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标记了
两人都没带伞, 等江池骋把人半拖半抱弄进家里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不等江池骋打开灯,石野被门框绊了一脚, 咚一声摔在地毯上,趴着一动不动, 江池骋脱了灌满水的鞋, 连开灯都顾不得了,把他抱起来。
“没事儿吧?摔到哪儿没有?”
石野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出来,带着一身雨水,摇摇晃晃朝屋里走, 嘴里喃喃着:“我一定是在做梦,睡一觉, 明天醒了就好了。”
江池骋追在后面拉住他:“你得洗个澡, 不然明天肯定发烧。”
石野怎么说都不肯洗,江池骋只能先把空调温度调高, 然后把他淋湿的衣服脱掉。
石野刚躺床上安静没有一分钟, 又猛地爬起来:“不行, 我不能睡,我还没给小麦打电话,现在几点了, 打晚了她肯定得生气。”
他看到江池骋站在屋中央收拾他脱下来的衣服,手指压了压太阳穴,说:“江池骋, 你给我把手机拿过来啊。”
屋里没开灯, 江池骋只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他看着石野, 一动没动。
石野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她拒绝我了,我忘了。”随后又倒下,静静的,慢吞吞的,把自己蜷成一团。
江池骋无数宽慰的话想说说不出,全堵在喉咙里,心揪成一团。
他扔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床边蹲下,冰凉的手指刮过他肿烫的眼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许是凉凉的很舒服,石野抓着他手,放到脸颊下面,红肿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眨着,哽咽着说。
“她说……我的喜欢太多了,六分是刚刚好,我说,我可以克制呀,我努力克制一下我的喜欢,你不想和我玩的时候,我不会烦你的呀,可她就是不愿意,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就求求她,问她三天行不行,三天太多了一天也行,她都不答应,你知道吗,我那么喜欢她,她说什么我都可以改呀,我什么都可以顺着她来,她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她是不是,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他像是委屈到了极点,一下子失了声,眼泪啪嗒啪嗒全掉进江池骋的掌心里,烫得他掌心发抖。
江池骋另一手擦他的眼泪,心疼得像被撕成两半儿,小声说:“别哭了……”
“她不是这样的……”
石野吸了吸鼻涕,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停摇头。
“她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儿的,每次看到我,眼睛都睁得圆圆的,大大的,像看到什么惊喜一样,下一秒就朝我走过来,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先塞一口清淡的,再塞一口咸的,最后塞一口辣的,把嘴里撑得满满地才开始嚼,像个小仓鼠一样,特别可爱,一块儿逛街的时候,我不会说话,她就喋喋不休地跟我聊,告诉我她的朋友,她的学校,她的父母,对我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她的眼睛里像装着雷达一样,总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一面,并且毫不吝啬地分享给我,她特别勇敢,一点儿都不害怕调戏她的alpha,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她撒娇的时候更可爱,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算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了……”
石野固执地说着小麦的好,眼睛里像发着光一样,他觉得如果真让他说,他能把小麦的好说上三晚上。
江池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床,具体在哪里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身体离得他特别近,近到石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洒在脸上,还有飘散在空中的,淡淡的香气。
他两只手捧起他的脸颊,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轻轻揉他哭肿的眼皮,嗓音有些干涩发哑:“所以你才跟她表白,对吗?”
他揉得很舒服,石野没有一点儿防备地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说:“我害怕她被别人抢走,因为我觉得,我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想到什么,忽得脸又皱成一团,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是今天,她说和我在一起是种麻烦,说我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不需要的东西,还说,如果我愿意,她可以把我当成根□□……”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像掏空了心血,哭得快喘不上气儿来。
“所以,你会觉得她以前都是装的,是为了玩弄你的感情,现在露出真面目来,是因为玩儿腻了吗?会不会?”
捧在他脸上的手有些用力,把他的脸都捏变了形,擦他眼泪的动作也变得急躁起来,像砂纸打磨一样,擦得他眼角发疼。
石野开始扒他的手,疼痛让他哭得更厉害了,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儿去。
刚才还温柔哄他的江池骋,这会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动作粗暴地直接拿掌心捂住他哭个不停的嘴。
“别哭了!回答我!”
他声线紧绷到颤抖。
这招对付他很管用,石野哭不出来,抽了几口气,眼泪也就慢慢止住了,只有肩膀还随着抽气,一抖一抖的。
江池骋这才松开手,掌心沾满晶莹的泪水和唾液,他满不在乎擦在了床单上。
石野半睁着朦胧的眼睛,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好久,眉心轻微地皱一下,露出茫然的神情,极小声说:“江池骋…其实我觉得,我觉得…她不是小麦……”
寂静的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其实是三胞胎啊……江池骋…?”
石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找不着江池骋在哪儿了,只闻到房间内突然浓郁起来的花香,还有窗外雨水哗啦啦的声响,等了不到半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
“小野哥。”
是小麦的声音。
石野快要睡迷糊的脑子一激灵,睁开眼睛,一片黑咕隆咚的,只看到身前人模糊的长发,看不清眉眼。
“小野哥……”
小麦嗓音软软的,凑近了他,柔软的长发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香香的,石野迷迷瞪瞪的,有点惊讶:“小麦,你怎么在我家……”
“我爱你。”
石野脑子慢了不止半拍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堵住了嘴唇。
浓郁的花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纠缠的两人紧紧包裹在内。
小麦吻得十分用力,甚至有点儿凶狠,手撑着他的后颈,不给他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血肉融入他的骨血。
尖利的獠牙划破了他的舌头,带出丝丝血腥味儿,疼痛刺着他的神经,又很快被吮得发麻。
石野还不会换气儿,被他亲得大脑缺氧,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手臂还紧紧环着他腰,不愿意松手。
小麦觉察到他状态,粗喘着放开他。
石野咳嗽了两下,整个人如同濒死又入水的鱼,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木讷地张大嘴巴,晶莹顺着嘴角滑进脖子,他合上嘴,搂在他腰上的手抬起,放在她后脑勺上往下压。
他已经完全被亲迷糊了,一点儿脑子都不剩下,全凭着对人喜欢的本能,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
石野鼻尖凑到他滚烫的后颈,深深吸一口那从肌肤里散发出来的,属于小麦的香气。
“小麦,你的信息素,好香啊……”
江池骋从骨头到肉都瞬间绷紧。
这种话落在alpha耳朵里,和求爱没有任何区别。
从他忍不住释放出信息素开始,抑制剂的效果就开始慢慢减退,到现在,他残存的理智,只剩下一根紧绷的,细细的弦。
“小野哥喜欢这个香味儿吗?”
“特别喜欢。”
“可是小野哥身上还有其他alpha的臭味儿,我不喜欢,怎么办啊?”
石野缓缓瞪大眼睛:“怎么办,我去洗澡……”
他手肘刚撑起上身,还没坐起来,就被江池骋又拽倒下。
他贴在他耳朵边,极尽诱哄地说:“我标记一下,让小野哥身上也香喷喷的,好不好?”
石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脑子转不过来,所有的话拼在他脑子里只剩下几个词。
小麦,omega,标记,alpha,香喷喷。
omega的声音那么软那么好听,石野就算觉得不对劲儿,也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好。”
他学着那些小动作片儿上AO标记时的样子,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趴好,低头露出脖子,没有一点儿危险意识地闭上眼睛。
“标记我吧。”
他完全不懂这句话对alpha是多大的诱惑。
江池骋听到脑子里嘣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彻底断开,像揭开了最后一张纱布,所有压抑在深渊之下的痛苦,伴着炸开的信息素,汹汹反扑,在一瞬间吞噬掉他的全部理智。
后颈像埋了一块儿烧红的铁块儿,烫得他浑身发抖,满脑子叫嚣着咬下去,快咬下去,只要咬穿他的腺体,就会得到安抚,就不会再有痛苦,也不用再担心他离开,什么都不用怕了。
江池骋衔住那块儿光滑的颈肉,舌头舔了舔,然后迫不及待张开獠牙。
等石野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晚了,獠牙刺破肌肤时,他闷哼一声,忍住逃跑的冲动,手指抓住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
江池骋却愣住,趴在他后背,一动不动,安抚信息素呢?在哪?
他以为是自己咬得不够深,于是又用力,将獠牙刺得更深,可他依旧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流进嘴巴里的味道,只是咸腥的血而已。
“小麦,有点儿疼……”
身下传出的声音在发抖,照石野对小麦的纵容程度,如果不是忍耐到极限,是不会出声的。
可江池骋现在一点儿怜惜之意都没有,他十分委屈,甚至有点儿生气。
他催促般亲吻他的耳朵:“小野哥,快点儿给我吧,我好疼,疼得快受不了了。”
石野从剧痛中抽回神,问:“你想要什么?”
“信息素。”
“我没有这个。”
江池骋一听就生气了:“你有,你肯定有,你就是舍不得给我,你不是说了喜欢我吗?你明明可以安抚我的,为什么连这些都不给我?”
石野无力摇头:“我没有,真的没有。”
江池骋不信,他不给他,他就自己找。
他一手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另一手压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片后颈都暴露出来,目光逡巡了一会儿,落在偏上一点的位置,又咬下去。
这回石野全身都抖了一下,他努力想忍,可疼痛中,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浑身像被撕裂开一样。
小麦还不死心,拇指又摩挲着偏左一点的位置,石野心底腾起浓浓的恐惧,再也无法忍受,挣扎起来:“够了,够了,别再咬了!”
江池骋两次都没找到,整个人已经被恐惧笼罩住,他发抖的声音带了哭腔:“最后一次,小野哥,就再试最后一次,求你了。”
石野咽了口口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江池骋无视他的拒绝,坐在他拧动的腰身上,俯下身,又一次把獠牙咬进去,这次咬得比之前还要狠,还要深,身下人渐渐失去了反抗。
好久,江池骋才松开他,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满脸,看着身下人脖子上糊满的血,怔怔地喃喃:“没有……?”
他晃了晃他:“小野哥……怎么,怎么没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置身于无尽的黑暗,四周寂静无声,恐惧如潮水蔓延上来,没有得到安抚信息素,他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异常困难。
他慌乱地钻进身下人怀里,小声哀求:“抱着我,你抱着我。”
第32章 被骚扰
石野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宿醉醒来的脑袋又胀又疼,浑身不知怎得也像散了架,只有下腹处像被裹在了软绵绵的云朵里, 舒服得简直诡异。
哭了一晚上的眼皮肿得不像话,他全部睁开才露出一道缝儿。
石野朝下一看, 看到一颗金色的脑袋。
果然诡异。
石野又闭上眼睛, 喃喃了句:“操,怎么梦这么离谱。”
听到动静,那颗金色的脑袋抬起来,他手腿并用,很快爬到他耳朵边, 嗓音抑不住的兴奋:“小野哥,你醒啦!”
石野没理会。
江池骋从后面抱住他, 亲昵地亲了亲他脸:“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吧。”
石野眉头一皱:“你傻逼吧。”
反应过来他刚才在亲他脸, 顿觉黏在身后的滚烫肌肤,都像个巨大的黏糊糊的舌头, “梦里”都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嫌恶地推开他脸:“滚蛋, 别靠我这么近!”
江池骋倔驴似的不肯滚, 石野想别开脸,一扭脖子,后颈猛然一阵刺痛, 神经紧连着大脑,叫石野倒抽了一口凉气儿,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回事, 落枕了吗?
昨天晚上他喝太多, 有点儿喝断片儿了,只记得自己去了酒吧, 怎么回来的不知道,然后梦到了小麦,小麦说要标记他,再然后他好像疼晕了过去。
等等,疼?那不是梦?
石野猛睁开眼,对上江池骋担忧的盯着他后颈的脸,只一秒,后者就心虚撇开视线。
妈的,这也不是梦?!
石野看他浑身光溜溜的样子,愣了好大一会儿:“昨天晚上…是你???”
江池骋像受气的小媳妇,跪在床上,小声辩解:“你同意我才咬的。”
“…………”
他同意了个屁!
石野要是这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脑子可以直接扔绞肉机里了,昨天晚上,他把江池骋误认成小麦,还他妈被他标记了!
他晕过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低头再看一眼被他舔湿的内裤,胸口的痕迹先不说,大腿内侧仿佛经历了什么酷刑,竟被磨掉了一层皮,现在他腿心处,小腹上,还残留着什么浆糊似的东西,分不清是谁的。
石野脸上又红又黑又青又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棱角分明的脸恼火到扭曲:“江池骋我操你妈了个逼!!”
他飞起一脚踹在江池骋肚子上,这一脚踹得太狠,直接把alpha从床上踹到床下,还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儿。
江池骋呕出一口水儿,还没爬起来,石野摁住他的脑袋,抓起床扫帚就往他身上抡,杯口粗的扫帚柄,第三下就被抡断了。
石野不解气,直接拿拳头招呼,拳拳到肉地砸下去,江池骋除了发抖和极小声的辩解,丁点儿反抗都没有。
“我易感期到了…不是故意的。”
他一张嘴石野更火大,恨不得就这么砸死他:“那他妈是我故意的?是我让你上的床,我按着你脑袋让你咬,我逼着你把几把塞我腿里的?!”
江池骋耷拉下眼睛,不敢与人正视,咬住嘴唇,连辩解都不敢说了。
“啊嘶!”
石野动作牵扯到后颈的咬伤,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儿,江池骋紧张地抬起眼,伸手想给他看看,还没碰到人,就被毫不留情一掌拍开。
石野捂着后颈站起来,又一脚踹在他大腿:“我真他妈受够了你们这群脑子长几把上的畜牲!”
仿佛被他尖锐的眼神刺伤,江池骋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无光。
他满身都是揍出来的淤青,分不清是疼得,还是害怕,身体抖如筛糠,呜咽出声:“别对我说这些,我害怕,小野哥……”
石野压根儿没理他,拉开衣柜,抽出一条新内裤,转头进了浴室,咚一声甩上门。
他一离开视线范围,江池骋后颈的腺体就像慢慢沸腾的热水,很快烫得他流出泪来,身体也被揍得肌肉抽搐,但这些都比不上内心的恐惧,像濒死之人被拔掉了氧气罐儿,夺走了全部氧气,他完全无法忍受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小野哥的一分一秒,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江池骋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石野每走一步,大腿磨破的伤口就要被蹭一下,简直像走在刀尖儿上,但alpha的恶心玩意儿在他身上再多待一秒他都要吐出来,他把花洒开到最大,清理的时候,气得眼泪都冒出来。
易感期就能随便对他发情吗?!
易感期就能趁他昏迷对他为所欲为吗?!
石野一拳砸在墙上,瓷砖浮现浅浅的裂痕,鲜血顺着墙壁流下来。
浴室门从外面轻敲了两下。
“小野哥,你没有带浴巾。”
“滚!!”
门外没了动静,但能透过磨砂的玻璃门,看到右下角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黑色人影。
石野挤压着沐浴露喷头,一遍又一遍,反复在身上搓洗,但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儿却怎么都冲不掉,像是从肌肤里面散发出来的,石野跟它杠上了似的,把一整瓶沐浴露都用完了才停下,身上也搓到泛红。
浴室门又被敲了两下。
“小野哥,你洗了一个小时……”
石野抓起用空的沐浴露瓶,不等他说完,摔在门上:“我他妈叫你滚!”
外面又没动静了。
石野洗完澡围了条浴巾在腰上,他抽两张纸擦了擦浴室镜子上的水雾,想看看自己后颈的样子,奈何姿势太别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抽纸胡乱擦了擦,他洗澡时间太长,结的痂都泡掉了,纸上还有血。
石野在心底暗骂,忍着疼压在出血口,等不怎么流血了,从墙上塑料袋里摸出还没拆封的止咬器。
止咬器从外表看就是个黑色的颈环,外面硬得像铁,贴近皮肤的内侧却十分柔软,完全不会挤压到他的伤口。
石野跟着说明书琢磨了一下,套脖子上调整好松紧,从镜子里看着有点别扭,但不得不说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他推开浴室门,开到一半像撞上什么,他啧了一声,障碍物很快挪了挪,给他让开路。
石野一推开门,就看到江池骋蜷缩在墙角里,他光着身子,身上堆满了从他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服,怀里抱着他最常穿的那件冲锋衣外套,脸埋在衣服里,身体抖得特别厉害。
石野脚步顿住。
他是恼火,但江池骋抖得实在是太不正常,石野怕是刚才揍得太狠,把人揍出问题来了。
“你抖的什么?”
江池骋摇头不说话,石野一时心里也有点儿没底,蹲下来晃了晃他肩膀:“江池骋?”
下一瞬,石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饿虎扑食似的扑倒在冰冷的地面。
腰上的毛巾被这一扑,散开掉落,石野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顶在他大腿的东西,一股浓浓的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江、池、骋!!!”
江池骋力量大得惊人,两只手臂铁钳子似的牢牢箍着他的腰,肌肤烫得像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他一抱住他,身体也不抖了,手脚也不软了,舒服地喉咙溢出一声轻叹。
他先是鼻子往他脖子上拱,发现他戴了止咬器后,又退而求其次地把脸颊贴在他胸口,舌头舔了舔。
石野瞪大了眼睛。
太大了,胆子太大了!昏迷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就算了,他醒着他居然还敢?!
畜牲!alpha就是畜牲!!!
江池骋委屈巴巴地央求:“小野哥,你抱抱我,抱抱我……”
石野膝盖狠狠一顶,趁他吃痛的工夫,一个翻身爬起来,进了卧室,反锁上门。
他算是知道了,对易感期的alpha,揍根本就没用,更何况江池骋是他兄弟,还是个医生,他也不能真照死里揍他,这时候,他就该躲得远远的,江池骋只是需要个omega,更何况他明明有一个omega男朋友。
江池骋又开始敲门,又开始装可怜。
石野不会再上当了,衣柜里快被江池骋给搬空,只剩下最底下几件没怎么穿过的,石野摸过来套上,穿戴整齐后,找到江池骋落在屋里的手机,解锁。
石野本以为他会把他男朋友置顶,没想到他置顶里只有自己和一堆医院里大小科室的群聊,他给他的备注是:不能弄丢。
石野猜这个备注是上次他警告他不能再随便删他好友的时候改的,心里忽然一酸,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他又往下拉,江池骋给人的备注都是全名,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他男朋友,他也没有窥探他聊天记录的想法,翻了一圈,在最近联系里,看到一个叠字的昵称:周周。
看头像是个omega。
石野试着拨过去,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他还没说话,对面就噼里啪啦砸下来。
“昨天晚上我去你家吃饭,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爸知道江池早把三支抑制剂全给你了,气得大发雷霆,没把她一顿好揍!让人按住拿板子真揍啊,背上都揍出血来了,怎么样?爽不爽?解不解气?不过你现在没事吧,到易感期了没有?”
石野本该一开始就打断他的,可他一听到“江池早”三个字就忍不住想继续听。小麦挨打了?听起来很严重,他要不要……不,她已经拒绝他了,他们不该再联系了。
他开口,哭了一晚上的嗓子还有点哑:“不好意思,我不是江池骋,我是他的室友,石野,你是他男朋友吗?”
对面愣了好大一会儿。
“啊……对对对,我是。”
石野松了口气:“我找你就是为了他易感期的事,他现在看起来非常需要一个omega,既然你知道他的情况……”
“不行啊,我下午就得赶飞机去三亚旅游了,这个我帮不了啊。”
石野皱起眉:“可你不是他男朋友吗?”
“对不起啊,omega在alpha易感期内会强制发情,他情况比较特殊,易感期比别人长很多,很多事儿防不胜防,这个风险对我来说太大了,嗯…你能理解的吧?”
石野搓了把脸,他理解omega,但他自己也十分无奈:“可他现在一直在骚扰我。”
omega语气听起来有点兴奋:“这个简单,你别理他。”
“别理他?”
“就……你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骂他也不要打他,甚至不要看他,就把他当空气,嗯……冷暴力懂吧?一会儿就听话了。”
石野摇头:“他力气太大了。”
“害,这小事儿,你饿他几顿就消停了。”
石野有点无语:“……他饿了自己不会吃饭吗?”
“不会。”
omega的回答叫石野愣住。
“易感期的alpha觉得什么食物都有毒,除了伴侣喂到嘴边的,所以哪怕你摆他面前,只要不给他喂,他饿死都不会吃一口。”
石野瞳孔微微放大:“……这怎么可能?”
omega表示,这也是为什么江池骋的爸爸先前一直逼他回家过易感期的原因,如果石野真受不了他跑了,那江池骋长达七天的易感期,不吃不喝可能真要完蛋。
石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omega笑了笑:“所以,你明白了吧,易感期的alpha就是一根筋,他们对自己选定的伴侣,拥有绝对的信任和最高的服从,唔……有时候想想,还挺爽的,是吧?”
第33章 委屈了
omega相当热情, 还和他加了好友,让他多拍点儿江池骋的糗照发给他,还说, 易感期内哪里治不了江池骋,都可以来问他。
挂断电话, 石野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街上的小流浪猫他都不忍心扔下, 更何况是他的好兄弟,他就算再怎么厌恶到处发情的alpha,也做不到真扔下他不管。
房门每隔两分钟就响两声,江池骋也不说话,就是敲门, 好像要借此来烦死他一样。
石野坐在床上捂着耳朵,半个小时, 逼迫自己接受了好兄弟在易感期会对着他发情的事实, 放下手,敲门声又响起来。
石野抓起脱鞋砸门上:“你他妈有完没完?!”
敲门的动静一顿, 终于消停了。
石野肚子叫起来, 他从昨天中午吃完就再没吃, 喝了酒还全吐出来,过去快二十四小时,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做了会儿心里建设, 拉开卧室门。
抱着一堆衣服靠坐在门框上的江池骋一下子没了支撑,摔在地上。
他装看不见,绕过拐角, 打开冰箱, 想看看能吃点儿什么,本来江池骋易感期算着还有两天, 两人打算提前一天去超市再买,更新鲜一点,谁知道他易感期突然到了,冰箱里连零食都没剩两包。
只剩下两块儿肉和两个土豆,鸡蛋倒是还有点儿,但也就够一个人吃的。
石野还想再找找,身后毫无征兆贴上个滚烫的人儿,腰上多了一条手臂。
“小野哥,我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到现在了,一直在等你起床。”
江池骋语气有点抱怨,动作却十分亲昵,脸颊不停蹭他的脸,他刚才似乎哭过,脸上湿漉漉的,睫毛也润润的。
石野隔着运动裤,感受到顶在他屁股上那玩意儿,抓着冰箱柜门的手指紧了紧,起身,砰一声合上,掰开他的手指头,扭头进了厨房。
他刚化上肉,把土豆洗干净,江池骋就跟进来,身上空荡荡围了个围裙,看他的眼睛十分明亮,过来抓起土豆:“我帮忙削皮!”
石野扔下削皮刀,转身走出厨房。江池骋看了看他背影,又看看手里的土豆,扔下土豆又追出去。
石野在饮水机旁边接水,江池骋刚追过来说了句“我帮你拿着”,石野明明才接了半壶,就合上电水壶的盖,放到底座上,打开开关,扭头又进厨房了。
江池骋迷茫地眨了眨眼,又跟在人屁股后面进了厨房,石野动作特别快,已经切好肉,在给土豆削皮了。
江池骋左看右看找不着活干,在后面拽着他衣摆,问:“小野哥,我想和你一起做饭,我干什么呀?”
石野没回答他,他把土豆皮削好,又冲了冲土豆,拿起刀开始切丝。
江池骋没得到回应,低下头,揪了揪身上特意围好的围裙,另一手抓得他衣服更紧。
他观察着石野菜都切好了,打开阀门,正准备炒菜时,江池骋终于快他一步,拧开火,打开油烟机,拿起铲子:“我来炒吧!”
石野没阻止他,一道菜肯定不够吃,但家里也没别的菜了,只剩下块儿肉,石野打算再做个红烧肉,都清出来,吃完饭再去买。
石野化上肉,又走出厨房,江池骋还炒着肉,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又腾起浓浓的不安,他扔下锅铲,又追出去。
石野把刚烧开的水倒进桌上水壶里,看到他出来,愣了一下,绕开他匆匆进了厨房,闻到一股糊味儿。
石野骂了声,匆匆关火,还好他回来的及时,没有全糊,他把糊了的挑出来扔掉。
“我忘关火了。”江池骋有点自责,他想继续炒,结果一伸手就被石野推开了。
一直到做好饭,石野都没再让他碰一下厨房里的东西,石野做好饭端出去,江池骋见他只拿了一双筷子,有点战战兢兢地又拿了一双,跟出去。
石野没等他,已经坐在桌上吃起来了,江池骋紧挨着他坐下,闻着香喷喷的菜香,馋得要流口水,但他的碗里什么都没有。
他咬着筷子等了一会儿,石野打开手机找了个番剧看,好像完全把他给忘了。
他抓着石野袖子:“小野哥,我的……没有。”
石野没理他,江池骋似乎意识到什么,慢吞吞放下筷子,把脑袋搁在他臂弯,跟他一块儿看番剧,看着他一个人把饭菜全吃完,肚子饿得咕咕叫都没跟他抢一口。
石野表面在看番,心底已经开始诧异,吃完饭他去洗碗,江池骋像个树袋熊从后面抱着他,手指戳碗里的泡沫。
石野洗着洗着,忽然觉得贴在脸上的柔软,变得湿润润的。
“今天没有饭吃,是因为我把肉炒糊了吗?”江池骋说得很小声,喉咙有点哽咽。
石野没说话。
“那我以后小心一点儿。”
石野忽然有了种浓浓的负罪感,可他又怕稍微给点好脸,江池骋又蹬鼻子上脸,狠了狠心,没理。
江池骋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喋喋不休,也不吵着说饿,就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把委屈全吞进了肚子里。
快到晚上六点,贴在背上的胃在一阵阵咕噜噜的响,石野听着就难受,终是没狠下心,起身去厨房,给他煮了两个鸡蛋。
他把鸡蛋盛碗里,塞到江池骋怀里,江池骋眨了眨眼,低头开始扒蛋壳。
石野心道,这不是会自己吃饭吗,就没管,起身去屋里收拾东西。
他床单上沾了血和alpha的体/液,石野干脆把枕头套、床单、被罩,全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忙活完过去快二十分钟,回头一看,江池骋捧着碗站在门口。
“扒好了。”
他把碗往前一递,里面是扒好壳的鸡蛋,石野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说:“这是给你吃的。”
江池骋摇头:“我不吃。”
“不是你说饿?”
江池骋还是摇头,摇着摇着就低下头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石野受不了他这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好像他在虐待他一样,他拉着他到饭桌上坐下,捏起一个鸡蛋放到他嘴边。
江池骋往后躲,石野手按住他后背:“吃!”
江池骋终于咬了一小口,咬完还看他脸色,石野眉头紧皱,妈呀,这樱桃小嘴儿,生怕把那鸡蛋咬疼了似的,古代的格格公主跟他比起来都成了大嘴猴。
“你当自己是小鸟吗??嘴张大点儿!”
江池骋挨了骂,终于肯好好张嘴了,他饿坏了,一口把鸡蛋全咬进去。
石野看他咽下去,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江池骋一天没喝水,早就渴得不行,咕嘟咕嘟全喝下去,石野又拿一个鸡蛋递到他嘴边。
两个鸡蛋对alpha来说就是塞牙缝,江池骋吃完却非常高兴,搂住石野的脖子就亲上去,缠绵地吸吮他的嘴唇和舌头。
“你干什…唔!”
石野吓得瞪圆了眼睛,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慌乱中拽他的头发,咬他的舌头,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江池骋却像被疼痛刺激得更兴奋,呼吸都变急促了。
“小野哥……”
“畜……唔!”
石野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手快把他腰背上肉掐出血来,江池骋像觉不到疼,一只手还往他裤子里钻,石野想死的心都有了,拼了命地锤他砸他,身体一个劲儿往后躲,忽然后背一空,咚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
江池骋吓了一跳,伸手想扶,石野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椅子哐当一声砸他背上,木质的椅子腿儿砸得开裂。
石野近乎咆哮:“我他妈让你亲我了吗?我让你亲了吗?!!!”
江池骋趴在地上,这一下砸结实了,他疼得爬都爬不起来。
石野气得眼尾泛起泪花,拿袖子反复在嘴唇上擦了又擦,举起椅子还想砸,可江池骋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他把椅子一摔,掉头就朝大门走。
江池骋像觉察到什么危险,硬撑着爬起来,在他换好鞋时,扑过去把门按死。
石野一把掀开他:“滚开!”
江池骋扑上来抱住他:“不行,你不能走!”
“别碰我!!”
石野咬着牙挣开,江池骋又把他拽回来,死死按在墙上,低头想确认所属般要咬他的脖子,好在他戴了止咬器。
石野推不开,掌心压在他滚烫肿胀的后颈。
江池骋脸色立马惨白一片,手脚力气一卸,跪倒在地上,手虚虚扶着后颈:“好疼!小野哥别按了,好疼!好疼!!”
腺体平时埋藏在肌肤下,平滑地根本看不出来凸起,此刻却肿得像个水泡,用力按还会叽咕叽咕地响,温度烫得吓人。
石野哪能松手,他掐着他后颈蹲下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易感期,就能为所欲为,我什么都得顺着你,又得让你摸又得让你抱还得让你亲,等天一黑灯一关我是不是还得伺候你上床啊?江池骋,我请着假在家陪你,不是让你对我发情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他妈凭什么委屈自己叫你开心?”
江池骋连连摇头,十分委屈:“我没有,你一直不理我,我也很难受,你昨晚根本不是这么对我的……”
石野不想跟他掰扯谁更委屈:“你爸爸不是担心你吗?一会儿我就联系他把你接回家去,你爱对谁发情对谁发情,老子他妈不伺候了!”
他打开门,冷风一下子顺着门缝灌进来,江池骋打了个哆嗦,偏头望着黑洞洞的门缝,呼吸突然变得短促而沉重,带着身体深深的颤抖。
他猛扑上去,抱住石野要迈出去的腿:“不要!我哪里都不要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石野差点儿栽倒在地上,手扶着门框:“滚蛋!我他妈不想再看见你!你个到处发情的变态、畜牲!”
江池骋死死抱着,不停摇头:“小野哥,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呜呜呜,我不亲了,也不抱了,你别不要我,没有你陪着,会死的,我会死的……”
他泪水流了满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头顶到指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这剧烈到夸张的反应,好像真像他嘴里说得会死一样。
石野猜他又是装的,朝他胯骨狠踹一脚,挣开他,跑到楼梯口,江池骋身体突然一歪,弓起背,喉咙深处发出艰涩的干呕声。
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唾液顺着他指缝流出来。
看着不像装的。
石野握在扶梯上的手紧了紧,又折返回去,蹲下,手拍他的后背:“怎么回事,我没踹你肚子啊。”
江池骋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手脚并用爬进石野怀里,湿润润的脸颊蹭他的脸,抓着他手放在自己后颈:“小野哥,你摸摸,它烫得我好疼,我好害怕,好害怕,你抱抱我……”
掌心下的温度高到灼手,石野虽体会不到,也知道他是真的难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他的紧紧抱住。
江池骋那么大块儿头,抱在怀里像抱了个大型犬。
不到一分钟,他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停止了抽搐和颤抖,又过一分钟,呼吸也平稳下来,他又摸了摸他后颈,温度降下来不少。
石野低头,看到他被泪水浸润的睫毛又长又翘,小扇子似的,随抽噎一颤一颤的,倏地掀起来,琉璃珠般清透的眼睛望向他,眼眶一圈透着淡淡的红。
“你还要丢下我吗?”
石野心跳漏了一拍,视线飞闪躲开。那么一瞬,他竟然把他看成了小麦。
石野真没料到,自己对他的影响会那么大,不敢轻易离开,又不想继续被他骚扰。
他沉默了一会儿:“真不亲了?”
江池骋点头。
“也不抱了?”
江池骋用力点头。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池骋超用力点头。
石野拍拍他手臂示意他松手,起身,拉开电视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他:“自己戴上。”
包装盒上,几个外文单词格外显眼:私密、情趣、成人。
第34章 想舔舔
那是和止咬器一块儿买的一个球形口枷, 这玩意儿一般都是给有特殊癖好的群体用的,为了他能戴得舒服点儿,石野特意买的进口货。
江池骋红着脸打开, 除了口枷,里面还附带了一个口水兜。
估计是为了增大穿脱难度, 口球两边各有三条皮带, 卡扣是金属设计的,每条皮带上有两个,用来调节松紧。
江池骋咬着嘴唇,自己照着说明书看了一会儿,拿附带的酒精棉消好毒, 把口球塞进嘴里。
口球不大不小,基本把他的颌骨全部撑开, 又不会有太强的撕扯感, 软硬度也刚刚好,能牢牢压住他的舌头, 又不至于磨到他的口腔。
他手指绕在脑后一根根把皮带穿好, 漆黑发凉的皮带陷进两腮肉里, 他似乎还嫌不够紧,又把金属扣往内推了推。
石野点完外卖一抬头,看他脸颊都勒出红痕, 皱了下眉:“不用勒这么紧,你一会儿就难受。”
他伸手想帮他调松一点儿,哪料江池骋偏头躲开, 把口水兜塞给他, 从沙发扶手上滑下去,半跪半坐到石野两腿中间的地毯上, 手比划着让他帮忙戴上。
江池骋上身是光着的,雪白的肌肤上布满血痕和淤青,他背对着他,脖颈微微低垂,毫无保留地把alpha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他面前,尽管石野刚刚还欺负过他那里。
他姿态十分乖顺,坐的位置,给上位者一股能够轻松驾驭他的感觉,让人极大地放松戒备心。
口水兜边缘还铺着一层蕾丝花边,石野铺开,围在他脖子上,在颈后打了个蝴蝶结:“系好了。”
江池骋半转过身,抓起他一只手,托在自己半边脸颊,掀眸望向他,眼尾还残留着哭后的湿红。
石野愣住,竟叫他这副样子,闹红了脸。
他买这个口枷,真就是防止他对他又亲又舔又咬而已,没有一点儿歪心思,不知道怎么他一个alpha戴上,竟变得涩情起来。
掌心下的触感十分新奇,金属扣凉凉的,皮带硬硬的,柔软潮湿的颊肉从中间挤出来,顶在掌心,石野没忍住捏了捏,江池骋顺着他动作蹭了蹭,眼睛眯起来,似乎十分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这手感跟小麦的脸捏起来一样好。
石野脑海里莫名冒出来这一句,猛地愣住,抽回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清醒一点,这是个对他有欲望的,正处在易感期的顶级alpha,无论是头脑还是力量都在他之上,如果他真放松警惕,那倒霉的就该轮到他了。
石野咳了两声:“你别老这么光着,把睡衣穿上。”
江池骋堵着嘴没法说话,他摇了摇头,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石野看出来他是想要手机,回房间把手机还给了他。
江池骋打开微信,在聊天框里按了两下,屏幕转给他。
O.o:好看吗?
江池骋故作单纯地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小麦也总爱在他窘迫的时候明知故问。
石野脑子里冒出这话,又愣住,他猜测这可能是戒断反应,揉了揉眉心,说:“看起来不像alpha。”
江池骋高兴地弯起眼睛,小野哥讨厌alpha,那说他不像alpha,就是不讨厌他,不讨厌不就是喜欢?
小野哥说喜欢他!
江池骋一高兴就要扑过来抱他,叫石野一个眼神制止了,又催一遍让他穿衣服,江池骋两三下套上睡衣,又迫不及待回来拉住他手,还讨好地晃了晃。
等外卖的工夫,石野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和alpha易感期相关的内容,桌上摊开个笔记本,旁边摆着两支笔。
江池骋又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看到石野本子上写下的那一行小字:如何照顾易感期的alpha?
一瞬间,江池骋觉得周围空气都变得香甜甜,软绵绵,暖烘烘的。
小野哥这是在爱他!
他拿出手机,飞快打字,举到石野面前。
O.o:想抱抱!
O.o:[小猫抱抱].jpg
石野觉着他一直拉着他手,写字确实不方便,但江池骋又好像有那种皮肤饥渴症,不跟他有肢体接触就不行的样子。
其实他倒不是排斥他抱,只是他手总是乱摸。
石野严肃地说:“手不能乱摸,也不能捏,更不能伸进我衣服里。”
他每说一条,江池骋就点一下头,看起来特别听话,特别认真。
石野很满意:“抱吧。”
他话刚落下,江池骋一整个热乎乎地就贴上来,脸颊在他胸口蹭了又蹭,身后好似有尾巴在摇。
有点儿太腻歪了,石野有点儿别扭,但好在江池骋安分,忍一忍适应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石野看到网上说,alpha易感期的主要表现是占有欲增强,缺乏安全感,显著体现在性情暴躁、渴望肢体接触、□□旺盛、不允许伴侣的任何拒绝,更有新闻报道过,一对AB伴侣,因为beta在易感期引诱alpha签离婚协议,结果激怒了alpha被打断了腿,囚禁了三个月才被警方发现获救,最终不得不截肢。
这是比较极端的案例。
石野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一脸乖巧的alpha,占有欲他没怎么体会到,缺乏安全感倒挺明显,从早到晚,他听到好多次江池骋说害怕,要他抱着。
他还以为是他在装可怜。
石野有点内疚地揉了把他脑袋,江池骋抬头看他一眼,搂得他更紧了。
石野点开一个帖子,里面是一个beta记录的他和他的alpha伴侣的易感期日常。
楼主的更新断断续续的,大多在深夜,他自己解释,是alpha占有欲太强,只要他注意力没有全部放在他身上,他就会生气,甚至制造出一堆麻烦来吸引他的注意。
楼主还是个心理学学生,了解的东西特别多,帖子底下有很多跟他一样的新手beta,留言问楼主自己alpha的某种情况怎么解决,楼主都一一答复,态度十分友好。
石野觉得江池骋这情况跟大部分alpha不太一样,也留了一条:alpha看不到我就一直哭,正常吗?
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回复:有的alpha心思比较敏感,确实有点儿爱哭,还得分人,他哭得时间长吗?剧烈吗?以前也会这样吗?
石野连忙回复:时间我不太清楚,他会哭到干呕,腺体也特别烫,但是抱一会儿就好了,我是第一次照顾他,以前不了解。
楼主回复:不正常,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强烈吗?你们发生争执时,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石野回复:占有欲没体会到,但是特别粘人,离了一秒都不行,对我态度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吵架我说要走,他一直哭着说害怕,还说会死,反应特别大。
石野滑动鼠标滚轮,看着“不正常”三个字儿,心里都在打鼓,已经开始盘算带他去看A科医生了。
楼主过了好长时间,才回了句:你对他做了什么:(
石野懵了:他这样是跟我有关系?
楼主紧接着回复:alpha易感期都以自我为中心,平时再温柔的alpha都会暴露出恶劣自私的一面,你说的这种现象一般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很严重地伤害过他,要么就是他有事儿瞒着你,他心虚(外面有人了
石野不知道拿椅子砸他算不算严重伤害,但看他现在能跑能跳的,也没什么大碍。
他斟酌着措辞:我比较传统,他强行标记我,在我昏迷后还对我那样了,我就打了他,还打了不止一次,是这个原因吗?
楼主回复:那倒不至于,alpha易感期会很难克制自己,但不代表没有分寸没有脑子,强行标记,说明他骨子里占有欲很强,强势,并且十分霸道,他知道你很传统,还趁你昏迷对你不轨,这是在试探你的底线。
石野并没觉得江池骋是个霸道的人,相反,他觉得江池骋特别好说话,就连易感期也不像其他alpha那么暴躁。
石野不自觉就想为他辩解,回到:他现在倒是挺听话了,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
楼主回复:你的alpha非常聪明,他懂得什么时候示弱,不是你成功调教了他,他这是在调教你。
石野盯着那两行小字,话有点儿绕,他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忽然,眼前屏幕被冒出来的手机屏挡住,靠得太近,他脖子往后挪了挪才看清上面的输入框。
O.o:小野哥的腹肌像一板黑色巧克力!
O.o:感觉味道会甜甜的!
O.o:想舔舔!
石野一愣,低头,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睡衣里鼓起的一团,反应过来咬紧了牙齿。
他看电脑看得太认真,竟完全没注意他脑袋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他养的猫到了冬天也经常这么往他衣服里钻,他习惯了毛绒绒的触感,一时都没觉出来有哪里不对。
“江池骋!”
他拉开领口,看到一团乱糟糟的淡金色长发贴在他的腹部,倏地,那张雪白柔软脸蛋儿抬起来,清透的琥珀色眼珠里倒映出他的脸,对上视线那刻,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石野刚冒了个尖儿的火气,像生日蛋糕上插的蜡烛苗,轻轻一吹,噗一声,灭了。
那么一瞬间,石野忽然就明白了楼主那句话的意思,从他一开始连江池骋碰他一下都恼火,到现在江池骋对着他腹肌流口水都生不起气来,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石野从心底腾起一阵恐惧。
他就这么扯着领口,视线穿过睡衣笼罩的甬道,板着脸,十分严肃且冷漠地开口:“江池骋,你是在装可爱吗?”
江池骋歪了歪脑袋,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看起来无害极了。
石野深吸一口气,更加严肃且冷漠:“没用的,你就算再可爱,我也不可能让你对我又亲又嘬又舔的,绝对不可能。”
第35章 忍不了
易感期的alpha情绪波动大, 精神活动比较频繁,体力消耗也大,需要多补充热量高的食物, 点的外卖到后,石野分了三分之二给他, 先喂他吃完自己才吃的, 江池骋下午哭得太多了,石野临睡前喂他喝了不少水。
晚上睡觉戴着口枷不舒服,吃完饭石野就没让他再戴。
江池骋晚上睡觉要跟他睡一张床,石野起初不同意,江池骋点头说可以睡地板, 结果他躺地上翻来覆去地不睡觉,石野听到动静问他, 江池骋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 说身体被硌得特别疼,睡不着觉。
石野想起他身上全是自己打的, 肿的肿, 青的青, 没一块儿好肉,不得已让他上了床,但为了防止他动手动脚, 拿宽胶带把他的手腕绑在了一起。
江池骋没有拒绝,只撅着嘴巴嘟囔了句:“这样就不能抱着小野哥了。”然后他侧着身子,挤占了小半边儿枕头, 把软软的脸颊靠在了石野肩膀上。
石野刚开始担心他又不老实, 睡不着,结果江池骋靠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石野听着他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才放下戒备。
半夜三点四十,石野在一声声“小野哥”中,被江池骋晃醒了。
江池骋说想上厕所,石野有点起床气,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眯缝着眼,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江池骋两只手缠着胶布举在胸口,跟在他后面,像戴着手铐的犯人似的。
进了洗手间打开灯,石野站在马桶一侧,本就困得睁不开眼,叫光一刺更睁不开。
他闭着眼扶着墙,打了个哈欠:“尿吧,我不看。”
他听到江池骋有点费力地把睡裤拉下来,悉悉索索的,然后,哗啦啦的声音没响起来,石野脚趾头倒被烫了一下。
他一激灵:“操!你他妈尿我脚上了!”
江池骋叫这声儿吓得直接给憋回去。
石野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不是故意的,手被胶带缠着,他连脱裤子都费劲,石野皱起眉,只想着他尿外面还得打扫,顺手帮了个忙。
石野闭着眼睛瞌睡,心里已经翻过来,又覆过去一轮,还没有动静,听到江池骋变化的呼吸声,他才恍然觉出不对。
江池骋特别难受,急得脸都红了,一眨眼睛快要哭出来:“小野哥,怎么办啊。”
有时候他家里胆小的猫被吓到,有应激反应也会闭尿,他都得用棉签学猫妈妈给它刺激一下才行,不会出什么事儿。
石野知道这事儿不怨他,也顾不上尴尬,安慰他:“没事儿啊,没事儿,别着急,就是挤到了。”
边说着,站到他身后,用另一手轻轻按揉他的小肚子,嘴里发出“嘘”的声音,像给小孩儿把尿一样。
过了一分钟,听到马桶里的声响,两个人都松了口气,上完厕所,石野也没管它还不尴不尬着,给他提上了裤子。
江池骋这时候知道脸红了,怕石野骂他,先发制人:“是你先碰的。”
“我不扶一下让你全尿我身上啊?”
石野白了他一眼,觉得脚脖子凉凉的,一看发现自己裤脚也湿了,皱着眉头把睡裤脱了下来,手捏着一个角,扔进了洗手池:“你先睡觉去吧,我冲个脚。”
江池骋不肯走:“你嫌弃我。”
“搁你你不嫌弃啊?”石野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拿着花洒蹲下来,打开喷头冲脚。
江池骋也跟着蹲下:“我不嫌弃,等你老了大小便不能自理,我就给你插导尿管,给你定期灌肠,每天给你端屎端尿。”
石野心道,他老了有他老婆孩子照顾,用得着他?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当真,人家易感期娇滴滴着呢。
他关上水,把肥皂打在手上,往脚背上搓:“这话你跟你爸说,他还能不给你打钱?”
江池骋眉头皱得更紧:“你嫌我没钱?”
石野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听了都忍不住笑:“我上哪嫌弃去,你钱多钱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池骋忽然站起来,出去又很快回来,估计是手被绑着不方便拿,他用嘴叼着一张银行卡,甩到他身上。
石野怕掉水里,忙用手接住,瞅他一眼:“干什么?不要了?给我了?”
江池骋扬起下巴,有点骄矜地嗯了一声。
石野觉得好玩儿,拿着卡看了看:“里面有多少?”
“反正养你肯定是够了!”
“哟,攒的老婆本儿啊。”
“嗯,给你绑到亲属卡,随便花!”
石野笑了笑,把卡放到一边儿洗衣机上,他又不真是他老婆,自然不会要。
江池骋又蹲下来跟他挨到一起,肩膀撞他一下:“你猜密码是什么?”
这石野上哪儿猜去,再说这时候打听人银行卡密码也太不道德,但江池骋眼亮晶晶的,很期待地看着他。
石野胡诌:“你生日。”
江池骋撇嘴:“现在谁还用生日当密码啊?”
“你男朋友生日。”
江池骋有点生气:“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哦,第一次见面啊……”石野停下涮脚的动作,状作回想。
江池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那都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日子了,江池骋小时候过得不好,石野猜那天可能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对于石野来说那确实是一个平平无奇又见义勇为的一天。
他依稀记得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江池骋特别矮,像个小豆芽,站起来才到他肩膀,两只小手上全都是冻疮,脓包裂开,鲜血淋漓的,特别吓人,再往后就记不太清了。
石野回想完,低下头又涮了涮拖鞋,涮完擦了擦脚站起来,到洗手池洗了洗手:“那都是很早的事儿了啊。”
江池骋紧跟着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追问:“你不记得了?”
石野没应声,擦了擦手,关上洗手间的灯回卧室,躺在床上,江池骋跪坐在他枕头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了?”
“……”
石野拍拍他手臂:“睡觉了。”
“我睡不着。”
江池骋竟然躲开了他。
石野没当回事儿,反正一会儿又会黏上来,他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断断续续压抑的呜咽,他手一摸旁边,冷冰冰空荡荡的,一个激灵睁开眼。
四点半的天还完全黑着,石野坐起来,循着声望去,江池骋手臂环着腿,蜷成一团坐在飘窗上,脸朝外望着黑漆漆的窗户,窗户开了条缝,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石野搓了把脸:“你还不睡?坐那边不冷吗?”
“你管我,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怎么不冷死我……”江池骋瓮声瓮气的,说到一半儿就哽咽着说不下去,捂着脸哭起来。
“091221。”
毕竟涉及到大额个人财产,石野不觉得他们关系已经好到能交换银行密码的程度,怕他易感期过去,对他起防备。
但现在看他哭得那要死要活的样儿,又实在是没办法。
江池骋哭声停了一秒,扭过头:“你瞎蒙的?”
石野掀开被子走过来,腰身一倾,抓住窗户把手关上:“我每个捡回家的小动物,都会在它刚捡来那天的日历上画个圈儿,你的也画过。”他揉了一把他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行了别哭了,睡觉吧啊。”
石野转身刚迈出去一步,突然,手腕被人抓住,他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后背猛地压上一股极大的重量,咚一声,身体不受控制栽倒在地上,摔得结结实实,眼冒金星。
他缓了一会儿,嗅到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意识到不对:“你手上的胶带……什么时候……!”
江池骋上身压在他的后背,一只手钳制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拽下他的衣领,鼻尖在坚硬的止咬器上嗅了一圈,轻咬在他微凸的脊骨,嗓音含混:“小野哥,你身上已经没有我的味道了,散得好快。”
石野发抖,膝盖侧开,压在冰冷的地面,使不上劲儿:“你他妈发病怎么还一阵儿一阵儿的…操!放开我…!”
“小野哥,你要是个omega该有多好,只要咬破你的腺体,就能让你一周都属于我,只要在你体内终身标记,就能让你一辈子都属于我,我只要释放出信息素,你就会对我那么热情,而不会像现在,拳头握得这么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我脸上。”
江池骋手指一根根硬挤进他的指缝,握住他的拳头,另一手摩挲在止咬器的边缘,指尖试探着往缝隙里挤。
石野感受到硌在他后腰的东西,心里真发毛了,憋红了脸:“江池骋,你怎么答应我的!!”
江池骋摩挲的动作停了一下,低头凑到他耳边,嗓音软下来:“小野哥,你能轻松操控我的情绪,为什么不能让我开心呢?对你来说,只是疼一下而已,就像打针一样,很快就过去了,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他妈忍不了,真忍不了!!”
江池骋装没听见:“止咬器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吗?还是123456?”
石野咬着牙没说话,江池骋却感觉到在说到第二个时,身下的躯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江池骋摸着边沿的按钮,一个个数字输入进去,听到啪嗒一声。
他咧开嘴角:“打开了。”
第36章 脱敏吧
标记结束的半小时后, 怀里的身躯依旧因疼痛打着细密的颤。
江池骋脸颊贴在那片被海绵包裹了太久,而变得湿软的肌肤,从中嗅到属于自己的气味儿, 满意地低下头亲了亲:“小野哥,你现在香喷喷的, 特招人。”
石野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 脑子甚至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听人说话都带着回音,昨天晚上被标记完也是这样,但次数太多,他直接昏了过去。
“你知道我信息素什么味道吗?是沉香, 顶级的奇楠沉香,你知道现在外面卖沉香多少钱吗?一克要好几千呢, 高奢品, 你再看现在,有我在你还用花那个钱吗?而且沉香还是味中药材, 有很多功效, 像什么, 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 都是医书上说的,还有像你平时训练受伤了止血啊消肿啊,经常闻一闻, 不仅能安神静气, 对心脏还有好处呢,能对抗心肌缺血, 还能降血糖降血压,这可是自然界千万年来孕育的瑰宝……”
石野听着像有苍蝇在耳朵边嗡嗡嗡的,他甩了甩脑袋:“瑰宝,你吵得我头好晕……”
江池骋掰过他的脸,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又扒开他眼皮看了看,兴奋地抱住他:“小野哥,你这是强制发情啦。”
石野皱眉:“发情……?”
这种词汇也能用到他身上吗?
“beta没有腺体,和omega的反应不一样,但总归都是为了繁育后代,我现在要是对你做什么,你一点反抗都不会有。”
石野听到身后悉悉索索,心里感到不妙,但他现在无法集中精神,连发火都变成很困难的事儿:“你敢……”
“我不敢。”
下一秒,江池骋问:“小野哥,我大不大?”
石野瞳孔微缩,想要抽回手,却被江池骋死死牵制住。
他环在他腰上的手把他的上衣衣摆推上去,石野四肢像有电流窜过,腰腹绷紧,脸上表情像恼火又像屈辱:“放开……不然明天……我宰了你!”
江池骋胸腔无声地颤了颤:“我就算不放开,到了明天,你也会宰了我吧?”
石野气到牙齿打颤,却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他释放出了什么信息素的原因,后颈方才被标记的地方,一阵阵刺痛,让他冷汗都掉了下来。
他咬着牙齿瞪他。
江池骋亲了亲他眼睛:“小野哥,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帮帮我,我忍了一天了,再忍下去我会憋坏的,你对小猫小狗都有那么多善心,对我也发发善心好不好?”
他每一次软着腔调央求他时,都会问他好不好,但他其实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石野忽然发现贴吧上楼主对江池骋的评价是对的,他就是个很强势很霸道的alpha,但他比其他alpha会示软,知道说什么让你耳根子最软,这简直太可怕了。
江池骋让他侧躺着。
江池骋特别喜欢石野的腿,长跑运动员的腿特别漂亮,大腿线条流畅而紧致,小腿骨骼修长又匀称,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小麦色的皮肤十分光滑,一根腿毛都没有,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每一次收缩与舒张,都让江池骋兴奋不已。
他在他耳边说:“虽然AB受孕率比较低,但beta的生殖腔那么小,全部装满的话,肯定能怀孕的吧?小野哥想不想和我有个小宝宝?”
石野牙齿把下唇咬到出血,他真恨不得自己现在是晕过去的,但他觉得离晕也快了,他快要被那股密不透风的沉香味道,包裹到要窒息了。
石野预感到什么,五指陷入床单:“停下,停下来……”
江池骋汗湿的胸膛贴在他脊背,呼吸沉重而短促:“小野哥,你总给我出难题,现在要我怎么停下来?换你你能停下来吗?”
“别弄到我身上…”
周围回归沉寂时,石野听着身后alpha轻快的呼吸,感受到一片泥泞的腿根,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好恶心……”
“嗯?你说什么?”
江池骋一手搂着他腰,另一手拿着他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
不一会儿,他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讨好地说:“小野哥,你看,我刚刚把银行卡绑到你支付宝了,开了你的指纹,这样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石野没说话,他背对着他,江池骋看不清他表情,知道他肯定在生气。
他扔掉手机,像头大狗似的抱着他蹭:“小野哥,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看我难受,弄到身上不太舒服吧,等我歇一歇,一会儿就帮你洗干净,我保证今天不折腾你了,让你舒舒服服地睡觉。”
石野还不理他,这对刚刚求爱完的易感期alpha简直是折磨。
江池骋受不住了,伸手轻轻掰过他的脸:“小野哥,你理理我呀……”委屈的话没说完,沾了一手湿润润的泪珠,江池骋傻了眼:“你怎么,怎么哭了?”
石野扭着脖子,挣开他手,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你别哭啊,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嫌脏,我这就给你洗澡。”
江池骋说着就坐起来要抱他,手伸过去,被石野毫不留情拍开了,他卷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说:“睡觉吧。”
江池骋听不出来他这是说气话还是什么,心里十分忐忑:“不行,你这么睡肯定不舒服。”
“我困了,不想洗。”
“你睡你的,我给你洗。”
江池骋说着,就想掀开被子,把他打横抱起来,石野反应极大地坐起来,挥手扇了他一巴掌:“我说了不想洗!”
他力气还没完全恢复,这巴掌扇脸上不算疼,却把江池骋扇懵了,他觉得这巴掌,比小野哥拿拳头砸他脸上还疼。
“小野哥……”
石野又躺下,背对他把被子裹紧:“睡觉吧,别吵我了。”
江池骋不得不躺回去,他不怕小野哥骂他,更不怕小野哥打他,最怕他像现在这样,好像对他再也提不起精神来,随时会把他丢弃掉一样。
他试探着从身后抱住他,石野没有抗拒,江池骋嗅着他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多多少少安了些心:“晚安,做个好梦,小野哥。”
*
石野一晚上都睡得很浅,第二天醒得很早,他没有惊动江池骋,伸手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支针管装的注射镇定剂。
动作有点大,江池骋动了动,无意识地贴在他颈窝上亲了亲,喃喃着:“小野哥……”手臂圈紧,又睡着了。
石野屏住呼吸,确认他又睡着后,拇指顶开针盖,推了推针管,扎进他的手臂。
听着他呼吸变得越来越绵长均匀,石野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松口气,从他怀里爬出来,动作有点踉跄地进了浴室。
洗完澡他换上一身衣服,把窗帘拉严,拔下充满电的手机,临出门前,看到床上江池骋半边身子露在外面,睡得相当不老实,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打开了空调。
现在是早上七点。
石野在楼下早餐店买了包子和豆浆,吃完溜达了一圈到公园长椅上坐下,室外的空气干净又清新,带着清晨湿润的水汽,不像屋里那股巨网一样笼罩着它的沉香,让他紧绷的心情放松不少。
他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点开和周舟的聊天框,按下通话,对面很快接通,声音甜甜的喂了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很好的照顾他。”
周舟细腻的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忙问:“怎么了?他不听话?还是欺负你了?”
石野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的omega说,但他好像又没有别人能说,斟酌着措辞:“他把我当成了他的伴侣,强迫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
“不可能啊,他怎么敢的,你没冷暴力他吗?”
“我……不擅长这个。”
“那饭呢?你也给他喂了?”
“我没办法看他饿肚子。”
周舟沉默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我可算明白他为什么喜欢……”
“什么?”
“没什么,易感期的alpha你稍微顺着他点儿,他就给你蹬鼻子上脸,你这样以后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石野以为他说的“以后”是两三天后的“以后”,嗯了声:“所以我担心再过两天,会发生我最不想发生的事,一旦发生,我不知道等易感期过去,要怎么面对他,我没办法接受一个alpha,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他。”
他说的很严肃,周舟知道江池骋有多么喜欢他,不得不为江池骋考虑,他现在是精虫上脑,想干就干,是爽完了,可易感期一年只有十几天,如果真因此闹掰了,江池骋剩下那清醒的三百多天,该怎么办呢?
周舟小心地问:“那你现在……讨厌他吗?”
石野手指扣着座椅上的油漆:“一点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底线确实被江池骋踩低了,他昨晚那样对他,现在走路大腿还疼,却还是讨厌不起来他。
不能这么下去。
石野说:“我想能不能让他爸爸把他接走,他以前不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吗?”
周舟叹口气:“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凭他爸那脾气,早把他拎回家了。”
“你该发现了吧,他易感期跟别人不太一样,特别爱哭,这其实是分化太晚,腺体被憋坏了,他得不到想要的人,浑身会像火烧一样疼,而且心里非常痛苦,痛苦到会自残,任何你能想到的东西,勺子,塑料袋,床单……都能成为他的作案工具,所以每次易感期,他屋里除了张床垫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我记得有次他还用牙齿把自己手指甲拔了下来。”
这些他从没听江池骋提起过,石野只听着,就觉得手指头都发疼。
周舟又说:“跟你在一起,他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你要把他送走,落差太大,我怕他会崩溃。”
“……那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宵叔叔说一下,让他打给你,好吗?”
挂断了电话,石野望着公园里的小湖泊,禁不住想,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不会痛苦呢?是因为他救过他,所以感到痛苦时,会觉得他依旧能救他吗?
石野想起楼主说,江池骋有事儿瞒着他,会是什么事儿?他难道真喜欢他?
没道理啊,他喜欢他,他能感觉不出来?而且他有男朋友,小麦的联系方式也是他给的,还帮他追人,这根本不可能吧?
思索了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来,接通后,耳边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中年男声:“我是江池骋的爸爸,很抱歉,让他打扰到了你的生活。”
听起来是个严厉的人,石野不自觉绷紧了脊背,跟他说明了一下江池骋昨天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
对方说话很果断:“先脱敏吧,你再陪他两天,第三天我会过去接他,之后每天晚上九点,需要你准时给他打一次电话,好吗?”
两天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石野点头:“我没问题,脱敏是怎么脱?”
对方放轻了声音:“他现在在你旁边吗?”
“我给他打了镇定剂,现在在外面。”
他明显松了口气:“好,我长话短说,你要拒绝让他靠近你,但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一开始是十分钟,然后慢慢延长,如果他忍住了,你就夸他,没忍住,你就不给他吃饭,直到他能忍住,到下一阶段,不在他视线范围内活动,你告诉他会消失多久,去了哪儿,并且一定按时回去,直到他能接受你连续几个小时不在,他表现好的话,两天差不多就够了。”
第37章 报复他
石野一路上都在琢磨该怎么拒绝江池骋的靠近, 想了几个法子都行不太通,不知不觉到家门口,他叹口气, 把右手的购物袋放到左手,刚输入一个数字, 咔嚓一声, 房门一下从内打开。
石野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猛烈的撞击,浓郁的香气扑了满怀,石野左手里两个购物袋掉在地上。
江池骋喘气又急又粗,浑身颤抖, 搂着他的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里去。
“你去哪儿了啊?我一睁眼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想死的念头都有了呜呜呜……”
“我去晨练了, 顺便买了点菜回来。”
江池骋冲他大吼:“你不知道我在易感期吗!不准去,以后哪儿都不准去了!”
“快比赛了, 我以后每天都会去。”
江池骋瞪大了哭红的眼睛,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爱我了。”
石野趁他愣神,手抵在胸膛推开他:“把菜提进来。”
刚一进门石野就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翻箱倒柜, 风卷残云,说是家里进了贼都不为过,回头:“你干什么了?疯了?”
江池骋蹲在门口, 脸埋进购物袋里:“小野哥, 我想吃鱼。”
石野一把夺走购物袋:“你想吃屁。”
正巧,石野借着叫他收拾屋子, 不准他靠近,江池骋起初想缠着他一起收拾,石野说自己大腿磨破皮了,不想动,江池骋立马听话自己去打扫了。
刚开始他扫两下地要看他一眼,扫五下地要抱他一下,每次要抱,石野都会嫌弃地说:“你这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十一点我就去做饭了,可没法陪着你。”
江池骋不得不加快速度。
石野看着表,到十分钟时,看了他一眼,好像还能坚持一会儿,一直到十五分钟,他看江池骋有点坚持不住,撅起嘴巴,委屈地想哭,石野哎呀了一声,装作才想起来:“我忘了抱你了,这都过去十五分钟了!”
江池骋叠衣服的动作停住,更委屈了,眼泪下一秒就要掉出来。
“我刚才看你看呆了,江池骋,你知不知道你做家务的样子特帅特爷们儿!”
江池骋眨了眨眼,眼泪硬是憋了回去,疑惑地抬头望向他。
石野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煞有其事地说:“有一种什么感觉来着,那个词儿叫……人夫感!对!就叫人看了,特别想嫁给你,尤其是你看,你可是顶级alpha!顶级alpha平常什么样?冷静,睿智,坚强,还有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它和这个人夫感,反差特别大,就特别吸引人!”
江池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石野说完扔下抱枕:“哎哟让我抱抱。”他起身到他面前抱住他,拍拍他后背,问他:“腺体疼不疼?”
“不疼。”
石野惊讶:“真假啊?你眼睛都红了刚才!”
江池骋皱起眉,推开他,指了指他刚才坐的沙发:“你去那边坐着。”
石野知道鼓励式教育管用,没想到这么管用。
打电话的时候,石野说自己不会夸人,宵叔叔当时这么说的:“你把他当成第一天离开爸爸妈妈去幼儿园上学的小朋友。”
石野本来还觉得夸张,现在一看,知子莫若父啊。
又过去十分钟,石野看表到十一点了,主动过去抱住他:“我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你自己在外面行不行?”
江池骋嗅着他脖颈,犹豫一下,问:“你要去多久?”
“半个小时。”
搂住他腰上的手紧了许多,石野觉出他的不情愿,又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能把这边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是不是?”
江池骋半天嗯了一声。
石野哄着:“来,我摸摸你腺体烫不烫。”
江池骋乖巧地低头露出后颈,石野指背轻贴了一下:“有点烫,再多抱一会儿。”
江池骋似乎特别喜欢被他这么专注地抱着,整个人重量都要压他身上,抱了足足五分钟,石野又摸摸他腺体,已经恢复正常体温了,又哄他一会儿,转身去了厨房。
他一边做饭一边看着时间,半个小时确实有点太长,石野想着,就算江池骋进来要抱他一下也没关系。
但江池骋表现好得出乎他意料,除了站门口问他一句叠好的衣服放哪儿,就再没进来过。
做好饭差不多半个小时,石野洗了洗手,摘掉围裙,出去一看,整个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阳光透过擦得透明的玻璃照在大理石地板,干净得都反光了。
江池骋在收拾他的衣柜,石野过去,一边看一边惊讶:“江池骋,这都是你打扫的?你还把床单洗上了?”
江池骋嗯了声,他一过来,就侧身让出衣柜。
石野又惊讶:“这么多衣服,都是你叠的?”
“嗯!”
江池骋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准备好接受夸奖了。
“天啊,我的衣柜从来没这么整齐过,这一件件叠的豆腐块似的,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当过兵,你看你,不愧是顶级alpha,同样一件小事儿,就是能做得比别人好,而且特别坚强独立,半个小时都……”
“半个小时零四分钟。”
原来他一直卡着点儿呢,石野摸了摸他脑袋,语气夸张:“半个小时零四分钟都没用我抱,江池骋,你以后肯定特适合做家庭主夫!”
江池骋屁股后面像有尾巴在摇:“表现这么好,小野哥怎么奖励我?”
“……奖励?”
“亲一下。”
石野刚要拉他去吃饭,江池骋掰过他脑袋,脸一侧,亲上他的嘴,不等人反应过来,舌头已经钻进了口腔,他仿佛忍耐了许久,吸吮得很用力,牙齿磕碰到牙齿。
石野瞬间绷紧身体。
这个姿势,推不好推,退也没法儿退,他使劲儿拽他的头发,这点儿疼根本不足以制止他,感受到什么顶在他后腰,石野心一咯噔,手往下,摸到他的后颈,用力一按。
江池骋疼得闷哼一声,松口,滚烫的呼吸扑在他耳边:“你欺负我。”
石野趁机推开他,用袖子擦了把嘴,怒目瞪向他:“你他妈……”话没说完,江池骋又亲上去。
石野皱起眉头,不住后退,没两步后背就抵上衣柜柜门,江池骋发觉他又想故技重施,一手抓住他手腕,按到头顶,另一手直接隔着运动裤,握住他的要害。
石野浑身一抖,动都不敢动了,僵硬得像块儿木头,江池骋趁人之危,亲了个结结实实,把人嘴巴都给亲肿了,心满意足放开,动动手指头,惹得人身体一阵战栗。
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最旺盛,身体最敏感的时候。
江池骋贴在他耳边,含笑的语气,有点得意:“小野哥,你起反应了,是不是被我亲得很舒服?”
“操!有本事你把手拿开!”
石野臊得面红耳赤,紧紧咬着牙瞪他,下一秒好像要扑上来。
“我没本事,”江池骋不仅抓着,还没脸没皮地蹲下来盯着,舔了舔嘴角,抬起头:“小野哥,你说想要,我可以帮你。”
他说着就要拽石野的裤子。
石野两只手护着裤子,气急败坏地大吼:“江池骋!!!!”
这嗓子特别大,江池骋叫他吼地一哆嗦,怕把人真惹毛了,悻悻地松开手。
他一放开,石野一个过肩摔把人重重摔在地上,往人腰上一坐,一手掐着他脖子,另一手挥起拳头就要朝他脸上砸。
即将落下去时,石野猛然想起过两天,人家爸爸要过来,到时候看他脸上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没法交代,拳头生生止住。
江池骋睁开一只眼睛。
石野气得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小野哥这回居然没打他,江池骋大喜,没一会儿爬起来,屁颠屁颠跟人后面。
江池骋中午没饭吃,还被逼着又戴上了口枷,拿胶带绑住了手脚。他悄悄长了个心眼儿,下回要亲,得等吃完饭以后。
石野中午睡了一觉,下午两点半,告诉江池骋,他要出门去附近健身房训练,一个小时后会回来,江池骋一听立马急了,可他手被绑住打不了字,嘴被塞着也说不出话,哭都哭不出声音来,啪嗒啪嗒掉眼泪,不停摇头。
石野肚子里还憋着气,没搭理他。
换好衣服临出门前,石野看他哭得太惨烈,又回到床边,拿纸巾给他擦了鼻涕和眼泪,哄到:“现在是2点43,你等我到3点43,就1个小时,没事儿的啊,你可是顶级alpha,最坚强的对不对?”
江池骋像听不见,一直哭一直哭。
石野把两只猫抱到床上陪他,转身出了门。
健身房离着有段距离,他没敢真离开,就在小区楼下锻炼了一会儿,到快五十分钟的时候,开始上楼,到家门口还差十分钟。
宵叔叔特意跟他强调过“准时”的概念,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石野背靠着门,坐门口等了五分钟,突然听到门内啪一声脆响,他耳朵贴门上,再没听到什么动静,可能是猫碰掉了杯子。
剩下五分钟,他频繁地看表,等秒针转过顶点,立即开门。
看到面前景象的那刻,石野瞳孔骤然缩成针眼大小,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困难,他双腿像灌了铅,僵硬在门口。
“你……在干什么?”
四分五裂的杯子躺在门口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红色从门口一路滴到沙发旁边的地毯,江池骋坐在地毯上,两只手全被血染红,正拿一枚碎片,十分费力地割手腕上缠得厚厚的胶带。
石野叫了江池骋两声,他听见后发狠了似的割得更用力,血滴滴答答顺着指缝掉在地上。
石野过去腿有点软,半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嗓音发抖:“松手,快松手……”
江池骋不听,别开脸不看他。
“我叫你松手!”
石野狠狠一巴掌甩他脸上,啪一声,江池骋脸都扇歪过去,怔怔地睁大双眼,慢吞吞松开手。
染红的碎片掉在石野掌心,那是很小的一片,四个边角全都十分锋利。
他想割破胶带,明明有那么多更趁手的,偏偏要挑这块儿,又伤手,又不够长,他想自残,又偏偏挑他马上到家的五分钟。
杯子是放在门口柜台上的。他是听到他的动静,才摔了杯子。
石野嘴唇发抖,眼眶唰一下红了,他扔远了碎片,又给了他一巴掌:“江池骋你他妈是想报复谁!!!”
他扯开他脸上的口枷,扔到地上:“说话!!你以为你伤害自己,能报复到谁!!!”
江池骋偏着头,长发末梢沾了血,乱糟糟地盖在脸上,喉结滚了滚,一言不发。
“你想让我愧疚,让我后悔,让我再也不敢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江池骋我告诉你,你这种做法只对你爸有用!!”
“你趁我昏迷,对我做的混账事儿,我昨天早上恨不得打死你,但我打断了一根床扫帚没打一下你的胳膊!因为我知道你的手以后是拿手术刀的,是要救人命的,我都不敢让它有半分差池,结果你呢!你怎么对自己的!!这是你自己的手!!!”
语调变得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石野肩膀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每一次呼吸胸膛都剧烈地起伏。
良久,他深深吸一口气,哽咽又平静地说:“你这种做法,报复不到我,只会让我觉得非常幼稚、非常不负责任、非常……失望。”
石野起身,从电视下的柜子里翻出家用医药箱,找到一把剪刀,给他把手腕和脚腕的胶带剪开,刚拿碘伏给他手消完毒,江池骋终于慢吞吞掀起红肿的眼皮:“小野哥……”
石野嗯了声。
“我自己来吧。”
石野把镊子和碘伏交给他,在一旁看着,看他熟练地上药,缠纱布,又拿着针把左手拇指下面一条将近两厘米的伤口缝起来,说不心疼根本不可能。
处理完,江池骋红着眼看向他,很小声说了句:“我错了。”
石野紧紧抱住他,手臂都发抖:“你以后再这么对自己,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江池骋没说话,很轻很慢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一天半,石野以训练的理由,好几次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并给他派了些活干,有了这次的教训,江池骋每次都很听话,实在忍不住才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多么难过,多么多么想他,但石野回来后,发现他每次都把活干得很好。
到第三天中午,石野正给江池骋挑鱼刺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吃完饭后,他照常抱着江池骋睡午觉,却在他睡熟后,悄悄从枕头下拿出针管装的镇定剂,打进他的手臂。
石野看着他熟睡的眉眼,脸颊贴在他额头,又抱一会儿,然后慢慢起身,下床,走出卧室。两只小猫从沙发跳下来,跟在他脚步后面。
咔擦一声,大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瘦削高挑的中年男性omega,熨帖的黑大衣让他的身形十分挺拔,及颈的黑发落在脸颊周围,昳丽又俊美的容貌与江池骋如出一辙。
他伸出戴着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的手:“很高兴跟你见面,孩子。”
第38章 你骗人
江池骋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迷迷糊糊摸索身旁:“小野哥……小野哥?”
床垫冰凉得叫人心惊,江池骋睁开眼,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冷色调天花板, 一激灵,嗓音开始颤抖:“小野哥……!”
他一边喊一边爬起来, 身上没有被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空气都冷沉沉的,他无意识地释放信息素寻找出路,一眼看到不远处沙发上架着一台轻薄笔电工作的男人。
他眉心狠狠一拧,猛冲过去,却被一道玻璃墙挡住, 拳头砸在上面,咚一声巨响:“你把我的小野哥弄去哪儿了!!”
宵尧抬起头, 屏幕的冷光照在他苍白的脸, 他揉了揉眉心,摘下眼镜:“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你有你的事情要做, 他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不可能!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肯定是你拿什么东西逼他!”
“注意你的态度江池骋。”
“我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宵尧, 在我心里他比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你要是敢欺负他,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玻璃墙上有安装的信息素过滤器,宵尧能从自己儿子的信息素里感受到那股浓浓的焦虑和不安。
他真想不通, 自己是他亲爸,他怎么天天把他当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跟我没完?要不是有我的安抚信息素,你以为自己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跟我犟嘴?”
江池骋早嗅到那股冷淡的茶香, 刻在基因里的味道, 生理上的安抚很明显,他的腺体疼痛减轻了很多。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心里的不安已经浓郁到要盖过一切。
“我不需要你的安抚!”
宵尧冷笑一声:“行,你的小野哥还让带了点东西,也一并不需要了是吧,我这就让他们拿走烧了。”
江池骋一听“小野哥”三个字,冷硬的态度立马软化,着急地拍打玻璃:“我要!那是小野哥给我的!”
拍了一会儿看宵尧不理他,他拖着哭腔喊了声:“爸爸……”
宵尧终于朝旁边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一个皮质的大号行李箱通过传送通道,送进了江池骋房间。
“这是小野哥的行李箱!”
江池骋抱住那个冷冰冰的行李箱,脸贴在上面,亲昵的样子,像抱着什么人,看得宵尧直皱眉头。
江池骋过了一会儿打开行李箱,最上面是一张纸,他一眼认出是石野的字,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自己马上比赛,最近有很多训练,担心照顾不好他,让宵叔叔来代替他照顾,还嘱咐他要听话。
江池骋撇撇嘴,把纸随手一扔,说:“他就不该去参加什么比赛,又不是奥运会,我把银行卡都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又不是养不起他,我现在在易感期,他就该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全心全意照顾我,现在拿这么多衣服来算什么事儿,他怎么不自己陪着我?”
现在石野不在旁边,他可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铺开在床垫上,筑巢似的围了一圈,又找到石野的睡衣,把厚重的冬季衣服塞进了睡衣袖子和裤管儿里,做成一个人形抱枕。
“……”
宵尧听得眉心直跳,他怎么偏偏生了两个alpha,一个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至少省心,另一个不仅不省心,还这么不知好歹。
江池骋抱着自制人形抱枕,肆无忌惮地磨了磨牙,蹭了蹭鸡儿,又觉得没意思,扭头问:“他说什么时候能来陪我了吗?”
“他说晚上九点给你打电话。”
江池骋看墙上的电子表,还有漫长的十五分钟。
“他现在肯定在家闲着,手机给我,我给他打,我要叫他过来陪我。”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了,这里没有小野哥,他要让小野哥接他回家。
宵尧没搭理他,这回叫爸爸也不好使了,江池骋急得抓心挠肝,按了一个按钮,把玻璃改成单向玻璃,不想再看到宵尧,尽管宵尧依旧能看到他。
终于等到8:59,他的手机被送进来,准确说不是他的手机,而是一个装了远程系统的新手机,他能接通电话,但宵尧想什么时候给他掐断,就能什么时候给他掐断。
“最多一个小时。”宵尧说。
这也是他和石野商量的时长,通话时间太长,他担心江池骋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让对方困扰。
“凭什么?十点钟他还没休息,退一万步讲,他就算休息了,就不能跟我打电话了吗?他现在不负责任地把我扔在这里,就应该每天从睡醒开始给我打电话,要不然他就别醒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打过来,江池骋忙不迭按下接听,手机贴到耳朵上,听到人声音那瞬间,眼泪说来就来:“小野哥呜呜……”
对面的声音清朗而放松:“你是想跟我说话还是想让我听你哭啊?”
“我都想,可是我爸爸说,只能打一个小时,不然会吵到你休息。”
石野感慨:“你爸爸真是个好人。”
下午临走前,宵尧为表示感谢直接把手上祖母绿戒指摘下来给他,鸽子蛋那么大的祖母绿,少说也得有几十万,石野哪里敢要,只说以后再捡了猫狗,希望能拜托他帮它们寻到好的收养人,宵尧答应了。
江池骋哼了一声。
石野也不知道跟alpha“谈恋爱”打电话要说什么,一个小时真是太漫长了。
“吃饭了没有?”
“不是你喂的我都吃不进去,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我手背上插着滞留针,我猜是‘吃完了’。”
“哦……”
石野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江池骋最关心这个。
石野最怕他问这个:“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忙完是什么时候?”
“……明天?”
“你能不能说清楚,明天是上午还是下午,明天是几点几分几秒?”
石野手搓着大腿,眼神飘忽:“明天我训练完吧,我也说不好具体几点啊。”
江池骋沉默了十几秒:“……你是不是不想来?”
“哪能啊,你不在家,我一个人还挺闷得慌的。”
江池骋皱起眉头:“你撒谎,我要跟你打视频,你看着我眼睛说话。”
石野:“…………”
江池骋像发现丈夫出轨的原配一样,气汹汹就要切视频,不远处冷淡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猪窝一样。”
江池骋瞪一眼玻璃墙:“我有权利住在猪窝里。”他看一圈床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石野松了口气。
脱敏效果应该是不错,至少今天在电话里,江池骋除了一直在抱怨他之外,情绪还算得上稳定。石野乐观地想,有他亲爸在旁边,至少有血亲omega信息素安抚,不会有太多□□上的痛苦。
第二天晚上九点,石野心怀忐忑地拨通电话,他以为会得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结果只听到他哭到沙哑的,虚弱的气音:“小野哥,你骗人。”
石野心脏像被人拿小刀子戳了一下,准备好的借口都说不出来了,喉结滚了滚:“对不起啊。”
“我想跟你开视频。”
石野直接点了切换视频,对面一秒接通,石野看到江池骋住的地方,像是个床,但周围乱糟糟的,仔细一看,堆着的全是石野的衣服。
江池骋布满泪痕的脸占了大半张屏幕,眼睛肿成一条缝,他撇了眼右下方,十分委屈地说:“我刚刚想直接打视频,但爸爸说,要先经过你同意。”
石野心道,你爸说的对,但他知道这时候得向着他:“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对吧,他不信。”江池骋把镜头一转,对准自己的手臂,上面青一块紫一块,针眼儿在雪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他手指着说:“这是他们给我打的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共打了九针,这个是滞留针,里面打的是葡萄糖,我今天没有配合他们,所以现在才‘吃饭’,小野哥,我好想吃你做的水煮鱼,你明天来的时候,能给我带吗?”
镜头一晃而过墙上挂着的吊瓶,又切到江池骋的脸,石野尽管知道他亲爸不可能虐待他,还是止不住脑补他受的苦,连带着骗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现在吃不了辣吧。”
“清蒸的也行。”
石野嗯了声。
他不可能去看他的,宵叔叔跟他说的很明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他去了,江池骋绝对不可能让他再离开。到时候只有两种下场,要么他留下,和江池骋关一起,后果是他可能怀孕,要么他离开,江池骋对抗更激烈,后果是自残进ICU。
他不去的话,江池骋顶多是记恨他,产生不信任感,等易感期过去,随着相处,这种负情绪也会慢慢消退的。
“小野哥,我想看看你的后颈。”
许是出于愧疚感,打电话时,石野一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他把手机架在桌子上,然后背过身去。
看到他后颈结的痂都脱落,江池骋的呜咽像开水壶:“你现在身上,肯定一点儿我的味道都没有了,全是其他alpha的臭味儿……!”
石野悻悻的:“我回来洗澡了……”
江池骋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像被人夺走了心爱的玩具,石野哄他说下次见面就让他标记,还说他是唯一一个能标记他的alpha,江池骋这才不哭。
他要证明自己的特殊似的,说:“小野哥,你自/慰给我看,好不好?”
石野:“……”
他沉默了有一分钟,江池骋一看行不通,又改口:“我自/慰给你看。”
“你爸爸不在旁边吗?”
“我把他撵走。”
石野:“我不看。”
他不看也得看,江池骋已经反转了镜头:“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想你吗?你看,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这样了。”
石野都没眼看,脸臊红一片,咬牙切齿:“你再让我看这种……我就挂了。”
“那你听着。”
“……”
那天晚上,石野梦里都是江池骋一声声压抑低沉的叫他小野哥,他咬着他脖子,说这次一定会让他怀上他的孩子,石野直接吓醒了,出了满身的冷汗。
第三天打电话时,江池骋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差了很多,他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嗓音又哑又涩,打了没两分钟,江池骋又开始问:“你明天能过来吗?”
石野本来就不擅长说谎,这次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江池骋崩溃一样对他破口大骂。
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强行掐断了。
第四天,石野打电话过去时,接电话的变成了宵尧,他声音隐隐有盖不住的疲惫:“抱歉,他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通话,但我挺意外的,他这次并没有伤害自己,是你跟他说过什么吗?”
石野总不能当人亲爸的面,说扇了他儿子两巴掌,吞吞吐吐说:“我……我就跟他讲了点道理,他现在怎么样?”
“你不用担心,他挺有精神的,就是攻击性太强,今天还把给他输液的两名医生打伤了,不让他通话,只是怕他言辞太过激烈,会侮辱到你,你不需要承受他的这些负面情绪,况且骂了你,他心里也不会舒服。”
宵叔叔的话让他内疚的心里宽慰很多,又问:“明天他易感期就能过去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这个要看他的意愿,但我想,只要你不介意,他会主动去找你的。”
第39章 又见面
但实际上, 江池骋并没有主动来找他。
训练结束,石野坐在操场看台上,手指拨弄着手机。快到十二月, 风有点大,他在外面套了个薄薄的长袄, 一直裹到小腿。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江池骋的聊天记录。
早上8:00。
石锅烤肉:起床了吗?
早上8:30。
石锅烤肉:你易感期过去了没有?
下午2:00。
O.o:嗯。
石锅烤肉: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午3:00。
O.o:过两天吧。
石锅烤肉: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下午3:02
石锅烤肉:我去训练了。
再然后到现在, 江池骋都没回他消息。
刚刚。
石锅烤肉:你在忙什么?
石野鼻尖儿冻得有点泛红,等了一会儿没消息,他按熄了屏幕。冬天黑天早,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操场上灯亮起来, 不远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坐着一对对小情侣。
他又按开手机看一眼, 还是没消息。
他其实并不在意江池骋回不回消息,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关系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
他本来就因为失去了小麦而伤心难过, 江池骋突然冲出来, 像头牛一样把他的情绪全撞飞打乱, 石野到现在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小麦给他的不是他想要的恋爱,他再难过也不得不接受,但他总不能连江池骋这个朋友都失去。
石野左手捻了捻口袋内的布料, 按下了通话申请,铃声响了很久,就在石野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 铃声消失。
“小野哥?”
手机里的声线十分平静, 语调平缓,就像一条直线, 没有一丝起伏。
石野眉心轻皱一下,嗯了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江池骋开口:“有事吗?”
他语气没有任何不耐,石野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心里莫名发堵:“没什么事儿……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他早上在手机上已经问过一遍了。
“过两天吧,我在家陪陪爸爸,明天和周舟一起去医院看望爷爷。”
“哦……”
石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尾音有点软趴趴的。
“你是想让我早点回去……”
“没有,你忙你的就行。”石野像怕他误会,解释地很快。
江池骋沉默了两秒,又轻又短地嗯了声:“你在外面吗?”
“我在操场。”
“早点回去吧,晚上操场风大。”
风是很大,石野穿着袄都快被吹透了,他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换到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听他有挂电话的意思,石野叫了他名字一声。
“嗯?”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石野抠着袖口的金属扣,有点儿忐忑地问。
他听到江池骋轻轻的吸气声,似乎是在按灭烟头,反问他:“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应该不是仇人吧?”石野小心翼翼的。
“当然不是。”
“那我们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
“就是……像以前一样的,好朋友。”
石野心跳砰砰的,手指头快把那颗金属扣抠下来,直到听江池骋回应了句:“当然。”他才长舒一口气。
*
挂断电话后,江池骋在阳台抽了好几根儿烟,又吹了好大一会儿风才出来,今天晚上父亲在家吃饭,爸爸有慢性支气管儿炎,家里是不允许有烟味儿的。
江池骋一出门,就看到双手环胸倚在门口的江池早,她嘴里叼着根儿细细的磨牙棒,不知道在外面偷听了多久。
“连临时标记超过三次后会上瘾都不知道,还想继续跟你做朋友,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蠢,”江池早挑起一边眉毛,看他那副性冷淡的表情,弯了弯眼睛,说:“不过这也侧面反映,人家是真不喜欢你。”
江池骋本来不想搭理她的,闻言,眉头一皱:“他是不喜欢alpha,不是不喜欢我。”
江池早一耸肩,她不觉得两者有任何区别,上身前倾,揶揄地问:“我听周舟说你易感期跟人住一块儿三天,就蹭了蹭,连进都没进去,真假啊?”
“……”
江池骋绕过她往前走。
他越不搭理她,江池早越来劲:“江池骋你跟姐姐说实话,你都二十多了不会还是个童子□□?你们学校里就没有漂亮小O小B跟你表白?”
江池骋不胜其烦,一把推开她:“你管得着吗你?”
“我操……”
江池早后背撞到走廊墙壁,背上挨得板子还没好,疼得她呲牙咧嘴儿的,防备地抬起手。
江池骋一眼看到她手腕上那条晃眼的金手链,伸出手:“把你手上东西给我。”
江池早没反应过来,看着手里磨牙棒,另一手揉了揉背,站直起来:“你也想吃啊,这根儿我咬过了,我屋里还有,你要抹茶味儿的?”
“我说手链。”
江池早这才注意到手腕上手链,上次石野送她后,她戴着一直没摘:“你要回去又没机会戴。”
“那也不是给你的。”
江池早翻了个白眼儿,有点粗鲁地摘下来扔他手里:“给给给,又不是多贵的玩意儿,谁稀罕啊。”
江池骋拿着手链,回屋里拿肥皂洗干净,又喷了酒精喷雾消毒,才戴到手上。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马上到饭点儿,楼下王妈招呼着吃饭,家里吃饭时是不允许看手机的,江池骋犹豫了一下,过去拿起手机解锁。
不是小野哥发来的消息,是一条田联官方发来的短信,短信提示他三日后将在元城举行半程马拉松路跑,网上报名确认将在今晚九点钟截止。
他一直没下去,王妈上楼敲了敲门,又催他吃饭,说他父亲和爸爸都在等着他。
江池骋应了声马上来,点击确认提交,完成,把电脑合上,出了门。
*
三日后的元城半马很快就到了,当天天气不太友好,半夜里飘了小雨,路上有结的霜冻,天气阴沉沉的,靠海的城市风很大,做不好防护很容易失温,更何况在这次的路线中,中后半程有一个长达五公里的大上坡,有不少业余跑者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距离比赛还有十分钟,石野不紧不慢在场外做着简单的热身,他练的是中长跑1500和5000,对于马拉松只能算半个专业,跑过几次半马和一次全马,成绩在专业长跑远动员里只能算还不错。
教练听说他报名后,对他进行了几次加训,这次比赛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一个半小时之内,前半程配速在四分半以内,后半程配速四分以内,能拿个名次就行。
还剩两分钟左右,石野进场站在人群后面,他穿了条薄薄的黑长袄,里面是件羽绒的保暖背心,再里面是保暖衣和一件速干衣,头上戴了一个灰色的耳罩,手上戴着黑色皮质的防风手套。
他现在心情还比较放松,举高手机拍了个照,发给江池骋,等对方回复时,他又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了一下,视线落在左上角一张侧脸上,石野上扬的嘴角猛然僵住。
即便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依旧那么出挑,漂亮到让人过目难忘。
石野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又抬起头,确认一样,望向照片里那个角落。
好巧不巧,对方也抬起头朝后望来。
视线在一瞬间相交,石野感觉心跳停跳了一下,迅速低头,动作闪电般快,滚烫热辣的温度从脖子一直烧到耳根儿。
今天天气这么差,他以为,他以为小麦不会来,而且上次闹得不欢而散,他以为小麦会刻意避着他……不不,只是一场半马路跑而已,人家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把自己那么当回事儿,跑好你自己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虽然这么批判着自己,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方才看到的人儿的样子。
她头发似乎卷了一下,扎了个高马尾,身上只穿了件很普通的运动外套,颜色是鲜艳的红色,也没有戴耳罩,不知道有没有戴手套,这么冷的天,风吹起来最先冻僵的就是手……她穿这么少,肯定会冷的吧。
够了够了别想了,人家已经拒绝你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石野拍了拍脸,做了几个深呼吸,很快调整好状态。
距离比赛还有三十秒,喇叭上提示音响起来。
“元城马拉松路跑即将开始,请各位选手检查一下自己的号码布是否牢固,低头看一下自己的鞋带是否系好,再一次提示大家,本次赛事分枪起跑,前面第一枪是半程的发令信号,请各位听到发令枪声后再起跑。”
“请发令嘉宾举枪。”
“三、二、一——砰!”
伴着众人一声吆喝,元城半马路跑开始。
石野跑到五公里的时候,身体开始发汗,他一边跑着绕到路外侧,把外面的长袄脱下来扔到路边。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小麦一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他绕到外侧,她也跟着绕到外侧,他脱衣服,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保暖衣。
石野欲言又止,看了眼手表的配速,四分十五左右,这对业余跑者来说太快了,尤其是对omega,想要完赛的话,六到八分的配速就够了,后半程还有个大坡,这么跟着,别说她一个omega,哪怕是经过训练的alpha都不一定能跑下来。
别担心了,omega从小就被教育该怎么保护自己,她坚持不下去后,自然会调整步速的,而且后面有专业的兔子,只要跑在关门兔之前,完赛就不是问题。
可事实超出石野的预料,一直跑到十公里,omega依旧在后面紧紧跟着,周围几乎看不到人了。这时候石野才确定,omega确实是在跟着他。
为什么?是因为他答应过她要带她吗?可是他们已经……刚启程时,体力充沛能跟住,他还能理解,可她现在还硬跟着,这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她似乎发现跟在他后面,可以挡住一些风,于是跑得离他越来越近。
石野能听到她频繁的换气声,还有越来越沉重的步伐,知道她快到极限了。
还有两百米就到大上坡,长达五公里的坡度对每个跑者来说都是地狱般的煎熬。
石野犹豫一下,回头对她说:“两百米后有个上坡,跑慢一点,别跟着我。”
小麦盯着前方没说话,跑步的动作已经变成僵硬的机械运动,跑步本来应该出汗,她脸颊却冻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石野只是提醒她一句,听不听,他左右不了。后半程速度要快一点,加上上坡,难度很大,小麦本来就快到极限,很快就跟不住。
石野渐渐听不到她脚步声。
“啊——!”
一道凄惨地痛呼,伴着身体摔倒的闷响,从后方传来。
石野心里一咯噔,回头望去,小麦倒在地上,掌心擦破了皮一片红色,脚踝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着,不知是不是疼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抬头看了眼石野,又很快低头,眼里似乎有泪光,手撑在地面,咬着牙要站起来。
这种天气,路面湿滑,救援车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到。
石野低头看一眼手表,纠结了不到三秒,停下,掉头,飞快朝后方跑去。
第40章 你凶我
小麦硬撑着爬起来, 迈出去一步,眼看着又要摔倒,石野冲过来把人扶住, 手臂勾住她腿弯抱起来,到路边避风的墙角放下。
他剥开她袜子, 看到快肿成馒头的右脚踝, 皱起眉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要再动了。”
他脸上失去往日的柔和,隐隐要发怒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凶。
小麦眼眶唰一下红了,她牙齿打着颤, 手推在他肩膀:“不要……你管……我……”
她口齿明显不清晰,像是冻的, 可跑了十公里, 身体应该是暖和的才对。
石野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和苍白到不正常的脸, 摘掉手套, 温热的掌心摸上她的脸和额头, 全都冰凉一片,连汗水都没有。
“你失温了!”
长袄早在五公里处就脱掉了,石野匆匆脱掉身上羽绒马甲, 套在她身上,又把手套和耳罩全摘下来,给她戴上。
周围也没有别的能取暖的工具, 石野顾不上冒犯不冒犯, 坐在地上,双臂把她整个圈住,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尽可能地把身上温度传递给她。
“你参加比赛都不看天气吗?二十公里你当平常跑步跑着玩儿吗?失温严重出事儿了怎么办?我刚才提醒你慢点跑为什么不听?你身体都这么不舒服了还逞什么强?”
他连珠炮似的一通质问,让omega冻僵的大脑发懵,抖得更厉害,一张嘴,声音里就带了哭腔:“……我不…知道……”
泪珠啪嗒一下砸石野手背上。
石野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可心里又憋着火:“好了好了别哭,一哭失温更厉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给omega抹眼泪。
“你…凶……”
石野一口气提起来,到了嘴边又泄气似的咽回去,抱紧了她:“……我不说话了。”
他绝对没有要凶她的意思,只是太过担心和着急了,语气会严肃一点,听起来就像凶她一样。
救援车过了五六分钟才到,医护人员要来搀扶小麦上车时,omega估计从小没怎么去过医院,像是被这一群白大褂给吓住了,抓着他手,一直往他怀里缩。
石野看了眼时间,按预期完赛,根本不可能了,现在跑,节奏也全打乱了,更何况他看omega这怕生的样子,是一点儿也放心不下,干脆抱起人,一起上了车。
到了车上,医生开始给她做检查,估计是怕人笑话,她上了车就没再哭,但害怕还是藏不住,歪着头,一直把脸埋在他怀里。包扎时还好,医生给她正骨时,疼得她紧紧抓住石野的衣服。
石野看过也经历过太多这种场面,还是头一遭眉头皱得那么紧,看着医生抓着她脚后跟,在手里搓来揉去,好像是疼在他身上。
石野掌心压在omega的后脑勺,对医生说:“拜托您轻一点儿。”
医生瞅他一眼,只听嘎嘣一声,松开手:“好了。”
石野松了口气,低头去看怀里人儿表情,轻捏了捏她潮湿的脸蛋儿:“没事儿了啊。”
医生哼笑一声,撕开膏药,贴在她脚踝:“她自己都没说疼呢,看先把你给心疼的。”
“……”
石野脸一下子红透,眼神不自然地从omega脸上撇开。
“今天降温路滑,不少崴脚的,失温的,都是防护没做好,她情况不算严重,一会儿到了站点儿,拿两个热水袋,一个放她脚下,一个放她腹部,盖上被子脱了衣服,你抱着暖暖,等身体没那么僵硬了,起来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就差不多了。”
医生边说着,把补给用的食品袋给他。
石野瞪大眼睛:“还,还要脱衣服?”
“哦,有床帘隔开,不用担心隐私问题。”
石野有点尴尬:“不是,您误会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不方便。”
“不是小情侣?那你为了陪她弃赛?”
“……”
石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怀里人儿动了动,有点艰难地开口:“我…热水…袋……”
医生没再说什么,递给石野一杯温热的水,让他趁热喂人喝下去,石野扶小麦坐起来。
一纸杯的水,小麦一小口一小口喝了一半儿,就闭上嘴巴不想喝了。
“再喝一点儿,你嘴唇特别干。”
小麦勉强又喝了一口,然后把脸又埋了起来,石野再跟她说话也不理了,像生闷气了一样。
下车的时候,石野下意识想抱她,小麦也不让他抱了,让另一个男医生扶着,一步一瘸地走进了医疗站点。
石野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医疗站点的铁皮后面,停下了脚步。
他猜到是医生刚才的误会让她不开心了,这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石野能理解她的回避,可心里还是难受,像有小刺在扎。
他没有别的想法,那些亲昵的举止只是不受控制,他看着她皱眉头就心疼……好吧,他承认他还是喜欢她,可能…可能这回他又是多管闲事了,但叫他再选一次,他肯定还是会掉头,还是会陪她上车。
凌冽的寒风刀子似的,刮得人脸上生疼,石野看着刚才扶她进去的年轻男医生出来,慢吞吞转身往回走,他的外套还扔在路边没拿。
刚走了没两步,肩膀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不进去啊?”
石野回头,是刚才扶小麦下车的医生,他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儿,不用治疗。”
“不是,她刚才一直找你。”
“……找我?”
“快过去吧,我看她急得都快哭了。”
石野微愣,不等他反应过来,男医生已经接了个电话又走了。
可能是害怕吧。
石野进去医疗站点,问清楚人在哪个床后,走过去,看到拉的严严实实的床帘:“小麦,我进去了?”
里面没人应。
石野等了一会儿,拉开床帘一角,一进去就对上床上人儿哭得红彤彤的眼。
小麦蜷成一团儿坐在床角,手臂环着膝盖,她身上衣服还没脱,也没有盖被子,怀里抱着一个热水袋,脚边还扔着三个,身体因为失温在轻轻发抖。
她看他的眼神,不用说话,石野都知道她是在抱怨,但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抱怨,是旁边有人时,要他保持距离,旁边没人了,又要他主动亲近吗?这算什么意思?
他别开眼,两步过来,把被子铺开:“怎么不躺着。”
屋里有暖气儿,床上有电热毯,石野过一会儿手伸进去摸摸,被窝里已经暖和了。
“外面衣服脱了,躺下吧。”
小麦终于动了动,用不太灵敏的手拉着拉链,石野背过身去,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动静停了,石野转过身,人已经躺进被窝里了。
他拿起三个热水袋,一个放在她脚下,一个放在她腹部,一个放在她颈边,然后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体温计,甩了两下,让她夹在腋下,低头看了眼表。
“有事儿喊我。”
石野嘱咐完这么一句,搬了个小板凳,到床尾坐下,似乎觉得无聊,打开手机玩儿起了消消乐。
没一会儿,小麦一只缠了纱布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石野掀起眼皮:“要什么?”
“手……”
“手怎么了?”
“要…手……”
石野犹豫了一下,停掉游戏,按熄了手机屏幕,板凳搬过去。
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石野一眼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儿金手链儿,微怔一瞬,抿紧了唇,装看不见,避开她的伤口,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小麦脸上煨出了点儿血色,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的侧脸:“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石野依旧没有看向她,小麦歪了歪脑袋:“我…找那个…医生…扶我…没让…你。”
她说的这个,更像是吃醋,但吃醋的前提,是喜欢。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况且……”
“况…且?”
石野皱了下眉:“没什么。”
小麦没有再追问,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石野一会儿看了眼表,七分钟差不多了。
“温度计给我看看。”
小麦拿出体温计,递给他。35.3℃,体温已经在回升了。
小麦弯了弯眼睛,慢吞吞说:“我发情期…你也…这样…问我体温……”
“再喝点儿热水吧。”石野打断她。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不想再提,也没有意义。
考虑到躺着喝水不方便,医疗站很体贴,给配备了吸管儿,石野试着水温差不多后,把吸管儿另一头递到她嘴边。
小麦这回很听话,把一杯水都喝完了,石野又给她添了一杯,她也乖乖喝完了。
“睡一会儿吧。”石野说。
小麦嗯了一声,把他的掌心拽到自己的脸颊下面,偏头压住,闭上眼睛。
她的脸颊软软的,呼出的气息湿湿的,每一次都打在他的手指上。石野蜷了蜷手指,内心无比煎熬。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她明明在不久前才十分明确地拒绝了他,她明明…她明明知道他不舍得把手抽出来。
可是他不可能接受她口中的“共享”的。
石野越想越难受,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感觉到小麦在玩弄他的感情,这让他感到十分委屈。
江池骋头一次跑那么长一段路,还跑那么快,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这两天在家睡得也不踏实,现在有小野哥陪在身边,他几乎一闭眼就睡着了。
醒来时,外面天都快黑了,他除了有点肚子饿,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石野手还枕在他脸颊下面,从上午到下午,少说有五六个小时,一动没动。
江池骋吓了一跳,不知道该道谢还是道歉,伸手就想替他揉揉手指。
石野说了声没事,躲开了。
小野哥对他的态度,如果上午算冷淡,那现在已经是冷漠了,浑身像罩着层玻璃墙,连靠近都不许他靠近。
比赛已经结束了,两人从物品回收处捡回衣服,小麦穿的薄,石野没有把那件羽绒背心要回来。
场内拉的围栏还没拆,两人相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去往终点的路上,夕阳把柏油路照得金灿灿的。
小麦踩着石野的影子,一走一跳的,忽然说:“小野哥,对不起啊。”
“没关系。”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道歉吗?”
“你为什么道歉都没关系。”
他无所谓的态度,叫江池骋心里有点儿没底。
又走了一段路,他闻到一股饭菜的浓香,抬头张望了一圈儿,看到不远处一家饭馆儿。
他紧走两步,绕到石野前面,转过身面对着他,笑盈盈说:“小野哥,你饿不饿,一会儿回去我请你吃饭吧,就去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那家川菜馆怎么样?”
石野望着前方,却始终不看他的眼睛,手插在口袋里:“我回家吃,猫还没喂。”
“唔…那我能去你家吃吗,我想吃你做的菜。”
“时间太晚了,你回家不安全吧。”
“那我就不回家了,我住江池骋房间,他不介意的!”
石野眉心皱了一下,停下来,目光终于落在她漂亮到炫目的笑脸上:“我介意。”
平淡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像一桶冒着寒气儿的凉水,给人兜头浇下来。
小麦笑容一僵,也停下脚步。她扎的马尾辫儿在睡觉前就拆了下来,微卷的黑发躺在两肩,风吹起来,发丝有些飘进了她的眼睛里,刺激出泪水。
她嘴角发抖,努力扯出笑脸:“小野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红色吗?”
石野没说话。
她自顾自回答:“因为红色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颜色。”
石野揣在口袋里的五指不自觉攥紧。
小麦上前一步,拉近了同他的距离,泛红的眼眶里,有细碎的晶莹像星星一样闪动。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哽咽,喉咙却止不住发颤:“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跑在你后面,身体不舒服还非要逞强吗?”
“……”
“我想让你知道…这场比赛,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她又向前迈出半步,上身微微前倾,鼻尖儿几乎碰到他的鼻尖儿,夕阳打在她的后背,像是相机里精心拍摄的剪影。
石野屏住呼吸,一动未动,他看到她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中,倒映出两个小小的,明亮的自己。
“小野哥,我想跟你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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