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公司大楼外, 看不见那群人之后,白皎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男人:“谢谢。”
陈纪妄却是一怔, 看向她黯然的眉眼, 薄唇角微抿:“择日不如撞日, 不如今天一起感谢吧。”
白皎错愕一瞬。
不过这一句, 倒是冲散了方才的不愉快。
她笑着说:“好啊。”
红润的软唇抿了抿, 溢出些许轻快的笑意,更如出云破月, 艳彩灵动。
她费尽心思挑着周边的饭店, 忽然听见他说:“不如做一顿家常菜。”
白皎有些惊讶, 不期然对上一双满含温柔与期待的眼眸, 不同以往的柔软。
她有些为难地说:“但是我家里可能没那么多东西, 要去超市采购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不多时,他们已经来到公寓附近的大型商超,时值下午,不少客人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闲逛, 吊顶灯光柔和轻盈, 映照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白皎正要进去,身后忽然想起滚轮碾动声, 她回头望去,高大的男人正推着一辆购物车,对上她的视线, 俊美如神的脸庞露出温柔笑意。
白皎目光微闪,扭头在四周巡视:“我们去蔬菜区吧。”
五彩缤纷的蔬菜区和水果区紧挨在一起, 五颜六色,她径直越过胡萝卜堆成的小山, 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连他喜欢什么都没问,她记得陈纪妄口味:“不喜欢甜味的,不喜欢芹菜香菜的怪味……”
她小声斟酌,忽然一道男声从背后响起:“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白皎下意识回应:“我记性一直很不错。”
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微微扭头,正撞入一双温柔黑眸。
她抿紧嘴唇移开视线,拙劣地转移话题:“那我就拿一些西蓝花、辣椒,你喜欢芒果吗?”她问他喜欢吃什么,边走边说,余光瞥见一侧的海鲜区。
她自然地走过去,身后紧跟着高大俊美的男人,不少顾客纷纷侧目。
因为他穿得西装革履,身材高大,那样子不像是在逛商场,更像是在某家大公司主持会议。
衣冠楚楚,风度卓绝。
白皎扫了眼品种,威武霸气的大螃蟹,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膏脂肥美,唇齿留香,还有一些活蹦乱跳的九节虾,这种虾是海虾,生活在淡水区,肉质爽脆带甜,几乎没有虾线,是比较干净的海鲜。
白皎刚装好,和前几次一样,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去:“我去称。”
“好。”她回了一声,忽然想到家里还缺了一些调料,忙往调味区走去,身后的陈纪妄几乎称得上任劳任怨。
超市的灯光柔和且明亮,当代最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不似菜市场那么喧闹嘈杂,客人从容闲适,有足够的时间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货架上的货物摆放得井井有条,一边顾客说说笑笑,轻松惬意。
这一切,如同一阵柔和的风,逐渐将他软化,陈纪妄不由自主地追逐那抹窈窕纤细的身影,购物车滚轮转动,发出咕噜噜的细小声音。
和做梦一样。
他曾无数次模拟和她在一起的生活,无数次幻想他们的日常,远远不及这一刻。
生动又鲜活。
白皎拎着酱油瓶过来,放进推车里,见他一动不动,不由好奇:“你怎么了?”
纤细雪白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携裹着微风般渺然的幽香。
变成石塑的男人陡然回神:“突然想到一些事。”
白皎没追问,大抵是那些公司事务,她现在无事一身轻,倒是有点幸灾乐祸,不禁眉眼弯弯,唇角带笑。
等看到面前称好的东西时,明媚眼眸微微圆睁:“应该够了。”
半车购物车,好像还有点多。
她的视线在他双臂上游弋,陈纪妄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待会儿我拎出去。”
白皎满意一笑,对上他含笑的眉眼,一阵阵热浪涌上脸颊、心头,她偏过身,水润红唇轻启:“我也帮你领。”
“咕噜噜——”
这时,一只蓝白小皮球沿着光洁的瓷砖咕噜噜滚过来,轻轻碰到白皎鞋尖,她低头看了看,是个小孩子的玩具,不禁惊讶。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哒哒哒地跑过来:“球球~”
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皮球,显然,他应该就是玩具的主人。
白皎俯身把球捡起来:“小朋友,这是你的球吗?”
“谢谢姐姐!”小朋友仰起头,看到她之后,忽然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她的腿,软乎乎一团突然扑上来,白皎立刻不敢动了。
小孩子还在贴贴蹭蹭,眼睛里都要冒出小星星了。
顷刻,一个长发女人走过来,脸色着急,边走边喊:“小葡萄!小葡萄!”
白皎猜她应该是小孩子妈妈,下一刻,果然听见小孩子稚嫩的童音钻进耳朵里:“妈妈,我在这儿。”
妈妈飞快跑来:“你这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该说一句,不愧是母子俩,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亮晶晶的眼看着白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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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这孩子自打能跑能跳就跟个小猴子似的,我一眼看不到他就跑了,多亏你们帮忙,真是感谢。”
女人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小葡萄更是依依不舍地贴着白皎的腿,挥舞着小胖手:“姐姐再见!再见!”
妈妈拽着孩子,脸色羞赧:“快走吧,别打扰哥哥姐姐谈恋爱。”
她又歉意地笑笑:“抱歉,我们家小葡萄自来熟,还有点颜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么般配的情侣,真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你们是下班一起逛超市吗?感情可真好。”
白皎硬生生被她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刚要解释,她已经急匆带着孩子走了。
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瞥了眼一侧沉默不语的男人,磨了磨牙,肯定是故意的!
回到自己的公寓,看见拎着购物袋方男人,白皎咬了下唇,忽然有点儿后悔,她扇了扇红艳艳的脸蛋:“你先把东西放厨房把,我去收拾。”
陈纪妄从善如流。
但是做完这一切,他并没离开厨房,而是自发收拾起蔬菜,白皎系上围裙走进来,看见他还呆在这里,眼神惊讶:“你怎么还在这儿?”
彼时他挽起袖口,露出紧实且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听见她的话,偏了偏头:“我帮你打下手。”
白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陈纪妄:“两个人更快,而且少了很多麻烦。”
比如他手里的莲藕,从池塘淤泥里挖出来,新鲜是新鲜,同样也很脏,上面糊着一层泥巴,而且莲藕很不容易切,它会“吃刀”。
轮到陈纪妄,他洗净淤泥,刮掉外皮,三两下砍断藕节,处理得干干净净。
抽油烟机嗡嗡响起,白皎见说不动他,也就放弃了,而且她发现,有对方打下手,速度比自己一个人快了不止一倍。
“刺啦”一声。
油热下肉,她手下翻炒,姿态认真,陈纪妄彻底成了打下手的人,仿佛拥有读心术,她刚伸出手,摆放整齐的原材料已经递过来。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客厅里,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白皎吃饭的小桌子都要放不下了,他们两个人对着坐,旁边是冰镇的气泡饮料。
气氛一时静谧无比。
白皎握着筷子:“吃饭吧。”
陈纪妄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眼底溢出些许笑意,眉眼一片温柔:“好,吃饭。”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白皎做的饭。
房间里只有碗筷碰撞和清淡的咀嚼声,吃完饭,陈纪妄主动揽去洗碗工作,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不得不说,白皎松了口气,她不太喜欢洗碗,总感觉手上油腻腻的,很不舒服。
电视剧已经打开,上面播放着最近的热播狗血剧,她盯着屏幕,眼神飘忽,可想而知,剧情是一点儿没看进去,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张、局促、不安,明明这是在自己家里,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终于要离开了。
此时,洗手池边的男人最后一遍冲洗碗盘,目光却落在客厅,公寓不大,节省空间的布局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看到客厅里的女人,看她正襟危坐的姿态,眼底笑意愈发浓厚。
尽管她一直勉力保持镇定,可他怎么会看出去,因为自己的到来,她像只炸了毛的小猫,警惕得很。
他一边心头发软,一面有些艰涩,连带着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对她来说,自己就那么危险吗?
“皎皎,我洗好了。”
白皎立刻站起身,看向高大的男人:“谢谢。”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呢。”他温和地笑,举止绅士且温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一阵紧张,她太单纯,在他面前犹如一张纯白的纸张,被他看得通透,察觉到某些意图,陈纪妄不禁皱眉。
白皎终于鼓起勇气:“我很感谢陈总之前你对我的维护,谢谢你。”
“但是……”她微抬下颌,坚定地直视他:“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她从来不是笨蛋,就算开始他曾遮掩过,很快也被她发现,想到这里,她攥紧手指。
陈纪妄不动声色地视线落在她身上,问她:“为什么?是只针对我吗?”
白皎惊愕一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陈纪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焦急语气泄露了一丝破绽:“君言呢,为什么他就可以?”
漆黑眼睛如苍鹰锐利有力,逼视她,仿佛看穿她的一切遮掩。
白皎妄图沉默应对,可她既然主动提起,他就绝不会这么轻易被她糊弄过去,犹如凶猛的野兽死死咬住嘴里的猎物,绝不松口!
不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他煎熬了太久:“你知道,我喜欢你。”
“皎皎,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皎皎,爱我好不好?”
白皎一脸惊恐,下意识后退,后背直直撞上冰冷的墙壁,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行,不可能!”
反应格外激烈,更像是抗拒和惧怕。
几天前她发烧,此时身体刚恢复不久,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步子踉踉跄跄,眼前更是陡然一黑。
“皎皎?”陈纪妄见状立刻前跨一步,张开双臂接住她。
白皎软软地跌进男人凛冽的怀抱里。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幽幽钻进耳朵,白皎下意识抓紧领带。
她咬了咬唇,蹂*躏出鲜红的印记,声音微弱且颤抖:“陈纪妄。”
男人黑眸阴沉,垂眸,却只看见她滑如绸缎的长发。
踯躅不安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我害怕。”
“我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入漩涡,陈纪妄,我不敢相信你。”
或许是他的气息让她放松,竟然意外的说出自己最隐秘的心事。
再见他时,她有多冷静,便有多害怕。
那一天终究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白皎苍白着脸,宛如破碎的水晶娃娃,颤抖着依偎在他怀里。
“你能不能放过我?”
心脏瞬间撕扯成两半。
陈纪妄从她眼里看到深深的惊恐与畏惧,仿佛这一刻,又回到多年前那个雨夜,她因他而惨遭报复,瑟缩畏惧又惊恐。
他呼吸一滞,轻抚她柔软的长发,声音不知何时又涩又哑:“不会的。”
“皎皎,我不会再让任何事伤害你。”
他不逼她,一遍遍地保证。
在她睡着后,男人守在她床边,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回荡:“皎皎,你只会是我的。”
他离开后,床上熟睡的女人睁开眼,琥珀般莹润清透的水眸里,哪有半分睡意。
从始至终,她很清醒。
第二天,白皎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起床后,透过猫眼,惊讶地对上一张俊美脸庞,陈纪妄站在门口,一身年轻休闲的打扮,白皎这才猛然惊觉,他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手里拎着蛋糕:“皎皎,醒了吗?”
白皎:不是说好放过彼此吗?
疑惑中,她又听见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搬来的邻居。”
她在惊愕中猛地想起,前段时间搬家公司的员工在对面公寓进进出出,她猜到会有人入住,却完全没想过,竟然会是他。
他说,他带了蛋糕,可以等她什么时候想见自己。
白皎一怔,瞥了眼他高大的身姿,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咔嚓”一声。
白皎打开门,冷冷地瞥眼男人:“进来吧。”
对他的态度甚至还不如他带的小蛋糕。至少蛋糕很好吃,而他?
白皎都不屑说。
陈纪妄:“皎皎,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
她对上男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宛若巨龙守护着珍贵的宝藏。
白皎:随便你。”
她轻哼一声,没发现自己对上他,总会不自觉使起小性子,声音柔糯,神态娇俏。
陈纪妄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她的疏冷。
白皎说完披上外套,她本来就准备得差不多,提上小包,准备离开这里。
陈纪妄瞥了眼桌面上打印好的简历,见缝插针道:“皎皎,我公司还有职位……”
白皎轻飘飘瞥了眼,他立刻闭嘴。
她冷冷地说:“我现在要去精研。”
精研是她前公司名字,也就是君言与人创办的公司。
陈纪妄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心尖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猛地蹂躏,又酸又涩又疼痛。
白皎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偏了。
她抿了抿唇,问他:“你刚在想什么?”
“昨天我已经直接炒了君言的鱿鱼,他优柔寡断不需要我了,我也没想过死乞白赖地求着他,今天过去是为了要工资,我还有工资没发呢。”
“我跟你一起去。”
“怕他们欺负我?”白皎问他。
“他们不敢。”她十分笃定,倒让陈纪妄有些不解,白皎边走边说,眼眸明亮清透,自信又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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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公司研发部部长,虽然年纪稚嫩,但那绝不是因为她和君言有别的暧昧关系,而是她有真材实料,精研公司与陈氏集团的智能居家工具人就是由她全权研发。
她给公司创造了很大价值。
甚至可以说,那些公司的工作人员全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人,不过白皎工作低调干,看在钱的面子上,加上那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风言风语,一直不太在意。
她没说完,男人已经脸色黑沉:“他瞎了眼!”
白皎还没气上,猛地听见他气愤不平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双眼儿又明又媚,宛如月牙,斜斜一瞥,叫他一下子停了话,忘了怎么说,忘了说什么,心脏怦怦直跳,仿佛揣了头活蹦乱跳的小鹿。
君言公司在石南大厦其中一层,是新成立的小公司,全部职员加起来其实也不过二十几人。
确定要辞职后,白皎早就想开了,也能冷静地看待这些人。
那些人总说她是花瓶,来路不当,以往她不在意,现在细想,其实从根本上,公司风气就不太好。
君言的科技公司全称是精研科技公司,君言只是创始人之一,他还有两个兄弟,他们一起合伙,那俩人不怎么来公司,他们的亲戚倒来了。
之前刁难她的女人就是对方亲属,仗着有后台时常针对她,公司其它人各有各的心思,因为她看起来最低调,在别人看来,都是大老板的情人了,也这么软弱可欺,可不得让人踩一脚。
其实当初白皎是准备继续读研的,可阴差阳错,她妈妈忽然被诊断出尿毒症,为了妈妈的病,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即便后来发现是误诊,但那时已经晚了。
她已经入职精研。
君言优柔寡断,但她不能否认,在她因为妈妈病情四处求人时,他站出来帮助过自己。
为此,白皎竭尽全力废寝忘食地帮他研发智能家居机器人,为他工作,闹到现在这种地步,其实她早就不欠对方什么了。
思忖间,轻脆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前呼后拥,一群人簇拥着的谢怡出现在她面前,踩着一双高跟鞋,趾高气扬,浑身散发浓重敌意。
说实话,白皎这是第二次见她。
谢怡就像是只掐红了眼的斗鸡,抱窝的母鸡,全方位无死角针对周围任何人,更何况是颜色姝丽的白皎。
一个男人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才点头哈腰地介绍起来,如今的谢怡可是总裁秘书。
白皎算了算,昨天应聘,今天入职,好家伙,前后不超过一天,这效率可真够快的。
谢怡见到她,便忍不住冷嘲热讽:“怎么,灰溜溜回来,准备求我饶了你?”
白皎还没说话,腰身是忽然圈出一只臂膀,陈纪妄轻轻环住她,小声说:“不用怕。”
白皎瞪他一眼,淡淡说了两个字:“放手。”
之前他非要来,白皎也就随他去。
但是现在,他确定自己需要他保护?
下一刻,矜贵骄傲高不可攀的高冷总裁,在她面前乖顺得像只小绵羊,乖乖放开了手。
发觉他们对自己熟视无睹,谢怡愤恨道:“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还想死皮赖脸求君哥哥,不对,君总?”
白皎摇头,忽然瞥了眼人群里站着一个人:“张姐,你来的正好,我这个月的工资,结算一下。”
霎时间,众人目光刷地一下齐齐汇聚在张芳身上,叫她一阵头皮发麻,君总昨天特别吩咐过,等白皎来了一定要尽快通知他。
对于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应,尽量拖住她!
然而不等张姐推皮球,大小姐已经嘲讽出声:“原来是乞丐讨饭了。”
白皎眼眸微眯,看出她的刻意刁难,可她十分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淡:“怎么比得上您,我想您工作应该不要钱吧?原来是倒贴。”
大小姐气得脸皮都红了:“你怎么说话的!”
白皎:“好狗不挡路。”
她真是火力全开,姿态傲然地扫了眼其他人,这会儿心里都开始后悔,她怎么就在这里忍气吞声那么久,还觉得是自己不跟他们计较。
眼见张姐张口就是推诿,白皎也不纠缠,一转头死死捏住大小姐七寸,让她逼着对方给钱,白皎才不管是什么原因,左不过是因为君言,他后悔不后悔与她何干。
她只负责拿了钱就走。
刚走出众人视线,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迎面赶来的君言,他真的挺着急,头发凌乱神情急切,甫一见到她,眼中喜色连连:“白皎。”
“白皎,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你回来继续工作吧,工资我给你翻倍。”
白皎歉然一笑:“抱歉,您这句话说的好像有点晚了,我已经辞职了。”
她转身离开,君言急得伸手,竟然想要拉住她。
陈纪妄皱紧眉头,当他是什么摆设吗?
他扼住男人的手腕,反手轻轻一拧,甚至连五成力气都没用上,君言“啊”地惨叫一声,脸色煞白。
他这样文弱书生,根本不是陈纪妄的对手。
瞧见手上淤青,心头更是震惊无比。
他简直不像人,是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力。
他还想哀求,撞上白皎冷然的目光,一颗心霎时凉成了半截。
白皎定定瞧了他一眼,才问:“公司里那些风言风语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第一次觉得,君言其实是有些鸵鸟本领在身上的,遇到危险或麻烦,就把头往沙子里一插,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白皎像是早料到,不急不怒,看向陈纪妄:“放了他吧。”
陈纪妄一怔,下意识收紧虎口,君言疼得叫出声,又死死忍住。
白皎:“笨蛋!”
“你要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好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点开打车软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回头,唇角微微翘起。
因为她知道,是陈纪妄。
第 72 章
“所以, 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白皎低头盯着雪白色羊绒地毯,像是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突然听见许绒绒的声音, 连忙否认:“我没有!”
对上许绒绒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就是快了。”
白皎:“……”
她惯是会些歪理邪说的。
今天这一幕发生, 是因为许绒绒知道她辞职, 过来安慰她, 顺便询问原因, 她知道白皎租住的公寓地址。
然而事情赶巧了,正碰到对门邻居“陈先生”送东西, 两方人马撞一起, 许绒绒当时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
陈纪妄送完就很识时务的东西离开了, 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许绒绒。
公寓卧室里, 大扇玻璃窗前, 阳光传过窗户灿烂洒下,下方地板上铺着一块毛绒小地毯,舒适又安宁,这是白皎以前最喜欢小憩的地方。
现在她坐立难安。
许绒绒:“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多熟了, 我看见你这副模样,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着她叹了口气:“其实他不算良配。”
白皎绞着手指, 动作突然一顿。
她知道许绒绒的意思,两家阶级差距太大,她只是普通小市民, 后者是偌大集团继承人,从家世到资源, 完全不对等。
她喜欢陈纪妄吗?
或许曾经有过,但是现在, 她双眼放空,呆怔地望向窗外,天青云白,秋色肃杀,一派万物凋零委顿的景象。
许绒绒看见她这样,当即就心疼了。
“呸呸呸我说什么鬼话,你千万别信,反正你现在辞职了,不是早就想出去旅游吗,出去走走散散心,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说着还唱了起来。
白皎都被她逗笑了,许绒绒看直了眼,她一笑如山花烂漫盛放,娇艳欲滴的玫瑰随风摇曳,尽态极妍,出尘脱俗。
她一下子扑了过来,有心无力地呐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是男人,要我是男人,哪有其他臭男人的份儿!”
白皎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边躲边笑,玉白的小脸绽开烂漫笑容,眼角眉梢一片妩媚撩人:“放手、快放手!”
这副靡丽诱人的景象,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发疯。
事后,白皎认真思考了下感情发展,很快就又放弃了,也许就像许绒绒说的那样,她该顺其自然?
晚上九点多。
书房里的电脑桌前,俊美的男人坐姿挺拔,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白色屏幕,黑眸微微转动,指尖敲击,正在处理公司事务,认真且专注。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纪妄站起身,细弱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公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纪妄……陈纪妄……”
他神色一变,立刻打开门,听见她声音的刹那,他便认了出来,是白皎!
随着大门打开,仅着睡衣赤足踩在冰冷地板上的女生出现在眼前,因为他的注视,宛如玉石精雕细琢的脚趾微微缩紧。
下一刻,他对上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心头骤然收紧。
“皎皎,你怎么了?”
白皎眼圈泛红,眼眸浮出一层雾色,仿若湖面揉碎的粼粼波光,她一头扑进男人怀里,声音哽咽:“怎么办,我妈、我妈出事了。”
知道事情的那一刻,她脑子嗡的一声,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该向谁求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就是他。
事情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按照白皎的作息,晚上九点多,她洗漱完,准备躺下睡觉。
忽然,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白皎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陌生的女人声音,她语气急切,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你是叫白皎吗?白萍萍的女儿?”
白皎立刻从床上坐起,旋即看向手机,号码显示,这正是她的母亲的电话,但拨打电话的人不是她妈妈,声音不对。
她仿佛意识到什么,嗓子紧绷,干涩地询问对方:“你是谁?你为什么拿着我妈妈的手机?”
“我是白大姐请来的帮工,白大姐突然晕倒了,我已经叫了医生,你赶快过来吧!”
那一瞬间,她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对方说话更是迷迷糊糊,她问是哪个医院,后者也说不清楚,周遭环境嘈杂,讨论声像是长了腿不同钻进耳朵里。
不久后,她甚至听见急促的救护车声音。
白皎脸色苍白,甚至连追问都来不及,那边说了句好像没电了,电话就挂断了。
她紧张得不能呼吸,再过去,已经彻底打不通,妈妈肯定出事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乱了阵脚,才有现在的情况。
陈纪妄听完她哽咽的声音,立刻做下决定:“我们现在就去找伯母。”
“你们之前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他低头询问。
白皎不停点头。
她当然知道,离开齐原市之后,她和母亲就在那里定居,相依为命。
陈纪妄不乱阵脚,不忘提醒她收拾一些东西,然而进到家,他才发现行李其实早就打包好了。
不禁诧异地瞥了眼白皎。
这当然不是她刚刚收拾的,得知母亲出事,她早就乱了阵脚。
至于行李……
白皎低垂眼睫,不发一言。
陈纪妄仿佛没注意,让秘书准备私人飞机,申报手续,凭借着陈家的实力,期间不过半个小时。
夜半,深海市机场大灯骤然亮起,跑道上,一辆白色私人飞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冲天而起。
飞机上,白皎坐在位置上,犹豫地看着他,声音轻软:“之前我心情不好,想去旅游散心,所以……”她慢慢打包好行李,谁也没告诉。
自然,更没打算带陈纪妄,会瞒着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所以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悄悄跑。”男人定定凝视,他要被她气笑了,接着她断掉的话说下去。
白皎舔了舔干涩的红唇:“我错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补偿的事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去找伯母。”
白皎点点头,乖巧地并拢双腿。
私人飞机里的装饰布置乃至于格局,和航班飞机都不一样,陈纪妄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白皎嗫嚅了两句,被他安抚地揽在怀里:“先休息,待会儿飞机就会降落在清云市。”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发现她手冰凉,宛如一块冰,不禁握紧。
这种情况,白皎根本睡不着,扭头看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阴云,从未有一刻如此焦躁不安。
不久后,飞机降落在机场。
几乎一下飞机,便有人开着车过来迎接,点头哈腰地接过行李,领着他们上车。
是秘书安排的下属。
至于白母在哪儿,对方已经找出来,就在清云市市中心医院。
时值半夜,医院走廊留着几盏昏暗的灯,偶尔还能听到病房里传出的痛苦呻*吟声。
刺鼻的消毒水弥漫在整栋楼里。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让让!前面的人快让开!别挡住路!”
一群医生护士半伏身体,推车呼啸而过,与她擦肩而过,留下浓稠得几乎让人干呕的血腥味。
白皎脸色更白,她清楚看到推车上的伤者,鲜红刺眼的血洇湿了覆盖的白布,隐隐透出变形扭曲的肢体。如果不是身侧的男人接住她,她怕是早就软倒在地。
一旁下属小心翼翼道:“白女士住的病房,就在这儿。”
他指着302病房大门。
白皎忐忑不安,到了病房外,忽然不敢进去,她怕看见……
“你、你就是白大姐的女儿白皎吧?”一道声音蓦地响起。
白皎扭头,看到了一边坐在病房外长凳子上的女人,约摸四十多岁,满脸风霜,敦厚老实,她自称是白母请来在小吃摊上干活的帮工。
白皎这才知道,她一直没放弃做生意,偷偷瞒着她出摊。
帮工大姐告诉她前因后果:“今天我跟白大姐约好了,去夜市卖东西,可是等我到了夜市,也没看见她人来,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我就有点儿着急,想着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但是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她来。”
“然后呢?”白皎倚靠着陈纪妄,抓紧男人手臂,一边忍不住问她。
帮工大姐猛地拍了下大腿:“唉,咱都知道白大姐可不是那放鸽子的人,加上我之前去过白大姐家里,就去家里瞅了瞅,没想到,那门一推,就打开了。”
“白大姐穿得整整齐齐,就躺在玄关,昏迷不醒,吓得我赶紧打了120。她跟我说过有个女儿,我就拿她电话给你打了过去。”
“谢天谢地!”她双手合十,把古今中外的神仙佛祖感谢了一遍,才说:“你们也太快了,我还以为得等到早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又同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白皎红着眼,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地淌出来,她靠在陈纪妄怀里,紧紧地攥握着他的手,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他声音轻柔,眉眼满是担忧与怜爱,不停地安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皎皎,别担心,有我在……”
白皎应了一声,趴在他的肩头,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恰在此时,病房大门被人推开,穿着白大衣的医生走出来,刚摘下听诊器,目光落在她们几人身上:“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白皎声音哽咽:“是我,医生,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神色犹疑:“病人突发性昏迷,目前情绪已经稳定住了,但是具体情况还需要进行进一步诊断。不过——”
他顿了顿,对上白皎殷切的目光,神色柔和些许:“我怀疑,老人家可能得了癌症。”
刹那间,白皎整个人都僵住了,想也不想便反驳:“不可能!我妈不可能得癌症的!”
明明她身体那么好。
医生在医院工作,见多了病人和家属,各种情况都经历过,因此倒没生气,只说:“等我待会儿做个详细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确定。”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我们做检查,我们一定做检查。”
此时,她心里怀揣着一丝希冀。
直到不久后,医生告诉她情况。
白母确实诊断出癌症,万幸的是,那是早期癌症,她体内虽然出现恶性肿瘤,可癌细胞还没有发生转移和扩散,积极治疗的话,基本可以治愈,而且基本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太大影响。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白母终于醒来了。
她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吊顶,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便看到守在床边白皎。
“皎皎?”白母惊喜地看着她。
她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就是太累了,晕倒了。
白皎撑起身子,看见脸色红润的母亲,眼泪几乎瞬间流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嗯。”
她不敢跟她说真相。
却不妨碍白母发现她双眼肿得像桃子,当即心疼得不行,像是有人割她心头肉:“诶呦,我的皎皎,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这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白皎忙捂住脸,还没来得及找什么借口遮掩过去,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他双手拎着一堆热气腾腾的早餐,俊美如神的脸庞立刻映入两人眼帘。
陈纪妄:“伯母。”
他说着将餐点放在床头柜上。
白母:“你是……我们家皎皎之前的高中同学吧。”
她一眼认出陈纪妄,毕竟,他生得这样出色,之前又是女儿的春心萌动的对象,哪个做家长的能忘记。
而且,她们见面时陈纪妄已经上了高中,即使这些年他气质有所改变,脸却是不变的。
不知道是不是陈纪妄的错觉,总觉得她眼睛闪闪发亮,含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
白皎尴尬地攥紧掌心,垂眉敛目,雪白剔透的小脸浮上一层红晕。
气氛霎时沉默下去。
“咦,这是啥味儿,大清早的好香啊。”苍老的女声陡然响起,打破了逐渐沉默的氛围。
说话间,对方已经拉开隔着病床的帘子,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因为骨折住院,一条腿都吊了起来,不过这半点儿不妨碍她觅食。
抽着鼻子吸了口气,她眼巴巴地看了眼琳琅满目的早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白母:“老妹妹,这是你女儿女婿啊?真孝顺啊!”
白母看看俩人,最后落在白皎身上:“皎皎,你说。”
白皎:“……他是我朋友。”
隔壁床的老太太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不忘感叹道:“原来是朋友啊。”
再看男人一表人才,西装革履,妥妥的成功人士,忙说:“小伙子,我有个漂亮的侄女,是市医院的护士,漂亮又踏实,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陈纪妄眉头紧蹙:“阿姨,我们不是夫妻,但是,我是皎皎的男朋友,我也想结婚,但是皎皎还没同意。”
白皎猛地抬头,惊得瞪圆了一双眼睛。
他、他怎么这么说?
别说她,就是刚才的老太太,也闭上了嘴。
白皎被他半拉半抱地请出了门,早上天刚亮,走廊十分清净,只有几个护士偶尔出没。
她玉白的小脸爬上两团纷晕,撞了撞男人的肩膀,心头一片纷乱如麻,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纪妄也不想让她说,直接跳过它,开启新话题:“皎皎,既然伯母的病是早期癌症,不然尽早治疗。”
白皎抿了抿:“我知道。”
他才慢慢引出自己目的:“我知道一个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就在深海市市中心医院就职。”
白皎惊得猛然抬头。
陈纪妄揉了揉她的脑袋,滑如绸缎的长发从指缝滑落,他声音轻柔,笑容温和:“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安排,让伯母转院去深海市。”
白皎张了张嘴:“……好。”
她下意识想说谢谢,唇瓣被他捂住,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
男人深邃黑眸幽幽地凝望她,清晰倒影出她的轮廓,刹那间,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她眨了眨眼,陈纪妄已经转身,不远处是恭敬等候的秘书,白皎正撞见他的目光,本就薄白的脸红得更深。
在她照顾白母的时间,陈纪妄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既然要转院,自然也要准备一些东西。
她和陈纪妄一起回家,白皎拿着钥匙,白母现在租住的地方是一处老小区。
她让陈纪妄在单元楼外等着,待会儿再上去。
男人什么都没问,下颌微点,说:“好。”
只是,她没想到,还没进去,就看见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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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站在门口,钥匙已经插*进锁眼,白皎看得皱紧眉头,单元楼以及房门上号码,都是妈妈告诉过她的,这是白母现在居住的房间
“你在干嘛?”她声音发冷地质问。
房东猛地听见这句话,整个人吓了一跳,不过看见她之后,她似乎又松了口气:“你是谁啊?”
白皎:“我是这间房的租客。”
房东听完震惊无比,白皎一句话堵了回去:“我妈在医院,我回来拿点儿东西,倒是你……”
她就差直白地质问对方。
房东太太尴尬地搓了搓手:“那个,你是白姐的女儿啊,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白皎眉头一挑,见她眼珠乱转,这是心虚的表现。
“您说。”
“我不准备把房子继续租给你们了。”她说着叹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实在是怕、怕出事啊。毕竟,这房子里要是、要是有人那啥吧,别说风水不好,就是租客知道了,也不愿意住。”
白皎点点头,出乎她意料的顺利:“可以。但是之前签了一年合同,既然是单方面毁约,直接给我退钱吧。”
没想到,房东看她一个女人,竟然想要含糊过去。
白皎皱紧眉头,其实前段时间母亲才搬来这里,因为她们以前住的小区拆迁了,那段时间她太忙,几乎脚不沾地,就没来,全靠白母一个人操持。
所以,才有她之前询问母亲,房东不认识自己的事情发生。
她听妈妈说,对方是个挺和气的人,确定不是偷奸耍滑?
她是不可能退让的,她看起来那么像是冤大头吗?
“妈。”一个穿着邋遢满面油光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敷衍地喊了声房东太太,他本来就是下楼扔垃圾,忽然瞥见对面的白皎,整个人陡然一愣。
他眼神色眯眯直勾勾,黏腻得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仿佛从上到下舔一遍,真是美!没想到小城市里也能落下这么个金凤凰,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好看,小脸儿雪白,眼睛圆润又水灵,清清冷冷不染尘埃,好像天女下凡一样!
刚才他也听见了一些动静,不过实在不耐烦,就没太在意,现在一想,不由兴奋地看向他妈:“这是租客妹妹吗?”
他大方地说:“我看人家娘俩也怪可怜的,你就发发善心,让她们住下来吧。”
他打的什么心思,真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皎:“……”
这时,一道低沉且极富磁性的男声陡然响起,陈纪妄轻描淡写般看了眼四周,最终,黑眸落在白皎身上:“皎皎,怎么了?”
他西装革履,身材高大挺拔,一身气质卓绝耀眼,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眼前的男人非富即贵,家世不凡。
房东额头立刻冒出一头汗,不等白皎说话,便连声说:“误会误会,您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
白皎闻言冷笑一声:“我可不敢。”
陈纪妄同时投射而来,一双黑眸深邃幽暗,宛若苍鹰般锐利,叫人一阵阵心惊肉跳。
倒是没眼色的男人还要不依不饶。
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立刻站出来,粗犷的说:“先生、小姐,怎么做?”
俩人差点尖叫出声,颤颤巍巍就差给人跪下,当即利索地把钱给退了。
白皎接过去,数了数,一分不少,才收进包里。
陈纪妄看着她,眼里饱含笑意与宠溺,只觉得她哪哪都可爱,都美好。
白皎:“你看什么呢?”
他对上她水润的眼睛,知道她是恼羞成怒了,摇摇头,说:“我们回医院,这里有保镖收拾。”
白皎点点头。
两人出来时,这处清幽的老小区难得的热闹,一些街坊邻居都跑了出来,远远地围着空位上的黑车看。
惊呼声如波浪层层叠叠:“这里咋会有一辆豪车?”
“呦呦呦,这材质,这外型,得几百万吧?”
懂车的人听见这话,鄙夷地瞪了眼刚才说话那人,仰着头,高高在上道:“胆小鬼,这是柯尼塞格,两千多万呢!”
这话犹如抛下了炸弹,所有人都震惊了,下一刻,立刻飞快远离,妈呀,这么贵!
这要是碰到蹭到一点,搞不好要倾家荡产呀!
大家好奇车主是谁时,白皎和陈纪妄一起坐上车子,房东俩人趴在楼道里,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跌碎了。
三十多岁儿子:“肯定是有钱人的情妇,呸,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破鞋!”
话音刚落,铁塔似的壮汉走出来:“你说什么?”
他只轻轻一抓,简直就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房东太太看见他们身上肌肉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吓得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离开很久,母子俩还吓得瑟瑟发抖。
不久后,原本生意不断的房子突然无人问津,几乎没人租他们的房子,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
出发那天,陈纪妄率先来到病房。
隔壁床的老太太,正由一个护士照顾,他淡淡扫了眼,便看向白母。
她正躺在床上,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状态很是不错。
白母见到是他,脸上露出笑容:“小陈,怎么是你啊,皎皎呢?”
陈纪妄:“她在整理东西,让我先来看看您。”
话音刚落,隔壁床的护士转过身,看见他之后,脸色通红,她身边的老太太则是暗地里扯了扯,小声说:“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护士脸色红的能滴血:“大姨,你说什么啊。”
白母隐约听见点声响,扭头瞅了眼,看见女孩子眼神闪烁,老太太挤眉弄眼,瞬间明白了。
嘿,这老太太真不是个好人!
心里刚想完,老太太招呼陈纪妄:“小伙子,我这儿有水果,你要不要吃几个?慧慧,你给人家陈先生拿个香蕉。”
白母心里不舒服,打断她说:“小陈,我还有多久能出院啊?”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陈纪妄神色自若:“待会儿就接您转院。”
白母惊讶地抖了抖眉毛,问他:“怎么还转院啊?”
陈纪妄认真起来,淡定从容,气质不凡,自有一种信服力:“小城市怎么比得上深海市的医疗条件,那里资源好条件好,皎皎准备带您进行全面检查。”
白母心疼极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恰逢白皎走进来,接过话茬:“我有钱。”
“我工资挺高的,挣钱就是给妈妈花的。”
说着她瞥了眼男人,告诉他:“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快递运送?”
他淡淡一笑:“直接送飞机上,跟我们一起离开。”
白皎微微一怔:“我忘了。”
陈纪妄:“不是有我想到了。”
她来之前,一切手续都已办好,机场里,私人飞机正等待起飞。
就是没想到,临行前那老太太还在打招呼:“吃个水果再走吧。”
边说边催促自己侄女。
白皎看了眼女人通红的脸庞,哪能不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头蓦地一阵酸涩,不禁抿紧唇瓣。
她连回应都没来得及,男人手臂轻轻圈住她的纤腰,低声下气地说:“我们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股又酸又涩的情绪,突然间烟消云散。
不禁嫣然一笑,眉目婉转:“那就走吧。”
老太太心痛不已,没想到侄女痴痴地说:“可是、可是但凡他长眼睛都看得出,人家比我高出一大截,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而且,她也气恼,气恼自己被骗了!
别人这姿态,明显是有女朋友啊!
那她这样,她成什么人了?
护士气得直跺脚,气冲冲地看向老太太:“大姨,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让我来干嘛?丢人现眼吗?!”
不说那边决裂的亲戚,白母这边,保镖护送她坐一辆车离开,白皎和陈纪妄同坐一辆车,司机降下挡板,一心扮演聋子和哑巴。
车子里,一时静谧无比。
白皎扫了眼身侧男人,水润的眼珠转了转:“真是艳福不浅。”
陈纪妄:“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她立刻沉默,转头看窗外,随处可见的行道树,似乎变成了什么稀罕物,勾得她流连忘返。
陈纪妄攥紧手掌,唇角仍旧遏制不住的流泻出一抹笑意。
第 73 章
“白姨。”敲门声伴随着热烈的声音, 白母闻言笑了起来,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门没关,快进来吧。”
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 苹果脸可爱系的女生悄咪咪探出头来, 看见病床上的白母后, 大喇喇地走进来。
许绒绒边放下果篮补品, 一边看向白母和白皎:“白姨, 我来看看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母欣慰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吧, 带什么东西呢。”
许绒绒嘻嘻一笑, 说:“怎么不带东西了, 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水果, 万一阿姨你就想吃水果, 我的东西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她和白皎在两人都考大学后约定见面,有一年还跟白皎一起回来,在家里借住过一段时间。
许绒绒性格活泼又嘴甜,白母想不喜欢她都难。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 沉闷的病房都欢快起来。
白母也感觉宽慰了很多, 拍了拍床沿让她坐下。
许绒绒可不敢,拖着小板凳坐在一边:“那可不行, 小板凳就挺适合我的。”
“你这孩子。”白母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她已经知道自己得了重病。
尽管白皎各种隐瞒,但是医生护士的各种反应, 还有每天的检查管理,她曾经和那么多人打交道, 怎么可能猜不到。
白皎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最终, 她还是知道了。
许绒绒跟她聊了一会儿天,就被她赶出去,让她跟白皎出去散散心,自己一个人也能清静清静。
许绒绒噘嘴:“您嫌我吵了?我要伤心了QAQ”
白母又是一阵发笑:“快走快走,别搁这儿耍嘴皮子。”
出来门,许绒绒脸上笑容落下,她看着白皎,问她事情始末。
她走的匆忙,回来时更突然,那时候许绒绒还在工作,忙得昏天黑地,等她得知消息,人已经转院到了深海市中心医院。
要知道,她可是白皎最好的朋友,怎么什么都不跟她说!
啊啊啊她要气死了!
白皎见她这副气呼呼的模样,无奈地解释:“事发突然。”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许绒绒就在一边慢慢听,忽然,她咂摸出一点儿不对劲儿。
“你说,是陈纪妄一直忙前忙后,帮你解决问题?”
白皎尽力维持平静:“怎、怎么了?”
许绒绒:“亏我还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事到临头,你怎么就没想起我?我也能帮忙啊!你怎么就知道去找陈纪妄?”
白皎被她噼里啪啦又密又挤的话砸了个劈头盖脸,像是被人掀开了一直藏起来的秘密,抿紧红唇。
许绒绒:“哼,你现在对陈纪妄是什么感情?”
话落到白皎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以为她要问自己喜不喜欢陈纪妄。
喜欢?
这两个词陡然蹦出脑海。
白皎心跳骤然加快,沉默不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许绒绒却说:“你要慎重考虑啊。“
明明脸上还有些孩子气,这时却显得老气横秋。这姑娘打小活泼可爱,率真直白,人也很嗨。
白皎跟她多少年的朋友,立刻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这次她没有犹豫,毫不躲避地告诉她:“绒绒,我知道什么是感激,什么是喜欢。”
她性子冷清,这么多年,只有许绒绒一个好朋友,所以,可以剖心置腹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白皎:“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欠人情,我根本不会答应其他人的帮助,我有积蓄,这事我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为什么……”
她眼中光芒闪烁,几缕迷茫如纱雾笼罩其上:“为什么我会答应他?”
不知何时,声音变得又涩又哑:“大概是因为,出事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陈纪妄,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其实我已经那么信赖他,我已经对他托付了信任。”
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停下后,竟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尤其是之后对上许绒绒亮晶晶的眼神,更是一阵羞赧,咬了下唇,柔嫩的唇瓣印上一抹的齿印。
“你看我干嘛?”她问。
许绒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啊啊啊我快酸死了!”
“我要嫉妒死陈纪妄了,他不就是长得帅一点高一点有权有势了亿点点……”她顿了顿,好家伙,这家伙条件好像还真不错,不过,她仍旧愤愤不平地说:“怎么就能得到我们家皎皎的青睐!”
说完她又有点庆幸:“幸好他不在,听不见这段话,他要是听见,美死他了!怕是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
见她越说越出格,白皎忍不住嗔怪一声:“你说什么呢!”
她脸色更红,像是涂了一层艳润胭脂,光彩照人,水眸流转间,浮光潋滟,动人至极。
“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和许绒绒吓了一跳,朝声源处望去,穿着白衣的护士出声,耐心地询问对面的男人。
她们同时看到他的脸,充足的光照映照出他轮廓深邃,五官立体的脸庞,是陈纪妄!
他不知在这站了多久,心有所感般,忽然扭头,深邃眼眸锁定白皎,薄唇唇角上翘,遮掩不住的欣喜与兴奋。
对视的一刹那,白皎脑子嗡地一声,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思绪飘忽没有了落点。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再也难以维持镇定,转身逃也似的跑回房间。
因为心绪不宁,连削苹果都愣愣出神,导致病床上的白母心疼地看着她手里的苹果:“乖囡,要不咱还是别削苹果了。”
白皎骤然回神,见许绒绒嘻嘻笑出声,眼里满是笑意。
她直觉不对,低头一看,刹那间,雪白剔透的小脸宛若枝头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清纯无瑕。
比拳头还大的红苹果此时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得犹如月球表面,很难想象,它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罪魁祸首白皎看着刀子,刀面上连果皮带果肉削掉一大块,要是再这么下去,还吃什么苹果,啃果核还差不多。
白母皱着眉头,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皎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知女莫若母,白母一眼看出她绝对有事瞒着自己,但是没继续追问,她看了眼门口,叹谓道:“小陈今天怎么没来?”
许绒绒笑容更盛,狭促地看了眼白皎。
也许这一天经历太多,连带着整个人经事的阈值都提高了,白皎镇定下来,抿紧柔软的红唇:“绒绒你别胡说。”
许绒绒意味深长地回答:“哦,那就当我瞎说吧。”
说曹操曹操到。
一阵敲门声响起,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露出俊美如神的脸庞,他身体一侧,身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
陈纪妄:“伯母。这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他们来给您检查身体。”
轻轻一句话,便疏解了白母的不安。
不久后,医生得出结论:“病人身体素质不错,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安排手术了。”
白母不由一怔,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安,她以为自己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排上号,忽然目光一滞,立刻想通了关窍。
陈纪妄站在一侧,遥遥望向白皎,就是死人也要爬起来了,白皎不由得瞪他,看什么看!
她的羞恼对上他温柔笑意,眨眼间,烟消云散。
她低垂下头,露出绯红的耳垂,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这还是在病房里。
她不甘心,眼神凌厉地刮了一下。
后者眉眼柔和,纵容宠溺到了极致。
几天后的清晨。
“咕嘟咕嘟——”
厨房的灶头上,煮沸的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白雾腾腾而起,满房都是弥漫的香味。
白皎一手握着汤勺,一手盯紧砂锅,她正在家给妈妈炖汤,看了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她脸上慢慢浮出柔和的笑意,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白皎略微挑眉,难道是陈纪妄?
打开门,笑容和蔼的房东太太找上了门:“白小姐。”
她边说边往屋里看,嗅到浓郁的香味,脸上笑容略微收敛:“我能进去吗?”
她心中略微提起一些警惕,手机攥在手里,不过还没等她回答,房东太太已经挤了进来,实在是拦不住。
房东是个胖乎乎长发大波浪的女人,胳膊足有她大腿那么粗,腰身一顶,就钻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看到宽敞明亮又干净的家居摆设,时不时点点头,显得很满意。
白皎心里也疑惑,她当场租房,就是因为房东同为女性,性格疲懒不会神出鬼没滴“伏击”,也就是经常过来查看,省心。
才租下这间公寓。
以往都是租期到了,房东才会发来消息,连面都见不到,只有偶尔心血来潮,对方才会过来检查。
想到这,她猛地想起来,租期确实是快到了。
房东太太姓张,白皎称呼她为张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白小姐,听说你最近蛮清闲。
白皎微怔,还没回答,她又继续说:“咱们这房子的租期快到了,你要续租吗?”
她微微皱眉,算是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估计是她辞职的事情被张姨知道了,才专门找这个时间段上门。
因为通常这时候,她已经开始上班,但是最近,还一直呆在家里,她是过来确认情况的。
白皎放松下来:“续租合同怎么签?”
张姨闻言笑了起来,又歉意地搓了搓手:“这样呀,你也知道,咱们深海市的经济发达,这几年,房价涨了不少,物价飞涨,要是再续约,房租也不可能是之前的价格。”
“不然,我这一大家子岂不是都要喝西北风啦。”
言外之意就是,房租要涨了。
白皎不露声色,淡声道:“我算了算,房租是月底到期,现在是月中,那我过几天再给您答复,行吗?”
“好嘞。”房东笑呵呵地走了。
咕嘟咕嘟的声响里,白皎沉思良久,按照涨价后的价格,对于目前失业的她来说,是个挺高的数字,况且她现在状况是只出不进。
她皱着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忽然,她猛地站起身,朝厨房跑去,我的汤!
检查过后,终于松了口气。
炖汤她是用中小火慢炖,发现的时候不算太晚,只是比之前的汤色,略微浓稠了一些。
白皎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但她心事不顺,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倦怠的神色。
病房里。
陈纪妄推门而入,白母立刻扭头,示意他放轻动作,又指了指身侧的白皎。
她正靠在床边,手肘半撑,托着雪腮,眼帘低垂,半睡半醒一般,昏昏沉沉。
白母心疼地看着女儿,陈纪妄下意识放轻脚步,也怕惊扰她。
恰巧,白皎睁开眼,看到突如其来的男人后,她吓得眼眸睁圆,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迟钝地坐直身子。
可怜可爱。
男人不自觉抿出一抹浅笑,愈发温柔地注视。
白皎舔了舔柔嫩的红唇,垂下眼睫,脸上一阵一阵火烧似的绯红。
她听见妈妈在一边说:“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要这样就先别来了,这里有医生护士照顾着,你也能休息休息。”
白皎摇摇头:“我不累。”
白母瞪着眼睛拆台:“不累?”
“不累,那我刚才看见,坐着也能睡着的人是谁啊?”
白皎:“妈~”
霎时间,她粉面含春,水眸盈盈,看的陈纪妄心头一荡,却又看见眼窝下方,浮出一抹脆弱的黑青,和她雪白莹润宛若玉脂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偏偏当事人还在嘴硬地说不累。
不由得一阵失笑,惹来她恼羞成怒的怒瞪。
“你笑什么?”
他连忙摇头,收敛神色,此时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
没多久,白母就把他们赶出来了。
她说自己不想让人陪,自己一个人看电视多好。
她住的病房有电视,最近很着迷一部老电视剧,觉得他们杵在这碍眼,非要让出去。
说是这样说,白皎瞥了眼男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了给她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白母应该没想到,散步是散了,话题却南辕北辙。
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阳光灿烂,偶尔才有家属来这里散步。
陈纪妄:“你最近心神不宁,是因为房租涨价?
白皎惊讶得微微张唇:“你怎么知道?”
陈纪妄:“我听到的,有几个公寓的租客在讨论房租涨价的事,我路过大厦的时候听到了。”
价格他打听了一下,工作党尚且头疼,更何况是失业的白皎。
他顺势提出自己的主意:“公司最近正组织招聘,你要不要投简历?”
出乎他的预料,白皎竟然拒绝了。
她有些决然地说:“辞职之后,我就没复印简历,最近在准备其他事。”
陈纪妄看她决然的神情,心脏骤跳,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吓一跳,眼眸不由一瞪:“你干吗?”
他很快恢复平静,垂眉敛目,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冷硬:“没什么。”
我只是害怕你再一次离开我,不告而别。
想到之前那一次,他的心脏骤然收缩抽搐,心尖发颤。
白皎探究地看他。
“皎皎。”他忽然出声,抬眸,漆黑的眼凝视她:“既然公寓租期到了,不如再换一家,而且你原来的公寓离医院路程很远,之前那么劳累,多半是因为两处奔波。”
白皎瞥了一眼,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她眨了眨水眸,说:“我也在准备。”
陈纪妄索性和盘托出:“不如去我家暂住,我有房子在市中心,可以随时供你住。”
白皎:“那怎么行。”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完张了张嘴,出乎她的意料,陈纪妄并不气馁,脸色都没变,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回答一般,轻声低喃:“伯母会心疼,我也会心疼。”
“你说什么?”白皎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他低下头,阳光恰如其分地洒下,分割出优雅深邃的影廓,男人黑眸幽暗,宛若浪潮般翻涌出真挚闪耀的情愫。
他极为认真地重复一遍:“皎皎,我也会心疼。”
“我们现在是恋人,不是吗?”
他说着伸手,一根一根紧握住她的指尖,直至温暖掌心全然将她包裹,深情款款的目光紧紧凝视她,生怕漏掉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她脸颊上一阵阵热气往上翻涌,整个人仿佛机器人,僵硬地往前走,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身侧传来他轻柔嗓音:“我是皎皎的男朋友。”
“皎皎,你答应了。你没放手,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欣喜夸张的嗓音让她恼羞成怒:“闭嘴。”
他呼吸一滞,胸腔里的东西胡乱冲撞,远没表面上那么冷静,全身上下像是起飞的热气球,兴奋、激动、欣喜充斥整个胸膛。
像是踩在棉花上,如坠云端,如坠梦中。
一种不切实际的美梦成真。
哪怕下一刻,要他就此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他们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男人眉眼柔软得一塌糊涂,面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俊美如神的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微笑。
仿佛一眨眼,从万载不化的玄冰变成温柔流淌的淙淙溪流。
陈纪妄:“皎皎,你搬来我家吧。”
白皎惊讶地瞥了眼,好似第一次认识他,好贪心,答应了表白还不够,还要同居?
陈纪妄视若无睹,继续道:“我的一切都是皎皎的。”只是一栋房子,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所谓的贪心。
他笑得极尽温柔,为什么不会贪心,面对她,他永远不会餍足,只会想要更多更多。
藏在心头的火焰因爱欲而熊熊燃烧,永远不会熄灭。
皎皎,爱我吧。
爱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白皎听见这句话,极为嫌弃地瞥了眼男人。
表面一本正经,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恋爱脑典范。
不过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她回病房前,陈纪妄的秘书忽然赶到,告诉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白皎很理解,他毕竟执掌着陈氏集团,就她知道的集团体量,可谓是庞然大物。
“皎皎,我走了。”陈纪妄说。
白皎站在病房门前,沉默一瞬,她还有种不真切感,眼睫轻轻一颤,看向身前高大的男人,那抹不真实感更加严重。
这就是她男朋友?
新鲜出炉的男朋友?
对上他希冀的目光,她还有些懵,半晌才抿了抿唇,试探着说:“……路上小心?”
陈纪妄温柔一笑,低下头,两人间距离瞬间拉近,甚至到了亲昵的地步,她能嗅到男人身上清冽的男士香水,淡淡的柔和前调弥散之后,是极其强势且蛮横浓烈的气息,正如他整个人:“还有呢?”
白皎咬了下唇,突然狠狠瞪他一眼,下一刻,她踮起脚尖,一个轻柔甜蜜的吻印在他脸颊上:“再见。”
暧昧甜蜜的情愫在心头落地生根,顷刻间成长为参天大树。
一刹那,他呼吸急促,垂在两侧的手指蜷曲起来,心跳如鼓,心如鹿撞。
他怀疑她真正想说的是滚蛋,但这一点丝毫妨碍不了他的好心情。
毕竟,一开始,他只是想让她说一句:“再见,男朋友。”
她的吻突如其来,更是意外之喜!
“再见,皎皎。”他转过身,眼中爱意倾泻,闪烁出耀眼光芒。
秘书看见这一幕,险些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等到男人过来,他立刻抹了把脸,肃整表情,汇报道:“BOSS,这是今天的安排,有两个会议需要您主持,一个是关于公司与精研合作开发智能家居机器人,一个是……”
男人下颌轻点,示意他自己已经全部知晓。
末了,忽然审视地扫了眼秘书:“张秘书。
秘书一怔,挺直腰板:“BOSS。”
他飞快转动大脑,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疏漏了什么,否则上司怎么会忽然关注自己,他的目光是否蕴含着什么深意?会不会要给自己什么考验?
一番思索下来,张秘书顿感压力激增。
下一刻,车里响起男人愉悦的声音:“我有女朋友了,你刚才看见了,白皎,她是我的女朋友。”
“以后,她会是我的妻子,我的伴侣。”
陈秘书:“……”
我应该在车里,不应该在车底。
任是多么冷酷无情的大魔王,陷入爱河后,也会做出这么失智的举动。
尤其当他还是个孤家寡人之后。
他像是只路过的单身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痛,痛极了!
第 74 章
[滴滴——]
桌面上, 手机忽然响了两声,白皎正在房间里准备资料,闻声打开屏幕, 发消息的是个陌生微信号, 对她倒是捻熟:[白皎, 在吗?在吗?是我啊,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语气里的迫切快要冲出屏幕。
她微微蹙眉, 指尖轻点几下:[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或许是被她给打击到了, 半晌才发消息:[我是桑珠, 咱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班长组织同学聚会, 地点在临西街盛华大酒店, 三天后下午,你一定要来啊!]
白皎:[没时间,我就不去了。]
对方做了介绍,她隐约想起一点, 开班会时见过面, 一个班的同学,至于其他的, 再也没有。
她上大学时一心学习,之后更是跟随沈老师做实验,早就和其他人分隔开来, 对于自己的同班同学,仅限于看到名字想起脸。
她连班级群都在毕业后退出了。
回复之后, 桑珠彻底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退出的大群里, 对方正气急败坏地发泄怒气。
桑珠先@了班长,毕竟,一开始可是他让自己邀请白皎,说什么好不容易进行同学聚会,怎么能缺了白皎。
她去了,结果得到人家冷漠回应,丢脸至极。
其他人听完事情始末,看完截图后,也很是义愤填膺。
唯独班长迟迟没出声。
她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脾气暴躁,才被对方挑来当枪使,班长程谦毕业后便进入家里的公司工作,如今是家中公司的小总裁,自认比其他同学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便想着邀请白皎,好好炫耀一番。
这里也有一番内情。
以白皎的容貌和气质,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上大学后,即便穿着朴素,也难掩天人之姿,追求者成群结队,蜂拥而来。
程谦曾经也是其中一个。
可她太冷清,对于任何人的告白只有一个回答:拒绝。
他曾被白皎当场下面子,如今盘算着找回来,毕竟,如今他可是公司小总裁,而她,不过是个无业游民。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都沦落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还能任性地不来了。
他气恼至极,却也无计可施。
这件事白皎并没放在心上,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她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发过去的邮件石沉大海,她沉沉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白小姐,该吃晚饭了。”
白皎收回目光:“好的,我知道了。”
打开门,整栋别墅的布局瞬间映入眼帘,楼下的佣人在摆放碗筷,桌面上是丰盛的晚餐。
脱下西服,身材挺拔的陈纪妄坐在一侧,看见她之后,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这一点,让熟悉他的佣人都暗暗称奇。
直到她们看到拾级而下的女人,柔和的水晶灯光洒落周身,冰肌玉骨,清冷出尘,遗世而独立,倾国又倾城。
琥珀色水眸轻轻一扫,没人生得出半分亵渎心思,更像狂热的信徒,虔诚地将她供奉在神坛之上。
尤其是他们男主人,看到他专注的目光,这里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未来的女主人。
“皎皎。”陈纪妄起身,俊美如神,气质卓绝。
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是对天作之合。
他让其他人离开,两个人一起吃饭。
白皎一开始或许还有点紧张,很快就放松下来,这一切都被男人看在眼里。
几天后,一辆黑色轿车停放在酒店门口,俊美如神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出乎门童预料,他快步走到另一边,比门外伺候的服务生还要殷勤,俯身,打开另一边车门。
容貌绝色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此时已经深秋,天气渐冷,入夜后,凉风更为凛冽。
她穿着珍珠白的针织毛衣,松软的浅色绒毛衬出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头上戴着浅白色毛绒贝雷帽,一头黑色长发滑如绸缎,飘逸柔软。下身则是一条棕色复古长裙,褶皱简洁优雅,黑色玛丽珍女鞋,穿搭得体优雅,中和了几分清冷气质,显得整个人柔和且娇俏。
白皎微微扭头,瞥了眼身侧的男人,眼波流转间,潋滟生辉,看见他脸上神秘清浅的笑容后,秀眉微蹙。
她也不知道陈纪妄要做什么。
下午是,忽然告诉她,要带她来酒店,等到白皎问他做什么,他又表现得神神秘秘,不肯多说一句话,只说是个惊喜。
此时,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泊车小哥十分有眼色,一眼看出这是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车子的主人更是气质卓绝。
他微微俯身,引导司机前往车库停车。
白皎瞥了眼面前硕大的招牌,盛华酒店。
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陈纪妄已经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眉目温和:“跟我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极为绅士地推开门,酒店大厅极为空旷,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万道光芒,亮如白昼。
空气中飘浮一抹淡淡的幽香,甚至还有音乐流淌。
白皎听着陈纪妄询问包厢,说着掏出黑卡,前台神色愈发恭敬:“客人,您预订的包厢,直达电梯在一楼大厅右侧。”
一侧服务员极有眼色地走过来:“先生,女士,需要我为你们带路吗?”
白皎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陈纪妄留了下来,让她自己上楼。
白皎略微偏头,他只温和一笑:“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她指尖蜷缩,不知道他的惊喜是什么,却又她本能的相信对方。
说话间,一群人熙熙攘攘地鱼贯而出,瞬间打破大厅寂静的氛围。
其他同学忍不住赞叹:“就刚才那一瓶酒,竟然花了我一个月工资。”
其他人连声附和:“谁不是啊。”
“咱们这群同学里,只有班长你混的最好,财大气粗,以后别忘了我们这群老同学就好。”
“是啊是啊,之前我听说班长要主持同学聚会,第一个就报名了。”
为首的男生脸上挂着几分笑容,显然,周围人的不断奉承让他极为满意。
不过是一顿饭,他有父亲的黄金卡,可以随时来吃,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骄傲自得。
忽然有人嘲讽出声:“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眼色,咱们大家都来了,就她自己拿乔。”
不少人听见这话,脸色微变,包括之前得意洋洋的男人,他们正是白皎之前的大学同学。
融洽的气氛浮出丝丝裂纹。
“咦,这人好像是白皎。”
这名字犹如不可提及的禁忌,不少人脸色尴尬,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倒是挺实诚,纷纷朝那人所指方向望去。
光洁可鉴的电梯里。
白皎站在正中,旁边是电梯小哥,戴着白手套,不用她吩咐,主动按上楼层按钮,毕恭毕敬。
他们惊讶地追过去,电梯门已丝滑闭合,顿时懊恼不已。
可同时,他们所有人都能确定,那人就是白皎。
程谦怔怔出神,一段时间不见,她越来越漂亮了,没有他预想的任何颓废,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清冷出尘、不可触及的气韵。
转念一想,他霎时疑惑起来,白皎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不来了吗?
一道男声几乎和他心声同时响起:“这是白皎,她不是不来了吗?当时桑珠因为这件事,还在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被点名的桑珠脸色涨红,气愤难平:“她说她有事,一口回绝了我,而且你们不是看见了,我们都散场了,她才来,谁知道她去见什么人呢。”
其他人的讨论时,一直沉默的程谦突然出声:“我去问问。”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小有地位,毕竟,他可是酒店的黄金客户,虽然黄金卡是拿他爸的。
盛华大酒店的要求很严格,只会员制,按照等级排位,一顿饭上万打底,就连他也是拿了自己父亲的黄金卡,才有了一楼的包厢。
其他人听见这话,不由沉默起来。
程谦微抬下颌,他本人张扬得意,和名字倒是意外的反差,自认为风度翩翩地询问前台,指着那一架专属电梯说:“之前上去的女人,她是几楼的客人?”
前台闻言淡淡一笑:“抱歉,这是客人隐私,我不能告诉您。”
程谦掏出黄金卡,眉头皱起:“我可是你们这的黄金会员!”
前台:“抱歉,那位客人是黑卡用户,以您的等级,恐怕没这个资格呢。”
一阵尴尬又窒息。
程谦脸上瞬间僵滞了脸,五颜六色错综复杂,仿佛门外高楼上张贴着是花花绿绿的广告牌,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外乎一些恼羞成怒的恶毒念头。
这群人动静挺大,旁若无人地在酒店吵闹,陈纪妄早就发现了,他皱眉不语,什么东西?
没想到人家为了捧程谦,竟然诋毁起白皎。
“算了吧,谁知道她这样的人,说不定又勾搭上了什么老总呢。”
一人惊讶地瞪大了眼:“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好像还知道点儿什么内情。
男人脸色略显自得,自述说他和白皎原公司在同一栋大厦,恰好听了一耳朵。
他绘声绘色地说道:“我听说,白皎辞职是因为她想勾引总裁被人家正牌女友发现了,不然你以为呢,谁会放着好好的高薪工作不干,突然辞职?是不是傻?”
“她辞职就是被人揭穿真面目,坏了名声,在精研彻底干不下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他人恍然大悟,为了取悦程谦,七嘴八舌,添油加醋,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
陈纪妄浓眉皱成一团,站起身,其他人回神时,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经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休闲服,年轻俊美,气质出众。
漆黑眼眸略微一扫,所有人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鸡鸭,连呼吸都忘了。
程谦一眼看出他非富即贵,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竭力保持镇定,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对方。
心中一片凛然。
陈纪妄看向方才散播谣言的男人:“你从谁嘴里听说的?”
“你、你是……”
“我就是你们嘴里的白皎男朋友。”
死一般的沉寂。
遭了!
程谦心头一沉,他正式进入公司的时间很短,但是其余时间,一直跟随父亲谈生意,明白越多他越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眼前这人,一看就是不能招惹的对象。
他嘴唇嗫嚅几下,刚想解释。
对方已径直越过他们,走向前台,垂眉敛目,他不知说了什么,方才一脸敷衍的前台脸色勃然大变,立刻开始打电话。
陈纪妄回去假寐,一群人反倒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地想要离开这里。
程谦首当其冲,心头一阵乱跳,感受到一阵阵惶恐不安。
他竭力安慰自己,别慌,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白皎真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下一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他父亲的电话。
不知为何,他心底那抹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刚接通电话,劈头盖脸的咒骂声如炮弹狂轰滥炸,让他立时呆立当场。
程谦终于听出他老子的意思,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他赶快滚回来!
其他人见状,全都吓懵了,半晌后,才有人怯懦地出声:“班、班长,没事吧?”
程谦抹了把脸,一手冷汗淋漓,他脸色苍白,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话:“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一群人几乎称得上灰溜溜地离开了。
沙发上的陈纪妄没料到,今天晚上还挺热闹。
酒店角落里,灰色工服的保洁垂头丧气,被领班教训,几句呵斥里,似乎是因为她笨手笨脚,打碎了什么昂贵东西。
他浑不在意,对方路过时,眼睛都没抬。
弯腰驼背,一脸沧桑,蹑手蹑脚的保洁阿姨看到他时,眼底划过一抹震惊,不由得停下脚步。
领班一回头,脸色阴沉如水:“叶新,你又磨磨蹭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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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为不耐烦地呵斥,眼看她竟然冒失地想要冲撞贵客,刹那间,汗毛都惊得竖了起来了,蠢货!
当初就不该招她入职!
要不是她哭哭哀求,保证,领班根本不会同意招收她,眼看她要闯祸,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一把扯住女人领子,她死死压低声线:“你在干什么!”
她托着女人离开这里。
陈纪妄盯着电梯,对此事毫不关注。
他完全不知道,女人后悔地移开目光,眼神闪烁,她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惨淡表情,声音嘶哑且微弱:“我、我没想做什么。”
她是叶新,也是改名后的叶笙。
父亲死后,她改名叶新,重获新生的新,以为这样,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但那怎么可能。
当年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在失去父辈倚仗家庭支撑后,如今竟沦落成谁都能欺负的底层。
报应,都是报应!
领班再度呵斥,叶新瑟缩着抖了抖身体,唯唯诺诺地道歉,然而这一次,她的示弱再也不能引起对方的同情。
“你这个废物,道歉有什么用,算了,之前的事就当我倒霉,我们酒店用不起你,你被辞退了。”
*
紧闭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白皎从里面走出来,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女人。
她眼圈泛红,仿佛刚哭过一场,鼻尖泛着胭脂般的薄粉,看到她的瞬间,陈纪妄紧张地起身,双手无处安放,他鲜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除了面对她。
白皎看到他之后,步伐不由得加快,脸上笑容宛若拨云见日灿烂至极。
身侧的沈教授见状,露出一抹和蔼笑容:“去吧。”
白皎眉眼弯弯:“谢谢老师,谢谢老师给我这次机会。”
沈教授摇摇头:“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我根本不会来。”
白皎微微一怔,立刻明白她话里深意,沈教授说完离开酒店,把空间让给一对小情侣。
白皎咬了下唇,径直朝他走去,陈纪妄张了张嘴,下一刻,被她挽住胳膊,那双水润清透的明眸望着他,仿佛施下一道魔咒。
柔软白皙的指尖抵在他的薄唇上,耳畔响起她轻柔嗓音:“我们回车上再说。”
五光十色的霓虹浮光掠影擦过脸颊,轿车疾驰在路上,寒风凛冽,呼啸而过。
车子里倒是十分静谧。
白皎双膝合拢,整理身下裙摆,仔细且轻柔,出乎他的意料,她没问任何原因,微微侧目,看向他:“我很喜欢你准备的惊喜。”
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凝视他,刹那间,周遭一切离他远去,只余她一个人。
咚咚有力的心跳声撞击耳膜,陈纪妄全身震颤,张了张嘴,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白皎惊异地看着他,男人脸庞脖颈耳垂全都蔓延成一片绯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纪妄,红唇微微翘起,存了逗弄他的心思,微微倾身,语笑嫣然:“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想说吗?”
“算了。”她低垂眼帘:“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我不打扰你了。”
他猛然摇头,不知何时,声音已然又涩又哑:“不是小事。”
白皎眨了眨眼,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对我来说,皎皎的任何事,都是最最重要的大事。”
他说了这句,垂在两侧的手掌紧紧蜷握,第一次懊恼自己口舌笨拙,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肩头一沉,入目是她柔和羞涩的水眸,白皎鼓起勇气,然而这样的事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
“你闭眼。”白皎嗔怪地说。
他从善如流,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反倒愈发敏锐,后座忽然狭小无比,厌仄的空间使人喘息艰难。
柔滑的长发拂过他的颈侧,携裹着幽幽的呼吸与淡淡的体温,他能感觉到她愈来愈近的身体。
许久之后,柔软如果冻的唇落在他的唇畔。
一触即分。
挟裹而来的火焰一路绵延进心口,肆意烧灼,勾连起他震颤的心神。
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眼睛霍然睁大,极为纤细的腰身被他紧紧环扣箍紧,针织毛衣轻薄地堆叠在身上,整理好的裙摆凌乱铺开,宛如半开半合的花苞。
第 75 章
“你……”
她的声音淹没在黑色眼眸里, 紧张的胸脯起起伏伏,手腕辗转轻推,长长的眼睫犹如蝶翼般轻轻颤抖, 泄露出些许不安。
她以为他要做些更过分事情的时候, 下一刻, 男人垂下头, 下颌轻轻搭在她肩头, 脖颈轻贴,勾起一阵轻颤。
他们宛如一对交颈鸳鸯。
极尽缠绵悱恻。
“别怕, 我不会伤害你。”他哑声说, 声音越来越温柔。
白皎眉头舒展, 觉得他像只大狗狗, 心头忍不住塌陷一角。
下一刻, 听见他低哑的嗓音:“我只是……太开心。”
白皎一怔,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人。
她黏黏糊糊的样子让她心头微松,一只手竟大胆地抚上他的脑袋, 摸到粗粝发硬的发丝, 她忍不住低声说:“你这么好哄,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好喜欢你给的惊喜。”
她在楼上见到老师的那一刻, 欣喜无比,她不知道陈纪妄从哪得来的消息,谋划了多久才等来这一切。
之前她一直没找工作, 就是因为沈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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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性格冷静,向往平淡, 早年间贫穷的生活或许曾经给她造成过一些影响,不过随着时间流逝, 她逐渐成长和成熟,慢慢明白了自己最想要什么。
相较于工作中的勾心斗角,她更喜欢学习,喜欢学术研究,如果不是之前阴差阳错的误诊,或许她早就投入沈老师门下。
而不是像现在,浪费了很多时间。
“陈纪妄,对不起。”
她意识到自己的某些错误,声音极尽轻柔:“我一直隐瞒了一些事,我没有跟你坦诚相见。”
她轻轻回抱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从今天起,我会把你纳入我的未来规划里。”
回应她的,是越发紧密的拥抱,男人力道大的出奇,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里,揉进怀抱中。
她看不见的肩头,陈纪妄眼眸通红,全身血液沸腾地涌冲进同样急促的心室,一泵一泵地收缩、挤压、释放。
心跳跌宕回响。
他抿紧双唇,冷硬深邃的轮廓在夜光罅隙中忽明忽暗,裁出坚毅冷睿的面容,绚烂霓虹彩光涂上半张脸,鲜艳、热烈、盛放。
漆黑双眸微眯,饱含偏执、强势与欲望。
*
清晨,吃完饭后,陈纪妄换上修身西服,挺括的布料勾勒出他挺拔笔直的身姿,他早就屏退了佣人,手里拿着两条领带,笑着问她:“皎皎你看,我戴这个,还是这一条好看?”
俊美如神的男人笑容和煦,俨然一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
白皎眨了眨水眸:“这条吧。”
她说着接过去,素雅简洁的领带握在手里,一圈圈缠绕上玉白指尖。
经过之前那件事,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更融洽,看不见的隔阂就此消融。
甚至于,某些时刻,像极了蜜里调油的夫妻。
陈纪妄低垂眼眸,以他的角度,将娇小柔软的女友尽收眼底,看到她滑如绸缎的黑色长发,头顶有个小巧可爱的发旋儿。
一缕调皮发丝擦过脸颊,白皙柔嫩的指尖绾过耳后,露出雪白优雅的脖颈,小巧粉嫩的耳朵。
他忽然低下头,声音低沉喑哑:“帮我戴上吧。”
他曾是最骄傲的国王,如今俯首称臣,心甘情愿臣服于她。
丝滑的领带扣上脖颈,白皎轻轻收紧,她的动作不急不缓,脸上一阵阵发热。
她咬了下唇,感觉到他的目光深深扎进皮肤,炙热又放肆:“你看我干嘛?”
“喜欢你,想看你。”
白皎:“……别说了!”
她恼羞成怒,手中略微收紧:“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让你不好过!”
他又道歉又低头,眼神却没丝毫忏悔,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柔嫩的红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你书房能借我用用吗?”
他目光一滞,略微停顿地问:“干什么?”
白皎瞥他一眼,脸上笑容清浅:“沈老师答应招我进实验室,需要我准备一些资料,我看你书房采光不错,能借我用用吗?”
她说着瞥见男人略微舒展的眉头,不由打趣:“你这么紧张,难道里面放着什么公司机密吗?”
陈纪妄摇头:“没有!”
他语速飞快,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急躁,又放慢语速说:“你想用就用,张妈手里拿着钥匙。”
白皎抿了抿唇,忽然定定看着他:“还有一件事。”
他从容等待,没有丝毫不耐。
白皎:“是精研。”
她长且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茶色眼眸闪着细碎耀眼的光芒,仿佛揉进了无数颗璀璨星星:“我要做的事,可能会影响到公司之间的合作。”
他低下头,迟迟没有发声。
白皎心头悄悄地滋生出些许不安,以往的她根本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如今,却开始因他患得患失。
“皎皎。”
他的额头紧贴上她的眉心,欢欣地笑了起来:“想做就做。”
白皎像是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往后缩,被早有准备的他抱在怀里,男人周身散发出黏黏糊糊的不舍和爱恋:“如果不是顾忌皎皎,我早就去弄他们了。”
“谁让我们家皎皎那么好性呢。”
白皎扯了扯手里的领带,脸色通红:“你说谁呢?”
“是我是我。”他耸了耸肩,举双手投降。
边说又边把她抱在怀里,低声下气心甘情愿地哄她,简直把她当成了个三岁小孩子。
实际上,白皎脾气确实挺好的,或许就是因为太稳定了,加上之前学业中断,还多了几分自暴自弃,否则,她不会放任那些流言蜚语。
她以为自己不搭理,漠视,努力研发新项目就足以抵消一切,殊不知,消极的反抗在别人眼里,更加像极了软弱可欺的弱者。
好在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算晚。
辞职、反驳,还有之前合作的智能家居机器人,当初她一手创立研发,如今已是精研最大的聚宝盆,甚至因它搭上了陈氏集团这趟顺风车。
白皎不肯这么算了。
她手里掌握着所有核心技术,智能家居机器人可以是说她目前最漂亮成熟的项目,也是她的孩子,如果她想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妈妈的病事发突然,之前她一直腾不出手,现在才终于腾出心思。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忍不住问:“这么做,对你有影响吗?”
男人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凝视她:“要是有影响,你要怎么赔偿我?”
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软红的唇瓣上。
白皎脸色腾地一下,满面羞红:“你滚蛋!”
连骂人都那么可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笑了笑,黑眸晦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厚脸皮差点儿让她气了个仰倒,推着他往外走:“还不赶快上班去。”
凶巴巴的威胁没有半分效果,反而更添几分可爱。
陈纪妄磨蹭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她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准备离开,忽然动作一顿,瞥见几个佣人趴在墙角,年纪稍大些的女人一脸欣慰。
白皎心头微颤,不会全被看到了吧?
她面上一片泰然自若,她走到张妈跟前:“他跟我说,让我跟你要书房的钥匙。”
张妈猛地一怔,惊讶地看着她,立刻反应过来:“好好好,小姐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找出来。”
反应大得让白皎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她毕竟才住进来没多久,不知道,在陈纪妄居住的别墅,他的书房是严令禁止的禁地,只有信任的心腹,才能进来。
钥匙更是被从小看顾他的张妈拿着,每逢打扫,都要有两人陪同。
他愿意把书房交给白皎使用,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
看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该多出一位少夫人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态度更为殷勤,领着白皎来到书房,钥匙都交给她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咔嚓——”
白皎拧开房门,推门而入,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房间大而空旷。
入目是一张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厚厚的书本,红木长桌放置在书架前方,桌面上摆放着几本书,旁边是一台电脑和平板,应该是他办公用的电子产品。
浅色原木地板铺满地面,整间房格调优雅,简洁明快。
她拿着资料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宽大的办公椅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包裹住。
白皎四处观察,指尖划过微凉的桌面,眼眸滚动,他就是在这里工作吗?
这念头犹如流星飞快划过,不过一瞬便已消逝。
她抬起头,将整理好的资料保存,扭了扭脖子,一片酸涩。
她极目远眺,透过窗户,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犹如一片暖橘色的海,吞噬整个世界。
白皎站起身,休息时忍不住好奇的抚摸这排书架,多是拗口晦涩的专业书,五花八门,各行各业。
忽然,她挑了挑眉,看到一本最薄的,打开看,扉页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字体,印刻好几页。
是他看过的书,还有笔记。
白皎放回去,又将目光落在一本厚厚的诗集上,在一众专业书里,它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也许这就是它被一直束之高阁的缘故?
白皎踮起脚尖取下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忽然听见轰隆隆的转动声,她飞快朝声源处望去,眼中惊异交加。
一扇狭窄的暗门,徐徐打开在眼前。
透不出半分光亮,像一个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黑暗深渊,无端端透出几分阴冷。
她打开手电筒,穿过狭长隧道,女人单薄柔软的身体逐渐被黑暗吞噬。
房间正中有一把椅子,四面空空荡荡,哒哒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白皎下意识摸了摸手臂,有点毛骨悚然。
直到她打开灯光。
顷刻间,刺眼的光芒如瀑倾泻,肆无忌惮地冲刷眼球,她眯了眯眼,失焦瞳孔逐渐定格在墙壁上,霎时间,脸上血色尽褪。
四四方方空旷且明亮的房间里,墙壁上悬挂着无数张相片,照片上的主人拥有着同一张脸。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指尖一片冰凉。
那是她。
所有照片主角都是她!
她猛地跌进椅子里,全身软如一滩烂泥,照片里的女人从生涩稚嫩到成熟平稳,或哭或笑各种表情与姿态,唯独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恐怖且惊悚。
想到这些年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自己。
白皎全身紧绷,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慌乱失措地将书回归原位,甚至连颠倒了上下都不知道,她心跳如鼓,抱着资料近乎狼狈地逃回自己房间。
她急需什么打消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打开另一个文件,指尖在键盘上上下飞舞,不多时,一条消息发往精研。
与此同时,倒贴秘书谢怡正使出十八般手段,来来回回在君言面前晃悠,甚至连一杯咖啡,都要亲自端过来。
看着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男人,她不甘地抿紧嘴唇,原以为赶走了白皎就能高枕无忧,哪知道,他对谁都好,唯独对自己,冷硬得像是一块坚冰。
“老板,我刚做好的咖啡,您现在要喝吗?”
“放那儿就行。”冷酷的话语,甚至连头都没抬,眼神几乎黏在电脑上。
因为角度原因,谢怡完全看不到他在干什么,气恼地撅了撅嘴,身上修身衣裙勾勒出丰盈的身材,她忍不住说:“老板,咖啡再不喝——”
下一刻,他蹭地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瞪视她,一抬手,整杯咖啡泼到脸上,谢怡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粘湿温热的咖啡已经顺着一头长发飞快滴落,干净的衣服上流下大片污渍。
她尖叫一声,对面的男人比她更愤怒,像头咆哮的狮子:“她怎么敢!”
第 76 章
她是谁?
谢怡懵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怒瞪君言,他突然大发雷霆, 把咖啡泼在自己头上, 几乎让她气炸了。
然而, 君言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甚至打电话给秘书处其他人, 让他们把现在的研发部副部长喊过来。
谢怡刚抬起的脚,硬生生又落了下来。
研发部, 那不是白皎之前待的地方吗?
她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她直觉这件事肯定和白皎有关, 咬牙切齿满心愤懑, 所以即便满身狼藉, 就是不肯离开。
君言对她熟视无睹。
很快, 现任部长便来了。
他推开门,神色谦卑至极,他是君言的心腹,之前是研发部的副部长, 白皎走了, 如今是研发部的部长。
甫一踏入,他便感受到办公室气氛凝滞, 心头咯噔一跳,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狼狈不堪的大小姐。
部长暗暗心惊, 这位大小姐进公司不过几天,整个公司都知道她性格嚣张, 谁也不敢掠其锋芒。
能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人……部长飞快低头,不敢再想。
他是个人精, 思索间便意识到这里一个发生什么事,提心吊胆,再不敢掉以轻心。
“老板。”他说完,眼观鼻口观心,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不会动弹人偶。
君言轻扣桌面,抬眸扫了眼:“白皎离开前,她手里有关智能家居机器人的技术核心,你有没有掌握住?”
部长当即一怔,背后唰地冒出一层冷汗。
当然没有。
不止没有,他甚至连头绪都摸不着,还想着要欺瞒下来。
谁让当初公司不少人都在疯传,她是老板的情人,那些心高气傲的科研人员,从来没把白皎展露出来的东西真当成她的。
一直以为是大老板偏袒,暗中给花瓶镀金。
所以在白皎离职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甚至反被白皎将了一军。
实情很是隐晦。
白皎把握着核心技术方案。她的研究成果花团锦簇,却没有完全交付给公司,导致技术成果无法在公司沉淀。
而且当初不止她一个人离职,还有协助她的助理,他们开始没当回事,后来自己亲自接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掌握核心技术,一切都留在白皎手里。
但他根本不敢让老板君言知道,只能一点点慢慢摸索。
这次突然被逼问,部长两股战战,磕磕绊绊地回答。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让君言气恼得直接站起身,精研创立,自然不是只凭借这项研究,甚至于最开始,他都没怎么重视,是白皎一力搞通了所有。
他脸色阴沉,忽然想起上学时,老师曾经称赞过她的一句话:“你这个学妹,脑子好用,堪比最先进的计算机。”
他记在心里,后来得知她家中发生了变故,便抱着投资的想法帮助她,没想到,她果真给自己带来了一些成绩。
只是她太低调,加上他喜欢对方。
君言这个人,温柔体贴不错,可他骨子里一直是都信奉大男子主义,他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妻子抛头露面,一个女人,那么强势干什么?简直不像是女人。
整天泡在研发室的白皎,既漂亮又低调,完美符合他的一切要求,正如之前白皎质问时,他不敢回答。
因为他对下属间的流言蜚语,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一开始就打着结婚后,让对方退出公司,安心做家庭主妇的心思。
不得不说,他想的还挺深远,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就想到了结婚后。
回到现在。
此时他才发现,这哪是一只柔弱兔子,分明是朵霸王花,智能家居机器人项目被陈氏集团看中,那样的庞然大物,他拧紧眉头,就算是路边的流浪汉都知道陈氏代表着什么。
它将会给自己带来一笔天价巨款!
可现在,白皎不愿意了。
他强忍着后悔,逼问部长:“我再给你十天,你有没有办法掌握智能家居机器人项目核心?”
部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灰败:“这、这、这根本不可能啊。”
君言顿时怒不可遏:“滚出去!我提拔你当研发部部长,你连已经研究出来的核心都掌握不了!你还有什么用!”
谢怡早已看傻了,她隐约意识到一些事情,摸摸脑袋,只摸到一手黏腻凉透的咖啡。
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温柔内敛,体贴入微。
所以,她不要脸争抢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别人不要的破烂她捡回家当成宝?
谢怡一瞬下头无比!
白皎可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结果早已注定,由她带来的东西,也要由她原原本本地带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想而知,精研和陈氏的合作一定会失败,君言损失那么大一笔收益尚且还好,更重要的是他和陈氏的合作机会,失去这次机会,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等来下一次机遇。
白皎才不管这些。
就算君言不肯善罢甘休,她也无所谓。
毕竟,她不准备再找工作,跟沈老师继续在实验室研究,至于手里的技术,注册专利,卖给陈氏。
归根结底,技术在她手里。
对白皎来说,钱到达了一定程度,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清誉和名声,就这么被人狠狠践踏!
回神,已是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悬挂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之上。
她在沙发前,失焦的瞳孔落在电视上,脑子里想着截然不同的事,蓦地,浮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她想到陈纪妄,满屋子悬挂着的照片……
顿时紧张地合拢双膝,挺直腰杆。
心乱如麻。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生气吗?害怕吗?恼怒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脑子乱成一片浆糊,思绪倒是漫无边际,她想到许绒绒,对方沉迷小说,经常分享一些小说,她都不知道对方从哪儿搜罗来的,内容劲爆还有点儿……变态。
白皎抿紧唇瓣,一抹绯红染上雪白剔透的脸颊,脸上一阵阵发烫,猛地甩了甩脑袋,手上更是加倍蹂躏着抱枕。
等等,她在想什么东西!
小说里肯定有夸张成分,陈纪妄看起来那么正经稳重,就算恋爱了也对她温和有礼,他怎么可能会像……会像那个变态一样!
“先生。”张妈殷勤的声音响起:“您回来了,厨房已经做好,我马上吩咐其他人上菜。”
“嗯。”男人声音淡漠。
白皎猛地扭头,肩宽腿长、身形修长的男人瞬间跃入眼帘。
他边走边脱下身上的黑色西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一丝不苟地扎进皮带,束出劲瘦紧实的窄腰,黑与白泾渭分明。
他戴着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打射出深邃的影廓,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稚嫩,他显得更加英武俊美且极富魅力。
那双黑眸温和且精准地找到她:“皎皎,我回来了。”
白皎咬了下唇,再站起身,脸上绽开几分浅淡笑意:“那就吃饭吧。”
他疑惑地瞥了眼。
她表现的再稳定,也瞒不过陈纪妄一双火眼金睛,不对劲儿,她很不对劲儿。
佣人端菜上桌,他则起身,接过碟碗,放在白皎面前,从始至终,目光都未移开一瞬。
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摆放在桌面上。
陈纪妄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肉,清蒸石斑鱼,肉质紧嫩清甜,口味清淡绵柔,最符合她的口味。
白皎一怔,背脊挺得很直:“我自己来。”
她稍一错眼,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怎么了,事情不顺心吗?”
白皎垂着头,不敢看他,快要把脑袋埋进碗里:“没有,进度还不错。”
陈纪妄:“那你怎么不看我?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白皎:“我才没有!”
她声调稍高,反应过来,腾地一下,脸颊通红,张了张嘴,做亏心事的应该是他才对,她之前说的果然没错,这人就是个厚脸皮!
“吃饭吧。”
感受到他慢慢收回的视线,白皎夹了一筷子鱼肉,果然清甜软嫩,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她赞许地瞥了眼男人。
几分钟后,碗里的食物快要堆成小山。
白皎嗔怪一声,水润的眼眸徐徐看向他:“别给我夹了。”
“我吃不完,又该浪费了。”
他笑了一声:“还有我,我给皎皎清盘。”
白皎一霎怔住,脸颊红得发烫,绯红由内而外绽开在她雪白莹润的脸颊上,洁白的贝齿咬上红唇,和以往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
摄人心魄,不可方物。
他感受到急促跳动的心脏,沸腾的血液涌进跳动的心室,一阵阵冲击胸腔,低下头,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
吃完饭,陈纪妄询问张妈:“皎皎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
张妈想了想,斟酌道:“好像是下午两三点,白小姐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我正准备给她送下午茶,她说不吃了,就回房去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听见回答,发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脸色微不可查地凝滞一瞬,转身上楼,书房还维持着原样,他松了口气,直到视线落在书架上,表情瞬间僵住。
灯光泼洒在男人深邃的脸上,衬得他脸色苍白,宛如一尊浇筑而成的石像。
密密麻麻繁杂一片的书架上,颠倒的书脊显得格外突兀且滑稽。
那一刹,所有欢欣与喜悦,尽皆烟消云散。
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莫可名状的慌乱挤满胸腔,对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都知道了!
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他急冲出门,慌乱得手足无措,目光四处搜索她的踪迹。
直到他推门而入,看到书桌前的白皎,急躁且不安地从身后抱住她。
白皎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进贼了,差点儿叫出声,后来才发现,是莽莽撞撞的陈纪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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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觉男人不对劲儿,然而自己已经被他禁锢住,犹如藤蔓缠绕全身。
“你怎么了?”她咬了下唇,尽量镇定下来,强忍不适和羞赧。
她看不见的身后,陈纪妄低垂眼帘,深黑眼瞳里血丝缠绕,心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揪紧蹂躏,他快要疯了。
片刻后,他低哑着嗓音:“皎皎,我们现在是恋人对不对。”
滚烫的脸贴上她的脸颊,烫得白皎瑟缩一瞬,害羞得都想钻进地缝了,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黏黏糊糊。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诶呀,不是早就确定关系了吗?
下一刻,听见他又涩又哑的嗓音,仿佛粗粝的砂纸相互摩擦:“我爸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皎皎,他说,他想见见你。”
白皎震惊地瞪大眼睛,背脊僵硬,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她匆匆扭头对上认真的黑眸,一颗心几乎僵住了。
“伯父要见我?”她说着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明天我带你去,好不好。”他地垂下头,高挺的鼻尖与她相互碰触,黑沉眼眸紧紧摄住她,不放过一丝一毫。
白皎:“这也太急了。”
哪有这样的人。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言外之意,说是拜访,实际上不就是去见家长吗?
她抿紧红唇,红润脸颊忽然轻轻捧起,连偏移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看着他:“你……”
“皎皎,答应我好不好。”他的心动荡不安,破碎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可怜大狗狗,白皎下意识就想摸一摸。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摸摸他粗粝的头发,像是在安抚狗狗,叹了口气:“是不是谁又惹你啦,怎么突然那么紧张?”
陈纪妄固执地看着她,忽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瞬间拉满,箍得她喘不过气,他一个劲儿地问:“皎皎,答应我好不好?”
低声下气,近乎央求。
他全身紧绷,叫她总觉得,他周身萦绕着一种患得患失的惶恐。
怎么可能?
有什么能让他这样担忧?
她抿了抿唇:“你很真这么着急吗?”
回答她的是他越发收紧的臂膀,以及一片明了的沉默。
白皎:“但是明天太快了,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再推几天好不好?”
她见过陈父,典型的成熟内敛的上位者,如果不是因为陈纪妄,她和对方根本就是两条不会交错的平行线。
那时她是惊恐生涩的学生,沉浸在恐惧中无法自拔,现在想想,真的挺糟糕的。
白皎有点在意。
她有一点轻微的过度追求完美。
“好!”他答应得干脆利落,眉眼一片欣喜,近乎狂热地注视她,喉结上下滚了滚,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她推出去。
他没离开,后背抵着坚硬的门,低垂下头,漆黑眼眸一片晦暗翻滚。
她答应我了。
她很快就会是我的妻子。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餍足与欣喜。
天朗气清,秋高气爽。
因为要见家长,白皎穿了一身浅棕色羊绒呢子大衣,内搭轻薄衬衣,黑色半身裙,裁出优雅挺拔的身姿。纯黑色长发微微披散,别着一只清润透亮的珍珠夹子,干净纯粹,清冷自然。
坐上轿车,眼眸瞥向一侧的男人,金光镀上他的脸颊,更衬出他俊美无俦的容貌。
可他坐姿笔挺,眉心紧皱,过分拘谨且不安。
白皎眨了眨眼,有点幸灾乐祸,毕竟,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紧张。
“不要紧张。”他低声说,温热的大手裹住她的手掌,过了电般的酥麻,白皎抬眸看他,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紧张呢。”
他脸上神色蓦地凝滞。
白皎捂嘴偷笑,闪烁碎光的眼眸盯着他看:“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
“没有。”他飞快否认。
白皎不信。
最鲜明的证据,是他越发攥紧的手掌,唯恐她跑掉一样。
她是那样的人吗?
时间稍纵即逝,转瞬间,车子开进一座宅院里,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古香古色,极尽优雅。
白皎惊讶过了,便恢复了一颗平常心。
很快便有慈祥的老伯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佣人,老伯对着他们笑了笑,熟稔自然地说:“少爷,白小姐,老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陈纪妄在她耳畔解释:“这是陈家老宅,说话的是老宅管家,我父亲现在就住这里。”
他的退休也有一部分因为陈纪妄,陈氏在他的执掌下慢慢步入正轨,权柄由他收拢,衰老的狼王终究要给新狼王让位。
他们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大厅,陈父早就端坐在椅子上,见到他们后,才站起身,脸色和煦,姿态自然。
他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身上的西服换成了宽松舒适的唐装,不显丝毫苍老,儒雅且随和,欣赏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才落在陈纪妄身上。
“刘叔,把厨房做好的茶点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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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老爷。”
他说着又看向陈纪妄:“还有你小子,去厨房帮忙。”
白皎闻言诧异地抬眸。
陈纪妄瞬间皱紧眉头:“爸,你说什么。”
陈詹淡声道:“我想吃你做的饭,不行吗?”
白皎眼睁睁看着他不甘不愿地离开,忧心忡忡地目光环绕自己,她心里怜悯地叹了口气,回头,对上陈父沉稳理智的视线。
白皎:“……”
好了,现在该担心我自己了。
第 77 章
陈詹:“会下象棋吗?”
白皎:“……会一点。”
她没说谎, 就是会一点,知道规则,下过几盘, 不过这东西一般没什么年轻人学习, 白皎没找过几个棋友, 自己也是略微知晓一点。
所以, 当管家带着茶点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在棋盘上一败涂地。
前后大概几分钟不到。
她并不气馁,反而重整旗鼓, 再次开盘, 第一次, 她只是略微熟知一些规则, 可即便只有短短几分钟, 也足够她揣摩起来,于是,第二局棋盘局势明显的改善。
陈詹淡淡看她一眼,落子。
檀木棋子雕刻精致, 触感柔软舒适, 拍在棋盘上后,发出啪嗒一声, 清脆至极。
这是一步妙棋。
白皎捏着棋子,纵观全局,眉心轻蹙, 前几轮的磨合已经叫她记住了所以规则,开始更进一步的博弈。象棋不愧是国粹之一, 寓意深远,幸好她还算聪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硬生生用自己的脑子一步步推演, 走一步算十步。
看似轻描淡写的对弈,落在棋盘上,都能引起一片不见硝烟的纷争。
一盘象棋下完,管家惊讶得眉毛都抖了抖,先生棋艺不错,曾经拿过象棋比赛的名次,可现在,他竟能明显感觉到,白小姐的棋艺亦是不差。
虽说还有些稚嫩。
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
他在一旁观战,看完了一盘盘棋局的覆灭与开始,她的进步肉眼可见。
最后一局,白皎落下一子,与此同时,她对面的陈詹神色微变,竟犹豫半晌,才挪动棋子。
神色逐渐松快。
任谁都能看出,他如今稳居上风,白皎怕是再无翻身之地,作为当事人,她非但不怯,反而不慌不忙地挪动棋子,落下后,僵持不下的局面瞬间调转。
黄金檀木制成的棋盘上,珠圆玉润的精致棋子斗彩生辉,莹润焕光。
它们盘踞在各个位置,组成一张牢不可破的蛛网。
刹那间,反败为胜。
“我输了。”陈詹语气淡然,脸上却露出浅淡的微笑。
白皎越发觉得,他整个人犹如平静的深海,深不可测,她回答说:“险胜。”
如果不是最后一招,她赌上一切,推演对方的落子习惯,或许早就败落了下来。
陈詹瞥了眼身后的管家,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吩咐道:“张伯,时候也不早了,让厨房上菜吧。”
张伯脸上满是惊讶,因为白皎一开始那稀烂的棋艺大家都有目共睹,可她现在竟然绝地翻盘,真真叫人瞠目结舌。
听见老爷吩咐,他立刻收敛神情,点头呵呵一笑:“老爷,我马上就去。”
寂静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白皎心说,来了。
她提起十二万分警惕,面色淡然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姿态落落大方,陈詹看在眼里,心中止不住地赞赏。
连他都没料到,当初生涩稚嫩的女生,会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他说:“落子无悔。”
言外之意,险胜也是胜利。
白皎没回答,她直觉对方或许也不需要自己回答,静静地凝视他,竟然走神了。
陈纪妄和陈父有几分相似,眉眼都是一样的出色,只是陈纪妄更加年轻,显得更为凛冽且锐利。
尽管他有所遮掩,可作为恋人的白皎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气质更为锋利恣睢,说得不大好听,有种古代暴君的气场,宛如酷寒冰封的雪山,万载不化的寒冰堆砌而成,偶尔,也会消融出冰冷却柔软的溪流,滋润山脚下绵延千里的草场。
陈父更像稳重深邃的山峦,宽广平静的海面。
她不知道内里如何,只能尽量小心谨慎。
忽然,她听见陈父声音,赞叹道:“你很优秀。”
他眼里满是欣赏,说出的话让她惊愕一瞬,他说:“配他,委屈你了。”
白皎听得想笑,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她知道陈父应该还有其他话没说。
果不其然,陈詹继续道:“当初我和妻子准备离婚,怕影响到他,把他送去了其他城市。我和他母亲是商业联姻,我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她也一样,或许就是这样,疏忽了他。”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血脉竟会出现这么一个痴情种。
“因为我们的失职,他性子倔强,习惯一个人解决问题,在我看来,他很多缺点,配他确实委屈你了。”
白皎闻言有些惊讶,手指微蜷,因为他之前毫不遮掩对自己的偏袒,她隐约有种预感。
下一刻,陈詹双手交握,眼神凝重:“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白皎抬头,惊讶地看着他,眉头微蹙,尽管如此,她仍露出一抹淡极微笑:“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开心。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就算是……她咬了下唇,琉璃似的眼眸微微转动,就算是发现那种事,她也没有离开他,而是选择相信他。
她声音低沉,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陈伯父,有些话您尽可以说出来。”
厨房里。
高档精致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人间烟火的复合型香味,宛如一场狂风骤雨,席卷五脏六腑。
忙碌的厨师瞥了眼一侧,容貌俊美的男生垂眉敛目,眼含担忧,他站在光影里,深邃轮廓投射下暗色光影,更显挺拔。
略显滑稽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根大葱。
脚步声忽然传来,张伯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陈纪妄身上:“少爷,先生让开饭了。”
他立刻抬头,精神抖擞:“我马上去!”
红木餐桌上,陈纪妄略微一瞥,率先看到了淡然自若的父亲,一侧是白皎,他坦然地坐在白皎一侧,视线游移,下颌紧绷却不动声色。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心不在焉地吃饭,目光紧紧跟随白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和涵养,看得陈父小幅度摇头,白皎倒是有些好笑。
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还是饭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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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结束,已经是午后。
天光明媚,风和日丽,秋天的午后清爽怡人,更何况是这样一座大宅子里,九曲回廊,一步一景。
陈纪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她离开这里。
她愣了一瞬,对上他急迫的目光。
陈纪妄:“父亲,我带皎皎出去散步。”
“去吧去吧。”陈父挥挥手。
他们今天不准备离开,在这里暂住一晚,因此格外散漫,悠闲,他把她领到了家里风景最好的小花园。
一条清澈流动的水流宛若玉带贯穿宅院,架着一个古朴古色的凉亭,四周草木郁郁葱葱,盛放着娇艳繁花,分外美丽。
白皎觑了眼男人,觉得他要把焦急写在脸上了。
她戳了戳他,察觉他僵硬的身体,不禁嫣然一笑:“在想什么?”
陈纪妄只怕直接说出来了。
事情关乎白皎,关乎他们的未来,他毛毛躁躁的像个毛头小子,再不复往日的淡然自若。
“皎皎,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他说着领着她走上凉亭,掩映在一片花草树木之后,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亭中人影影错错的轮廓。
白皎坐在凉亭石凳上,不等他开口,直接说:“刚才,伯父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她撑起手肘,掌心托腮,水眸朝他眨了眨,湖边风景秀丽,美人般般入画。
陈纪妄完全没心思欣赏这幅画面,心头仿佛虫蚁蛰咬,一阵阵紧缩、担忧、惶恐。
“你别信他,他——”
白皎看他急得涨红了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信他,可是我在你书房看到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拿我当陌生人吗?怎么会派人跟踪我?”
她每说一句,陈纪妄心头越沉,一路滑向不见底的深渊。
他眉间沉淀一片阴郁,仿佛墙角发霉的蘑菇,散发出抑郁且颓丧的情绪,唯独一双黑眸,血丝纠缠,仅仅摄住她。
他眼底爱意编制成一张紧密的巨网,一层层将她包裹。
“因为我爱你,我害怕失去你。”
他竭力遏制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
五年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她,唯一聊以慰藉的是她的各种相片,他是个虚伪至极的男人。
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跳得泛疼,怕会打扰她,故意装成陌路人,装出平淡的模样。
无法言喻的恐慌、绝望涌上心头,被她看见这样卑劣的自己,他像是丑陋的野兽,为了爱人披上虚假的面具,他为她改变,她不喜欢的一切统统舍弃,可现在,他突然被打回原形。
强烈的不甘驱使他饥渴的心,滚烫的血,双眼紧紧盯着她,他不接受任何离开的理由和话语。
白皎:“可我相信你。”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绽开一抹微笑:“因为再怎么样,你也不会伤害我。”
“没有人能强迫我,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
低低的告白淹没醉人的风中。
白皎鼓足勇气,柔软双唇紧贴在他薄唇上,她只打算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吻。
心下其实有些歉意,她是不是把人逼得太过了?
身体后退,紧环纤腰的手臂越发紧扣,清爽的秋天,竟然热得她身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柔软的唇被强势且温柔地轻轻撬开。
就像是采珠人撬开粉嫩的蚌壳。
长驱直入的侵占,霸道蛮横地似个侵略者,肆意地吮吸舌根。
白皎一霎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后还是软绵绵的推拒他硬邦邦的胸膛,双颊染上淫靡的绯红,断断续续地声音响起:“还、还在……外面……”
“别怕。”
男人眉眼温和,坐在飞檐亭台一侧,挺直的脊背徐徐靠上坚硬廊柱,俊美温文的皮囊下,是饿狼一般的侵占。
“少爷?白小姐?你们在哪儿?”
管家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白皎吓得肩头一颤,她本来就是性格内敛的人,尤其是在野外,做这种事情,随时被人发现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听见那声音愈来愈近,仿佛随时出现。
“坐我身上。”他边说边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收拢双臂,挺直的脊背遮住她的身形,从后方看,就像是一个人在赏景一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沉声问:“怎么了?”
管家:“少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和白小姐待会儿散步回去了,可以去看一看,要不是不满意,我重新让人收拾。”
他低垂眼眸,瞥见她紧张的神色,非但没有害怕,心头反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粗粝的指尖抚摸她柔嫩的脸颊,高挺的鼻尖擦了擦她的鼻头,亲昵的小动作从不间断。
惹得白皎涨红了脸。
这人……怎么这样子……
她喘不过气,偏了偏头,一边还要提心吊胆,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被人发现。
管家看了眼,忽然疑惑地皱起眉头:“少爷,怎么没看见白小姐啊?”
她僵住身体。
陈纪妄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去前面散步了。”
管家应了一声,并没发觉什么不对,从慢慢离开,几乎是他消失的下一刻,精致的黑色鞋子哀哀垂下。
白皎快要吓死了,心跳如鼓,一边趴在他怀里,一边逡巡四周,亭子里四面透风,心尖颤了颤,感觉随时都会有人来。
她撑起手肘,红润的唇仿佛晕上一层光润,丰润性感,眼角眉梢堆叠着诱人飞红,偏偏她又竭力做出清冷模样,眼眸却拢上一层盈盈雾色。
“让我起来。”
刚撑起身体,就被他重重按在腿上,男人粗哑的嗓音在耳畔回荡,混杂着沉重急促的喘息:“别动。”
他额头冒出浓密的汗珠,深黑的眼中欲望翻搅,白皎心弦轻颤,不自觉夹紧双腿,听见他轻嘶一声。
陈纪妄飞快低头,含住她的红嫩光润的软唇,吮吸得她头皮发麻,纤细腰身被他隔着衣服细细摩挲,箍在掌心,全身开始发热、发软。
*
“妈,你慢点儿。”
白皎神色轻松,眼角眉梢都漾着一层欢喜,手下轻轻搀扶着白母,简直把她当成了玻璃娃娃,三岁小孩儿。
白母说着不需要,脸上却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手术恢复的很好,许绒绒也在一边开心庆祝,目光偶尔落在两人身上,以她十年小说读者的经验,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事!
白皎原本打算租房,一起搬过去,但陈纪妄怎么也不肯,他们现在正是蜜恋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白皎身边。
白母更是看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气场。
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就冷着脸带白皎离开,可现在,她脸色和煦,生了病才知道,陈纪妄着实是个不错的人,忙里忙外,牵线搭桥,比亲儿子还亲。
回到租赁的房屋后,白母就借口一个人想要清静清静,把白皎给轰了出去。
门外,白皎看着紧闭的大门,敲了好几下:“妈,你干什么啊!怎么不让我进去!”
门缝钻出她的声音:“刚才不是进来了吗,连饭都吃了,你跟小陈出去逛逛街,老围着我一个老婆子打转算什么事儿啊?”
“对了,晚上要是回不来,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腾地一下。
白皎听见这句话,脸颊脖颈红成一片,她恼怒地瞪了眼身侧的男人,都怪你!
陈纪妄:“……”
感谢岳母助攻!
他提议:“既然这样,我们出去吧,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他说着,娴熟自然地握住心上人的手。
紧闭的卧室里。
女人黑发披散,咬紧红唇,晕染上一层雾气的脸微微仰起,头顶柔和精致的灯光泼洒而下,她一身细腻光滑的肌肤,此刻白得发光。
“关、关灯!”白皎竭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摇了摇头,浑浑噩噩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置身下方的男人眉眼餍足,温柔且炙热的仰视着上方的恋人,灯光打下浓墨重彩的阴影,与他眼底幽暗连缀一片,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又倒映出她徐徐盛放的模样。
他渴望得心尖都在发颤。
轻轻圈住她柔软白皙的手指,慢慢扣成一个圆满的圈。
*
实验室里,各种仪器摆放一排,来来往往的研究员繁忙无比,新入门的小学弟刚做完一场测试,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起一抹倩影。
她穿着雪白的实验服,黑色长发扎起,露出白皙的额头和脖颈,在白得刺眼的实验室里,漂亮清冷得宛如一轮皎皎明月,是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彬?”白皎出声,“把你刚才记录的数据交给我。”
“啊,好的学姐!”他涨红了脸开始翻找,连对视都羞窘无比。
其他人见状,怜悯地叹了口气,又是一个陷进去的小学弟。
白皎本人倒是一无所觉,她忙起来昏天黑地,哪有时间去注意其它人。
当初她加入的是沈教授的实验室,对方是国内本领域的大牛,她学到了不少知识,一晃几年过去,白皎SCI都不知道发表了多少篇,手下专利更是握着不少专利研究。
沈教授自己都说过,也许过不了几年,她就能自己开辟实验室,进行独立研究。
语气里饱含赞美与夸耀,显然很为她骄傲。
白皎在实验室呆到很晚,等到她离开,已经接近半夜,封存好实验数据,她换上常服,走出实验室。
“学姐。”
白皎闻声扭头,新来的小学弟红着脸跑了过来:“学姐,你有男朋友吗?”
白皎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说什么废话,他开门见山道:“学姐,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原来是这样啊。
下一瞬,她猛地反应过来,摇摇头:“抱歉,我已经有恋人了。”
怎么可能!
学弟下意识摇头,他观察过,如果学姐有男朋友,他应该早就出现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他苦笑一声,说:“我知道学姐是在骗我,但是学姐,我不会放弃的!”
白皎:“……”
不是,她真的有恋人。
她正要说话,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远处的路灯下,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大步走来,柔和灯光照出他俊美脸庞,眉眼冷意弥漫,气质卓然天才。
他冷冷瞥了眼男生,才娴熟地牵起她的手,动作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与独占欲,连说话都带着非同一般的亲昵:“皎皎,我来接你回家了。”
一旁震惊的男生清晰地看见,男人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宝石闪烁灼烧人眼。
他摇摇欲坠,仿佛遭受天大的打击。
白皎扭头,难得想起了他,朝他歉然一笑:“我没说谎哦,他就是我的丈夫。”
两人相携离去,分外般配。
留在原地的人身体晃了晃,心碎成了一片片。
等到看不见他,白皎才轻觑一眼男人,他脸色黑沉,好像下一秒就要沁出水来,他偏头看她,半晌,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招蜂引蝶。”
白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解释了啊,再说,戴着戒指也不方便做实验,你又生什么气啊?”
她说着前倾身子,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陈纪妄喉结上下滚动:“因为他们觊觎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她的话消融在唇齿之间,柔和的灯光将他们身影拉得极长,逐渐融合在一起,亲昵得仿佛一个人。
第 78 章
“高危!这是个仙侠世界!”
许久没说话的系统突然出声, 白皎惊了一瞬,立刻接受信息。
男主是仙界高高在上的临霄仙尊,万年之前神魔两届大战, 魔尊封印于不周之巅, 如今封印松动, 魔界亦是蠢蠢欲动。
临霄仙尊为了加固封印, 不惜损伤修为, 完成后正赶上情劫来临,于是下界渡情劫。
而她, 就是临霄仙尊的情劫。
她原是凡间一处小山村里的农家女, 上山采药时, 捡到了跌进溪水里的临霄仙尊, 将他救回家, 因为男主生得俊美非凡,便爱上了对方。
又见他失忆,便想嫁给他,而临霄仙尊失去记忆, 对此无所谓, 然而不等临霄仙尊与她结为夫妻当天,小山村便率先被魔族屠戮一空, 灭村之祸突如其来,惨绝人寰。
临霄因此强制突破封印,恢复记忆, 他这等仙尊,自然对于乘人之危的白皎没什么感情, 甚至于就连失忆后的他也不喜欢白皎。
然而天灾人祸,一夜之间, 白皎家破人亡,临霄自认为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恢复记忆后便飞升仙界,将她抛下。
她无依无靠,自小饱受父母溺爱,她苦苦挣扎了许久,最终在一次与野兽搏命时,被野兽吞噬。
不是她不想离开这里,而是她根本走不掉。
青山村与山脉四周仿佛罩上了一层隔绝的屏障,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接收剧情的白皎知道,这一切都是女主玉菡仙子所为,在上界时她便爱慕对方,后来更是偷偷从朋友司命手中得知临霄所在之处,下凡偷偷来找临霄仙尊,却看到他被白皎欺瞒,两人间姿态亲昵的一幕,她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然而临霄仙尊渡情劫要紧,她也不愿意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于是等到对方恢复记忆后,才施法惩治白皎!
她出手狠辣无比,能当女主身份自然不容小觑,她本是魔界公主,被魔尊设法转生为仙胎,卧底仙界,引诱仙尊。
其实她才是临霄仙尊真正的情劫,因为熟知临霄性情高冷,冷酷无情,只敢暗暗倾慕,而白皎,只是无意中被认错的工具人。
玉菡在攻略中慢慢爱上了临霄仙尊,可对方却不爱她,她便设计博取临霄信任,在对方勘破情劫之际,趁虚而入。
后来她的魔族身份被发现,临霄毫不留情将她手刃,事后才惊觉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她。
他于心不忍,将玉菡送去转世,成为修仙界的宗主之女,却没想到玉菡因为魔尊父亲的贴身法宝,一直残留着往日的记忆,她恨临霄对她如此绝情,便堕仙修魔。
她为了飞升质问临霄仙尊,不惜滥杀无辜,成为修真界的公敌,并且与魔界一起杀戮凡人,妄图血祭破开封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临霄知晓她的所作所为,亲自下凡处理她,却被玉菡抓住机会却借此软磨硬泡,不惜性命为要挟,生生以爱之名,终于让临霄接受了她。
临霄为了挽救她,不惜耗损半身仙力,承受因果责罚,终于和她长相厮守。
蠢蠢欲动的魔界也因为公主叛变被再度镇压,三界大劫烟消云散,轻描淡写的仿佛小孩子过家家。
白皎一脸迷惑,被这恨海情天文学惊到了,这也能he?
还有,玉菡的因果被临霄承担,那她为了修炼魔功害死的天之骄子就白死了?屠城血祭的百姓就白死了?女配一家就白死了?
危危危!
系统诚不欺我!
白皎心里警铃大作。
第一次经历这样危险世界,轻描淡写的描绘里,修真者随便挥一挥手,人命就像镰刀割麦子一样,轻而易举。
她现在只想看看剧情进行到哪一半了!
这个人我不救了还不行吗!
她睁开眼,眼前是咕嘟咕嘟冒着苦涩浓烟的黑色药罐,散发着冲鼻的奇怪药味,记忆自动浮现,是她特地为了治疗男主,弄来珍贵药材熬汤。
虽然对男主来说,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临霄虽然下凡渡劫,却并非转世重修,他仍是仙人之体,只是法力与记忆被暂时封印,总归来说,他还是仙人,看似受伤,其实根本对身体毫无伤害。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
想到这,白皎心里刷地一下,凉了半截,她握紧蒲扇,完蛋了,她已经把人救回来了!
觉醒前的她真是天真,不知道,不止路边的菌子不能捡,路边的男人也不要捡!
就像越漂亮的菌子越有毒,白皎觉得这放在男人身上也差不多,越俊美的男人越有毒!
如果没觉醒,她不就因为喜欢男主一张脸,不查身份反而傻乎乎地要嫁他为妻。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清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
他现在失忆了!
什么情劫?什么夫君?
明明是我那异父异母的亲亲兄长啊!
这情劫谁爱当谁当,我哥是仙尊,我要被他带飞修仙了!
白皎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小妹。”
她调整表情,抬头看向眼前人,男人面容憨厚,身材魁梧,一身粗布短打,看着就是常年地里劳作的青年人,他急匆匆地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她,一脸懊恼:“你、你糊涂啊!”
白皎讪讪:“大哥。”
她好像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这世的身世其实挺不错,父母娇惯,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白山憨厚老实,二哥白林精明聪颖,而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和两个哥哥差了十多岁,父母农忙抽不出身,从小都是哥哥们照顾她,甚至可以说,她就是两个哥哥当成女儿养大的。
所以,就算后来两个哥哥成亲,也没改变对她的态度。
而且白家家庭和睦,如今一大家子还住在一处,她是父母最宠溺的小女儿,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这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带一个陌生男子回来,万一被人知道,你的清誉怎么办!”
“皎皎,你糊涂啊!”
白皎闻声扭头朝声源处望去,是自己的二哥白林,气质文雅,他去年刚考上举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虽然孩子都有俩了,可他在这个年代,正值壮年,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因为会读书,识文断字,他是八代平民的家族里学识最高的人,父母逢年过节感谢祖宗。
此时,他急得不行,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相较起白山的耿直,白林说起话,条例更清晰,罗列的后果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听见都会忍不住心有戚戚。
不过,拦不住原来的她,后来不还是和来路不明的男主订下婚约。
她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忽然听见屋里传来母亲激动的呼声:“皎皎,他醒了!他醒了!”
几人面面相觑,下一刻,白皎拔腿就走,忽然停下步子,不行,她灰头土脸熬出来的药呢,用了不少药材,怎么能浪费了。
她指挥大哥:“大哥,我先去屋里看看,你把药带上,他醒了正好喝了。”
“哦,好!”憨憨大哥白山挠了挠头。
白林气得原地跺脚:“你还哦,小妹都要被人拐走了!”
他们急急忙忙追过去。
白皎走进客房,白父白母已经站在一边,看见小女儿,立刻欣喜地站了起来。
白皎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家里刚盖起来的青砖大瓦房,宽敞明亮,暖洋洋的光线透过格子一格格跳进来,家具陈设一应俱全。
白家有钱。
如果说开始穷苦,那是为了供白林读书,古代要供学子读书,可要花大功夫!
算一算,读书要给先生送束脩,还要买笔墨纸砚,一些书本更是价格高昂,所以全家人勒紧肚皮供他一人读书,收成不好时,连田产都卖了。
白皎虽然被父母宠溺,却也明事理,她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小学着采药,死皮赖脸的跟大夫学医,卖药材。
白林也努力刻苦,考上秀才后家里已经算是缓解了一些,更别提他去年考上举人,就连乡绅都要巴结,全村人都不敢得罪。
举人和秀才相比,可谓是质的跨越。
此间朝廷有令,举人见官不跪,手下私产田赋不缴,别村的地痞流氓想要欺辱村民,也要掂量掂量举人老爷,连带着同村宗族也能沾光。
白林稍微做些什么,田产家财也就有了。
言归正传,正对白皎的是村中姚木匠打好的大床,旁边放着几床簇新被褥。
白家人新盖的屋子当然不会简陋,甚至抵得过村子里不少富裕人家,可是,当她看到床上丰神俊朗的男子之后,莫名想起一个词:蓬荜生辉。
床上的男子俊美非凡,气度高华,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床榻之上,一双深邃黑眸幽若寒潭,察觉她的注视,他略微抬眸,狭长凤眼威严无比。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白皎垂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收紧,面色却没什么太大表情,倒是旁边的父母,被他唬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到女儿,白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太太忍不住说:“皎皎,你看,他、他已经醒了。”
白皎低垂眼眸:“既然醒了,那就给他喂药吧。”
“大哥,你把药给他端过来,我喂给他喝。”
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揭盖砂锅盖子,苦涩的味道在屋子里迅速蔓延,浓得发黑的药汁子盛放在碗里,散发出难闻味道。
白皎:“快喝吧,喝了好好休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是谁?”他沉默一瞬,徐徐问道。
一侧二哥听见这话,立刻反应过来:“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青山村?”
“我不记得了。”他淡声回答。
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阵阵疼痛,仿佛虫蚁钻动,他下意识捶打起来,翻不出任何零碎记忆。
白皎看到后心都揪了起来,本来人就失忆了,别把自己给打傻了啊。
她连忙制止:“别把脑子打坏了!”
一举一动落在白林眼里,当即怒气汹汹地质问他:“你连你家住何方哪里人士姓甚名年纪多大都记不得了?”
他问出一连串问题,谁料男人一句话也答不上,摇摇头说:“不记得。”
白皎站出来,轻咳一声,见家里人都朝她看过来,她发表见解:“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失忆了。”
“失忆!他咋会失忆嘞!”白大哥憨憨出声。
“难道是砸到了脑袋?什么时候能恢复?喝药可以吗?”白林接话。
除了白皎,一家人眉头都要拧出个疙瘩。
“这可怎么是好啊!”白母着急,“谁知道他是什么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点点头:“应该还好吧。他样貌俊美不凡,当时捡来的时候,身上衣服虽不华丽,料子却极好,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可能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才沦落到我们这里。”
二哥听见这话,更加气恼:“你怎么这么帮他说话!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皎懵逼地睁大了眼,不知道哪一句戳到他,怎么了?
既然人已经救下,她深知逃避不是办法,为了改变未来悲惨的命运,她选择直面困难,改变命运!
首先,就是把人留在这里。
她接收记忆后,发现青山村附近百里都没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修士出没的消息,有的只是糊弄小孩儿的神话传说。
也就是说,她要改变命运,不再做任人宰割的蝼蚁,接触修仙的唯一机会,就是下凡渡劫的男主临霄。
思忖间,她看向床上丰神俊容的男人,却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带给其他人多大的误解。
二哥白林脑子转得快,想的多,立刻想到小妹今年也十七岁了,不会是——红鸾星动,喜欢上人家了吧!
平心而论,这人的确生得俊美不凡,面如冠玉,芝兰玉树,有天人之姿。
可是、可是他身份不明啊!
再者,倘若他真是富家公子,会看得上自己家吗?看得上自己的妹妹吗?
白家发迹其实不过短短几年。
他心里焦急,却又不好明说,比起两个哥哥,父母才是最宠溺白皎的人,要是真知道小妹喜欢上他,说不定绑也得把人绑过来。
这边,白皎已经端起药碗,勺子搅了搅,温度不烫了,才说:“别急,你先喝药。”
他疑惑地看着她,脑袋里的剧痛竟然真的缓解了不少,女子笑容清甜,钟灵毓秀,眉间灵韵逼人,一双眼如山涧澄澈明亮的溪流,又似一阵轻柔的风抚慰心田。
她说出的话同样婉转动听:“反正你已经失忆了,现在也想不起来,不如先喝药,养好身体再说。”
他微微仰头,不由自主张开嘴,眼中涌出些许信赖。
雏鸟似的相信起白皎。
这也是有缘故的,白家其他人显然没有白皎那么颜控,对他十分警惕,他虽然失去记忆,但是不傻,能感觉到其他人对自己的提防。
而白皎,她当着其他人的面维护他。
她眼里没有防备,坦然清澈,态度温和,又生得娇俏灵动,仿佛山里的灵气全都汇聚到她一人身上,似山间孕育的精灵,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然后,一勺药汁子就被喂进来。
这还不是单纯的苦味,酸甜苦辣咸各味混杂,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能衡量的,威力翻了数倍,一入口,男人脸色骤变。
白皎:“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艰难地咽下去,神情比刚才疲惫了不止一倍,还有些精神恍惚。
显然,身心遭受极大摧残。
可他皮囊好看,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也没折损他半分风骨。
白皎:“还有呢,你还能喝吗?”
他看向碗里浓缩的“精华”,眉心拧紧。
白皎轻轻蹙眉:“可是这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她关心且忧虑地说,秀眉微蹙,唇角轻抿。
他一怔,看了眼药碗:“我喝。”
白皎眉开眼笑:“这才好。”
心里倒是琢磨出一些道理,失忆后的仙尊好像……很单纯,对于自己要做的那件事,她更有把握了!
喝完药,就算是他这样能忍的人,也不禁低迷起来,直到白皎塞给他一颗蜜饯,这是父母给她弄的零食:“吃吧,蜜饯是甜的,含在嘴里,苦味就会散掉。”
他含进去,舌尖果然绽开一抹直白的甜蜜,折磨人的苦涩味,如太阳底下的积雪,慢慢蒸发了。
一抹蜜糖似的醉人甜意在舌尖缠绵。
他眼睫轻颤,浓黑的眼珠轻轻滚动,娇俏灵秀的面容随着甜蜜味道渐渐充盈进心胸。
白林见状先狠狠瞪了眼陌生男人,才抓着小妹,一脸黑沉地说:“我们出去说。”
白皎不解:“怎么了?”
他冷哼一声:“我们谈谈他该怎么处置。”
此时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因为白皎救过来一个大活人,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尤其是家里的小孩儿。
他们离开后,白林随手关上门,审视地打量着白皎:“你是什么打算?”
他眉心皱紧,看起来能夹死一只苍蝇。
白皎:“既然我救了他,总不能把他再扔回去吧。”
白林悻悻地说:“是这个理不错,但是,他现在失忆了,连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不知道,你难道要养他一辈子。”
“二哥,你说什么!”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水润的眼睛光芒闪烁。
“我当然,早就想好主意了。”
“什么主意?”白林问,复又眯了眯眼:“别是你看人家生得俊美,动了心思想要嫁给他……”
房间里,门外的讨论声毫无阻隔地钻进耳朵里,他挺直脊背,眼睫低垂,沉默地听着对话。
那个他,是在说我吗?
他攥紧手指,眼前再度浮现起她甜蜜的笑容,弯月似的明眸,眼睫轻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翻涌。
下一刻,他动作凝滞,唇畔一缕笑容逐渐消失。
白皎:“当然不是!”
“二哥你在想什么,他失忆了也是可怜,我们先养一段时间,你帮忙去查一查,有没有哪家少爷失踪,到时候把他送回去。”
“而且,就算找不到,也不至于让人家娶我,你觉得我这样子,是嫁不出去的人吗?”
林白惊讶地瞧了眼,不是他自夸,他们一家人容貌都普普通通,他还算得上周正清秀,但是小妹截然不同。
当年她刚出生,稳婆就恭喜他们,生了个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玉女。
其它孩子生下来皱皱巴巴,活像一只丑兮兮的小老鼠,白皎不同,皮肤雪白细腻,五官精致,粉雕玉琢,跟个小仙童似的,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被稳婆从产房抱出来,他还以为这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大后,更是出落得雪肤花貌,惊艳绝伦。
白林松了口气:“那你怎么想的?”
白皎:“当然是当我的异性兄长啊!”
找个仙尊当靠山,可比强迫仙尊娶自己强多了!
二哥白林眼睛亮了起来:“妙啊!”
倘若人家先前已经结亲,他们强迫,再大的恩情也变成了仇怨,认干亲则不同,这是多出一份人脉!
他欣慰地看着白皎:“小妹,你长大了,懂事了。”
白皎哼了一声,娇蛮地瞪他:“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第 79 章
几天后, 白皎二哥便要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他将返回县学继续读书,这几天回来, 也是因为学院放假, 才有空闲。
他还要继续读书, 举人考上了还有进士, 入朝为官庇护一方, 是每一个寒门学子的梦想,就算是芝麻官那也是官, 一旦成功, 连带着他们一家都是一场巨大飞升。
这样的忙碌中, 白皎关注着客房居住的临霄状态, 先前就说过, 他是仙人之躯,醒来后,身体恢复一日千里。
如今已经能够下床,换了一身衣裳, 更显天人之姿。
这天, 全家忙碌起来,他在床上, 隐约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片刻后,白山白林兄弟领着白皎进来:“这位兄弟。”
他称呼一声,询问他现在近况, 发现人已大好,不由得喜上眉梢, 缓缓说道:“当日我小妹发现你躺在河边,将你救了回来, 然而男女大防,她又是未出阁的女子,女儿家的清白要紧,倘若被外人知道,有心人口舌颠倒,我家小妹又该如何自处?”
“需要我做什么?”男人沉声道。
见他虽然失忆,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白林不由欣喜一瞬,瞥了眼白皎,在他看来,这事已然成了一半。
他继续说道:“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但是我们白家不是这样的人,不会挟恩图报,而且公子失忆尚不知来历,不如,与我小妹结拜为兄妹。”
“结拜为兄妹?”他重复一遍,幽然凤眸望向白皎,她正躲在两位兄长身后,听见二哥这么说,悄悄探出头来,正巧,撞上了一双漆黑眼眸,心头登时一跳。
但她不避不闪,清澈的眼神宛若林间小鹿,天真烂漫,显然,她是同意的。
他想起几天前听见的讨论,知晓她这么做,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下颌紧绷,心头一刺,这感觉稍纵即逝,取之而来的是一片温软。
而且,他对她全无厌恶,反而……
“好,我同意。”他说。
白山脸上露出喜色,和他相比,白林谨慎多了,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轻轻松了口气,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不是他胆小怯懦,而是这人来历不明,身世不清,他不敢拿自己的血脉至亲去赌。
他生得的确俊美不凡,在青山村哪怕整个县学,也无人能出其右,沦落到青山村,恐怕就像小妹说的那样,只是一时劫难。
这样丰神俊朗的男人会甘心娶一个举人妹妹吗?
他不确定。
说不定,他早就有了婚约,或许连妻子孩子都有了。
他庆幸自家妹子看得清楚,心下也更加愧疚。
白皎今年芳龄十七,放在其他人家,早就定下婚约,有些出阁早些,或许连孩子都有了。
唯独妹妹……
全家人里最聪明的就是白林,父母兄长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那些年白皎自己也天真懵懂。
而白林忙于学业,之前一直拼命读书,等他发觉时,才知道自己妹子在周遭名声不大好。
白林有些纳闷,自家人的性子自己清楚,父母兄长虽然宠溺白皎,可她也不是那等娇纵跋扈之人,只是性子娇气一些。
她从小上山采药,炮制药材,卖药,小小的人儿比一些大人还要辛苦,家里富裕了,她性子娇气些又怎么了?
天塌了还有他们两个兄长顶着呢!
罢了,就算其他人求娶,他也不会同意。白林心中愈发坚定,他要考取功名,为妻子儿子博得一个好出身,为妹妹找一门好亲事。
只是偶尔,他也会生出些许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愧对妹妹,这次更加明显。
这些他暂时按下不表,一转眼,结拜的事已经完成,其实农家也不需要什么繁文缛节,只要改个称呼就行了。
白皎大胆,率先柔声唤他:“三哥。”
男人略微回神,瞥见她茶色眼眸清透明亮,仿佛天上的星子揉碎了镶嵌其中,她看着他,满眼都是纯粹的欢喜。
这几天,他就算足不出户,也能感觉到白家人关系和睦,对于白皎,更是宠溺。
她才十六岁吧,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她年岁极小,即使在村里人眼里,她已经是出落得尽态极妍,钟灵毓秀的姑娘。
他面无表情时,总有一股威严端正的气质,高高在上,白皎咬了咬唇,忍不住再次重复一遍:“三哥?”
声音软糯,有些委屈,她一直是家里受尽宠爱的小女儿,没想到这个新哥哥看起来那么冷。
好似冰封酷寒的雪山之巅,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小妹。”他猛地回神,念了一句,很生疏,却见对面少女霎时眉眼弯弯,笑容璀璨,宛若阳光般绚烂灼目。
白皎忽然想起一件事:“啊,三哥失忆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难道我要一直叫三哥吗?其他人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这倒是个问题。
白家兄弟皱起眉头,男人是捡来的,不知道姓名,也不知身份,总不能一直这么叫着。
“皎皎说的对,那就先取个名字吧。”白老汉说道,下一刻,就被妻子怼了一肘子,她刚才也是这个想法,结果被老头子截胡了。
老头子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碰上夸小女儿的事儿,这嘴巴就张个不停。
呵,她才是最宠爱小女儿的人!
白氏不愿意落后,喊道:“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还是我们皎皎聪明。”
白皎看了眼俩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家最宠溺她的,就是她的父母,白老汉平日里沉默,可一旦事关女儿,他哪哪儿都觉得好,白氏也是一样,他们就是一对女儿控。
取名这事儿吧,白林是读书人,如今还是举人老爷,本来该是他取名的。
但是——
认干亲后的临霄却看向白皎:“不如让小妹帮我起,她救了我。”
白皎闻言一怔,惊讶得瞪圆了一双水眸,连连摆手,脸色绯红:“我又没读过多少书,取不好的。”
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觉得她很可爱。
白山眼睛一亮,小妹心思缜密,其实也很上进,家里除了老二就是她读书最好,可惜女子不能考科举,说不定,他们家还能出来两个举人老爷呢。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的,但是不妨碍他对白皎有一层滤镜,毕竟当初白父白母有心让孩子读书,白林聪颖好学,白山一见书就头大如斗,对他来说,还不如去地里干活。
累得汗流浃背,也比头脑发昏强太多,以至于后来他很不理解,小妹是怎么拿二弟的书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的,这也不妨碍他敬畏读书人。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干什么都比读书容易!
听见小妹这么谦虚,他忍不住说:“小妹之前拿二弟的书看,也会识文断字嘞,谦虚啥,既然三弟让你取,你就取呗。”
白林也赞同,这是人家当事人自己的意愿,而且他相信小妹。
白皎舔了舔唇:“要不,就叫白希。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家人,恢复记忆。”她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希望你恢复记忆后千万别忘了我这个妹妹!
临霄轻点下颌:“从今日起,我就是白希了。”
他对自己的身份接受很快。
……
白家一共九口人。
先前就说过,两个哥哥结婚后娶了嫂子,柳氏和张氏。柳氏是和大哥白山一样的农家女子,为人勤奋肯干,为大哥生了两个儿子,大宝二宝。
二嫂则是为二哥白林启蒙的张秀才之女,饱读诗书,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儿子鹏儿,女儿宜华,他们并不在青山村居住,而是在县城里。
白皎父母开明,小夫妻长期分居可不好,而且二儿子平日里在县学读书,本朝三年一考,也就是说,他至少要在县学里读三年书,二嫂住在县城也好照应丈夫,而且青山镇虽然距县城不远,却也难免一来一回长途奔波。
因此,二老做主让他们夫妻俩在县城居住,偶尔,白林才会回来。
第二天,二哥白林临行前,和白父一起去找村长,村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一定要告诉村长,再说,村里人多眼杂,怎么遮掩得住,况且如此躲躲藏藏,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待白家呢。
白皎就在家里翻一翻草药,两个小孩儿出去玩儿了,大嫂在忙,她这点儿事情,琐碎又无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忽然,她瞥见一侧的白希,时值夏季,日头毒辣辣的挂在天上,一会儿就晒得人头脑发晕,他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
家里人暂时不敢让他劳动,万一身体没好全呢?
白皎眼珠滴溜溜转了转,突然出声:“三哥,你知道二哥和爹一早去干什么了吗?”
手里拨弄着药材,晒干的药材发出哗啦啦的焦脆响声,她一脸神秘,眉眼弯弯,就差把“快问我”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少女清丽灵动,姝色绝艳,好似花田里烂漫盛放的娇艳花朵,眉眼间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灵韵,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也被她散发出的娇憨气息感染。
白希眼睫微抬,眸色柔和,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是吗?那你知道吗?”
白皎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
“他们去找村长了。”
她笑容轻快愉悦:“我把你救过来,他们去找村长说一下,算是过了明路,待会儿二哥去县城读书,他是举人,在县城里也有同窗好友和先生,到时候也会帮你问一问,早点儿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她说着又指了指自己:“后面这事还是我提出来的,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她自夸起来,没有愚人的愚蠢,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娇憨与纯真,像极了一颗小太阳,温暖人心。
仿佛受到感染,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很聪明,非常聪明!”
白皎满意得很:“三哥你真好!”
时间一晃,就到了秋收季节,家里人要下地干活,别的人家恨不得男女老少全家上阵,白家不同。
他们是吃苦熬过来的,尤其是最小的白皎,父母兄长怎么都不肯让她下地,而且她皮肤娇嫩,成熟的麦芒擦过皮肤,又痒又疼,两三天才能好。
但白皎也不是特别清闲,她会上山采草药,看病是不行的,男女有别,但是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或者预防风寒,她都会熬上一碗药,效果不错。
药材早已经差不多炮制完成,可以卖给县城药铺,也可以自用,白皎收了东西,走进厨房。
“大嫂,我来帮你做饭吧?”她声音轻快,宛如一泓清泉,让人听了就心生好感。
此时的地里。
夏日炎炎,蝉鸣不休,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刺眼的阳光瓢泼而下,晒得地里的庄稼汉子汗流浃背。
白家的地头,家里三个男人下地干活,虽然白林走了,还有白希顶上。
若是仙界众人知道仙尊亲自下地割麦子,肯定要吓得瞠目结舌,堂堂天界仙尊,竟然像凡人一样下地干活!
白皎也想过阻拦,但是耐不住白希自己主动请缨,他觉得自己在白家白吃白喝,很不好意思。
白皎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就说了一句话,自己爹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娘还把她拉到一边说话,问她:“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呢?”
她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语气十分坚决:“怎么可能!”
就算他生得再好看,
她也坚决不会喜欢上他!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副场面。
几个人手持镰刀,清风一吹,金灿灿的麦地便似波浪般翻滚起来,远远望去,好似一片金色的海。
白母在地头捆扎麦子,忽然发觉不对了,怎么越来越多,她一抬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白希和白山白父一起,一人把持一垄地,数目一样,起点也一样,可现在,才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远远将两人甩在身后。
对于捆扎的白母来说,更是只能看见一道灰色影子。
这样惊奇的场景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比如和白家相邻的陈家,一抬头,看见人已经从后面折返过来,他惊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忘了自己埋头割麦子,手上全是扑扑灰尘。
那灰一下落进眼里,又辣又酸,眼睛登时就红透了,睁不开,最后还是自家老子弄了清水洗了洗,才好受一点儿。
陈父没好气地说:“你没事儿揉啥眼睛啊!”
陈大伟:“不是,爹,你快看白家!”
父子俩一起看过去,看到光秃秃的麦地,全都惊呆了,这啥情况,怎么怎么快!这是人能干出来的活?
他们眼睁睁看着白希一抓一割,手里的镰刀好似那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麦子纷纷倒下,堆成整整齐齐的一摞。
让人大开眼界。
别说陈家人,就是白家也看傻了,他们预计今天一天割完这块地,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去了一大半!
看着看着才发现,白希力气特别大,人又聪明,他们是离他最近的,看着他从开始的生疏,磕磕绊绊,到现在,已经熟练得不行!
别人才开头他已经干完一行,且又快又好!白父白山俩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一个人!
白山颤巍巍地说:“爹,他不会出事吧?”
这情形也忒恐怖了!
他们不知道白希来历,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恐怖的战斗力,没见田里的其他人眼睛都快瞪裂了。
他俩心里十分没底气。
白父连忙追上他,告诉他,让他干完这一垄地就赶紧回家,说着扫了眼四周,同村村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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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正觉得他们虐待对方呢。
不过,这小伙子到底吃啥长大的,咋这么有力气啊!
此时,白家厨房里,发出笃笃笃的切菜声,泡发好的香菇切丁,豆腐切丁,新鲜的五花肉切成肉沫,分别放好,加上葱姜沫子,大嫂柳氏看见小姑子干脆利落的手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和大哥白山一样,都是厚道人,对白皎也好。
所以在听到她要帮自己做饭时,第一反应是拒绝,耐不住白皎软磨硬泡,而且她没准备做得多麻烦,大嫂只能在一边帮忙烧火,香味儿一直往鼻子里钻。
没想到,小姑子手艺竟然这么好。
肉沫煸炒过后激出香味,和馅料拌在一起,醒发好的白面揉压排气,拽剂子,最后擀皮,包起来。
是的,白皎今天准备做包子,香菇豆腐肉沫馅儿,白嘟嘟的包子放进蒸笼里,没一会儿,香飘十里。
她也被大嫂赶了出来,大嫂一脸歉意,眼神闪烁:“皎皎,烧火这事儿还是我来做吧,你也累了,出去洗把脸,好好休息,待会儿等着吃就行了。”
白皎张了张嘴,就见她一脸坚决,她叹了口气,好吧,她确实有点累了。
捶了捶酸胀的胳膊,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其实她也没多闲,山上还有一批药材没挖呢,以后绝对不再干这事儿了,教给大嫂就行了。
思忖间,忽然听见哗啦一声。
她朝声源处看去,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看见了什么,临霄,啊不,白希提着两桶水,一桶一桶水倒进吃饭的大水缸里。
她看得目不暇接,水缸满了之后,他拿起扫帚开始扫地,总之就是眼里有活。
她禁不住开始心虚,人家明明是来渡情劫的,现在好像成了吃苦来的。
真是……别树一帜啊!
“皎皎。”他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扫帚,白皎感觉那扫帚都成了什么昂贵东西,红唇微张,露出一点鲜红水润的舌尖。
那双狭长凤眸直直望向她,掠过一丝疑惑光彩。
白皎顿了顿,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三哥,你回来了。”
她便是便忍不住惊艳,男人气质非凡,纵然身着粗布麻衣,也遮不住一身风骨。
想到他今天下地割麦子,白皎心虚地递上帕子:“哥,累不累啊,你要不要擦擦汗?”
说完她猛地一顿,才发现,他全身清爽,不染纤尘,冷白的额头上没有一滴汗渍。
白皎惊讶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这可是仙躯,寒暑不侵,流汗才会奇怪吧。
她眨了眨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嘴上胡乱找借口:“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她不知道,她因白希而惊艳,自己落在对方眼里,亦是如此,看见她便眉眼柔和,之前的躁动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轻柔抚平。
一见她明艳娇态,便心头一软。
他轻轻摇头,忽然伸出手,修长冰凉的指尖细致地轻抚她的脸颊,忽然微不可查的一顿,触感细腻柔滑,全天下最细腻的玉脂也无法比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属于她的淡淡的温度钻进指尖,勾连起一片烫灼的温度。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将她圆滚滚且水润乌亮的瞳仁尽收眼底,眉眼如临春风般柔软温柔,再也没有之前的半分威严凛然。
白皎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说话都磕磕巴巴:“你、你干嘛?”
他不解地说:“小妹,你脸上脏了,我帮你擦擦。”
说着手掌摊开,指尖上一抹黑灰十分明显,应该是之前她帮大嫂烧火,结果差点儿把灶上的火烧着柴堆,扑灭时弄上的。
她羞窘地眨了眨眼,又浓又密的眼睫轻轻一颤,仿佛蝴蝶振翅而起,又似细细密密的蛛网缠缠绕绕,勾连着他的心。
半开半阖间,窥见水眸里浮出的羞涩和恼怒,可怜可爱。
“那你也不应该这么做。”她嘟囔着说,诱人红唇撅了撅,饱满艳润。
“为什么?”
白皎噎住了,想到他好像失忆了,可能记不得这些事,脸上绽开艳丽的绯色,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你失忆了不知道,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这么做。再说,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她凶巴巴地说,娇气却并不惹人厌烦。
白希沉默一瞬,垂在袖子里的指尖轻轻捻了捻,细腻触感仿佛还有残留。
他漆黑眼眸认真无比:“那我以后告诉你,你别生气了?”
白皎怔怔半天,反应过来后,脸色愈发羞红,她跺了跺脚,转移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说回之前的事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我干完了。”
白皎惊得睁圆了眼珠儿:“干完了?你不累吗?”
他摇摇头:“不累。但是他们突然让我回来了。”
白皎皱了皱眉,想起刚才他的轻松举止,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说:“不累也不能这么说。”
他微微抿唇,眼神不解:“怎么说?”
白皎:“是人都会累,你不累人家就会觉得你奇怪,而且你刚加入青山村,虽然村里人大多朴实,但是也有那种不要脸的人,看你好欺负,说不定就央求你帮忙,占便宜。”
她几乎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眼神关切极了,晶亮的瞳仁倒映出他的模样,水润清透。
“哼,总之你就听我的就好了。”
她说了一堆,忽然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便抬头看了眼。
他正盯着她看,黑眸深邃,温和清浅。
她轻抿红唇,仰起雪白的小脸,无辜又天真地问他:“三哥,你看我干嘛?”
男人垂眉敛目:“没什么。”
白皎神色一肃:“那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一定不能被人给骗了,要是骗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讨回来!”
她说着拍拍胸脯,正气凛然。
这话其实有些好笑,他是失忆不是失智,知道什么是好是坏,比如白家,他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坏心思。
尤其——
是他眼前的人,更是天真可爱。
他不知道,自己对白皎用了多少赞美的词汇,不过短短几天,俨然比她父母以及两个兄长还要偏袒她。
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白皎,你在家吗?”
声音熟悉,白皎立刻想起来,是田蜜。她的“好闺蜜”。
第 80 章
白皎眼神闪烁, 还没等她回答,轻缓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眨眼间,一道清瘦的身影, 已经闯了进来。
“皎皎, 你在家啊, 怎么不吱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声音戛然而止。
白皎也在观察她。
田蜜的样子, 和她记忆里的人完全重合在一起, 此时她两手空空,容貌清秀, 一双眼睛时刻闪烁着精光, 身上穿着的衣服, 已经洗得有些发白。
配上瘦弱的身形, 看着就是个饱受摧残的可怜女子。
白皎心里轻哼一声, 可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把之前的她哄得团团转,单看那双精明偶尔流泻出一抹不屑的眼睛,她早该知道了, 对方很不喜欢她。
田蜜眼里闪烁着讶异惊奇的光芒, 她编纂好的腹稿,在看到院子里年轻俊美的男人之后, 全都忘记了。
心中不由得惊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最近村子里一直在传白皎似乎迷住了心窍, 一个大姑娘,竟然捡了个男人回家。
她在村里名声本就不好, 这下子,更加没人肯要了。
她有心打探一番, 却不想,对方竟然长得那么俊俏!
田蜜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凭什么这个远不如她的蠢货就能这么潇洒自由,生得一副好皮子,她的目光在白皎脸上盘旋,心中怨念更深。
而她,即使她已经那么努力了,也永远比不过白皎一根手指头,还要委曲求全讨好她。
这些念头不过一霎,她收敛得极快。
却瞒不过白希的目光,见到她的第一面,他便感觉不舒服,狭长凤眸略微一扫,眉头紧蹙。
“这位是……”田蜜仿佛羞赧般,轻声询问。
然而下一刻,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白皎一看,差点儿忍不住笑出了。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秽物,立刻绕道朝白皎走来,期间,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这样俊美如玉的男人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深深触动了田蜜敏感的心弦,她捏紧手指,感到一阵阵自卑和恼怒,下意识将怒气推卸到白皎身上,一定是因为她!
白皎还生气呢。
之前便说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她在村里风评不太好,娇气做作诸如此类的词,可不在少数。
便是因为田蜜。
她的名声有多糟糕,田蜜的名声便有多好,活脱脱,叫她成了田蜜的对照组。
和白皎有些不同,田蜜家里一贫如洗,偏偏这又怨不得别人,因为她父母愚孝,每年挣得的钱大半都给了泼辣小气的奶奶。
而她作为父母膝下唯一的女儿,活的还不如村里父母双亡的孤儿,白皎之前挺单纯,见她那么小被奶奶赶去割猪草,很是怜悯。
时间一长,她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她生得漂亮,田蜜却只是清秀,她们站在一起,田蜜喜欢的人都喜欢白皎,她沦为陪衬,而且,她家世好啊!
虽然一开始都是一样穷苦,可是二哥白林靠着读书出人头地,田蜜家还是原样。
且白皎的父母兄长对她这个女儿万分宠溺,和田蜜愚孝的父母截然不同,她奶奶只会说她是个赔钱货,因为她父母俩努力了十多年,也只得了这么一个闺女。
奶奶一直说她妨克了外孙,如果不是她已经长那么大,能成亲了,早就将她溺死了。
按理说,白皎处处帮助她,她该感激才是,然而人性便是这样,田蜜非但不感激,反而日渐一日地嫉妒起白皎。
她在背后造谣陷害白皎,所以即便她已十七岁,生得仙姿玉貌,清艳绝伦,也没定亲。
因为她任性娇蛮。
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竟然还能捡到一个这样俊美年轻的男人。
她以为白希是她的未婚夫,毕竟,她已经嫁不出去了,不是吗?
心脏仿佛被毒蛇撕咬,嫉妒又不甘,真是好大的福气!
片刻间,她已经想好怎么做。
“白皎,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了?还是说,不太方便啊。”她眼角眉梢都在暗示,他们俩人是不是有什么暧昧关系。
她又对着白希说:“公子,你千万别生气,白皎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说完,包容一笑。
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加上她刻意示弱的姿态,不能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的农家人,心眼没那么多,也转不过弯儿来,都会选择相信她这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白皎闻言眉头一挑,她就在旁边,就敢给别人上眼药?
她娇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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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白皎一直挺好的,她求大夫教自己采药治病,即便后来家境富裕,也从没想过仗着举人二哥的名气做什么坏事。
顶多是被父母宠溺惯了,想要一个俊俏对自己顶顶好的郎君,所以就算没定亲她也不慌。
她欢欢喜喜地告诉田蜜,以后要跟二哥搬去城里住。
却不想她听到后,更加怨恨嫉妒。
升米恩斗米仇,大概就是如此。
她说完期待起男人反应,谁承想他根本不为所动,幽暗眼眸轻轻一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叫她颤栗惊惧不止。
他是在袒护白皎?
明明她那么任性又娇纵!
“白皎,我已经听说了,你把人捡回来已经好几天,你看公子身上的伤势都恢复好了,你怎么不让他去找自己的家人?一直强留在这里,他的家人说不定都要急疯了!”
“你也太娇纵任性了些。”她义正言辞地说,摇头叹气,一副怜悯又无能为力的姿态。
失忆的仙尊听见这话,下意识攥紧手掌,他力气极大,连石头都能捏成齑粉,只听咔嚓一声,手里粗壮的扫帚棍子竟是直接折断。
田蜜脸色发白,心中惊叫,这、这是什么人?!
她从没这么恐惧一个人,幽暗眼眸死死盯着她,强势的威压几乎将她碾成齑粉。
白希:“你真的是皎皎的好朋友吗?”
他并不觉得白皎娇纵任性。
说完扭头,一改之前强势冷酷,让人不寒而栗的模样,眉眼温和地看向白皎,她这样明艳美好的女子,合该被人捧在掌心一辈子。
听到田蜜说起自己父母时,他心中一分触动都没有,虽然失忆,白希却总觉得他们应当早就没有了。
他直截了当的反驳道:“而且,我觉得皎皎很好,她已经帮我去找父母了。”
白皎眨了眨眼,感动地说:“三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心里笑嘻嘻,没想到他是个这种直球性格,怼的好呀!
看到对面田蜜哑口无言的模样,她面上笑容愈发绚烂,复又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尖,像是终于感觉到朋友温柔之下的不安好心:“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白希脑子转的很快:“皎皎,定然是她蒙骗了你,否则她为何这么说?表里不一说的就是你吧?
田蜜:“……”
白皎就在他身旁,扯着哥哥衣袖,瞥见她此时扭曲又狰狞的脸上,心头顿时舒服极了。
哈哈哈好开心!
她气得脸都变形了!
兴奋中,她主动拉上男人的手,“三哥,我们走,我们不跟她说话,她脑子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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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不清楚,以前白皎对她那么好,反而被她认为是对方拿她做筏子,当垫脚石,现在索性不管她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说人家坏话!
“皎皎……”
田蜜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大嫂柳氏直接走了出来,打断她的话:“皎皎,是谁来了?”
“哦,原来是田蜜啊,又来了,还是啥都没带啊。”她一扭头,脸上挂着假笑,因为太生气,说话都讥讽起来。
她在厨房又不是另一个世界,外面的说话声早就听到了,知道是田蜜。
对于小姑子这个好朋友,她实在是不喜欢。
毕竟,谁家朋友隔三差五两手空空地来家里蹭吃蹭喝啊,什么东西都不带,连小孩儿都不如。奈何她本人笨嘴拙舌,小姑子对这个好朋友还挺维护,叫她根本没机会说。
所以,听见她来,她便躲在厨房里。
眼不见为净。
谁承想,今天竟然有转机!
柳氏听见小姑子跟她决裂,庆幸又感谢:苍天有眼,小姑子终于看明白了,她这个好朋友,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
她抄起扫帚直接朝人扫过去:“让一让,让一让啊,好狗别挡道!”
她干惯了农活,一把扫帚舞的虎虎生风,烟尘滚滚,田蜜站都站不稳,尘土脏得她想尖叫!
啊啊啊她刚洗好的头发!脏了啊!
把她赶走,柳氏心情大为舒坦,笑眯眯地对白皎说:“小妹,包子已经蒸好了,咱们待会儿就开饭。”
白家重新恢复了寂静。
白皎才发觉,自己握着哥哥的手,她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飞快甩开,雪白的小脸晕开一片醉人酡红。
“怎么了?”他声音平静,面色柔和,年轻俊美得过分的面容,忽然在眼前出现,白皎猝不及防,睁圆了一双水眸。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
白希:“那就好。”
他说着深深瞥了眼面前羞窘交加的女子,“皎皎心善,就这么放过她了。”
他听柳氏的话,这样的事,对方似乎做过不少回。
白皎猛地抬头,明眸水润宛若琉璃绽放出明艳光彩:“才不是!”
她想起之前自己被蒙蔽,被人当冤大头的蠢事,脸上一阵阵发热:“我可小心眼了,我才不会放过她!”
她攥紧拳头颇有些凶巴巴的意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狭长凤眸在她绯红的小脸上盘旋,又觉得这就是她的性子。
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全身炸毛的小猫,又可爱又活泼。
男人俊美耀眼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白皎眼睛一瞪:“你不相信我?”
他一怔,笑意越发扩散,有种说不出的肆意愉悦,在她的逼视下,缓缓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对上他漆黑眼眸,白皎咬了下唇,慢吞吞地偏过头:“我才不相信呢,肯定是三哥在骗我!”
“那要怎么样,皎皎才能相信我?”他说着,慢慢靠近,明明只是一声询问,一些事被他做出来,显得那么……那么……的别扭。
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眼睛圆滚滚的,茶色瞳仁宛若饱满的月轮,镶嵌一圈璀璨灼目的碎星。
在他靠近时,她只觉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呼吸也急促,推了推他,摸到硬邦邦的肌肉,像是在推一块大石头,根本推不动。
他携着与生俱来的压迫与威势,如同海上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宁静水面。
白皎眨了眨眼,机灵地放弃抵抗:“三哥,我相信你。”
“相信什么?”白父声音从门外传来。
已经中午了,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要是原来的青山村,此时应该有不少人家直接在地里吃饭,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这里竟一天比一天炎热,前些天,村子里的王家父子,竟然直接在地里晒死了!
大夫说是暑热攻心,回天乏术,可把村里人吓了一跳,再不敢在顶着中午的烈阳割麦子。
白皎多狡猾的人,立刻凑过去,脱离了他的范围,她只觉周遭空气都轻快了不少,说:“当然是相信三哥啊,咱们是一家人嘛。”
“对啦,午饭已经做好,爹娘,大哥,你们先去休息,我去厨房帮大嫂。
屋子里,一家人围坐一桌,新打好的木桌涂了一层油蜡,原木色十分干净,出炉的包子从卖相上看就不错,一个个雪白可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散发出诱人香气。
大宝二宝早就坐在桌子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包子,时不时吞一口口水,好香啊!
小一点儿的二宝吸着鼻子,香味直望鼻子里钻:“娘,包子好香啊,二宝想吃。”
大嫂柳氏还没说什么,白父已经递过去,他自己也随手拿了一个:“大家快吃吧。”
劳作了半天,不止累得不行,更是饥肠辘辘。
白父咬一口,面皮暄软劲道,小麦的甜香和内陷热腾腾地扑鼻而来,在舌尖绽开,香菇柔滑,肉沫喷香,豆腐软嫩,还有一丝丝辣意,是白皎烹了辣椒末再翻炒的效果。
旁边还有一盆绿豆汤,粒粒开花,放到井水里冰镇过,加了糖,甜沙沙的,喝一口舒坦极了。
夏日炎炎,绿豆汤也能预防中暑。
白母吃得眼睛都亮了:“好吃,真是好吃,面皮又软又甜,还有小麦的香味,里面的馅儿更香,油润润的!”
白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她说着犹豫一瞬,看向儿媳柳氏:“老大家的,这不像是你的手艺啊。”
柳氏可不敢揽功,当即回道:“娘,您舌头真灵,这不是我做的,咱家以前也没做过这个馅儿的包子。是小妹!”
话音刚落,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皎身上。
白皎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说:“这是我在书上无意中看到的方子。”
“不过我性子懒,要我天天做,我可受不住,如果不是大嫂帮我,我早就不干了。”
她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家里人都熟悉她的性子,这也是她能说出的话。
可即便这样,也足够让白父白母惊讶了,小女儿真的长大了,不止会做饭,还捎带上了柳氏。
他们先狠狠赞赏了大嫂柳氏,才说起白皎,别小瞧这点,这也是家庭和睦的关键,老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就算溺爱小女儿,也不能忽略了其他人。
白母夸了白皎一波,又苦口婆心地对她说:“既然这样,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懒了,要是成亲还这样,婆家会说的。”
白皎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所以她才想要修仙。
白父白母一辈子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思想,他们年纪大了,要想改变他们的观念,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改变不了环境,难道她还不能改变自己吗?
不过,自己要从哪儿做起呢?
她看着白希,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失忆了个彻底,还有没有什么残存记忆,毕竟是仙尊,活了那么久,难道就没一两个功法口诀?
她要求不高的。
白皎咬了咬唇,小侄子大宝已经抓着包子吃起来,看见姑姑愁眉不展,小家伙儿单纯的世界里,不开心,吃一顿好吃的就好了。
“包子好好吃,姑姑你咋不吃呀?”
她蓦地回神:“我马上就吃。”
再一看,她做的包子,一筐就剩下几个,再不吃就吃不着了。
她也忙了半天,之前思虑一堆,没感觉怎么饿,现在一看桌子上大哥爹娘吃得喷香,肚子忽然就饿了起来。
算了算了,先填饱肚子!
她狠狠咬下一大口,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偏僻小姑娘生得钟灵毓秀,灵气逼人,反而显得娇憨又俏丽。
她又瞥了眼对面,男人握着包子,姿态优雅端方,看起来轻松又惬意,和桌边其他人都截然不同,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仪态。
白皎眨了眨眼,立刻正襟危坐,小口慢嚼,收敛起吃相。
她并未看见,对面人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显然,刚才她两颊鼓鼓的模样正落入他眼里,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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