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惊天大瓜
热搜广场上鞭炮齐鸣:
“这哥纯情人设又翻车了?”
“今年第几回了?宅基地都塌干净了。”
“明目张胆地把女朋友带到剧组, 季禾木你把粉丝当死人是吧?”
……
保姆车里,庄助理从前头拿出两张暖贴,搓着手问:“金老师, 外头下雪了, 你冷不冷?”
正翻看热搜词条的金斯娇道:“不冷。”
庄助理估计她这时候也没心情管冷不冷, 自作主张地把暖贴撕开,递到金斯娇手边, “还是暖暖吧, 小心冻着。”
金斯娇抬眼, 终究没说什么,接过暖贴, 贴到外套内面, 继续旁观热榜上的热闹。
庄助理:“恬姐把段流带过去半小时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万一导演决定另外挑人可怎么办?”-
季禾木黑料多得都不用抖,圈里有几个没听说过?-
上回直播就看出来了,情商盆地,到现在还没公开向雪年道歉呢。
庄助理:“刚才我在片场看见小七了, 她会不会出面帮季禾木说话?”-
我有认识的朋友在横店做群演, 听说季禾木不但耍大牌还欺负新人-
脚趾都断了还想着那档子事,男人果然只有挂到墙上才能老实。
庄助理:“要不我去导演棚看看吧……”
不知第几次被打断,金斯娇无奈道:“恬姐会处理好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也不想紧张, ”庄助理欲哭无泪地扒着车前窗,“可是我忍不住。”
外头都闹翻天了, 下了大雪,拍摄中止, 工作人员们都挤在休息区吃瓜,导演组那边聚集着制片、编剧、统筹等一干人,不时有人打着电话从里头出来,言辞激烈间夹着一两句脏话,表情和天上的乌云一样阴。
庄助理趴在车窗边默默祈祷:季禾木,出局。季禾木,出局。季禾木,出局……
远处,崔恬带着段流出来了,庄助理一下子坐直,“回来了!”
只见崔恬点头和段流说了什么,后者神情严肃,听完恭敬地向崔恬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工作人员所在的休息区。
庄助理的心高高悬起,金斯娇也收了手机。
崔恬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上了车,庄助理“砰”的关上车门,拧身迫不及待地问:“恬姐,怎么样了,成了没?”
金斯娇在后方也抬头。
崔恬目光往她俩身上一扫,悠然道:“我出手,什么时候败过?”
庄助理一呆,紧接着眼睛唰地亮起来,激动得一直啪啪拍自己的大腿,“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恬姐能行!”
幸好金斯娇离得远,否则她的巴掌可能拍的就不止自己的腿。
崔恬点点手掌,示意她安静下来,继续道:“机会虽然抓在手里了,但还要再等等。至少要等到剧组和季禾木解约,段流才能去顶替男三号的位置。”
庄助理冷静下来:“那要是季禾木不肯解约呢?”
“那他就等着付违约费吧,”崔恬说,“季禾木的经纪人下午就到,要么季禾木乖乖退出,要么打起官司,公司替他赔偿高额违约金,两者相较,鸣英肯定会选择前者,至于季禾木本人,他一个自葬前程的小演员,哪有跟公司叫板的资格。”
鸣英作为业内头部公司名声一直不错,群星云集下出了季禾木这么一颗老鼠屎只能说是家门不幸,倘若为区区一个季禾木再得罪圈内导演,那才是真的傻。
崔恬问:“现在网上风向怎么样了?”
庄助理雀跃地说:“网上闹开了已经,热榜前三名全是季禾木,粉丝脱粉也上了热搜。”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崔恬,崔恬看了眼,皱眉道:“还不够。”
“这还不够?”
崔恬很冷静:“这段视频只能证明季禾木单身人设崩塌,虐不到死忠。”
金斯娇开口:“我这儿有录音。”
崔恬回头,果断地拒绝她:“不行!一旦录音发出去,季禾木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一定会记恨上你,不如就把录音一直捏在你这儿,让他有所忌惮,不敢胡来。”
金斯娇对所谓的记恨不甚在意:“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崔恬眯眼沉思,少倾,眼中滑过一丝精光:“再等等,我有预感,不需要我们动手。”
一语成谶。
下午一点,又一条新爆料杀到热搜顶榜。
一个平台ID为一串数字的女用户自称与季禾木相恋三年,她表示酒店视频中的女素人不是自己,自己也从没去过季禾木的剧组。
为自证,她一连发了三条微博,共计三十多张图片及录音视频,其中包括她和季禾木的合照、聊天记录、电话录音和视频,证据确凿、有条有理,一次性把季禾木出轨的事实锤死。
聊天记录中还提到,季禾木曾为《南巷》剧播期间男女主演的意外走红而生怨不屑,称两人“演技蹩脚”“换我也行”,对女二号金斯娇的评价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
其间,女方还因为热度颇高的“木斯”CP而吃过醋,季禾木回她:“十八线糊星,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只是为了炒热度而已。”
结果女方在平板电脑里发现了季禾木的微博小号,剧集开播后他多次用小号发布CP相关帖,联合工作室亲自下场引导CP炒作风向。
[出轨的是你,又当又立的是你,背刺同事的还是你,你季禾木当自己是什么超级大腕儿?我留着这些聊天记录就等今天,还有那些夜店视频,我一条一条放到你退圈!]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网友们猛地被塞了一口惊天大瓜,班也不上了,统统在线冲浪。
没多久,“季禾木女友”“季禾木出轨”等相关词条就挂上了“爆”字。
“求锤得锤,年度第一大瓜。”
“季禾木装什么死?算什么男人?”
“木斯CP哈哈哈哈,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只有金斯娇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休息室,余凌扫了评论区一遍又一遍,终于再忍不住,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厉声质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季禾木有女朋友?”
小七在她对面哭得梨花带雨,“凌凌姐,我真的不知道,他说自己是单身,是他骗我的!”
“他说了你就信?你跟我一起进组,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要是没有这些爆料,你打算背着我和他来往多久?是不是只要不被人发现,你就打算和他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小七抽抽噎噎地摇头,嘴里呜咽,说不出一句完整像样的话。
余凌气得身子发颤,休息室里只有她们俩,门从内反锁着,外头还有助理看守,不会有人进来,饶是这样余凌还是想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不愿闹得太过难堪。
“凌、凌姐……”
“别叫我!”余凌蓦地拍桌。
小七吓得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松松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散开,也滑落在地,余凌看着那团起来的一角,忽地想到什么,先是一怔,旋即不可置信地站起来,“所以你那么看不惯金斯娇,是因为季禾木?”
小七急促地抬头,“我、我……是因为他骗我,说金斯娇拉他炒作,我才对她有偏见!我不是故意的!”
撒谎。
余凌用力地掐住桌角,指尖都白了,“就为了个季禾木?”
她倏地把手机拿过来,深吸一口气,翻着热搜视频,语气极快:“视频里还给你打了码,狗仔会这么好心?”
视频是偷拍的,角度很好辨认,和季禾木的房间在同一条过廊的转角,他们所在的横店酒店内部有安保,狗仔记者进不去,只可能是内部人员做的……
余凌脸色忽而一白。
“凌凌姐,我错了,”小七眼泪不断,“我去给金老师道歉,您别生气好吗?”
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好似把呼吸的力量也带走了,余凌扯了扯嘴角,无力地坐倒在椅子里,“道歉,你和她道什么歉呢,你以为她真的在乎吗?”
金斯娇那样的人,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谁也触碰不到她。线上线下腥风血雨,她此刻恐怕还坐在哪个安静角落看剧本,谁的好坏都和她无关。
小七还在哭,抽泣声断断续续,余凌自嘲一笑,疲惫地抬手,捂住眼睛喃喃道:“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再见她?”
——
“你真的要去吗?”
金斯娇点头:“嗯。”
庄助理:“可是外面在下雪。”
“我可以开得慢点。”
庄助理:“你不看剧本了?”
金斯娇:“放假。”
你什么时候有过假期了?庄助理差点问出口。
金斯娇看了眼时间,眉眼间有些急躁,快三点了,到机场开车要一个小时,下着雪,恐怕还要耽误会儿。
庄助理眼巴巴地望着她:“那要不,我跟您一起……”
“不要,”金斯娇一口回绝她,“我自己去。”
庄助理简直想跪下来朝西天嗑三个响头。
老天爷,怎么就让我遇上这么个犟种!
“可是恬姐还没回来……”
金斯娇掏手机:“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我打了,那边忙着呢,”庄助理弱弱道,“恬姐和导演组在为段流的事儿开会。”
金斯娇头一次觉得段流这小子好烦。
再拖下去就得耽误接机,她没了耐心,一把掀起卫衣的帽子盖上脑袋,再戴上口罩,拿上钥匙,冷飕飕地说:“有什么事我负责。”
说罢,她绕过庄助理,悄无声息地出门。
金斯娇有驾照,是在野浪被雪藏的第二年考的,那段时间实在闲得没事干儿,她甚至还去考了钢琴和吉他证书,但不做爱豆这些都用不上,她也没机会在镜头下展示,基本忘了个七七八八。
所有技能里保留还算完整的就剩下驾驶,曾经曹小絮忙的时候三天两头找不到人,金斯娇就只能自己开车去试镜跑通告,驾驶技术一直没丢,因此庄助理的担心很没道理。
半小时后,崔恬来电,金斯娇已经上了高速。
“你怎么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金斯娇指尖搭在方向盘上,对着蓝牙简单地回答:“接人。”
“接——”崔恬卡了下,改口,“怎么不让小庄跟着?”
“不方便。”
崔恬一呛,心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还想在车上跟雪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她想起金斯娇某夜醉酒后的表白,突然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便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暗示道:“明天还得拍戏呢,你注意……注意安全啊?”
高速公路上,金斯娇眉心微蹙,感觉崔恬语气似乎有点奇怪,“知道。”
崔恬还没完:“路上,路上也注意安全!”
金斯娇:?
第62章 躁动不已
这是南城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降雪, 午后四点,天色灰蒙,鹅毛般的雪花飞扬在空中。
下车后, 金斯娇收到了一条来自机场的关注消息提醒:
[因天气原因部分航班延误。]
后面跟随着一列被延误的航班列表, 但没有雪年所在航班。
离飞机落地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到接机口,金斯娇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一边等待一边看网上的消息。
继女友自证爆料后又有数位知情人接连抖出这些年季禾木干过的腌臜事, 包括但不仅限于出轨、欺凌等一系列人人喊打的恶劣行为, 不过十小时,季禾木事件经过发酵已成了全网最热门的话题。
小号的首页推送了一连串营销号带关键词的高热博文, 评论区的看客们看法都很一致:此子要么退圈, 要么进牢子, 总之不可以再跳出来伤害大众的眼睛和三观了。
当然也不乏有洗白想法的“粉丝”,但都被淹没在或愤怒或嘲讽的人群里。
金斯娇把几条推送挨个点叉,让它们全部消失在首页,只留下雪年相关。
前几天雪年发了微博,是给纳星新上映的一部电影做宣传, 金斯娇的大号也转发了, 但没时间看。
雪年分享的动态是一张图片,图片里两张电影票,金斯娇默默地想, 雪年会和谁一起看的电影?
苏榭么, 还是星星?
她有点儿羡慕,还有点儿酸。
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和雪年一起看电影, 金斯娇认识她这么久也只是在一起吃过饭而已。
几分钟后,机场响起传遍每个角落的提示音, 某某次航班已到达。
金斯娇飞快地给雪年发消息:雪老师,我到了,在二号接机口。
那边没回,可能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关掉飞机模式,也可能是忙着找行李没看见消息。
南城机场的行李托盘又远又麻烦,上回崔恬等了半小时才取到行李。
金斯娇拿着手机,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处的出口,接机口人太多,不少人手中举着牌子,都是雪年的粉丝,待会儿雪年出来会先被粉丝们围住,可能要停下签几个名,再往停车场去……
“嗡嗡”,手机震动。
金斯娇低头,与此同时,前方出口传来热闹的呼声。
雪年:我到了。
人群里,雪年身着黑衣,长发松束,接机的粉丝围在她身边,她朝外一眺,唇边弯起来。
她看见金斯娇了。
金斯娇的打扮过于普通,也过于严防死守,卫衣长裤板鞋,帽沿压低,口罩严实,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平平无奇的……助理。
下扶梯时,乌泱泱的粉丝跟在后头,她们把不露真面目的金斯娇当成雪年的助理了,挤在她身侧活跃地问:“姐姐,你来南城工作吗?待几天呀?”
“南城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您要不要多待几天……”
说话间有人没站稳,朝前倾了倾,胳膊抵到金斯娇的后背,等对方站稳,雪年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金斯娇的手腕,把她往身前拉了拉,挡在怀里,然后对身后的粉丝们温柔地笑笑:“好啊,有哪些好玩的,跟我说说。”
粉丝们七嘴八舌地给建议:“落霞山!明珠湖!”
“民国街那边有很多好吃的!”
“山鸣寺可以求姻缘!”
说到求姻缘粉丝们一齐起哄,雪年成名十几年,走的不是流量的路子,粉丝们对她单身的话题从来不避讳,你一嘴我一嘴,不时冒出一两句震撼发言。挂着单反的女粉丝说:“雪老师,性别别压那么死,看看我吧!”
雪年挽了下耳发,手无比自然地搭到怀前“助理”的肩上,对粉丝含笑道:“抱歉啊,性别压得很死,让你失望了。”
外围的粉丝们顿时一阵哀怨。
人群中央,“助理”本人低着头,掩在卫衣帽下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了。
停车场,上了车,雪年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和粉丝们招手再见,让她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等车辆启动,车窗关上,她回头,望向一边正襟危坐的司机,戏谑地问:“金助理,帽子还不摘?”
当了二十分钟的金助理单手掀开帽子,又摘了口罩,露出绝对貌美的脸蛋。
雪年没说话,看了几秒,问:“脸怎么这么红?”
金斯娇:“车里很热。”
说着她把卫衣衣袖挽上去,意思是车内空调温度打太高了,她的耳朵红是有原因的,千千万万、一定一定不要多想。
雪年闷笑。
亲眼见到金斯娇才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尤为明显的肃冷气场,不像视频通话里,隔着屏幕又乖又软。
她主动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嗯,恬姐和庄姐都有工作要忙。”
金斯娇手握方向盘,绷直的小臂线条流畅而利落,手腕那段清瘦的细骨漂亮得惹眼,看来集训效果很明显。
雪年移开视线:“什么时候学的驾照,之前没见你开过车。”
“很早之前。”
前方红灯,车辆缓缓停下,金斯娇后知后觉地补充:“大概三四年前,工作不忙,有空就学了。”
外头的雪还在下,漫天雪花飞舞,远近的建筑都被白茫茫所覆盖,金斯娇把车开得很稳,主打一个安全百分百,直到上高速才提高车速。
半小时的高速,过后到市区,路上两人自然地说着话,雪年的下榻处在市中心区域,离横店不算近,车转入市中路后天色完全暗下来,崔恬来电问金斯娇到哪儿了,要让小庄过去接她。
“刚进市区,不用接,我自己回去。”
“接到雪老师了?”
金斯娇看了眼车镜,雪年正在看导航,她便嗯了一声,对崔恬道:“我晚点回去。”
打完电话,又遇上红绿灯,上下班高峰期堵车很严重,前头排着一条长龙,雪年感到车不动了,抬头看见前方的大堵现场,不由叹息:“雪天路况不好,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金斯娇愣了下,身体蹭的一热,结结巴巴道:“可、可明天我得拍戏。”
雪年:“……”
她慢悠悠地把手机放下,撑着车窗边缘歪头,视线落在金斯娇通红的脖间又收回,好整以暇地说:“我的意思是,让助理过来接你,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
金斯娇终于反应过来,是她自己想歪了。
前方车灯的光芒透过车窗晃进来,光影匆匆一掠,雪年望着她在笑,车内陡然升温,原本适宜的温度变得令人心里活络、躁动不已。
金斯娇想偏脸不去看雪年,但这么长时间没见,身体对雪年的某种渴望几乎成为了本能,开着车尚且能转移注意力,车一停下,这种只想盯着雪年、恨不得把她融进身体的冲动怎么都无法遏制住。
她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落在别人眼里一定很让人瘆得慌。
雪年眼神暗了暗,无形的暧昧弥漫在车厢里,随着呼吸从彼此的肌肤上蹭擦过去。
直到后方炸响起喇叭声,金斯娇如梦初醒般扭回头。
前方绿灯亮起,拥挤的车辆正缓缓移动——
“好没礼貌。”雪年蹙眉说。
话是说给后面那辆没素质乱按车喇叭的奥迪的。
金斯娇目不斜视,仿佛再看她一眼就是在占便宜。
直到酒店两人都没再瞎说话,最多只聊些工作上的事,免得有人心思不正再想歪。
到酒店,雪年给苏榭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到了,金斯娇突然意识到她身边没带助理,是一个人来的。
一问,雪年道自己过来旅游休息,不想让人跟着。
“年末没有工作安排,让工作室提前放假,回去过年。”雪年摁下电梯按钮。
房间在极高层,是苏榭帮订的,VIP套房,据说夜晚站在窗边能欣赏半座城景,进房后雪年走到窗边,只见外头黑灯瞎火,一眼望过去只有无边的黑和近窗的雪影,跟电影里的鬼片似的。
这样漆黑的夜晚在高层朝外看很没安全感,雪年去放行李的工夫,金斯娇无声无息地把客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拉上,又把各角落能开的灯都打开。
雪年从衣帽间出来,被满屋的灯光映得差点闪了眼,哭笑不得:“你拆家呢?”
金斯娇就关了过廊两端的两盏大灯,问:“您不怕黑吗?”
“你觉得我这个年纪会怕吗?”
暖气十足,雪年脱了外套,里头的是件宽松的薄毛衣,弯腰去拿衣架时衣领往下滑落两寸,露出锁骨往下的雪白肌肤。
金斯娇想起上回视频电话时的场景,立刻挪身,转过去和墙镜里面红耳赤的自己干瞪眼。
镜子里的她问:你脸红什么?
镜子外的她说:热的,都怪暖气太足。
镜子里的她就道:鬼扯,你心真脏。
雪年挂完衣服,回身挑眉:“干嘛呢?”
金斯娇讷讷:“没干嘛。”
雪年走到她身后,在她后脑勺上轻轻点了一下,示意她看镜子。
迎面好赤的一张脸。
镜子里,两人一前一后,彼此间或许只有两掌的距离。
雪年的脖子纤细,身段窈窕,金斯娇脑子里还停留着那些没三没四的画面,不敢抬眼直视,便低垂着睫毛,口干舌燥地说:“热。”
第63章 我喜欢你
“是很热。”雪年说。
可镜子里的她却没动, 依旧亲密地、耐心地站在金斯娇身后。
金斯娇还是不太敢抬眼。
她感受到镜中的雪年目光由上而下、毫不遮掩地将她看了个遍,随后叹息一般说:“瘦了。”
那声音温雅好听,却比室内的温度高出不止一个度, 从金斯娇耳边一擦, 一瞬间仿佛把她的身体的每一寸都点燃了, 连着藏在躯壳里的灵魂都在发颤。
雪年问:“瘦了这么多,开机之后很辛苦?”
耳后的气息太近太热, 金斯娇潜意识里想躲, 但本能之外,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化身为绳,牢牢把她捆定在原地,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掐着自己的手心, 一点一点克服心头的重量, 缓缓抬起头,看着雪年,回答说:“不辛苦,就是……想您了。”
偶尔失眠,那想念就被淬了毒一样, 有着难言的折磨。
雪年一怔, 少倾,她探询地把金斯娇拉回身,拉到面前靠得更近, 观察着金斯娇的表情, 细声道:“金老师?还好吗?”
金斯娇脸庞很红,但说不好究竟是不是完全出于害羞, 那像燃着火焰的双眸亮得离奇,雪年不由拿掌心贴到她的额头上, 怕她是不是发烧了。
额头被触碰的瞬间,金斯娇闭上眼睛,呼吸乱起来。
视野黑暗,其它感官便随之放大,她听见雪年同样不平静的呼吸,来自对方身上比她要清凉许多的体温,周围莫名的高频电流,窗外飘散的雪花,和遥远处无穷无尽的黑夜……
雪年收回手时,金斯娇失控地往前追去,在她手心轻轻蹭了下,充满亲昵和挽留的乞求。
别走,求你。
雪年的动作真的停下了。
“金老师……”雪年顿了顿,换了个称呼,“娇娇。”
金斯娇胡乱地嗯声,眼睫分明抖得厉害,却久久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雪年:“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金斯娇心道有,有很多,有一千句一万句,好的坏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藏在她心里头。
但要把这些话说出口,她需要先把心脏撕开一道缺口,才能让它们血一样痛快淋漓地流淌出去。
沉默太久,她早就失去倾诉的能力了。
这时候,金斯娇无比羡慕和嫉妒小师妹,羡慕她的坦诚,嫉妒她爱人的能力。
“我不……”
唇上忽然一重,是雪年用指尖压住了她的唇瓣,阻止她开口说话。
“想好了再说,”雪年道,“没关系,不着急。我就在你面前,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你。”
没关系,不着急,我等你……
雪年总在为她让步。
金斯娇说不好这是种怎样的感觉,伴随着这句话,她感到悬浮的心被一只手握住,力气不重,但酸得很,促使她的四肢忍不住朝前倾倒蜷缩。
然后雪年就如同握住她的心脏那样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把她从悬崖边缘解救回来。
“我好像有好多话想说,”金斯娇埋在雪年肩颈处,手无意识地攥住雪年毛衣衣角,低声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很笨,理不出头绪……”
雪年给予了她许多特权,冒犯、亲近、拥抱,就算作为陌生人她也该说声谢谢,但这对金斯娇来说比登天还难。
“我是个很不好的人,冷漠,孤僻,不坦诚……”
说起这些金斯娇心里倒还算得上平静,她的自我认知向来清晰,只会在有关雪年的事上方寸大乱,她浑身刀枪不入,却有着一处绝对的软肋,雪年于她而言远胜过自己。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金斯娇说,“可是我很贪心,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把你推开。”
怎么可能舍得,那是她喜欢了多少年的人。她的启蒙,她的梦想,她在斑驳旧忆里唯一的仰望,即便如花火一样短暂,她也想拼尽全力把它留住。
但是一个连爱人都不会的笨蛋,越努力只会越心酸。
金斯娇颓然道:“我不值得你喜欢。”
周围似乎被伤心粒子所环绕,它们积聚成雾、成水、成为海浪,潮涌般灌进房间的每个角落,凡海水所过处,都不断冲刷着某个笨小孩狼狈的心思——
金斯娇在哭。
就连眼泪也是烫的。
雪年往后靠了靠,抵着墙面,紧紧搂抱住金斯娇。
镜子里两个人亲密无间,姿势的原因,看起来就像金斯娇把雪年摁倒在墙面似的,似乎雪年才是势弱的那个。
雪年心想,好像也没差。
她抬手摸了摸金斯娇的头发,黑发已经很长了,乱乱地散在金斯娇脖间,又从其中逃逸出两缕落到腰后,欲拒还迎地蹭碰着雪年的手背。
卫衣掩盖不了金斯娇的身段,细腰挺韧,哭的时候有些战栗,雪年数度想把手挪开都以失败告终,反而让她把怀里的人搂得越来越紧。
在某些混账的绮念冲出身体前,雪年开口说:“如果这些话是表白,我会很高兴,但如果是拒绝我的意思,你哭得再厉害我也不会哄你。”
话音刚落,雪年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因为她明显感到金斯娇的呼吸更乱了,虽然没有声音,但哭得更加凶猛。
同时,她的心情也变得一团糟糕,感受着脖间湿热的温度后悔又自恼。
心软什么?
哭就哭,哄她只会把她宠坏。原则呢?
漫长过后,雪年“冷漠”地抬手,抚上金斯娇的背脊,一遍又一遍替她舒缓情绪。
大老远从北城过来,被人拿刀子往心口扎,还说不出半句重话。
雪年,你没救了,等着被人拿捏吧。
太良心果然没好下场。
想着,她忽然愤愤地在金斯娇腰上掐了一把,这回气得用上了三分真力气,金斯娇被惊得腰杆一颤,脱水鱼儿似的抽了下背脊。
“你还没回答我。”雪年说。
就算是拒绝也该明确地给个答案,这么不清不楚的很恶劣,坏小孩是要挨打的。
金斯娇拉着她的衣角没动。
雪年压抑的神经一跳再跳,有点想咬人。
终于,在一番天人交战后,金斯娇嗫嚅着开口:“我喜欢你。”
雪年愣了。
金斯娇攥着她衣角的手一紧再紧,如果不是衣料质量上乘,衣服或许会直接被她扯坏。
“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金斯娇把眼睛闭得非常紧,这样就能最大幅度地感受雪年身上传来的温度,让她从中汲取剖白的勇气,“上次在海边,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不敢……”
不值得。
她总这么认为自己。
可如果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愿承认说出口,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镜子里,雪年怔了良久。
镜中的她大概是在笑,但那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她心中被异样的情绪占满了,没有给高兴留下余地,笑容是她被扰乱阵脚后的下意识举动。
“那为什么现在就敢了?”
“因为不想让你失望,怕你不开心,也怕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能地久天长,这世上更多人谈恋爱只是凭借一时的冲动,金斯娇不确定雪年对自己的喜欢有多少,如果只有一两个月那样短暂……
那她得趁早抓住,哪怕留住一瞬也好。
金斯娇松开手,小幅度地抬了下胳膊,看样子是想回抱雪年,但手刚抬起来又克制地放下去。
雪年见状眼神一暗,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随后修长的手指一错,长驱直入地插入金斯娇的指间,与她十指交握,紧紧贴合。
“不许害怕。”
这命令十分蛮横霸道,不讲道理,畏惧是人之常情,连害怕都不许,这岂非是让金斯娇不当人了。
雪年却有一套极具蛊惑力的逻辑:“你要是喜欢我,不想让我失望不开心,就不能害怕,知道吗?”
金斯娇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脑子却转不过来,半天迟钝地点头说好,雪年继续低低地蛊惑她:“刚才你是不是想抱我?”
金斯娇手指一蜷,瑟缩了下,迟迟不接话。
“不想吗?”
“……想。”
雪年松手,把五指从金斯娇指缝间抽出来。
即将分离时,她的小指轻轻勾了下金斯娇的手心,像是刻意勾引,又像只是无意碰到了,“按你想做的,抱住我吧。”
掌心的温度没了,金斯娇手悬在空中无处可去。
许久过去,她试着朝前伸了伸,指尖碰到雪年腰间柔软的面料,烫得一滞,立刻停下来等待对方的反应。
雪年一笑,嗓音响在金斯娇耳边,缠绵的,情人呢喃一样:“就只是这样?”
金斯娇受不了这语气,这让她想起了梦里经常会出现的某些画面,有种玷污雪年的意思在里头。
她便撤身心虚地离开雪年的怀抱,随后用一个笨拙又生涩的姿势把手搭在雪年腰上,不敢用力,虚掩着,小心翼翼地仰头问:“这样行吗?”
这哪儿算拥抱,连搂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称为扶腰。
可金斯娇的眼神却烁得犹如自己做了件多么摧毁信仰的事。
雪年想了想,颔首道:“可以。”
随后,她弯腰,在金斯娇额前落下一个点到即止的吻。
“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第64章 手滑点赞
镜子里的金斯娇整个人像要烧起来了。
一吻闭, 雪年直身,右手轻轻在金斯娇的下巴上托了下,抚摸小猫儿一样, 问:“喜欢这样吗?”
金斯娇阵阵口干, 仰着头, 艰难地回答:“喜、喜欢。”
雪年没有进行更深入的动作,而是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喜欢就要主动争取, 知道吗?”
引诱的语气, 不知情的话或许会以为她是个勾引无知少女的坏人,金斯娇的心跳声在引导下变得格外喧嚣, 雪年让她争取, 她便情不自禁地往前俯身, 想要依偎到对方怀里。
雪年纵容了她的小心思。
黑夜,窗外大雪纷飞,两人靠在温暖的房间里相拥,时间宛如永恒般绻久。
抱了不知道多久,金斯娇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太得寸进尺, 恋恋不舍地松开雪年。
等她退开, 雪年望着她:“眼睛疼吗?”
哭了那么久,都肿了。
金斯娇用手背匆匆在眼尾擦了下,言不由衷:“不疼……”
雪年抓住她的手腕, “别拿手擦。”
浴室里有干毛巾, 雪年把它浸了热水再拧干,让金斯娇躺在沙发上给她敷眼。
视野里黑乎乎, 什么都看不见,毛巾源源不断地送来舒适的温度, 金斯娇感到耳侧被轻柔地托了下。
“抬下头,枕头。”
雪年往她脑后塞了个软枕。
“不是说明天还要拍戏么,化妆师该头疼了。”雪年笑道。
这点红血丝应该留不到明天早上,金斯娇顶着眼前的黑暗,小声说:“回去滴点眼药水就行了。”
耳边传来簌簌的声响,应该是雪年在找手机,“七点了,你回去要多久?”
从市中到横店,不堵车的话大概得四十多分钟,但雪下得这么大,车速比平时慢,回去一定很晚了。
金斯娇道:“一个小时左右。”
正用手机搜索附近餐厅的雪年动作一顿,坐在沙边环视了一圈这间贵气逼人的豪华套房,眼角眉梢俱是扼腕。
早知道就该让苏榭把酒店定在横店附近。
“雪老师。”金斯娇唤她。
雪年回首:“嗯。”
金斯娇的脸被热毛巾盖着,下半张小脸精致又漂亮,说出口的话更加挠人心窝,“您是不是为了我才特地来南城的?”
雪年心想进组的这段日子金斯娇是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怎么突然间无师自通,变得这么会说话?
“一半一半,”她悄无声息地挪到金斯娇一旁,撑靠着身体,徐徐道,“和苏榭说的是过来旅游。”
实际上想做的,当然是来见她。
嗓音与呼吸就在耳侧,金斯娇意识到雪年靠过来,耳廓蹭蹭又红了,脖子不由朝里倾了倾。
雪年看得失笑,这么不经撩,以后可怎么办。
敷了三五分钟,眼中沙沙的异物感终于没了。
雪年把毛巾放进浴室再回来,就见金斯娇已经收拾好自己,人站在玄关,拿着车钥匙,样子是动身准备走了。
“不再多待会儿?”雪年问。
金斯娇眼睛黏在她身上,挪都不舍得挪一下,理智却催着步子往外迈,“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是太晚,明天上戏状态不好。”
雪年望着她,敛目叹气。
真是敬业啊。
这一叹,叹得金斯娇差点破了坚持多年的原则。
她非常想打通电话告诉崔恬自己今晚不回去了,顺带让崔恬帮她请个假,等什么时候雪年累了倦了烦了,让她从眼前消失,再回剧组找导演负荆请罪。
幸好,雪年没再说挽留的话,“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门开,金斯娇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忽地又收回来,回头语速飞快地问:“我,我能再抱您一下吗?”
——
走前讨了个满怀的拥抱,金斯娇一路上精神抖擞,没出任何岔子。
回到公寓九点多钟,给雪年报完平安,崔恬和公司那边正好做完汇报。
碰巧外卖到了,崔恬拉着金斯娇在楼下一起补夜宵,顺带聊聊工作上的事。
“季禾木的事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都是些有实锤的黑料,洗不白的,”崔恬把两块冒着热乎气儿的甜糕夹到金斯娇面前的盘子里,娓娓道,“之前那个木斯蛋糕大概率是季禾木工作室培养的营销号,下午爆料一出就销号跑了。”
甜糕里有股奶香味,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金斯娇破天荒的几口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干净,崔恬赶紧倒了杯温水过来,让她慢点别噎着。
金斯娇捧着水杯问:“鸣英没发澄清吗?”
“弃子一颗,不值当,”崔恬摇头,“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男三演员确认要换成段流,崔恬另外从公司拨了个新人过来饰演原定段流的炮灰角色,从头到尾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
金斯娇用平板登微博看了下,今儿一天热搜榜单被季禾木包场了,这个点儿了名字还挂在榜首,热门广场骂得昏天黑地。
一众热榜夹着雪年机场的词条,如同浑浊里的唯一清流,格格不入。
点进去,热门是九张机场照,崔恬喝着水扫了眼,注意到机场照里雪年的身边似乎跟着助理,便问:“雪年来南城是为了工作?”
金斯娇垂眼,眼神有点不自在:“大概吧。”
崔恬没多想,“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这么辛苦啊。”
她把水杯放下,好奇地问:“雪年杀青这么久了,没有接戏的打算吗?”
金斯娇正在想机场的事,没听清她说什么,崔恬哎了声提醒,她回神,正打算退出去,手指一滑,不小心给屏幕里的微博点了个赞。
“……”两人面面相觑。
崔恬最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接过平板把点赞给取消掉,然后冷静地说:“别慌,先看看是哪个号。”
主页一切,敞亮的三个大字:金斯娇。
崔恬瞬间冷汗就下来了:“等等,再看一眼,点赞的是什么微博?”
不会是有关季禾木的黑料吧……
金斯娇表情比她还难看:“雪年的机场照。”
崔恬一愣,立刻松了口长气,切号看关注超话的推送。
果然,短短几秒就有粉丝截到了金斯娇的手滑现场,的确是一条雪年机场照的博文,热度还不低,点赞数过万。
超话里的粉丝们反应还算淡定:
“笑死,外头纷纷扰扰,我女在欣赏影后美照。”
“娇娇怎么大号冲浪?”
“别看超话了,快切小号!”
……
崔恬悬着的心总算回到肚子里,再看金斯娇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她心有余悸地安慰:“没事,就当电影预热了。”
翌日,赶去片场的路上,雪年发来消息,是一张微博截图。
金斯娇忸怩地回复:不小心手滑。
“原来如此啊,”那头明知故问,“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金斯娇道。
昨晚上楼她偷偷用小号把那几张机场照都保存了,睡前看了好半天。
当然,这种沾点儿痴汉的行为她不会告诉雪年。
崔恬一扭头看见金斯娇抱着手机半天不撒手,心下了然,问:“雪年今天过来?”
金斯娇摇头:“出外景来往不方便,改天吧。”
崔恬一听就纳闷了,“她不是来这边工作的吗,时间方便调整?”
金斯娇不知道该怎么答,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一夜大雪,外景拍摄艰难,好在不用再补季禾木的镜头,进度对比之前反而快了些。
当晚要拍大夜戏,过凌晨都没结束,主要卡在一场露天水戏。
零下的天气,三个主演要轮流浸入池水,共计十多个镜头,前前后后折腾半小时,三人里余凌最先受不了,不得已让替身顶上,其余两人咬牙坚持下来也冻得够呛,拍完一个个抱着暖手袋,蹲在大取暖灯跟前发懵。
场务提前备好了姜茶端过来,一人倒一杯,捂在手心,“辛苦辛苦。”
金斯娇道了声谢,正要喝,一边的余凌把她的那杯也递过来,“金老师……”
金斯娇要拒绝,中间的何之逸手比眼快,一把接过去,逻辑自洽:“是不是喝不惯姜味,我帮你解决?”
“……”本来就浑身湿透的余凌登时看上去更凌乱了。
何大傻子浑然不觉,仰头一口把姜茶闷下去,结果差点没给嘴里烫出泡来,连咳几下,嘴里嘶溜进气,好半天咽下去吐着舌头直叫唤,“怎么这么烫!”
半路被截胡,余凌不自然地笑笑,道:“这是暖身的,谁让你喝那么急。”
说着,她又忍不住看向金斯娇,却发现后者侧头在和经纪人说些什么,只好怅然地收回目光。
凌晨一点,终于收工。
回去途中崔恬道:“余凌今天身边只跟了一个助理。”
金斯娇点点头,车内温度高,她人缓过来点儿,才有精力去思考工作以外的事。
季禾木的事阵仗闹得这么大,余凌一定听说了,热搜视频应该也看过,不可能认不出小七。
今儿一天在片场没看见小七人,大概率是被罚了,要是再严重点儿,辞退也说不定。
今后的拍摄不用再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崔恬很满意眼下的现状:“至少能在剧组过个安稳年了。”
说到过年,崔恬想起件事儿:“你老家是哪儿的人,过年要不要寄点东西回去,和家里报个平安?”
倚着靠背的金斯娇没接话,扭头看向车窗外凌晨时分的风景。
长夜,冷街,不见人影,一盏盏路灯连成光带绵延向后,驶向背后的黑夜。
良久,金斯娇回头,淡淡地说:“不用。”
不同地区风俗有异,崔恬不疑有他:“行,有需要再告诉我。”
话毕,她让司机把车开稳当点,让金斯娇好好休息,自己坐在一边,安静地确认工作文件。
第65章 有奖励吗
雪年探班那天全剧组的都在横店, 连着下了两天的雪,拍摄基地热闹得像是提前过年。
中场休息,崔恬出去接了通电话, 回来后身边跟着个人, 金斯娇正在听导演讲戏, 没注意到。
等导演指导完,金斯娇拿着坐到一边休息, 崔恬把人领过来。
回头, 看见来人, 金斯娇愣了下:“苏姐?”
“金老师,好久不见。”苏榭跟她打招呼。
金斯娇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 苏榭让边上让了让, 笑着道:“雪老师在车上, 这儿人太多了,不方便。”
金斯娇一听,唰地站起来,好歹按捺住没朝外冲。
“你和雪老师一起来的?”崔恬问。
苏榭:“没,昨晚工作忙完了才回来……我没提过吧, 我是南城人, 回来过年。”
说着她看了眼金斯娇,后者魂早跑了,估计也没听见她俩说了什么。
苏榭无声一笑, “车停在外面, 金老师,我带您过去?”
金斯娇扭头看向崔恬, 崔恬会意,颔首道:“雪老师送了咖啡过来, 我去分给工作人员……”
片场离基地外围有些距离,外头积雪寸高,天寒地冻,金斯娇披着件过膝的挡风服却没起多大作用,没多久鼻尖儿就冻红了。
到车前,任务完成,苏榭体贴地闪人,给她俩留下二人空间,“我去和陈导打声招呼,你们聊。”
不到十秒,苏榭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金斯娇拉开车门,一时没动。
车内,雪年放下手机,眉梢一弯:“还不过来?”
今天她穿得很休闲,高领内搭,黑色长裤,翘着一条长腿,头发也没束,浪一样散落,几缕从耳边脱落搭在肩头,瞧着像被人刚从被窝里刨出来套上衣服硬拎来的。
金斯娇定定站在车门边,被寒风吹得一阵阵清醒。
雪年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朝她轻轻挑眉。
金斯娇这才上车,顺手把车门带上,之后坐到对面,望着雪年有点紧张地开口:“雪老师。”
雪年:“这才两天没见,又生疏了?”
金斯娇顿了顿,看向车窗外——有遮光帘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雪年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的下一步动作,金斯娇只好小声解释道:“我的衣服脏。”
片场拍戏,别说衣服,人都是脏的,她不想让那些灰尘沾到雪年身上。
雪年还是那副姿态,神色不动,不高兴也不生气,没多少外露的情绪,金斯娇却莫名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
虽然面对雪年的大部分时候她都会手足无措,但眼下的情形和过往又有所不同……
实在捱不过那道不咸不淡的视线,金斯娇诚笃地把披在外面的防风服脱了,穿着一身鹅黄的戏服,乖巧地坐到雪年身边。
雪年的视线随着她移动。
金斯娇摩挲着手臂上那条垂下来的绸带尾端,不太敢抬眼,抿着唇道:“有奖励吗?”
雪年的正经顿时有点破功。
她忍笑着抬手在金斯娇下巴上挠了下,逼迫她仰头,装作咬牙切齿、穷凶极恶地耍狠,“没有!还得扣分!”
金斯娇撑着身下的软毯,默默估算自己在雪年心里的分数现在有多少,也不知道到及格线了没,够惹她几次不高兴。
剧里的妆造衬得金斯娇气质比平时活泼,挨得近,说话抬眼时透着古灵精怪的可爱,雪年觉得挺新奇,动手捏捏她的腮帮子,轻佻道:“笑一个我看看。”
金斯娇仰头嘴角一弯,露出个甚为明朗的笑容。
“不错,加一分。”
雪年又道:“哭一个试试。”
金斯娇眼睛一眨,眼眶里顿时蓄起一层水雾——
雪年马上松开手,经过一番仔细观察,确认她不是真难过,兀自失笑道:“演技有进步,看来这段时间很努力。”
得到肯定,金斯娇心里默默炸起烟花,怕被雪年看出来,她掩饰着问:“您不是说要下午再过来吗?”
“苏榭一大早来电话把我吵醒了,正好雪停,来这边方便。”雪年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下,“天这么冷,以后出来多穿点。”
金斯娇不是个怕冷的人,但怪的是,随着雪年这句话,她忽然就有些贪恋车上的温度,不舍得下车了。
两人在车内耽搁了好一会儿。
转眼,休息时间快结束,金斯娇暗自思考该怎么开口,没想到雪年率先伸手把防风服拿来给她披上,问:“是不是时间到了?”
金斯娇点点头:“嗯。”
舍不得也没办法,晚一秒陈导就得发飙。
“先回片场吧。”
衣服整理好,金斯娇郁郁地拉开车门,正要下去,一瞥眼发现雪年也穿上了大衣,不禁一愣,“您也过去?”
雪年一听,乐了:“不欢迎?”
金斯娇下意识看了眼车外,基地附近围聚着许多游客与群演,人来人往的,雪年要是下车一定会被认出来,“人多,您不会不方便吗?”
“公众人物有什么不方便?”
金斯娇张了张口:“可是苏姐刚才说……”
雪年“啊”了下,若有所思:“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车上来?”
金斯娇懵懵地看着她。
雪年道:“有些话不适合在别人面前说。”
金斯娇脑子没绕过来,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便直愣愣地问:“什么话?”
雪年心道还能是什么话,当然是那些不正经的。
在金斯娇来之前她都做了拿对方微博手滑的事大肆调侃的准备,没想到才两天不见,这小孩又返生回去,连坐一块儿都不肯。
罢了罢了,融化冰山任重而道远,且等着吧。
释然的同时雪年不免哀愁,两天不见就生疏成这样,这要是等过完年再回国,金斯娇是不是得把她的名字都给忘了。
*
回片场的途中果然有许多人认出雪年,蜂拥着过来要合照,怕耽误金斯娇的拍摄,雪年只和其中一两位合了影。
等回到片场,金斯娇意外发现几张不太熟悉的面孔,一问是隔壁剧组的演员,听说雪年来探班,悄悄溜过来围观。
备场期间雪年被请到导演棚里,一贯不苟言笑的陈导罕见地露出几分亲和,庄助理把咖啡端来时发现导演棚里欢声笑语,远远的直咋舌:“隔壁组的主演偷溜过来也就算了,怎么连陈导都这么高兴?”
崔恬闻着手中咖啡的香气心旷神怡:“陈导是雪年影迷。”
“真的假的?”庄助理惊讶。
金斯娇也意外地看过来。
“骗你们干嘛?”崔恬摊手,“雪年刚出道那年就就拿下了影后金奖,陈导连续三年撰了十多篇稿子想邀请她出演自己的电视剧,不过雪年一直活跃在影坛,没机会合作就是了。”
庄助理挠头:“可是我记得雪老师拿下三金的时候不是二十二岁么。”
崔恬笑道:“从出道到退圈雪年就没哪部作品没拿过荣誉,只要那一年有她的电影上映,票房和金奖别人就别想分一杯羹,否则哪来的‘影界寒冬’这说法,至于三金,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正值盛时遗憾退圈,哪怕过了三千个日夜,这缕白月光的杀伤力也丝毫不逊色于当年。
导演棚里制片和副导演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金斯娇听见庄助理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问:“那《三十天》也有机会拿奖吗?”
她的心思崔恬哪会看不透,“不好说。”
能不能在内地上映还说的不定呢。
另一边,导演棚里,场记拿着板子进门,先和雪年打了招呼,随后问:“导演,演员就位了,准备开拍吗?”
陈导道:“先不急,你让余老师来一趟。对了,把小金也叫上。”
坐在靠后位置的雪年眼睛稍稍弯了弯。
小金……
下场要拍的是大结局的死别戏份,演员台词不多,但情绪调度大,好容易有这机会,陈导想让雪年在现场帮忙指导一二。
雪年听了表示坐不住:“陈导您这不是折煞我么。”
“哪儿来的折煞,有你这个大前辈坐镇,片场没谁比你更适合当这个老师了。”
这事儿难办,陈导再怎么说也是行业内的老艺术家,雪年不好拂他的面子,但真要挑出一二说哪儿不好恐怕就得让这些年轻演员尊严受损,贴前贴后都不好,容易落个里外不是人。
一分钟后,金斯娇跟着余凌进棚,就见雪年优雅沉静地坐在陈导身边。
不久前在车上雪影后一副懒懒散散没睡好的样子,到了外人面前转眼端正矜贵起来,一身气场分明和冷冽沾不上半点关系,却偏偏让人不敢正眼多看。
进门,余凌毕恭毕敬地问候:“雪老师好。”
金斯娇下意识也跟了句雪老师好。
说完,棚里一静,一群人瞪着大眼望她。
金斯娇一默,想兜脑门给自己来一巴掌。
雪年最先反应过来,她先是朝余凌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金斯娇,小幅度地眨眨眼,勾唇轻笑道:“金老师好。”
整个剧组都知道雪年今天来探的是谁的班,见她俩一来一回地问候,一个个脑子里都充满疑惑。
这俩人是不认识吗?晚辈客气就算了,雪年也喊老师是几个意思?
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金斯娇脸颊渐渐热起来,好在化妆师刚替她补完妆,就算脸红也不太明显,问起来也可以找借口说是被冷风吹的。
但是……
金斯娇手心发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相客气互叫老师,好像某种奇怪的情丨趣。
第66章 小心眼儿
从导演棚出来, 余凌轻轻唤了金斯娇一声:“金老师。”
金斯娇已经进入角色状态,闻声停下步伐,回过头来, 等着余凌的下文。
恢复拍摄三天了, 金斯娇对待旁人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余凌数度想要和她搭话都没成功,大概今天是因为雪年来了, 片场工作人员之间的氛围一改从前, 连金斯娇都比之前多了耐心。
余凌原地酝酿了两秒, 三两步上前,走到金斯娇身侧, “边走边说吧。”
金斯娇猜到她要说什么, 片场人多眼杂, 不适合聊艺人的负面话题,万一被有心人听过去拿到网上一通发酵,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便提醒:“收工再说吧。”
今晚雪年要请剧组的主创团队聚餐,会比平时早一点儿收工。
余凌一听,愣了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 感激地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好!”
大结局诀别戏,小师妹自戕, 血溅剑窟, 导演在讲戏时特地强调,这场死别戏情绪上悲大于烈, 人物大过剧情,让演员朝着文戏方向演。
有雪年在, 金斯娇不知为何压力巨大,像在考场上被老师盯着答题。
万幸从开始到结束都没出意外,导演一喊“cut”,演对手戏的余凌连忙过来帮忙搀扶,金斯娇躺在血泊中哭得太狠,站起来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了,连带着余凌也跟着打了个趔趄。
看监视器的回放,两人对戏可圈可点,但陈导一直拧着眉,显然不是百分百满意。
金斯娇沉下心回看刚才的表演,很快就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少了点情绪。
不是面临死亡的挣扎与悲痛,而是小师妹和师姐之间如亲如师亦如友的复杂情感,对小师妹这个角色而言,师姐和她指间的情系早已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因此割舍师姐远比割舍生命更让她绝望,所以她会有恨,会有不甘心,这是藏在她心底的阴暗面。
“保一条,”陈导示意场记去吩咐现场人员备场,扭头问,“雪老师,你怎么看?”
化妆师过来补妆,金斯娇在叮嘱下闭上眼,看不见雪年的神情,只听见她轻缓悦耳的嗓音:“演得真好。”
现场主演都是千挑百选来的,演技个个拎出去都能洒几篇小作文,不会有人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陈导笑笑,副导演有眼力见儿,递话道:“就是还缺了点儿东西……”
“金老师。”雪年道。
金斯娇看过去。
雪年认同地点了下头。
金斯娇默了默,冷不丁开口:“陈导,接下来几个镜头我能按爱情戏演么?”
满棚皆一寂,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眼里俱是震惊。
余凌更是抬头,满脸愕然。
好半天,副导演眨着眼皮子,结巴着:“爱、爱情戏?”
金斯娇脸上还沾着道具血浆,身上黄衣鲜血淋漓,清冷寥寂地站在那儿,仿佛真死过一次。
她把对角色的理解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阿竺对师姐的情感很复杂,不只是师门情谊,有敬佩敬爱,也有心疼思慕,甚至还有对别人都不存在的占有欲……我想换条思路试试,或许爱情更符合阿竺的心境。”
“可、可,”众人表情各异,副导演憋半天,难为情地说,“可你们俩都是女的……”
金斯娇看上去像是反应了一下,扭头问:“余老师,您介意吗?”
副导演面露菜色。
谁说这个了!
余凌回神,迟疑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陈导……”
再怎么说《定天道》也是部言情剧,师姐这角色在剧里可是有官配的,这么改是不是得问问男主角的意思?
一棚十多人都在等导演的意思,陈导看了眼大监,久久沉思不语。
雪年启唇:“陈导,能让我和金老师聊聊吗?”
“当然,”陈导点头,向场记示意,“小张,去把何之逸叫来。”
休息区,四面漏风,崔恬送了个暖手袋过来,把挡风服给金斯娇披上,去远处等待。
周围人散,金斯娇手虚虚地搭在暖手袋上,怕血浆弄脏它。
雪年看得好笑,在她身左坐下,挡住那股子强劲的冷风,浅声道:“怎么想到要换条思路演的?”
金斯娇把裙摆拎高,免得风吹起来,衣料上的脏污到处跑,“看回放的时候突然觉得,小师妹这个角色可能没那么单纯。”
有些心思,金斯娇似乎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共通点。
只是剧本里没有体现出小师妹内心的复杂,配角还是得为主角做些让步。
“如果陈导不同意呢?”
金斯娇思考,那就没办法了,在片场演员还是得按导演的想法来,“那就听导演的。”
“这么听话?”雪年说,“不争取一下?”
金斯娇眨了眨大眼睛——她原本就是桃花眼,妆造在原有的基础上把她的眼型修饰得更圆,眼瞳几乎能清澈地倒映出对面的人影,瞧着一派天真无辜。
当然,一开口还是冷飕飕的:“会耽误拍摄进度。”
毕竟剧组每天都在烧钱,对表演再热爱也得现实点儿。
金斯娇想了片刻,可能觉得自己反应太冷漠,往□□了倾,保证自己的衣裳不碰到雪年的同时又靠得离她近了点儿,抬着眼说:“您觉得不合适吗?”
上目线攻击很有效果,雪年一下就笑了:“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是不是太迟了点儿。”
金斯娇咬咬下唇,眼底滑过些许做错事的失落与无措。
雪年当即便道:“又在瞎想什么?”
金斯娇低声说:“您可以像孟导那样教训我的。”
孟沈虽然说话带刺,能把人扎得心肝滋血,但金斯娇在她手底下确实学到了许多表演实践经验,要是雪年能像孟沈那样不留情……金斯娇手心没由来地一热,感觉身体隐隐躁动起来。
好像,也不错。
雪年淡笑:“想多了,你没做错,揣摩角色是表演的基本课,陈导不会怪你的。”
“那您呢?”
“我把你叫出来也不是为了训你,”雪年看她小心翼翼就心软,“你在的话陈导不好和其他人沟通,万一男女主介意,万一编剧不乐意呢?”
金斯娇终于知道雪年为什么单独把自己叫出来了,不是教学,也不是卖导演面子,雪年是为她考虑。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雪年低笑:“很感动?”
金斯娇认真的点头:“嗯。”
雪年在她耳边轻轻碰了下,看上去像只是在帮她整理耳发,金斯娇感到耳根传来温热的触感,呼吸要乱,却听雪年道:“感动留到回去再说。”
金斯娇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远处,余凌和何之逸都从导演棚里出来了,两人正说着话,应该在聊剧本,何之逸的表情还算温和,看样子没起争执。
约莫是感觉到旁人的视线,余凌转头,远远看见金斯娇和雪年,扭头和何之逸交代了两句,单独走过来打招呼:“雪老师。”
作为前辈,雪年对待新人的态度向来温柔有耐心,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柔声道:“坐。”
余凌斟酌了下,最终坐到金斯娇右手边。
见金斯娇暖手袋搭在膝盖上却不捂手,她把手中的暖贴递过去,“是不是凉了,要不要换我这个?”
另一侧,雪年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她手上。
“谢谢,不用。”金斯娇依旧用她那惜字如金的态度拒绝。
余凌没流露出半点不悦,反而主动道:“刚才导演和何老师聊了聊,何老师也没意见,一会儿我们去对对戏?”
和冷清冷情的金斯娇一比,余凌简直像个善解人意的女菩萨。
演员对戏,雪年回到导演棚,副导演马屁拍得很溜,干脆直接把椅子搬到大监后头,让她坐在导演身边一起监戏。
备场时副导演在边上胡吹海吹,一会儿说金斯娇演技好,一会儿又道她努力肯下功夫,说些未来可期前途光明的彩虹屁。
雪年活了小半辈子,过去的一半岁月都泡在娱乐圈里,不会听不出哪些话是真,哪些话又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导演组看在她的面子上吹捧金斯娇,她也没觉得哪儿不好,一是金斯娇值得,二是没影响到别人,无论真假,总归对金斯娇没坏处,吹也就吹了。
不过今天坐在监视器后头,听着副导演在边上叨叨个不停,她破天荒地有点儿烦,尤其在镜头里见着对戏时余凌望向金斯娇那一半试探一半闪躲的眼神,心里就更不愉快了。
这是什么心情雪年很清楚,但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她觉得自己这样太反常,也太小心眼儿。
编剧在身后低声道:“余凌还是有点放不开。”
另一人点头:“毕竟第一次。”
副导演:“要不要让她俩缓缓,先培养下情绪?”
“不用,”陈导眼睛紧盯着屏幕中的两人,“情绪没问题。”
“行。”副导演收声。
棚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再出声。
雪年注视着镜头,面不改色地往后靠了靠。
第67章 因为迟到
“CUT!”
戏份结束, 陈导从大监后站起来,望着片场中央,眼睛发亮:“过!”
现场, 金斯娇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湿纸巾, 低头喘了口长气。
情绪调得太猛, 她有点痉挛,撑身在原地坐了会儿, 等手上的力气缓过来, 随便擦擦眼角的血污。
对面的余凌还没出戏, 跪在血泊中,埋着头一句话不说, 助理给她披了衣服正帮她缓解情绪。
开机这么多天, 这是余凌最失控的一次, 不少工作人员在周围安慰,男主何之逸也来了,蹲下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默默陪着。
进导演棚看回放时,陈导看着两位年轻女演员眼神颇为满意, 副导演激动得直拍腿, 带头鼓掌感慨:“改得好啊!”
金斯娇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看向身后,隔着人群,雪年莞尔一笑, 与她相视, 启唇无声道:“做得好。”
*
当晚,聚餐地点定在横店附近。
隆冬, 昼短夜长,没到收工天就黑了个透, 拍了一天的大戏,金斯娇回去第一时间卸妆洗澡,但再赶去饭局还是迟了些。
抵达酒店,到一楼还遇上了同样等电梯的余凌,对方也是刚收拾完过来,身边没跟助理。
电梯里静悄悄的,电子屏的数字缓缓跳动,光滑的金属壁上映着两人的倒影。
金斯娇倚靠在左,余凌端立在右,连影子都没有一丝重叠。
“叮”一声,电梯抵达,金斯娇迈腿,余凌忽然在身后叫住她:“金老师,能和我聊聊吗?”
白天在片场不方便谈论的话题,再度被搬到台面上。
靠近角落的休憩区,高大的立式书架挡着视野,附近无人经过,余凌低声道:“对不起,我替小七跟你道歉,我没想到她是为了季——”
她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停顿片刻,难堪地说:“她已经被辞退了,今后你在片场不会再见到她,对不起。”
金斯娇安静地听她说完,既没流露出不耐烦,也没多表现得热情,平静地回答:“您不用替她道歉。”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助理,”余凌歉疚,“之前她对你态度不好,怪我没多想。”
金斯娇:“她是谁都没关系,如果她对我造成不良影响,会有公司来追究她的责任,没有,就说明对我没任何影响,您不用在意。”
这话说得冷漠,但金斯娇还有更冷的:“就算有,您和我道歉也没用,不如直接联系我的经纪人,她在处理艺人纠纷这方面上很有经验。”
话落,手机嗡嗡震了。
雪年发了个纳闷的表情包,意思是人怎么还没到。
金斯娇快速敲了一行字:马上,您稍等。
——
桌边,雪年瞥了眼手机屏幕,端起果汁,抿了小口。
苏榭察觉到她似乎有点儿不悦,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金老师来不了?”
雪年语气淡淡:“十分钟前就说到了。”
苏榭反射性地看向门边,下一秒站起来道:“这不是来了。”
金斯娇是和余凌一起过来的,单独两人,都没跟助理和经纪人。
两人的位置早就预留好了,金斯娇坐在雪年身边,对面是余凌、何之逸和两位导演。
落座,金斯娇扫了眼四下,几张桌都坐满了,桌上都有酒,是给剧组工作人员准备的。
惦记着雪年不能喝酒,她侧目看去,没想到正撞上雪年的视线,后者坐姿端正,表情自然,甚至唇边还噙着笑,金斯娇却敏感地从她的目光里感到一丝凉意。
金斯娇心顿时一紧。
谁让雪年不高兴了?
“金老师,”苏榭在一旁出声,“您要酒吗?”
桌上几人除了雪年酒杯里都不是空的,陈导和副导甚至已经下了大半杯进肚,金斯娇犹豫了下,掂量自己的酒量大概能撑多少。
苏榭会心一笑:“那我给您倒点水吧。”
正座的雪年忽然道:“给她倒一杯。”
苏榭一停,面有疑色,一桌人都看过来。
雪年不慌不忙地说:“一杯而已,不碍事。”
苏榭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金斯娇却立刻把酒杯端起来,递过去说:“麻烦苏姐。”
她知道谁惹雪年不高兴了。
她自己。
漫漫两个小时的饭局,一桌子饭菜,满房间的热闹,金斯娇却连筷子都没动几下。
周围人朗声交谈放声大笑,唯有她战战兢兢,不安地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因为迟到?可她分明提前说了,雪年也在手机里回了没关系。
还是为别的?
金斯娇掏出手机,在桌底下滑开屏幕戳进微博,看今天有没有不好的新闻。
热搜很正常,雪年探班的词条挂在榜首,翻到底也没找到负面消息。
正焦头烂额,边上突然伸来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毫不留情地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吃饭不许玩手机。”
金斯娇一震,扭头便见雪年看了眼手机屏幕,紧接着指腹一划,退出应用界面,跳到主屏幕。
“……”
雪年摁下侧边键,把手机熄屏,放到一边。
“饱了?”她问。
金斯娇下意识拿起筷子,“还没……”
对面副导演喝多了,看见她俩的互动也没避开视线,反而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边看边笑:“小金,酒怎么不喝?”
金斯娇手边的酒杯还是满的。
“酒桌上可不兴养鱼啊,”副导演被酒精熏得脑子不清醒,端起自己的酒杯含糊道,“来,别干坐着,我跟你喝一杯……”
今晚是雪年组的局,当着这么多人面,金斯娇不好拒绝,只能把酒杯端起来。
正要起身,手却被人压下来。
雪年把自己的水杯推到金斯娇面前,心平气和道:“喝这个。”
金斯娇没反应过来,旁人也都愣住。
这是……
半天,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副导演猛地一激灵,火急火燎地放下酒杯,酒在乱中洒了一手,慌张找补:“是是是!瞧我这酒量,喝了两杯就糊涂,明天还要拍戏呢!”
他求助地看向身边的陈导,可陈导喝得也不少,酒劲儿上来反应慢,不痛不痒地接了一两句话,不但没缓解尴尬,反而让氛围更紧张了。
最后还是余凌插进来换话题:“我记得金老师不太能喝酒?”
何之逸默契地接话:“论酒量还是你差点儿,上回聚餐才半杯,连路都走不稳了。”
余凌闻言不好意思地给了他一下,何之逸揶揄道:“恼羞成怒了不是,今晚可没金老师陪你醒酒,你再喝下去谁扶你?”
“没让你扶!”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两人一顿真真假假的插科打诨,终于把气氛拉回来点儿,副导演知道自己上劲糊涂,灌下去两大杯凉水,低头猛夹菜,再不多嘴冒话,只有陈导还有心情聊天,半醉着和雪年搭话,断断续续地说些圈内旧事。
雪年斯斯文文地笑着,接话点头无比从容。
金斯娇凝视着她侧脸柔和的轮廓线条,说不好是什么心情,有些欣喜,有些悸动,还有些无措。
这是她喜欢的人。
雪年愿意公开护着她。
可雪年还在生气。
……
这复杂的心绪一直持续到聚会结束,导演、演员、工作人员陆续告别回酒店,苏榭离座去送他们,留下雪年和金斯娇在热闹潮退的安静房间里相邻而坐。
灯光明亮,金斯娇手边的酒杯空了一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的,雪年视线从她脖子由下而上地转到脸颊,没见着红,说明没醉。
雪年平心定气地问:“什么时候喝的?”
金斯娇回:“刚才。”
雪年和陈导说再见的时候,她没注意,把酒杯当水杯,一下子吞下大半。
“余老师说你不能喝酒,怎么还喝?”
金斯娇疑惑,雪年早知道她不太能喝酒,干什么多此一问,“半杯,没事的,不会醉。”
话音刚落,她就见雪年伸手,把那还剩下一半的酒杯端到鼻下。
金斯娇以为她要喝,急忙阻拦,“您不能喝酒!”
雪年抓住她的手腕,把酒杯放下,淡定道:“闻闻味道,我没打算喝。”
金斯娇松了口气,余光注意到手腕还被抓着,抿唇压下嘴角,低声道:“渴的话我给您倒水。”
身体隐隐发烫,或许是酒劲来了,但她脑子很清醒,只是觉得手腕有点热而已。
雪年没说自己渴不渴,一手松松地抓着金斯娇,另一只手撑桌托着脸颊,身体半倾,神色不改。
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雪年开口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姿势既撩人又充满压迫感,金斯娇一时分不清雪年是想逗她还是吓她,便拿探询的眼神仔细观察。
雪年偏了下头,让她正面侧面、上上下下一次性看个够。
良久,确认雪年没在开玩笑,金斯娇咬咬唇,踌躇地问:“您今晚,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雪年啧了声,松开她的手腕。
金斯娇本能往前靠,手指不小心碰到雪年手背,缩了下,随便抓住一样东西,借以遏制住自己想要亲近的动作。
“对不起。”听余凌道歉时她心硬如铁,轮到自己就眼巴巴的可怜可亲,语气里充满懊恼和乞求,“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对不起……”
雪年一阵气急。
还没弄清情况就道歉,金斯娇这是拿谁当小孩儿呢。
“对不起什么?”雪年蹙眉。
金斯娇垂睫,答不上来。
她也不清楚雪年在生什么气,但能让雪年这么好脾气的人动郁,自己肯定有错就是了。
错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雪年哄好。
“我迟到了,”金斯娇埋头,闷声交代,“上楼的时候碰到余老师,她有事找我,就又耽搁了一会儿。”
第68章 只喜欢你
金斯娇从没哄过谁。
等她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似乎是火上浇油, 时机已经晚了,雪年连撑颊的姿势都收了,眉心蹙着, 眼神暗着, 目不转视。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问。
净挑着能惹火的地方撩, 这也算是项本领。
罕见雪年冷脸,金斯娇脑子宕机也不忘沉浸于美色, 目光黏在对方身上死死不肯挪, 艾艾地说:“真的是偶遇。”
一瞬间, 雪年有点怀疑,金斯娇是不是和外表看上去一样单纯。
“雪老师, ”金斯娇受不了她的沉默, 难耐地逼自己更靠近一点, 因酒精而微微急促的气息一下子灼得明显,游走在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急于道歉的同时, 她真情实感地感受到几分委屈。
当初还在拍电影的时候, 每天早上她都会提前半个多小时早到化妆室,就为了能趁机多看雪年几眼,现如今说她故意迟到放雪年鸽子, 她疯了不成?
诸如委屈懊恼的情感像一根根硬刺儿扎在金斯娇心口, 她说不出漂亮的话,也生疏于倾诉难过, 再多苦闷都自己受着。
可被喜欢的人误解,那滋味过于窝心酸涩, 道完歉金斯娇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圈。
偏偏她舍不得挪眼,固执地仰着头,眼底淬光,眼神执着又可怜。
雪年定定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率先败了阵。
孟大导演教得好,任谁来见了金斯娇这幅样子都会心软。
雪年无奈地用指腹从她眼下轻轻擦了下,没接着眼泪,便改去抚了抚金斯娇的脸颊。
掌心的肌肤细腻滚烫,她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又轻又柔:“我不高兴,你倒先委屈上了,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金斯娇唇角一抿,宛如只受惊的小动物,楚楚可怜。
雪年想了想,醋还是没压下去,惩戒一样用力捏了下金斯娇的耳垂,等金斯娇失措一躲,雪年伸手把她的手机拿过来,亮了屏幕,睨眼质问:“壁纸怎么换了?”
屏幕上的壁纸不是雪年,也不是习筝,成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风景图,说不定还是系统自带。
想到金斯娇一键把锁屏壁纸统统换了,回头看都没看一眼,雪年就郁闷。
说好的真爱粉呢,防窥膜都贴上了,这是防谁呢。
金斯娇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手心都快被烫着了,“片场人多,要是被别人看见,说不定会乱说。”
上回她用的就是这理由,雪年冷静地问:“谁会乱说?”
金斯娇目光一烁,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季禾木的事。
雪年:“理由还没编好呢?”
金斯娇:……
雪年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杯温水,“慢慢想,不着急。”
金斯娇只能投降认输:“季禾木。”
雪年顿了下,半天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一个模糊的印象,“《南巷》里和你演对手戏的那个?”
金斯娇认真地点头:“季禾木心术不正,我怕因为我影响到您。”
雪年一听,把水杯放下,问:“怎么个心术不正?”
季禾木那些黑料几天前火爆全网,一搜到处都是,金斯娇随便挑了几个简单带过,重点还是放在“木斯蛋糕”这个跑路的ID上。
“您之前看到的那几条不好的言论,都是这个账号发布的……”
崔恬说这个木斯蛋糕是季禾木团队培养的营销号,金斯娇对此保留看法,其实她怀疑这压根就是季禾木本人的小号,只是对方已经关闭主页跑路了,没办法再验证。
无论账号背后是季禾木还是他的团队,既然它能联合营销号给段流泼脏水,那落到金斯娇身上也是一样。
“先前在直播里季禾木就胡乱编排过,我怕他为了炒作再拉您下水。”金斯娇道。
雪年指尖在杯壁上点了点,若有所思。
编排?算不上,只是提了下她的名字,雪年还没那么小心眼儿。
但木斯蛋糕那事儿她确实有些介怀。
抢她的人炒作,还反过来踩她一脚,不得不说,有点儿糟心。
许久不见她说话,金斯娇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这番解释能不能让雪年满意消气。
“您还生气吗?”
雪年手从杯子上移开,淡淡道:“我没生气。”
金斯娇眨眨眼,眼底顿时透亮,“真的吗?”
雪年就知道她还没弄清情况。
但金斯娇替她考虑这么多,她心又软了,说不出多重的话,“我只是不高兴而已。”
金斯娇脑壳一卡,笨拙地问:“生气和不高兴有区别?”
“当然有,”雪年歪头,“不高兴了我会等着你来解释,要是生气,你就见不到我了。”
金斯娇细一想,背后一寒,那不就是冷战?
雪年看她整个人像是进入了防卫模式,战战兢兢的,微微一笑:“放心,我不经常生气。”
“那、那您现在……”
雪年对答如流:“嗯,不高兴,还没好。”
金斯娇讷讷地噤声:“……为什么?”
雪年一笑:“终于肯问了?”
没等金斯娇反应,她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不确定的就问我,不许一个人瞎猜?”
金斯娇哑然。
雪年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晃晃:“吃饭的时候捣鼓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机,猜到了吗?”
金斯娇羞赧道:“没有。”
雪年继续道:“都猜了些什么?”
金斯娇没底气地回答:“因为我迟到,或者网上的负面消息……”
又或者,才过去几个小时,雪年就不喜欢她了。
当然,这句她不敢说出口。
雪年似笑非笑地把手机放下,手臂撑在金斯娇身侧,忽然靠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猛地缩近,近到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就能吻上,金斯娇眼瞳一颤,仓促地闭上眼睛,魂都抖了。
她听见簌簌的声响,是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雪年在朝她倾身,逼近,低头……
肩头忽地一重。
是雪年把额头靠在了她的脖颈间。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金斯娇身体不由绷直了。
她闻到雪年身上熟悉的淡香,萦绕在鼻尖,换来的是一阵口干舌燥和心驰神往,“雪老师?”
雪年低低地回应她:“嗯。”
金斯娇笨嘴笨舌:“您,还好吗?”
喝酒的明明是她,怎么反过来成雪年倒在她身上了……
“不太好。”
金斯娇心紧,雪年的嗓音紧贴着她耳畔又响起来:“我不喜欢你用敬称。”
金斯娇一愣。
雪年不疾不徐道:“也不喜欢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客气地跟我问好。”
“我……”
“也不喜欢你当着余凌的面和我保持距离,不喜欢她靠你太近,不喜欢你下戏还看着她。”
金斯娇怔住,久久没回神。
雪年有条不紊地问:“余凌找你聊了什么?”
“聊工作上的事……”金斯娇懵懵地回答。
雪年这是,吃醋了?
“工作上的事需要单独聊?”雪年紧接着说,“再追加一条,我不喜欢你为了她跟我撒谎。”
金斯娇张了张口,想解释,却被雪年占去先机:“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样强势的她仿佛换了个人。
金斯娇被压制着,缕不出头绪,但同时隐隐意识到,雪年似乎在用这种亲密逼她说出她想听的话。
“可我不喜欢余老师……”
金斯娇小声说:“我只喜欢你。”
雪年会为她吃醋。
这念头扎进金斯娇脑子里,转眼就生了根。
她克制着自己不去乱想,但双手诚实地出卖了她的本心,贪恋地搂住了雪年的腰肢,力气渐渐加重,极其想做出些出格的事。
譬如,抱她,亲她,吻她。
还有更多的……
“金老师。”雪年突然开口。
金斯娇吓得一僵,手臂的动作猛地停下来,人也冒了一层冷汗。
雪年抬头,眼神很有意思,既不平静也不凶狠,反而充满深味:“这是在外头。”
“……”
金斯娇听懂她的暗示,霎时间一股热血上头,从脸到脖红遍了,露在外的肌肤见不着一块好颜色。
雪年什么都懂!
*
苏榭送完客回来,察觉到室内的氛围有点怪。
说紧张,不太像,就是莫名让人不自在。
考虑到眼前这两人关系不太清白,她没多嘴,只是暗暗地给雪年递了个眼神,随后问:“金老师,回去我送您?”
金斯娇不知道怎么了,脸庞红得不正常,苏榭瞅了眼她面前的酒杯,居然空了一半,心中顿时嚯了声。
雪年不会是灌人酒了吧?
禽兽!
“您是不是喝酒了?”苏榭说着就要掏手机,“要不要我联系崔恬?还是我直接送您?”
金斯娇:“没事,我没醉。”
苏榭不放心:“您不是不能喝酒吗?”
边上的雪年出声:“送她回去吧。”
原本还在拒绝的金斯娇立马闭嘴,一言不发地拿起自己的水杯,连喝下去大半。
雪年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苏榭心道居然还好意思笑,节操呢?
回去路上,金斯娇坐在后排,安静得像只红鹌鹑。
苏榭开着车,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脑补,自己不在的时间里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时不时就透过后视镜去看后排,那俩人各自系着安全带,社交距离保持得非常完美,一副清清白白正经人的架势。
“金老师,”苏榭憋不住,试探着问,“您没哪儿不舒服吧?”
金斯娇:“嗯。”
苏榭斟酌道,“那您脸怎么这么红?酒精不耐受?”
金斯娇:“不是。”
惜字如金。
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苏榭想了想,趁着红灯飞快地用手机给雪年发消息:你俩怎么了?
后排雪年的手机“嗡嗡”一震,雪年瞥了眼,摁了下手边的按钮,降下车窗,平静道:“暖气太热,透透风。”
苏榭拧眉,觉得她是在胡来:“外头天寒地冻的,开窗不怕感冒吗?”
说着她打算把车窗升上去,但这时金斯娇忽然道:“苏姐,车窗开着吧。”
苏榭一抬眼,后视镜里,金斯娇拿手遮捂着自己的脸,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寒风一路灌,抵达目的地,苏榭快被吹成面瘫了。
她决定以后再不掺和这两个人的事,否则最终受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第69章 金朝看雪
黑夜, 路灯在视野内飞快地逝去,留下片刻光影。
雪年把车窗又降了条缝。
前头开车的苏榭出声:“金老师不在,你还开窗干什么?”
“吹风。”
金斯娇不在, 苏榭可不由着她, 立马把车窗关严实了, 毫不犹豫道:“小心着凉。”
无关紧要的小事,雪年没说什么。
过了小会儿, 苏榭听见后座传来声音:“季禾木的事你知道吗?”
苏榭意外地抬头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雪年坐得慵散, 但胜在气质好,风衣高领大波浪, 只往那儿随便一靠浑身上下都萦绕着大明星的气场。
“怎么想起问他?”前方红灯, 苏榭踩下刹车, 车辆缓缓停在路口,她敲打着方向盘,闲聊道,“当然知道啊,前几天闹出那么大动静, 网上都炸锅了, 你也听说了?”
雪年撑颊嗯了声,意味不明。
前方红灯秒数在规律地减少,苏榭似是随口一说:“季禾木本来要在《定天道》这部剧里演男三的, 集训都参加了, 没想到开机出了这档事,违约金不知道他赔不赔得起。”
“鸣英不帮他解决吗?”
苏榭一笑:“不值当, 季禾木是靠捆绑炒作发家的,走到如今的地步只能算自食恶果, 今后能不能在圈里混下去都说不准,鸣英不会再为他这种小艺人大费周章的,他想要再洗白复出,恐怕只能等合约期满了赔完违约金找下家。”
手机震了,雪年拿过来看了眼,边回消息边问:“怎么个洗白法?”
“简单啊,沉寂两年,等大众忘了他,旧新闻都被压下去,发两篇所谓的澄清高,全网一铺,再联系自媒体出一两个追忆白月光的视频,吸点儿新粉,都不用他费心思折腾,会有粉丝自动替他洗白伸冤。”
雪年注意力在聊天框里,心不在焉道:“这么简单?”
苏榭摊手:“就这么简单。”
“没有封杀他的办法?”
“有啊……”苏榭刚想回答,话到嘴边,倏地一卡,愕然地回头,“你说什么?”
雪年抬眼,柔亮的车载灯光铺落在她肩头,连唇边的笑都沁着晃眼的温柔。
“没有封杀他的办法?”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苏榭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别笑着说这种话,怪吓人的。”
雪年“啊”了声,点点手机屏幕,示意道:“抱歉,在回人消息。”
笑得这么开心,苏榭猜到对方是谁,聪明的没问,心里想的却是这俩人也太夸张了,这才分开多久,就黏成这德性。
“封杀的办法当然有,查一查他的个人账务就行了,不过娱乐圈很少有彻头彻尾干净的人,谁也不想先打开这个盒子,一不小心容易牵连到自己。”
绿灯亮了,车辆缓缓启动,驶过路口,苏榭疑惑地问:“你想让他被封杀?”
雪年换了个姿势交叠长腿,捧着手机思索片刻,认真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坏?”
苏榭被她弄得一呛,“什么?”
雪年自语:“报复心好像太重了点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啊,你报复季禾木?”苏榭纳闷,“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
公寓里,金斯娇洗完澡,让崔恬给她拿两片解酒片。
“你喝酒了?”
就着温水把药片吞下去,金斯娇缓缓道:“不多,半杯。”
“难怪回来时见你脸这么红。”
崔恬接过水杯放到桌上,把平板递过去,“新闻出了,雪年探班,《定天道》剧组聚餐,时间还早,你可以发条微博更新下动态。”
金斯娇的营业意识实在太薄弱,崔恬替她拍了张夜宵的糕点图,发到她手机里,语重心长地叮嘱:“发完和评论区互动互动,回复一两条,这都快过年了,咱好歹也是个小流量,给自己做做数据,就当给粉丝发福利了。”
金斯娇:……
时间还早,吃完夜宵才九点多钟,头发吹干后金斯娇上楼换了身舒适的衣物,坐进沙发里按崔恬的要求开启营业模式,戳进评论区一条条回复-
夜宵时间到?
金斯娇:嗯-
杨记的茉莉花糕?
金斯娇:不清楚,经纪人点的-
老婆发个自拍看看实力。
金斯娇指尖稍顿,想了想,跳过这条,继续往下看-
娇娇打算在哪儿过年呀,回不回家?
金斯娇:剧组-
女鹅拍戏辛苦了TAT
金斯娇:不辛苦。
三个字发出去,她忽地反应过来,对方ID有点眼熟。
金朝看雪。
“……”金斯娇默了少倾,轻轻点击对方头像。
伴随着主页切换,一段熟悉的发疯语录丝滑地映入她眼里:“不懂年下魅力的有难了!什么是年龄差?姐姐阿姨小妈!一百种姿势一百种称呼!年下就是最猛的春药!”
金斯娇:……
她冷静地退出应用,发消息给崔恬:不小心回复了CP粉,评论要删吗?
崔恬吓了一大跳:你和季禾木的?
金斯娇:不是。
崔恬:谁?
金斯娇:雪年。
那头静了好半天,发来一句哈哈:你和雪年都有CP粉了。
金斯娇重新回到微博,越看那ID越觉得手脚发麻,这时崔恬来消息:没事,多回几条,没人在意的。
金斯娇望着那楼中楼飞快上涨的数字,心道恐怕不是无人在意,而是要变成万众瞩目了-
我去!CP粉?-
我就知道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嗑这对-
姐妹主页也太炸裂了。
楼中楼拉到底,是一排排惊叹号:-
女鹅你知道你回复的是谁吗!!-
哈哈哈哈又被我捡到了!-
诡计多端的同人女,主页评论居然两幅面孔。
……
金斯娇撂下手机,捂额冷静老半天,终于理性回笼,继续“再正常不过”地回复评论区。
这回她放聪明了,回复之前先点进对方主页看一眼,连着十多条都没踩雷。
但被她回复“不辛苦”的那条CP粉的评论还是在广大粉丝与路人的合力下被顶到前排,热度愈演愈烈。
崔恬显然也切小号看见了情况,隔了半分钟发消息来:有CP粉很正常的,别在意。
有CP粉当然正常,一部剧里不相干的两个角色都能被拉到一块儿配对,更何况她俩在《三十天》里演的可是真情侣,正儿八经的生死爱情,哪怕冲着这两张脸也得嗑上一口。
但金斯娇在意的不是CP粉,而是这位尺度离奇的CP粉的主页,那段置顶加精的震撼发言让她甚至不敢点进和雪年的CP超话,更不敢想要是雪年看见这一排排限制级文字会是什么反应。
金斯娇怂得要命,光是搂下雪年的腰就让她烧了小半天,那些梦里曾经有过的东西一旦浮进脑海,她恐怕得给自己惊厥过去。
暖热的房间里坐着,金斯娇很快把崔恬给她准备的凉白开喝得见底。
删是不能删了,只能等热度过去,或者转移粉丝的注意力。
金斯娇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寒风,回房拍了九张自拍,图片上传到微博,第一次看见九宫格自拍,评论区炸开锅-
起猛了,看见娇娇发自拍了,还是九张,我再去睡会儿-
素颜女鹅!!!-
老婆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热搜预定,千金素颜,鸟妈们收拾一下,准备升咖。
……
崔恬觉得金斯娇今晚有点太反常,忍不住上楼敲门:“娇娇,没事吧?”
门开,金斯娇脸色看上去非常平静,只是手里的凉白开杯子空了,“没事。”
“是不是酒劲上来有点烧?”
崔恬给她又倒了一杯过来,怕金斯娇不舒服,她另外去泡了壶蜂蜜水端上楼,“要是难受就早点休息,微博的事明天再说。”
金斯娇拿着手机,两条最新动态的阅读量都在飞快上升,九宫格发出去没多久,微博粉丝数都多了小千。
“最近是不是放假了?”她后知后觉。
“是啊,都腊月尾了,”崔恬拿自己的手机和小号翻开评论,见过这么多世面的她也忍不住惊叹,“你这条自拍博的热度都快赶上顶流了。”
大概真的是假期人多闲的,评论区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有的顶着的还是别的艺人的头像,崔恬往下翻了两页觉得有点不对,“怎么这么多余凌的粉丝……”
这时,一条挂着红V的留言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余凌:星星眼。
崔恬一愣。
页面拉到自拍图片,灯光映照下金斯娇澄澈的眼眸里淬着碎光,乍看像星星落进海里,美得不可方物。
而此刻,那双星星眼的主人正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思考,等会儿十点多和雪年电话时该说什么,她会不会看见微博,要是提到了是故作镇定地带过,还是装作丝毫不知情。
崔恬:“娇娇,余凌给你评论了,你要不要回复一下?”
金斯娇唰地扭头:?
崔恬看着手机弹窗上跳出来的明星互动提醒,补充道:“她还关注你了。”
金斯娇:“余凌?”
语气很重,连老师都忘了加,直呼其名。
崔恬看她表情有点僵,琢磨着问:“小七的事她和你解释了吗?”
金斯娇:“……”
崔恬以为她和余凌还没说开,来回斟酌权衡,十分为难:“《定天道》还在拍摄,要是被误会女主女配不合,后续恐怕会引起不少麻烦。季禾木刚走,不好在这时候再有负面传闻了……”
她说了什么,金斯娇一句没听进去。
崔恬的话像一缕冷风,从她的左耳吹进去,再从右耳吹出去,吹得她大脑空空、神思迟钝,广阔的识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雪年要闹了。
第70章 陪不了您
#雪年金斯娇#
#金斯娇自拍#
#好看#
……
金斯娇滑了下平板屏幕, 第三遍确认粉丝列表,见着那个熟悉的名字,默默地戴上耳机。
语音电话接通, 雪年问:“还没睡?”
金斯娇揣着手机去阳台上吹风清清神, “您也没睡?”
“回来和苏榭聊了会儿, 刚歇下……看见微博了?”
“看见了——”她卡了下,靠着阳台的窗沿, 伸手把隔断卧室与阳台的窗帘给拉上, 整个人陷在黑暗和寒冷里, 低声问,“您也看见了?”
雪年没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幽幽地说:“这敬称是不是改不了了?”
金斯娇一窘, “我、我忘了。”
隆冬寒夜, 风冷得往骨头眼儿里钻,她穿着件单薄的长袖衫,袖口挽着到小臂,却浑然不觉得冷。
都怪那半杯酒。
“我能在以后慢慢改吗?”她问。
话里掺了许多小心思,故意可怜, 故意卖乖, 顺带讨了个关于以后的承诺。
雪年“嗯”了一会儿,看透一笑:“哪儿学来的话,突然聪明了。”
但她只是随口一说, 没真让金斯娇给个答案, “嗯,看见了。”
金斯娇听她语气还算正常, 暗自松了口气。
雪年冷不防道:“余凌喜欢你,你知道吗?”
“……”知道, 但又好像不知道。
金斯娇对情感关系反应太迟钝了,她隐约能察觉到余凌对待她态度过于亲近,甚至偶然有安全区域被侵犯的不适感,但要得出余凌喜欢她的结论,对她来说难度还是大了点。
金斯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能解释的聚餐时她已经解释过了,她心里只有雪年,不喜欢余凌,也没想过余凌会喜欢她,彼此的交流与来往仅限于工作,已然避无可避了。
“不知道。”她只能这么说。
她清楚自己回答得很不好,但没想到雪年居然笑了:“现在知道了吧,我们娇娇果然很招人喜欢。”
我们。
听着雪年的笑声,金斯娇又很没出息地心动。
她把耳机的降噪模式打开,以便自己能够更加清晰地听见雪年的嗓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或快或缓的语气,低绵柔软的语调……
“怎么办,好像有越来越多人喜欢你了,”雪年长叹,“藏不住了。”
雪年没吃醋,也没不高兴。
金斯娇摸了摸脸颊,是热的。
“大明星,下次见面得找你要个签名。”雪年调侃。
金斯娇心情飘忽。
何止签名,雪年要什么都行,要什么她都给,就算是星星也给她捧过来。
金斯娇:“您回去之后……还回来吗?”
雪年被她逗乐:“你见过过年回乡一去不回的吗?”
金斯娇不好意思地垂睫,但想了会儿还是没稳住,支支吾吾地问:“那,大概回去多久?”
“两周吧,”雪年自然道,“那边气候太冷,我待不惯。”
两周,也就半个月而已。
金斯娇短暂地欢喜了一瞬,但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月的拍摄,那一点点愉快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浇得干干净净,瞬间心如死灰。
雪年等好久,道:“怎么不说话了,嫌我去得太久?要不我早点回来。”
金斯娇忙道不用,“您多陪陪家人吧,我……我这边有工作,陪不了您。”
就算雪年不辞辛苦,飞了半个中国来到南城,她俩见面、说上话的时间还是少之又少。
那头哑然,半天没吱声。
金斯娇灵机一动,说了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金式冷幽默俏皮话:“我认真工作,多挣点话费。”
雪年果然噗嗤笑了。
耳机里的笑声听得人心痒,金斯娇弯唇,不出声地把手机掏出来,点进微博。
雪年的评论已经被顶到了最高位,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好看”两个字,却在深夜引来全网热议。
合作,点赞,合照,探班,评论……
《三十天》电影还没播出,热度却高涨不下,终于有人注意到这组白月光影后和糊团爱豆的新鲜搭配,双人词条广场满是期待的声音-
好震撼的颜值组合,对我的眼睛很好-
影后下海,这是我能嗑的吗?-
这么会演不要命了?抓起来再合作十年……
热度高涨,CP粉的声势也随之渐渐壮大。
雪年飞国际航班那天清晨在机场碰到几个送机的粉丝,都是还在读书的小姑娘,或相机或手机,大冬天顶着零下的天气在机场来回跑,雪年瞧着心疼,给她们一人点了杯热咖啡,请她们在机场内部的咖啡餐厅坐下休息。
“过年不回家吗?这么冷的天,小心受冻。”
粉丝中的一个兴奋地拿着手机:“不冷不冷,我们都是南城人,一会儿就回去!”
“对,家就住在附近。”
小孩子的鬼话,雪年才不信,她见过不少狂热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么事儿都不干,专门拎着行李和相机跟在艺人后头到处飞,看着比她妹妹雪琅还让人操心。
一大早上,餐厅里还没多少人,轮流依次拍完,雪年让她们尽快回去,几个人满口应下,步子却挪都没挪。
“姐姐,你探班那天见到娇娇了吗?”有人大胆地问。
是个娃娃脸女生,看起来还没读大学,说完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往边上起哄的朋友身后躲,雪年好气又好笑,端起咖啡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朋友们急忙连推带让把她从后头挤到前面来,“快快快,再问一遍!”
女生烧得像只熟透的虾,刚才那一下用了她全部的勇气,再被推到一线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紧张地问:“探班那天你见到娇娇了吗?”
这样生涩害羞的反应,让雪年想起目前还在横店拍戏的那位。
想见啊,可是娇娇太忙,这几个晚上统统零点才结束收工,连电话都没机会打。
雪年优雅地叠腿,斯文道:“当然见到了。”
“真的?!”
对面几人小一阵欢呼,雪年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你们是金老师的粉丝?”
那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不是不是!是你的粉丝,从小就喜欢你!”
“从小”两个字让雪年心脏狠狠扎了一箭,杯子差点没拿稳。
现在的小孩可真会说话。
再过两年恐怕就有人说“我一出生就听过说你了”。
“雪老师,《三十天》什么时候上映啊?”
“您和娇娇在里面真的演情侣吗?”
“娇娇演技好不好?”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是她的粉丝,满口喊的却都是金斯娇,雪年看了眼时间,离登机还有一刻多钟,就抵唇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安静,不要打扰到别人。
“电影等上映就知道了,”她轻声道,“金老师演技很好,喜欢的话多多支持她的作品,好么?”
对面几个小脑袋拼命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等杂志出了我们买一车回去!”
“杂志?”雪年装傻,“什么杂志?”
“就是你和娇娇的双人刊啊,我在朋友圈都看见票务发预告了——”说话女生一捂嘴,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眼睛瞪得老大。
票务,也就是黄牛。
雪年笑眯眯地望着她。
女生松开手:“其实我有亲戚在Valentine工作……”
雪年“噢”了声,尾音拖得老长。
编理由也不编个像样点儿的。
“姐姐,杂志是情人节那天上线吧?”旁边人问。
雪年佯装沉思,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情人刊肯定要在情人节上线,”几个人非常擅长给自己洗脑,一个问题得不到肯定答案就立刻换话题,“姐姐,你听过娇娇唱歌吗?”
雪年放下咖啡:“金老师会唱歌?”
“那当然!娇娇之前可是爱豆呢!”说话的是之前害羞的女生,语气听上去非常激动,“唱歌跳舞乐器她都会,全能爱豆!”
“娇娇会弹吉他,还写过自作曲!”
“人还特别好看,演技也好,学什么都特别认真!”
这才是真爱粉,对偶像的优点长处如数家珍,一开口能说出她的千般万般好。
临近登机,雪年和几个小孩说再见,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等落座,她给金斯娇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登机了,那边发来个“好”,隔了几秒又补上个笑脸的表情。
金斯娇:一路顺风。
这年头就连大妈大爷都不会发这么老掉牙的词和表情了,雪年一时分不清她和金斯娇到底谁比谁大八岁。
乘客陆续登机,离起飞还早,雪年突发奇想,点开音乐软件搜索金斯娇的名字,居然真搜到了两首歌。
一首吉他弹唱,一首钢琴作曲。
歌曲下载完成,雪年戴上耳机。
金斯娇的声音伴随着对话框的弹窗响起在耳边。
清冷,温缓,如同黎明时分昏沉泛白的孤岛海岸,偏僻冷凉、无人问津,一切都淹没在遥远的潮声里。
金斯娇:等你回来。
于是思念和潮声飞跃汪洋大海,穿过层层天云,伴随着新年的钟音,降落到世界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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