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第 251 章
卫简言的确是醒了, 但他被冻的发高烧,被带上来的时候脑子烧的迷迷糊糊的,见到大殿中如此阵仗不免有些发懵不知道状况, 好歹见到庆宇帝和皇后之后还知道行礼叩拜。
大宗正先问:“卫简言, 昨夜令妹遭受歹人攻击恫吓, 你可知情?”
卫简言明显楞了一下, 反应了一回才听明白大宗正是在说什么,疑惑回道:“容妹不是在重明殿宴饮吗?怎么会遭受歹人攻击?”
大宗正:“她后来与好友在乐游宫苑游玩, 突然出现一帮歹人攻击了她。”
卫简言惊讶着脸脱口而出:“怎么会是在乐游宫苑”
说完之后,惊觉此话不妥,然而大宗正却是紧接着问道:“不是在乐游宫苑, 那应该是在哪里?!”
卫简言突然抱着脑袋呻/吟不止, 断断续续道:“报、抱歉我头痛、欲裂,昨晚之、之事记不太清楚了,我这是怎么了?”
大宗正冷笑道:“卫简言, 你现在如此作态,未免太晚了些,你可知道,你身边的郭继昌已经招了?”
卫简言呻/吟声一顿,迷蒙着双眼去看郭继昌,郭继昌也同时转头看过来, 可惜,被郭继业及时上前一步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在卫简言看不到的地方, 郭继业在郭继昌脖颈处拂过, 站在郭继业那一侧位置的人大睁着眼睛亲眼看到原本还跪的笔直的郭继昌在郭继业手指拂过之后,突然就委顿在地, 肩膀不住颤抖,额头也开始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液来,偏他这样痛苦了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卫简言还能声音时大时小的呻/吟,他却是连呼吸都很困难似的。
他这幅模样,十分像是遭受了十分恐怖的惊吓一般,当然,对比当下情状,更像是秘密被拆穿之后的惶恐和畏惧。
郭继业脚步并没有在两人之间停留,好似他只是恰好从两人之间踱步经过一般。
郭继业的所作所为光明正大,有大半的人、包括高台之上的庆宇帝和皇后都看到了,但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什么。
等郭继业走开之后,出现在卫简言面前的郭继昌就是一副什么都招了的畏罪伏法的样子,至少在卫简言眼中看到的是这样的。
卫简言瞳孔收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郭继昌,郭继昌努力将视线与卫简言对视,将自己痛苦挣扎的面孔清晰的显现在了卫简言面前。
卫简言被他这模样给吓的一个哆嗦,都不自主的远离了他。
郭继业走过,亦是将郭继昌现在的模样显露在了英国公眼前,英国公惊呼一声:“昌儿”
庆宇帝一挥手,立即有禁军上前压制住了英国公,大宗正干脆将自己的帕子团吧团吧塞进了他的嘴里,卫简言看到这父子两人的待遇,心下惊惧不已,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城府还不深,更加他此时发烧,脑子转的也不灵光,自控力更是下降到最底端,心里的惊惧和猜疑便都带到了脸上,被所有人瞧个清楚。
大宗正趁机开口逼问道:“卫简言,郭继昌说你谋划废宫放猫伤人之事是不是真的?”
卫简言慌张道:“不、主意不是我出的”
大宗正:“那就是你也参与了?”
卫简言张口结舌,他人虽然迷糊了但还知道做了错事是不能认的,这是他打小养成的习惯。
大宗正:“主意不是你出的事谁出的?难道是权应居出的”
三皇子忍不住开口道:“大宗正”
突然一个茶盏从上头急速飞来正正摔在三皇子脚下,“砰”的一声巨响,不仅将出其不意的三皇子给吓了“啊”的惊跳起来,就连其他人都被吓住了,四溅的瓷器和玻璃碎片割伤了就跪在不远处地上的卫简言脸颊,卫简言直着眼睛伸手摸了一下,手指上沾染的鲜红血液浸染了他的双眸,让他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番就晕厥过去。
摔出茶盏的庆宇帝怒喝道:“将他弄醒!”
就在一旁听命的太医不敢耽搁,立即上前三两下将卫简言弄醒,瘫在地上的卫简言惊惧的浑身不住打摆子,庆宇帝怒道:“卫简言,你再不老实招待,朕废了你!”
要说这皇宫,尤其是这太极殿建造的不仅兼具艺术的美感和恢弘阔气,更十分符合科学原理,虽然夏川萂也不知道这符合的是那种科学,但每当庆宇帝坐在皇位上说话的时候,即便他说话声音不大,气息也很轻浮,但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就跟他眼前安了话筒一般,总是能从上面清晰且音量很大的扩散到下方,让站在殿中的所有人都能听的到。
此时庆宇帝呼哧呼哧的暴怒而出要废掉卫简言的话,虽然在常人听来仍旧是气力不足,但听在卫简言耳中无异于五雷轰顶。
庆宇帝积威已久,在他执政统治的这几十年中,他说出来的话从来无人敢反驳,卫简言从小就经常入宫,没少见身体康健壮年时期的庆宇帝,“圣断独裁”“一言九鼎”这几个字就如至理名言一般印刻在他的认知里,此时庆宇帝说要废了他,他惧怕至极,竟然如没头苍蝇一般完全失去了大家公子风范不管不顾的爬到端敏长公主脚下,涕泗横流求道:“老祖母,老祖母,孙儿错了,孙儿知错了,老祖母救命啊啊啊”
端敏长公主弯腰扶住卫简言的肩膀,让他勉强安静下来听自己说话,她直视着卫简言的眼睛,命令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老祖母保你无事,但若你有一句谎言,老祖母就无能为力了。”
说罢,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收回,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缓缓道:“我儿孙众多,并不是非你不可”
卫简言呆呆的看着端敏长公主,似乎没听明白她说的话,他转头去看一边的卫简容,哭道:“妹妹,妹妹,哥哥错了,救救哥哥,你替哥哥求求情,求老祖母原谅妹妹”
卫简容声音都颤抖了,她眼睛里噙着泪花,带着哭腔道:“你还知道我你是妹妹,我昨晚差点死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和谁密谋着要我的命?你就这么讨厌我?”
一旁的昭慧郡主也恨声道:“对,你不光害自己妹妹,你还想着害我,我素日与你并无甚瓜葛,也不曾得罪过你,你做什么要害我性命?!”
卫简言好似没看到昭慧郡主一般,只是对着自己妹妹卫简容哭道:“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我亲妹妹,我是你亲哥哥,我怎么会想要你的命?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那是意外,你不是在大殿里和老祖母在一起吗?皇宫之内你怎么也敢出来乱走我不知道你也跟她在一起,我知道后,我让他们不要放猫了,但他们不听我的,我去救你,权应居跟我说没事的,他们目标不是你,不会伤你的,果然”一开始,卫简言语无伦次的边哭边诉说的话音里还是满满的懊悔,说到后来就庆幸起来,边哭边喜道,“果然,果然我妹妹就是聪明,没一会你就跟她分开了,分开就没有猫了,你也就安全了。”
卫简容简直要惊呆了,听卫简言话里的意思,他只是庆幸自己妹妹没出事,对他自己做的事却是半点没有认错之意。
昭慧郡主对卫简容讽刺道:“看来你这个哥哥品性不怎么样,人也不聪明,被人利用还在为人叫好呢。要是我的姊妹被害的差点丢了性命,不说当场翻脸,也要那个人给个说法,他倒好,反过来怪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坐着,偏要出来捣乱。”
卫简容也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哥哥一般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了,更是连哭都忘了。
大宗正趁机问道:“卫简言,你这是供认无误,就是权应居主导,你在旁协助,谋划了昨夜之阴谋吗?”
三皇子也厉声呵斥道:“卫简言,你想好了再说,应居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不要将什么事情都栽到他身上”
太子出声道:“三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凭卫简言一个脑子不清楚的毛头小子,他一个人能在这深宫中调派禁卫,指使好几个太监放猫去攻击贵女?还安排药酒秽乱宫闱你未免将这小子想的太能耐了!”
三皇子:“太子殿下莫要血口喷人”
太子:“三弟你搞清楚,事实本就如此,卫简言已经当着父皇母后姑母的面供了”
大宗正看了眼掐在一起的太子和三皇子,摇摇头不管他们,继续审问卫简言:“卫简言,但凭你跟权应居,是实施不了这么周密的计划的,说,参与此事的还有谁?”
卫简言被昭慧郡主讽刺的情绪激荡,原本就红的不正常的脸更是涨成猪肝色,脑子更加晕沉了,一时被大宗正问的讷讷想不起来,卫简容提醒道:“还有那两个对我们纠缠不休的国子监学生。”
卫简言忙点头如捣蒜道:“对,对,那两个人就是安排将人引过去的”
大宗正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在带人空档,四皇子妃不由好奇问道:“你说将人引过去,是将谁引过去?你们原本的目标到底是”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四皇子妃话还问完,就被四皇子给喝止了,又对大宗正等人致歉道,“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诸位别介意,别介意哈哈。”
四皇子妃被斥责的下不来台,视线流转间对上端敏长公主的视线,被吓的打了个寒战,彻底偃旗息鼓了。
那两个一直纠缠夏川萂的学子被带上来,两人战战兢兢进殿,看见夏川萂也在,夏川萂见人看过来,手掌抬起,对两个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两人连忙低下头去避开她的视线,来到殿中央,看到狼狈的郭继昌和卫简言两个,以及以前在他们面前威风凛凛眼睛长在脑袋上此时只着中衣跪在地上审问的大统领周席,直接被骇的肝胆俱裂,以为一切都暴露了,跪地叩首求饶道:“学生都招,陛下恕罪,学生都招,陛下恕罪”
审问这两个人过程很顺利,郭继昌、郭守成、周席、卫简言这四个人中,郭继昌半死不活瘫在地上声音都发不出来,算是废了,郭守成作为国公被禁卫治住,看着像是被抓了,周席知道轻重利弊,他还有父母妻小家族要顾,是不会在此时轻易乱说话加重罪名的,卫简言,人又惊又怕烧的迷迷糊糊的跟不省人事差不多,他估计连自己说过什么话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
无人给这两人提醒和指示,大宗正问什么,这两个人就招什么。
“公主府的卫小公子吩咐我们做事我们不敢不尊给江陵郡王府小郡王办差是我们荣幸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将夏女君带去废宫,但夏女君似有警觉,试图摆脱我们,还有县君和郡主在侧,我们也不敢很逼,好在,她们还是入彀了之后我们就回到了宫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了。”
这两个人将过程说的很清楚,权应居如何给他们训话,卫简言如何给他们安排差事,以及遇到了什么人怎么应对,还有周席,他们在宫内乱走遇到了禁卫被盘问,还是大统领的周席给了方便没有追究
等等等等,一切都很条理清楚。
三皇子跪在地上嚎啕道:“污蔑,这是污蔑!父皇,受害的明明是居儿,是居儿啊!”
太子补刀道:“确定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害人不成反被害吗?”
三皇子:“那之后呢?就算是这两个说的都是真的,居儿真是一时糊涂想要害人,但他最后还不是没有害成?夏川夏川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居儿怎么就被害成这样了,父皇,您明察秋毫,一定要为我家居儿做主啊!”
庆宇帝已经很疲乏了,对大宗正挥挥手,要他继续。
既然三皇子提到了夏川萂,大宗正就问夏川萂道:“夏女君,你可有话要说?”
夏川萂自然有话要说,她道:“禀陛下,禀皇后,民女原本来乐游宫苑中与友人游玩,行至废宫附近之时,突然宫灯火把全灭,有猫袭击”众人点头,这一点,卫简言和那两个书生都已经交代的清楚了,他们听夏川萂继续道,“卫县君和昭慧郡主与民女走散,民女焦心不已,正要去寻找,身后突然有一人出现,用一只垫着帕子的手捂上了民女口鼻,然后民女就失去了知觉”
殿内诸如卫简容、昭慧郡主、皇子妃等女眷不由惊呼出声,夏川萂虽然只是语气平平述说事实,但经过之前卫简言等人的铺垫,昨夜之惊险完全可以在脑海中想象,此时听见夏川萂说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人捂住她的口鼻将她给迷晕了,即便夏川萂正好好的站在她们的眼前,她们仍旧后怕不已的看着她,好似她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一般。
夏川萂:谢谢,我是真的没事!
夏川萂继续言简意赅的说道:“还好一直对民女照顾有加的蒲草和幽雨两个宫女一直跟在民女身后,见到民女被歹人迷晕,一路跟随进入大殿,将民女给救了出来。”
大宗正向也在此的蒲草和幽雨两个证实,问道:“其中过程如何,你们两个细细说来。”
蒲草和幽雨两个虽然紧张,但她们无需绞尽脑汁的在回话同时思考利害关系,只是描述事实而已,是以她们将话说的很顺畅,也没有逻辑漏洞,期间提到了慕容妍,又将慕容妍叫来问话。
慕容妍和蒲草幽雨她们所说一后一前都能印证对得上,大宗正不放心又夹着陷阱反复询问,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可以断定她们没有说谎。
既然证实这三人没有说谎,大宗正问了:“夏女君,你为何要将权应居和卫简言两人打晕呢?你可知,袭击宗室子弟乃是死罪。”
夏川萂回道:“我当时害怕极了,不敢惊扰他们,怕他们对我痛下杀手,也不敢出去,怕被废宫之外埋伏的人给捉了,便在惊慌之下将他们给失手打晕了我只是要自保而已,并没有再继续加害他们,而是和她们一起出了大殿躲了起来。”
对夏川萂这番说辞,在场大部分人都能理解,夏川萂一个小女娘,在夜里废宫中遇到了这样可怕的事,她没能吓的疯掉已经是勇气可嘉了,只是将人打晕而已,完全可以理解。
但诸如大宗正、权应萧等还算了解夏川萂的人却是不相信夏川萂“害怕”“惊慌”的说辞的,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大宗正:“夏女君,他们为何要阴谋针对你呢?”
夏川萂苦恼道:“我也很想知道权应居和卫简言两个为什么这么恨我,还让刘锦儿备下那等歹毒的酒,难不成是之前他们去找我要钱我没给,他们记恨在心要报复我?三皇子,您知道您的儿子权应居为什么要害我吗?”
三皇子:“本王怎么知道?!”
三皇子立即否认不知道,但殿里众人的视线却是意味不明的集中到他的身上。
夏川萂每一句话都不是白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起众人强烈的联想和好奇心。
“恨”“酒”“钱”“报复”“为什么”
这几个字眼,其实已经将前后因果以及权应居、或者说是三皇子的打算都给说尽了。
权应居为什么去找夏川萂要钱?没“要”到还恨上了她。
他缺钱呗!
权应居一个十五六岁还在读书的少年缺什么钱?王府正常供应就能满足他的日常开销,他还有一个亲娘乔王妃补贴,他的钱应该花不完才对,又怎么会缺钱呢?
众人都看着三皇子,在心里猜测道,莫不是真正缺钱的是三皇子这个老子,做儿子的才会想法子替老子筹钱?
或者干脆就是三皇子指示的儿子去向夏川萂“要”钱?
至于为什么是去向夏川萂要钱花,而不是来向你向我要,这不废话吗,他们以前是知道丰楼是个聚宝盆,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前几日,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丰楼是如何在短短几日内就聚敛了海量钱财,还能替朝廷赈灾的!
嘶!
这三皇子眼睛够毒啊,一早就看出来丰楼是座宝山,就派出儿子打前锋,提前给盯上了。
这样来看的话,权应居冒大不韪在宫内动手,费尽心思将夏川萂给捉去灌下掺了药的酒,权应居再出现,两人成就好事,权应居就势负责将夏川萂给娶了,这丰楼,不就顺理成章的入了三皇子口袋里了吗?
好算盘啊,好算计啊!
这夏女君也是个有运道在身的,人家都这样算计了,她还能有惊无险的逃脱了去,真是,时也,命也!
那个权应居就倒霉了,竟然被个罪臣之女给顺手算计了,也算是被燕雀啄了眼,咎由自取了。
至于权应居一个皇子府的皇孙是怎么能够在规矩阶级森严的宫内动手的,众人的视线又移到淑妃身上,这还用说吗,淑妃连禁军统领都能收为己用,几个宦官太监而已,自然手到擒来
淑妃脸色很不好看,三皇子更是有口难辩,即便这个时候他再怎么否认,但众人心头合情合理的推理认知,却不是他能三言两语就推翻的了的。
太子更是恨声骂道:“下作!简直不知廉耻!”
又对夏川萂庆幸道:“夏女君平安无事,真是侥天之幸,唉,你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多带几个护卫在身边才好,唉,真是无妄之灾。”又声情并茂的启禀道:“父皇,夏女君与国有功,您一定要严惩歹人,不要寒了天下名士之心呢!”
这太子也是个妙人儿,三两句话就将三皇子求情的路给堵死了,寒了天下名士之心,物议沸腾,百姓哗然,谁还来做官啊?
谁还敢来做官啊?
要是哪个皇孙也看上了他们的家业,莫不是也要出谋划策的将他们给算计了去?
三皇子只能高呼冤枉,道:“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这只是有心人的片面之辞,居儿还没醒来,事情到底如何还尚未可知”
庆宇帝冷声道:“那就将他叫醒,问问为什么要在宫内算计人,还是说,他背后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左右,去将权应居和卫简言身边所有人都带来严加拷问,问出目的到底为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知道吗?”
范斋忙安排下去让人去江陵郡王府和公主府去拿人,又请郭继业派禁卫协助,他现在是禁军副统领,大统领周席正跪在殿上呢,现在禁军暂时都归郭继业管。
庆宇帝说了不放过两人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那就包括贴身伺候的太监侍女长随已经不相关的嬷嬷丫鬟洒扫婆子们都要带回来严加审理,人去少了自然不行。
郭继业自然全力配合,只是揪出权应居和卫简言两个,显然还不能让他满意。
三皇子没想到还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顿时瞪直了眼,端敏长公主肃声道:“传我令回公主府,任何人若有阻拦,杀无赦!”
随即眼睛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避无可避,只好道:“不得反抗。”
第252章 第 252 章
权应居好似被精怪吸食殆尽了精气之后只剩皮囊的行尸走肉, 他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的被拖进来的时候还在嚷嚷:“放肆,你们敢这么对我,放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众人一看他这模样就猜定是被禁卫才从床榻上拽下来。
乔王妃见到儿子这样, 肝胆俱碎, 扑上去抱住他哭道:“我的儿, 我可怜的儿啊”
权应居看到母亲,又是惊喜又是恨声道:“母妃, 儿臣被害了,儿臣被害了啊母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哭倒在乔王妃的怀里, 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但在场众人都看到了昨晚他做的事, 着实没法子还将他当真正的孩子看。
乔王妃哭求道:“陛下,陛下,居儿还小, 他才十五岁,他也是被害了,陛下”
皇后道:“乔氏,你是个做母亲的,朕不与你计较,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就不是你三言两语找个还是孩子的借口就能过去的,你若是胡搅蛮缠,朕不会姑息。”
权应居激动的跳脚大喊大叫道:“你知道什么?!我被害了, 我被害了啊!我是皇孙, 我是堂堂皇孙!我被害了,你不说替我主持公道, 还训斥我的母亲,你算什么皇后!!”
乔王妃吓了一跳,三皇子更是上前扯住他怒喝道:“你疯了,胡言乱语什么?!”
太子更是吓了一跳,啧啧,这个权应居,居然对皇后意见这么大的吗?往日里皇后没亏待他吧?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到三皇子和淑妃身上不住扫视,却是闭起了嘴巴,不再火上浇油。
还浇什么油啊,老三这一家都这样了,他再火上浇油,未免有落井下石不顾兄弟情义的嫌疑,他此时还是静静的看着吧。
只要皇后在一日,老三一家子就别想消停哈哈。
权应居还在挣扎哭道:“我被害了,恶人呢,你们怎么不去抓恶人,我被害了啊”
淑妃忙替孙子给皇后道歉,道:“您瞧着他受了打击的份上,莫要与他计较”
皇后面色动都没动一下,道:“看他这熟练劲儿,背后没少骂朕吧。”
淑妃是再也坐不住了,忙站起身低头请罪,乔王妃更是使劲向下扯着权应居跪倒在地,三皇子也顺势跪了下来,还要按住不断挣扎的儿子,在这大冬天里忙的额头都出细汗了。
淑妃不断抹泪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哀哀戚戚的还要说什么,皇后开口道:“长公主刚才有一句话深得朕心,朕儿孙无数,不缺这么一个孙子,陛下,您缺这么一个皇孙吗?”
淑妃顿时摇摇欲坠,拿着一双泪眼去看庆宇帝,庆宇帝厌恶道:“朕不缺皇孙,这样的无耻之尤也配称皇孙?!”
“陛下!”淑妃一阵风似的扑倒在阶前,哭道:“陛下,居儿这孩子受到打击过大,他神志不清了,陛下,他被痰迷了心窍,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陛下饶命啊”
庆宇帝怒喝:“闭嘴!”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淑妃骂道:“都是你惯的,好好孩子被教成这样,你还有脸来求朕饶命?”
“大宗正,权应居到底做了什么,给朕问出来?!”
大宗正不敢耽搁,走到三皇子夫妇面前,问权应居道:“权应居,昨晚你为什么要去废宫?你是做什么去了?”
权应居明显是听到大宗正在问什么的,他想都不想道:“夏川约本皇孙在废宫见面,本皇孙是应邀而去的。”
大宗正无视了殿中顿时响起的嗡嗡声,继续问道:“她是何时约的你,怎么约的你,谁给你们传话,传的什么话,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你们之前有交情吗?她为什么会约你”
大宗正一断不断的一通话问下来,问的权应居头昏脑涨,他此时大的不正常眼珠子不住的乱转,面上一会迷茫一会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宗正嘴皮子在他眼前张张合合,突然抱着脑袋大吼大叫起来:“本皇孙看上她了她勾引的本皇孙是她勾引的本皇孙本皇孙几次三番约她她都不见贱人,贱人,小贱人啊啊啊啊啊母妃,母妃,我脑子要炸了啊啊啊啊啊”
权应居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通吼叫,后来更是抱着脑袋不住的打滚,情状癫狂,看的卫简言和郭继昌两个目瞪口呆,神魂不属,更是惧怕不已的远离了他。
乔王妃跟着儿子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但总也捉不住他,只能无助的不住哭道:“居儿,娘的居儿”
三皇子看着跟个疯子似的儿子,跪着的身体缓缓站起,看着权应居的眼神也慢慢变的冰冷,他原本心痛怜惜的神情也被平静所取代,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
虽然权应居神志不清疯言疯语,但大宗正还是要问一句:“夏女君,权应居所说多次邀约女君”
夏川萂:“我并没有接收到权应居任何形式的邀约。”
大宗正问卫简言:“你与权应居形影不离,他邀约夏女君之事你可知晓?”
卫简言此时脑子倒是灵光了,估计这会子烧已经开始退了,他想了想,回忆道:“我们的确给夏女君下过两次帖子,一次是赏菊,一次是赏梅,但都被国公太夫人给退回来了。
赏菊那次是一个叫郑娘子的来退的,她自报家门,说她是夏女君的师父,这个郑娘子言辞很不客气,是个很严厉的人,她说夏女君家教甚严,不会跟我们出来游玩赏梅那次,是国公太夫人身边的温媪亲自来给我们退的,说夏女君已经有婚约,如果我、不是、是他那个温媪说,如果权应居再去骚扰夏女君,太夫人就进宫和皇后祖母说道说道”此时卫简言有些臊的慌,低头嗫喏道,“权应居也是听说夏、夏女君订婚了,怕再无得手机会,才、才出此下策的”
都闹到庆宇帝和皇后跟前了,还是今天这个阵仗,权应居更是都那个样子了,卫简言也不再讲什么意气梗着不说了,大宗正问什么,他都答什么,看着乖巧的不得了。
但端敏长公主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直接拿拐杖对着卫简言边打边骂:“胡闹!你整日不着家,原来是在外头和人做这等恬不知耻的勾当!”端敏长公主将卫简言敲的砰砰响,在座的无一人说话。
说什么?
他们看长公主殿下教训孙子还挺解气的呢。
夏川萂也是头一次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太夫人直接将帖子给退回,此举,甚和她心意。
英国公太夫人那个人大宗正知道,他们年纪相差不大,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以前也是打过交道的,规矩,手段灵活,刻板,柔中有刚,严厉,面冷心软,刚强,慈和宽容
看着很矛盾,但是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当中很标准很让人放心的宗妇。未出嫁前叫做世家贵女,出嫁后,就是宗妇。
她跟皇后很像,但要比皇后更容易受伤,因为她的心很暖,情很深,所以更容易受到伤害。你看皇后死了太子儿子仍旧可以高居皇后宝座十几年,身体还越活越硬朗,只是死了一个侄孙女,太夫人就痛不欲生的远走桐城十几年。
两个宗妇的对比,一下子就出来了。
但都活到这个年纪了,该有的狡猾、独断以及冷硬、执拗等品质她也都锻炼出来了,大宗正隐隐猜到太夫人是想将夏川萂和郭继业凑一对的,所以对私自退回权应居这个皇孙的帖子甚至还派人去警告大宗正也很能明白和理解。
至于夏川萂本人到底知不知道有下帖子这回事,在大宗正看来压根不重要,夏川萂是很有本事,但她是太夫人精心养大的,太夫人不让她去,不管夏川萂知不知道有没有意见她都得听太夫人的。
所以,大宗正继续问夏川萂:“那你可曾邀约过权应居?”
夏川萂跟看一坨狗屎似的看着在地板上打滚的权应居,道:“更是没有的事。”
大宗正也觉着夏川萂眼睛还没瞎,有郭继业和乔彦玉这样的青年才俊杵在眼前,还能看上无所事事毛头小子的权应居,还有,如果真是夏川萂自己邀约权应居去废宫,那刘锦儿怎么回事?药酒怎么回事?她当时可是和卫简容还有昭慧郡主在一起的,猫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什么邀约什么勾引都是权应居早就准备好的得手之后的说辞,现在说出来,听在人耳中不免十分可笑。
大宗正跟庆宇帝和皇后回禀道:“陛下,权应居已经失心疯了,虽然问不出更多的,但事实已经条理清楚,并不影响断案,还请陛下定夺。”
庆宇帝沉声道:“废黜这两人国子监学生身份,流放三千里,朕不想在朝中看到有关于任何和这两人有关联的人出现”
“陛下,陛下,恕罪啊陛下”那两个骚扰夏川萂的两个学子被拖了下去,他们本就是寒门,给权应居做狗腿子也是为了在京都搏前程,这下不仅连自己的前程都没有,连亲友的前程都没有了,如何不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哭嚎求饶。
但他们品性低劣也是事实,在场的人虽然都觉着庆宇帝是在迁怒,将这两人判的太重了,却是无人开口说情。
无他,此时宗族一体,这两人名声毁了,就是将他们全族男儿的名声都毁了,在场之人可不愿意身边出现这样的人给自家孩子招祸。
“卫简言端敏你带回家严加管教,朕死之前,不想再看到他”
端敏长公主点头,又悲戚道:“陛下定能长命百岁。”
庆宇帝惨笑一声,指着下头对姊妹道:“你瞧瞧这些人,朕还能长命百岁吗?”
众人俱都叩首让庆宇帝收回刚才说回的话,就连皇后都站起了身,叹声劝慰道:“陛下什么阵仗没见过,今日只是不过是孩子闯祸,你这个做祖父的收拾一下就行了。”
庆宇帝意兴阑珊道:“你不用劝朕,朕虽老了,心里还明白”
缓了一会,继续道:“权应居踢出宗碟,废为庶人”
“陛下!!”乔王妃凄厉一声哭喊,晕厥了过去。
三皇子身体颤抖了一下,终究应道:“儿臣接旨。”
庆宇帝不敢歇气,继续道:“郭守成、郭继昌、周席带下去继续审问”
庆宇帝又安排了很多,然后众人告退出了太极殿,留庆宇帝和皇后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们离开。
临出大殿前,夏川萂回首而望,见庆宇帝仍旧强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清楚,不是庆宇帝不想自己先离开,而是他已经力竭站不起来了。
身为帝王又如何,仍旧逃脱不了生老病死,世事无常
权应居秽乱宫廷的案子就算是审完了,但还存在很多疑点。
一个就是郭继昌到底是谁带进宫来的,他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还需要继续审问郭继昌本人,英国公郭守成也逃不过。
第二个就是到底是谁在为权应居扫清障碍开道,虽然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猜疑,但要拿出实证来才能定罪,这一点可以从权应居和卫简言身边的人入手,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是不可能亲自下场做事的,能做事的,只有他们身边的人,所以,全都审问一遍就都清楚了。
第三个就是周席,他看着好似是叛变到淑妃那边了,但他是防卫宫城的禁军大统领,庆宇帝选他做大统领自然有他的长处,他到底是因何叛变,以及淑妃是不是许了他什么好处等等,都需要问清楚。
第四点,就是三皇子,他知不知道儿子所做的一切?
还有刘锦儿
夏川萂看着头顶淡的只剩一个轮廓的太阳,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卫简容和昭慧郡主手拉手过来和夏川萂打招呼:“郭副统领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夏川萂紧了紧袖口,跺了跺站的有些发麻的脚,哈气回道:“他去接手宫防了。”
昭慧郡主点头道:“他现在虽然还是副统领,但大统领已经没了,升任大统领是早晚的事。”
卫简容也似懂非懂的点头,夏川萂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昨晚没吓着吧?你们是怎么被救的还没跟我说呢?”
“这个啊,我们是自己找路回去的”
三个女孩并肩朝宫外走去,看着亲密无间的样子。
第253章 第 253 章
出宫门的时候, 夏川萂回了下头,看到权应萧和大宗正在说些什么,昭慧郡主问夏川萂:“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给你下帖子, 来我们王府找我玩啊?我去你那里也行?”
夏川萂回道:“最近很难有时间, 等开春以后吧。”
昭慧郡主有些不高兴, 但还是道:“好吧,那我等你, 不要忘了啊。”
卫简容无语道:“咱们可以写信啊,手帕传情,如何?”
夏川萂疑惑:“手帕传情不是用在这的吧?”
卫简容更疑惑:“那是用在哪里的?不是说的手帕交吗?咱们不是?”
昭慧郡主虽然是个出门不由自己做主的, 但她明显比卫简容和夏川萂懂的要多多了, 她叹道:“你要是想跟我手帕传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咱们得注意点, 要保密,不是信任的人不要代传信物,知道吗?”
卫简容:“哦。”
夏川萂无语望天,心道你俩这是要打算开百合花了吗?能不能不要带我一个,就听卫简容问她道:“你信任的人是谁?先给我认认脸。”
夏川萂呵呵笑了一下,道:“不用认脸, 呶,手伸出来”
卫简容忙将自己手伸出来,昭慧郡主也将手伸了过来。
夏川萂取下自己的印信, 给两人手心一人盖了一个“小禾苗”, 禾苗上头有一个扭曲的“萂”字,道:“你们见到有这个印记的, 就是我给的信或者东西,可以信任。”
昭慧郡主仔细看着手心里的小禾苗,问道:“不会有人仿吗?这个图案还挺简单的?”
夏川萂将印信收好,道:“看图案的大小、形状和气味啊,这个图案总体是正方形的,不大不小三厘三,你们再闻闻这印泥的气味。”
卫简容闻了一下,道:“有淡淡的荷叶香气。”
夏川萂看到三家的马车过来了,就道:“印泥是用端午之前的荷叶茎里面抽出来的丝制成的,端午前和端午后的丝闻起来味道是不一样的车来了,我该走了,咱们回见吧。”
两人看到夏川萂的马车车帘掀起,伸出一只春葱手,露出半张芙蓉面,夏川萂唤了一声“姐姐”,然后握着这双仟仟美手进了马车。
车窗被打开,夏川萂跟她们挥手告别。
两人也回应挥手与她告别。
等马车都走远了,昭慧郡主才呆呆的问卫简容:“马车里的姐姐是谁?”
卫简容道:“好似是楚霜华吧?”
昭慧郡主惊叹道:“楚霜华?就是那个楚氏后人?”
卫简容点头:“就是那个楚氏,国公太夫人的娘家。”
昭慧郡主惊叹道:“怪不得郭继业长那样,楚氏果然出美人。”
这话跨越可大,卫简容笑笑,道:“楚氏也不都是美人的,你瞧那边,据说是现在楚氏的族长和长老,两人就长的寻常。”
昭慧郡主好好看了下楚朗和楚源两兄弟,还是道:“斯文儒雅,那也比一般人好看多了,唉,也不知道我以后的郎君是何等模样呢”
卫简容有些牙酸,小心看了下四周,提醒道:“这里还是宫门口呢,你说话注意些。”
昭慧郡主无所谓道:“怕什么,就是宫门口,有些话说出来才不会乱传呢,我说真的,夏川真的有未婚夫了,也不知道是谁?我瞧郭继业对她紧张的很。”
卫简容看自家丫鬟给她放踩凳,道:“你都谁说了郭继业对她紧张了,还不明白吗?我也要走了,我看你们家马车等你很久了,你也快走吧。”
昭慧郡主有些怏怏的,回头看了眼自己马车,又想着夏川萂的未婚夫果然就是郭继业,她没看错,又见卫简容要走了,就只好道:“说好了传手帕的,你别忘了啊。”
卫简容从车窗里再次跟她告别,笑道:“不会忘的,我走了啊”
目送卫简容的马车走远,昭慧郡主一步三挪的朝自家马车走去,权应萧看的好笑,道:“昭慧妹妹,怎么垮着脸,不高兴吗?”
昭慧郡主咳声叹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想回府。”
对昭慧郡主因何不想回府权应萧也知道一些,四皇子妃是后娘,后娘生的儿子女儿也跟她不亲,至于父亲四皇子,是个只管自己乐呵的,在四皇子府,昭慧郡主就跟个外人似的,也难怪她会抗拒回府。
权应萧邀请道:“要不去我府上坐坐,四叔那边,我去跟他说。”
昭慧郡主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好啊,走走,快走。”
权应萧被她拉了个猝不及防,失笑道:“慢点,慢点,总要等我去跟四叔说一声吧”
夏川萂回到英国公府,刚进大门,就被已经等在那里的郭承明给叫住,连声道:“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在迎晖堂等你们,小爷爷呢?”
郭承明辈分小,是郭继业的孙辈了,惯常打趣的叫郭继业一声小爷爷。
夏川萂道:“他还在宫里当值呢,回不来。”
郭承明道:“他回不来,你去也是一样的。”
夏川萂不愿意:“那是你们郭氏的迎晖堂,我一个外人去做什么?不去。”
郭承明对天哈哈两声:“你可别谦虚了,你现在在咱们郭氏跺跺脚,整座国公府都得震三震,好了,别拿外人那套说辞说事了,谁当真似的快走,大家都等着你呢。”
夏川萂被郭承明半拉半拽的给带去了迎晖堂,迎晖堂里,老英国公和郭继橹、郭继云等族人都在,见到夏川萂进来,都起身作礼,算是迎接。
夏川萂忙回礼,有些不习惯道:“承明哥哥说要我过来”
“噗姑奶奶,姑奶奶我可求你了,你这是要我的小命啊啊啊”郭承明哀嚎不止。
夏川萂表情险些没崩住,郭继橹笑道:“川川,客气就免了,来,坐,与咱们说说,咱们郭氏现在该怎么办”
滚犊子的,英国公出头给人当打手使,他们郭氏就没这么憋屈过!
夏川萂看了眼上座的老英国公,还是道:“我不知道,你们别来问我,我先去跟太夫人请安去了”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郭继橹追了两步,到底回来,摇头叹道:“没名没分的,的确不好多说什么,唉,你们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郭承明也看了眼老英国公,挠着下巴光棍道:“又不是咱们干下的,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回桐城呗。”
郭继云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忘了,继业是回不了桐城的,不管有什么后果,他都得担起来。”
郭承明道:“小爷爷怎么了?陛下不是很信任他吗?他现在是副统领,大统领没有了,升任大统领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郭继橹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咱们郭氏已经掌握数十万大军了,还是铁军,若是再把宫防交给继业,你想想,可能把?”
郭继云也道:“所以,陛下最好不要把宫防交给继业,否则,咱们这些人,可就无处可去了。”
郭承明吃惊道:“陛下是要收回咱们郭氏的兵权?这不可能吧。”
老英国公开口道:“这有什么不可能?郭氏已经掌军百多年了,历朝历代除了皇家,没有哪一个家族是能掌军超过百年的,凭什么咱们郭氏就能例外?”
实际上,一个家族掌军,就没有超过三十年的,顶多一代人,二十年,不是家族主动交兵权转走文路,就是抄家灭族从历史上除名,他们郭氏,真是侥天之幸,才能有今日。
但若是庆宇帝趁着郭守成犯错将这个郭氏都拉下水,郭氏以后如何,真不好说。
所以,这次郭守成和郭继昌之事的后续应对十分关键,对方估计也是看中了郭氏这一点才将郭代武拉入局的吧?
夏川那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她一定是看出了这里面的棘手之处,才不想掺和的。
老英国公心下叹息,打起精神道:“有一点承明说的很对,事儿,都是那两父子做下的,我这个老子还在,英国公府尚轮不到他说了算,他们父子还代表不了英国公府,更代表不了我们郭氏,你们记住了,不管外人如何问,如何试探,我刚才说的话,就是你们应对的底线。底线,谁都不可以触碰,都明白了吗?”
郭继橹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轻松,老英国公对郭守成一脉有多么偏心,他们跟在郭继业身边时间长了,自然是深有体会,现在老英国公居然放弃了郭守成,改为站在他们这一边,接下来对外的应对,他们至少能省一半的力气。
众人都起身大声应和道:“得令!”
老英国公看着堂下硬气勃发的郭氏儿郎们,告诉自己,这就是郭氏的未来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就顺势而为吧。
儿啊,不是为父不帮你,是你不得人心啊
夏川萂回去自己房间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这里,温媪正看着丫鬟摆饭食,夏川萂见了,笑道:“还是温媪疼我,知道我饿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温媪疼爱道:“不光老奴想着你,太夫人更是惦记你呢,快进去去给她看看”
正说着,太夫人已经听到声音出来了,见到夏川萂无恙站在她跟前,就笑道:“我说已经过了饭点了,你说不定已经在外头吃过了,她偏不听,说什么就是你已经吃过了,回府还能再吃一顿,她一定要人去做,我也拿她没办法。”
夏川萂腻在太夫人身边,撒娇道:“我就知道您身边定会有我饭吃的,我才不在外头吃呢。”
太夫人听的高兴,道:“好,好,以后啊,你都来我这里吃饭,快,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太夫人笑眯眯看着夏川萂用完一餐饭,两人回到内室说话,夏川萂给太夫人退了棉鞋捏脚捏腿,太夫人叹道:“自从有了这火炕,我就不怕冷了。”
夏川萂:“那也要捏一捏,活血舒筋,好处多着呢。”
太夫人抚摸着她的发顶,问道:“怎么没多在迎晖堂多坐一会?”
夏川萂笑道:“您知道了?”
太夫人寥落道:“她要叫你去议事,自然得先来告诉我一声,我毕竟还是他的老母。”
夏川萂笑道:“母亲还是疼儿子的,有母亲真好。”
太夫人哼声道:“我疼了他几十年了,白疼,不如来疼你,至少跟我一条心。”
夏川萂笑了一会,组织了下语言,道:“老公爷是个合格的家主,您对他太过求全责备了,也是您太信任他了,觉着他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能处理的十全十美,但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呢?至少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您见过吗?”
说到底大家都是普通人,老英国公看着是一家之主,整个郭氏都仰仗他生活,但他也就是个资质中上的普通人,既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杀伐之才,也没有遗传到太夫人的智慧,作为守成之君,他只是在他有限的才智内将所有事情做到最好罢了。
夏川萂也打心眼里觉着,老英国公能等到郭继业这么个孙子接收郭氏,那真是老天爷厚爱他们郭氏,否则,等太夫人和他去世之后,郭氏就是走下坡路被群狼瓜分之时,要想再次崛起,就需要静静等待雄主降临了。
太夫人勾起一个笑模样,拿手指头戳她脑门,道:“你别替他说话,继业听了会不高兴。”
作为被放弃的那一个,郭继业和老英国公关系一般很正常,别人可以为老英国公说好话,郭继业不在乎,但若是夏川萂也觉着老英国公没错,郭继业知道了,心里恐怕会委屈。
至少在太夫人这里,在儿子和曾孙之间,她选曾孙,为此好几年都将儿子的寿礼给扔出门外去。
夏川萂说老英国公的这些话固然没错,但就是太公正了,有时候,偏心偏爱一些更有人情味儿,太夫人觉着夏川萂在如何跟夫君相处这方面还要多学学。
说到郭继业,夏川萂叹道:“他也是不容易,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么多事。”夏川萂是知道郭继业一直在忙碌的,他自己不说,夏川萂就不去问,就跟郭继业从来不插手丰楼和围子堡一样。
经过昨晚之事,夏川萂才惊觉,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如果昨夜没有他的安排,她今日能如何,还真不好说。
不管权应居能不能得手,只要她醒来,她就有一百种法子弄死他,但一旦出现了人命,这件事就算她有理,也不会轻易了结,这是最坏的结果。
倒是现在,明明她才是当事人,在权应居设的这个局中,她才是一切的起因,她打了权应居和卫简言,权应居变成那个样子,她还能自由出宫
难道是皇室特别给她面子吗?
当然不是,就算她确实有功,但在皇室颜面面前,在这个阶级大于天的世道面前,她这点功劳,并不算什么。
夏川萂只能相信,这全仰赖于郭继业暗中调停。
郭继业及时出手干预,让审案的矛头从她身上转移——如果皇室想遮丑大事化小的话,将事件定性于桃色之上,听见或者看到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只会一笑置之,然后骂她一句红颜祸水就行了,哪个公子王孙年轻的时候没有追逐过一两个美人呢?只不过权应居这个更大胆更放肆一些罢了,但也没关系,人家父亲是皇子,祖母是淑妃,人家有这个资本公然在宫苑之内和追求的美人调情,你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郭继业首先将郭继昌抛出来,继而引出英国公郭守成来,这两父子身份太特殊了,他们一出场,众人、包括庆宇帝估计第一个想到的是皇位之争,而不是小儿女的桃色故事。
不管做任何事,开头都很重要,郭继昌的第一个出场,直接奠基了此次秽乱宫闱事件的基调:三皇子野心勃勃,利用一切手段争夺皇位。
在皇位面前前,夏川萂本人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大宗正只是询问了夏川萂几个问题,就将她轻轻放过了。
而本次审案的开头和顺序的决定权,郭继业已经悄然间拿到了手中,因为,他作为禁军副统领,实际上的大统领,他能决定抓捕嫌疑人的时间,先抓谁、后抓谁、抓到了谁、放过了谁、提前审问了谁,他都可以决定。
实际上,郭继昌是最后一个被抓住的,而且是在宫外被抓住的,大宗正他们完全可以一边审问先被控制住的那两个学子以及已经找到的卫简言他们这些人,但郭继业说等一等,也没说什么理由,大宗正和权应萧就直接推迟了开审时间,一直等到郭继昌被抓住带进了太极宫,他说可以了,才去通知庆宇帝人都到齐了,可以审案了。
所有人都没怀疑郭继业是不是别有用心,因为他抓的、也是第一个上场的人是他的兄弟,如果郭继业真的别有用心,那也是为了保全家族,尽量为父亲兄弟开罪才是人之常情。
大家先入为主,只是一个开场顺序的决定,夏川萂在此次事件中就成了其中不能缺少但也不是那么瞩目的一环,或者间接突出了她的富有和美貌?
要不然权应居怎么会将目标对准她呢?
这也是在看到一上来大宗正不先提问她和卫简容、昭慧郡主三个,而是先问跟此次事件风牛马不相及的郭继昌,以及一整个审案发展的过程,夏川萂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
在废宫的时候她就被保护了,等出了废宫,她仍旧在他的保护之下,做了十来年小霸王的夏川萂头一次体会被一个人全力保护的滋味,说实话,挺香的。
既然受了他的保护,她自然也该回报一二才是。
夏川萂跟太夫人道:“我打算帮帮他,看怎么将郭继昌的事对郭氏的影响降至最小。”
太夫人又奇怪了:“那你还从迎晖堂出来了?”
夏川萂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道:“老公爷还在呢,我怎好越俎代庖?嘿嘿,嘿嘿。”
太夫人正疑惑她这前后态度和说话怎么又矛盾了,就见玛瑙急匆匆进来禀报道:“老家主有令,老家主还在,国公爷父子所行之事与国公府、与郭氏无关,所有人谨记,不得行差踏错。”
夏川萂先问:“真的?老家主当真这么说?”
玛瑙连连点头,道:“我从迎晖堂那边来的时候,府兵已经去拿国公爷和二公子的人了,说是要给陛下交差呢。”
夏川萂听的不住点头,笑对太夫人道:“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家了。”
太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她刚才说“越俎代庖”那话的意思,不由拍她嗔道:“小狐狸!”
老英国公对待郭守成父子的态度决定了夏川萂接下来应对的手段,如今老英国公已经拿出态度来了,夏川萂接下来就可以实施与老英国公的态度相对应的手段了。
夏川萂跟太夫人道:“我去找老公爷说说话,您先歇着,等我的消息。”
太夫人推她道:“快去吧,早点回来。”
夏川萂“唉”了一声,拉着玛瑙一定要她送她,等出了太夫人的院子,玛瑙才道:“说罢,要我做什么?”
夏川萂嘻嘻笑道:“好姐姐,别人我信不过,帮我去趟丰楼”
老英国公才放出族内命令,对郭氏唯恐避之不及的夏川萂就找上门来,等见到夏川萂,听她说了计划之后,不由暗叹,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代更比一代强,他这个家主,果然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敢想敢做了
夏川萂刚和老英国公商议完接下来的计划,就见菲儿一脸焦急的来报:“女君,江陵郡王妃找上门来了”
夏川萂奇怪:“将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菲儿看了眼老英国公,仔细回禀道:“两刻钟前,江陵郡王妃扣门,说要见女君,因为女君在和老家主议事,我就将消息禀报给了太夫人,太夫人说不用跟女君禀报,她去见郡王妃,谁知道,太夫人见了郡王妃之后,根本没让郡王妃进门,说女君不见客,郡王妃就在咱们门前哭起来了,说什么,说什么总之就是说的话很不好听,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看热闹,郡王妃越闹越大,我见没法子只好来禀报给女君知道”
夏川萂道:“走,去看看。”
夏川萂和菲儿往府西侧门而去,老英国公也跟上,到了门口,远远就听见乔王妃在哭嚎:“太夫人,求您让我见见夏川吧,现在只有她能救我的儿子了,我儿都是为了她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她不能躲在你们府上视而不见呢太夫人,求您了,您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吧,我的儿子快要死了,求您让夏川去看看他吧,只有夏川能救我儿了啊”
好一个棒打鸳鸯痴情郎的风月故事!
光听乔王妃这哭诉,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权应居跟夏川萂之间有什么,为了夏川萂做出了多大的事,连命都不要了呢。
夏川萂觉着恶心同时又觉着乔王妃这手段着实不大高明,她当这里是市井之地呢?对面、左右,不是公侯之家就是公主王孙之家的府邸,大家都是一同去宫内赴宴,权应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不知道啊?
乔王妃这心机恐怕是白费了。
夏川萂觉着是白费了,老英国公可不这样认为,他见夏川萂居然还往前走,忙拉住她,道:“你就不用去了,让母亲应对就行了。”
夏川萂:“她是来找我的,不见到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太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能让她替我挡灾。”
老英国公道:“这种事情,母亲应对起来比你有经验,而且,乔王妃来者不善,她身份尊贵,辈分又长,既能胡搅蛮缠又能说理动情,你一个小丫头子,跟她对上只有吃亏的份儿。”
夏川萂不屑道:“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权应居,顶多让我去给权应居说说情,让陛下收回说出去的话。她现在在外头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是想用人言逼我就范,我怕这个?她可是想错我了。”
老英国公对她这话简直无力,拉着她不放,道:“你听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子和三皇子都要你死我活了,纵使乔王妃是真的只是想救她的儿子,三皇子也不会放着大好时机不用的。
你别看现在乔王妃是一个人来的,但她的身后站着三皇子和乔氏,经过此一事,乔氏现在如何可以先放一放,但她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代表着三皇子的态度,只要你一出现,一回应,直接对上的就是三皇子,继业好不容易将你摘出来,你这一出去,就让他的心思白费了。”
夏川萂拧眉:“这么严重的吗?”
老英国公:“如果我是三皇子,我就拼死也要把你拉入泥淖中,因为他现在变得如此被动都是因为你。现在的局势是,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三皇子身上,看他到底是怎么和太子斗法的,即便他现在看着已经露了败相,别人的兴趣只会更加高涨,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你一出现,好了,乔王妃一哭二闹三上吊嚷嚷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权应居做下那些事都是为了得到你,这整件事性质就变了,当然有继业在,可能最后结果不会变,但你的名声就没了。”
夏川萂疑惑:“她都在外头哭成这样了,我现在还有名声吗?”
老英国公教她:“只要你不出现,这就是两家长辈之间的事,长辈之间为了各家孩子斗法,打的头破血流的比比皆是,这个在京城一点都不稀罕,顶多让人议论几天就过了,单你若是一出现,就变相承认你跟权应居之间真的有点什么这可就是一出好戏了”
夏川萂:
“那就任她哭?”
老英国公:“怎么可能,你尽管看着,母亲会处理的。”主母对主母,势均力敌,太夫人仗着年龄和辈分优势,还要胜乔王妃一头呢。
夏川萂上下打量老英国公老神在在的样子,又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有母亲可真好啊!”
老英国公:
夏川萂还在嘀嘀咕咕唱道:“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棵草,是棵草啊是棵草,是棵草啊是棵草”
老英国公还想驳斥两句夏川萂浑话些什么,但看着这听劝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朝外瞧的丫头,又气不起来了,唉,这丫头也是可怜,从小就没爹疼没娘爱的,羡慕人家有娘的孩子也是正常,他就不跟个丫头片子她计较了。
门外头,奴仆们给太夫人搬了把椅子,她就坐在椅子上跟哭嚎个不停的乔王妃讲道理。
太夫人:“王妃啊,我家孩子也是老妇我打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磕块油皮我都舍不得,你瞧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让你见她呢?你再吓着她,老妇见着了心痛啊!”
乔王妃哭道:“太夫人,您可怜可怜我吧,您也是个母亲啊,太夫人,我给您跪下了求您了太夫人呜呜”
太夫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任由乔王妃跪在她面前,但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太夫人道:“乔王妃啊,你虽然是皇子妃,但只是郡王妃爵,老妇是超品国公夫人爵,我儿子、孙子都是国公,算起来位份只比你低半级,仗着人老脸皮厚,受你一跪不算逾矩吧?”
乔王妃哭声顿时一顿,结结巴巴道:“不、并不算、逾矩。”
太夫人故意大大叹了口气,大声道:“不算逾矩就好对了,你刚才哭到哪里了,继续哭吧,老身都听着”
乔王妃:
看热闹的众人:
呦,这国公太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看这身子骨也硬朗,估计这位郡王妃哭晕在她面前,她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的。
门内,夏川萂抠了抠耳朵,用眼睛看着老英国公:这算不算是倚老卖老?
老英国公抖抖眉毛,要夏川萂尽管看着。
第254章 第 254 章
外头, 乔王妃试图讲道理:“居儿他才十五岁,他跟夏川年纪一样大,您将心比心, 您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居儿就这么被毁了吗太夫人, 您就让夏川去见见他, 安安他的心,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夏川,没有夏川, 我真怕、真怕他活不过今天去呜呜呜”
太夫人叹道:“你心疼你的儿子,老身就不心疼自家孩子了吗?你儿子害人不成,关我家孩子什么事儿?你可是有身份的人, 说话可不能颠倒黑白啊。”
乔王妃再三哭求不成, 哭了这半天,闹了这半天,她也哭闹累了, 开始进行第三步“上吊”了。
乔王妃突然加大声音哭嚎道:“太夫人,您如此逼迫我,是想要逼死我在你们府门前吗?”
太夫人可不惯着她,也冷声道:“来人,拿匕首、白绫、毒酒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郡王妃想要寻死, 老妇也不好拦着。”她指着哭的趴伏在地上的乔王妃道,“你是因何寻死,老妇一清二楚, 众位看客心里也都门儿清, 你就是现在死在老妇面前,老妇也能说的清楚!”
太夫人一声令下, 很快匕首、白绫、毒酒三样寻死工具就都端了上来,摆放在乔王妃面前。
太夫人:“请吧。”
乔王妃眼睛发直的看着眼前寻死三件套,周围人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和动作。
乔王妃木呆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太夫人,喃喃道:“你真的要我死?”
太夫人嗤笑道:“是你自己要寻死,可不是老妇要你死,怎么,不敢吗?”
乔王妃:
太夫人:“你死之前可要想好了,没了母亲庇护,权应居以后会如何?你的父亲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自己寻死了,让你的父亲母亲要如何自处?乔王妃,做母亲、做女儿做到你这个份上,你就不觉着羞愧吗?”
“呵,你是不是觉着你来老妇府门前闹上这么一闹,老妇就会抹不开面子、怕丢脸将你请入府中任你撒泼让你要挟?老妇告诉你,老妇痴长八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你就是血撒我英国公府,老妇也不会让你踏进府门半步!!”
乔王妃陡然凄厉“啊”的一声,就朝摆在自己面前的盘子扑去,她刚拿起匕首,就被一个人猛然抱住,喊道:“阿姐,阿姐,你清醒一点阿姐”
门内的夏川萂喃喃道:“是乔彦玉到了。”
老英国公看了眼夏川萂,见她神色有些征然,不由心下皱眉,听说乔氏公子和她有些交情,难道不止是交情这么简单?
乔彦玉夺下乔王妃手里的匕首扔回盘子里,乔王妃这回是真的肝肠寸断,她哭道:“你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啊啊啊啊”
乔彦玉朝身后乔王妃带来的仆妇们吼道:“你们就这么看着!还不快来照顾王妃!!”
仆妇们早就被乔王妃刚才的举动给吓懵了,来之前乔王妃就交代好了,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都只是手段,她们也都配合的站在一旁抹泪看乔王妃表演,但是真的没想到乔王妃真的会寻死啊。
她们忙不迭的上前抱住乔王妃不让她乱动,乔王妃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成。
乔彦玉亲自将乔王妃送上马车看仆妇们将她安顿好,然后来到太夫人面前,一揖到地,歉然道:“给您添麻烦了,对不住,改日小子定亲自登门致歉。”
太夫人被搀扶着起身,拍拍乔彦玉的胳膊,叹道:“你回去好好劝劝她,要她想开些,这人啊,活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这世间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寻死觅活最要不得,最要不得。”
乔彦玉没有说什么,目送太夫人进了府门,看着奴仆将椅子抬走,国公府的大管家对着围观的众人团团一礼,围观之人也都还礼,然后关门闭户,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门内,夏川萂去搀扶太夫人,道歉道:“让您为我操心了。”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道:“这种心,你以前我替你操的还少吗?”太夫人说的是夏川萂以前在桐城西堡和郭氏老人争权夺利斗法斗到太夫人面前,让太夫人给他们断案的事。
夏川萂嘻嘻笑道:“我就知道,您是一定会向着我的。”
太夫人嗔骂道:‘小滑头!’
夏川萂:“您真的不怕乔王妃寻死吗?”
太夫人叹道:“有那么一个儿子在,她不会真死的。”
夏川萂无话可说了,都说为母则刚,她是信的。
太夫人见夏川萂神色有些不属,就道:“你要是想见他,就去见吧,我不会拦你的。”
夏川萂眨巴眨巴眼,问道:“谁啊,我没想见谁。”
太夫人:“那个如玉公子,你要是想见他,就去吧。”
夏川萂讪讪道:“我已经都跟他讲清楚了,让他以父母家族为重不过,他是个很好的人,若是被三皇子给连累了,怪不落忍的。”
太夫人再次道:“去吧。”
夏川萂:“那我可真去了?”
太夫人赶她:“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夏川萂响亮的答了一声:“哎!”就转身跑了。
老英国公眼看夏川萂跟只出笼的鸟雀一般飞了,不由道:“母亲,这丫头不是要嫁继业的吗?您怎么还让她跟其他男子接触?”就不怕她生了二心?
太夫人没好气道:“你道你能拦的住她?不让她去她才会心心念念的想,让她去了,说开了就好了。”
顿了下,又道:“这丫头心冷的很,不是那么容易焐热的。”
对后头一句,老英国公是深有体会,叹道:“都说女儿家心肠软,我就没见这丫头心软过。”
太夫人嘟囔:“那也得看是对谁”
至少对她这老妪,夏川萂心肠是挺软的。
在一处街道拐口,夏川萂截住了乔彦玉,将他引至一处窄小的胡同处叙话。
乔彦玉看着夏川萂,当先一句就是:“你没事吧?”
夏川萂有些茫然:“啊?我能有什么事?”
乔彦玉:“我说昨晚。”
夏川萂“哦”了一声,笑道:“你不是看到了,我一点事没有,劳你担心了。”
乔彦玉脸色有些沉郁:“本也轮不到我来担心。”
夏川萂看着眼前少年眉宇间散不开的郁气,不由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这样”在夏川萂所有关于乔彦玉的记忆中,乔彦玉一直都是明朗爱笑爱玩的她最羡慕最喜欢的少年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就像是要去阴谋着杀人一样。
乔彦玉看了夏川萂一眼就立即将眼睛移开,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夏川萂:“不是你去找我的?”
乔彦玉:“你知道?”
夏川萂:“你去的时候,我就在门后头站着呢。”
“那你还”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我姐姐寻死?
乔彦玉想这样质问夏川萂,但他也实在没有立场去质问她,只能道:“对不住。”
夏川萂:“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乔彦玉:“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你不住,如果我能补偿你一二,你尽管开口。”
夏川萂:“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乔彦玉:“你长话短说,不能让人知道你我见上面了。”否则三皇子一定会死咬着夏川萂不放。
夏川萂心下发堵,都这个时候了,乔彦玉还在为她着想。
夏川萂也长话短说:“除非将所有皇子都杀死,否则三皇子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们乔氏,当真要死守他这艘漏水的船与他共沉沦吗?”
乔彦玉:“那是我亲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夏川萂:“罪不及女眷,三皇子妃是无辜的,皇家也是要脸面的,三皇子可能会没命,但三皇子妃一定会留下。但如果最后你姐姐留下了,乔氏却没了,就留她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连娘家都没了,孤苦伶仃得你要她怎么办?”
“前有楚氏,后有刘氏,你们乔氏可没有一个国公太夫人保存家族元气,你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乔氏覆灭于此?”
乔彦玉嘴唇发白,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眼睛不住转动,最后紧紧抓住夏川萂的肩膀,沉声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夏川萂:“刮骨疗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乔彦玉不住喃喃:“刮骨疗毒,刮骨疗毒,刮骨疗毒”
最终,乔彦玉狠声道:“我乔氏可以背叛,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带姐姐走。”
夏川萂纠正道:“不是背叛,是良禽择木而栖,三皇子能对你下手,本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至于你姐姐,只要乔氏不跟三皇子同流合污,我会想法子求情的。”
乔彦玉看着夏川萂,问道:“你效忠的人是谁?”
夏川萂有些为难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效忠陛下,其他的这些皇子,我一个都看不上。”
乔彦玉:“”
夏川萂催促道:“行了,你快走吧,再让人找不到你了。”
乔彦玉有些发懵:“你不要我一些信物,或者留下些凭证?”口说无凭吧?万一他转头就反悔了呢?
夏川萂拿出乔彦玉在河西郡时候给她的青玉佩,眨眼笑道:“你不是早就给了?”
见乔彦玉愣愣的,就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不会拿它做什么的,这会子还给你也成?”
夏川萂将青玉佩塞进乔彦玉手中,乔彦玉抚摸着这块代表他乔氏少主身份的青玉佩良久,又将它还给了夏川萂,郑重道:“这是信物,你收好了。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开口。”
夏川萂:“不管三皇子命令什么,你们乔氏都按兵不动就行了。”
乔彦玉皱眉:“就这些?”
夏川萂笑道:“不错,就这些,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乔彦玉看着夏川萂,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敷衍,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夏川萂也认真道:“我也是说真的,这个时候,三皇子一定会将他所有的大招都用出来,你们乔氏是他最大的臂膀之一,你们按兵不动,不听他指挥,就是断了他最大的臂膀,这还不算是帮忙吗?行了,你快走吧,你真不能再耽搁了。”
乔彦玉无法,只能走出胡同,消失在人群洪流中。
郭承明好奇问道:“乔氏现在还不是他做主吧?他能说得动乔公?”
夏川萂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郭承明:“护着你呗,总不能让你再出事吧?还有,你当这胡同很隐蔽吗?一墙之隔,你们刚才说的话人家都能听的到。”
夏川萂得意道:“听的到又如何,听得到才好呢,最好让三皇子听到,然后对乔氏产生怀疑不再用他们,乔氏正好借坡下驴。”
要夏川萂说,三皇子做下让人行刺乔彦玉的那个决定开始,就应该有乔氏会背叛的自觉了,乔彦玉也是,也太好脾气了些,这都能忍的下来。
她劝他为家族父母着想,他就真不追究了,真是,傻子。
郭承明咂舌:“你可真会算计。”
夏川萂哼声道:“比不得你们这些玩政治的,心眼子长的跟筛子眼一样多。”
郭承明喊冤:“你说谁呢,我可不是啊,我可单纯了,你还没说乔彦玉这人怎么样呢,他真能说动乔公站咱们这边吗”
乔彦玉能不能说动乔公?
他当然能。
三皇子只是乔氏晋身的一个凭仗,现在这个凭仗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作为乔氏家主,当然要寻好退路。
而且,他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更是疼儿子的父亲,乔彦玉受伤回府,他以为是太子做的,还一直在替三皇子对付太子,到头来却是他支持的好女婿做的,他这跟用心口暖毒蛇的农夫有什么区别?
当夜,乔氏父子之间有一番对话,皇城之内也不平静。
郭继业一夜没有回府,太夫人担心的很,就连老英国公都难得的担心的睡不着觉,来太夫人这里点灯熬油。
老英国公问夏川萂:“会不会太快了?若是打蛇不死怎么办?”
白天,夏川萂要他动用宫中所有人脉,听命郭继业行事,至于郭继业会做些什么,估计跟郭继昌进宫的目的有关。
夏川萂猜,郭继业应该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需要庆宇帝的进一步指示他才能继续查下去,而他没回府,那就是庆宇帝不打算轻轻放过,一定要让事情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而郭继业,作为执行命令的人,一个弄不好就会惹腥臊上身,郭继业在宫中不会有太多自己的人脉,有人脉基础的是老英国公,所以,为了给郭继业增加筹码,夏川萂让老英国公立即下令所有宫中人脉都听郭继业这个少主指挥,虽然时间短促,可能有些来不及了,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细节决定成败,关键时候能帮上一帮,就能决定胜局。
而夏川萂,给老英国公出的解决郭继昌问题的方法就是,为郭继昌和郭守成的行为做假证。
现在,郭继昌看着像是三皇子的人,但实际上他是为太子做事,入宫是提前知道了三皇子的阴谋,为了戳破阴谋才冒险进宫的,至于进宫后为什么会和郭继业争吵,自然是因为他是在郭继业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宫的,弟弟不听哥哥的话,因此争吵两句实在是太正常了。
还有刘锦儿的事,他是故意胡说的,为的就是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取信三皇子和周席,他也知道大宗正他们明察秋毫,一定会戳穿他,但他在三皇子面前表了忠心,以后三皇子就还会继续信任他。哦对了,刘锦儿也是三皇子弄进宫的,为的是关键时候能靠美色上位,谋害陛下。
至于三皇子的阴谋是什么,自然就是在赈灾中没有争的过太子,错失了大笔钱粮,没有办法,只好回头算计夏川萂,从她这里得到弥补。
以及,郭继昌其实也不是在为太子做事,而是在帮夏川萂监视太子,因为夏川萂发现,在此次赈灾当中,有一大批粮草银两不翼而飞了,因此怀疑上太子,郭继昌是替夏川萂去太子那里做卧底去了。
嗯,同时在两个阵营做间谍,以郭继昌的聪明才智,简简单单小意思啦。
这就是夏川萂给英国公出的破局的主意。
不管郭继昌到底是哪边的人,他到底替三皇子谋划了什么,也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拿到众人面前的说辞只能是这样一种,郭守成身边的人都被老英国公筛选好了,就是为了做郭守成的舌头替郭继昌说话的。
怎么说呢,听着挺儿戏的。
但立场斗争,有时候本来就挺儿戏的,今日是你的人,明日就可能转投其他阵营了,郭继昌只是一个家族庶子,他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不豁出本去做出些成绩来怎么证明自己是有真本事的呢?
反正老英国公觉着此举可行,将郭继昌从注定要失败的阵营里给摘出来,他不仅没有错,他还有功,至于郭守成,他只是担心心爱的儿子而已,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不能替他的前程谋划,只能看着儿子自己出去闯荡了,唉。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是对谁。
如果能成功的话。
所以现在老英国公是一心的希望郭继业能成事。
话语权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夏川萂也说了,只有郭继业胜利了,他站的越高,郭继昌越安全,郭氏才能更稳。
她只会帮助郭继业,只要整个郭氏明里暗里的力量都为郭继业所用,她帮郭继业,就是在帮郭氏。
但老英国公觉着计划实施的太快了,他传命令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命令传达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宫内的暗线,未必能及时帮的上郭继业。
而且,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郭继业是不是独木难支,他都不知道,也无从判断,这如何不让他心焦?
老英国公道:“太冒失了,谋事当以稳为重,如此急功近利,失败的风险太大了。”
夏川萂道:“不是我不想稳,而是陛下等不了了,迟则生变,留出时间,三皇子一定会反扑的,倒不如一下子打晕了好。”
老英国公皱眉:“不是打死吗?”
夏川萂翻白眼:“那是亲儿子,陛下又不是后爹,做什么一定要杀了亲儿子?趁着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下手,最后结果顶多圈禁,不让出来生事就行了。”
老英国公更担忧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都防着他报复不成?”
夏川萂:“想多了,新帝不会允许他活的长久的。”
老英国公不说话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觉着新帝会是谁?太子?”
夏川萂矢口否认:“不会是太子。”
老英国公:“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川萂看了眼老英国公,道:“我已经让人将太子贪污赈灾粮款的证据给郭继业送去了,如果没有意外,此时已经在陛下案头了,有这么一个太子,若是最后真让他做了皇帝,真是国朝百姓之大不幸。”
老英国公无语片刻,斟酌道:“若是,陛下将此事压下了呢?”
夏川萂垂眸道:“物议沸腾,百姓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原本可以不用冻死饿死的,就是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贪污了他们的救命粮,他们就家破人亡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此时的百姓并没有经历过打断脊梁的奴役,十多年前国朝还有叛军谋反,百姓聚众为匪呢,百姓的心气还在,脊梁还挺直,上头的皇帝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就换个皇帝当呗。
夏川萂心道,如果上位的皇帝不能让她满意,她就回桐城,回江湖,组织自己的势力
反正她是不可能看着这样的太子上位做皇帝的。
老英国公看着在灯下显得异常静默疏离的夏川萂,心道小丫头野心还不小,竟想着要做开国功臣了,不过,有一点他是支持的,郭氏以军为根基,若最终是太子这样悭吝的人做了皇帝,郭氏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第255章 第 255 章
深夜, 太极宫内,一个宫女躺在地板上气若游丝,一个宫女和另外两个太监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抖如筛糠, 周席已经被审讯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太子低头跪在地板上, 在这大冬天的夜里, 太子汗出如浆,面如金纸,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将内心里的绝望惶恐紧锁在皮囊之下。
大宗正和郭继业站在一起,大宗正面色也不好看, 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上首的庆宇帝, 听他示下,郭继业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冷硬面孔,垂眸看着自己脚尖, 只要庆宇帝不吩咐,他就万事不理。
庆宇帝在呼哧呼哧的喘气,哑声道:“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俯首在地痛哭流涕,道:“父皇,儿子就是再不堪, 也不敢担弑君弑父的罪名,父皇,求父皇赐死儿子, 儿子不认!”
白日上午审讯完毕之后, 庆宇帝留下大宗正和郭继业,大宗正继续审问郭继昌和周席, 郭继业则是重新布置宫防,收拾周席留下的烂摊子。
禁军之内人员也有很大变动,有的下了大狱,有的收拾铺盖回家,也有的临时被调进宫内补充空缺。
原本两人分工合作,只要完成庆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行,但等到入夜之后,一个宫女突然大喊大叫疯疯癫癫跑了出来,身后还追着两个太监,宫防刚换完,新上岗的禁军十分警觉,反应也很快,及时将宫女和两个太监控制住,带到了郭继业面前。
原本,宫女和太监犯错是要交给管理他们的太监首领的,但这不禁卫刚有调动嘛,许多被换上来的禁卫都是头一次在宫内当差,什么太监首领宫女女官的他们一概不清楚,只知道捉到了扰乱宫廷清静的罪首要交给上官处置。
郭继业抽空审问了三人,这个宫女一脸惊恐哀哀戚戚的控诉那两个太监要杀人灭口,她是无辜的,她不要死
这两个太监见事有不可为,立即寻死,当然没死成,有好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卫时刻看着他们呢。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发生灭口案,郭继业不敢耽搁,一面立即将事情报给大宗正,另一面派人封锁了这处宫苑,然后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个被勒死的宫女。
大宗正听了之后,也觉着事有蹊跷,暂时让手下先审着周席和郭继昌以及三皇子府和端敏长公主府的下人们,自己赶去了郭继业那里审问这起新发生的灭口案。
而这个死里逃生的宫女也不含糊,立即将前因后果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原来这个宫女在药典司内当差,主要就是保持宫内药房的整洁有序,做些洒扫除尘等粗活。前日发现与她同住的一个宫女有些不对劲,便留心了些,有一日她就发现那个与她同住的宫女往一个药包里掺入了一种叫做茄草的药,茄草这药她知道,宫内哪个娘娘若是夜里睡不着觉,开的安神汤里就会加上这一味药,这样夜里就能睡的着了。
茄草只是一味寻常的安神药材,那个宫女若是往药包里面添加茄草,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加就行了,做什么还要背着人?而且看她一副神思不属明显很惧怕的样子,定然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宫女虽然心下起疑,但并没有揭穿她,真算起来,那个宫女做什么,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昨晚就出事了,宫内戒严,她们这些当值的宫女们也被带去审问了一番,原本熟悉的禁卫也都换了,不免让她们这些底层的宫女们人心惶惶。
这个宫女才发现同住的在药材中做了手脚,结果夜里就出事了,心下不免更加起疑,就更加留心这个宫女的去向和动静,然后,今日入夜的事后,她就撞见那两个太监合力勒死了那个宫女,这个宫女立即大喊大叫的转头就跑,惊动了禁卫,被护了下来。
而那个被灭口的宫女,也勉强被救回了一口气来,她嗓子已经损坏说不出话来了,但她认字,就将指使她的人名字给写了出来。
拿人,审讯,再拿人,再审讯
经过一番急审之后,最后供出了太子,期间还涉及到了周席,这一下子就将两个案子给连接起来了。
涉及到太子,还是和药物有关,庆宇帝又是一直在喝药
大宗正不敢耽搁,立即上报了庆宇帝。
庆宇帝还在等大宗正审理权应居案的最终结果,没想到先等来了自己的药可能被动了手脚的消息。
庆宇帝立即下令让郭继业派一队禁卫去请太子,以及将周席提来与太子对质。
在等待太子来的过程中,太医正开始查看昨晚庆宇帝用过的汤药留下的药渣。
庆宇帝用过的药渣都是有保存的,一个是为了留给太医查看,好调整下一步用药的药方,另一个,就是为了留存证据,毕竟是入口的,还是能治病更能要命的药,当然要更谨慎一些。
太医正对着一堆用油纸包着的药渣又看又闻又嚼,最后挑出了两根大约食指长看着一模一样的草棍出来。
太医正拈着其中一个给庆宇帝和大宗正他们展示看,道:“这个,就是茄草根茎,有安神宁气之功效,”他放下茄草这根,拈起了另外一根,道,“这个则是虫草,陛下药中常用的一味主药,有补虚健体之功效。”
“茄草和虫草看起来大不相同,但如果将茄草的根茎比照着虫草特地处理的话,一般人也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大宗正忙道:“这茄草可与陛下的药相克吗?陛下已经用了这药,可有妨碍?”
太医正摇头道:“并不相克。在最开始的时候,老臣给陛下开的养身药方当中,茄草也是一味主药,用来安神,服用后可以让陛下再夜里睡个好觉,虫草才好发挥它强身健体的功效,两位主药相辅相成,互为君臣,用在一起,十分相宜,但是”
大宗正都要急坏了,忙问道:“但是什么?”
大宗正叹道:“但是,自从夏女君为陛下进了安神香之后,茄草这味主安神的药,就被老臣从方子里去掉了。”
大宗正眼睛都瞪大了,他一时没忍住去看了郭继业一眼,他问太医正道:“为什么要去掉呢?事这茄草和香相冲吗?”
太医正摇头解释道:“药和香功效相同,并不相冲,但因为夏女君进上来的这味安神香,功效比茄草还要好,而且陛下用了此香,睡醒之后精神矍铄,四肢有力,头疼症状也有所缓解,不比茄草用量少了见不到效果,用量多了,睡醒后头脑昏沉,四肢乏力,是以老臣再三比较,将茄草从原本的药方中祛除,用安神香做代替,和陛下每日用的虫草药汤相辅相成,互为表里,对陛下身体更有益。”
大宗正就不明白了:“那这茄草用在这里到底有没有害呢?”
太医正说的更详细些:“若是茄草和安神香单独用的话,是没有害的,而且以陛下现在的身体,这点子茄草压根起不了安神的效用,但若是将这药和香两种混在一起用,陛下在点着安神香的时候服用了茄草的话,会加重安神的效用”
他仔细斟酌着词句:“陛下已经用了功效很好的安神香了,若是汤药里的茄草再加重安神的效用这,陛下可能长睡不醒”
太医正说的是长睡不醒,但听到这话的人心里都给翻译了一下,就是庆宇帝同时喝了加了茄草的汤药和闻着安神香,会昏迷过去,叫都叫不醒,而且以庆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再直白点,就是在睡梦中崩逝了!
嘶——
众人都去看庆宇帝。
庆宇帝道:“宫廷大宴,朕不敢睡的太沉,是以昨晚,朕并未用安神香。”
其实是郭继业突然来求见,说了郭继昌和周席的异常,庆宇帝才熄了安神香,做熟睡状,静待变故发生。
他是想看看谁在搞事,可没想过自己被当做继承人的儿子宰谋划着要自己的命。
太医正忙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又请罪道,“也是老臣的疏忽,没有仔细分辨药渣,现在才发现纰漏,差点害了陛下。”庆宇帝用过的药渣,都是太医正亲眼看过没有错漏之后才能保存起来的,现在药渣出了问题,太医正难辞其咎。
大宗正忙道:“这也不能怪太医正,这茄草被有心人处理的看着和虫草一模一样,你又不能每一样药渣都尝一遍,光用眼睛看,自然难以分辨出真伪来。”
庆宇帝也道:“不关你的事,你无需自责。”
太医正这才松了口气,静静退至一边听侯。
原本就在东宫忐忑不安的太子突然听见庆宇帝召唤,还是禁卫带队来请,心下更是一突,如果是正常召见,只叫一个太监来宣他就行了,根本用不到禁卫。
等随着禁卫来到了太极宫,见到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心里还虚着,等见到了摆在案上的药渣和太医正之后,他心里就开始发沉了。
庆宇帝一拍砚台,喝道:“太子!”
太子立即跪下请罪,求道:“父皇息怒,不管儿子做了什么,您都要先保重身体。”
庆宇帝听见太子要自己保重身体的话,心下更是凄凉,道:“大宗正,你来说。”
大宗正尽量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道:“太子,有人供述说你派人在给陛下服用的药材中掺了相克的药材,是真的吗?”
太子忙呼冤枉:“父皇所服之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怎么会有人往里面掺相克的药材,太医呢?太医煎药的时候都不查看的吗?”
大宗正道:“这里面讨了个巧,有宫女用心将药材掺入其中,不易察觉。先不说这个,你可认得此人?”
一个宫妇被拖上殿,太子定睛一看,面上慌张之色一闪而过,他张口结舌道:“是、是我母妃原来宫中的老人。”
大宗正:“她已经招供了,那种特殊处理过的药材,就是她出宫探望家人的时候,带进宫来的。”
这个宫妇一见到太子,就哭嚎着要上来厮打他,嘴里还在恨声叫着:“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太子被她这癫狂劲儿吓了一跳,不住躲闪道:“你儿子的命好好的,要我还什么?”
这宫妇一心哭嚎,压根没听到太子的话,大宗正趁机道:“你拿她的丈夫儿子做要挟要她为你做事,你却事后过河拆桥,杀了她儿子的性命”
太子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她的儿子就在我庄子里好好的活着呢”
大宗正:“这么说,你是承认这宫妇的丈夫儿子都在你手里了?”
太子:“母妃宫中很多老人都在孤的皇庄里讨生活,她的丈夫儿子自然也在其中,哪里有什么要挟、害人性命,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挑拨,大宗正,你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呐。”
大宗正问这宫妇:“你的家人是自愿在太子的皇庄中生活的吗?”
这名宫妇恨声道:“当然不是自愿的。奴婢原本在宫中服役已经期满,可以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一起回乡过活了,偏太子扣下了奴婢出宫的契书,还将奴婢一家都接到皇庄上做苦役,若是奴婢不听太子的话为他做事,奴婢的丈夫儿子就性命不保啊”
说着说着,这宫妇再一次绝望的哭嚎起来,显然她也知道,谋害皇帝性命不成,最后她和她的家人,只能黄泉路上相见了,这都是太子害的,所以一见面她才死命朝太子身上扑,发泄她的怒火和悲愤。
太子手指颤抖的指着这个宫妇说不出话来,但谁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恐惧之色,大宗正继续问这宫妇:“你确定是太子指使你将炮制好的药材带进宫来的?”
这宫妇斩钉截铁道:“就是太子吩咐奴婢,将炮制的和虫草一般无二的茄草带进宫,有周统领做掩护,顺利辗转交给药典司的宫女,掺入药包中,给陛下服用的。”
“你、你你孤待你不薄,你缘何要诬陷孤?!”太子目眦具裂浑身颤抖的指着这个宫妇质问道。
大宗正不管太子,忙继续问道:“周统领不是效忠与淑妃的吗?怎么竟是太子的人吗?”
这个宫妇道:“周统领是不是太子的人奴婢不知道,但奴婢在传药的时候,差点被禁卫发现了,是周统领及时将那个禁卫叫走,奴婢才得以脱身。而且,奴婢可以肯定,周统领一定是看到奴婢身上有夹带了,但他并没有盘问。”
大宗正问周席:“周席,你到底是效忠于谁?!”
周席此时也蒙着呢,他看着这个宫妇失声道:“你不是三皇子的人,你是太子的人?”
这个宫妇道:“奴婢从入宫开始就在先贵妃宫中做事,先贵妃薨逝之后,又为太子做事,先贵妃在的时候,咱们可没少帮着贵妃对付淑妃,三皇子小时候也在咱们手里吃了不少亏呢,三皇子见了奴婢,恐怕会找个由头除去奴婢吧?奴婢又怎么会是三皇子的人?”先贵妃就是太子的生母。
这宫妇说的这一番宫斗的话,可谓是十分实诚了。
周席听了,不由失神自语道:“那那”
“那什么?周席,你说清楚!”大宗正急问道。
周席抱着脑袋有些错乱道:“我、我不知道,乱了,都乱了,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席混乱不已,太子却是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这个宫妇道:“原来如此,你已经暗地里投奔老三了,你这是听了老三的指使来污蔑本太子的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背负弑君弑父的罪名,能推,还是推给死对头,自然要顺势往外推。
这个宫妇闻言,大声喊道:“本来就活不成了,奴婢也敢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太子,你不用将奴婢急着往外推,奴婢一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奴婢拍着胸脯说句公道话,即便太子你等不及继承皇位,你也不该害陛下的性命啊,陛下是君,更是你的父亲,你竟然使人毒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猪狗不如啊太子!”
这个宫妇说完这些话自觉心里十分的痛快,看着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样子竟放声大笑起来,再次骂道:“畜生!谋害亲父的畜生,天打雷劈的畜生!!”
她形状癫狂,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刀子一般能杀人,大宗正实在不敢再让她继续说话了,只能让人将她带下去。
太子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哭道:“父皇,父皇,那个宫妇她疯了,她说的疯话不可信啊父皇”
庆宇帝的手用力撑在案几上,以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哑声道:“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痛哭流涕,道:“父皇,儿子就是再不堪,也不敢担弑君弑父的罪名,父皇,求父皇赐死儿子,儿子不认!”
弑君弑父,这是多大的罪名,太子就是立即死在这个太极宫中,也不会认下这个罪名的。
而且,只有宫人的供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一定就是太子本人做下的,只要太子咬死不认,庆宇帝顶多厌弃了他,却不能定他的罪。
大宗正见庆宇帝面色越发不好,就道:“陛下,夜深了,不如您先休息,等明天在审吧。”在大宗正看来,案子审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发落了。
而发落一朝太子,并不是庆宇帝三两句话就能完成的,需要和朝臣商议,当然,若是庆宇帝当做家事来处理,也可以将太子禁足宫中,再慢慢斟酌以后该怎么对他。
庆宇帝却是冷笑一声,将案几上的一道厚厚的折子扔给太子,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太子顿住哭声,捡起折子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将手里的折子像扔一个火炮一般一下扔的远远的,不住道:“父皇,这不是儿臣做的,这不是儿臣做的,父皇”
大宗正见太子如此惧怕,比刚才被供词弑君弑父时还要惧怕几分,不由上前捡起被太子扔出去的折子,仔细一看,也惊住了。
这是一份详细的太子如何在之前赈灾中巧取豪夺,从曾家和苏家索要大笔钱粮的经过,这还不够,后面还详细记载了,太子指使何人,在何处截留了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钱粮,运往何处,这个地方做何用处
等等等等,事无巨细,细致的好像太子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有人在旁看着,还拿笔一分不少的全部记录下来一般。
这,这——
这可是一份实打实的罪证啊。
弑君弑父的话的确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太子坐下的事,但这份奏章可以。有了这份奏章在手,完全可以按图索骥,将太子的一切确切罪名给定下来。
这也难怪太子看了这份奏章之后如此失态恐惧了。
庆宇帝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回,不再看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儿子,下令道:“太子禁足东宫,无召不得出,郭继业,你即刻带禁军去围了江陵郡王府,不得放任何一个人出入王府,有擅闯擅出者,不用回朕,即可斩杀!”
郭继业领命而去。
留下大宗正战战兢兢的看着庆宇帝,他忘了,这奏折上除了写了太子做了些什么,还写了三皇子做了些什么,这一下栽了一个太子一个郡王,这封奏折,到底是谁上的?
简直是夺命奏折啊!
庆宇帝沉声道:“明日升大朝会,朕一定不会姑息所有插手赈灾钱粮的人,一个都不会!”
范斋忙传令下去,让人去给各朝臣府上送信,明日要升大朝会。
就在夏川萂和老英国公等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棋的时候,突然外头街道传来清晰的马蹄急速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和行伍行军快速奔跑的声音。
老英国公倏地起身,透过漆黑的夜空望向看不到的街道,道:“出事了。”
夏川萂也起身批上大毛衣裳,沉声道:“去看看。”
老英国公吩咐下去:“去各房叫人,都别睡了,起来拿好刀剑护卫府邸”
老英国公一路走一路吩咐,夏川萂也闷头往前走,在自己院子通向的侧门旁看到了身背箭壶手持弓箭的郑娘子。
夏川萂:“师父。”
郑娘子看她手里拿着一柄宝剑,点头道:“站在我身后,我护着你。”
夏川萂:“好。师父,外头怎么了?”
郑娘子道:“应该是有禁军在奔走,就是不知道是朝哪个府邸去的。”
老英国公听了一会,猜道:“听方向,应该是向三皇子府去的。”
夏川萂一听就明白了,道:“应该是陛下动手了。”
老英国公看了夏川萂一眼,没说什么。
等了一会,门外想起了高强的声音,他大声道:“少主有话给夏女君,一切安好,万请以保重自身为要。”
说完这句话,高强就带人离开了,应该是完成其他任务去了。
老英国公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复杂,看着夏川萂道:“行了,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夏川萂也松了口气,既然郭继业让高强带了这话来,就是事情并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测范围之外,还在掌握中,就是好事。
夏川萂道:“既然没事,那我回后头去陪太夫人去吧。”
老英国公还要巡视府邸,听她说这话就点头道:“郑娘子一起去,有你们陪着母亲,我也放心些。”
第256章 第 256 章
凌晨卯时过半, 天还黑漆漆的,宫门已经大开,迎接一波又一波收到消息赶来参加大朝会的臣子们。
英国公府没有被告知参加此次大朝会。
听着从自家大门前经过的辘辘马车声音, 老英国公不禁感叹道:“我英国公府在老夫之后, 除了继业一人, 竟无人在朝, 可悲可叹啊。”
这却是老英国公求全责备了,其实郭氏子弟在朝为官的着实不少, 但都是在底层,若遇到似今日这等大事,都是高层决策者入朝议事, 底层官员是没有资格去的。
所以老英国公才叹说是“无人在朝”。
听了这话的郭承明却是不以为然, 道:“您这话说的太清浅了,若是没有小爷爷,今日英国公府是无一人在朝, 您看您调/教出来的那些儿孙,有哪个能担事儿的?”
郭守成?
呵呵,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郭继昌?
没眼光,有手段,但段位不高,年纪也小, 没人把他当回事。
郭守礼?
他混名士圈子,有官职,但是个摆设, 听着好听的闲散官。
还有谁?
被出宗的那些族人吗?
要郭承明说, 那些人,还不如他呢, 在这群爷爷叔叔当中,他是混的最差的,那些人连他都比不上,更别说比的过郭继橹郭继云这些人了。
如果没有郭继业,在此次乱局当中,郭氏,竟然要泯然与众人了。
当然,如果没有郭继业,老英国公还是英国公,他还是有资格去上朝参与议事的,只不过,他就算是去了,他能做什么呢?
他就能选对立场和阵营吗?
就算是选对了,以后呢?
郭氏在他以后青黄不接,他死之后,靠郭守成和郭继昌父子,郭氏会怎么样?
会渐渐没落吧,没落的悄无声息,就跟所有的世家大族一样,盛极之后,就是不可避免的衰落。
郭承明辈分小,他跟老英国公足足差了六个辈分,对这个小辈的扎心之言,老英国公除了想吐血之外,也不能说什么。
如果再等十年,郭承明这些人一定能成为国朝中流砥柱,到那个时候,英国公府又会恢复成如日中天的繁盛模样,但现在,正是英国公府正在焕发生机摇摇欲坠的时刻。
郭继业为什么一直在逃避入朝为官,因为他这个时候入朝为官,就免不了碰到站队的时候,他不入朝,就算是隐蔽状态,就能置身事外。
从一开始,郭继业就跟所有人说了,郭氏在这个时候,要以稳为主,只要保持住元气,等一切尘埃落定,新帝登基,他就是头一个被拉拢被倚仗的人,那个时候,才是他在新朝大展拳脚的开始。
就算郭继昌有小动作,也在他的掌控中,就算最后郭守成也加入了,也没关系,这父子两人暗中参与的行动私下定的契约他这个实际掌权的人是不会认的。
只要没拿到明面上来,他就不会认,拿到明面上来,他就更不会支持了,郭守成父子敢将他们做的事拿到明面上来吗?
他们不敢,若是敢的话,早就公开了。
如果只是郭守成和郭继昌父子两个参与到皇位争夺的斗争中,郭继业仍旧是打算冷眼旁观的,但夏川萂也被卷入进去,他就不能袖手了。
他跟郭二叔说郭继昌拉郭氏下水,他是被迫参与,只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夏川萂算是半主动介入了皇位之争中。她因为怜悯,因为心软,因为不愿看到天灾之下穷苦百姓的无力挣扎,她自认有能力,也能做到——她确实也很轻松的做到了——她主动请命接下了为灾民筹集赈灾粮款的任务,悄然间为太子和三皇子的皇位争夺拉开了决一死战的序幕。
这不是夏川萂的初衷,更不是她想看到的,但她的存在太特殊、也太诱人了,她只要站出来,只要立在那里,只要她一有动作,围绕着她的争夺算计就没有预告没有号令没有声响的开始了。
一切都在顺其自然的发展进行。
夏川萂看不到想不到的,郭继业在她出宫听说了她的打算之后就预料到了,将心比心,如果夏川萂不是他的人,看到她这么积极后,他也会主动参与到这次看不到硝烟的争夺战中。
因为,一本万利,平地暴富,实在是太诱人了。
郭继业不得不改变策略,加入到这场新旧更替的厮杀战场中去。
郭继业最终还是没有避免参与其中。
郭继业并不后悔,也不懊恼,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没有夏川萂,就没有今日的他,就更没有他做选择的机会。
他跟她保证过,要她放心,她的银子不会白花的。
被吞掉的,他会让吞的人连本带利的全都吐出来。
夏川萂看着皇宫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英国公叹道:“等吧,这个时候,除了等,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该做的已经做了,等结果出来,他们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行事计划。
夏川萂看着慢慢变清亮的天色,道:“希望证据足够扎实,不要做了无用功。”
在知道她筹集的那笔银子被盯上之后,她就给自己人下令,在做事的同时,全力收集证据。
金书为什么要跟着去淮北运粮,她就是去主持做此事去的。
昨晚禁军出动,围了三皇子府,看来她的证据起作用了,就是不知道太子那边会怎么样,在她看来,太子要比三皇子罪名更大一些,证据也更多,但他是太子,不知道庆宇帝会不会替他掩盖。
此时,夏川萂还不知道昨夜宫内太子弑君弑父的行为已经事发,如果她知道,就不会有现在的担心了。
呵,谋害君父的太子,这是等不及他自然死亡就着急上位了,别说太子贪污的罪名证据确凿,就算没有贪污赈灾粮款这一回事,庆宇帝也会下令让群臣搜罗罪证,攻讦太子的。
他还活着呢,这个太子,不要也罢,他又不是没有其他儿子了。
一直等到晌午过后,等来了郭继业回府。
郭继业直接来了太夫人这里,给太夫人报了平安之后,也没走,就和夏川萂、老英国公在这正堂里说话。
郭继业回府带来了确切的朝议消息,太子被禁足在东宫,三皇子被禁足在自己王府中,无诏不得出,同时派遣御史去淮北等地调查两人贪赃枉法的证据。
整个大朝议,就是禁卫拿着圣旨四处抓人的过程。
两个皇子只是被禁足,但依附他们的党羽却是倒了大霉,不管有没有确切的实证,先抓起来再说,乔氏家主乔公也在其列,乔彦玉因为在那封奏章中属于“苦主”,以及如实记录了在赈灾过程中他是如何的爱民如子,将赈灾粮等物资发放到百姓手中,所以,他没有被带走。
郭继业道:“乔公为了将功补过,他说了乔氏这些年为三皇子圈地占海贩卖私盐的经过,数额庞大可比好几个国库,尚书令趁机提出彻查这些年的盐营乱象,陛下准了。”
老英国公点头道:“如今国库空虚,如果能从查私盐上入手,可充盈国库,解灾年燃眉之急。”
夏川萂却是问郭继业道:“还有呢?你想说什么?”
老英国公在郭继业和夏川萂之间看来看去,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郭继业道:“青州和东南都沿海,都可熬制海盐,查东南,一定也会查青州,对楚氏那边,你有什么打算吗?”
夏川萂:“在此之前,我已经和楚氏达成共识,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青州楚氏盐业转暗为明,与其偷偷摸摸的贱卖私盐,不如将朝廷的官营权拿到手中,一来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二来,可以引导官盐营运的风气,老百姓能吃上更实惠的官盐,私盐自然就没有生存空间了。”
老英国公听到夏川萂公言她和楚氏合伙贩卖私盐问题,惊的差点拿不住手里的茶盏。他是知道楚氏恢复元气肯定有暗手,也从私盐上想了,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夏川萂的份儿。
他去看郭继业,郭继业只是平静的点头道:“时机已经来了,朝廷盐营不可能长期掌握在固定的几个家族手中,趁着这次动荡,楚氏可以争取一下。”
这是一个门阀与皇室共天下的封建社会,此次牵扯进太子和三皇子阵营的家族着实不少,等尘埃落定,旧的家族败落,新的家族就可趁机崛起,而这个新旧交替的空档,本来就是楚氏来京寻觅的机会。
现在机会已经出现了。
夏川萂问道:“我这就派人回青州给他们送消息。”
郭继业道:“让楚霜华走一趟吧。”
夏川萂:“姐姐?只是送一个消息,用不着她去吧?”
郭继业:“她不是已经入了楚氏族谱了?她还没回去祭祖吧?这次回去可以好好祭拜一下祖宗,等再回京,她就是我的表妹了。”
啊这,听起来是个对楚霜华好的决定。
夏川萂:“那我去问问她,要不要亲自去青州送信吧。”
郭继业点头,又问道:“太子和三皇子已经与皇位无缘了,下一个太子,你看好哪一个?”
“啊?什什么哪一个?”夏川萂脸上露出大大的茫然。
郭继业与她四目对视,好一会,他才确定,夏川萂是真的懵懂。
郭继业说的更明白一些:“陛下剩下的皇子中,只有四皇子和七皇子成年了,还有一个八皇子,宫婢所生,只有八岁,四皇子和七皇子,你更看好哪一个?”
庆宇帝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嫡长子,也是先太子,英年早逝,留下一个权应萧白白担了一个皇长孙的名头。
二皇子,贵妃所出,也是现在的太子。
三皇子,淑妃所出,和太子同年生,只差了两个月,自认比太子强了百倍,只因为晚出生了两个月,就与太子之位无缘,因此十分不平,一直与太子呛声。
四皇子,宫婢所出,因为母妃身份低下,一直不敢争什么,人也平庸,自从夏川萂开了丰楼之后,人到中年的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天赋长处,就是长了一条好舌头,因此被丰楼奉为雅客,他自己更是乐在其中。
五皇子,因为和刘氏谋划逼宫,被废为庶人。
六皇子,早夭。
七皇子,贤妃所出,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玩耍,因为庆宇帝身体的缘故,也顾不上他的学业,天生天长的纨绔性子。
八皇子,惠嫔所出,今年只有八岁,因为惠嫔母家贫寒,八皇子在宫内就是个小透明,若不是皇后大度,治宫甚严,八皇子母子能过什么日子真不好说,现在这母子两个表面上看着挺无欲无求的。
太子和三皇子下去了,剩下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四皇子和七皇子了。
四皇子胜在年长,七皇子,胜在有母家支持,贤妃所出的家族亦是数得上名号的世家。
夏川萂听明白了郭继业的意思,这是问她更看好谁做下一个皇帝。
夏川萂也不说“你们郭氏不是不参与皇位争斗”这样明知故问的蠢话,只是略有些烦躁的道:“我不知道,也许四皇子身体里潜藏着巨大的能量,后半生会做一个好皇帝?也许七皇子是个少年天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能带领皇朝走向更大的辉煌?也许八皇子才是龙傲天,别看人家现在受欺负,说不得就是莫欺少年穷的那一款,现在就是在隐忍不发,暗中积蓄力量,等着以后夺取属于他的权位呢”
“龙傲天是什么?”
夏川萂暴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超纲了,这题我不会。”
郭继业难得笑了一声,夏川萂脸蛋涨的通红,气急败坏问道:“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郭继业笑道:“难得见你遇到不会解的题。”
不怪郭继业稀罕夏川萂,夏川萂几岁的时候,就能将一本《九章算术》解的明明白白,让他望尘莫及。
人总是对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感兴趣的,郭继业自然也是。
夏川萂死鱼眼:“你光问我,你呢?你看好谁?”
郭继业很直接:“我谁都不看好。”
“啊?”夏川萂又懵了,“那你还问我,逗我玩呢?”
郭继业:“提前问一下你,对一下暗号。”
夏川萂搞不明白他在对什么暗号,清楚跟他道:“这方面我不懂,你问我也是白问。”
郭继业:“我知道了。”
夏川萂:“你知道什么了?”
郭继业:“不告诉你。”
夏川萂:
郭继业对夏川萂道:“这几天城里乱的很,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先不要回丰楼了,那里我会安排人看好,不会出乱子的。”
夏川萂点头。
郭继业又道:“我去洗漱一番,然后去迎晖堂议事,你去不去?”
夏川萂奇怪:“还有什么事?刚才没说完吗?”
郭继业:“陛下给了我一些差事,有关兵务的。”
郭继业说的很含糊,一听是有关兵务的,夏川萂本能就想回避,但看着郭继业认真看她的脸,回绝的话改为了:“那好吧,我也去听听吧。”
郭继业笑了,道:“你先去迎晖堂等我,我换身衣裳就去。”
夏川萂目送郭继业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雀跃的味道。
看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老英国公有些发酸道:“我还头一次见继业这么讨好一个人呢。”夏川萂愿意去迎晖堂和大家一起议事,说明她开始接纳并参与郭氏族内事务了,变相的,就是答应嫁给郭继业了。
夏川萂很不客气的翻白眼:“从小到大,您拢共见过他几回啊?”说罢,也不看老英国公瞬间垮下的脸色,自己一蹦一跳的回自己院子做准备去了。
第257章 第 257 章
接下来日子, 就跟郭继业说的,城内挺乱的,没天都有人家哭得喊娘的被带走, 不是带去法场杀头, 就是全家流放三千里, 那些被罢官丢爵的人家, 竟算是好下场了。
等到天气回暖,惊雷炸响的时节, 京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宣判,废黜太子,三皇子削除郡王爵, 幽禁府中, 乔氏回乡,王氏、张氏则是在此次动乱中大展抱负,趁机上位, 终于在京中某得一席之地。
皇位之争暂时落幕,权利重新洗牌了。
又是一次大朝议,已经越发老态龙钟的庆宇帝问朝臣们:“去冬大雪,百姓遭受罹难,今春春耕,百姓尚无着落, 朕有意赈济百姓,恢复春耕,诸位爱卿, 可有谁愿意替朕分忧?”
又是赈灾啊, 去年是冬灾,现在是春灾。
一个冬灾送走了太子和三皇子, 现在的春灾——
不会又要送走谁了吧?
朝臣们议论纷纷就没有一个站出来的,现在站在最前面的四皇子和七皇子也不住的缩头,就怕庆宇帝看到他们。
四皇子就不说了,他是人老成精,而且是一定受不了那个四处跑动赈济百姓的苦的,七皇子,他在上朝之前就有人教他,一定不能掺和今年春耕的事,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要谁命。
七皇子虽然不是很懂,但他很知道听劝,是以只管低头,数脚指头,不听不问不做任何回应。
见朝臣如此,庆宇帝十分失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回禀道:“陛下,臣愿意去受灾地方赈济百姓,帮助农人恢复春耕,为陛下分忧。”
众人打眼一看,是权应萧。
庆宇帝道:“如今还是天寒地冻春寒料峭的时候,让你四处赈灾,你不怕苦怕累吗?”
权应萧笑道:“陛下,臣年轻,身强体壮,这一点苦累对臣来说,不算什么。”
庆宇帝喜道:“好,不愧是朕的皇长孙,皇长孙权应萧接旨”
朝会散后,郭继业和权应萧一起出宫,郭继业问道:“你真的要去赈济百姓?还是有其他安排?”
权应萧笑道:“怎么,你就不能信我是心怀天下,见不得百姓受苦受难?”
郭继业沉默良久,道:“我就见过一个人是你说的这样。”
权应萧:“你是说夏川那丫头吧?说起她来,陛下还欠她一个奖赏呢,她就没再提?”
郭继业:“大约是失望了吧。”
权应萧想了想,道:“等我忙完春耕回来,有了功劳,再替她向陛下提一提吧。”
郭继业不置可否,再次道:“地方郡县可不比皇城脚下,是你想不到的贫与苦,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接下这个差事?”
权应萧失笑道:“我可是在大朝议上当众请命,接下的圣旨,怎么,才出了宫门,你就要我抗旨不成?”
郭继业:“我只是要你好好考虑,计较好利弊得失。”
权应萧叹道:“我想的很清楚,我都二十好几了,一事无成,我也想做些事,证明我是一个对天下、对黎民有用的人,至少,对得起我这身官袍吧?”
郭继业见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笑道:“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劝你了。”
权应萧忙道:“别呀,再说两句,我爱听,还有,借我些人手使唤呗?”
郭继业:“我没有多余的人手给你。”
权应萧:“那我去找夏川要,她手里的人都来自地方,定然能助我良多”
郭继业:“你随意”
权应萧领命带着钱粮去西方、去北方、去东方、去到受灾严重的地方督导春耕去了,京城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座上的帝王越发老态了,急需要一位新的皇朝继承人。
丰楼仍旧是日日车马不断,宾客满座,冬日那次盛会,随着春雷炸响,似乎已经传遍天下,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来到京城,第一站必定是去丰楼游玩观赏一番。
夏川萂每日都有数不清的金银入账,但这些对她而言,只是一些不断增长的数字而已。
郭守成和郭继昌已经被放出来了。
在为太子和三皇子定罪这段时间里,这两父子一直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并没有人去提审他们,当然也没好吃好喝让他们好过,他们就跟被遗忘了一般,在牢里被关了两个月。
最后尘埃落定,郭继昌和郭守成身边的亲随都指认他是为了揭发太子贪污赈灾钱粮的丑事去他身边做间的,为了查到实证,他还受太子指使去到三皇子身边做间,也就是说,郭继昌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其实他是太子的人,但又不真的是太子的人
听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他就是少年热血,只是想做出些成绩来证明自己为自己搏前程而已。
功过相抵,出了大牢,还是一个好少年。
至于郭继昌到底是为什么进宫的,为什么和郭继业争吵还被周席撞见的事,就无人再提起了。
郭守成这个英国公,完全是被儿子郭继昌给连累了,没有查到他的任何实证支持太子或者是三皇子,所以最后也是无罪释放了。
哦,他身上的爵位都还在呢。
这就是生个好儿子的好处了,郭继业这样能干,作为老子自然沾光,所有见到英国公的人都不禁在心里嘀咕。
表面上,郭守成父子跟没事人儿似的回到了英国公府,但他们一入了国公府的门,就受到了族中公审。
老英国公审理自己的儿子孙子,王法都管不到,公审的过程,夏川萂也旁听了,最后结果是,郭守成幽禁偏院不得出,郭继昌被发配边军,不得回京。
这是老英国公给所有族人下的死命令,郭继昌,永远不得回京城,他回了京城,就不再是郭氏子孙,所有郭氏子孙,都可以且有责任击杀他。
这两人不能死,他们一从大牢里出来就死了,好像他们真的有罪一般,所以,他们不仅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这样外头人看着才不会起疑。
但他们一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他们能平安从大牢出来,且没有连累郭氏,是夏川萂和郭继业从中转圜的结果,而郭守成和郭继昌父子两个,做那么多事的目的,就是将这两人除掉,好让他们自己上位。
为了给夏川萂和郭继业一个交代,老英国公都不能将这两人轻轻放过,真的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说郭守成还有怨言还要抗议,郭继昌看起来就平静多了,他只有一个要求,他去边军途中,想去普渡寺看看郭霞,还有,族人不能为难弟弟郭继兴。
老英国公都同意了。
郭继昌离开的时候,只有郭彩儿去送他,夏川萂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郭彩儿将一个大大的包裹塞到郭继昌怀里,瘦的差不多已经脱相的郭继昌看着这个从来没有在他心中留存太多印象的妹妹,脸上眼里现出大大的茫然和不解。
郭彩儿有些难过,道:“你私自进宫的消息是我从父亲那里听来说给大哥哥听的,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恨大哥哥,他为了咱们郭氏已经很难了,为了郭氏好,那些事都是他必须要做的。”抓你出来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她知道郭继昌心中定是有恨的,如果一定要恨一个人,就来恨他这个妹妹吧。
可以说,郭继昌等人阴谋的败露,就是从郭继业在宫内找上郭继昌开始的,如果郭彩儿没有听到郭守成和内监的传话,没有告诉郭继业,郭继业就不会知道郭继昌秘密进宫了,也就不会找去,两人就不会争吵,更加不会遇到周席,继而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他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就不会去找庆宇帝禀报,庆宇帝没有郭继业的提醒,他会按照计划燃起安神香沉睡,然后一睡不醒,直接崩逝。
庆宇帝在睡梦中崩逝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随时都有崩逝的可能,现在只是可能成真了而已,他的崩逝,不会有人去怀疑什么。
庆宇帝崩逝了,太子就可以顺利登基了。
他本来就是太子,是国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登基,大臣们不会反对。
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实施的时候,遇到了郭继业这个意外。
可以说,郭继业是开始,亦是结束。
而这个引子,居然是郭彩儿造成的。
郭继业并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过郭彩儿,是因为告密这种事情,对郭彩儿名声不好。
郭继昌明显是很震惊的,他实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郭彩儿什么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彩儿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继而冷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没将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不妨告诉你,当时我就坐在父亲边上,重明殿里又是舞乐又是人声,非常嘈杂,那个内监跟父亲说话,声音小了父亲听不清楚,声音大了,我在一旁,自然就听到了。你在外头做坏事,我也是知道的,听到你竟然偷着进宫来了,我自然要告诉大哥哥。”
郭继昌辩驳道:“我不是偷着进宫的。”他进宫,就是利用自己三皇子谋士的身份去误导周席,让周席给太子的人开通道路的。
所以,郭继昌真的是太子的人,那个宫妇就是郭继昌故意误导的周席,让他误以为那个宫妇是淑妃的人,是为三皇子做事的。
也之所以,周席在知道那个宫妇竟然是太子的人才会那么混乱的。
郭彩儿大声哭道:“那你为什么没去见我们?你要是光明正大进宫的,你的至亲都在大殿里,你做什么去了?你不孝,你不义,你不是我哥哥!”
郭继昌看着哭的委屈不已的郭彩儿,原本如枯槁一般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抱紧了怀里的包裹,哽咽道:“对不起。”
郭彩儿抹干净脸上的泪,狠声道:“兄妹一场,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郭彩儿回到车上,马车缓缓启程,驶向了回城的方向。
夏川萂看着还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的郭继昌,揽着上了马车又哭个不停地郭彩儿,道:“别哭了,郭继业能一无所有的在边关闯出自己的天地,同为郭氏儿郎,他也能的。”
郭彩儿摇头哭道:“不一样,大哥哥有你,他只有他自己他一辈子都不能回京了”
夏川萂无言以对。对郭继昌,她认为他是咎由自取,自己活该,但对郭彩儿,她是和郭继昌一起长大的兄妹,郭继昌固然看不上她这个庶妹,但他们也曾常年在一桌吃饭,在一起赏月,在一起玩耍过。
对郭继昌,郭彩儿不能视而不见,相反,对郭继昌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心里很难过。
在回府途中,夏川萂看到了郭继拙。
郭继拙正在一个棺材铺中买棺材,他站在铺子门口和老板争的面红耳赤的,似乎是在讲价。
夏川萂让车夫停一下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好和郭继拙对上视线。
夏川萂放下车帘,对郭彩儿道:“你继拙哥哥手里没银子了,你去借他一些。”
郭彩儿抽噎着下车,走到郭继拙面前,抽抽噎噎问道:“六、六哥,你买、买棺材、做什么?”
郭继拙看看眼睫毛上还带着水润的郭彩儿,替她擦了一下腮边的水渍,回道:“有人死了,我要收敛她。”
郭彩儿:“谁、谁死了?我认识吗?”
郭继拙看了眼马车,没说什么,只道:“这里晦气,你快回车上吧。”
郭彩儿拿出钱袋,问棺材铺老板:“多少钱?”
老板:“五十两纹银。”
郭彩儿从钱袋里抽出一团金丝来,递给老板,问道:‘够吗?’
老板看了一下这金丝的成色,又颠了颠重量,道:“尽够了,还有余头。”
郭彩儿:“那就换些元宝香烛吧。”
老板喜道:“好嘞,咱这就去给您备齐整喽。”
老板去忙了,郭继拙道谢:“等我有余钱了就还你,多谢了。”
郭彩儿摇头,道:“咱们是兄妹,也不多,不用还的。六哥怎么不回府?你得有半年多没领月银了,二叔母都给你存着呢。”
郭继拙露出一个笑模样,道:“我以后都不会从府里领月银了,劳你代我给母亲说一声。”
郭彩儿皱了皱小鼻子,道:“要说你自己去说,我才不给你转告呢,”说着,她又哽咽了,问道:“六哥,你以后都不回府了吗?我以后要是想你了,去哪里找你呢?”
郭继拙笑着摸了摸她的小团髻,道:“我现在在静心庵借住,以后等以后再说吧。”
郭彩儿抹了抹眼泪,将手里的钱袋子塞到他手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流着泪回马车了。
郭继拙捏着手里的钱袋,心下猛的一痛,他来到马车跟前,对着紧闭的马车窗说道:“刘锦儿死了。”
马车缓缓起动,并没有人回应他这句话
阳春三月,太夫人在忙着为夏川萂举行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夏川萂心里嫌麻烦,百般阻挠想要精简一些。
太夫人才不依她,她一年到头难得有件感兴趣的事情让她忙上一回,自然要尽兴了。
太夫人将一切琐事都给包揽了,但有一件事一定要夏川萂自己做,那就是写请帖。
夏川萂看着足足有半尺长的名单,哀嚎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郭彩儿看了眼名单,道:“都是与咱们家相熟的,不算多啊。”
夏川萂:“这还不算多?比太夫人刚回京那会来的人要多多了。”
郭彩儿笑道:“那次来的都是姻亲,这回来的,除了姻亲,还有很多大哥哥的同僚好友,还有与咱们家交好的人家,人自然要比上次多啦。”
夏川萂苦恼道:“一定要请这么多人吗?我要挨个写帖子耶,这么多帖子,得写到猴年马月啊。”
郭彩儿给她出主意:“让大哥哥替你写呗,他写的字还好看。”
夏川萂去呵郭彩儿的胳肢窝,不满道:“好啊,你这是嫌我的字丑呢?”
郭彩儿哈哈笑着躲避,边躲边道:“没有啊,你哪句话听到我嫌弃你的字了啊哈哈哈哈”
在夏川萂写好帖子,都要择日散出去了,郭继业紧急叫停,暂缓及笄礼的举办。
郭继业道:“陛下已经写好了立太子的诏书,咱们还是安静些,不要招人眼的好。”
夏川萂自然是同意的,但是:“陛下已经写好诏书了?新太子是谁?”
郭继业:“不知道。”
夏川萂惊讶:“不是已经写好诏书了吗?怎么会不知道谁是太子?不对,你是怎么知道陛下已经写好立太子的诏书的?”不会是泄露机要吧?
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郭继业看了夏川萂一眼,道:“诏书是陛下在小朝议上,当着众位阁老的面亲笔写下的,但诏书的内容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看,就连亲手封诏书的大监范斋都没看到。”
哦,原来如此,郭继业的脑袋保住了。
夏川萂猜道:“那诏书上的名字到底是谁呢?”
郭继业:“满城沸腾,估计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在猜那个名字。”
夏川萂突然神神秘秘的跟郭继业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诏书上,压根就没有名字呢?”
郭继业皱眉:“什么意思?”
“故布疑阵啊,钓鱼之类的”夏川萂给了郭继业一个你懂的眼神。
郭继业果然懂了,突然脸色大变道:“坏了,权应萧有危险!”
“啥?跟他有什么关系?”夏川萂奇怪问道。
他们不是在说立太子诏书的事吗?怎么又扯上在外未归的权应萧头上了?
权应萧是皇孙吧?他又不是皇子,立太子跟他没关系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郭继业也不再含混了,他正色道:“我猜,陛下有意立权应萧为皇太孙。”
“什么?”夏川萂惊疑不已。
但又一想,为什么不呢?
跟四皇子和七皇子比起来,权应萧明显更有明君之相,他还是先太子的嫡长子,是庆宇帝的嫡长孙,论血脉身份,都是最正统不过。
权应萧这出身,在一般人家,都是妥妥的少主,只要活着,将来都是一定要继承家业的。
“我原本想的是,陛下自觉时日无多,想先写好诏书,以备不时之需,但听了你钓鱼的话,估计陛下是在替皇孙扫清障碍。”
夏川萂秒懂:“既然你能猜出陛下有意立皇太孙,那朝上那些老狐狸自然也能猜到了,也许就是陛下故意露出来的意愿?那有意皇位的那些皇子们”
“一定会去刺杀他。”郭继业接口道。
夏川萂就不理解了:“那陛下这是想权应萧好呢还是想他不好呢?”想立他为皇太孙,又故意泄露意愿让人去刺杀他,这庆宇帝,在想什么啊。
“想要得到,必定要接受考验,就看权应萧有没有登顶的命吧。”郭继业理所当然道。
夏川萂:“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郭继业:“当然,如果最后是他坐上那个位子,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不是吗?咱们必然要帮他一把。”
夏川萂摸着下巴沉吟道:“他现在,应该在胶州吧?”
郭继业:“从辽东到胶州,乘船一日可至,若无意外,他现在应该到了胶州了。”
夏川萂:“胶州离青州并不远,即可去信,让他改道去青州,让楚氏护送他回京。”
郭继业勾唇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川萂嘻嘻笑道:“咱们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郭继业一勾她的小鼻子,宠溺道:“算,怎么不算?”
权应萧是和楚霜华一起秘密回京的,楚霜华受了伤,权应萧将楚霜华交给夏川萂,跟楚霜华说了句:“等我。”就入宫去了。
楚霜华伤的有些重,但没伤到要害,之所以伤势变重,是因为一路颠簸,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伤势恶化了。
给楚霜华处理好伤,夏川萂问楚霜华:“你们俩怎么回事?”
楚霜华笑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夏川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学着权应萧走时说话的语气,道;“等我。”
“他都让你等他了,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楚霜华被她逗的哈哈大笑,牵动了伤口她就一边嘶气一边笑,最后笑够了,就道:“就那么一回事呗,他有心,我有意,就那么走到一起了呗。”
夏川萂皱巴着脸,嘟囔道:“他都有王妃了,还有了儿子女儿,你”
楚霜华笑道:“我怎么?我吃醋吗?意难平吗?川川,我不是你,我清楚的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的,能有今天,我很感恩,也很难以想象”
她沉迷的想了好一会,才叹道:“十年前,我是再没有想过以后会嫁入皇家的,而且”
“为什么不呢?我就没见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只有一个妻子的,房里的婢女通房也没少了,现在看着蜜里调油好的不行,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当然,川川,我觉着郭继业会一心对你好一辈子的,但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郭继业了。”
夏川萂咬唇不语。
楚霜华开玩笑一般道:“如果世间男子注定要有不止一个女人,那我为什么不选最尊贵的那个呢?上天给了我这样一副容颜,不是为了让我屈就凡夫俗子的。”
美女天然就有别人没有的特权,更何况是楚霜华这样的美女。
从认识开始,夏川萂或许会认为楚霜华有些行为不妥,但她从来没有认为她做错了,即便在郭继业身边一起做丫鬟那几个月,楚霜华如何为了得到郭继业的欢心费尽心思的讨好、改变,她都没有觉着楚霜华错了。
她只是为楚霜华感到惋惜,若是她能将对郭继业的心思用到其他值得她付出的人或者事情身上,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那个时候,夏川萂觉着郭继业不值得楚霜华如此努力,但那个时候,郭继业就是楚霜华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对象。
楚霜华一直都是清醒的,她也很现实,在来京都这两年,因为她的美貌追逐而来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表现的深情如许的模样,但都被她拒绝了。
被她拒绝之后,这些人虽然仍旧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却也没有停下他们迎娶门当户对妻子的脚步。
呵,一面来她面前唱深情,一面回家抱新婚妻子,楚霜华想起来就觉着恶心。
倒不如权应萧,对她的兴趣表现的明明白白,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于礼,并不做无谓的承诺,也不做如何的深情,更加没有自以为是的去撩骚她。
他什么情况她知道,她什么境遇他也了解,如果她愿意,他会去安排,接她入王府,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会祝福。
楚霜华叹道:“川川,你知道吗,在回青州之前,我邀他来丰楼见了一面。”
夏川萂:“?”
楚霜华:“我跟他说,等我从青州回来,就让他去英国公府跟郭继业提亲,他答应了,还送了我信物。”
夏川萂看着她手里一直在把玩的玉簪,道:“就是这玉簪?”
楚霜华将玉簪给夏川萂看,道:“就是这个。我没想到,会在青州见到他,更没想到,他会被刺杀,更加没有想到,他被刺杀的原因竟是不可说。”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权应萧身份上的变化,都不可说。
夏川萂叹道:“姐姐,只要你自己愿意,我都支持你。”
楚霜华突然留下一滴泪来,夏川萂吓了一跳,怎么说的好好的,就哭了呢?
夏川萂给她擦眼泪,楚霜华又破涕而笑,捉住她的手问她:“妹妹,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
夏川萂疑惑:“没有吧?”
“对不起。”
夏川萂:“做什么要说这个?”
楚霜华又哭又笑道:“姐姐小时候不懂事,又傻,对你很不好,你不怨我,还和我好,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的。”
夏川萂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我那时候也小,见你生的这么美,心里很想亲近你,偏你不喜欢我,我也就故意不喜欢你,说起来,都是小时候的幼稚事儿,现在想想还挺可乐的。”
楚霜华也笑:“那个时候,因为这事儿,母亲没少敲打我,母亲最疼你了,我明明是先来的,还管她叫母亲,偏她就最疼你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就可人疼,我也忍不住的喜欢你,觉着你好,又怎么能怪别人更喜欢你呢”
楚霜华絮絮叨叨的和夏川萂说了很多,说她们小时候在郭继业身边做丫鬟时的趣事,说郭继业走后,她们在西堡夏川萂前头闯祸后头她替她打掩护的乐事,说后来范思墨和金书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做,她心里羡慕也开始努力跟郑娘子学艺的事,说她得知自己可以改变身份时的惊喜和感激
夏川萂能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不确定性和一种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对未知的恐惧。
夏川萂看着她疲累的睡去,给她掖好被角,出了房门。
房门外,范思墨和金书一人一边,倚着门扉抱着手臂做沉思状。
夏川萂掩好门,三人走到院子里,坐在海棠树下喝茶。
范思墨先叹道:“真没想到,霜华平日一副高傲谁都看不起的模样儿,竟然也会有心里偷偷自卑怯懦的时候。”
夏川萂:“你们都听到了?”
范思墨哼哼道:“也不想听,谁让她说个没完?”
夏川萂无语,不想听可以走开啊。
金书却是沉思道:“她走之前,邀权应萧前来,我以为她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竟然是来定情的。”
夏川萂奇怪:“为什么是要一刀两断的?”
金书理所当然道:“郭继业不是说了,等她从青州祭祖回来,就是他的表妹了,英国公世子的表妹,足够风风光光做一家主母了,何必去做妾?”
范思墨道:“我却是不这样认为,她看权应萧那眼神,就跟张公子看你的眼神一眼,偷偷摸摸的又不敢狠看的样子,明显已经是情根深种了。可能是之前觉着自卑,不敢跟他表露心意,等她从青州回来,得到郭继业的认可,她底气足了,自然就可以和他长相厮守了。”
金书有些不自在:“咱们在说她呢,扯上我做什么?”
范思墨转头问夏川萂:“你跟张氏联姻的事说的怎么样了?”
夏川萂奇怪道:“我没跟你们说吗?联姻取消了,我给了张氏一些好处,张大人很满足,就取消了联姻。”
范思墨瞪大了眼睛,道:“你没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还是你事儿太多,忘了?”
夏川萂更加奇怪了:“金书姐姐的事,我怎么会忘?从张氏出来的时候,我还特地跟张和甫说,要他去向金书姐姐提亲呢,他一来提亲,你们不就知道了?怎么,他没来吗?”最后一句问话是问金书的。
金书支支吾吾的,只是捧着茶碗喝茶,并不敢看她们。
范思墨咬牙道:“好哇,感情就只有我一个不知道啊,哼,你们也太没良心了!”
夏川萂看金书不好意思了,就知道张和甫一定是来提亲了,只是金书害羞,没说而已。
夏川萂嘻嘻笑道:“好了,思墨姐姐你跟王衡的事也骗我了,咱们扯平好了。”
三人嬉笑一回,范思墨又犹豫问道:“霜华,以后真的会进宫吗?”
夏川萂道:“这得看权应萧最后能不能赢。”
范思墨喃喃道:“真是没想到。”
金书轻咳一声,道:“你们还记得慈静大师头一次见霜华的时候给她的赠言吗?”
范思墨道:“我后来听你说起过,说是什么‘青云’的。”
金书:“是‘东风送青云’。当时慈静大师见了好几个人,但只给川川和她送了赠言。”
夏川萂也道:“是啊,慈静大师说劝我少造杀孽,我后来果然杀了不少人,她又说霜华姐姐是‘东风送青云’,如今看来,霜华姐姐果然有扶摇直上青云之相呢。慈静大师真是一个有本事的大师啊!”
对慈静大师,夏川萂是真心的佩服她的本事的,玄学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十多年前的话,偏人家十年后都应验了。
范思墨也叹道:“一开始,我听了这话一直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看她一步步的因为你走到今日,就明白了,她既然已经得了你这阵东风,自然就可扶摇直上了。”
夏川萂:“也不全是因为我,她要是个扶不上墙的,我就是再给她刮东风也没用。”
金书总结道:“时也,命也,还得是她有那个命。”
范思墨点头道:“你说的对,唉你们说,我要不要改天去请慈静大师给我和王衡批批命,看我俩命里合不合?”
夏川萂失笑道:“王衡的母亲不是去找她算过了,说你们是天作之合?”
范思墨:“那是她去的,又不是我,不行,改天我一定要去找她老人家算一算,金书你也去,算算你和张和甫怎么样?”
夏川萂也凑热闹道:“我也去,我也去,让她算算我和郭继业怎么样?”
范思墨打趣笑道:“你这还用算?我看你们不仅相合,还相旺呢,你旺他,他旺你,你们俩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越烧越旺的哈哈哈”
金书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夏川萂被打趣的满脸通红,追着两人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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