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傅霁清对回家这个词已经很陌生了。
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 他们经常会叮嘱“放学早点回家”,再后来会说“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高中时外公生病去世,外婆突发脑溢血, 救回来后患上阿尔兹海默症, 不太记得事, 他就没有再听过回家。
“我不会是太困了吧。”傅霁清的声音很低很轻,抬手揉揉发涨的太阳穴。
他熬了太多天, 精神都是紧绷着的, 猛地松懈下来,脑袋疼的厉害, 总觉得今晚见到的人, 听见的话都很不真实。
“我来接你回家。”许洛枝重复一遍,像是怕他听不清楚,特意提高了音量。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衬得眉目柔和, 耳边柔软的发丝随风起起落落。
冬日的夜晚有些萧瑟, 这样一句慢声细语的话, 却仿佛可以吹散所有的冷风, 只剩旖旎暖意。
傅霁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低头笑了, 一声声的,他握拳抵唇, 似是想压住, 但怎么都压不下来:“嗯, 回家。”
他走到许洛枝身边, 一阵冷风刮过, 长发被吹得凌乱,许洛枝抬手整理。
傅霁清侧目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她敞开着风衣外套,里面是件低领毛衣长裙,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傅霁清想起她上次生病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许洛枝闻言看自己的衣服,她冬天一直都是这样穿,深城比起江城已经暖和很多了,不过是今天突然下雨,寒意更意。
傅霁清停住脚步,忽然伸手贴她的侧脸,温热的掌心触碰到一片冰凉。
许洛枝怔住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又握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往公司大楼里走。
许洛枝跟在他后面,目光定定地落在手上,脸颊仿佛还有余温,一时没反应过来。
保安见傅霁清回来了,以为发生什么事,想过来时他摆手示意不用,让许洛枝坐在沙发上,“你在这里等我。”
“你有文件没拿?”她合理猜测。
“不是。”
许洛枝直到他转身上电梯都很懵,大厅比外面暖和,她抬手贴上自己的侧脸,没有凉意了,沉静下来后心里仿佛也浮起暖意。
她在咖啡店前,听见孟阑的那句“我来接你回家”,情不自禁的想到傅霁清。
许洛枝对他家的了解更多是事业上,政商娱全都有涉及,在上层圈子都是毫无疑问的顶尖。
他从来不提家事,又在工作中这么拼,许洛枝原以为是他有傲气,不想显得靠家里。
今天听林映池提才知道,原来他是没有家了。
许洛枝当时第一反正是,那自己去接他吧。
没过多久傅霁清就下来了,手里拿着围巾,口罩和帽子。
许洛枝没料到他返回来只是为了拿这些东西,都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工作糊涂了。
“路上就十分钟,而且我不冷。”
“那你以后有一种冷,叫傅霁清觉得你冷。”
“”
他弯腰直接将围巾套上去,轻浅的呼吸洒在颈间,他绕过两圈,仔仔细细的系好。
围巾上有清冽熟悉的味道,应该是他戴过的。
傅霁清又帮忙戴帽子,是顶毛织的黑色帽子,许洛枝不由好奇:“你戴过?”
“没有,新买的。”他说:“觉得会很适合你。”
帽子压住了许洛枝的长发,她每天上镜前都会做造型,今天造型师弄得波浪卷很漂亮,被这样压着全给毁掉了。
许洛枝摸了摸帽子,皱起眉,不放心地问:“会不会很丑?”
傅霁清笑了声,忍不住伸手揉开她的眉,声音温和:“不会,很漂亮。”
他最后把口罩也戴上,看着被包裹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许洛枝,满意的笑了:“走吧,回家。”
“都看不见了还漂亮。”许洛枝扯了扯口罩。
傅霁清看着她,点头:“嗯,漂亮。”
许洛枝有些无奈,又禁不住弯唇,跟在他旁边往外面走,傅霁清提醒:“风衣扣上。”
她老实的全扣上,偏头看他,宽松的黑色棉服,休闲也显得年轻,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遮挡的很严实。
许洛枝打量过后,问道:“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
大学时期,许洛枝室友的男朋友就做过这样的事,室友穿着男款的外套回来,满脸甜蜜的炫耀。
傅霁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失笑道:“一起感冒的事,不划算。”
许洛枝不解,他说:“如果我感冒,会传染给你。”
傅霁清拢了拢衣领,声音像是在低喃:“都不要生病才好。”
许洛枝想到他的外公外婆,抿抿唇,应声道:“好。”
他们走到楼道里,许洛枝想解开围巾,傅霁清阻止了:“下次来接我的时候还吧。”
她略微扬起尾音:“下次?”
傅霁清反问:“没有下次?”
许洛枝不动声色,淡淡道:“看我心情吧。”
他又笑了:“行,你说了算。”-
隔天,许洛枝一进办公室,虞迟就拿着小盒子跑过来说:“洛枝姐,平安夜快乐,请你吃苹果!”
许洛枝接过精致的盒子,笑着说谢谢,等中午从会议室出来,又收到几位同事的苹果,她依次礼貌的道谢。
往年的平安夜大家都不会送礼物,今年可能是因为在共同忙一个项目,也可能是想向她示好,无论是什么理由许洛枝都接受。
在回办公室的半路,许洛枝遇见余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来一个盒子,声音也很小:“学姐,平安夜快乐。”
“谢谢,平安夜快乐。”许洛枝收下了,顺口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顺利的,同事们也很好。”余皓回答。
初进职场或多或少会遇见难题,他明显是在撒谎,许洛枝低声道:“顺利可不是好事。”
余皓低了低脑袋,沉默半晌才讲实话:“是有些麻烦的地方,但不算太难。”
“嗯,慢慢来,你还年轻,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余皓听见这话愣住了,许洛枝察觉到,问他:“怎么了?”
他扬唇笑起来,笑得很高兴:“我去年面试失败,学姐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许洛枝只记得当时自己和余皓聊过两句,还传出去包养的谣言,但具体讲过什么记不太清了。
她问:“我还讲过什么?”
余皓全都复述给她听,许洛枝下意识道:“都一年多了,你还记的这么清楚。”
“是”余皓小声说:“我都记得的。”
许洛枝脑子里闪出个念头,像是意识到什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唇说:“去忙吧。”
“嗯,不打扰学姐了。”余皓听话的转身离开。
许洛枝往前走两步,突然回头往后看,对上余皓略显慌乱的眼神,他没有解释,急忙的跑掉了。
在许洛枝的记忆中,余皓是盛南大学学生会的成员,在学校举行活动时见过几次,后来他来公司面试,初试和复试都有碰到过。
最近的印象就是包厢里那次,以及他成为和尘实习生,至于其他事,具体讲过的话,都不记得。
仔细想想,余皓比她小两届,但每次都能在活动中碰见,公司有很多人来面试,能遇到应该也不是偶然,包厢那次就更巧了。
许洛枝有过同样的经历,不会猜错。
她耿耿于怀傅霁清不记得自己,现在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
许洛枝自嘲般摇摇脑袋,喊来虞迟,让她帮忙挑一些礼物,给同事们回礼:“不用送苹果,估计也不会吃,你看着买。”
“好。”
“不用给余皓回,平时如果他有事,私下帮衬着点。”
余皓属于实习生,不回礼物在常理中,再则,许洛枝也不希望他有什么误会。
虞迟应声,许洛枝边给她转账,边提醒:“还有你的,想要什么自己买。”
“好!”虞迟笑眯眯地问:“洛枝姐,要不要给24号送礼呀?”
“他今天有寄东西来吗?”
“没有。”
许洛枝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嗔意:“不管他。”
她吩咐完事情,回到办公室,没有收到礼物,倒是收到了消息。
傅霁清:有收到苹果吗?
许洛枝:收到了。
傅霁清:几个?
许洛枝:八个。
傅霁清:许小姐真受欢迎,不像我,一个都没有。
许洛枝故意回:是挺惨的。
傅霁清又发来消息:不过今天没有过完,也许能收到一个。
许洛枝懂他的暗示,弯唇打字:几点下班?
傅霁清:不确定,应该很晚,但不会超过12点。
许洛枝又笑,听见外面有同事叫她,暂时放下手机先去工作。
直到下班,许洛枝都没有给傅霁清寄苹果,而是亲自去水果店,挑了一个最红的苹果,让店员包装起来,带回小区。
她拎着礼盒上到16楼,他家没有光亮,人没回来。
许洛枝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在公司巴巴等一天,要礼物倒是挺积极,都忘记给她送了。
她把盒子挂在他家的门把上,转身下楼,电梯门一打开,正巧撞见准备回家的傅霁清。
他见到许洛枝,唇边勾起笑意,抵住电梯门,“找我?”
许洛枝有种小计谋被识破的感觉,不肯承认:“走错了。”
“嗯,10楼和16楼离的很近,是容易走错。”
傅霁清讲得一本正经,许洛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扒开他进电梯。
他低声笑着,在电梯门关上前,提醒着:“别忘记明天见。”
许洛枝没有回话,电梯门合上,下到10楼。
她走到家门口,正想摁密码时,发现门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苹果和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她很熟悉:
【平安夜快乐。】
【——第九位祝福者,以及唯一被你祝福的人。】
许洛枝弯唇笑了,把袋子拿回家。
第二天不是周末,工作需要继续,许洛枝想到晚上有活动,提前下班了。
她走出大楼,傅霁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眉眼温润的站在台阶下,见到她第一句就是:“又不戴围巾。”
许洛枝没有这个习惯,傅霁清已经取下自己的黑色围巾,低头熟练的替她系好,“你欠我两次了。”
“你这是强买强卖。”
“嗯,我是。”傅霁清笑道:“昨天的苹果很甜。”
许洛枝买的最贵的,当然特别甜,他又问:“不知道许小姐昨天临幸的哪一个苹果?”
“最丑的。”
“看来是第九个。”
他理直气壮的,许洛枝禁不住笑了声,承认了:“是最丑的第九个,但它也最甜。”
32
今晚的街上很热闹, 路边的店面门口都摆着圣诞树,落地窗贴满了圣诞老人和雪花的贴纸,店里放着耳熟能详的圣诞结,处处充满过节的气氛。
许洛枝坐上车后问他:“去哪里?”
“保密。”傅霁清扬了扬唇, 踩油门开车, “孟阑说, 你先前在聚会场合特意跑去问他,伦敦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许洛枝在网上查找伦敦资料时, 很多人会提到圣诞节, 看点灯,逛集市, 吃烤鸡, 送礼物,热热闹闹的,发的照片也特别漂亮。
她当时听圈里的人说孟阑飞去伦敦找傅霁清玩,心里多少有点羡慕。
出国玩一趟至少需要几万, 对于两年前的许洛枝来说, 并不能这么随性, 更羡慕的是, 能见到傅霁清。
她在圈里聚会时找到机会, 假装好奇的去问了孟阑, 她知道他们关系好,孟阑讲自己的游玩经历, 一定会提到傅霁清。
“嗯, 两年前的时候。”
傅霁清又问:“是因为喜欢伦敦, 还是喜欢圣诞节?”
许洛枝偏头看他一眼。
是因为喜欢在伦敦过圣诞节的人。
她垂了垂眸, 轻声道:“都挺喜欢的。”
“行。”傅霁清在开车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扬唇笑道:“都带你体验一遍。”
他说得自信,但现在两人又不可能突然飞伦敦,哪能亲身体验到。
许洛枝失笑,有他陪着就够了。
今晚出来玩的人多,路上有点堵车,等开到关外才畅通无阻,许洛枝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象,问道:“是去郊区吗?”
“算是吧。”
再往前开,是深城有名的富人别墅区,闹中取静的位置,被称为“现实版的唐顿庄园”,很多知名企业家住在这边,或者在这边有房子。
许洛枝记得周景衍的家就在这里,傅家大概也有房子。
傅霁清将车停在商业街路口,“到了。”
“你说这里是郊区?”
“开了半个小时,当然算郊区。”
他口吻理所当然,许洛枝失笑,跟着他下车。
别墅区设有专门的商业街,吃喝玩乐的店铺应有尽有,全是高端奢华的配置,供给生活在这里的富人们享受。
整条商业街都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这边人不多,但今天是圣诞节,这么静谧显得很奇怪。
傅霁清站在她身边,温声开口:“我看网上说,圣诞节是要看点灯的,深城找不到亮灯的地方,所以”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街边忽然亮起一盏盏暖黄色的灯,许洛枝被刺得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入眼的是五光十色的彩灯。
幢幢楼房亮起灯火,门口是一颗颗闪着星光的圣诞树,雪花状的浅蓝色小灯连接着两边的欧式建筑,正中央悬挂的月亮闪烁耀眼,倒映在湖水里,波光粼粼。
美得像是童话里的景象。
独一无二的圣诞点灯。
“漂亮吗?”他轻声问。
许洛枝回过神,弯唇笑起来:“漂亮。”
“走吧,再近距离感受下。”
他们沿街慢慢地往前走,许洛枝发现店面是开着的,湖边有来往的小情侣,店里也都有顾客,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别人答应配合的。
她问:“布置了多久?”
“半个月。”傅霁清笑着说:“挂灯不难,有公司承接,这些店主挺难缠的。”
“你亲自谈的?”
他点头:“嗯。”
傅霁清从约定圣诞就开始准备,想法是他提出来的,现场是助理监工的,时间太短,碰到不少难题。
在富人区开店的店主多半不缺钱,也比较有个性,让他们配合关灯需要交涉,助理的身份不够,只能他抽空来。
“谢谢。”许洛枝偏头看着他:“我很喜欢。”
霓虹灯洒落在他们身上,她的眼眸里映着微光,笑眼弯弯,像是璀璨夺目的星光。
能哄着她笑得这么开心,值了。
傅霁清接着介绍:“圣诞节还会有集市,有卖小吃红酒的,也能买到纪念品。”
他停在一家店门口,示意许洛枝进去,“听说她家的东西不错。”
许洛枝推门进店,里面开着暖气,热气直往身上扑,吹散了从外面带着的寒意。
店主礼貌地介绍:“您好,欢迎光临,这边是由著名珠宝设计师Kerry老师设计的手作品,每款都是独一无二的,您随便看看。”
店里摆放的是发卡、手链之类的饰品,确实不同于市面的款式,很漂亮也很精致,傅霁清说:“挑一个,送你。”
许洛枝微微侧目,“不应该是你挑了送我吗?”
他笑了笑:“有道理。”
傅霁清从右边扫过去,一眼看中摆在架子上的发夹,手工缠绕的镂空花朵设计,一颗颗蓝色水晶点缀,显得贵气又高雅。
适合她今天穿的衣服,也像是公主戴的。
“这款不错。”他询问店主能不能试戴。
“可以的,这款上面是水晶钻,您戴的时候稍微小心点。”
傅霁清取下来递给许洛枝看,她点头认同他的眼光:“挺漂亮的。”
他又接过去,戴在她脑袋的侧边,发夹拉扯到几根长发,许洛枝下意识想抬头,听见上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
傅霁清重新调整位置,耐心的将长发顺直,又将耳边碎发拨开,指尖温热,无意间触碰到耳后的肌肤。
许洛枝低着头,脸都快埋进他的围巾里,鼻间是熟悉的清冽气息,热气一阵阵的往上涌。
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许久才收回手,低声道:“是挺漂亮的。”
许洛枝的耳朵禁不住发烫,不用摸都知道,肯定红了。
她清咳一声,转头道:“我送你一个回礼吧。”
傅霁清唇边挂着笑意:“行。”
许洛枝在店里逛了两圈,大多是女生喜欢的饰品,男款只有情侣的款的耳钉、项链。
她想到傅霁清刚刚做的事,八成是故意的,想拿项链的手一转,拿起夹子上的鹿角状发箍,“嗯,这个不错。”
傅霁清不由失笑:“你确定不是给自己选的?”
“给你选的。”许洛枝端着张清冷正经的脸,将发箍递过去,略微歪脑袋,仿佛是在问他,收还是不收?
他露出无奈的神情,又带着宠溺,微微弯腰,低下脑袋。
许洛枝把发箍戴在他的头上,调整位置,指尖轻刮过耳后,一下又一下。
傅霁清想抬头,被她飞快摁住,忍着笑意说:“别动。”
他知道这也属于“回礼”,酥酥痒痒的触感不断传来,仿佛是在折磨他的意志,只能微哑着嗓音催促:“快点。”
许洛枝报复够了,松开手,满意的点头:“嗯,很帅。”
傅霁清侧了侧身,面向镜子,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附和着:“行,你觉得帅就行。”
“今天不能取下来。”许洛枝又提要求。
他笑着答应:“好,都听你的。”
他们戴着礼物为对方付款,许洛枝听见两人相差一个零的价格,下意识抬手摸发夹。
“您这款用的是天然水晶钻。”店主解释。
天然水晶钻本身价格不便宜,再加上设计和手工成本,四位数很正常。
许洛枝偏头问傅霁清:“要不要我再给你补个礼物?”
他也抬手摸摸发箍,“不用,这个已经够帅了。”
店主闻言看他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说道:“谢谢光顾,欢迎下次再来。”
他们离开小店,外面刮起阵阵风,站在湖边格外冷,傅霁清带许洛枝到旁边的餐厅里吃苹果烤鸡。
餐厅不大,挂着红绿色的圣诞彩带,最前面有块幕布,在放电影。
傅霁清应该经常来,和店主认识,一进门就被打趣:“哟,这是哪里来的黄花大闺女啊?”
他也不生气,示意许洛枝找位置坐,笑着走到前台,两人聊过几句后,回来坐下。
许洛枝正在看屏幕上的电影,他问是哪部。
“战场上的快乐圣诞,坂本龙一和北野武演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是电影的配乐。”
傅霁清没有看过,刚准备问剧情,店主把电影换掉了,许洛枝一抬眼,在屏幕中看见自己。
他放的是《面对面》节目,她采访傅霁清的那一期。
两人同时看向店主,他眼神都不给一个,饶有兴趣的望着屏幕,啧啧称道。
节目是两个月前播出的,许洛枝通常不会回看《面对面》,但这一期她有私下看过。
站在另一个角度,才发现傅霁清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哎呀,这个深情对望谁能不磕啊,是真的吧!”店主故意扬声道。
许洛枝率先挪开视线,傅霁清见她不自在,笑着说:“换了,没点圣诞气氛。”
“今天都为爱满天月亮星光了,还没有圣诞气氛啊?”
傅霁清懒得再理他,催促着:“快换回来。”
店主这才重新换回电影,让店员将烧鸡和草莓蛋糕端给他们。
吃完晚餐,傅霁清和许洛枝离开餐厅,湖上的月亮灯依旧熠熠发光,明亮耀眼,衬托的夜景更加浪漫。
他轻声说:“圣诞快乐。”
许洛枝偏头看见戴着鹿角的傅霁清,声音里都染着笑意:“圣诞快乐。”
“今后有机会,带你到伦敦体验实景,还有Russell学院。”
他第二次提这句话,许洛枝弯唇笑笑,没有接话。
回到江清小区已经很晚了,明天都要上班,继续忙工作。
以往许洛枝并不在意节日,只当是赚钱的日子,但他们平时都很忙,节日好像能成为顺理成章见面的理由。
出电梯前,许洛枝回头问:“31号有时间吗?”
“没有。”他说:“但是你约我就有。”
33
圣诞节第二天, 是《影星》节目第一期录制的日子。
许洛枝早早的到演播厅,盯着工作人员们布置场地,也跟策划对接流程,等嘉宾们到场。
她主持多年, 除了前面两次商演, 上台从来不紧张的, 现在站在下面心跳的特别快,很怕会有意外。
其他工作人员大概同样很紧张, 过来找她聊天:“洛枝姐, 今天来的这位导演是Russell毕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所学校毕业的人。”
今天嘉宾是许洛枝亲自选的, 她很喜欢的一位导演, 在网上也有名气,是用高价把人请过来的。
毕竟是新节目,酒香也怕巷子深,前面几期除了保证质量, 还需要有能引流的嘉宾。
“不止他, 很多导演和制片人都是Russell毕业的。”许洛枝举了两个例子。
“他们真的太厉害了, 我感觉Russell遥不可及, 普通人都进不去。”她满脸羡慕道:“如果我有机会进Russell, 我愿意立刻辞职!”
普通人想出国玩一趟都困难, 更何况是留学,抛开昂贵的学费, 想要申请Russell学院, 需要提交一部独立作品和学术研究报告, 这两样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办到的。
许洛枝笑笑没接话, 继续盯着现场。
录制结束后, 许洛枝跟进后期组,在公司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终于熬到31号,确定了作品的剪辑方向。
她回到办公室,想到今晚会和傅霁清一起跨年,这些天的疲惫倦意都散去不少。
等快到下班时间,许洛枝的手机忽然震动,是傅霁清的电话,她清了清嗓子,划屏接通:“喂。”
“洛枝你在公司吗,能下楼一趟吗?”他的嗓音很嘶哑,也有些急切,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在,你等等。”许洛枝挂断电话,几乎是跑下楼的,在街边看见傅霁清的车。
许洛枝快步过去,他从车里出来,脸色沉闷,眉眼透着浓浓的倦意。
傅霁清低声解释:“洛枝,医院给我外婆下了病危,我现在需要赶到北京。抱歉,今晚不能陪你跨年,等我”
他的话未讲完,许洛枝就打断了:“外婆会没事的,你先别多想,快去机场。”
傅霁清迟愣的颔首,坐进车里,抬眼定定地看她,许洛枝转头叮嘱助理:“记得给他在机场买晚餐,通知映池一声,路上开慢点。”
“好,我们现在会顺路去接林小姐。”
“那快去吧。”许洛枝不再耽误时间,关门前再次道:“你别慌,会没事的你等你回来。”
傅霁清嗯声,又深深地望她一眼。
许洛枝关上车门,目送他们离开。
傅霁清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感情一定很深厚,高中时他的外公去世,不久后外婆又生病,被他的母亲带到北京治疗和生活。
他大学时能抽空飞去北京看望外婆,留学期间估计只有放假才会回来,现在外婆病危,心里肯定不好受。
许洛枝在原地站了许久,轻轻叹息,回到办公室清理东西,拎着包包下班。
走到小区门口,她见到许久未出现的男人。
“许美人。”周景衍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神清气爽的,笑着走过来,语气依旧吊儿郎当:“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许洛枝完全不给面子:“没有。”
“行吧,猜到了,我想你就行。”周景衍说:“今晚没约吧?一起吃个饭。”
许洛枝满脑子都是傅霁清的事,摇头拒绝:“不去。”
“不好意思,没有这个选项。”周景衍拽着她手臂,拖到车边直接开门塞进去,人挡在门口不让逃走。
许洛枝没好气的瞪他,周景衍勾唇问:“想吃什么?”
她也不至于厌恶到推开他跑掉,系上安全带,淡淡道:“甜的。”
“好咧!”
周景衍带许洛枝去了家苏餐厅,点完菜后问:“不是在录新节目了吗,为什么不开心啊?”
许洛枝喝着茶,面无表情道:“没有不开心。”
“哄鬼呢。”周景衍看出她不想说,没有逼问,也怕问出自己不愿意听见的话,劝道:“不管为什么,都不值得你这么难过啊,你最看重的就是事业,新节目都快播出了。”
许洛枝闻言微怔。
她确实重视事业,在工作上一直很拼,不觉得任何事任何人能比过前途的重要性。
这段时间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
许洛枝收起情绪,转言问他:“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提到这个,周景衍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从自己是怎么带项目的,到谈生意的过程,全讲得清清楚楚。
许洛枝听见他是真的在专注事业,不由笑起来:“可以的,你本来就聪明。”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周景衍得意的挑了一下眉,“等我再努力往上爬,迟早能干掉我哥,拿到公司股份。”
周景衍的哥哥也算是年少有为,大学开始在集团工作,今年夺权坐上CEO的位置。
干掉CEO的目标对于周景衍来说,遥遥无期。
“尽力就行。”她说。
服务员很快把菜端上来,周景衍和许洛枝吃饭的次数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依次放在手边的位置。
周景衍一直对她不错,但今天殷勤周到的程度让许洛枝忍不住投去打量的目光。
“怎么,很惊讶?”周景衍手搭在桌上,口吻理所当然:“我以前难道对你不好?”
许洛枝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道:“三个月过去了。”
“是啊。”周景衍神情自若,语气也很平静:“我现在一心只想着搞事业,等我有实力,摆脱家里的控制,就能拥有婚姻自主权。”
“怎么摆脱?”
“要不然成为公司的绝对领导人,要不然别占家里的便宜,圈里都这样。”
许洛枝下意识想到傅霁清,他这段时间都在为前者熬夜,根本没睡个好觉,现在又匆匆忙忙赶到北京,肯定很累。
周景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态度认真的像在给承诺似的:“大多人做不到,我正在努力。”
“你又没有想娶的人,联姻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那是以前,我现在有想娶的。”
许洛枝略带不解地看向他,周景衍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换过许多女伴,花钱宠着,玩玩而已。
她都能想到周景衍的未来了,和别的集团女儿商业联姻,然后在外面包养其他女生。
“挺稀奇的。”她随口说,明显不太信。
周景衍不指望她能马上改变对自己的印象,拿起筷子说:“吃吃吃,吃完再聊。”
许洛枝夹菜,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首先想的是傅霁清应该也会喜欢。
她划屏看手机,傅霁清有留言:到机场了。
傅霁清:吃过晚饭了。
傅霁清:准备登机了。
许洛枝给他回复,让他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才继续吃饭。
晚餐结束已经不早了,走出餐厅后,周景衍主动邀约:“你今晚没约吧,要不要跟我一起跨年?”
许洛枝干脆的拒绝:“不要。”
跨年是比较暧昧的事情,她不愿意和他一起。
周景衍又想强行拽人,被许洛枝甩开,清冷冷地眼眸看过去。
“行,不跨年,你陪我去个地方。”周景衍放软语调求她:“是个我很喜欢的地方,你陪我逛逛。”
往常节假日,他都是跟圈子里那群少爷们过的,吃喝玩乐,特别热闹。
许洛枝奇怪:“你不找他们喝酒打牌?”
“一群纨绔子弟,我懒得搭理。”
“”
周景衍卖惨又好声好气的哄着,许洛枝勉强答应下来,打算随便逛逛就离开。
他开车带她到酒店的顶楼花园,宽大的露台改成拱形透明玻璃房,屋里的暖气吹拂,既暖和又能欣赏到外面的美景。
露台前面挂着一个幕布,在放许洛枝喜欢的电影,两个舒适的摇椅中间有张小桌子,摆着爆米花和红酒。
“在这里请你看电影,是不是还行?”周景衍笑着介绍:“这边离市区远,零点能放烟花,到时候我让”
“周景衍。”许洛枝打断他的话,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在三年前就说过,没兴趣当你的女伴。”
露台,花园,暖灯,烟花,全都准备了,她当然能看出这种哄女生的把戏,以前周景衍应该也没少在其他女生身上用。
“不是女伴。”他神色认真,语调格外温柔:“我先前是挺混的,但对你不是想玩玩而已。”
宴会过后,周景衍想了很久,依旧不能接受许洛枝的远离,不是因为想跟傅霁清较劲,是感情上的不舍。
他知道她希望自己专注事业,知道她喜欢优秀的男人,于是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想往上爬,想让她能看得起自己。
许洛枝无动于衷,眼眸无波无澜沉稳的没有丝毫变化,淡声道:“我不信浪子回头,你别费劲了。”
“我对之前那些女生没有感情,我喜欢”
“你跟她们接吻和做.爱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许洛枝一直避免的他聊这方面的事,怕压不住心底的嫌恶,现在涉及到自己,只能说清楚:“无论你是抱着什么心态,这些事你都做过浪子回头,也很脏的。”
周景衍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是备受打击似的。
“你也不是喜欢我,是喜欢得不到的我。”许洛枝说完后转身离开露台。
周景衍带的位置是自己家酒店的楼顶,上次参加聚会时来过,这边拦不到车,需要走出小道。
上次她也是自己先离开的,后来傅霁清追过来,问她上不上车。
许洛枝又拿出手机看时间,从深城飞北京五个小时,他应该还在飞机上。
她走出小道,在路边拦出租车,回到江清小区。
走到楼栋前,看见傅霁清的助理,见到她连忙递上手中的东西,“许小姐,这是傅总给您准备的新年礼物,他嘱咐我送过来。”
“谢谢。”许洛枝接过礼盒,问道:“他外婆怎么样了?”
“在抢救室,结果估计凌晨才知道。”
“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洛枝拎着礼物回家,礼盒很大,也很点重,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的是摄影机。
还有一张他亲自写的纸条:
【祝我们许导演新年快乐,事事胜意,得偿所愿。】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大概是意外他的心细,也可能是有种被支持的感觉,许洛枝闭了闭眼,沉静很久才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等洗头洗澡出来后,已经过了十二点,手机不停地嗡嗡震动,全是大家发来的新年祝福。
许洛枝只打开和傅霁清的对话框,发了一句“新年快乐”,退出去,关灯睡觉。
夜晚睡得很不安稳,隔天早晨,她醒来第一件事又是看手机,他在凌晨两点回了消息:新年快乐。
深城飞北京需要五个小时,他刚下飞机就给自己回了消息。
许洛枝转头再次看见桌上的礼物,下床漱洗换衣服,订了一张最近飞往北京的机票,打电话问傅霁清的助理,他外婆在哪家医院。
到北京时已经是下午,许洛枝直接赶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见到了傅霁清,他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脸色苍白的近乎病态,憔悴无力,整个眼眶都是红的,见到她有些怔愣。
许洛枝把手中的围巾帮他戴上,慢条斯理的系好,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我来了。”
34
许洛枝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冲动, 冲动到傅霁清愣了很久都没有回神,冲动到她静下来后,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从小被教育做任何决定都需要冷静、理性的思考,她也是这样按部就班长大的, 唯一的不理智就是喜欢上和自己有天差之别的傅霁清。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 许洛枝想的是, 她所有的不理智大概都给了傅霁清吧。
重症监护室的楼层格外安静,门外的座椅上只有他们, 许洛枝什么话都不说, 默默地陪着他。
傅霁清凌晨下飞机后直接赶来医院,从急救室门口, 守到重症监护室门口, 手术结束后,母亲和妹妹回酒店睡觉,他一直没有离开,也没有闭眼过。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进入, 母亲请的护工在外面等着, 他守在这里毫无用处, 眼皮沉沉的, 脑袋也是涨的, 但仿佛有根弦紧绷着, 让他不敢睡着,也不敢离开。
当年外婆催他去睡觉, 说不要影响学业, 隔天醒来时, 外公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都没有来得及看最后一眼, 他就失去了亲人。
他不想再失去一位亲人。
眼前变得恍惚起来,傅霁清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偏头望向许洛枝,她神色平静淡然,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傅霁清很清楚,许洛枝不会介意跨年夜的失约,但没有料到,也不敢想她会赶过来陪他。
她聪明理性,会控制情绪,知道他们之间有鸿沟,只远远地站在边缘,如果鸿沟不消失,就不肯主动往前跨一步。
可这一次,她跨步了。
傅霁清的嗓音哑得厉害,开口第一句是关心她:“有吃饭吗?”
许洛枝注意到他穿的是昨晚的衣服,应该一整天都没有离开。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陪我去吃饭吗?”她反问。
傅霁清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门,薄唇微抿,许洛枝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起身道:“走吧,陪我吃饭。”
他清楚她的意图,跟着站起来,大概是久坐的缘故,眼前有一股猛烈的晕眩感,身子不稳的往后退了半步。
纤细微凉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臂,紧紧拽着,把人给拉回来。
等不适感慢慢散退,傅霁清抬头撞入许洛枝的眼眸里,向来不动声色的神情里带着担忧和关心,
一瞬间,傅霁清想的是,他抓到了月亮。
“没事吧?”许洛枝问,另只手在他眼睛前面晃晃。
“能看见,走吧。”
许洛枝松了口气,刚想放下手,倏地被他抓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祈求:“我能不能牵着?”
她没有挣扎,轻嗯了一声。
傅霁清牵住她的手,力气不大,但是握的很紧,仿佛是想抓住什么似的。
他找到坐在外面的护工阿姨,让她去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带许洛枝走出医院。
北方的寒风刺骨,傅霁清来得匆忙,穿的是件风衣,被吹得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在风里更显得脆弱。
他的手很冰凉,紧紧包裹住许洛枝的手,似乎是怕她受冻,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脚下步伐也很快。
他们沿着医院旁边的街道往前走,找到一家干净人少的小店,推门进去。
店里有暖气,很快吹散了身上的寒意,傅霁清问她:“想吃什么?”
许洛枝不假思索:“肉。”
最容易恢复体力。
傅霁清懂她的想法,扯着唇角笑笑,点了羊肉和牛肉,下完单后动作自然的清洗碗具,替她倒一杯温茶。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是绅士温柔的。
许洛枝抿了一口,抚着茶杯暖手,轻声问:“外婆情况怎么样?”
“昨晚做了钻孔引流,手术很成功,但需要观察一周,外婆年龄大,医生不敢保证。”
傅霁清的外婆属于二次脑溢血,手术成功已经很幸运,接下来要看人会不会苏醒,以及苏醒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映池呢?”
“手术结束的时候,她看见外婆推出来哭晕了,送回酒店休息了。”
林映池小学的时候跟着老人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是有感情的,这些年也经常飞北京看望。
“你待会儿回酒店吗?”她淡声问,眼睛直直地盯着人。
许洛枝估计如果自己没有来,他会一直在医院待到晕过去。
傅霁清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确实有点难以支撑,况且就算他说不回,许洛枝也有别的办法让他回酒店睡觉。
他点了点头:“回。”
许洛枝满意的嗯声。
吃完饭,傅霁清带许洛枝到医院附近的酒店,开过两间房后,坐电梯上楼。
电梯门打开,迎面撞见一对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中年男女,男人见到他们主动打招呼:“霁清,守一夜辛苦了,快点去睡吧。”
傅霁清应声,朝他们颔首,拉着许洛枝往右边走。
离远后,许洛枝才小声问:“认识?”
“我母亲和她的男伴。”
他的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仿佛是在提两位不熟的人,许洛枝没有多问。
“你是这间。”傅霁清停在一间房门前,把卡递给她,“我在对面,有事你敲门。”
许洛枝现在肯定睡不着,微微颔首:“你醒了给我发消息。”
“好。”
许洛枝有三天假,都会待在北京陪他,她在房间里没事做,搜到了附近的商场,打算去买换洗的衣物。
刚出门,旁边的房门也打开了,林映池探出脑袋,顶着通红的眼睛和鼻子,一副刚哭过的模样,扒着门框哑声问:“洛枝,你是要去买东西吗?”
“是。”许洛枝不由自主的放轻声音:“你要一起吗?”
林映池点头,拿着房卡关门,和她坐电梯下楼,始终低着脑袋闷不吭声,情绪很低落。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许洛枝主动开口。
“傅霁清给我发消息了,我什么东西都没带,也要去买衣服。”
许洛枝觉得奇怪:“孟阑没有来吗?”
林映池咬咬唇,小声道:“我前两天跟他吵架了,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那你也没有告诉他,你飞来北京了?”
“没”
许洛枝无奈的叹气,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吵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往酒店门口走时,她们再次碰到傅霁清的母亲和她的男伴,两人似乎在争吵,脸色都沉着。
走近后林映池唤了一声:“姑妈。”
傅霁清的母亲颔首,目光转而落在许洛枝脸上,盯着看了许久,毫不掩饰打量之意。
许洛枝弯了弯唇,大大方方的回视她,声音轻淡:“伯母您好。”
她似乎有点意外,而后礼貌的点头。
她们错身离开酒店,往商场的方向走,等走远些林映池才道:“刚才那位是傅霁清的妈妈,旁边的是她男朋友,他们”
后面的话林映池没有说出来,毕竟是长辈,不太好评价。
她组织半天语言,最后只憋出一句:“反正傅霁清父母都不管他,只有爷爷奶奶对他好,但是”
想到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奶奶,林映池又想哭,许洛枝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会没事的。”
林映池吸了吸鼻子,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傅家全都是联姻的,傅霁清只是利益的结合品,他厌恶傅家这种关系网,以前就不愿意联姻,一直在往上爬,现在又遇见你,他更想摆脱傅家的控制。”
“如果今后圈里传出风言风语,你不要信,傅霁清是不同的,跟圈子里其他人都不同。”
许洛枝沉默片刻,轻轻应声:“好。”
“我确实很难过,但我知道傅霁清肯定比我更难过,奶奶是他心里仅剩的亲人了,如果哎,至少你会是他的慰藉吧。”
“你也是他的亲人。”
林映池听到这话一愣,侧目望过去,许洛枝笑道:“你是他的妹妹,不对吗?”
她也笑起来,用力点头:“对!他是我哥。”
过马路就是商场,她们不挑样式,把换洗衣物买了,准备离开前,许洛枝瞥见男装店的外套,出声道:“等等。”
回到酒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林映池睡够了,放下东西后要再去医院守着,许洛枝没有阻拦。
她能理解这种心理,哪怕等不到结果,哪怕没有作用,待在医院,待在重症室门口也会心安些。
许洛枝回房整理新买的衣服,又在手机上处理完同事发来的文件,七点多钟傅霁清就醒了,给她发消息。
她拎着袋子去对面敲门,傅霁清很快出来了,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头发凌乱,睡眼有些朦胧,不过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问道:“怎么了?”
“新年礼物。”许洛枝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回礼。”
她在经过男装店时,忽然想到傅霁清,他同样是匆忙忙赶来的,只穿着一件薄风衣,北方这么寒冷的天肯定挡不住。
于是,她将挂在橱窗里的男士外套买下来了。
傅霁清有点意外的接过去,扬唇笑笑:“今天这么好。”
许洛枝故意问:“平时不好吗?”
“也好。”他的眼眸炽热而深情,语气认真:“你最好了。”
小孩子般的话语,许洛枝不由笑了:“好,陪我去吃饭吧。”
“嗯,你等等。”
傅霁清的助理有给他准备新的换洗衣物,包括厚毛衣和外套,他没有动别人送来的袋子,在房间里换上了许洛枝新买的外套。
“走吧。”他重新出来。
许洛枝打量一眼,特别满意,从精神状态到衣服都满意。
吃完晚餐,傅霁清又去医院,守到十二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他不愿意走,还想继续待着。
许洛枝一句也不劝,坐在身边安静的陪着,同样摆出一副今晚不睡觉的架势。
傅霁清无可奈何,只能拽着她回酒店睡觉。
守到第三天,外婆依旧没有苏醒,许洛枝需要回深城上班,傅霁清亲自送她到机场。
“等我回去后再见。”
“嗯。”
“影星快播出了,你别担心,会顺利的。”
许洛枝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递到他的手心,声音清越:“我不在旁边,你估计又是没日没夜的守着。如果头晕撑不住了,记得含两颗。”
傅霁清握紧了手,哑声道:“好。”
“我会事事如意,得偿所愿,你也会的。”
他知道她说的是外婆,无奈的摇头,声音低低:“我所愿的不止这个。”
她的主动,让他想更贪心了。
许洛枝嗯声,清亮的眼眸看着他:“我知道,我指的是所有。”
35
许洛枝回到深城, 开始准备节目播出前的工作,时间流程,文案海报,后期剪辑, 节目宣发, 全都堆积而来, 需要依次核对确认。
她先前主持只用看流程和台词,知道一档节目具体是怎么操作, 但真做起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许洛枝忙得昏天暗地,只有每天吃饭时间和到家后能抽空回傅霁清消息。
一周后, 她刚刚回家, 收到傅霁清的微信,只有很简短的四个字:外婆醒了。
许洛枝弯唇笑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无论怎么样, 苏醒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许洛枝:恭喜, 所愿成真了。
傅霁清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复:第二个愿望成真的时候, 你再恭喜。
许洛枝心里的疲惫都缓解不少, 打字回复:好。
几天后, 许洛枝再次收到他的消息, 外婆依旧有认知障碍,很难恢复, 而且由于是右脑出血, 左边身体完全瘫痪, 需要长时间做康复训练。
傅霁清暂且放下手里的工作, 留在北京照顾, 林映池周末的时候先飞回来了。
许洛枝在下班后,开车去Cake咖啡馆找她,意料之外的是,在里面碰到孟阑。
“洛枝来了,你走吧。”林映池语气凶巴巴的。
“又不是不认识,我不走。”孟阑一动不动,主人姿态的示意许洛枝坐。
新年第二天孟阑就从傅霁清那里得知具体情况,飞到北京陪林映池,一直陪到今天回家。
许洛枝笑着坐上高脚椅,问道:“外婆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能苏醒已经是奇迹了,之后只能慢慢养着。”林映池提到这件事,情绪依然丧丧的,顺带幽怨的瞪孟阑。
孟阑满脸无奈,许洛枝笑问:“你们怎么了?”
林映池本来也是准备留在北京陪老人家的,结果父亲带着最爱的女儿过去了,看见她不停提醒着,马上春节了,陪孟阑回孟家时注意分寸,没事可以先回深城。
她看着这对父女特别心烦,又天天在医院被说教,傅霁清就让他们回来了。
许洛枝听完林映池的抱怨,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快过年了。
《影星》会在春节前播出,第一期完成后,剩下的每一期都只用讨论选题,然后按部就班的进行。
前两年春节许洛枝都留在深城接商演,今年打算回江城过年。
“他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许洛枝问。
不等林映池回答,孟阑已经打趣起来:“谁啊?他是谁啊?”
许洛枝面不改色的淡定回道:“驸马。”
“噗。”孟阑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被林映池白了一眼,那意思是,你竟然敢打趣许洛枝。
她最近虽然没有参加聚会,但是传入耳内的风言风语不少,圈里都在传傅霁清追求她的事,还戏称为面首想转正驸马。
许洛枝慢条斯理的端起咖啡杯,又问一遍:“他什么时候回?”
孟阑说:“估计就这两天吧,一堆项目等着他回来处理,再不回深城主持大局,连这边的市场都要丢掉了。”
提起工作上的事,孟阑比林映池知道的多,止不住的念叨:“他爸可真是没人性,丈母娘躺在病床上,看都不去看一眼,趁着儿子照顾丈母娘的时候,从总部往分公司派人接手西城项目,把长期供给的资金链全部断掉了。”
林映池难以置信:“他是连深城的市场都想拿回去吗?”
“是啊,驸马想要北方市场,跟他对着干,他连分公司的权利都不愿意放手了。”孟阑稍稍停顿两秒,含糊道:“可能也是想以此威胁他。”
做到威胁的地步,无非是想让傅霁清联姻换取更大的利益,不过这话孟阑没有细讲,免得影响他们感情。
他转而问:“影星马上播出,你今年是怎么打算的?”
“等周末节目播出后,我会回江城过年。”
“差不多,你把时间告诉驸马,他肯定会赶回来见你一面的。”
孟阑还想再碎碎念,林映池“咚”的一声用力搁咖啡杯,“洛枝是来找你的吗?你都说了我说什么啊?”
她把孟阑赶到后面,拉着许洛枝小声道:“我猜傅董事长现在突然下狠手,是想让傅霁清商业联姻,他最近跟洛家走的很近。”
“洛家和傅家有点像,世代联姻,家里有从政的,有经商的,还有做文娱的,他家正巧有位女儿。”
“但我之前说过的嘛,傅霁清绝对不会答应的,他宁愿放弃昭泽都不会任由傅家摆布当然我不希望他放弃,现在的权力地位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又不是傅家给的。”
林映池自言自语般念叨完,最后落在自己身上:“孟阑会答应跟我联姻,就是因为受到父亲威胁,扛不住利益的逼迫。”
许洛枝本来听得认真,到这话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映池不解的眨眨眼:“你笑什么啊?”
她讲得不都是正事吗,很认真很正经的话啊。
许洛枝憋着笑微微摇头:“没什么。”
喜欢上这样不开窍的女生,孟阑只能多费心了。
许洛枝明天需要上班,问到想问的后没有多留,开车回家。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准备和傅霁清聊天,他的消息先来了:我21号回来。
许洛枝打字的手停住了,她订的是20号回家的机票,如果告诉傅霁清,他或许会提前赶回来。
他回到深城又会面临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压力,好不容易有机会和时间陪伴外婆,为见自己一面特意提前回来,不划算。
许洛枝最后只告诉傅霁清今年会回江城过年,没有讲具体日期。
一直忙到周末,终于等到《影星》节目的上线,许洛枝和其他组的工作人员守在屏幕前,第一时间观看内容。
结束后又看网上的评论,热度指数,以及其他数据统计。
第二天的播放量跟预计的差不多,不愠不火,春节档电影上映后,热度应该会持续上升。
能有这样的成绩许洛枝已经很满意了,收拾行李准备回江城。
离开前,她才告诉傅霁清:我今天回家。
傅霁清:怎么没有提前说。
许洛枝:你有更重要的事。
无论是照顾外婆,还是处理工作。
傅霁清沉默许久后回话:江城天气冷,多穿衣服,出门记得戴围巾,不要生病了。
傅霁清:我有带外婆一起看影星,做的很好,请的嘉宾,节目时长,上线时间都选的很好,春节档是电影热门时期,之后播放量会再增加的。
许洛枝的心慢慢软下来,在这一瞬间突然后悔了。
她现在特别特别想见到他。
许洛枝回复完消息,开车去机场,坐上回家的飞机。
江城的一月格外寒冷,刺骨的寒风阵阵吹拂,许洛枝下飞机的时候很庆幸自己听了傅霁清的话,戴着厚厚的围巾。
来接许洛枝的是她高中闺蜜温意,一见到人就上手摸脸,“我的大明星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果然是人越红越有钱就越漂亮!”
许洛枝笑着拍掉她的手,“你的意思是,我高中不够美?”
温意也笑起来:“美美美,走吧,我带美女吃香的喝辣的。”
许洛枝确实有点饿了,给父母发消息后,跟着她去了一家火锅店,点锅底时温意下意识想说全辣,而后又改口:“不对不对,要鸳鸯锅,你需要保护嗓子。”
她大学时节目和商演多,高强度用嗓,不敢吃辣的和冰的,每次回家都会忍着馋意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不用。”许洛枝对服务员说:“全辣锅底,谢谢。”
温意有些意外:“你嗓子不要啦?”
“不要了,我准备转行。”
许洛枝把职业规划告诉闺蜜,温意理解的点头:“主持人也算是半个娱乐圈,水很深,你钱和名气都攒了不少,现在转做幕后挺好。”
“那以后就当不成大明星了。”她故意笑道。
温意顺着话说:“知道了,许导。”
两人都笑出声来,边吃边聊近况,最后无可避免的谈到感情问题。
许洛枝对闺蜜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把自己和傅霁清的事情说了。
温意听完后满脸写着不理解:“你为什么擅自替他做决定?”
“嗯?”
“你怎么知道他想多陪伴外婆?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工作和见你之间选择工作?万一他最想的事就是无论如何都见你一面呢。”
许洛枝微怔,外婆是他最在乎的亲人,深城的市场是他多年来努力的结果,对傅霁清而来,自然很重要。
温意没有接着谈论这个话题,只在最后问她:“如果他现在突然出现,你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吗?”
许洛枝没有回答,但她心里的声音是,会的。
温意是开车来的,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许洛枝道再见后,拖着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
许洛枝走到楼栋时,在路灯下面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瞬间有点恍惚,自己到底是在深城还是已经回家了。
傅霁清慢慢地走近,轻唤一声:“洛枝。”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我的所愿。”他的嗓音轻缓,低低地在下着初雪的冬夜里响起:“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愈发衬得眉眼温和,细碎的飞雪落在许洛枝的脸颊,冰凉凉的化开,他抬手轻轻擦掉,声音温柔缱绻——
“洛枝,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36
深城有很多工作需要傅霁清亲自处理, 他也清楚父亲最近行为的意图。
前不久父亲提过洛家的女儿,他没有答应,直接挂断了电话,之后深城新业务的资金链便被断掉。
傅霁清知道许洛枝在顾忌和犹豫什么, 他的打算也是先掌握整个公司的权力, 不受任何人控制, 这样今后才能牢牢地护住她,才能考虑他们的未来。
但是他突然有些等不急了。
或许是因为许洛枝赶来医院陪他, 他渴望能光明正大得到这种温暖, 又可能是因为孟阑说周景衍在跨年夜给她准备惊喜,他害怕了。
他打听到她在江城的住址, 不管不顾的从北京飞过来, 在冷风里守了两个小时。
他想,总归是要试试的,哪怕会被拒绝。
傅霁清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像是在低喃, 又像是在祈求:“洛枝”
“好。”
他似乎是怔住了, 定定地望着不动, 许洛枝贴上他的手背, 轻轻握住, 又应了一声:“好。”
傅霁清回过神来, 唇边慢慢漾起笑意,拽着她的手抱进自己怀里, 含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弯唇接过话:“不是。”
“你叫叫我。”
“傅霁清。”
“不对。”他声音极轻, 嘴唇都快贴上耳朵:“称呼应该不同。”
许洛枝笑着喊他:“男朋友。”
“嗯, 再叫一次。”
“男朋友。”
“再叫一次。”
没完没了的, 像是听不厌。
许洛枝用另只手碰他的后颈, 冰凉凉的掌心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刺的他倒吸气,笑问:“梦醒了吗?”
傅霁清抓住手,皱眉道:“怎么这么冰,你穿少了。”
他捂住纤细柔软的手,不断传递着热意,声音很温柔,也带着点无奈:“上次讲的话,你一个字都没有记住。”
许洛枝毫不退让地道:“你也没有戴围巾。”
傅霁清捂暖手后重新环住腰身,微微垂下脑袋,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相融,缠绵缱绻:“我的围巾都看厌了。”
许洛枝今天戴的是自己的围巾,听到这句暗示不由笑了:“你是来骗围巾的吗?”
“是来骗人的。”他低声道。
傅霁清又抱了一会儿,天气冷,不敢让她在外面多待,接过行李箱,牵着人送到楼道里。
许洛枝问他:“你住在哪里?”
“对面有家酒店。”
她想了想道:“我明天去找你。”
许洛枝的父母在地铁边买了两套新房,但不愿意搬过去,一直住在市中心的老式小区,街坊邻居都互相认识,她成为主持人后,在小区里尤其出名。
白天在小区里逛的人多,如果明天是傅霁清来找她,肯定会被邻居看见,传到父母耳朵里。
她翻了年二十四岁,没有到被催婚的年龄,但父母问过恋爱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傅霁清,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带回家。
傅霁清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急,凡事都得慢慢来,今天已经很高兴了。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愉悦:“身份变了,待遇都不同。”
许洛枝用指尖划他的手心,像是在安抚,又显得格外亲昵:“暗示我以前对你不好?”
傅霁清调笑:“我哪敢啊,好不容易转正宫。”
许洛枝听见称呼,没好气地瞪他,接过行李箱,“我回家了。”
“嗯。”
“明天见。”
“明天见。”
他目光灼灼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情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脉脉含情又透着明显的不舍。
这副模样,让许洛枝莫名心底柔软起来,她取下自己的围巾,帮他戴好,轻声道:“明天来接我的时候还吧。”
傅霁清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浓,故意问:“你不来找我了?”
许洛枝偏头看着外面说:“明天融雪,天气冷,我不想走。”
“行,我来接公主。”
他神情自若语气自然,仿佛说过无数遍,许洛枝拽了拽围巾的一边,带着嗔意:“你别在圈里乱说了。”
傅霁清又笑:“好。”
许洛枝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走,傅霁清看着她进电梯,等门关上后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的飘下来,落在屋顶和树叶上,堆积成一层薄薄的白色。
风呼呼直往身上吹,冷的刺骨,傅霁清捂紧脖间的围巾,低头闻到熟悉的淡香,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在初雪的时候,得偿所愿了。
许洛枝两年没有回家过年,离上次回来也有十个月,这次特意告诉爸妈是今晚回来,一打开门看见他们都坐在客厅里面等。
“爸,妈。”
“回来了。”
许父起身去厨房倒温水,许母直接走来门口,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边打量边念叨:“你回来前没有查天气啊,家里又不像深城,现在还在下雪,你穿这么少,连条围巾都不戴,也不怕生病。”
“还好,温意开车去机场接我的,吃完火锅就直接回来了,没有吹风淋雪。”
许洛枝面不改色的说完,脱掉外套挂在门口,往沙发那边走,接过许父倒的水,弯唇道:“爸,你怎么长胖了。”
许父脸不红心不跳:“冬天.衣服穿得多。”
“你哄鬼呢。”许母放完行李箱出来正巧听见这一句,给他拆台:“每天在家里吃得多又不愿意动,你不长胖谁长胖?”
许洛枝闻言笑起来,许父幽怨的看老婆一眼,像是在责怪她不给自己留面子。
许母哼声,坐到沙发上,侧过脑袋懒得搭理他。
许洛枝想到傅霁清的外婆,忍不住叮嘱:“爸,你平时多注意点,适当锻炼,少吃甜食和辣椒,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上个月我带你爸去检查过了,他颈椎有问题,我买了按摩仪,等过阵子看看效果。我还是高血压,按时吃药就行。”
许父是物理学教授,做起研究来不分昼夜,经常颈椎酸痛,久积成病。
“光用按摩仪不行,我在网上找找康复医生,春节前带爸去看看。”
许母闻言不满的瞪过去:“他不改变坐姿,看八百个医生都没用。”
许洛枝无奈的弯弯唇,又跟他们聊了工作上的事,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回房间休息。
许母问:“你晚上火锅吃饱了吗?要不要弄点宵夜。”
“我也要。”许父接过话,再次被瞪。
许洛枝笑着说:“不用,我吃得很饱。”
“行,那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吧,累一天了。”
“嗯,爸妈你们也早点睡。”
许洛枝说完后回房间,进门前还能听见爸妈的对话。
“我想吃宵夜。”
“想吃你自己去做。”
“我做的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是特别难吃。”
父母相处向来都是这样,她习以为常了,笑着关上门,把行李箱的衣物清理出来,大半年没有回来,卧室依旧很干净。
许洛枝摆放完东西,又去洗澡,等出来后才看手机。
傅霁清发了几条消息,告诉她到酒店了,告诉她在哪间房,告诉她自己在干什么,一举一动都汇报的清清楚楚。
许洛枝失笑,打字回复:刚刚在和爸妈聊天,现在回房间了。
傅霁清:嗯,明天几点钟来接你?
许洛枝:下午吧,午餐我想在家吃。
许母做饭特别好吃,许洛枝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
傅霁清:晚餐你陪我吗?
许洛枝莫名感觉他像是讨要糖果的小朋友,回话:陪,下午我陪你在江城逛逛。
傅霁清:好。
许洛枝: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傅霁清:晚上别开窗户,盖厚被子,明天醒来如果嗓子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晚安。
许洛枝弯弯唇:嗯,晚安。
傅霁清虽然不在深城,但也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看完员工发来的文件后,关灯准备睡觉。
黑暗的房间里,他盯着天花板,在想许洛枝。
只是两句很简短的话,但傅霁清都能感受到她家温暖的氛围。
能和父母聊两个小时一定是关系不错,午餐想留在家吃,大概也是因为爸妈做的饭菜很好吃吧。
这种家庭氛围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和遗憾,毕竟他已经在金钱上享受到了很多,再奢望亲情就有点贪心了。
但现在的他很向往,很想再贪心一点。
傅霁清勾着唇角,闭眼渐渐入睡。
在家的时候许洛枝总会懒一些,再加上是寒冷的冬天,她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光亮刺得她眯了眯眼,许洛枝想到昨晚的雪,下床到窗边往外面看,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屋顶和树木上落着一点点白色。
江城的冬天特别冷,不过很少会下雪,哪怕下雪也都很小,又会被及时的清理,醒来时根本见不到白雪皑皑的景象。
站在窗边有点冷,许洛枝又躺回被窝里,拿出手机看傅霁清发的消息。
他早上六点多发的两张照片,天色微亮,暖黄的路灯还开着,街上和房顶全落着雪,白茫茫的一片,比她刚刚看见的景象漂亮很多。
许洛枝惊艳过后注意到时间,微微蹙起眉:你怎么起这么早?
傅霁清没有说是处理工作:去洗手间,顺便拍的。
许洛枝失笑:你倒是挺有闲心。
傅霁清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确实,我现在特别闲,准备去吃午餐了。
许洛枝听懂暗示,回复一个字:好。
她起床梳洗,跟妈妈说很饿,许母一听连忙开始做饭,许洛枝在厨房里帮忙,很快做好一桌子的菜。
吃完午餐,许洛枝收到傅霁清到楼下的消息,回房间换衣服,“爸妈,我陪朋友出去,晚上不回家吃饭。”
“出去玩?多穿点啊,别感冒了。”许母叮嘱着:“你是和温意出去吗?记得请她吃餐饭,昨晚下着雪跑去接你。”
“不是和温意,我改天再请她吃饭。”
“那是高中同学?”
许洛枝轻描淡写地道:“不是,和男朋友。”
许母许父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和谁?”
“男朋友,他来找我了。”许洛枝把父母会问的问题交代清楚:“傅霁清,过完年二十八岁,盛南的学长,在昭泽集团上班,我们刚刚交往,等稳定了再带回来给你们看。”
这么一长串讲下来,许母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许父先问:“他现在来找你,是不回家过年吗?”
往年春节傅霁清都在伦敦,今年他应该会去陪外婆吧。
“会在春节前回去的。”
许父没有再多问,只嘱咐:“早点回家。”
“好。”
许母终于意识到女儿脱单了,憋半天憋出一句:“长得帅吗?”
许父无语的看过去,许洛枝弯唇回答:“帅,特别帅。”
许母满意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你问长相干吗?”
“当然要问啊,洛枝长得这么漂亮,总不能配个歪瓜裂枣吧。”
他们又开始拌嘴,许洛枝拿过外套,说“我先走了”,带着钥匙出门。
许洛枝一下楼就看见傅霁清,手里拿着围巾和口罩,见到她笑着走过来,帮忙戴上,遮挡的严严实实。
“我真的不怕冷。”她无奈的再次道。
“手和脸都是冰的,只是你自己觉得不怕,但身体反应很真实。”傅霁清说得有理有据,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吧。”
许洛枝偏头问他:“你想去哪里?”
“你做主。”
傅霁清以前没有来过江城,许洛枝带他去了博物馆和室内的景点,晚餐又带他吃当地的特色菜。
等从餐厅出来,天已经暗下来了,她说:“可惜我今天早上没有起来。”
江城的早餐文化浓厚,不体验一次太可惜了。
许洛枝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傅霁清微微侧目,低声道:“今晚。”
准确来说,是三个小时后,深城的业务情况太糟糕了,他必须亲自回去处理。
许洛枝有想过他会离开,既然这么赶肯定是有急事,她直言:“不许连续熬夜,我会给你发消息检查睡眠的。”
“发消息怎么检查睡眠啊。”傅霁清扬着唇笑:“视频吧,你看着我睡。”
许洛枝用力捏他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衣服,完全没有感觉,傅霁清反手抓住塞进自己口袋里。
“听见我的话没有?”许洛枝又捏他的手。
工作忙的时候熬夜能理解,但是睡眠时间得保证,傅霁清这样就是在拼命。
他偏过脑袋,一瞬间离得极近,声音很低:“听话能有奖励吗?”
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而后目光缓缓往下,落到红唇上。
37
许洛枝在这样炙热直白的目光中, 下意识的抿一下唇,转而有点气恼的瞪过去。
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是他应该做到的事,现在倒是理所应当的来讨赏了。
“没有。”许洛枝板起脸, 清冷冷地道:“你自己看着办。”
傅霁清用手指轻戳她的脸颊, 笑着嗯声:“我听话, 没奖励也听话。别冷脸,怪吓人的。”
许洛枝被他捏的维持不住, 缓过脸色, 轻拍掉手,“能吓到你?”
“你能的。”他顺势牵住手, 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手背, 动作自然极了。
许洛枝感受到一瞬间的温热,轻轻柔柔的触感,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又重新握紧手, 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她用指尖划他的手心, 微微偏过脑袋, 傅霁清若无其事的模样, 仿佛刚才只是绅士的吻手礼。
许洛枝不由弯唇笑笑:“回去了。”
傅霁清把她送到家楼下, 搂紧腰往怀里带, 声音低低:“你记得监督我。”
“嗯。”
“多穿点,别生病。”
“我知道。”许洛枝推他的手臂, “快去机场, 时间要到了。”
傅霁清又揉揉她的后脑, 叮嘱着:“早点回家。”
许洛枝对深城从来不会称为家, 哪怕上了四年的大学, 生活这么久,她始终没有归属感,计划的是赚够钱就回江城养老。
但是现在傅霁清自然而然的讲出家这个字,让她对深城又多了些留恋。
“好。”
许洛枝催他赶紧走,傅霁清坚持要看着她进电梯,她拗不过,只能进去挥手示意。
傅霁清扬唇笑着,电梯门关上前许洛枝依旧能看见他站在原地,她忽然想到以前都是自己看他的背影,再遇见后每次都是他看着她。
许洛枝伸手按开门键,在傅霁清反应过来前跑到他眼前,勾着后颈踮脚,吻住他的唇。
很轻柔,绵软的触感。
“你别拼命。”她轻声道,重新跑回电梯里,望着傅霁清怔愣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
回到家里,许洛枝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刚推门进去,父母的眼神就齐刷刷扫过来:“回了。”
“嗯。”
“晚上吃的什么?”
许洛枝说了餐厅的名字,许母哦哦两声,又问:“他觉得怎么样?”
“挺好吃的。”
许母点头说“那就行”,和许父用眼神交流,轻咳暗示着,都不先开口。
许洛枝见状直接在他们身边坐下,猜出意图:“你们想问什么?”
她开了头,许母的话茬子打开了:“你再详细说说傅霁清的情况,交往时间不长是多长?在昭泽是个什么职务?”
先前许洛枝赶着出门,他们没有多问,在网上查昭泽集团时,看见官网的高层名单里赫然挂着傅霁清的名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女儿的性格他们清楚,聪明又有傲气,不可能跟别人不清不楚的交往,但他们还是会担心。
许洛枝言简意赅:“昨天飞来找我确定的关系,他是深城分公司的CEO。”
“他对你”许母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很明显。
她笑着说:“至少现在是真心的。”
许母悬着一天的心终于落下:“行,你自己有判断能力,先处着吧,等你觉得时候到了再带回来。”
许父接过话:“如果处的不行,甩掉也行。”
许母听着忍不住瞪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有你这么诅咒女儿的吗?”
“不是诅咒,是以防万一。”
“你少说两句吧,没一句能入耳的。”
许洛枝失笑,等他们吵完才准备进房间,父亲再次叫住她:“洛枝,爸爸知道你心气高”
她的手微微攥紧了些,抿着唇,一动不动地与父亲对视。
父亲是教授,无论对待学业还是生活,都要求严格,循规蹈矩。许洛枝和傅霁清交往在他眼里,大概是意料之外的出格行为,她有点拿不准父亲的意思。
许父稍稍停顿,道出后半句:“再高点也没有关系。”
许洛枝愣了愣,随即笑出来:“嗯,我知道的,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
她回到房间,看见傅霁清发来消息说已经到机场了。
紧接着又是一张VIP休息室的照片:我睡一会儿。
许洛枝怕回消息会吵到他,先忙自己的事,等洗完澡出来,傅霁清说上飞机了,凌晨一点到深城,叮嘱她早点睡。
她回话:你也是,到深城后直接回小区睡觉,不许去公司。
许洛枝:我有你助理的电话,你别想骗我。
发完后她才慢吞吞的翻看其他消息,温意从早上发到晚上,啊啊啊乱叫着,问她在干什么,要不要出去吃饭,打算几号回深城。
许洛枝:你上班这么无聊?
温意:哪有,我忙死了,都是抽出宝贵的摸鱼时间给你发消息。
许洛枝懒得搭理她这种鬼话:你什么时候放假?
温意:除夕!我除夕才放假!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景顺集团,搞地产的没一个好东西。
许洛枝想到傅霁清的新项目,自动把他对号入座,纠正着:昭泽还行。
温意:昭泽不是做车的吗?我见过他们的车展。
许洛枝:深城分公司在做地产。
温意:真会赚钱啊,怎么个还行法,你买它家房子了?
许洛枝:我拐它家人了。
温意:?????????
温意反应极快:脱单了?他是昭泽集团的?
许洛枝:嗯,是的。
温意:所以你今天不回我消息是在
许洛枝:和男朋友约会。
温意一连发了八个啊:他小子前半生必定积善行德了,这是他的福气!
许洛枝被闺蜜给逗笑:等你休息,出来请你吃饭。
温意:好哦,谢谢大明星放弃和霸总约会的时间来陪本单身狗。
许洛枝:他回深城了。
温意:这么快,那你生日怎么办?
许洛枝微怔,后知后觉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傅霁清应该不知道。
许洛枝:再说吧。
她见时间不早了,关灯睡觉,第二天醒来再看傅霁清的消息,他凌晨说到了,后面一条是早上九点钟发的:刚来公司。
许洛枝:不错,保持住,下班告诉我。
许洛枝不打扰他工作,走出卧室,许母听见动静,回头扬声道:“早上有人给你送东西,放在茶几上了。”
“给我?我没买东西。”
“名字和手机号都是你的,你看看。”
许洛枝坐到沙发上,拆开外面盒子,里面是条白色围巾,附带一张纸条:【今日的礼物。】
看字迹她就能知道是谁,低头笑起来。
许父今天去拜访朋友了,许母从厨房里出来问:“是你的东西吗,没送错吧?”
“是我的。”许洛枝拿起围巾说:“他送的。”
许母恍然的“啊”一声,笑道:“肯定是看你前天没有戴围巾,挺有心意啊。”
才不是,明明是因为带走了她的围巾。
“饭好了,收起来准备吃饭吧。”
“嗯。”
接下来三天,许洛枝分别收到手套、帽子、耳罩,全是白色的,她哭笑不得的给傅霁清发消息:我妈说你是想把我裹成雪人。
傅霁清第一反应是:伯母知道我?
许洛枝:嗯,知道。
傅霁清不禁笑出声,把包厢里的一圈人都给吓到了。
孟阑教训他:“驸马爷,大家想着你独守空房可怜,大过年的跑来陪你玩,你倒是好,拿着手机聊天,还笑成这样,你觉得你礼貌吗?”
傅霁清淡淡的瞥他一眼,懒得搭理被老婆赶出来的男人。
其他好友附和:“是啊,孤家寡人跟谁聊天呢?”
孟阑说:“他还能跟谁,公主呗!”
傅霁清闻言又想到许洛枝,想到她向父母坦白自己的事,嘴角的弧度更明显,压都压不下来。
好友说:“你追许洛枝都追几个月了吧,感觉压根没戏啊,你要不放弃算了。”
“是啊,我也觉得许洛枝面热心冷,追不到的。你看看周景衍,先前跟她关系多好,被拒绝后现在每天在公司发疯。”
傅霁清笑着没有接话,放下手机,微微朝前倾身,低声道:“陪你们玩两盘,今天开大点。”
他们玩牌是来钱的,开大点的意思是万元局。
“行啊,来!”
傅霁清今晚兴致特别高,通杀好友,尤其是刚刚劝他的两位,赢了十几万,把牌扔到桌上,“不玩了,回家。”
孟阑输得多,忍不住骂他:“你要不要点脸啊,赢钱就跑?”
“是怕你再输下去,映池找我麻烦。”
“滚滚滚!”孟阑没好气道:“你公司员工不是都放假了吗,没有工作也没有人陪,这么早回家干嘛啊?”
“跟公主视频。”傅霁清拿着外套起身,离开前不忘提醒:“你们以后不许这样叫她,只能我叫。”
他走后,包厢里的好友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声靠:“傅霁清疯了,陷入爱河的男人真可怕!”
“靠!”孟阑也把牌给扔了,站起来道:“我要回家陪老婆了,拜拜。”
“”
傅霁清接到许洛枝视频电话时,正巧到小区门口,接通后先解释:“刚刚在和孟阑他们打牌,快到家了。”
许洛枝故意蹙眉:“你这样显得我很恶霸,”
“没有,是我想被管着。”傅霁清的嗓音温和,声音隔得远,在夜里更显得轻柔:“我就想被你管着。”
“行。”许洛枝爽快的应下来:“毕竟管理费都收了。”
他勾着唇笑,走到楼道里时提醒:“马上进电梯,信号会变差,你别挂断。”
“嗯。”
傅霁清进入电梯后,视频的画面卡住了,许洛枝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懒散的窝在椅子里,暖色调的灯光将五官照得柔软,微垂着眼眸,很温馨居家的感觉。
等走出电梯,话筒里传来许洛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快步走到家门口,信号终于恢复。
他听清楚她的话,是很轻的一声:“除夕快乐。”
在电梯时,过零点了。
“除夕快乐。”傅霁清轻声回道,看着屏幕上的人说:“明年春节一起过,好不好?”
许洛枝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眼下确定不了明年的事,更确定不了未来,但她莫名的不想拒绝:“好,我们一起。”
傅霁清仿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这瞬间觉得怎么样都值得了。
许洛枝的生物钟撑到十二点已经是极限,守过岁后就去睡了,隔天醒来时照例收到今天的礼物。
“你去看看他送的什么,快递员说是贵重物品,需要轻拿轻放。”许母说。
许洛枝拆开,里面是两个手镯,一款冰蓝紫翡翠,浅淡的颜色交叠,像是云雾盘绕中若隐若现的美人,古典婉约。另一款是白底青翡翠,浓度让手镯看起来精美无比,碧绿又显得成熟贵气。
像是怕她不收,纸条上有解释:【昨晚赢来的,不是我的钱。祝伯母和她的女儿新年快乐。】
嘴真够甜的。
许洛枝把纸条放进自己口袋里,偏偏不拿给妈妈看,只将装着青翡翠的盒子递给许母,“他送你的新年礼物。”
“傅霁清送的?”许母好奇的打开看,惊艳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太贵重了。
但她没有把这话讲出来,只问许洛枝:“我要收下吗?”
她点点头:“收下吧。”
他知道后会特别开心的。
漂亮的东西谁都喜欢,许母得到女儿肯定的回答,把手镯拿出来试戴,正巧许父从书房出来,问了一句。
“洛枝男朋友送我的新年礼物。”许母高兴的炫耀,“你没有!”
许父朝女儿投去索要礼物的目光,许洛枝神情无奈:“爸,你总不能也戴翡翠手镯吧。”
手表不吉利,佛珠他又不信。
他抿着唇不吭声,许洛枝笑着安抚:“你的新年礼物我来买,下午带你们去逛商场。”
许父满脸写着“不稀罕”,听许母给他讲解顺带炫耀翡翠。
许洛枝不参与父母之间的战火,赶紧跑回房间发消息:礼物收到了。
傅霁清:伯母喜不喜欢?
许洛枝: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
傅霁清:你如果不喜欢,我能带你再挑几个,伯母如果不喜欢,我该上门谢罪了。
许洛枝看他巴不得上门。
许洛枝:喜欢,她已经戴上了。
傅霁清:那就好。
他没有送过长辈礼物,特意找朋友询问,又研究了半个晚上的翡翠,才在早上选中这两款。
傅霁清:给伯父的礼物下午到。
许洛枝收到消息,立马告诉许父,他脸色这才缓和。
倒不是贪图一份礼物,只不过一家三口,两个人都有,怎么能单单少他。
许洛枝能猜出自家父亲的想法,弯唇笑笑,等下午快递员再次上门,送了一个大的按摩椅,许父兴致勃勃的试用,然后搬到书房里,喜欢的不行。
她又把喜讯分享给傅霁清,他终于松了口气,这是第一次给许洛枝的父母送礼,需要十分慎重,送的东西决定他能否留个好印象。
他参加企业竞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许洛枝:怎么想到送按摩椅的。
傅霁清:你提过伯父是物理教授,我想这样的职业肯定需要久坐,腰椎和颈椎或多或少有问题。
这份礼物他倒是没有多费心,送的自己办公室同款。
许洛枝问得自然:所以你腰也有问题?
傅霁清沉默片刻:你以后会知道的。
许洛枝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意思,不再理他。
她换衣服陪父母出去逛商场,看了一场春节档的电影,在外面吃过晚餐后才回家。
今天走的很累,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许洛枝刚给傅霁清发消息,他的视频电话就来了。
“玩什么了?”他压低音量问。
许洛枝讲给他听,连许父和许母拌嘴的内容都说了,傅霁清也不自觉的漾起笑意:“伯父伯母挺好的。”
“嗯。”许洛枝也觉得父母特别好,感情和睦,善解人意,对她该严格时严格,该放手时放手,会想念远在深城的女儿,但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转言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傅霁清移动屏幕,后面是病床,能见到老人家清瘦的身影,“在陪外婆看影星。”
许洛枝突然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正常家庭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团圆聚餐。
他有父母,但父母有各自的生活,他有外婆,但外婆不记得他了。
傅霁清见她半天不讲话,放轻语调问:“怎么了?”
许洛枝看着他清隽的脸,说得直白:“我有点想你。”
傅霁清怔了一下,眉梢眼角都仿佛染着笑意,低声笑出来:“我很想你。”
不止是一点,是无时不刻都在想念。
除夕过后的两天,许洛枝陪着父母串亲戚,又和朋友们聚餐,等到27号晚上,她临时决定订机票,拖着行李箱飞奔到机场。
他很想自己,那她就提前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生日,那她就回去告诉他。
办登机之前,许洛枝给傅霁清打电话,声音里透着丝丝愉悦:“我三个小时后到深城。”
傅霁清似乎是怔住了,默了十几秒问道:“八点四十的?你现在在江城机场?”
“嗯。”
他那边传来脚步声,好像是在空旷的位置,许洛枝问:“怎么了,你是不在深城吗?”
“我不在,今天刚离开。”傅霁清说。
许洛枝微微蹙起眉,思量着现在能不能买到飞北京的机票。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电话对面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洛枝,你回头。”
38
许洛枝握着手机,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再次响起傅霁清的声音,清晰而温和:“洛枝,我在你身后。”
她慢慢转过脑袋, 看见站在大厅电梯口的男人, 穿着熨帖的黑色毛呢风衣, 里面是件正式西装和白衬衫,绅士又显得贵气, 像是刚刚参加完高端宴会。
他快步往这边走, 站定在许洛枝面前,抬手轻轻捏她的脸, 笑道:“傻了?”
许洛枝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除夕之后她一直在想傅霁清,想他的那句“我很想你”。
她是临时起意回深城的,收拾行李时,妈妈问她怎么走的这么急, 她只含糊的说公司突然有事。
两分钟前许洛枝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直接飞回深城,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是不是更惊喜一点。
但她又心急, 想下飞机就看见他, 想让他抛下工作来机场接自己。
于是许洛枝打通电话,想着等零点时再告诉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同样能让他惊喜和猝不及防吧。
谁能想到, 现在惊喜和猝不及防的都变成了她。
她想他, 然后转头见到了他。
许洛枝的眼眸里映着光, 直勾勾地望着他, 语调都是柔软的:“你是刚下飞机吗?从深城飞过来的?”
傅霁清眉眼蕴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抬起手臂,示意许洛枝过来抱他。
他走了这么多步,只需要她往前跨一步。
许洛枝松开行李箱,笑着往前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腰,侧脸贴着胸口,亲昵的像是在撒娇。
傅霁清搂着她,轻轻地摸后脑,“是刚下飞机,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机场。”
许洛枝抚平外翻的衣领,大概是他刚才跑过来时留下的唯一痕迹,“工作忙完了?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
“来陪你过生日。”
轻缓的声音掠过耳畔,许洛枝倏地抬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诧异:“你知道?”
“我的许美人,你也算是小明星,网上都有的。”傅霁清捧起她的脸,惊讶的模样少了清冷疏离感,显得有些可爱,他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许洛枝见他幼稚的动作,抓住手腕扯下去,“我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
“是惊吓吧。”
如果真的换许洛枝飞深城,突然告诉他今天是我生日,他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正式交往不知道女朋友的生日。
许洛枝的小心思被看透,不满的拽他风衣,傅霁清笑着说:“20号我也记住了。”
“嗯。”
她当然也会记得,江城初雪的那天,他们确定关系的日子。
他说:“以后每年不管在哪里,都要飞过去找你。”
许洛枝故意道:“我会嫌烦的。”
傅霁清笑出声,搂住她的肩膀,拖着行李箱往电梯口走,低头在耳畔道:“你没办法了,忍着吧。”
他语调温柔,又莫名带着一丝丝得意,笑声很轻,吹气般的落下来,许洛枝笑着用食指推开。
傅霁清先前订了接机,目的地写的她家住址,酒店依旧定的对面那家,离得近很方便。
车里很暖和,许洛枝禁不住来了困意,傅霁清牵着她的手,轻轻用指腹摩挲着,说道:“回家好好睡觉,明天下午来接你。”
他上次来的匆忙,没有体验到江城早餐和夜宵,许洛枝打算明天早上就带他出去逛的。
“你上午有事?”她问。
“没有。”傅霁清说:“我觉得你会想在家里过。”
许洛枝前两年都没有回家过年,生日自然也是在深城过的。
她确实很想父母能陪自己吃蛋糕,今天也是思量很久订的机票,先前脑海里都充斥着见傅霁清的喜悦,现在静下来,发现是有点冲动。
傅霁清捏捏手,轻声道:“今年不是一个人过生日了。”
许洛枝弯起唇角,正想应声,忽然想起她前两年在深城也不算是一个人过的。
周景衍知道她的生日,每年都会买蛋糕,叫她出去吃晚餐。
跨年夜之后周景衍没有再联系她,许洛枝以前不会主动找他,这件事后更不可能,连他的近况都不清楚。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传来,许洛枝抿唇说:“在想怎么跟爸妈解释。”
“跟伯父伯母说飞机晚点了,公司已经安排其他人顶替工作,你可以过完生日再走。”傅霁清很用心的帮忙想借口,在狭小的车里语调显得分外柔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多留两天。”
许洛枝的心像是跌进棉花里,被柔软舒适的包裹着,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来,她沉默一瞬,低声开口:“其实是在想周景衍。”
傅霁清的指腹停在她的掌心不动了,侧目定定地看着,半晌,直言道:“前两年是他陪你的。”
许洛枝对周景衍没有生出过情愫,他们之间牵扯利益,向来都算的很清楚,如果不联系了会有点可惜,但只是因为失去一个对她不错的朋友。
她不愿意瞒着,也没有必要遮掩,实话实说:“一起吃的饭。”
傅霁清目光如炬,灼灼的落在她脸上,慢声细语:“听说他给你表白了。”
“嗯,跨年夜的时候。”
他沉默下来,神色依旧温和,莫测不明的看不出在想什么,指腹又轻划她的掌心,穿过指缝,十指紧紧相扣住,像是在证明存在感。
许久后,许洛枝听见他说:“挺好的。”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无奈的叹息,许洛枝不明所以的望过去,傅霁清说:“起码你不是一个人过生日。”
独自在深城打拼很不容易,尤其是在水深的影视行业,有周景衍当她名义上的靠山,偶尔陪她吃饭过节,起码不是孤单可怜的。
他更多的是怨自己,但转念一想,以前的他哪会想这些,天天脑子里都惦记着公司那些事。
许洛枝弯唇笑起来,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思绪回到五年前。
在台上挡在她面前解围的男人,在酒局后拜托女助理送她回家的男人,他一直没有变过,骨子里透着让人沉溺的温柔。
车到达小区门口,傅霁清牵着她下车,另只手拖着行李箱,许洛枝抱住手臂,忍不住逗他:“我以为你会吃醋,没想到挺大度。”
傅霁清闻言偏头,她气定神闲的看着前面,仿佛是随口一说,但分明又带着调侃的意味。
“抬头。”
低沉的声音传来,许洛枝压住笑意微微扬起下巴,刚抬起吻就落了下来,温软的嘴唇堵住她。
他的手插.进脑后的发丝间,含住唇吸吮和舔舐,慢慢地引诱着她回应自己。
“闭眼。”
嗓音有些哑,仿佛有蛊惑的意味,许洛枝下意识照做,他温柔的舔.弄着红唇,又像是觉得这样不够,撬开牙关渐渐深入,纠缠起来。
许洛枝细细的喘息着,傅霁清抵着额头依旧没有松开,滚烫的呼吸拂面,吹得她脸颊发热。
“是在吃醋,我不大度。”他有些负气似的又咬了咬她的唇,帮忙整理起耳边散落的长发。
许洛枝反应过来,突然笑了一声,不敢再招惹挑衅,眼眸里却明晃晃印着幼稚两个字。
傅霁清又亲亲红唇,不以为意,重新牵住手,仿佛是在说,我就是很幼稚。
他想带着许洛枝往小区里走,被她稍稍用劲扯住,“饿不饿?”
“嗯?”
许洛枝想到先前在楼道里等他,十点钟的时候都没有吃晚餐,今天来得这么匆忙,肯定也没吃。
“旁边有家面馆,味道不错。”
傅霁清感觉她有点困,想让她早点回家睡觉。
许洛枝不光是想带他吃东西,还有别的意思,坚持道:“江城的早餐和夜宵,你总得体验一样。”
他笑笑:“你陪我?”
许洛枝点头:“转行了,能吃一点。”
“行。”
傅霁清开完会后直接赶到机场飞过来的,确实没有吃晚餐,跟着她进店坐下。
许洛枝的母亲经常来店里吃面,她又是有名气的主持人,老板娘熟络的打招呼,目光落在傅霁清脸上。
她笑着介绍:“我的男朋友。”
老板娘“哎呀”一声,夸赞着:“小伙子长得真好看啊。”
傅霁清扬唇笑起来,温声道:“谢谢。”
等老板娘走后,他轻轻推了推许洛枝的指尖,她不理,他又推,像是想讨赏,许洛枝直接压住他的手指,“只有脸不错了。”
“那也行。”傅霁清唇边漾着笑:“能吸引你就行。”
许洛枝用指甲掐他,也没敢太用力,最后轻打一下手背,瞪眼过去。
傅霁清又笑着去捉她的手,许洛枝甩不掉,干脆任他放手里把玩,轻捏着。
老板娘过来上菜时看见了,下意识的“哟”一声,他才迟迟的松开,在打趣的目光中拿筷子吃面。
许洛枝轻咳一声,垂下眼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悄悄的从桌下踩他。
她穿的是高跟靴,鞋跟重重落下,傅霁清不由倒吸气,停住手里的动作。
老板娘连忙问:“怎么了,是觉得辣?我没有放多少辣椒啊。”
许洛枝微微歪脑袋,也一副关心的模样望着,他扯扯嘴角:“没事,不辣的。”
“小伙子不是江城人吧,我们这边都能吃辣椒,今后你当了这边的女婿,得多多适应。”
他又笑,大方的应下来:“嗯,我会适应的。”
许洛枝收回腿,也低头弯了弯唇。
吃完面走出餐厅,傅霁清看她的高跟鞋,“转行不用再穿了吧。”
许洛枝故意说:“我喜欢。”
他搂住肩膀,“是怕你累。”
许洛枝不搭理,他笑得无奈:“是真的,穿多了会疼。”
她平时上班和出席活动都需要穿高跟鞋,已经习惯了,今天穿的是双加绒的高跟靴。
傅霁清又道:“不过也有别的办法。”
他松开手,侧身望着她:“背你回去好不好?”
这边离小区不远,夜晚的街道也没有多少人,许洛枝答应了:“好。”
她趴到他的背上,搂住脖颈将下巴搁在肩膀上,贴着耳朵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傅霁清现在的情况许洛枝都清楚,毫不隐瞒的告诉她:“在跟父亲抢业务,他先前通过港股来洗钱走资,政治人脉我比不上。”
许洛枝嗯声:“你先把深城的市场保住,再慢慢想办法。”
换作以前,他能安慰自己还很年轻,可以一步步的来,现在却是不得不急,尤其是洛枝都跟着他了,他必须要想办法能给她未来。
像是能猜透他的想法,许洛枝又道:“我才二十四岁,你不用着急。”
傅霁清闻言笑了声,叫她:“洛枝。”
“嗯?”
“生日快乐。”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谢谢你把第一个说生日快乐的机会留给我。”
39
许洛枝猜到他没有吃晚餐才提的宵夜, 也是忍着困意在故意拖时间,想拖到十二点之后。
她希望今年生日的第一分第一秒,能是和他在一起的,希望听见的第一句生日快乐, 是他亲口说的。
他每年生日收到的第一个祝福都是她发的,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看见。
许洛枝搂住他的脖颈, 在耳边道:“再讲一遍。”
傅霁清尾音上扬的嗯一声,不明白她的意图, 许洛枝轻声说:“一遍不够。”
他笑笑:“生日快乐。”
“嗯, 再讲一遍。”
“生日快乐。”
“还要。”
“生日快乐。”
许洛枝让他说了很多遍,捏他的耳朵, 嗓音里含着丝丝笑意:“现在知道有多烦了吗?”
他当初也是这样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男朋友。
“不烦。”傅霁清的语气温和, 低低地在寂静的冬夜里响起,蕴着浓浓的情意和宠溺。
他不厌其烦的说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声音随着晚风缓缓从耳边拂过, 温柔又缱绻, 等他停住后, 许洛枝故意戳戳脸颊, 打趣着:“怎么不说了?”
“二十四个, 正好。”傅霁清唇边勾起笑来:“以后的都要留着。”
许洛枝笑了声, 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一下, 轻轻应道:“嗯, 留着吧。”
留在之后的每一个生日。
傅霁清背到楼道口才把人放下来, 细细叮嘱着:“回家后直接睡觉, 别玩手机, 生日祝福什么时候回复都行。醒了给我发消息,天气冷,出来穿厚棉袄,戴围巾和口罩,还有,记得穿平底鞋。”
像嘱咐女儿的老父亲,明明年龄也不大,许洛枝弯着唇角应道:“记住了,你到酒店给我发消息。”
他笑着点头,把司机送来的行李箱递过去,“上楼吧。”
许洛枝在他的目送中进电梯,回家推开门,客厅里的灯依旧亮着,许父和许母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在看手机,嘴里争论着什么,没有听见门口的动静。
平时这个时间他们都睡了,许洛枝往里面走,奇怪道:“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哎哟。”许母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到她惊讶的站起来,“诶,你怎么又回来了?”
许洛枝把傅霁清想的说辞搬出来,许母高兴的笑起来:“正好啊,生日能在家里过了,不用赶着回去。”
“是啊,你们怎么还不睡?”
“我和你爸刚刚还在吵呢,要不要给你发生日快乐,买个蛋糕。他说你肯定睡了,不要发消息打扰你,我想着你才下飞机,回家需要时间,肯定没睡。”
许洛枝哭笑不得,他们就为这么一件小事,十二点多钟还坐在客厅里纠结和拌嘴。
她转念想起前两年的生日,好像也都是零点的时候收到爸妈的祝福,他们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强撑着困意给女儿发消息和选礼物吧。
许洛枝顿时心底暖暖的,很庆幸傅霁清来找她了。
“爸妈,不早了,先去睡吧,我还有很多个生日呢。”
“是呀,你人都回来了,不急。”许母笑了笑,拉着许父往房间里走,“你也赶紧去睡,中午起来给你做几道好菜。”
“好。”
许洛枝回房简单的收拾了下,洗过澡后收到傅霁清催睡觉的消息,她回了晚安,也钻进温暖的被窝里。
许母睡眠浅醒的早,特意拉着许父去超市买菜,在回来的路上想到许洛枝喜欢对面店的牛肉面,去找老板娘买了两碗。
老板娘看见许母,忍不住拉着人聊天:“昨晚你女儿带着男朋友来吃过,她真会找人啊,又高又瘦,长得特别帅,穿的也很贵气,果然一线城市就是不同。”
许母都忽视掉了昨晚两个字,一听到老板娘夸赞帅,笑眯眯的应和。
她们这个年龄的审美和小姑娘不同,老板娘觉得帅,那肯定不差。
“诶,你女儿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很有钱,她可真是有福气。”
许母闻言又垮了脸,反驳着:“怎么能叫我家洛枝有福气呢?洛枝读书时就是校花,现在是一线主持人,漂亮又能干,在网上也有名气,他才是上辈子积善成德,这辈子能遇见我女儿。”
老板娘笑容一僵,场面顿时尴尬起来,牛肉面做好后许父赶紧拽着人回家。
“你拽我干什么?”许母不满。
“再不拽你,你都要跟老板娘吵起来了。”
许母轻哼:“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怎么找个长得帅又有钱的就是洛枝的福气了呢,我女儿又不差。”
许父也叹气:“只是见过他人的都这样说,不知道洛枝听过多少。”
许母沉默一瞬,突然想起来:“老板娘刚才是不是说了昨晚?”
不等许父回应,她自言自语的点头:“我没听错,就是昨晚,估计是他飞来找洛枝了。”
许父和许母同时露出“算他小子识相”的表情,许母的怨意稍微平复了些,说:“我看他像那么回事,洛枝肯定心里也有数,我们先别随便掺合,回家吧。”
许洛枝今天醒的很早,是被手机震动弄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列表全是生日祝福,朋友,亲戚,同事,客户,都有发消息。
她依次道谢,在余皓和周景衍的对话框前停留了一瞬,最后什么都没有回。
温意和林映池有寄来生日礼物,让她注意签收,虞迟也说买了礼物,等她回深城再给。
许洛枝陪她们聊了两句,听见门铃响了,她披着棉袄下床开门,是外卖员送来一个生日蛋糕。
包装非常精致,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水晶球鲜花蛋糕,订单上备注着【生日快乐】。
许洛枝把蛋糕放桌上,回到房间给傅霁清发消息:怎么买的动物奶油,都不甜。
傅霁清:什么?
许洛枝愣了两秒,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
傅霁清又发来一句:我订的中午到。
他想着许洛枝睡得晚,肯定中午才会起床,正好有父母陪着,能吹蜡烛和许愿。
许洛枝很快猜出来蛋糕是谁送的,能知道她家地址又爱送蛋糕的,大概只有周景衍了。
她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傅霁清同样猜到了,发过来一句话:把他的蛋糕带到酒店来。
许洛枝下意识打问号,又加了两个字:你吃?
傅霁清:嗯。
许洛枝才不信,他昨晚都在吃小醋。
在床上躺到中午,许父和许母回来了,开始炒菜做饭,她起床梳洗,顺便清理桌面。
十二点钟,准时收到傅霁清送来的蛋糕。
他买的是城堡形状的粉色蛋糕,很大的一个,有三层高,许母看见后故意问:“怎么有两个蛋糕,都是谁送的?”
许洛枝含糊道:“朋友送的。”
许母拖长音哦一声:“哪个是男朋友送的啊?”
她弯唇笑了笑,说:“大的那个。”
“行,我们待会儿就吃大的那个。”
许洛枝在家跟父母一起吃完午餐,拎着周景衍的蛋糕去酒店找傅霁清,到大厅时给他发消息:房间号。
傅霁清:1023
许洛枝坐电梯上楼,一出去就看见傅霁清站在房门口等她。
她走过去笑道:“我又不是不认识数字。”
傅霁清接过她手上的蛋糕,“这样就不用你找了。”
他订的是套间,把蛋糕放客厅的茶几上,许洛枝说:“我已经吃过你买的了,吃不下这个。”
“嗯,吃不下最好。”他的话语里别有深意,把蛋糕包装拆开,看见水晶球和玫瑰后嘶了声:“挺漂亮的,审美不错。”
边说边拿起小叉子,戳破水晶球和玫瑰。
许洛枝差点笑出声,傅霁清却不以为然,慢条斯理的切着蛋糕,动作优雅又细致,然后小口吃起来,评价着:“确实不甜,他以前买的也是这种吗?”
她从话里听出一点点酸意,偏偏傅霁清很坦荡自然的回视。
许洛枝故意说:“是的,因为我怕长胖。”
傅霁清嗯声:“他还挺会讨好你的。”
“你也不差。”
“你有回他消息吗?”
许洛枝微微挑眉,就是不说,吊着他。
傅霁清吃不下去了,扔掉盘子,慢悠悠道:“你现在可以告诉他,他送的蛋糕被你男朋友吃了。”
许洛枝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受不了他的幼稚行为,拿起手边的小蜡烛扔他,“走了,出去。”
傅霁清装好蛋糕,也笑着起身,跟在她身边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看电影。”许洛枝说。
“好。”
春节档上映很多部电影,许洛枝陪爸妈和温意各看了一部,回深城后需要做新一期节目的选题,她必须全都看。
傅霁清带她去附近的一家电影院,像上次一样买了爆米花,坐的vip区域。
他把爆米花塞到许洛枝怀里,她正想拿着吃时,听见耳边响起声音:“我记得上次我喂过你。”
许洛枝的手一顿,侧目望过去,他神情自若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其他意思。
她拿起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不记得。”
刚刚咽下去,嘴边递过来爆米花,许洛枝条件反射的张嘴咬住,他说:“现在记起来了吗?”
她嘴角略微扬了扬,拿过一颗喂给他吃,轻声道:“记起来了。”
傅霁清满意的笑笑:“嗯,甜的。”
许洛枝无奈的摇摇脑袋,“电影开始了。”
看电影的过程,傅霁清没有打扰她,只偶尔会看手机回消息。
等这一场结束,许洛枝去洗手间,出来时看见他在打电话,挂掉后她才走过去,“有工作?”
“小事,走吧,去下一场。”
他如果有重要工作不会故意瞒着,许洛枝没有多想,接着看另一部电影。
晚餐是在电影院楼上西餐厅吃的,傅霁清选的位置,说是在网上查的评价很高。
“外面有个天台,待会儿去看看吧。”他说。
许洛枝若有所思的望他一眼,隐约猜到会跟今天的生日礼物相关,但又不确定,毕竟她是临时决定来看电影的。
“好。”
因为想着天台的事,他们都吃的很快,吃完后许洛枝跟着傅霁清上楼。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了,复式露台点着暖黄的微光,栏杆旁摆满了卡布奇诺玫瑰,奶茶系裸粉色,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
许洛枝认识这款玫瑰花,它的花语是温柔,不期而遇,十分喜爱,寓意着美好的爱情,也寓意着幸运的到来。
她笑起来,正想开口时,发现傅霁清不在身后,楼上的灯光也已经点亮了。
许洛枝顺着光亮的方向上台阶。
第一层:【一岁的洛枝,会对世界充满好奇。】
她伸手取下挂在旁边的礼物,是一个望远镜。
第二层:【两岁的洛枝,已经会讲话了。】
礼物是毛绒绒的娃娃,能录音和播放声音。
许洛枝不由失笑,真的是适合小孩子的礼物。
她接着往上面走,每一层台阶都有一个对应的礼物。
【二十岁的洛枝,开始接商演主持活动了。】
【二十一岁的洛枝,有了属于自己的节目。】
【二十二岁的洛枝,在网上有名气,工作也更辛苦。】
【二十三岁的洛枝,准备重新出发,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这四年里对应的礼物是话筒,西装,护眼仪和投影仪。
许洛枝走到二十四岁,也是最后一层。
【二十四岁的洛枝,明月相交,万事与我。】
今年的礼物是一个白色皇冠。
许洛枝迈上台阶,看见傅霁清正笑着站在扶手旁,接过手中的皇冠,戴在她的脑袋上。
“生日快乐,驸马的公主。”
40
傅霁清想了很久许洛枝的生日礼物。
圈里的朋友不能问, 他们对待跟着自己的女人都是买花买包,花钱随便养着,孟阑更问不得,他如果有脑子不至于现在都追不到妹妹。
后来问林映池, 她说礼物取决于过生日的人需要什么。
傅霁清考虑过许洛枝喜欢的东西, 摄影机送过了, 旗袍她不缺,巧克力和甜点先前送过很多遍。
她没有特别需要的礼物, 所以傅霁清把前二十四年的礼物都补了一份。
天空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和雨滴随风落下来,冰冰凉凉的, 许洛枝勾勾手指, 示意他低头。
傅霁清照做,她扶着肩膀贴上去,吻住了他眼下的泪痣,很轻柔的触感, 却带着无限的眷恋。
许洛枝给他发过四年的生日快乐, 他还了二十四年的生日礼物。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好像总有办法抹平她心底的酸涩和不甘。
“谢谢。”她轻声说。
傅霁清抬手轻点皇冠, “今天是最后一次, 以后不许再说谢谢, 显得跟驸马很生分。”
许洛枝也笑起来:“记住了。”
傅霁清搂进怀里,带着她下楼, “先进去, 外面冷。”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他们回到餐厅里, 坐在落地窗边, 后面有两个小暖炉,整个包间都暖烘烘的,许洛枝在研究礼物。
“这款话筒不是绝版了吗。”她翻出二十岁的礼物,“你从哪里买的?”
商演现场都会配话筒,有些专业主持人嫌弃音质,会自带惯用的话筒,许洛枝以前研究过,知道他买的这一款,是很多歌手演出的同款,价格贵音质好,重要的是限量绝版。
“托朋友找一位歌手买的,他收藏了很多话筒。”傅霁清说得轻描淡写,但许洛枝知道过程肯定很艰难,有收藏癖又不缺钱的明星,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打动。
不止是话筒,所有的礼物挑选和收集,都费心思。
“我下午才决定来看电影,你是怎么做到的?”
礼物能提前准备,场地的布置需要一定时间,这家餐厅又正巧是在电影院楼上。
“猜到了。”傅霁清笑着说:“影星年后的一期需要分析春节档的影片,你肯定会全都看一遍。”
许洛枝提出的看电影,但电影院的位置确实是他选的,她的情绪莫名复杂起来,无奈道:“这样显得我眼里只有工作。”
连生日约会都与工作相关,而他能猜到。
“没有的。”
“嗯?”许洛枝抬头看他。
他眸子里含着笑意:“你眼里不是有我吗。”
许洛枝低头失笑,觉得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
“我突然很期待明年的生日了。”
今年补完了前面二十三年的礼物,不知道明年傅霁清还能送什么。
他笑了:“嗯,我也很期待。”
期待明年的生日他们依然在一起,今后的每一年都能一起度过。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在夜色里,暖色的路灯下飘落,他们走出商场时路边已经有了积雪。
江城不常下雪,大雪更是难得,偏偏他来的两次都飘雪了。
“你好像很招雪。”
“喜欢吗?”他意味不明地问。
许洛枝慢声道:“喜欢人比雪多一点。”
傅霁清轻笑,替她把棉袄后的帽子戴上,口罩和围巾也遮的严严实实。
他撑开伞举在上方,许洛枝握住手臂,想起来几个月前深城的那场暴雨。
她处心积虑的等待,换来了他的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许洛枝忽然问。
傅霁清很快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事,笑道:“我想的是,周景衍真幸运。”
他也要拥有这份幸运。
许洛枝拖长音啊一声,故意道:“原来你那个时候就想这么多了。”
“是啊。”傅霁清拉了拉她的帽沿,将整张脸都包裹在里面。
许洛枝被遮的快透不过气,动了下脑袋,正想开口时清冽的气息逼近,他俯身吻下来,狭小的帽子里炙热的呼吸彼此纠缠,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非分之想。”他哑声呢喃-
昭泽集团资金链被断掉,导致项目是停工的状态,先前春节总部员工休假,现在节假结束,傅霁清需要赶到北京处理项目的事。
《影星》节目春节期间是不播出的,下一期的录制在初八,许洛枝在之前赶回公司就行。
送走傅霁清后,许洛枝在家里多留了三天,陪父母逛街聊天,最后一天,请温意吃饭,顺便拜托她送自己到机场。
温意拉着她的手,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的美人啊,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许洛枝无情的拍掉手,“两个小时,我去深城机场接你。”
“恋爱中女人的鬼话我才不信。”温意轻哼,问她:“你家傅霁清呢?”
“去北京了。”
温意所在的景顺集团是数一数二的地产开发商,对行业和市场有了解,说道:“他是想让昭泽开发北方的地产市场吧?转行又扩大市场,现在红线卡的这么紧,难啊。”
许洛枝对他们行业情况都是一知半解,问得很直接:“所以你是觉得,他拿不下北方市场?”
“他如果想靠昭泽总部的资金和人脉肯定做不到,昭泽在车行这么多年,有名声有经验,里面的员工又是保守派,没人愿意为他冒险。”
温意见许洛枝紧抿着唇,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宽慰:“反正做不做得到都是他的事,抢到市场权利和股份也是他的,又不是你的,你就安心搞节目,努力成为许导,许制片人。”
许洛枝点点脑袋:“嗯,我知道的。”
她抱了下温意,上飞机回深城。
飞机上她没有睡着,在想今天的安排,也在想之后工作的事。
有一段时间不在家,需要花时间打扫卫生,晚上再去趟超市置办些东西。
明天上午要去公司开会商量《影星》后面的选题,等节目差不多收尾时,她可以开始计划新的节目。
不过许洛枝现在和总经理的关系差,如果他硬卡着,之后的工作可能不会顺利进行。
她睡了一会儿,醒来时飞机正好落地,许洛枝打开手机,刚想订车,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傅霁清的助理。
“许小姐,傅总让我来接您,我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您拿完行李后可以直接下来。”
许洛枝听见是傅霁清安排的,止不住弯弯唇:“好。”
她拿过行李箱,在停车场找到他的车,助理问道:“许小姐您是先回公司,还是先回家?”
“回家。”
“好的,傅总为您安排了一位阿姨清扫家里,我现在让她过去。”
许洛枝懵了一瞬,随即笑问:“他还准备了什么?”
“傅总说,这段时间我都听您的。”
又把助理送给她指使了。
他不在身边时,也会处处想的周到。
许洛枝嗯声,拿手机给傅霁清发消息:到深城了,在车上。
傅霁清在开会,手机是静音的,只给她调设提醒。
一收到消息就滑开屏幕回复:嗯,回家好好休息,有事让小程去办。
许洛枝:好,你下班告诉我。
许洛枝到家时,阿姨已经在门口等着,她让阿姨简单的擦了擦灰尘,等清理完时,助理从超市买回来了常见的食材和水。
“您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今天不用了,你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离开后,许洛枝看着干净整洁又什么不缺的家,笑了下,去书房里看前两期节目的分析,顺手写了一份报告。
写完资料,许洛枝才看见傅霁清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回酒店了。
许洛枝看一眼时间,十点多钟,打字回复:今天挺自觉。
傅霁清:嗯,有奖励?
许洛枝:看你表现不错的份上,可以。
傅霁清打视频电话过来,许洛枝接通后,看见屏幕上的男人,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只穿着件白色浴衣,没有系紧,领口松松的露出肌肤,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有水滴落在脖颈间,沿着锁骨缓缓滑落。
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性感。
隔着屏幕,许洛枝从上扫到下,毫无避讳的打量:“你确定不是在奖励我?”
傅霁清扯了扯松垮的浴衣,稍微遮挡些,正经道:“你想多了。”
不等许洛枝回话,修长的手指又落在领口,“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也是可以满足的。”
她端着清冷冷的脸,故意道:“没兴趣。”
“行。”傅霁清轻笑了声,意味不明的:“奖励等我回来再讨。”
他又聊了两句,让许洛枝早点睡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道晚安后挂断电话。
许洛枝隔天去公司开会,商量节目接下来的选题和嘉宾,又开始忙工作,把这句话也抛在脑后。
周末临时去了趟公司加班,等处理完事情,许洛枝照常回家,一走出电梯门,看见家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傅霁清微微抬起手臂,许洛枝走过去被他揽进怀里,揉揉脑后,笑道:“嗯,提前回来了。”
“我刚刚被叫去开会,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许洛枝解释一句,而后问他:“你刚下飞机吗?”
傅霁清颔首:“小程去接的我,才到不久。”
“怎么在我家门口等着?”许洛枝仰头看他,“你有吃饭吗?要不要先回去洗澡,好好休息睡一觉。”
“我也是这样想的。”傅霁清眉目温和,轻声道:“但我忘记带家门的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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