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油灯，用石盏挂在墙上，一眼望不到头，宛如游龙。
他向着前方走了几步，突然一顿，破风的剑气呼啸而来，羌无剑身赤金，流光华彩，尾部挂着一枚洒金的玉，停在空中时“铮铮”作响，在冷白的光下散发着金色光芒。
凤黎伸手去接，羌无乖顺的收起锋芒，像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慢些。”他被强迫着拽着跑，余光后的油灯都快成了虚影。
凤黎用双手去拽，脚底板直冒火星子。
确实四下无人后，他实在没忍住。
“草！你丫的听不懂是不是，让你慢点慢点，赶着去投胎啊？”话一停，羌无真的慢了，甚至停在地面想让凤黎站上去。
系统w听完惊的掉下巴:救命，刚刚还仙气十足的仙尊呢，这是谁啊，这到底是谁！
小系统没忍住，[宿主，你……]
凤黎坐在剑上，因为有衣料隔着，剑刃伤不到他。他荡着腿，手扶着剑柄，“有事？”
系统确定没人在，[虽然……但是……你……能不能……]
凤黎拒绝:“别想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就这样，你别激我，怒了我连你一起骂。”
系统w弱小，无助，可怜，抱紧自己瑟瑟发抖。[那你就没人时候说说，哈。]
语气词断开，系统温柔的和凤黎打商量。
凤黎皱眉，“这点b事我能不知道？等会被你上头的检测到，又要给我整惩罚。”
系统w直接捂脸，[求你了，变回去。]
凤黎:“……”他真的有那么暴躁？那么讨人嫌弃？
随后凤黎拍了拍剑身，“你肯定不觉得，对吧？”打商量问。
羌无没说话，剑身平稳无浮动。其实真实原因是羌无不会说话。
他不说话，凤黎全当他默认了。
*
灯火尽头，是一处人间仙境，却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一个大坑里。
黑色岩石遍布坑外，时不时几只小虫子爬过，脚刚踏进大坑，四肢抽搐痉挛，翻着身子胡乱扑腾，几秒就断了气。
石头缝里到处都是小虫子尸体，滚下去几只也被一层看不到的灵力弹开。
那人间仙境是个半圆形的绿茵，顶部有一盏巨大的油灯充当太阳。四周边缘整整齐齐，被三米宽的河水萦绕，水是来自地下的活水，里面时不时游过几只鱼儿，闹得岸边的白天鹅扑过来争抢。
绿茵上都是十几米高的树，各种品类都有，最多的是果树，苹果，李子，桃子，明明不是一起熟的水果，此时却硕果累累，挤在几公里大的半圆地界。
地界正中的小茅屋里走出个扎着高马尾的黑衣小人，笨手笨脚去够树上的果子，奈何个子太矮，根本摘不到。
凤黎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那小孩小手小脚，只有五六岁大，手指胖圆，白皙可爱，像个有福气的小萝卜段。
凤黎坐着羌无下去。
半圆上的灵力并未拦着，只挣扎一下就放弃了，门口大开欢迎着人的进入。
小孩感觉到有人来，仰着头看，眼睛迷在一起，惊恐的躲在一颗树后面。
凤黎有些想笑，隔着很远便开口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孩只有一个马尾尖露在外面，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一个劲的发抖。
灯火的尽头就是这里，再往前就没路了，凤黎也只看到这一个人，只能抓着小孩子问问地方。
小孩闭口不言。叹出半边圆圆的大眼睛往这边看，又害怕的闭上缩回树后。
凤黎和他对峙半天，对待小孩，他一向非常有耐心，只觉得这孩子乖的心都快化了。
“你爹爹呢，我带你去找他。”凤黎靠近几步，吓得小孩赶紧往后跑。于是他停下脚步不动了。
此时两人还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只不过小孩已经跑到了一颗梅子树下。
红金色的梅子在油灯下熠熠生光，一个挤一个挂在树梢，漂亮的颜色很想让人尝一口味道，空气中弥漫的酸清香却让人望而却步。
隔着很远，小孩子再一次伸出头来，这次是大半张脸，却说轮廓骨架还小，却看上去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眉眼，像极了某个爱发疯不理人的家伙。凤黎随即被自己下了一跳，摇摇头想把脑海里已经成型的模糊身影去掉。
“别害怕。”等到他走过去不小心撞到一股树枝才发现，一点也不疼。
手臂从树干正中直接穿了过去，没留下半点痕迹，凤黎脸色如常，内心却十分慌乱，这个地方是假的，全部都是幻境。
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假的。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快步过去断了小孩的后路。
水润的大眼睛再次偷偷往外看，却没看到好看的金衣人，他吓得退后几步，后背撞上了温热的后腿。
“啊——”小孩叫了声，抱着头蹲下。
凤黎也不恼，就那么端东西一样去抱他，竟然没穿过去，一把给人端了起来。
或者是这个姿势有点难受，小孩挣扎了几下，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凤黎胸口不动了。
凤黎刚才抱他起来瞧清楚了，这脸真是非常眼熟，远看眼熟，近看更眼熟。
眼熟的原因只有一个，天天见。
一颗金黄的梅子砸落在小孩头顶，他害怕的一瑟缩，躲进了凤黎肩窝。
凤黎抽了口冷气，忍住了。
不能跟孩子计较。就算这孩子长的像君慕雪。
私自翻出窗外就算了，还变成了小朋友，这么可爱的小朋友，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白皙的指节在小孩两边脸颊分别戳了戳，看着他瑟缩起来，跟颜文字里的委屈狗狗头一样，凤黎鬼使神差真的低下了头。
系统w快疯了:[宿主！！！！！！]
凤黎:“……”
“行，知道了，这真是君慕雪，谢谢你。”凤黎抱着小君慕雪，唤来了羌无。
系统有种被耍了的既视感，但正常人谁捡个可爱小孩就亲啊，不对……正常人谁看到个孩子就捡啊！
相比较于出魇，凤黎更想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回事。
他抱着小孩离开，那处幻境很快塌了，肉眼可见的被毁灭，坑边的石头不断滚落，把坑底填上了一部分。
人间仙境变成了乱石堆，树木毁坏，万物凋零，乱七八糟的全在坑底。
小君慕雪看着凤黎，一口咬在他肩膀，看着快哭了。
凤黎缩了下肩膀，“你属狗的？”
“你坏。”小君慕雪委屈看着大坑，“家没了。”
凤黎:“……”
希望你醒来后，别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哦，也别记得我干了什么。
貘魇有个奇特的地方，要是进入的人和貘造出来的魇有关系，就会变成魇中人。
君慕雪悲惨的童年是从小时候开始的，他就变成了魇中人，成为了一部分。
貘魇从不挑食，只要足够苦，多远他都不在乎，到位置后一口吞下，找个地方休息再慢慢消化。
积年累月，吃的七苦太多，就积食了，消化的过程中很容易将不同魇融合，进来的人一不小心就掉进别的魇。
比如凤黎就掉进了君慕雪的魇，但为什么只有他掉了进来，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在人间仙境被埋上以后，环境迅速变化，没一会，那处坑彻底变平了，几乎看不出之前有过什么，一道入天的大门凭空而起，耸立云端，几只仙鹤悠然飞过。
门后有望不到头的阶梯，渐渐的，阶梯上多了很多青绿色衣裳的人，他们装束统一，应该是一个门派的。
六大宗里面，长生宗没有穿青绿色的习惯，宗规相对宽松，只要不千奇百怪，污秽难以入眼，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是没有规定的。
泾阳宗喜蓝，认为蓝静雅脱俗，适合修身养性；
尚林宗喜浅灰，据说首任宗主是个少林寺的武僧，平日里宗规也有戒荤腥的习惯；
佳凤宗喜雅白，是个只有女弟子的门派，她们弟子收的范围很广，有父母抛弃或者被逼婚嫁，无路可走的女孩子，也有千金小姐，一心求道之人；
紫云宗喜红紫，距离皇城最近，里面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儿子，最有钱，也最奢靡；
而喜欢青绿色的，只有万青宗，里面不论什么峰的弟子，基本都是绿色为基调的打扮。
就在凤黎思考进去还是不进去的时候，阶梯上咕噜噜滚下来一个人，那人身材略有些臃肿，双手紧紧护住肚子。
所以……是只用看就可以了吗？
在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女人满身是血的倒在他面前，挣扎着往过爬。
凤黎蹲下来去扶，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她像是看不到他一样，只努力向前求生。
小君慕雪侧头看了眼，蹬着小胳膊小腿把自己放到地面，伸手去抱女人，一双大眼睛长出了星星，甜甜喊道:“娘亲。”
卧槽。好大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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