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至于敢在白天出现。”


    虽是这么说,禾晔还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是一间小两室的房子,客厅朝南,现在又是大中午,阳光正好,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次卧应该是椰子奶居住的房间,精致粉嫩,厨房、洗手间、阳台也都被打理得很干净,可以看出这家里有一个勤快的主人。


    仔细看一些细节,又能看出她们刚住进来不久,很多东西都没有配备齐全,就比如堆在角落里的空花瓶。


    禾晔走进过,将两个空花瓶摆在西北角、东南角的位置上,对椰子奶道:“有时间可以买两束花插上。”


    “好。”椰子奶果皮冻下意识应和,应答完才想起来问:“禾老板,这花瓶有什么说法吗?”


    禾老板:“招财运气。”


    花瓶空着,又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很容易藏污纳垢,盛装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晦气或者邪物。


    想到这儿,禾晔补上一句:“如果不想买花,就把花瓶倒立或者封口,用袋子,纸板压在上面。”


    “好,我等会就去买。”


    “嗯。”禾晔又看了一圈,从背包里拿出七枚铜钱,摆至各个角落,用物品压着,叮嘱道:“这几枚铜钱,暂时先别动它。”


    椰子奶果皮冻再次询问,这铜钱干什么用。


    禾晔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太简单,跟她解释道:“驱邪阵,先保证你们母女在家睡觉时不被恶鬼惊扰。”


    椰子奶果皮冻欣喜应好,连连感谢。


    禾晔又问:“你还能回老家吗?”


    椰子奶果皮冻有点迟疑,询问:“怎么了?”


    禾晔解释道:“这里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想去你老家看看。”


    椰子奶果皮冻面露为难:“可能有点困难,我怕奶奶他们会拦着,上次是因为有警察在,他们才没闹起来,而且我们是连夜跑出来的。”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夜里偷偷回去可以吗?”


    禾晔不想她太为难,便点头应了声好。


    这时,旁边的中年男人出声道:“灵灵,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椰子奶果皮冻摇头:“不用了叔叔,你留在这儿陪我妈吧,她自己在家会害怕。”


    村里人多势众,要是被发现了,就算叔叔跟着也打不过,更何况叔叔的身份敏感,被爷爷奶奶看到,只会更引起他们的愤怒。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说话声太大,吵醒了房间里的女人,卧室门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走出来。


    被厉鬼纠缠这么长时间,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精神萎靡的厉害。


    中年女人的长相不错,但因为突然暴瘦,颧骨突出,脸颊凹陷,眼睑青黑一片,看这样子,等事情解决后,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肯定要大病一场。


    禾晔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开阴阳眼的手诀,看到她周身被阴气环绕,两肩的阳火也比正常人弱许多,因为被阴气压制的缘故,明明暗暗地十分不稳定。


    中年女人看向身形修长,气质清冷的英隽男人,有点不敢确定地问道:“灵灵,这位帅哥就是你请来的大师?”


    椰子奶果皮冻点头称是,生怕自己妈妈不相信,赶忙多补一句:“妈,你别看禾老板年轻,但算命可准了,昨晚你没有做噩梦,就是他帮的忙。”


    她在直播间蹲了很久,确定对方是有真本事,才敢花那么多钱,请对方过来。


    “哦哦,禾大师你好。”


    虽然中年女人眼底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禾晔冲她点了下头,迈步上前,抬手在她两肩上拂了拂,屈指敲了三下眉心,轻道一句:“凝神。”


    仅仅两个字,中年女人听完,却莫名地打了个冷战,昏沉的脑袋突然变得清明,就连压在肩膀上酸沉沉的感觉也倏然减淡。


    “你……!”


    中年女人满脸惊愕,仰头盯着对方英俊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她已然知道,对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禾晔看她身上的三盏阳火比刚才旺了一些,转身对椰子奶果皮冻说道:“我先去安顿一下,晚上你出发前在微信发消息给我。”


    椰子奶果皮冻赶忙说道:“我带您去附近的酒店吧。”


    禾晔拒绝道:“不用。”


    椰子奶果皮冻看他不像是在客气,便说:“那我把这两天的酒店钱转给你。”


    禾晔再次拒绝:“那笔费用里已经包含了出行住宿,你们好好休息。”


    从椰子奶住宿的小区离开,禾晔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饭店,解决吃饭问题,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夏天出行,随便动一动就是满身汗,禾晔冲了个凉,便躺在床上玩起手机游戏。


    打累了,躺下开始补觉。


    这一闭眼,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是椰子奶发来消息,问他大概几点能出发。


    禾晔回复了一句:【现在】


    便起床洗漱。


    椰子奶说她老家距离省城开车两个多小时,他们先吃个晚饭,等十一点大部分村民睡下之后,他们再进村子。


    -


    晚上十点四十分,椰子奶驾车绕进村子里。


    禾晔提醒她:“把车子放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我们步行去你家。”


    车子停在家门口实在太显眼,虽然这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已经睡下,但他们是偷偷回村,还是谨慎为好。


    椰子奶听话照做。


    最后他们二人不光走到家门口,而且是翻墙进的院子,原因是大门锁被他爷爷奶奶给换了,原来的钥匙打不开现在的锁。


    至于房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椰子奶有些诧异,下意识回头去看禾晔,结果被他一把拉到旁边躲了起来。


    就在刚才,禾晔隐约看到了漆黑的屋子里有人影走动。


    他附耳询问:“你爷爷奶奶和你们住在一起?”


    椰子奶摇头,气声回复:“没有。”


    禾晔低声道:“屋子里有人。”


    椰子奶惊呼:“怎么可能!”


    说完,她反应过来:“不会是我奶奶他们把我家房子给占了吧!”


    禾晔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他环视一圈院子,确定没有摄像头,才悄无声息地走到屋门口,从侧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小纸人,一边用便携的朱砂笔画人形,一边默念咒语。


    纸人、纸人,还未开光便是纸,开光之后变神通,女是汤三娘,男是武吉,三十六纸化作三十六骨节,节节都是身,都是人,开你身,开你面,开你耳空听分明,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无刑无克无杀就庇佑,吾奉酆都大帝令,鬼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原本还躺在手心里的黄色小纸人蓦地站起身。


    禾晔手掌放低,小纸人直接跳到了地面上,顺着虚掩的门缝钻了进去。


    他闭上眼,意识里出现房间里的布局,以及正在走动的男人。


    客厅很黑,男人身形高挑,看不清面容,但莫名觉得熟悉,男人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小偷?


    这想法刚在禾晔脑海里浮现,男人突然掏出手机,打开后置手电筒。


    这下,禾晔看清了对方面容。


    原因是地面上的小纸人躲避不及,被男人发现了。


    “……”


    禾晔站起身,直接开门进屋。


    正在翻看黄色小纸人的男人下意识转头,利用手电筒的光线看清来人,十分诧异:“禾老板?”


    “你怎么会来这里?”


    禾晔轻挑眉头,低声反问:“牧先生,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牧夕璟再次露出他招牌灿笑,解释道:“我是来破阵的。”


    禾晔疑惑:“破阵?”


    牧夕璟点头:“嗯。”


    “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先等我把阵给破了。”


    “你呢,这么晚怎么会来这里?”


    禾晔走上前,从对方手中将纸人拿回,对折叠了下,塞入口袋中,答道:“破阵。”


    牧夕璟笑道:“那正好,我们一起。”


    可能是听到禾晔与牧夕璟的谈话声,椰子奶寻声摸过来,趴在门口,小声唤了声:“禾老板。”


    屋内的两人同时回头。


    牧夕璟听见她的称呼,问:“你认识?”


    禾晔:“嗯。”


    牧夕璟冲她招了下手,说道:“进来吧,这里没人住。”


    椰子奶闻言,走了进来,还不忘带上房门。


    禾晔听他这么说,也放心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屋内摆设。


    这屋子有点乱,家居破旧,但物品齐全,看得出椰子奶一家在这儿生活了很多年。


    禾晔偏头,瞥向身旁的男人,问:“你知道阵在哪儿?”


    牧夕璟点头,伸手指向西侧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


    禾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迈步上前,手搭在门把手上,试着推了下。


    没推开,门被反锁了。


    禾晔回头询问椰子奶:“有钥匙吗?”


    椰子奶摇头:“这几个房间我们从没锁过,钥匙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不过我们走的时候,也没锁屋里的门呀。”


    禾晔没有继续探究锁没锁门的问题,他环视一圈,问椰子奶:“家里有细铁丝吗,我来试试能不能撬开它。”


    椰子奶:“有,我去找找。”


    对方去找开门工具,禾晔闲来无事,便开始打量其他房间,这房子总共四个房间,通过房间摆放的物品,大致可以分辨出是谁的屋子。


    一间是杂物间,里面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另一间是椰子奶果皮冻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东西也全被砸碎了,看起来不像是收拾东西造成的,而是有人为了撒气估计砸的。


    第三间处于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男孩的房间,虽然有点乱,但地上没有衣服,桌上的物品也摆放得非常整齐,与椰子奶果皮冻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找到了。”


    椰子奶果皮冻的声音适时响起,禾晔回头正想伸手去接,然而跟在身后的人早他一步。


    “我来吧。”


    牧夕璟接过铁丝,走到西侧锁着的房门前,将铁丝插入时,一股阴气紧随而至。


    他装模作样地晃动了两下,门锁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椰子奶惊喜道:“开了!”


    牧夕璟嗯了声,后退一步,给禾晔让开位置。


    然而禾晔还没走过来,椰子奶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毫无防备地打开房门。


    “啊——”


    她惊呼一声,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要摔倒时,一只白皙的大手抵在了她后背上,将她扶住,耳边传来清冷低沉的询问声:“怎么了?”


    椰子奶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向房间,害怕地就连呼吸都在颤抖:“里……里面!”


    禾晔朝前走了两步,用手机朝里面照明,结果一眼看到正对着门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骨灰盒以及男人遗照。


    “没事。”


    禾晔出声安抚。


    椰子奶却躲在他身后不敢抬头,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害怕。”


    禾晔虽然不怕,但也知道这场面对普通人的冲击有多大。


    他伸出左手,将椰子奶果皮冻的手握在掌中,耐心安抚:“不用怕,他对你造不成伤害。”


    椰子奶开门时,牧夕璟就站在旁边,也看到了里面的场面,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此时他的视线落在禾晔牵着女生的左手上,他思忖半秒,朝男人凑近两步,伸手过去。


    禾晔正苦恼如何安抚情绪失控到低声抽泣的女生,感觉到自己右侧后腰的衣角微微下沉,他转头望去,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攥着他的一点衣角。


    禾晔朝他丢过去一个莫名其妙的询问眼神。


    牧夕璟冲他露出一个苦笑,解释道:“我也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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