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高洪涛,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网上随便说几句难听话,竟然惹上一个大麻烦。
昨天晚上,他一连收到几条私信,先是一个mmm的网友,过来询问他为什么骂主播,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高洪涛本不想搭理,可点进对方主页,发现是个长相貌美,还似乎很有钱的年轻女人,他就生出了勾搭的心思,跟对方详细地讲起自己进入“了凡尘”直播间后,遇到的各种倒霉事情。
原本他还想趁机卖一波可怜,试图博得小富婆的同情,结果他正聊得开心,客厅上的吊灯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他搭在茶几的双腿上,致使右侧小腿骨折。
其他几条私信。则是不认识的网友过来嘲讽他没素质,斥责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跑去别人直播间辱骂。
而且从这些网友的文字中得知,他骂的这个主播似乎不简单,不光会画画,竟然还会卜卦算命,昨晚在直播聊天中委婉承认了自己倒霉,与他有关。
高洪涛看完这些私信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自己这大半天的遭遇,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去对方直播间道个歉,刷一波礼物,把这件事揭过去,可软件显示对方已经下播。
高洪涛只好转去私信,一打开聊天框就看到自己那一番猖狂辱骂的言论,使他后悔不已,但消息已经没办法撤回,他只能诚恳地道歉,一条一条地把上面的消息顶上去。
可能主播已经休息,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高洪涛便想着先睡觉,等明天对方醒过来,看到消息再说。
结果这一夜,他睡的噩梦连连。
先是隔壁床的人一直在哎呦哎呦的叫,喊自己腿疼。
高洪涛被吵醒,气得想骂人,可坐起来后发现病房里除了两道呼噜声之外,并没有什么病吟。
他重新躺下,酝酿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觉病床边坐了个人,他一睁眼看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椅子上,阴沉沉地盯着他。
高洪涛被吓了一跳,警惕的问他是谁。
老头冷冰冰地说,这是他的床位,让高洪涛起开。
高洪涛自然不愿意,跟对方解释这是自己的床位,再说这深更半夜的,他总不能拖着骨折的腿去走廊上坐着,老头不甘示弱,一直叫喊这是他的床,这是他的床,然后就站起身猛扑过来。
高洪涛惊骇不已,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同时感觉到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完了完了,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吗?
高洪涛的意识非常清醒,他甚至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鬼,很可能是刚刚那个老头。
妈呀,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破运气,怎么邪门儿事全让自己给遇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嘴贱个什么劲儿,非要在人家直播间说几句难听话,没想到一下子踢在了铁板上。
高洪涛一边懊悔,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三清神尊、玉皇大帝、如来佛、观音菩萨……被他在心里请了一遍,可没起到半点作用,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
直到他的情绪紧绷到极致,神经快要断裂时,身上的重压骤然消失,他浑身一颤,猛地挣开眼睛。
清早五点半,太阳出来了。
-
下午一点十几分,禾晔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的从休息室里出来。
他随手打开店门,看了眼外面炙热的大太阳,转身回洗手间洗漱。
像他们这种店铺,就算小偷路过都懒得往里面多瞅一眼,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商玺街上哪家店铺丢什么东西。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很多人忌讳这些,不想跟丧葬有关的东西打交道,以免沾上晦气。
但牧夕璟似乎不在“很多人”之列。
禾晔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店门口的凳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男人,深蓝手工刺绣t桖,黑色扎染牛仔裤,配着一双蓝白运动鞋,舒适简约、但价格不菲。
牧夕璟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气质也十分出众,再配上他那双魅惑勾人的桃花眼,只需要一个浅浅微笑,就能将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
当然,禾晔也不在“很多人”之列。
“早上好,禾老板。”
牧夕璟主动打招呼。
禾晔没回应,视线落在柜台上一个还没拆封的打包袋上。
浅绿的袋子很精致,上面印着logo,以及店名。
牧夕璟跟随他的视线,解释道:“这是午餐,我觉得这家店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带过来给你尝尝。”
禾晔没说话,收回视线,并没有收下或者品尝的意思。
他走到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冷冷问道:“牧先生,是我昨天说得不够清楚?”
牧夕璟勾唇浅笑,故作不解道:“禾老板说了什么?”
禾晔闻言端杯子的动作微滞,偏过头朝对方觑了眼,结果直接撞进了牧夕璟的黝黑深邃的目光中。
这人不光会装傻,还是个厚脸皮。
禾晔懒得跟他多说,将水喝完,杯子随手置在柜台上,拿起钥匙,走出店门。
他站在店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椅子上的男人,直接用行动赶客。
牧夕璟倒也不生气,笑着起身,走出纸扎店,站在身后侧看着禾晔锁上店门,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牧夕璟望着对方清瘦的背影,迈步跟上。
禾晔走的不快,他很快追上来,与之并肩齐行。
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的走完半条巷子。
禾晔朝左拐,牧夕璟亦是如此。
禾晔进入一家拉面馆,牧夕璟也跟着进入,只是他看到店里的环境后,嘴角噙着的笑意微微僵滞。
好脏。
到处都是油腻腻的感觉。
牧夕璟看着禾晔毫不嫌弃地坐下,蹙眉踌躇,转身离开。
禾晔瞥见后,微挑眉头,一直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三分笑意。
贵公子有洁癖。
这么一看,想甩开他,很容易。
然而,事情有点脱轨。
三分钟后,牧夕璟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包湿巾。
他先将禾晔面前擦干净,他又将自己这边的桌凳擦拭了几遍。
“……”
禾晔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无语地抬眼瞥他。
牧夕璟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抱歉,我有一点洁癖。”
所以刚才他不是离开,而是去买酒精湿巾了。
禾晔没理会他的解释,拿起手机翻看起游戏机和玛莎拉蒂的网络图片。
牧夕璟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看着禾晔玩手机,温和的神情中没有半点被冷落的不满。
吃过午饭,禾晔开门迎客,牧夕璟像个尾巴似的跟了回来,重新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看着禾晔打印出几张图片,坐在长木桌边写了张纸条,然后将几张图片与写的那张纸一起烧掉,丢入木桌下的铁盆中。
这几天,禾晔都已经被他盯习惯了,也懒得去理会。
他刚刚选了十几款游戏机与车的颜色以及外形,打印成图片,烧去供昨晚的黑白无常挑选。
接着他又整理了一下店里的物品,与合作的商家定制竹篾、彩纸、线团等缺少的东西。
对方店家回复的很快,说一个多小时后就能送过来。
忙完这些,禾晔开始研墨,着手给勾完线的农家小院着墨。
他画的认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更没察觉坐在店门口的牧夕璟什么时候来到了长木桌旁。
直到店门外响起一道叫喊声:“禾老板在吗?”
禾晔回过神,偏头觑了男人一眼,见对方很自觉地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双手背在身后,行为举止还算得当,让人生不出厌恶感。
禾晔收回视线,放下毛笔,绕过长木桌走出去。
店门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正一箱一箱的往下搬东西,见禾晔出来,把一个账单递过去:“禾老板,你验一下货,看数量对不对。”
其实没什么好验的,总共五个纸箱,两箱竹篾,两箱彩纸,一箱团线、黏胶等东西。
付完钱,对方骑车离开。
禾晔将手机装进口袋,正准备去搬,一只大手拦在他面前,耳边是牧夕璟清朗的声音:“我来。”
禾晔正想拒绝,结果对方已经搬起一箱竹篾进了店中,询问道:“禾老板,纸箱放在哪儿?”
禾晔看了眼他高大的背影,应道:“仓库。”
牧夕璟环视一圈,说道:“麻烦带个路。”
五个纸箱,全部由牧夕璟搬进店里。
禾晔没出言道谢,只给对方递了杯水,顺便赶客:“牧先生,我要闭店了。”
牧夕璟已经连来一周,知道禾晔一到傍晚五点,就会闭店。
至于第二天什么时候开门营业……要看他什么时候睡醒,吃饱喝足,开门营业。
这么随性的店主,世间少见。
简直与“他”的性子,如初一撤。
牧夕璟唇角微扬,出声询问:“禾老板晚饭想吃什么?”
“不饿。”
禾晔淡淡丢出两个字。
“晚上会饿。”牧夕璟试图商量道:“八九点钟,我过来送饭。”
禾晔闻言,微微拧眉,再次拒绝:“不用。”
担心牧夕璟是个说到做到的性格,他多提醒一句:“晚上不要来这条巷子。”
牧夕璟挑眉询问:“为什么?”
禾晔给出一个最简单粗暴的理由。
“闹鬼。”
普通人都怕鬼,知道这巷子闹鬼,肯定有多远离多远。
可惜,牧夕璟又是个例外。
“我不怕鬼。”
“……”
恐吓失败。
禾晔懒得与他多谈论,把话题拉回正轨:“要闭店了。”
牧夕璟抬起胳膊,睨了眼手表,没有过多纠缠:“那我晚上……”
他本想说那我晚上再来,可话还未说口,牧夕璟就敏锐地察觉到禾晔的眉宇微蹙,便不动声色地转了话头。
“那我晚上就不来打扰你了。”
他走出店门,冲身后招呼道:“明天见,禾老板。”
回应他的,是一道无情的关门声。
牧夕璟望着紧闭的店门,唇角上扬,瞧着没有半点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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