华国没有落后于其他国家,提前走出了封建社会,进入工业化时代。


    每次消声灭迹一段时间后,他又突兀地像是超级英雄一般,出现在人类无法抵挡的天灾的最前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所以在华国,李达伦除了恶魔的外号,还有一个天使的代称。


    没有谁知道他到底是恶还是善,但对华国的态度这位巫师大人是真的不错,所以那些奖章也是一千年以来从华国各朝各代的皇帝到主席,近千年来每个人颁发给他的。


    即使可能他已经遗忘过帮助过哪些人,但那些被他帮助的小国家记得,华国也记得。


    午回梦转,安依萱耳边至今还会想起那位老人说那句话的神情。


    “你看这世界也最终变成了我想看到的样子啊,和谐、美满、繁荣、昌盛。”


    “但就算我怎样装出若无其事、满不在乎,我也没办法不承认…我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