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而绝望,这就是许多人的生活。所谓听天由命,就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颂翻身,抓过枕头捂住脑袋。苏禹个傻逼又来了。最近天天上门放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
“……在人类所谓的消遣和游戏中,也潜藏着一种陈旧的、无法察觉的绝望……”
“嘭!”被子像一朵蘑菇云似的被踹到半空,那颂翻身下床,走出去一步,又扭转身体把床尾歪斜的被子条摆成笔直的一条。
苏禹紧贴卧室们,手机扬声器紧贴门缝。开门突然打开,苏禹整个人向屋里摔去,上身刚倾斜就被迎面一脚踹的滑出去半米。
“找死吧你!”那颂按住苏禹的脑袋。
苏禹拍开头顶的手,爬起来举着手机递到那颂耳边:“特意给你找的,快听。”
那颂夺过手机,手臂穿过楼梯扶手,手指一松,手机噗通掉进楼梯下的大鱼缸里。
鱼缸是贴合旋转楼梯设计的半包围形状,顶部半开着,手机落水直奔一楼沙底。
手机——啊——”苏禹趴在楼梯上盯着鱼缸里冒泡的手机哀嚎。
一楼,那颂穿过客厅拐进餐厅。
餐厅与厨房之间隔着一道门,厨师听见脚步声,开门出来。主动问道:“煮了山药粥,需要添两道菜吗?”
那颂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水,转头对厨师道:“螺蛳粉。”
厨师无奈叹气,最近三年的工作,是他三十几年私厨生涯中的最玄幻的一部分。第一次遇见一个雇主天天点螺蛳粉,而且必须是肥肠加辣。但是付费的金主又一再交代:一日三餐以清淡养胃的食物为主。
他能怎么样,为了不被炒,只好一面做螺蛳粉,一面再准备两道清淡养胃的饭菜。
那颂推开餐厅旁边的玻璃门,穿过一段四五米长的露天走廊,径直走向相连的错层别墅。
手机一半扎进砂子里已经抢救不了了。苏禹放弃捞手机,追在那颂后面谴责他:“你他妈什么时候能做个人!老子咨询了好几个……为了让你emo的心灵纯净点,萎靡的精神得到升华,老子容易吗?!给钱!”
那颂抄起门口的扫把抽苏禹。苏禹蹦到一只仿真大狗身后抱住狗防身:“打呀!不怕打坏你家宝贝!来呀!”
仿真大狗头上顶着一只黄色小水桶。苏禹动作太大,把水桶碰掉了,顿时吓的表情都裂了。
那颂扔掉扫把,上前一步稳稳接住水桶,转身又去踹苏禹。
苏禹微胖,但是灵活,闪的快,导致那颂踹在了大狗的屁股上。
“完了完了你主子要杀人!”苏禹擦掉大狗屁股上的脚印。又抓抓大狗脑袋上的毛。那颂也让自己那一脚给吓到了,拎着小水桶站在原地瞪着憨憨傻傻的大狗发愣。
苏禹见状忙抢过水桶让大狗叼着。
那颂回过神瞪了一眼苏禹:“滚蛋。”苏禹无事很少来这里找他,三次有两次是帮那雍当说客。
苏禹盘腿坐在大狗旁边。“这是胖花和大橘的地盘,你撵我,你谁呀!”
听见自己的名字,两只胖猫从满屋的猫爬架里钻出来。胖花头顶带着粉红蝴蝶结,大橘脖子上带着黑色领结。看见铲屎官,胖花迈着敦实的小猫步朝那颂走来。
那颂坐到地上,伸手捞过胖花揉了揉,大橘跳到他膝盖上拿头蹭他下巴,那颂偏头跟他贴贴。
两只穿着西装的猫从别墅楼上屁颠屁颠跑下来,抖着大尾巴跑到那颂身边。
那颂挨个揉搓一边,又从零食加上取下一罐大鱼干,一猫赏了一块。
苏禹每次看见那颂耐心地喂猫,盯着猫发呆,眼前总是飘过三年前那颂干的那些玄幻的事——大半夜拎着两个空猫笼去大学校园里抓猫,抓完猫的第二天又说去偷狗,狗自然没偷到,只偷到了一只黄色小水桶。回到b市,亲自收拾出这间别墅,给四只猫咪办了一场婚礼。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颂疯了,没人敢说什么,都陪着那颂给四只猫办婚礼。
婚礼当天,场面隆重,气氛喜庆,两个司仪站在台上,激动的念着开场白:“尊敬的贵宾大家上午好!感谢大家出席今天的婚礼,这是一场特别的婚礼,第一对新人是我左手边的,胖花和大橘,第二对新人是我右手边的胖松和大树……”
婚礼过后,那颂马不停蹄地做了一只仿真大狗放在门前,那算时间只要喝多了那颂都会抱着大狗嚎啕大哭。
苏禹偏头摸摸狗脑袋上几块秃了的地方,他合理怀疑,这几块秃了地方都是那颂亲的。
变态!
仿真狗都不放过!
苏禹打了个激灵,把思绪从三年前抽回来。扭头往后看,那颂正从猫嘴里抢鱼干。
“你干嘛欺负它?”
那颂从大橘嘴里抢走半块鱼干,转手把抢过来的半块鱼干放到穿着西装的猫跟前。“多吃点,今晚你做攻。”
苏禹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
四只猫一齐看向苏禹,四张猫脸上是同款嫌弃的表情。
那颂也瞪着苏禹。
“你有意见。”他他妈还不能做攻了?!
“没没没有。”苏禹连连摆手。
在猫猫的领地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问题,那颂才返回与猫屋相连的小别墅。迈进餐厅,属于螺蛳粉的独特香味迎面扑来。
苏禹捏着鼻子,偏头干呕。“你他妈到底是哪里坏了吃这种东西!”
那颂洗了手,坐到餐桌边开始嗦粉。他现在已经可以不眨眼地吃光一整碗螺蛳粉。
苏禹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坐到桌子另一端,鼻孔里塞了两团纸,被那颂瞪了好几眼。
“听那叔说金乐奖组委会给你发了邀请函请你去颁奖。”苏禹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去的话带着我妹……”
那颂夹着粉抬眼盯住苏禹。
苏禹立刻闭嘴。
那雍的顽石娱乐过了最初的动荡,近两年顺风顺水,搭了火箭似的发展迅猛。
经纪人孙昊接到司机的信息,下楼接那颂。并转告那雍叫他来的目的:“那总让您上去一趟。”继而压低声说,“新人也在。”
那颂偏头斜睨孙昊。
孙昊从前是那雍的狗腿子,三年前他进顽石,孙昊成为他的经纪人,只带他和苏禹的妹妹。
作为那雍曾经的狗腿子,即便不叠加曾经的属性,鼻子依旧很灵敏。
所谓的新人。是今年新出道的一个男歌手,大概因为长相……被送到了那雍面前。
至于谁送来的?那颂不用问那雍,也不用查也知道谁在恶心他。
孙昊以为那颂没听明白,怕乍见“新人”那颂又发疯,于是提醒道:“王麦果。”
那颂脚步不停,眼神越来越冷厉。他爸大概是让李恒洋欺负出ptsd了,这两年李恒洋送来什么都接着,送霸道资源他接着,给他儿子送人他也接着。
迈进电梯,孙昊才感觉到那股压力,很快便感觉呼吸不畅,鼻翼撑得老大,眼睛瞥一眼旁边的人迅速转开。
半个小时后,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顽石娱乐楼前。宣静怡匆忙下车,与迎上来的秘书差点撞上。
“打起来了?”她问。
“门反锁了,不让进,里面动静很大。”秘书颤声说。其实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颂每次大闹顽石搞出的动静,只是这次动静闹的尤其大——孙昊在外面火烧尾巴一样团团转,老板在里面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电梯里,宣静怡两只手死死攥着。电梯门到十六层,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小跑到那雍办公室门前,攥拳砸门。
“那颂你给我开门!”
孙昊鼻孔里塞着纸,一只眼乌黑地闭着。他道:“开锁师傅马上到。”
“马上是什么时候!?”那雍肯定挨揍了。宣静怡急得朝身后一众人大喊道,“踹开!”
孙昊和几个高管面色讪讪,办公室的门他们并非踹不开,是不敢踹。孙昊在顽石最久,算是元老,大家打眼神官司,示意他“你去说”。
孙昊硬着头皮对老板娘说:“上半年踹开门的司机,现在还在休病假……那个,以前都是那总喊“救命”我们才……所以估计事不大。最多是砸点东西。”
宣静怡气得抡起手上的皮包砸孙昊。孙昊只敢侧身躲,并不还手。话说回来,这母子俩挺像,有气只管往身边人身上撒,气一旦上来,不论哪个都是受气包。
“啊——宣——静怡——”隔着一道门,那雍沙哑的声音猝然提高。
宣静怡一听,抬脚踹门。好巧不巧,细高跟踹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缝里,如果不是秘书眼疾手快抱住她,她能摔出史无前例的高难度动作。
宣静怡难堪至极,转头对孙昊喊:“踹呀!”
“救!救——”门里响起那雍惊恐的喊声。
孙昊抬脚就踹。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孙昊根本刹不住脚,使出全身力气踹出去,落地便是180°大劈叉。他死死咬牙才没叫出杀猪声。憋得眼睛通红,仰头对上那颂淬了毒似的眼睛,忙低头抱住大腿根,以额头抵住膝盖,咬住嘴巴,愣是一声都没哼出来。
门外所有人都像是被系紧嘴巴的鹅,瞪大眼、伸长脖子,嘴巴紧紧闭着。
办公室里满地狼藉。那雍撑着歪斜的办公桌站起来,头发凌乱,西装三件套上不是茶水就是花土,衣服破了不说,额头还见了血。在他身后,一个年轻男人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贴在墙上一动不动,仿佛人形浮雕。
“你是疯了吗?!他是你爸!”宣静怡抖着声音骂那颂,“谁家儿子打老子!”
“我疯没疯你不知道吗?”那颂冷冷地看宣静怡一眼,接着眼睛扫过门外众人最后又落在宣静怡脸上,“你见过谁家老子给儿子塞男人的?”
宣静怡噎的张着嘴,呼吸都没有了。她才看见那雍身后的年轻男孩儿。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儿她来不及细看,但是眼睛扫到那个男孩儿的下一秒,脑海里蓦地冒出柯肖晴和柯桦的脸。
怎么这么像?!
宣静怡甩开秘书,大步迈进办公室。“那雍?!”
门关上时,众位高管眼疾手快把劈叉状态的孙昊拖拽了出来,生怕孙昊三次受伤。
孙昊扶着墙艰难地合拢两条腿,看看门再看看那颂离开的背影,最后还是拖着腿去追那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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