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云妈见女儿的表情, 想想女儿孩子都生了。那些个污糟事情告诉她也没什么。
“这不是今年到处都有人偷偷摆小摊吗?码头那边就来了很多生面孔。这些人也不在码头过夜。每天一大早上岸卖东西。晚了就坐船走了。”
云苏听到这里觉得没什么。主要是自从运动结束后,这两年社会的气氛越发放松了。特别是身处羊城,要不是去国营单位买东西还要票, 她都差点忘了今年才是78年。
“这些划船佬一个个看着赚了不少。然后就有女人跟他们往来太多了。”
这话说得特别隐晦。但云苏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这男男女女的,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左不过就是那点事。
不过她妈能拿出来讲,说明涉及到里面的人就有他们家认识的。
果然,小一秒就听到她妈说:“就那个前两年推了你下海的胡春花,记得吧!”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了。生了孩子就直接丢尿缸溺死的。这件事情简直刷新了云苏的认知。这人不是找了个下家嫁了吗?听说嫁山里去了。难不成又有什么波折?
云妈点头:“听说在那边嫁人后也不消停。把夫家搅合得不像样,害了她男人大哥的儿子。这才被人打得半死丢出来的。”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哟!
云苏觉得胡春花简直没人性了。
“反正具体也不清楚。她就上个月一瘸一拐回到村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 伤还没好就往码头跑。然后跟个五十上下的老男人勾搭到一起。听你林伯娘说, 这两人就在那小船上就……”
说到这里, 云妈都觉得太脏嘴巴了, 说不下去了。
“总之,村里人恨得不行,想要把她一家子都赶出去。胡春花倒是没有再回村里来了。但是有些碎嘴子就说以前你跟云凤跟她走得近……”
这话就有点毒了。这个时候的人就喜欢这样说人闲话。只要你的朋友中有个道德败坏的, 直接连坐这堆朋友。
但云苏其实不太在意村里那些碎嘴子的话。只是对于胡春花这样的行为, 只能说一定要远离。
这种人迟早要完。现在不完, 等第一次严打来的时候,一样要完。
这种带着桃色的传言,云苏听听就算过去了。完全没想到这个事情还跟她认识的人有关系。
——
中午吃过饭后,季向天就骑着自行车到了码头医院。
医院周末病人多,他没有去门诊楼。直接回了趟家里。家里大部分用得上的东西都带去了羊城。但还留了不少东西在这里。
看到他家有动静, 就有邻居出来打听:“小季, 你怎么回来?赶紧走吧!那女人最近闹妖。刚出去了,你现在赶紧走, 别走晚了让她给缠上。”
季向□□对方感谢地点点头:“没事。这不是回来解决这个事情吗?”
邻居们一听,一个个都觉得季向天真倒霉,居然被钟嫂子那样的神经病缠上。
季向天倒没觉得有什么。跟邻居们点点头,直接去找到后勤主任。
后勤主任看到他真来了,立刻说道:“你别在意这个事情。你家的房子当初分配到你那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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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的。你跟你媳妇可都是我们医院的职工。虽然你现在去羊城了,你媳妇又在读大学了。但我们可做不出把人房子给收回去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单位特别有人情味。像云苏他们这话情况就是不用搬走的。因为云苏还是医院的职工。要是云苏一般,那其他人家同样情况的,是不是全部都要搬走?
那这些人家会对医院没有意见吗?
所以啊,事情就是这样,不能说为了一个人,直接把整个医院的人都得罪了。
后勤主任能当上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放心,老钟那边说了,他们家一直没有其他想法。他儿子在乡下干活干得好,不愿意回来。前段时间听说有人给他儿子介绍了一个好工作,但他儿子还不乐意了。估计是因为这样,这次又折腾起房子来了。”
季向天懂了。但关于这房子的事情,夫妻两人其实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虽然媳妇的组织关系还在码头医院。但保不齐毕业后会申请调任到羊城。毕竟羊城的小学教育确实比岛上要好。
如果真这样安排的话,还不如现在先把房子让出去。免得到时候申请调任更加弄得不好看。
“主任,这事情我们都清楚。这次过来呢,我跟我媳妇商量好了。我们家那房子,未来这几年是铁定不会来住的。这大学一读就是四年。按照计划,估计还要往上读研究生甚至是博士。那这房子就要被浪费在那了。我们夫妻商量着,决定把房子直接退回给单位。单位再要安排给哪家,那是有具体章程的。这个我们就不过问了。”
这话一出,后勤主任都觉得真没必要。
“没必要,真没必要!”
季向天摇头:“还是这样比较好,免得有人抹黑我们医院。这乱说话的人,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真会有人相信的。”
后勤主任这下是不劝了。但也觉得就这样让人搬走会寒了对方的心。
季向天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要说什么,其实我们夫妻有件事情还是要麻烦一下组织的。”
后勤主任一听,眼睛一亮:“你说你说。”只要不艰难的,他都能拍板搞定。
“就是我们夫妻当时搬家的时候,家里这边留了不少东西。丢是不可能丢的,都是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就想着要不单位给我们安排个小房间放东西。地方就选码头那排平房,之前码头卫生所那地方。”
码头卫生所就是码头医院还没建设前,设立在码头那排平房的里面的。季向天作为码头医院第一个申请调任到这里的医生,在那家卫生所工作了一段时间。
等码头医院建了起来,卫生所就搬了过去。之后那地方就空了下来没人用。
就那个地方,后勤主任知道。虽然算不算偏僻,但靠海,打台风不安全。而且还潮湿,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换一个?”
季向天摇头:“没事,就那吧!到时候我们家的东西都有塑料布裹着。我岳家的亲戚时不时会过去照看。”
话到这个份上,后勤主任就不再劝了。跟季向天说好了搬东西的日期后,就先把码头那屋子的钥匙给到他手上。
拿着钥匙出来,季向天十分高兴。那地方这个时候看不出什么好。但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是香饽饽了。自家没了地段位置好的楼房,弄来这么一间平房更好。
至于搬家的事情,只能托付给岳父家了。东西的话,一些容易受潮的就搬回媳妇在娘家的房间放着。其他东西全塞码头那间平房里。
处理好这个事情后,季向天立刻回云家坳去了。
——
也是他运气好,居然没有碰上钟嫂子。等钟嫂子听说了他的踪迹后,想来找人打感情牌。结果季向天先一步溜了。气得钟嫂子说不出话来。
然后自然就跟钟医生又吵了起来。
“你真是个没用的。隔壁小季回来。你就窝在家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怎么就这样倒霉,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一个月赚个百八十块的,连儿子的工作都安排不了,房子更加不用说了。”
钟医生坐在椅子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钟嫂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钟嫂子见状更加来劲了:“我说错了吗?上次好不容易给儿子弄来一个机会,从乡下回来就能工作赚钱。但是他拒绝了。这我能理解,他还是个孩子,不懂我这当妈的苦心就算了。你呢!你一个四五十的糟老头了,怎么就不知道劝劝儿子。儿子说不回来,你就跟着附和。就你这样窝囊废,但凡我年轻个几岁……”
“但凡你年轻个几岁?年轻个几岁你想干什么?离婚是吗?”
一直坐在椅子上十分克制的钟医生,冷不丁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从边上的斗柜拿了个东西直接丢在地上。
钟嫂子还想再骂,低头一看立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动物那般,满脸涨红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钟医生却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说,我当不看见,不代表我是傻子。你藏了那么多计生用品,里面已经用了一半,到底用哪里去呢?你是给我带了多少顶绿帽子啊!”
地上正是一大盒的保险/套。这种套子在他们医院可以买得到。医院职工家属甚至还有优惠价。
钟医生想到自听来消息,就觉得自己真可悲。自己的媳妇用自己家属的身份,在医院买了优惠价格的套子。然后跟其他男人一起用。
当时给他说这事的同事,也是用调侃的语气,说这套子可以重复用,没必要一买就一大盒,浪费。
钟医生还记得那会子自己的表情,真是绿着脸,咬着牙。还要给媳妇遮掩。说是这套子买了,一大部分要送到乡下亲戚家的。亲戚家里养不活太多孩子,就只能用这个。
事情搪塞了过去,但是钟医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媳妇居然要给自己带绿帽子。
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自己的儿子还在乡下。考不上大学,又没有工作单位,就只能继续呆在那。但他能怎么办?一时半会真的很难安排好的工作。
这媳妇说是给儿子找到工作,但那是什么工作一点都不说。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他不会让儿子干的。
但这个事情,不能成为妻子出轨的理由。
钟嫂子在看到洒满一地的套子,一开始是呆愣的。但在反应过来后,却更加生气又理直气壮:
“你没用,帮不了儿子。还不让我给儿子找靠山?哼,你这种窝囊废,要是有意见的话就离婚。离了你我还能找到有能耐的男人。”
这话就戳心喽!
钟医生捂着胸口差点倒地,而这夫妻两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走廊上围了不少邻居,都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
“所以,他们就这样离婚呢?”
周日傍晚,云苏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去码头坐船的时候,就听说了钟医生家的事情。
“那可不?听说钟医生捂着胸口送急诊了。缓过来后就嚷着要离婚。他那媳妇也硬气,不管不顾就说周一一早开了介绍信就去打离婚证。”
云苏没想到钟嫂子居然在外面有人,而且看样子持续的时间还挺长的。
跟他们说事情的,是医院一个后勤大娘。这人跟他们一样在等船去羊城。据说明天羊城亲戚要结婚,她请假过去搭把手。所以才能把这事情第一时间说出来。
“你知道钟医生那媳妇的奸夫是谁不?”
大娘说这话的时候,朝着码头角落一堆小船挤眉弄眼。
云苏记得这些小船就是她妈妈上午说的,那种划船到码头卖东西的小摊贩。
胡春花的姘头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现在这大娘看着那边,难不成钟嫂子的奸夫也是这些小摊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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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
大娘拼命点头,表情耐人寻味:“就是这些卖苦力。啧啧,黑不溜秋的。除了块头大中用点外,哪里比得上钟医生……”
眼见着话题朝开高速车的路上跑,云苏赶紧打住:“大娘,真是没想到啊!不过有了外心,离婚也好。”
大娘:“可不是嘛!那些个小摊贩真不是人,那女人找野男人也真不是人……”
就在云苏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喊自己的声音。
云苏赶紧说道:“大娘,有人喊我呢!待会儿再跟你聊。”
大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但云苏已经立马朝喊自己的人看过去。
好家伙,居然是白荷。
不止白荷,还有曲美丽、洪莉、陈琳以及何淼淼。这些人居然混在一起,也是够神奇的。
叫自己的是白荷。
对方看到云苏看过来,更加兴奋地挥手了。
云苏拉着自家男人跟孩子也走了过去。
“真巧啊!”
白荷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没想到那么巧。”
云苏看向何淼淼,对方这会子正盯着自家男人呢。
她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们先去检票了。有事明天上学再聊。”
说着,拉着男人孩子就先过去检票口。
这样突兀的动作,除了白荷,其他人多少都知道些原因。不就是不想搭理何淼淼吗?
陈琳看着云苏一家三口的背影,直接问洪莉:“他们这是表兄妹对吧!至于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吗?”
曲美丽听到这话,直接道:“表兄妹而已,就是亲兄妹也有反目的。”
局外人白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说实在话,她都不懂为什么自己在家里好好呆着,然后就发现同一楼层居住的洪莉,居然带着人上她家来。这人还是何淼淼。
一听介绍,洪莉跟她丈夫,居然跟何淼淼的爸妈有交情。这关系可真是让她震惊。更加震惊的是陈琳居然跟洪莉的丈夫是邻居。
这关系可真是够绕的。
没想到还有更加让人惊讶的。这云苏的丈夫居然是何淼淼的表哥?
一个班那么久,居然都没听说过。之前何淼淼出事时,云苏更是一副路人的表现。
这还真是……复杂啊!
白荷觉得自己的脑壳子都要不够用了。
他们一间宿舍12个人,就有四个人认识洪莉。她们各自跟洪莉有些牵扯。反正看着挺搞怪的。
云苏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白荷居然想了一大堆。她这会子拉着男人孩子找到了座位坐下,就跟男人嘀咕:“真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把何淼淼带岛上来。看那样子,周末应该去了洪莉那。”
洪莉是白荷的邻居,两家人都住在岛上市中心。这一去,白荷铁定也发现了她们几个人之间那弯弯绕绕的关系。
“到时候要是谁把我跟何淼淼的关系说出来,你就当没听到。必要的时候,我直接去你们学校。”
男人冷不丁开口,倒是让云苏觉得暖呼呼的。
“用不着,用不着。我能搞定这个事情。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对了……”
说着,云苏就把码头小摊贩的出现,胡春花跟这些人的关系,以及钟嫂子跟这些人的关系说出来。
“哎,我看钟医生这次应该是真要离了。我们那房子我还以为钟嫂子会去争取呢!”
两人说这着话,很快船开了。等到下船后,云苏他们跟白荷她们也是前后脚下船。当然也就不走到一块了。
到羊城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云苏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到家,家里一切如常,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连之前闹腾过一阵子的黄金案件,现在也没有人再去挖地了。估计这也跟市面上出现了小摊贩有关。
大家有了赚钱的门路,这虚无缥缈的黄金,大多数人也就当过眼云烟了。
——
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淡然处之。
这不,从羊城码头下船后,白荷她们坐上了徐利民开来的吉普车。因为都是女同志,大家挤一挤也就坐下了。
“真是麻烦你了徐主任。”
车上,何淼淼十分懂礼貌的跟徐利民道谢。
然后就听到陈琳咯咯笑道:“客气什么?徐大哥人很好的。就开车送送我们不用那么客气。”
开着车的徐利民随即点头:“对,不用那么客气。你爸妈托我们照顾你,就不用那么客气。”
何淼淼一听,得意地朝边上的装鹌鹑的白荷抬了抬下班。
被cue到的白荷:我在哪里,我不该在这里。
从码头到学校开车要四十多分钟,于是一车的女人就开始聊天。自然就聊到了骑楼街黄金事件。
因为这个事情听着猎奇又带点冒险元素,听得何淼淼双眼放光:“真的有人往地下藏宝贝啊!我小时候在北城就听到过不少这种故事。那边的胡同多,老房子多。真听过不少,但还没见过。没想到羊城就有这种事。”
洪莉说起这个也是兴致勃勃:“可不是嘛!那黄金是真真的黄金。听说还有黄金跟大洋没有挖出来。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何淼淼也点头叹气:“是啊!像北城那边的老房子,有些人家听说在灶膛挖到宝贝,有人在房间的青砖下,有人在祖宗的坟墓。总之,哪里都有可能。我小时候还听我姥爷说过,说我们祖上也有大笔的财宝,就是打仗打得多了,东西都被军阀抢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何淼淼满脸都是高傲。
这话中以前家里有钱的,说出去人就容易出事。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运动结束了,这方面的要求也没了。当然,像何淼淼的姥爷家这样早年富贵,后来因为战争致贫的人家有不少。
所以大家听听,羡慕一下也就过去了。
而何淼淼发现大家居然那么容易变化,心里十分不得劲。但她姥爷家的东西是早就没了的。她也没办法跟车里的人说自家有什么好东西。
——
“没想到你们还一起坐车啊!”
周一一早早读下课后,白荷就拉着云苏说起了昨天车上的谈话。
“说真的,我虽然没坐过吉普车,但何淼淼也用不着在我跟前那么炫耀对吧!这人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云苏笑眯眯点头,也觉得何淼淼这人着实复杂。
家里有钱,爱好偷东西。现在还爱炫富。这年头虽然运动结束了。但主流思想依然是艰苦朴素。
还有,没想到季家以前那么有钱。何淼淼口中提到的姥爷,不就是季向天的亲爷爷吗?
这何淼淼跟季向天年龄相差不大。但从小铁定经常能看到爷爷。
而自家男人就不同了,小小年纪就受罪。然后家人还大多不理解。最后一家三口说是搬到羊城。实际上就跟落荒而逃有点类似。
等到傍晚回到家里,云苏调侃了自家男人一句:“你家祖上还真是大富豪啊!”
季向天被这问题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往上数几代,我们谁家不是富豪啊!要真是穷人,在那些兵荒马乱的年代,可都活不长久。”
这话忒有道理的。
另一头,何淼淼也在吃过晚饭后,给已经回到北城的父母打电话。
电话里,何淼淼说了昨天被洪莉带去海岛逛了一圈的事情。也说起了洪莉居然跟她宿舍的人认识。自然也聊了骑楼街那些黄金。
总之,她聊得挺嗨的。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第 72 章
“妈, 妈。你听到了吗?”
何淼淼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结果发现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动静。立刻重复喊了几句妈。
这声音让季建敏回过神来:“妈在的,在的。刚听你说话太高兴了。”
何淼淼得意一笑:“还是爸厉害。要不是爸有能耐, 那两个女人才不会带着我玩。”
而且,宿舍的陈琳、白荷也跟他们认识。这事简直是神奇。当然,何淼淼也从这个事情里面,决定暂时在学校,跟陈琳、白荷当好朋友。外面的话,还要靠曲美丽跟洪莉。她自然也不会掉链子。
就是可惜宿舍其他人看着都不跟自己亲近。要再找个好拿捏的跟班, 实在困难。
想到这里,何淼淼的表情再次难看了起来。
那个林冬梅, 要了自家一百块后, 虽然没有再啰嗦。但这段时间都当自己是
依譁
透明的。
还有那个胡明媚, 那就是条疯狗。她那狗屎金项链自己确实见过。但自己可没拿。
宿舍剩下的其他人里, 何淼淼暂时不知道哪个比较好拿捏。
等挂断电话后,何淼淼回到宿舍,看到林冬梅那张死人脸, 真是见一次就生气一次。
她故意从柜子里拿了些吃的, 走到白荷的床位前, 想着跟这人说几句,好让林冬梅看看,自己还是能交到朋友的。
不过白荷却立马缩进被子里,假装没看见对方。
这一幕被胡明媚看到后,她立马就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人啊, 不知道自己名声都臭了。居然还好意思赖在学校不退学。”
何淼淼一听这话, 瞬间变脸。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
另一头, 何淼淼的亲妈季建敏,这会子的状态没有比她好多少。
电话一挂断,她就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刚女儿的那些话,再次让她感觉到一丝紧迫。上次去羊城,她特意去骑楼街逛了一圈,问了一些这边的情况后,又托人打听了了一下被关的那些小偷情况。
最后从这些人嘴里确定了他们消息的来源,以及那条街以前的主人信息。
到了这里,季建敏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而骑楼街发生的这一切,季向天是全程都有经历过的。这样一来,季建敏就特别担心对方会产生别的想法。
所以,她需要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加快脚步把自己的目的达成。
“怎么?淼淼又闯祸呢?”
何厂长从外头进来,看到媳妇坐在电话机旁边发呆,表情不太好看,就怀疑是不是女儿又闯祸了。
他就闹不明白,家里一个个都是奉公守法的,怎么出了女儿这样的。
上次从羊城回到北城后,他就找了些关系,问了一些精神方面的专家。据说女儿这偷东西的毛病,可能真是一种病。因为她没有动机偷钱,那就只可能是一种病。
生这种病的原因很复杂,据说可能跟童年的教育有关。
这就让何厂长更加疑惑了。
他媳妇季建敏虽然当姑娘的时候,有一个害侄子的坏名声。但人确实是温柔体贴的好姑娘。这样的好姑娘教育出来的孩子,不可能有毛病。
所以最终,何厂长只能归结为女儿是在羊城染上了这样的坏毛病。
他还是觉得应该把女儿弄回北城来。
“我今天打电话问了,能走走关系把淼淼弄回北城来。”
何厂长边说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就看到媳妇因为他的话瞬间回神。
“哦,转学啊!孩子不会愿意的。”
当初女儿之所以要安排去羊城读大学,里面还有一些事情。丈夫不知道,但她这当妈的可不能真让女儿就这样回来。
何厂长以为媳妇会同意。毕竟两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还有两个儿子,但那是前头没了的那个媳妇生的。媳妇虽然嫁过来以后一直也有照顾那两臭小子。
只是那两臭小子不记恩,从小就对身为继母的季建敏态度十分恶劣。18岁以后更是直接从家里搬走了。淼淼是他们夫妻两的贴心小棉袄。何厂长都计划后了以后靠这个女儿养老的。
季建敏一看就知道丈夫的想法,赶紧把脑袋里面刚刚的那些事情抛开。过去就投入男人的怀抱:“你啊你,咱们以后是要靠淼淼养老的。现在把人弄回北城来,那她就得不到锻炼了。我们两在的时候还好,要是哪天不在了。孩子又不够坚强,说不定就会被人欺负。还不如现在这样,让她在南方锻炼。等锻炼出一身本事了,以后的路子就广了。”
这样的话之前在何淼淼填报志愿的时候已经谈过。所以何厂长最终还是被说服了,暂时不提给孩子转学的事情。
这让季建敏暗地里松了口气。
等男人去洗漱,季建敏立刻拿起电话给她大哥打电话。
“大哥啊!我是敏敏。就是之前说的那个事情,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去问问二哥。记得别说是我要问的。”
电话那头的季大哥皱眉:“老二不想跟你有牵扯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提了后,你大嫂都说这个事情不靠谱。”
季建敏:“大哥,你要为我想一想。现在北城哪里的住房不紧张啊!这高考重启以后,那么多的知青都涌进城里来。像样一点的房子都不好找了。家里前头那两个儿子,一个个对我都是一副杀母仇人的样子。虽然这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他们名义上的妈,就要帮他们打算一下……”
何厂长进了洗手间,发现自己忘了带东西。一出来客厅就听到这话,瞬间觉得季建敏真是太贤良淑德了。果然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这样美好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那真是自己的幸运。
季建敏眼角余光扫到男人的身影,跟大哥说话的语气越发哀求起来:“大哥,真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这么多年了,二哥一家都不愿意跟我和解。我是真没法子了。家里这两个眼看着就要娶媳妇了。没地方住可不行。我想来想去,也就二哥家的房子还富余……”
何厂长拿着东西回到洗手间,心里琢磨着媳妇刚刚的那些话,只觉得对方真是对自家太好了。偏自己那两个儿子太不是东西。愣是犟着脖子不愿意回来。
看看建敏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给他们安排结婚的房子,居然还准备再次求到她二哥头上。
这样想着,何厂长心里又下了个决定。努力看看能不能给女儿这里补偿些什么。
——
于是,第二天季向天在科室值班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来自北城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他大伯父。
季大伯父是在某部队军医院当院长,为人比较严肃。十多年前弟弟跟妹妹因为侄子落水的事情决裂后,他也试图来回说和,想要重回兄弟姐妹和乐的局面。当时父母还在世,都想要一家和乐。偏老二一家不愿意原谅妹妹。
他这个当大哥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事情是以老二一家远离北城作为结局的。
在那之后,他跟老二一家就疏远了。也说不出到底是谁对谁错。反正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中间也就爸妈没了的时候,老二一家出现在葬礼上。再一次有交集,是老二唯一的儿子季向天结婚。
那次他安排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堂兄弟的儿子,几个小辈一起过去参加了婚礼。
就是这么简单的交集。
倒是妹妹那边,前几年闹了一出真假原谅信。说实在,季大伯就看不得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当然,也不太愿意小妹还在为当年的事情,弄出一些什么赎罪之类的心理。
反正都疏远了十多年了,以后就这样也不是一件错事。爹妈没的时候,虽然也遗憾,但也没说一定要绑着老二一家回来。
不过昨天小妹给自己的电话,里面说的那些事情。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老二家的房子就放在那十多年了。虽然借给部队当做一个接待地方,但平时人烟稀少。还不如真卖给小妹安置两个继子。
到时候老二一家得了钱财,房子不用白白浪费。妹妹也能把房子给到两个继子,好歹在外人眼中名声能好起来。
这些个考虑在心里过了几遍,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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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季大伯在今天给羊城这边打来了电话。
他也不准备逼迫什么的,就真的为了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亲自打一个电话当个中间人。
而季向天听着电话那头大伯说的那些话,一条条听着还真挺有道理的。
什么房子放了十多年,光是每年的维护都要浪费不少钱。
什么房子放久了没人气就会坏了。
什么你现在结婚了,手里攒着的钱多一些更好。
反正这些在季向天耳中都是屁话。
“大伯,这些话你有跟我爸妈提过吗?”
季大伯被侄子这话问得一咽。他还真没给老二跟老二媳妇打电话。因为他清楚这两人有多么固执。只要涉及到季向天,这两人都是一副攻击状态。
这就不是能好好说话的。不像侄子,这些年虽然没怎么见面。但偶尔还是会通电话。
季向天听出了他大伯的意思,直接一句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等回到家里把事情跟媳妇一说,云苏立刻觉得这季大伯怕不是脑子有坑。
“他怎么有脸找你说这样的话。”
季向天见自己媳妇比自己还生气,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苏瞪了眼对方:“笑笑笑,人家就是没把你当一回事。不然不会直接找到你头上的。这事情跟爸妈说了没?”
季向天把扑过来要抱抱的女儿抱了起来。然后点头:“说了,爸妈都让我别管北城的事情。以后大伯打电话过来直接挂掉就好。”
夫妻两人聊着这个事情,远在北城的季大伯也给季小姑打了个电话。
“不成,向天他不愿意。”
季小姑一听直接跳了起来:“不是,大哥。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不是跟你说了,别提我,就说你自己想要买房子给几个侄子。到时候房子到手了,你再转给我就是了。”
季大哥:“那我不能瞒着这个。不然以后老二一家知道的话,我们两家那真是不用往来了。小妹,你放心。老二这里走不通,大哥还托人打听了几套房子。位置不算好,但价格也不贵,你要是想买的话……”
季小姑赶紧打断:“大哥,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季大伯看着挂断的电话,居然松了口气。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季大伯娘见状,不由带着些惊奇的目光看向男人。
“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啊!怎么今天就改口,直接把小妹的事情说了出来。你就不怕她跟你闹别扭?”
嫁进季家,亲眼看到这家对季建敏这个女儿的加倍疼爱。说实在话,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季大伯娘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这种不重男轻女,还特别对女娃好的家庭,她嫁进来并不亏。
但渐渐地,季大伯娘觉得这样过于疼爱女儿真不是件好事。
可惜,这一家子从老到小都疼着让着季建敏。她这个当大嫂的还能说什么?
再往后一点就是季向天这孩子出事,老二一家跟季建敏闹矛盾。
这个事情现在看来,季大伯娘还是坚定自己当初的立场。那就是这事情是老二跟小姑子的矛盾。要怎么解决,季大伯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过于偏向。不然真跟老二没有兄弟可做了。
结果事情果然走向了最为糟糕的局面。
但今天看到男人这样,季大伯娘又觉得是不是哪里出现了变化。
季大伯苦笑一声:“我就是再疼小妹,也得给儿子们留条后路啊!向天这小子现在就很出息,他那媳妇又考上了一所好大学。这样的堂兄弟,儿子们多交好,能给留条路子。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季大伯第一次为了儿子们的未来,而让季小姑的利益受到损害。这种变化,让季大伯娘十分惊喜。
——
北城发生的这一切,季向天并不知晓。对他来说这个事情就是个小插曲,很快他就抛到脑后。
上周末跟码头医院的后勤部说好搬家的事情,那边这两天安排人收拾好了码头平房那边的屋子。
这不,今天一早刚上班,季向天就接到了那边后勤主任的电话。
“那边收拾好了对吧?行,我给我岳家人打电话。让他们今天过去你那先把钥匙领回来。具体搬家的日期要再商量,但这个周末一定会把房子腾出来。”
电话那头的后勤主任一听,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这一趟过后,除了你家,你家隔壁钟家房子也会腾出来。”
后勤主任是知道两家的一些矛盾的。
要不是钟家那个女人搞事情,季向天也不用把家里好好的房子让出去。这房子楼层好,格局好。不知道多少人家盯着呢。
就像钟家那女人,为了这套房子,折腾出那么多事情出来。
当然,要后勤主任来说,那女人是个狠角色。被丈夫抓到外头有人的证据,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要这要那,不然就不离婚。就是离婚了,也能让她那姘头找钟医生的麻烦。
这两人可是生了一儿一女的。女儿在他们医院当护士,又嫁人了。儿子还在乡下下乡没回来。
就这样的老夫老妻都走到那地步。医院这边谁不说那女人狠。
所以这前脚离婚,后脚钟医生就决定申请调任,离开医院。
这个申请院长批得很迅速,都怕那女人真找姘头来教训钟医生。
也不是没人想过要去举报这个女人,但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不是说举报就举报的。还得有证据,最好抓奸在床。
显然,目前根本没办法干这种事情。
所以医院放人十分迅速。
季向天听着那头后勤主任的一大堆话。当听说钟医生的后续后,只觉得这位医生也挺倒霉的。
挂了电话,季向天又给大舅子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现在一半的时间在供电所,一半的时间去户外作业。这会子季向天也不能确定人是不是刚好在所里上班。
不过他运气好,电话一打过去,接电话的人一听他要找云怀民,立刻就喊人。
“好,谢谢白同志。”
季向天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大舅子那故作镇定声音,加上刚刚接电话的是个女同志。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
不过他也没聊这个,而是简单把房子的事情说好。
“对,要是没时间,就帮忙整理东西。等到周末我们再回去一起搬。”
云大哥一听不在意摆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里有不少兄弟,大家平时都是互帮互助的。明天不忙的话,我就带两个人过去看看。”
这是提前就说好的,季向天也没在电话里磨叽太久。又交代了几句话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云大哥听到忙音,笑了笑把电话递给刚刚喊自己的女同志。
“谢谢了,白同志。”
白梅一听,笑着点头也没多说。
不过等云大哥一走,白梅边上坐着的几个女同志,就凑过来叽叽喳喳。
她们都是供电所缴费处的收费员,这工作也就每个月月初比较忙碌。平时是真的闲得发慌的那种。
所以还兼职了给单位接电话的工作。
“白梅,你真看不上云怀民?”
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同志,伸手拐了一下白梅的胳膊,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白梅赶紧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说着不准备继续开口,而是低头整理起留档的收费单据。
其实,她心里这会子也是挺矛盾的。
云怀民一看就是个踏实肯干的人。虽然是渔民出身,但是现在已经是城市户口了。而且家里没什么负担,人又长得好看,又是单位的技术工人。单位刘大姐说要帮他们两介绍的时候,她就同意了。
但还没安排正式的见面呢,上个周末放假回家,家里居然直接给她介绍了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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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对象。人家还亲自提着重礼上门的那种。
她是拒绝的,但那人条件着实不错,父母并不愿意。
现在就僵持在这里。偏刘姐之前说要安排的相亲场合,这周却请假了。
云怀民这会子也在考虑白梅的事情。刘姐是后勤的,之前跟他说安排相亲,对象就是收费处的白梅。他那会子没多少想法,就觉得见见面看看人是不是好的也行。但周一一上班,刘姐却请假。
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云大哥想着要是刘姐再不回来,他估计要另外找个媒人去跟白梅说正式见面的事情。
当然,这事情云大哥也就想想,他还要安排人去帮妹妹家搬东西呢。
——
另一头,季向天下班回到家里,先是跟媳妇提了提钟医生家的事情。之后就说起了码头那个家搬家的安排。
“大哥这两天就帮忙安排去搬。这样的话我们这个周末无论怎样都要回去一趟。”
云苏点头,觉得事情这样确实比较好。
就是钟医生到了五十的年纪,要离婚调职搬家也挺倒霉的。也不知道钟嫂子这人到底找到个什么人。居然能把她迷得五迷七晕的。
接下来几天一起风平浪静,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末。
新码头那边的家是周四云大哥找人帮忙搬的。所以他们一家周末过去,主要就是看看新搬的那个平房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岛上码头好像比上周过来的时候更加热闹了。而且这两天气温上升的比较快。这边甚至有人在偷偷卖的确良做的碎花连衣裙。
那款式一看就知道是港城那边的。
这种摊子特别多人买,云苏没有跟人去挤。只站在边上看热闹一般,把这些小摊子看了个遍。刚准备转身去平房那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钟嫂子。
对了,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不是钟嫂子了。这人的名字叫谢红。听说离婚当天就从家属院神秘消失。没想到居然会在码头这里。
对方应该没有看到云苏。这会子正拿着一块手表,跟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讨价划价。没过多久,男人就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谢红。对方则是把手表递给男人。
这样一个交易可以看出,谢红这是卖上了手表。
对方卖完一支手表,就脚步匆匆跑到码头角落停靠的一批小船。
那些小船很多都是没有棚顶的普通小木船,跑不了多远,只能手摇的那种小木船。
只见她上了其中一艘小木船。那艘船上除了她,还有一个黑瘦的男人。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云苏估摸着,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姘头了。
这可真是……
第 73 章
“真是丢死个人呢!”
云苏一家走过码头, 来到了码头那一排平房。刚在码头那看到谢红的情况,云苏说是实在话,觉得挺震惊的。
就那么短短几年功夫, 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季向天拿了钥匙开门进去,云苏带着孩子在这一排平房走动起来。这里一大半都是码头的办公部门。周末放假只有值班的人。云苏走过去跟值班的大爷聊天。
“那些划船佬啊!过完年就一直有喽。这两个月更是越来越多。”
“管?没人管。我们码头不好管。那算是投机倒把办的工作。不过现在的工作重点也不是那个了……”
“这些人也就找口饭吃。但就是乱……”
云苏听着大爷说个不停,边上有些人凑过来嘀嘀咕咕。
说什么都有,反正大多数都是好的,说是这些人卖东西方便不要票,价格也不贵, 东西还齐全。但也有不好的,就是出现了如同谢红那样的人。
“咩, 就那边医院的, 最近不是有个姓谢的, 跟她那当医生的男人离婚。然后跟着那个划船佬。啧, 谁知道她图什么?又不像其他女人,被男人打了没地方跑,才跑去跟那些人鬼混的。”
眼见着越来越多人凑过来, 云苏抱着孩子就退了出来。
平房那头, 季向天也把这地方检查完。
——
“怎样?房顶不会漏雨吧!”
云苏见季向天从里面出来, 赶紧过去问问。
这边的平房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不是瓦片房梁顶的。而是用砖头跟水泥浇筑的平顶。这种房顶有个好处,那就是结实。不怕台风来的时候,直接把房梁给刮走。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房顶容易出现裂缝导致漏雨。
存放在这边平房的东西大多数就是大件的家具。其他小物件跟衣服几乎都送回娘家去了。
“暂时没发现有明显的裂缝。要等台风来了才能确定。不过大哥弄了不少塑料布, 东西都被塑料布遮着,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云苏站在外头大概看了个下,也觉得大哥这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两人没有在平房这里逗留太久。确定好后, 就找码头借了台自行车直接往村里去。
而这个时候,码头边上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一家三口。
“你看看人家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谢红盯着云苏一家三口的身影,直接吐了口唾沫到地上:“那一家都是黑心的。活该就生了个女儿没动静。占了房子也没儿子继承,以后是个绝户头。”
边上跟谢红一样在卖东西的女人,听到谢红这话愣了愣。随即脸上出现诡异的笑容:“谢姐,你跟这家人也有仇啊!”
谢红听到这话挑眉。眼前这女人是前段时间新来的。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但做事特别狠。之前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现在冷不丁跑出来跟自己搭话。难不成真是跟那姓季的一家有仇?
这样一想,谢红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凑过去跟对方嘀嘀咕咕起来。
——
村里依然是那副样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可能是因为临近今年的高考,村里好些年轻人都不见踪影。不用说铁定都是去学习的。
去年村里出了三个考上大学、大专、中专的,今年只要有年龄合适的,都想去报名高考尝试一下。要真考上了,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诶,云苏回娘家啦!”
村民一如既往地热情好客,云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进村的这一段路是沿着海岸线建立的。日光下的海岸线闪闪发光十分好看。就在这个时候,云苏看到了一片沙滩上有不少人提着桶在那赶海。云凤就在其中。
这人云苏好久没有留意了,现在一看除了变黑变瘦,其他没什么变化。她身边跟着两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看她们的互动,估摸着就是云凤那对双胞胎儿子。在原著中这两个小孩以后可是霸总中的霸总。
而现在看着就是两个黑瘦黑瘦的小屁孩。
小屁孩估计是看到他们骑着自行车,大声朝路边喊着有车来啦,有车来啦!
随着孩子的吆喝,海边好多人都看了过来。有认出云苏他们的,就朝他们挥手招呼。
云苏笑着挥手,靠在自家男人的后背:“村里人还是这样热情。我看到了云凤,没想到她还是那个样子。她边上应该是她儿子。”
季向天骑着自行车,前头横杠上坐着的小芸芸,这会子也是兴奋地笑起来。
听到媳妇的话,季向天也看了海边一眼,点点头。想着云凤一直这样跟他们家保持距离就挺好的。
——
今天家里人都在,而且还有不少亲戚在家。
云苏一问,都是来给大哥说亲的。
“都说我二十五了,再不结婚以后生的小孩跟孙子差不多了。”
云大哥见到妹夫,立刻吐槽起来。
其实他比季向天还要小一个月,今年才二十五。也没儿子辈跟人孙子辈同龄那么夸张吧!
反正云大哥被说得特别不得劲。但又知道家里人还是为自己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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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相亲又不是说相就相的。单位刘姐说给他介绍白梅,但现在还没有动静。
云苏没有参与进这两个男人的讨论。而是抱着孩子凑到女人堆里听八卦。
果然就有人提起了云凤的事情。
“现在是每个周末都把孩子送过来。说是让跟妈妈亲近。有时候是她男人送的,有时候是她男人战友送过来的。每次送孩子来,都会带一大堆东西。也算是有心了。偏她性子倔,就硬要呆在家里不走。”
村里人说起云凤,一个个都十分唏嘘。
云苏倒是觉得云凤不是那种有福不享,硬要受苦的人。
既然她呆在村里,那说明在村里得到的好处,比呆在家属院的好处要多。
就是不知道村里能给她什么好处。
云苏想着这个,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过阴暗。但是,她熟悉云凤,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云凤的话题说完,自然就有人说起最近码头出现的那些划船佬,以及跟他们跑路的那些女人。
云苏上周回来的时候,村里也就胡春花跟着那些人跑了。
但今天又听说村里另外一户外姓人的媳妇,也跑去跟那些人混了。
这人跟她男人结婚也没领证。在家里觉得日子过得不顺心。估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划船佬的事情,就跑到那头去了。
“那村里不管这个事情吗?”
村里前后都有两个小媳妇跟那些人凑一块了。谁家娶个小媳妇也不容易。
“怎么不管。但这些划船佬钱包鼓的很。”
得了,云苏懂了。这给了人小媳妇男人钱,这男人不吭声,村里就是要出头也师出无名。
这一天家里的话题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各种八卦。但云苏也不觉得无聊。
下午出门,还提了大包小包。
码头等船的人不少,季向天抱着孩子,小声跟云苏说了云大哥工作的事情。
供电所工作稳定,但出外勤的时候确实累。要说风险那肯定是有的。爬上爬下修理各种电路故障少不了。
“大哥就是怀疑人家女同志是不是看不上他这个工作。所以介绍人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这话听着还挺有道理的。这个时候的人虽然都爱铁饭碗。但是一个工作环境存在危险的铁饭碗,有些人估计觉得比临时工还要不如。
如果女方真是这样的想的话,很正常。但大哥这边就需要换一个相亲对象了。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又听到有人在喊。
转头一看,好家伙。又遇到白荷了。
上周对方身边有不少人。这周到好,就她一个人,两只手拎得到处是红痕。
“真好,你们家的氛围一看就很好。”
第二天云苏一去上学,就被白荷拉着咬耳朵。
“所以,你大姐单位有人给她介绍技术工人。你大姐也有意思。但你爸妈不同意。找人介绍了个前途无量的男人。”
云苏没想到刚来教室,就被白荷拉着来说家里的事情。
“主要是我看你家的气氛真好。要是我大姐以后的家也是这样的,那她一定很高兴。”
说着,白荷有叭叭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情。
云苏这才知道白荷家里居然是市中心菜站的。她爸是菜站的站长。她妈是菜站的收购员。家里就姐妹两。她姐姐在供电所当收费员。
听到这里,云苏不由地回想起大哥说的相亲对象的情况。怎么听着就跟白荷的姐姐似的。
“白荷,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白荷一愣,随即说道:“叫白梅啊!”
云苏扶额,再次感叹一句这个世界真小。
然后想了想,正色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大哥也是供电所的,海岛码头供电所。他单位最近有人想给他介绍一个对象,是收费处的。”
白荷瞪大双眼:“你……你……你大哥就是那个电工?”
云苏点头:“如果没有重名的话,我大哥要相亲的女同志,就是在海岛码头供电所收费处工作的白梅。”
这话一出 ,白荷忽然一副大松口气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样好的人,你大哥人品铁定不错。这样的话,我也不用担心了。”
云苏表情有点囧囧的。就觉得这娃也太实诚了。
不过自家大哥跟对方的大姐,这样的组合听着还真挺有缘分的。
但是听白荷的意思,她家就两个孩子。她爸妈不乐意女儿嫁给大哥这样普通的电工。介绍的对象都是供销系统的。这年头供销系统确实是最吃香的系统。
所以,大哥未来的道路不知道会不会太过曲折。
上午下课,白荷拉着云苏就往食堂跑,想着要跟她继续探讨自家姐姐跟她大哥的事情。
不过两人还没走到食堂,就被胡明媚喊住了。
云苏诧异:“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胡明媚这段时间还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就是经常盯着何淼淼。除了这个以为,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苏,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云苏想不通胡明媚能找自己问什么。但觉得这人在林冬梅的事情上,三观挺正的。所以也乐意给她面子。
胡明媚:“就是听说那个云淼淼,是你男人的表妹?”
云苏叹气,果然这个关系被人说了出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直接说道:“对,血缘上确实是表妹。但两家人早已经没有任何往来。”
胡明媚听完,皱眉:“那你知道她上学时的事情吗?”
云苏直接摇头:“两家十多年没有任何往来了。任何跟何淼淼有关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
胡明媚叹气:“行吧!我再找人打听一下。”
说着直接就走了。
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又莫名其妙走了的行为,着实有点没礼貌。不是知道这人人品的话,云苏觉得自己会骂她几句。
她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跟着白荷去食堂吃饭,顺便继续聊两人大哥、大姐的事情。想着各自跟各自的大哥大姐沟通。如果真对互相都有意思,那就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
结果,这个事情还没完呢,胡明媚就闹出了一件大事。
准确来说,胡明媚是实名举报到了学校。举报何淼淼的高考成绩有问题。
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周五了。云苏那会子正跟白荷商量,周末各自回去跟自家大哥、大姐谈谈。让这两人有机会谈对象。
然后,事情还没开始了,这头胡明媚就整了这么一件大事情。
何淼淼是在周五上午上课的时候,被班主任叫走的。
班主任叫人的时候,表情十分难看。那会子云苏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看班主任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而胡明媚呢,则是一脸得意的笑容。
何淼淼一走就是一个上午没回来。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饭,就互相打听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但显然没人知道。除了胡明媚。
不过胡明媚今天中午没有来食堂吃饭。大家也找不到人来问。
白荷就凑到云苏这里,嘀咕着最近这一周宿舍的气氛不对头。
“要说吵架,那真没人吵架。就是胡明媚整天阴恻恻盯着何淼淼。何淼淼对她骂骂咧咧。陈琳在中间打圆场。林冬梅经常不在宿舍,听说去外头赚钱了。其他人更加不用说了。”
这样的宿舍氛围,白荷觉得特别难受。唯一觉得关系好的云苏,却是个住家里的。
云苏听到这样的宿舍,觉得白荷还挺可怜的。只是不知道胡明媚到底抓住了何淼淼什么痛脚。
不过他们也不用太纠结了。因为下午就有消息传了出来。说何淼淼高考的成绩是假的。
云苏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冒名顶替。
刚过去的一周,系里举办过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何淼淼很多科成绩都是垫底的存在。
要知道他们这是中文系,平时学的科目大多数是文科。文科的话只要有点能力跟基础,考试的成绩就不会太低。但是何淼淼的成绩是系里最差的。比第二差的那位,总成绩整整少了一百多。
这个差额听着就有点吓人了。其他成绩差的也没有这么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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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那会子成绩一出来,何淼淼就跟人说,自己是被前段时间偷钱的事情影响的。
有些人听到后都觉得她挺可怜的。这些人大多数是相信何淼淼的无辜。
云苏听到后也只当对方考试失误,完全没想到还有高考成绩有问题这一茬。
因为要是真有问题的话,对方刚来学校第一学期,就闹出偷钱这种事情来,就太过不明智了。
“你怎么知道她高考成绩有问题?”
云苏实在好神奇,又想起上次胡明媚特意拦着自己打听何淼淼的事情。索性现在见到人了,就直接问了出来。
胡明媚听到这话,嘿嘿直笑:“你以为她在北城能干什么好事!我也是北城人,我托了北城的朋友去她家打听过了。确实读到高中毕业了。但那会子的高中能学到什么东西。”
这话倒是真的。那会子的高中也就是天天思想教育。要学知识只能靠自觉。
“她高中的成绩就烂。怎么就一两年的功夫,高考就能考上我们这个大学呢!”
他们大学的录取分数很高,虽然不到清北那地步,但分数也没少多少。
如果按照常理推论,成绩很烂的何淼淼,居然不考北城的学校,反而考南方学校就不对劲。北城人考北城学校分数线是比较低一点的。
想通这些,云苏就问:“那她是冒名顶替吗?”
但这也不对。何淼淼确实就叫何淼淼。这事情季向天就能证明。所以说冒名顶替什么的比较有难度。总不能正好找到一个叫何淼淼的女生,还得年龄相仿的吧!
不过如果高考成绩有猫腻的话,特意来到远离北方的南方读书,那就有了解释。
胡明媚听到云苏的问题,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绝对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云苏见对方一副卖关子的模样,也不再问了。
反正这种事情,学校应该会上报到上级教育部门。由教育部门去跟北城那边的教育部门交涉。调查确定后就会公布出结果。
放学回到家里后,云苏就跟季向天提了这件事情。
显然季向天也不清楚何淼淼的能耐。听到这话后十分震惊。
“那位何厂长的人品还是过硬的。”
这样的评价很客观。季向天并不会因为对方娶了季小姑这样的人,就说他不是好人。
而且这句话侧面透露出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如果何淼淼的成绩真造假。那么能在背后策划的人就只有季小姑的。
——
结果在五月到来前就出了。
果然,何淼淼的高考成绩有猫腻。倒不是冒名顶替。而是一开始就找人替考。
替考的人也找到了,是何淼淼高中的一个同学。全家十多口人住在大杂院,家里条件特别差。对方替考一次,能拿到五百块钱。
至于中间是谁联系的,北城那边也查清楚了。说是有专门做这一行的介绍人。那边把人一逮,对方供出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季小姑。
季小姑当然不认,说是一点都不知情。而且对方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当初给的那五百块,也是直接面对面给的。现在季小姑不认,说自己没给钱。
这边何淼淼倒是认了,说这五百块是她自己出的。她想要上大学,但又没那能力。家里父母的期望让她有压力。最终就走上找人替考这条路。
面对这样的结果,何淼淼自然只能退学。
——
“呸,我就不信她父母不知道替考这件事情。”
胡明媚狠狠地瞪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何淼淼,心里十分不痛快。
她以为这次发现能把何淼淼送去坐牢,结果这是替考不是冒名顶替。说是情节没有冒名顶替严重。学校只能开除对方。等对方回到原籍,如果有单位的话,单位会继续处分。
“你不用那么得意。你这种弄虚作假的人,就是回到单位了,你们单位也不会要你的。”
何淼淼恶狠狠地瞪着胡明媚。
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怎么会暴露出来。
她都已经选择来南方读书了,平时都尽量不得罪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自己?
何淼淼十分愤恨,觉得胡明媚这样的人不该活在世界上。
她真的有杀人的冲动。但是家里父母为了这个事情到处求人,她不能让爹妈失望。
最终,何淼淼也不敢回嘴,更加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动作。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学校。
云苏站在教室的窗户上看着对方的背影。依然是一副挺直腰板、理所当然的模样。
显然这人不会后悔曾经的弄虚作假。
但这人能给遮掩季小姑做过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孝顺的。
这样一来,云苏就很好奇她以后会不会后悔。
按照季向天打听来的消息,季小姑在这次的事情上,做的一点都不光彩。
事实上,何淼淼还真没怪她妈。
因为整个替考一开始就是她要的。她找不到人帮忙,就只能让她妈帮忙找人。找到人后,剩下的交钱、联系、以及考试过程的弄虚作假,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她妈那种柔弱的女人,根本做不了太多事情。
就是这次事情过后,她爸十分愤怒。
何淼淼都不知道这次回去,家里到底会怎样。
这种替考她当然是有压力的。不然也不会得了偷东西的毛病。每次偷东西带给她的刺激,能把那种压力完全缓解掉。
但现在想想回家后面对厂里那些人的嘲笑,何淼淼又觉得浑身都是压力了。
而机床厂这边,最近几天可十分热闹。
主要是何淼淼替考的事情,在厂里也闹得人尽皆知。
因为查一个替考,就能查出许许多多的替考。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两人能完成的。肯定存在一条利益链条。
不然光是考场核实身份就不容易过去。
这个时候即使没有什么指纹脸部识别,但要验证一个考生的身份,还是有各种办法的。
所以,事情一出,一整个替考链条上的人几乎都被抓了个遍。
何淼淼能脱身只是因为她提供了一些线索。
果然,等她回到家里,家里正是一副乱糟糟的局面。
18岁就从家里搬走的两个继兄,都在家里坐着不走。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何厂长跟季建敏离婚。然后把何淼淼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免得带累了他们。
这种要求何淼淼听到后简直要发疯了。
第 74 章
“离婚?不可能!你们怕就滚蛋。”
何淼淼脸色阴沉地说着话, 眼神却小心翼翼看着她爸。这次的事情她爸绝对是最为生气的。不然两个继兄说这话的时候,她爸不会一声不吭。
“行了,你们两先回去。事情我会处理的。”
何家兄弟两听到这话, 简直要被气死。口中骂骂咧咧这当爹的眼神不好使。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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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大门走了。
人一走,何淼淼立刻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听到亲爹那严肃的声音。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记住,不要撒谎。”
这是何淼淼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她爸这个样子的。下意识就站了起来,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
何厂长听到后却看向一边坐着哭泣的季建敏。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对方。
“这个事情,你真没插手?”
事情出了后, 何厂长一直忙着上下打点,好不容易把女儿摘了出来。但是犯错就要被处分。这不, 她工作就这样没了, 又被学校开除了。未来怎样还不知道。而眼下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 那就是整件事情里面, 自己的妻子季建敏在里面又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一开始季建敏给他的感觉,是个重视家人又温柔体贴的好女人。而且当年因为负心汉的缘故,最后做错事情, 害得外甥落水。这个事情对方已经受到了惩罚。之后一直努力了十多年, 就想跟她二哥修复关系。
光是坚持十多年求原谅的行为, 就让人觉得她是真心对以前的错误感到后悔的。
这样的人是值得娶进家门的。
然而,这个认知在替考事情爆发后,何厂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季建敏的印象。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其实看错了人?
季建敏真低头嘤嘤嘤呢。结果听到这话,抬头看到丈夫眼中的探究,吓得后背只冒冷汗。
幸好, 这个时候女儿插话了。
“爸, 我妈真不知道。我是听到有替考的事情后,求着妈帮我问问的。剩下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拿主意的。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不是那种能藏得住事情的。”
女儿竭力的解释,妻子柔弱无依的哭泣,这些让何厂长终于心软了下来。
看出了丈夫的松动,季建敏立刻过去,趴在对方肩膀上,细声细气地又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我有错。不该什么都听孩子的。老大、老二两人是你的儿子,当然也就是我的儿子。他们对我有误解,我不在乎。只要他们都好好的,我这当妈的也就尽了心意。他们要是怕连累,想脱离关系我肯定不阻止。不过老何,之前提过的,给他们买房子的事情可不能忘记了。”
一听这个,何厂长的心更加柔软了。刚刚儿子们那强硬逼迫他们离婚的态度,妻子不计较不说。还记得要给儿子们买房子的事情。
“你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买房子的事情我会留意。你放心在家呆一段时间。等外面的事情平息下来后,再出门走动。淼淼这孩子也是,别让她出门到处晃悠。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看看以后怎么安排。”
季建敏心中腹诽,但面上的表情越发柔软感激:“好,我知道的。就是要辛苦你,最近出门估计要被人说嘴了。”
何淼淼跟着点头,一副歉疚的模样抱着她爸的另外一边胳膊。母女两开始跟何厂长说起其他话来。
——
另一头,何淼淼从学校离开后,关于她的事情渐渐被大家抛到脑后。
五月来了,天气越发炎热。羊城靠海,又有不少河流湖泊。傍晚时分就有不少人去那边地方洗澡纳凉。
骑楼街附近有一条河涌。这个时候的河涌不像后世那么脏兮兮要治理。这个时候的河涌水很干净,还有不少鱼在里面游动。
小芸芸在幼儿园上学,得知不少同学放学后,就会跟着爸爸去河涌游泳。这孩子就吵着要去。不过,云苏本人不喜欢下水。季向天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也不爱下水。河涌那边人又多,所以暂时没能满足孩子的愿望。
这天,云苏回来见季向天还没回,就知道他今天病人比较多了。放下书包,骑着自行车,云苏就去接孩子。
孩子读的幼儿园是医院附属的幼儿园,距离医院不远。里面的学生都是医院职工子女。云苏因为放学晚的缘故,接孩子的工作其实是季向天负责的。不过季向天其实也就是下班的时候,顺路去接的孩子。
这所幼儿园的孩子,父母都是医生护士。这个职业的下班时间不定时。所以接孩子的时间并没有固定的。
云苏去接孩子的时候,小芸芸正蹲在幼儿园的台阶上,跟其他孩子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见到来接自己的是妈妈,乐得一蹦三尺高。
“妈妈,妈妈。怎么是你来啦!”
云苏:“我来不高兴啊!爸爸今天应该很忙。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给爸爸送饭去。”
小芸芸高兴地猛点头。但随即想起今天爸爸答应带自己去河涌游泳的。立刻就问:“那今天不能游泳啦!”
云苏摇头:“爸爸今天忙,要下水的话,周末我们去海边游也行。”
海边宽阔,相对来说人没有河涌那么密集。所以要游泳的话,其实还是海边比较合适。
小芸芸有点失望。云苏见状,想着要是大哥或者小弟在的话,倒是可以带孩子过去。
不过,暂时不能确定这个事情,云苏也没有立即应承。
带着孩子去医院的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又用饭盒装了饭菜,云苏牵着孩子上了季向天的办公室。
果然对方正在手术室忙活,饭也没吃。
办公室有其他医生,跟云苏解释了几句后,云苏就干脆带着孩子在办公室等季向天出手术室。
也没等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后,季向天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出现在眼前。
“来了台紧急手术,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云苏把饭盒打开:“先吃饭。”
小芸芸这会子就十分孝顺了,拿了干净的筷子就递到她爸跟前:“爸爸,爸爸吃饭。”
季向天好笑地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是想去河涌游水吧!”
小芸芸点头:“爸爸,什么时候去?”
云苏:“这孩子又不是没游过水,居然那么热衷。”
季向天哈哈笑道:“要不说她还没试过,就一直想着。”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云苏见季向天正在吃饭,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女人的声音愣了愣。随即就说要找季向天。
云苏也没多想,喊季向天过来接电话。
电话没说几句,季向天就挂断了。
云苏好奇:“谁打的电话啊!”
季向天:“北城的朋友。说是有人托他问问我们家那房子卖不卖。”
云苏:“最近北城住房那么紧张吗?”
不然为什么会找到他这里来。按照历史轨迹,住房最为紧张的阶段,应该是知青大批量回城。在那之前,买房子还是极少数人才会干的。
季向天耸耸肩:“估计是哪家有家底的。我们家那院子虽然才一进。但四四方方很规整。房间也多,院子也大。”
那倒是。好院子不说未来,就是现在其实也挺稀缺的。这东西真是少一个是一个。
夫妻两人都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是想着什么时候真带闺女去河涌游泳。
——
不过接下来几天,季向天一直很忙。所以带孩子去河涌游泳的事情都搁置了。
云苏见孩子一直想要游泳。想了想,干脆在后院弄了个大澡盆。
这个时候的木头澡盆很便宜,云苏花了十块钱就买了个体积特别大的。比古装电视剧那种澡盆还要大一圈。
孩子就三岁,一米多一点的小人儿。泡在这样大的澡盆里十分可乐。
“妈妈,妈妈。太好玩了。”
这天周末澡盆一送到,云苏清洗了一番过后,就把澡盆装满了水。然后给孩子换了泳衣,就让孩子在里面泡水。
本来这个周末准备一家人回岛上游泳的。偏季向天忙着整理研究生报考的事情。于是干脆也不出门了。
没错,经过几个月的酝酿,这一届的研究生招生终于要开始了。
这个时候的研究生考试不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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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那么正规,很多时候是看个人的能力以及导师的推荐。
季向天是准备直接继续跟着他本科的老师学习。所以这个研究生准备得一点都不吃力。
“爸爸太辛苦了,还要学习。”
小芸芸泡在水里哈哈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小大人一般跟她妈感叹了起来。
云苏见状,点了点这娃的小鼻头:“读书是这样的。你以后读书也会有辛苦的时候。但学到的知识会让你特别快乐。”
——
孩子这样泡水的时候很舒服,但要收拾大澡盆就有点麻烦。
幸好后院这里的花坛种了些菜。云苏就把大澡盆的水用来浇水,也算是节约了水资源。
说来也有点奇怪。
之前爆出了骑楼街埋藏了金条、袁大头这件事情时,她家小芸芸在花坛里还捡了颗金珠。在那之后一直没能找到金珠的来源。
因为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他们夫妻也都忘了去探寻这个事情。
不过今天给花坛浇水,云苏就又想了起来。
上次找邻居一起挖地的时候,除了花坛,其他地方都翻过了。不找花坛,是因为这早就已经被原来的房主用水泥跟瓷砖砌了个花坛出来。这东西要挖不好挖。花坛是细长型的,里面要藏东西也不怎么可能。
再加上季向天之前种菜,经常会翻这里的土,也没见有什么值钱东西。
因此,这里完全被忽略了。
等吃晚饭的时候,云苏忍不住跟季向天嘀咕起来:“你说我们那花坛要不要翻一翻”
花坛跟隔壁屠家发现金条的地方,正好是相邻的。
季向天挑眉:“等着一茬菜种出来后,再找时间挖深一点。”
这个事情暂时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季向天顺利拿到了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等到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要进去南大医学院。
在入学前,他需要把一部分工作移交出来。他的个人职称跟工作还是挂在羊城人民医院。每个月还有一定的坐诊时间要求。但大部分时候,就跟普通的学生那样,进入学校求学。
所以整个六月,季向天都十分忙碌。
而云苏呢,倒是比较空闲。还抽空写了一篇中篇小说,目前都要进入出版流程了。
生活上,就是家里的大哥,终于跟白荷的大姐白梅见面认识了。两人的关系进入一个稳步的发展阶段。如无意外,说不定年底就能听到两人的喜讯。
这是一件对云家十分好的消息。
另外,还有一些小插曲。就是时不时就有北城那边的亲朋好友,给季向天或者季父季母打电话。试探着想要买他们家在北城的那一进院子。
当然,这些试探都被拒绝了。
家里人都不准备卖房子。想着以后留着也方便去北城。
没错,马上六月份就要过完了,云苏他们一家在暑假,就会前往北城。到时候整个暑假他们将会居住在那一进的院子里。
——
暑假说来就来!
云苏期末考试考完后,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一个星期。季向天这边则是留在羊城,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
等云苏带着大包小包,跟孩子回到羊城后。一家人就修整了一天。随即,带着不少海味跟几套衣服,直接坐上了前往北城的火车。
这个时候,羊城跟北城之间并没有直达火车。中间需要在中原地区进行火车中转。整个行程一共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
因为带着孩子,一开始买的就是四张票,一整个卧铺。
这样一来,住在上面就让人觉得安全舒服。
小芸芸第一次做火车,那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干得最多的,就是趴在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孩子特别喜欢去餐车那边吃饭。
因为要留着人看行李,云苏也没跟着过去。就让男人带着孩子去餐车。然后给自己带饭回来。
云苏有幸尝了尝火车大厨的手艺。据说是御厨的后人。也不知道真不真。但是那一道红烧肉做得相当地道好吃。
反正,云苏觉得自己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红烧肉。
就是转车之后过得就没那么舒服了。
转车之后只买到两张卧铺票。孩子小其实不用买票。但这样一来,一个车厢里面除了他们家的人,就有其他人进来了。
而且进来的还是带着熊孩子的一家。
看到小芸芸吃着肉包子,就喊着要吃。
那孩子的奶奶一看就跟云苏卖惨:“同志啊!我家孩子太闹腾对不住了。你这肉包子能给他一点尝尝味儿不?”
尝尝味儿,就怕尝尝味儿后就要多吃了。
云苏开口拒绝:“我家也就买了个给孩子吃而已。”
结果这老大妈就撇撇嘴:“都说南方人小气,果然是这样。”
云苏知道自己的口音,的的确确是南方人。他们家说的是粤语。季向天则是不同。虽然从小离开北城,但他说的就是京片儿。
这不,老大妈一说这话,季向天就不客气地跟媳妇儿说到:“没想到外面的日子这么难。吃个肉包子还要求人。”
不对着人骂,就这么一句把老大妈说得直瞪眼。
而跟着老大妈一起上车的还是有一对夫妻。看样子就是那熊孩子的爹妈。
这会子听到季向天的口音,立刻打哈哈道:“兄弟啊!对不住了。我妈是个没文化的,说话不好听。这肉包子是在餐车那买的对不?走走走,雄娃,爸带你去买包子吃去。”
云苏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居然真叫雄娃,果然是熊孩子。
而且真要买肉包子,刚怎么不去买。
这样一家人跟自家住一个包厢,还要过一个晚上的那种,云苏就觉得有点倒胃口。
果然,这男人没过多久带着孩子回来。那雄娃手里的确拿着个肉包子。边走边吃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路过小芸芸的时候,还故意挑衅一般,把那已经咬了几口的肉包子,往小芸芸这边凑。
云苏故意大声喊:“哎哟,这孩子太大方了。这是要请大家吃肉包子啊!”
老大妈一听不乐意了。赶紧过去把宝贝孙子抱了回来。生怕云苏真去抢那肉包子似的。
云苏翻了个白眼儿。跟自家男人嘀咕,就这样的人,居然能有关系买到卧铺。
季向天把孩子抱到床上。往她手里塞了个玩具。这才小声说道:“说不定是有个什么亲戚。”
这一家子四口人,穿着都挺差的。不像是那种家庭条件好的。但说话又带着些高高在上。总之,让人看了不舒服就是了。这种人家,十有八九就是有一门显赫的亲戚。
不过这种人也就是半路遇到的而已。生活上没什么交集,季向天觉得忍个一天半天的就还好。
整个下午那雄娃特别吵。晚上睡觉也不安生。
幸好,火车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到站了。
云苏一家手脚麻利下车了。想着总算不用跟这种人凑一堆。
结果刚到地方,还没开门。就看到那一家子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云苏瞬间觉得这老天爷在开玩笑。
——
他们现在所处的胡同叫做荷花胡同。整条胡同挺长的,一共有十多户人家。都是一进院的普通四合院。
这些院子有些开着门,有些关着门。开着门的人家,无一例外都盯着他们一家三口。
幸好他们家就在胡同口,不用进到胡同里头。不然围观他们的人会更多。
胡同有很多孩子在跑来跑去,老人家坐在门槛盯着他们。
总之,云苏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就觉得怪怪的。
“走,先进来。”
这是季向天把门打开了,云苏听到木门发出厚重的吱呀声,随即带着孩子先一步走了进去。
而火车上遇到的那一家,则是后脚就进了胡同,朝他们这里盯了好几眼。这才走进了胡同深处。
“我怎么觉得这个暑假会很热闹。”
云苏看着季向天关门,忍不住吐槽出来。
季向天也有点无奈。谁知道十多年没回来,居然就遇上这样的人。
“我也不认识这家人,估计是后面搬进来的。”
云苏点点头,看着自家娃儿已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了。
眼前的四合院确实保存得很好。廊柱屋檐雕刻颜料都没有什么缺失的地方。院子里有一口老井跟一棵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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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没有多少杂草。
可以想见,经常有人收拾这座院子。
“不是说借给部队当接待处吗?”
云苏在院子逛了一圈,发现干干净净,就是没有什么办公痕迹。
季向天:“他们最近在整合,前段时间搬走了。”
原来是这样。云苏看着这窗明几净的院子,感叹部队的同志做事情特别好。就是要走了,也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看了都觉得特别舒服。
等把正房、厢房、耳房都看过后,云苏更是感慨万分。
当初借房子的时候,只有正房是锁着的,厢房、耳房都借了出去。
现在看看厢房耳房,全都归整得很好。这些房间只有红木的桌椅板凳,没有床铺。正房那里有一整套的床铺家具。就是有点灰尘,需要打扫一下。
云苏就让季向天去打水,自己找了条抹布开始收拾。
小芸芸则是跑到枣树下,正转悠着要找蚂蚁,看蚂蚁搬家呢。
就在夫妻两人打扫卫生的时候,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季向天听到后,就说:“我去看看是谁。”
他大概猜到应该是胡同的住户,看到他们这样的生面孔。然后就去找街道办的人过来核实身份了。
果然,季向天打开屋门,一眼就看到带头的人。
是个熟人。他小时候对方就在街道办当干事。现在看穿着,估计都成为街道办的头头了。
“同志,你这是……”
季向天:“佟主任,我是季向天,季建国的儿子。”
对方一听季建国三个字,立马反应过来:“哎呀,居然是老季家的儿子啊!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居然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这是要回来这里定居?”
季向天摇头:“带着家人过来这边住个暑假,认认门。”
“好好好,听说你小子在羊城混得不错。你爸过来开会的时候,还找我喝过酒呢!”
这倒是真的。家里房子在这里,季父过来这边开会,就会找街道办这边喝酒吃个饭。算是请人家多照看几分。
“那就好。是你小子回来我就不多问了。胡同这边这些年多了不少住户。你们出入的时候注意点就行。有问题就来找你老叔。”
季向天笑着挽留了一下对方。然后进屋里拿了一包鱿鱼干塞到对方手里。
“叔,你来得正好。这是自家晒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回去让婶子泡发,用来爆炒或者煮汤,给家里添道菜。”
佟主任笑着推脱了两下。然后就把东西收下了。
等人一走,门一关。云苏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这里的风气还是挺严格的。”
如果在羊城,就是来了陌生人,邻居们最多说说,不会有人真去找街道办的人过来的。
“这样也好,说明这里挺安全的。待会子出门吃个饭,买些做饭的工具回来。还要拉些煤回来做饭。”
想想之后要在这里住两个月,云苏还是挺期待的。
第 75 章
来北城第一顿吃的就是北城烤鸭。香香脆脆的烤鸭皮, 配上充满麦香的白面饼子,吃起来就是一种享受。
就是有点贵,一顿饭把一个月的工资都吃进肚子里了。
要不是自家收入不错, 云苏还真不舍得来这吃一顿。
吃过饭,去隔壁的供销社买了一盒老北城人吃的点心。一家人溜溜达达朝家里走去。
荷花胡同的地理位置很不错,相当于后世二环的位置。现在周边都是商圈,交通便利。马路都比一些小地方要宽敞不少。
云苏一个人拎着东西,孩子就由季向天抱着,省得被来往的自行车碰到。
还没走到拐角, 就听到胡同口那有人在那聊着天。
“是一家三口呢!听说是季医生儿子那一家。”
“季医生啊!就是十多年前搬走的那家子啊!”
“不是说搬去羊城的吗?怎么回来”
“听说是放暑假呢?”
云苏站在路边看向自家男人,不由露出些无奈的笑容来。果然自家刚到胡同没半天, 关于自家的事情就传得满天飞了。
这可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就在云苏准备拉着男人往家里走的时候, 又听到有人开始嘀咕胡同尾那家子的情况。
“那家子不是说在南方的吗?怎么崔婆子跑一趟就都回来呢!”
“听说她那女婿调回来了!”
“天啊!这老天可真是没眼!”
云苏听到这里皱眉。这些人口中的崔婆子一家, 应该是他们在火车上遇上的那家子。
听这些人口气, 好像这家的男人、女人跟孩子,之前是在南方,不跟着崔婆子住一块的。
这就让云苏好奇了。
她给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 笑眯眯地提着东西走进了胡同。
胡同里, 好些个大妈婶子正口沫横飞, 说着当年崔家的二三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边上路过的云苏一家三口。
云苏乐得清净,慢悠悠地从这些人身边路过,顺便把那一家的情况听了个清楚。
原来,火车上遇到的那一家住在这条胡同最后一家。
其中,老太婆姓崔, 人称崔婆子。她男人姓崔, 早年就没了。
她只有一个女儿叫做崔花。今年都四十多了。那个熊娃全名叫崔雄,是崔花三十多才生的儿子。除了这个儿子, 她之前生过的小孩都夭折了。
雄娃姓崔,是因为那男人是入赘的。男人姓邱。大家都叫邱老三。那时候崔婆子的男人还在,是干gwh出身的。一家子就崔花一个女儿,自然是要招赘继承香火的。
于是,邱三就入赘了。入赘后马上得到一个不错的工作。
而崔花同样也有一分体面的工作。
只不过这两人结婚没多久,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之,邱三、崔花很快就从北城搬走了。而崔老头也早早因为干抄家的缺德事没了。留下崔婆子一个人在那间屋子住着。
云苏听到这里,心想就觉得这种事情还真是……无法评价。
左不过是些无所谓的人,不理他们就是了。
——
云苏他们这里洒脱就洒脱了。但是有人却表情古怪地站在人群外。听着这些陌生人说着自己的家事。
当然这人并不在乎。虽然说他是赘婿好像很没面子似的。但邱老三这人十分识时务,能屈能伸。当赘婿怎么啦?当赘婿能得到好处,那他就不亏。
即使后来老丈人倒了后,他们夫妻因为跑得快,根本没有受到牵连。还在南方一个城市滋润地过了十几年。要不是现在到处清算,他在南方得罪不少人。钱都被人薅走了不少,他才不会带着妻儿回到这条胡同。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回到这里,他才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特别是跟他们家前后脚来到胡同的。邱老三也是听这些邻居嘀咕,终于想起了对方到底谁呢!
是啊!当年结婚的时候,他们家还住在市中心的三进四合院里面。那会子可不是住在这种一进院子的。只不过后来老丈人倒了后,丈母娘才搬到这里来住。
所以,邱老三一开始还真没想到对方到底谁。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这姓季的小子,可不就是当年在园子里,被季建敏抱着跳河的那小男孩吗?
当初听说伤得重,住院住了老长一段时间。还得了什么后遗症。
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娶了个漂亮媳妇,还生了个漂亮孩子。
这种家庭有背景的,真是在哪里都能活得滋润。
真是让人嫉妒得很。
邱老三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心里一阵愤懑。
——
当然,这些云苏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这会子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把门一关,就回到堂屋里休息了。
堂屋就设在正房中间那,一家人现在居住在左边的正房。右边的正房则是依然当做库房再用。
正房的耳房倒是空荡荡的。云苏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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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布置。
至于东厢、西厢一样锁着不动。倒是厢房边上的耳房,作为厨房跟洗手间是保留下来的。
堂屋十分宽敞,一家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喝着温水,聊着刚刚外头的见闻。
小芸芸一个三岁多的小孩,耐不住大人的聊天。坐了没几分钟,就跟屁股长了针一般,跳起来就去院子玩耍了。
云苏见她听话远离水井,也就没怎么看她。水井其实也不危险,盖了井盖的。但孩子能远离些就更好了。
“明天把房子再里里外外收拾完。后天就去逛逛。”
季向天准备明天上午去拜访通好的人家,下午收拾家里。再过一天就可以带着家人游览北城。
反正预计在这里居住两个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夫妻两小声说着之后的安排,没有注意到隔壁院子有人正竖起耳朵,意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
“真的,真的回来了。街道办的佟主任都上门了。说是要住一个暑假。”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表情十分难看:“行,谢谢你了许大妈。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跟那孩子化解一下误会。”
许大妈撇撇嘴,面上则是一副哈哈笑的模样:“这就对了。亲戚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像我家小儿子,跟我家大儿子因为工作接班的事情闹僵来开……”
“这个事情我会帮着解决的。这能当兄弟的,肯定要把关系搞好的。”
许大妈一听,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哎哎,就是就是。建敏啊!还是你能干。嫁了个能干的男人,才能提携我们这些老邻居。你放心,你外甥家里的事情,我铁定留意。不会让你错过跟对方和好的机会。”
挂了电话后,许大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假惺惺的女人。小时候看她就不是个好的。要不是为了儿子,这黑心肝的事情我还真不想做。”
跟着许大妈过来打电话的男人是她小儿子。今年才三十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这会子听他妈的话,就好奇:“妈,这季建敏到底是个什么人?”
许大妈大力拍了儿子的后背:“那种人跟你可没关系。那就是个吃人的美人花。”
季建敏可不知道许大妈在背后这样评价自己。挂断电话后,她焦虑地在屋里转圈圈。
没想到季向天居然还会回来北城。这人当年走的时候,一副以后都不回来的样子。没想到娶媳妇后就变了个样子。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幸好她聪明,早早让隔壁许大妈留意二哥家的情况。
不然就要错过季向天来北城的事情了。
对方一直不肯卖那院子。现在又带着妻女来这里过暑假。这不由得让季建敏产生一种危机。
对方会不会一直到死都不愿意卖那院子。
那样的话,自己这么多年的筹谋不就是无法实现?
只要想到这,季建敏就觉得心肝肉都疼得无法呼吸。
都怪她爸妈,都老糊涂了。还要把那院子给她二哥。
那院子合该给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的。而不是给到二哥家手上。
何淼淼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她妈这副焦虑的模样。她立刻问:“妈,你这是怎么呢?还在给那两个找房子啊!我说你不要太善良了。那两个又不是你生的。你对他们没有买房子的义务。”
季建敏立刻转头:“没,就是有点事情。”
说着,她灵机一动,忽然说道:“就是听说你表哥一家来到北城了。”
何淼淼一听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季向天那家来了北城?怎么没听大舅说过。”
季建敏:“就是有老邻居提了两句我才知道的。那孩子对你大舅有怨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去他家探望一下。”
何淼淼一听,眉毛一竖:“不行,我得跟大舅说一下。大舅一家可没得罪他。如果当大舅是透明的。让大舅以后也不要跟他们家来往了。”
季建敏看着女儿风风火火打电话去,心里松了口气。让大哥管管那小子也好。要是大哥跟他处得来,说不定能把房子买过来。
——
下午云苏就在这小院做饭了。吃过晚饭,一家人还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期间认识了不少邻居,大概知道这条胡同的住户都有哪些人。
总的来说,这里的住户数量没比骑楼街少多少。大多数都是几乎人家居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这种就叫大杂院了。像她家这样独门独院的,也就只有四户人家。其中就有胡同尾雄娃那一家。
“那家的房子也是早年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不过苦主早早就没了。他们这房子也就抱住了。那崔老头当年可吓人呢!真的多看他一眼,他都能给你整得没地儿说理去。”
几个大妈跟云苏说着荷花胡同的历史。
“那崔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你记得离他们远点就对了。”
云苏点点头,表示感谢大家的提醒。
“这胡同早些年就是外面行走的商人,在北城的一个居所。房子保存得好。特别是你家这样独门独院的。房子保存得更好了。不像我们这样的大杂院,那房子埋汰得不成样子。”
这话云苏赞同。那种几户人家一起住的。房子肯定没怎么保养。
这个时候住她家隔壁的许大妈忽然说道:“你们家都来这里快一天了。有去长辈家走走不?”
云苏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无语。没想到有人会来跟她说这个。
她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装作听不到一般,跟刚刚那几个大妈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到前头,去找自家男人跟女儿去了。
留下几个大妈就问:“许大姐啊!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人家了。这老季家的事情,你个坐地户还不知道啊!”
当年这房子住的还是老一辈的老季。也就是现在这个小季的亲爷奶。但后来发生了小季落水的事情后,这老季家就分家了。老季跟着他大儿子一家住在以前单位分给老两口的楼房。小儿子一家得了这座小院。
最小的女儿则是很快嫁人了。
当年这老季家可热闹得很。老季两口子宠女儿那是出了名的。
大家那会子都纳罕,觉得女娃子不能这样娇宠。果然后来就出事了。也没见谁家女儿跟对象闹掰后,就抱着孩子跳湖的道理。
反正他们这些个普通人是闹不明白,老季家那小闺女,脑子里头到底想的什么。
云苏不知道身后几个大妈开始吐槽季小姑。
她跟上自家男人跟孩子后,就听到男人正在跟孩子讲解一路上看到的各种建筑。
显然男人小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解这方面的各种事情。看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要不是当年出了落水的事情,估计都不会有定居南边的想法。
“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我们放假多回来几。”
反正自家有房子,等以后交通便利了,无论是飞机还是高铁。那回来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了。
季向天看懂了媳妇的心意,高兴点头:“这一趟回来,发现胡同里多了好几户不认识的人家。”
十多年了,人都变了也很正常。
“就我们家隔壁那许大妈你认识不?”
季向天点头:“那会子,对方还是个刚嫁进来的小媳妇。”
云苏想想也是这样。这种小媳妇对季家这种很快搬走的邻居,能有多少感情。刚刚那问题问得,云苏一眼就看出对方有问题。
而季向天在北城能有几个敌人?
不就是季建敏跟她女儿吗?
反正云苏觉得那许大妈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远着点就是了。自家在这里就住两个月。也不想闹腾得住不舒服。
晚上睡觉还挺舒服的。北城的空气没有羊城那么潮湿。而且气温明显更加凉快。
一家人睡在一张雕花大木床,踏踏实实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季向天先醒了过来。拿着钱票去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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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回来。
云苏这会子也醒了过来。见到早餐到家,也起来洗漱。
等吃过早饭,季向天就准备出门。
“记得买昨天那种糕点。那个好吃,一家送一盒。中午怕是有人会留你吃饭。我们娘两就不等你了。到时候给你留几碗汤。”
云苏边说边给季向天整理衣领。
季向天点头:“我不在的话,把家门关锁上。不然芸芸那孩子肯定跑胡同溜达。”
云苏一听噗呲笑出了声音。对于这孩子的活泼劲,夫妻两人都有点头大。但孩子活泼总好过那种憋着不说话的。
等男人走了后,云苏直接把门关上,顺道上锁。刚她就发现了,她这头开门,隔壁的大门也开了条缝隙,露出那许大妈的脑袋。
这种蹩脚的偷看,让人着实无语。
小芸芸醒来时发现爸爸不在家了。有点无聊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起来。
云苏也不催她。反正孩子起来也没事干。
自己换了身干活的衣服,就去水井打水开始收拾起厢房来。
这房子总得来说,除了厕所不满意,其他地方云苏都特别满意。这边胡同没有通下水道。要上厕所,大多数人选择去胡同前头的公厕。少部分人选择自家在痰盂上了,然后拎着去公厕倒。反正都是很不方便就是了。
云苏是受不了公厕那样的环境。所以来了一天多,都是用痰盂解决这种人生大事的。
厢房比起正房要小不少。云苏开门进去,空荡荡的,就一套待客用的长椅茶几。她看了看房梁跟瓦片,没什么问题。就拿着抹布擦了擦。拿着扫帚清扫了一下就算收拾完了。
当然,窗户也打开用来通风。
就这样打扫了没一个小时,小芸芸就起来了。云苏给孩子弄了些吃的。准备把最后一点活干完。没想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云苏仔细一听,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而小芸芸听不懂发生什么事情。只觉得外面特别热闹,抱着妈妈的腿就说要去外面。
云苏想了想,抱着孩子,开门就走到胡同口。
胡同口这会子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些臭味。
云苏皱眉,看向说话最大声的一位大妈。
“真的,我没看错。掏粪的那个何老头,真的从粪坑里面掏出了一根金条。”
这话说得相当有味道。云苏之前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会子亲自走过来,知道自己真没听错。
好家伙,居然有人真从“黄金”里面,掏出黄金来了。
“哎哟,大嘴,这话不是骗人的吧!谁不知道那地儿,都掏粪多少年了。怎么以前何老头没掏到宝贝。这会子倒是掏到金条了。”
有人不信这个叫大嘴的大妈,立刻反驳了起来。
这下可让这大嘴跳起来了:“不信?不信我们一起去找何老头。没闻到外面到处是粪坑的味道吗?那何老头是个贪心的。掏粪掏到一根金条就算了。还想着再掏两根。然后就把男厕所、女厕所的粪坑都翻了个底朝天。”
大家一听,立刻跟着大嘴朝前头公厕走去。
小芸芸见状,着急地在妈妈怀里动来动去,一手指着已经走远的人群。
云苏后退了两步,直摇头:“不去不去,妈妈可不去凑这热闹。”
甭管是找到金条还是钻石。这种有味道的事情,她一点都不会参与。
不过也不用云苏怎么参与。反正等她煲汤的材料下锅后,就听到胡同那又传来了那位大嘴的声音。
这一次她说话更加理直气壮了。
不用说,掏粪老人还真的在粪坑掏到金条了。
这可以称得上是十里八乡的奇闻轶事了。
——
季向天下午三点多回来的时候,外头这个事情已经传得很邪乎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进门,迎面就听到小闺女那夸张的声音:“爸爸,爸爸。有人找到金条了。”
季向天好笑地揉了揉这孩子的小脑袋,把手里提着的回礼放到堂屋。然后问在房间叠衣服的媳妇:“这事是怎么一回事?”
云苏大致把事情一说。就是个掏粪老人在掏粪的时候发现了黄金。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但造成的轰动可一点都不小。
云苏还听说了这一带,不少胡同都发现过换黄金宝石的传闻。
“说是我们这一片以前住的都是大商人。这些人在战争年代,有些东西带不走,就只能就地掩埋。”
这听着有点像那么回事。但是,但凡有可能,哪个商人真会在地下埋宝贝,而不是选择带走?
这种传闻让云苏想起了骑楼街的事情。
骑楼街自从出了小偷,后来又发现了金条后。就有人打听清楚了骑楼街的最后一任主人。
说是一个大富商,之前是卖大烟发家的。见势头不对,掩埋了一部分带不走的家当。然后就跑港城去了。之后在港城有什么际遇,无人知晓。不过现今港城排得上号的富豪,就没有这一号人物。
想来也知道,在那个年代跑去港城,估计碰上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
“总不能我们这条胡同,以前的主人也是个大富商吧!”
季向天听着倒是表情有点严肃起来。他小时候听过这类型的传闻。但是整个北城只要有建筑物的,哪里没有这种传闻。
不过,他记得当年这房子的书房里,留了不少书籍。这些书籍后来都被爷奶带到大伯家了。在那之前,他还小,也不会去书房。
倒是他那个小姑,经常去书房。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季向天忍不住有了些联想。
而距离他家不远的崔家,这会子崔婆子正拉着她女儿嘀嘀咕咕起来。
“这个事情是你爸死之前交代的。我一点都不敢忘记。现在时局看着是好了。那这东西就要想办法找出来。”
第 76 章
“那东西?什么东西?”
邱老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 听着这些话,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难怪这丈母娘这十几年窝在这胡同角落不动弹。原来里面还有乾坤。
“你爸当年知道这条胡同的事情后,马上就找了这屋子的原主人, 先把人给整死了。然后再把房子给占了。要不是他短命,说不定早就找到东西了。”
崔婆子越说越起劲。仿佛想起了年轻那会子的“辉煌”经历。那个时候,她家老头子多风光一个人啊!说要整谁就整谁。一次无意间搜查一个老学究的家里,找到了一封信件。
信件里面提到这条荷花胡同的秘密。
知道这个事情后,老头子立刻着手,在这条胡同弄了一间院子。本来准备大干一场的。可惜, 那老头子没有这福气。后来时局太紧张,她一个女人也没法做什么事情。只能蛰伏下来, 等待一个好时机。
现在, 真正的好时机已经到来。时局眼看着越发开放起来, 很多事情可以早点做准备。
屋外, 邱老三听着这母女两的对话,简直是热血沸腾。
老天啊!这家子居然还藏了这样的秘密。
金银财宝,这条胡同居然埋藏了一批金银财宝。
这简直是做梦都做不了的美梦。
至于事情的真假, 他一点都不怀疑。
当年他那老丈人做事情, 出了名的雁过拔毛。不然也不会早早人就没了。
所以, 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只是整个荷花胡同有十多户人家,那批金银财宝到底埋在谁家,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
就在邱老三跟崔婆子母女两,因为一批没影的金银财宝而激动万分的时候。这一片的居民,不少人都对掏粪掏出金条的事情感兴趣起来。
忆樺
于是, 当天晚上, 这一带的所有公厕,一夜之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要说财宝有没有找到?
无人知晓。
但是睡到半夜, 大家伙被臭醒这件事情,每个居民都深受其害。
云苏今天起来后,也不呆在家里了。把门一锁,早饭都没吃。一家三口坐上公交车就去了其他城区。
当空气清新起来后,云苏这才跟季向天感叹:“这些人太夸张了。又不是百分百的事情,居然都来这么一出。要是整个北城的居民都搞这一套,我们也不用在这里住了。”
季向天对这个也十分感慨。
主要是几个月前,他们才在骑楼街感受了一番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整条街的人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挖来挖去,就为了找到虚无缥缈的金银财宝。
那个境况,跟眼前何其相似。
不过,昨天自己也想到了一件传闻。如果那传闻是真的话,荷花胡同的热闹怕是不会消停。
特别是季建敏那个人的反常,加上小时候从爷奶那听来的故事。季向天隐隐有了些想法。但要证实的话,除非真的动手去挖掘。
——
而季小姑这边呢,一早听到外头的人闲聊,知道荷花胡同所在的那一个片区,很多人都翻检粪坑。心里就是一阵咯噔。
她躲在房间,从自己放东西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本老旧的手札。
手札是她当年从她爸的书房里偷出来的。是一本类似于日记的手札。看上面的字体,手札的主人应该没怎么受过教育。留下的手札更像是给儿孙交代事情的那种。
本来季建敏是不爱读书写字的。在她看来,女人只要找到个好男人,嫁过去就行了。她的爹妈哥嫂都有能耐,嫁给谁都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当年拿到手札的契机,更多是为了想要偷偷把爸爸书房里面的一副字画拿走。
可惜,字画没拿到。阴差阳错,倒是拿到本不起眼的手札。
那会子她忙着跟前男友谈对象,就是偷拿字画也是为了送给对方。结果字画没偷到,还想跟对方说说。得到的却是对方要跟自己分手的消息。
之后发生太多的事情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家里分家,她在养病无聊的时候,才发现了手札里面记载的内容。
如果手札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么这就是一笔足够自己挥霍一辈子的财富。
可惜,手札自己看到的时候太晚了。
那个时候,那间院子已经因为分家的缘故,直接被她爸妈分给了二哥。
她多次撺掇爸妈,都没能把房子要回来。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该为自己服务的。
那么,疑似埋藏宝贝的院子,合该也是自己的。
季建敏不甘心就这样错失那么大一笔财富。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地想跟二哥一家修复关系。只有关系修复了,才能顺理成章把那所院子要回来。
可惜,二哥一家都是脑子有坑的。这么多年,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对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脑海中想着这些,她手上翻手札的动作却没停止。
手札的主人应该就是那批财宝的主人。对方是靠卖大烟发家的。后期更是搞起了各种买卖,积累了一大批财物。全国不少地方都有他的产业。
手札上记载的一处地方,就是荷花胡同。还有一些没有记载在上面。但这么多年,季建敏经过查资料走访,知道这个富商在其他地方也有家业。
像羊城那条骑楼街,原主人就是这个富商。
所以,那条街埋了宝贝很正常。
——
“建敏,建敏。在家吗?”
门外忽然传来了何厂长的喊声,季建敏紧张地把手札塞回了箱子。顾不上上锁,立刻整理好衣服就走到房门口:“老何,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上班时候回来,当然是有着急的事情。
“这不是有人给介绍了两套房子。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想着你之前一直说要给老大、老二买房子。赶紧回来带你过去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定下来。”
何厂长急匆匆解释,最后又说道:“哦,对了。记得带上存折。看中的话马上就买了。”
季建敏很想拒绝。给两个继子买房子不过是借口。谁要给那种孽子买房子。那不过是她说出来的借口而已。
心里呐喊着,但季建敏不得不拿着存折,跟着何厂长出门看房子去。
就在他们夫妻离开后没多久。在房间里睡懒觉的何淼淼起来了。
这几天她跟她妈都因为替考的事情,躲在家里不出门。所以何淼淼起来后,见客厅没人,就以为她妈在房间。推开房门,没见到她妈。
何淼淼有点疑惑她妈跑哪里去了。刚想把房门关上,结果正好看到了角落没有合上的箱子。
那箱子她知道,是她妈放着以前没嫁人前的东西。
何淼淼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放了不少书信一类的东西,还有一本相册。
当然,最明显的是放在上面的一本破烂笔记本。
她对那东西没什么兴趣。到时候对她妈的相册很感兴趣。小时候她试过去翻这个箱子。被她妈狠狠教训了一顿。
现在她妈不在家,箱子又没上锁。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相册很旧,里面所有照片都跟她妈有关。
有她小小的被抱在怀中的照片,也有全家人围着她的照片,更有她上学时候众星捧月的场面。
这样的妈,从小到大都那么耀眼。何淼淼看到这些,心中只有自豪。自豪于自己有这样厉害的妈妈。
何淼淼也看到了她妈妈高中毕业的集体照,里面有很多人。有些她认识,她妈还带着她,跟这些同学走动过。
其中有个男的,靠她妈很近。
何淼淼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这个距离猜测,这人应该就是当年抛弃她妈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着很年轻英俊,个头也很高。整个人看着十分挺拔,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长相。
所以,她妈被这人抛弃,一时想不开抱着季向天跳湖好像也不难理解。
当然,这个男人有眼无珠。她妈这样优秀的女人,根本不愁嫁人。不然也不会嫁给她爸!
她爸可是万人大厂的厂长。这样的男人可不是一般女人能配得上的。
何淼淼在心里又自豪了一番。然后继续翻看相册。在这些相册里面,她妈无一例外都占据着中间位置,万人瞩目的那种状态。
这样的妈,何淼淼骄傲之余也有点自卑。
她就做不到这一点,这种成为人群中焦点的能力,她并不具备。
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在荷花胡同拍的。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但对这个地方也熟悉。听她妈,这是季家以前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宅子。可惜,最后分家的时候分给了二舅。
何淼淼对于这点十分不满。
她姥爷姥姥说到底就是重男轻女。不然为什么分家的时候,大舅、二舅家都分了房子,就她妈什么都没有。二舅一家那么恶毒,这么多年就眼睁睁看她妈自责。这种人根本没资格继承姥姥姥爷的房产。
这些都让何淼淼十分不忿。她把相册装好,把箱子盖上,甚至把落在地上的锁头挂上了箱子的活扣。然后才去厨房找吃的。
吃了没两口,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何淼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觉得外头那些吵嚷的女人,一个个都是长舌妇。不像她妈这样温柔体贴善良。
不过,当她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听到荷花胡同的时候,整个人愣了愣。
什么?
荷花胡同的公厕找到了金条?
这种事情居然真发生了,有点扯啊!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了,倒是接受良好。
等吃完早饭,她妈还是没回来。
何淼淼又被关了几天,心都野了。于是,悄咪咪锁门就出去。
这一走直接来到了荷花胡同。
荷花胡同的空气中还隐隐透着些臭味,让人有点反胃。
但何淼淼是真无聊。于是她过来这里溜达,看看能不能听到更多神奇的事情。
荷花胡同一共十多户人家,她走了半个小时就把整条胡同都逛了个遍。甚至看了以前她姥姥姥爷居住的那间院子。院子房门紧锁,但门槛大门都打理得干干
依譁
净净。显然真有人住在里面。
想起听到的季向天一家来北城的消息,何淼淼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可惜,房子是人家的。她就是再不乐意,也没有任何法子。
正想着去旁边胡同走走的时候,结果就看到一户人家有人走了出来。
这其实没什么。这里是民居,有人走动才是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出现的人十分眼熟。
眼前的男人长得高大挺拔,样子也挺俊的。就是年纪有点大了,眼白看着发黄。背脊有点佝偻。这让这人看起来有种猥琐的感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淼淼上午刚从相册里面看到的那个男人——她妈季建敏同志的前对象。
这样的人,居然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这让季建敏有点发懵。随即她抬脚就跑了。
邱老三看着那年轻姑娘见到自己跟见到鬼一样的表情。刚刚那点被年轻姑娘盯着的窃喜,立刻烟消云散。
他面上不显,心里骂骂咧咧。
等老子得到那批宝物,这样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肯定会哭着喊着求自己跟她们相好。
——
离开的何淼淼可不知道邱老三龌龊的心思。从荷花胡同离开后,她也没去哪里。直接坐车回家了。
回到家里,正好她爸妈都在。而且是在吵架。
“房子不合适,太贵了。两个人的房子一买,家里的积蓄就没了。淼淼这年纪都要嫁人了,这嫁妆怎么办?她工作也没了。没工作不得花钱找关系,给她重新寻摸一个工作啊!”
季建敏简直要疯了。
虽然是带着存折去看房子的。但谁知道看的房子居然是小院。虽然是只有三间房的小院,但那也是小院啊!一买还是买两个。房主直接要价两千八。这个价格还说不贵。
季建敏知道是不贵,因为这交易是在房管所的监督下进行的,肯定不会有人敢开高价。
但是这样的价格,她不能应承。两千八啊!这是家里十多年的存款了。要真没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是知道自己有那批财宝做后盾,季建敏也不敢这样应承啊!
何厂长结婚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歇斯底里的妻子,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是!这要买房子也是你说的。现在又说不买,你这是怎么说呢!”
季建敏:“就是买也不能买这么贵的!”
两人的争执点在于房子的价格高低。这个争执就是无解。除非家里忽然有一大笔钱。
何淼淼看着她爸有点失望地去上班了,家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她这才走到她妈身边:“妈,你一开始就不能那么善良,说给那两个人买房子的。”
季建敏:……她能说什么呢?她说买房子的话,不过不是随口说的。也是为了买二哥那院子找的借口而已。
谁知道老何居然当真,真跑去看房子,而且还是那么贵的房子。也不想想房子一买,她们娘两给怎么办。
果然男人在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的。
何淼淼觉得有点棘手,只能连忙转移话题,说起荷花胡同那有人掏粪掏到金条的事情。
“我亲自跑去看了,那个胡同周围都特别热闹。听说好多人都觉得公厕里面还有宝贝。”
季建敏呵呵冷笑了两声,心想就是有东西,那也是埋在季家的房子里。
何淼淼不知道她妈想什么。还在那滔滔不绝说着荷花胡同的见闻。然后,不可避免就提到了遇到的那个男人。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妈的表情,见她妈没多少伤心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那个男人看着很眼熟,很像妈你之前的那个对象。我还听到有人喊他邱老三……”
季建敏本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邱老三啊!
这名字可真是熟悉。
要不是这个男人先骗了自己,自己的人生可能会完全不一样。最起码不会把二哥得罪得那么狠。导致现在想要把那院子弄到手都那么困难。
不过邱老三全名可不是这个,他就是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人家这样叫他而已。这男人心狠着呢!当年抛弃自己,转头就娶了个领导女儿。可惜,他邱老三命中没有享福的命。那领导很快人就没了。这人灰溜溜带着妻子跑南方去了。
要不是这样,这十多年自己早就找人教训他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跑回北城来了!
哎,不对。为什么淼淼会认识邱老三?
这个该死的男人,自己可没在家里露过任何他的东西。
何淼淼表情讪讪地解释自己偷偷看了那相册的事情。
季建敏紧张:“那其他东西你没看吧!”
何淼淼连忙摇头:“没看,没看。光是相册都看了好久。妈,那个跟你靠得近的男人就是邱老三对吧!”
季建敏也没想瞒着,这个事情好多人都知道的。
她点头:“那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
说是这样说,但第二天季建敏还是悄悄来到了荷花胡同。
荷花胡同这个地方,她有太多回忆在这里了。因为这里的老住户很多都认识自己。季建敏还特意把脑袋包得没人认得出来。这才敢来这里。
也得亏这两天掏金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生人在这胡同出没。所以季建敏出现,没多少人在意。
很快,季建敏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邱老三。
果然是这个人渣。这个人,当年坑得自己可惨了。也怪自己那时候脑子不清楚。居然真喜欢上这样的伪君子。觉得这人能给自己带来幸福。
邱老三刚回到北城。关于工作调动的手续还在办。这几天都不用上班。公厕又发现了黄金,家里那老太婆又提了一笔埋藏着的财宝。这些都让邱老三十分心动。
从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围着整个胡同打转。旁人看了也不会奇怪。因为邱老三说自己就是在熟悉环境。
就这样,一个炎热的上午,时隔十多年,两个曾经的有情人见面了。
——
“季建敏……”
季建敏被求老三叫破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慌。但慌乱过后,却是理直气壮。这辈子唯一对不起她的人,就是邱老三。她大可不必觉得惊慌。
邱老三看着对方把头巾摘下,露出那熟悉的面容,不由地呵呵笑了两声。
“故人见面,你也没必要装神弄鬼。怎么?这么多年没见,忽然来这里。是想我了吗?”
季建敏:“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邱老三嘴角勾起:“我不要脸?我不要脸也不会跳湖威胁男人娶。”
这是季建敏的人生污点,她一听就十分愤怒。
但邱老三可不会纵着季建敏。这女人都奔五十了。就是保养得再好,也是个老菜帮子。又不是十多岁的青葱小姑娘,邱老三可看不上她这样的。
所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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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发刻薄起来。也算是报当年的那些憋屈。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公主吗?你都不知道,当年你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让人倒胃口。要不是你爸妈有能耐,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这样的吗?整天装得一副公主样儿,谁不知道你的心黑着呢!”
“住嘴,你再胡咧咧,我保证让你在北城待不下去。”
“哟吼,不装啦!当年不是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吗!哼,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我死也不会娶。装相得很,心又黑,又会欺负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嫉妒你大哥二哥是男人。要不是你爸妈你两个哥哥把你当宝贝,你这样的人怕早就闹翻天了。”
想起年轻时在季建敏跟前当孙子的年月,邱老三就觉得憋屈。他后来入赘崔家不假。但崔花这女人可不是跋扈的。反倒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要不是崔婆子厉害,他早把儿子改回自己的姓了。
季建敏被这样揭脸皮,整张脸涨得通红。偏偏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因为邱老三很多话其实都踩到了她痛脚。
邱老三像是不过瘾那般,继续道:“别人以为你对我多深情,因为分手就伤心过度,抱着外甥跳湖。但事实是,你没了我这个舔狗。一时恼羞成怒,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正好你二哥的孩子在,你本来就嫉妒这孩子得了你爸妈、你二哥、二嫂的关注。觉得这些关注合该是你的。孩子没了,就能重新得到这些关注。这才抱着孩子跳湖。那会子,其实你是真想把那孩子淹死的吧!”
不远处,云苏跟季向天带着孩子,手里拎着刚从附近菜站买的蔬菜猪肉,站在拐角处把这些对话听了个完整。
云苏第一次有了想要刀人的冲动。
第 77 章
“你不该阻止我的。”
云苏坐在堂屋里, 额头一直滴着汗水。心里十分愤怒。对季向天阻止自己动手的行为,觉得不高兴了。
小芸芸感觉到了妈妈跟爸爸之间气氛的压抑,有点紧张地抱着爸爸。
季向天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只轻轻把孩子放在地上, 让她去院子玩。自己则是走到媳妇身边,拿了一把蒲葵扇,慢慢地扇了起来。
蒲葵扇一扇一扇带来的微风,一开始让人有点烦躁。但是那么规律的风,还是很快让云苏觉得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抬眼看着男人一直不变的笑容,云苏终于绷不住先翻了个白眼:“还笑。”
说着, 伸出双手捏着男人的脸颊,直接往两边扯。男人的笑容很快就变形了。但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最后云苏都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只哎呦一声, 然后扑到男人怀里。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好久之后叹气:“你就是个大傻子。”
“对对对, 我就是个大傻子。”
云苏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 你该反驳我才对。”
季向天摇头:“不, 这辈子我都不反驳你。”
云苏简直要被他打败了。
季向天却已经不急不缓地说道:
“其实一开始听到后我是挺愤怒的。但想想这些年对方的所作所为,我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现在想来,她从小就被爷奶宠着, 隔房的亲戚、大伯、大伯娘也宠着她。自然就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悠。而我的出现, 显然让她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落差, 她不能接受。觉得我消失了,她的地位会恢复。好像也挺符合逻辑的。”
云苏一听,伸手大力拍了男人的肩膀一下:“说什么呢你!”
季向天伸出大手摸了摸云苏的发顶:“真的。季建敏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所以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觉得惊奇。”
云苏忽然想起了替考事情。那个事情最后何淼淼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季建敏一定牵扯到里面的。但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人, 就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给自己顶罪。这种人说实话确实很少见。
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那现在我们就光看着?当年她都故意把你往水里扔, 想弄死你。我不想就这样简单放过她。”
季向天也想跟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最后把她最喜欢的东西,从她手上夺走。
而季建敏最喜欢什么东西?
除了万众瞩目, 众人围绕之外,就是那笔传闻中的财宝了。
这东西,刚刚季建敏跟邱老三的对话里,并没有任何提及的地方。但是,无论云苏还是季向天,都知道季建敏努力多年,其实是想把他们那院子弄到手上。
那么,那笔财宝最有可能被掩埋在他们那间小院。
所以,得想个办法,让这人鸡飞蛋打。
云苏想到那个邱老三跟季建敏的关系,一个计划很快在心中成型。
——
另一头,邱老三跟季建敏在胡同死角的会面,虽然很快就以季建敏的愤怒不欢而散。但是,等两人各自冷静下来后。一些忽略的小细节就涌上心头。
比如,邱老三怎么一副认命的模样,窝在那条小小的胡同里。
季建敏对这个人最了解了。邱老三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当年能在自家条件不差的情况下,抛下自己。入赘到比自己条件更好的人家。这种人,见到利益就跟苍蝇闻到屎一样灵敏。
所以,邱老三肯定是发现了荷花胡同的秘密。
这个结论一出,季建敏只觉得要糟了。
而邱老三呢,回家躺着一合计,不对劲。
就季建敏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在荷花胡同乱糟糟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跑这里来。
季建敏那就是个自私鬼,邱老三可不觉得对方的出现是什么好事。
联想到最近这一片出现的事情,以及丈母娘那听来的故事。一合计,邱老三就猜季建敏肯定知道了什么。而且知道的内容应该比自己还多。
于是,邱老三决定了。除了盯着丈母娘跟媳妇,还得想办法盯着季建敏。说不得这娘们知道了些什么。
这样一想,邱老三也不躺着了。麻溜儿起身就去找以前的老伙计。安排他们去盯梢季建敏。
于是,两个年轻时候互相算计对方的情侣,又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下,重新有了交集。
——
接下来几天,这一个片区时不时有人过来看热闹。大多数是想看看那个传闻中找到金条的公厕。甚至还有人亲自进去里面上了个公厕。
反正,云苏就觉得囧囧的。也不知道去这个公厕上厕所后,能有什么好处。
因为外来的人多了,他们这条胡同的人上公厕都没处下脚。
人/流往来复杂了,各种小道消息就漫天飞。
特别是关于这个片区有宝藏的消息,那更是开始慢慢传播开来。
现在都77年7月了,运动早结束了。虽然市场还没开放,但大家也没有以往的拘束。听到这样的传言,更多是当做一则茶余饭后的谈资那般,说说笑笑,顺道点评一二。
没多少人当真。毕竟什么宝藏的,一听就是一大笔宝贝,这可能吗?
捡漏个金条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了!
但是,有心人还是竖起耳朵,每天都在外头收集各种信息。
所以很快,邱老三跟季建敏都知道了所谓宝藏的事情。两人那个着急哟。生怕被人捷足先登。只是季建敏知道东西在哪里,邱老三可不知道。崔家母女同样不知道。
就在邱老三准备去找季建敏套话的时候,外面的传闻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真的,荷花胡同外头那个公厕,听说建国前那还不是个公厕。就是战争快结束的时候,那片地方一夜之间被人盖了一家公厕。”
荷花胡同出名的陈大嘴,正在距离公厕不远的地方,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旁人一听立刻质疑:“这真假的哦!”
陈大嘴双手叉腰,一副牛逼轰轰的模样:“那还有假,我大嘴每次说的话哪里有错的时候。我都找前街的曲老头、后街的龙大妈打听过了。那地儿以前真真就是一块空地。那公厕真是一夜之间建起来的。”
前街曲老头、后街龙大妈,两人都是将近九十的长寿老人,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他们又是这里的坐地户。对于本地的一些历史,知道的比历史专家还要清楚。
大家一听,就真是想象力发挥到极
铱驊
致了。
有人觉得那公厕很神奇。有人觉得是不是公厕有什么乾坤。更有人马上就想到那根金条。会不会其实就是从那批宝藏里面漏出来的。
那么,这就是说那公厕底下,其实埋藏了一大批宝贝呢!
这个结论一出,在场的人一个个眼神闪烁起来。
——
云苏听说了这个传闻后,笑了。
果然,只要适当地放出一些消息,真就有人能把这个消息圆得天衣无缝。
其实,关于公厕的事情确实是真的。真的就是一夜之间建起来的。这个事情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云苏知道,是因为她去查了当地的县志。上面写了某某年,某镇某胡同曾经有一胡同公厕,一夜之间建成。真是奇哉怪哉!
这么一个消息,加上最近胡同公厕那么热乎。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吗!
云苏相信,关于公厕的传闻很快就会传到邱老三跟季建敏耳中。
果然又过了一天,公厕这里围着的人更多了。胡同居民真没法去这个公厕了。只能绕道去别的胡同上厕所。
因为外来的人太多,就连街道办都出动了。
街道办的佟主任更是带着人,挨个儿跟人解释那什么宝藏都是没影的事儿。
但这种解释,那真是见仁见智了。想信的人自然就信了。不想信的人当然就不会愿意相信。
好多人都对公厕虎视眈眈。但是没有个一人去当第一个动手的人。
估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顾忌。或者说心中依然藏着些疑惑。毕竟这事情听着是让人心情激荡。但也有点过于天荒夜谈了。
只是,再天荒夜谈,也挡不住想要发财的人的步伐。
这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人动了。
——
邱老三这几天觉得日子过得真邪乎。
先是听到了荷花胡同地下埋了值钱宝贝的事情。紧接着又遇上了多年没有联系的前对象。从前对象的态度,肯定了荷花胡同真有宝贝。
有宝贝是好事啊!但宝贝到底在哪里,估计前对象知道。
就在他找人盯梢了对方,也没有任何收获的时候。外面的风声开始露了出来。
邱老三一听公厕地下埋了宝贝,第一时间当然是紧张。僧多粥少啊!鬼知道谁会动手把东西挖走。
这个时候,邱老三已经不会去想传闻的真假了。因为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那公厕真是一夜之间就拔地而起。这种神奇的事情,要不是地下有宝贝,可不会这样利索就盖了个公厕。
总之啊,邱老三在听到传闻后,立刻就着手准备好了工具。当然,他也不一个行动。那就太傻了些。家里那崔婆子跟媳妇都可以带过去帮忙挖。反正挖到宝贝,这娘两也不敢真把自己撇开。
于是,邱老三在这个夜晚,带着丈母娘跟媳妇,扛着锄头铁铲出门去了。
——
于此相对应,就是季建敏。
季建敏没有邱老三这样有帮手。但她也不是善茬,知道自己一个人挖不到多少东西。就想着先来探路。要是可以,再想办法托关系,把公厕这一片地买下来盖房子。到时候地下埋了多少东西都是自己的。
这样一来,先探明情况就十分重要了。而且还得要快!慢了的话,说不定外面那些传闻,会把不少人刺激得不管不顾动起来。
于是,季建敏也选了这个夜晚出动。
——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寸。
两拨人前后脚到了荷花胡同公厕。
公厕嘛,这年头就是个简单的草棚子,有些遮挡而已。
按照金条是从粪坑掏出来这样的思路推断,无论是邱老三还是季建敏,都认为距离粪坑最近的地方,最容易挖出宝贝。按照粪坑的深度来估算,今晚的任务十分繁重。
这两拨人也有点神奇。出现在同一个公厕,季建敏去了女厕粪坑外头那挖。邱老三则是带着人跑去了男厕粪坑外挖。
两拨人各司其职,真真是有种无言的默契。
——
今晚没有下雨,就是月亮很细,又被云彩遮挡。所以整个大地都黑乎乎的。
荷花胡同有住户晚上十二点多醒了过来。一摸肚子觉得鼓囊囊的不太舒服。于是,这人就推醒了身边睡着的丈夫。喊对方陪自己去公厕一趟。
“去什么公厕?用痰盂解决得了。”
“你个王八龟子。老娘给你生儿子,陪老娘上个公厕还不成啊!”
女人不客气地伸手大力拍了丈夫几下,不愿意用痰盂解决。她这是要解决大事情,痰盂解决。臭不说,第二天还要自己倒,没必要。
于是,男人最终不情不愿被女人拉着,慢悠悠朝公厕走去。
也因为这对夫妻的吵嚷,附近不少住户被吵醒了。天气热,大家睡前喝了不少水。听到动静起来,那种急急急的感觉就来了。
于是,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起来了。
他们见外头没有光,就打着手电朝公厕走去。边走边笑话,说待会子要身边的人帮忙打电筒。别一脚踩空掉粪坑里去。
这一行朝公厕走去的住户,加起来大概也就七八个。人不多,但大家都觉得半夜上厕所遇上挺好玩的。
只是当他们走到公厕附近的时候,觉得公厕今晚特别吵。哼哧哼哧的声音在公厕里面传了出来。
有那胆子小的,以为撞阿飘了。吓得抖腿。有那聪明的,立刻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提着手电筒就朝公厕冲了进去。
——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偷挖我们公厕?”
季建敏正感觉到手下的铁铲铲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这是要找到宝贝的先兆。
结果被人这样一喝,吓得手一抖,铁铲掉地上,发出哐啷脆响。
隔壁邱老三一家三口同样如此。他们的挖掘进度也就比季建敏快那么一点。所以住户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同样挖到坚硬的物体。
结果还没高兴起来,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本来荷花胡同就有不少人,听到外头有人起来上厕所的声音。结果公厕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吵闹,不少人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套上裤子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就麻溜儿跑到公厕去。
结果一去,好家伙。
居然抓到几个去公厕偷挖的。
——
“没有,没有。我们没挖什么宝贝。就是想来挖些粪回去堆肥。”
嗯,这年头化肥难得。这种农家粪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宝贝”。
所以这话一出,好些人都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但随即就听到有人高喊:“他们是来找宝贝的。”
关于陈大嘴提到过的那什么公厕传闻,大家都一清二楚。
一直都等着有人动手偷挖,但一直没人行动。
好些人其实都打着截胡的主意。如果公厕这里真有宝贝,有人偷偷挖了后,他们就跳出来把宝贝哄抢。然后藏起来十年八年,根本没人知道。
是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而且这一条胡同很多院子都成了大杂院。人多地少,各家矛盾重重。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所以,现在见到有人真动手了。他们都觉得高兴。但很快发现这两拨小偷,其中一拨就是他们荷花胡同的。另外一拨就是一个女人。女人保养得宜,所以很容易也被荷花胡同的邻居认了出来。
毕竟对方在荷花胡同住了好些年呢!
这是闹得!反正看着特别不体面。
季建敏的脸上、裤腿、手上都飞溅了各种黄金点点。
而邱老三一家三口也不遑多让。
云苏跟季向天安顿好孩子,专门来看这一场热闹。甚至,云苏还把带来的照相机打开。给那被人押在公厕门口的两拨人,各自来了张大特写照。保证百分百把他们的“丰功伟绩”定格起来。
季向天看着媳妇那促狭的笑容,只好笑地点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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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事情肯定会通报到这两拨人各自的单位。到时候单位会怎么处理他还挺期待的。
因为整件事情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想要财物的心思。果然什么都不贪,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最后,街道办的佟主任也被人叫了过来。
看着被压着的两拨人,特别是季建敏,佟主任真的觉得额角的抽动停不了。怎么这人家里条件那么好,还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宝贝身上?
反正佟主任搞不懂。只能先去看了看两个公厕的情况。
果然,公厕里面的地已经挖的不成样子。半满的粪坑眼看着就有溢出的危机。
当下佟主任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给上级部门请求协助。
当然,做错事情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公厕虽然没有被挖塌,但是也挖得坑坑洼洼。后续要重修整个公厕,那要花大功夫。
——
何厂长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大厂的厂长,妻子居然会去挖公厕粪坑偷粪。
没错,季建敏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去找宝藏。而是去偷粪。辩解自己住在筒子楼,要积攒粪不容易。
何厂长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么一番解释。
甚至,他在看到季建敏的手想抓自己的时候,何厂长都额角青筋直跳。
简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当然,这会子的何厂长还没去想未来的事情。只一心要把媳妇带回家。无论后续是罚款还是通知单位开除。总要先把人带回家,免得丢人。
至于邱老三那边呢,则是更加简单。他跟他媳妇是同一个单位的。但刚从外地调回北城,还没去新单位报道呢!人家单位一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立刻挂断了。就当没这样丢人的职工。
最终邱老三一家三口,被关了几天才放出来。
关他们的罪名,就是破坏社会主义的财产,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同样,季建敏最终也没被何厂长带走。被用同样的名义关了几天。
这个时候十分讲究身家清白,根正苗红。
于是,无论是季建敏还是邱老三夫妻,各自都被各自单位做出劝退处理。
当他们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他们丢了工作不说。那偷偷挖公厕照片,也被登在了各大报刊上。算是在整个北城范围内出了一次大名。
——
“季建敏那么喜欢万众瞩目。这一次够瞩目了吧!”
云苏看着公厕那边的热闹,心里十分痛快。
没错,那照片是她寄给报社的,报道也是她写的。当然,照片她很注意,没有拍到当事人的脸。报道也没提及对方的真实姓名。这是一个通讯员的职业操守。虽然现在根本没有这种什么隐私保护规定。
当时报社的主编还跟自己抱怨,说为什么不搞个正面照什么的。
总之,季建敏是彻底出名了。
当然,邱老三一家同样如此。这一家三口从里面出来。丢了工作,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以后的日子不用想就知道不会好。
而季建敏这人最好脸面了。这次丢了大大的脸。虽然何厂长收入高,她不愁吃喝。但是把脸皮看得比天大的人,这次回去后直接躲房间不出来了。
云苏打听到这些细节,那心里真是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爽歪歪。总算是给季向天报了一点仇。之后要是再跟对方对上,她也会继续不遗余力地给男人报仇的。
这个事情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那就是街道办真组织人把整个荷花胡同公厕挖开。
不挖不行啊!除了胆大包天的挖粪人。这些人要是不讲究一点,说不定会掉粪坑淹死的。到时候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于是,这天佟主任安排人把公厕挖开了。然后大家伙还真在公厕粪坑地下,发现了一口外箱被腐蚀的木箱。
木箱不大,大概只有十四寸行李箱那般大。里面还真放了一些金条。把金条摆好后,还真是少了一根。那一根就是掏粪人发现的那一根。
这可不得了了。
粪坑下埋着金条,这个事情是真的。
这样的奇闻轶事,大家聊得津津有味。因为金条的发现,也没人再去纠结那些个什么宝贝、宝藏传闻了。
而云苏跟季向天呢,带着孩子在院子里面玩耍。互相对视一眼,深藏功与名。
至于自家院子里到底有没有藏着宝贝?
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第 78 章
“闹腾得很呢!天天给我家里, 给我爸妈单位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受委屈了。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她故意的。她就是被人给骗了。”
“啧啧……”
云苏坐在堂屋,看着屋檐下正在那玩玩具的小芸芸。觉得这位说话也挺逗的。
这人是季向天大伯的小儿子,名字叫季向霖。年纪就比季向天大两岁。小时候季向天的遭遇, 这人都有一些印象。这次忽然上门,一是因为季建敏在被拘留所放出来后,一直打电话骚扰季大伯。二是因为荷花胡同这一片,这些天真的变得炙手可热。
很多报社记者都来这里拍照采访,整个片区仿佛成为了一个新的旅游景点。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旅游业。但是市里其他片区的人,都乐意跑到这里来走走逛逛。
这样一来, 这里也多了不少小商小贩。当然,这里做生意的风气并没有羊城那么浓厚。小商小贩卖东西更像是做贼。
这会子季向霖提到了季建敏被放出来后的表现。云苏就觉得挺讽刺的。
季建敏这人是在整个北城都出了名的, 虽然出的是丑名声。按照季向霖说的, 季建敏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经常打电话给亲戚朋友解释那晚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她人又被拘留过。
加上最近各大报刊杂志的相关报道一直没有断。所以, 季建敏只有越来越出名的份。
云苏听着季向霖的讲述, 嘴角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
“反正啊,我爸妈都被小姑弄怕了。她也真是的。没有那发财的命,就不要搞那么多事情。丢脸不说, 我们家在家属院都有点没脸了。我妈最近因为这个事情, 愁得都睡不着觉了。幸好, 你们带家里来的那个什么蚝干瑶柱的,煲粥特别好吃。我妈这才能多吃两口。”
听到最后这一句,云苏终于能够确定对方的来意。
也是,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求上门,像他们两家这样疏远的关系, 其实不上门才是正常的。
“哦, 那些海货啊!这东西北方确实比较难找。但南方靠海的地方,要弄这东西没难度。大伯娘要是吃着好的话。等我回去后, 再给寄一些。”
一听季向天这话,季向霖赶紧摆手:“那不能白要你们的东西。要不这样,你到时候帮忙多买一些。花多少钱直接给我个实数,我给你把钱打过去。”
季向天一听,挑挑眉。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
“行,到时候能弄到多少数量我再跟你说。”
听季向霖的口气,估计是想着多买一些,然后拿出一部分送人或者说卖出去之类的。
这个堂哥,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医院,当了个药材库管。算不上是个特别好的工作。
云苏觉得这人估计对做买卖有了些想法。但她跟季向天都没说。反正家里就在渔村,弄些海货干货十分容易。而且,还能帮村里销库存出去。
就是今年何姨那边要货量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这次回去后,村里的库存能供应多少。
——
季向霖在家里吃了个午饭就走了。走之前,特意留下了两百块钱,说是帮忙买东西的定金。
云苏把钱收起来,跟季向天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收拾了季建敏,这人最近应该不会到处蹦跶了。所以,接下来的行程真的就是玩了。
整个北城的景点,一家三口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走了个遍。当然,也吃了不少当地才有的特色小吃。拍了许多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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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这个时候的很多景点都没什么限制。他们进了不少宫殿参观。这些宫殿在后世大多数被封闭,不让游客参观。
一家人过得乐不思蜀。要不是还得留好时间回去修整,云苏觉得他们家会在北城呆多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们一家收拾好行李踏上回程的火车时,心情都是愉悦的。
而这种愉悦,在车厢最后一个乘客上来时,戛然而止。
云苏看着眼前满头汗的何淼淼。心里只想说一句,这该死的巧合。
何淼淼也看到了云苏一家三口。她嘴巴动了动,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走到了自己的铺位坐下。
他们这一趟车坐的也是硬卧,买票的时候季向天也只买到两个铺位。所以不可避免车厢里面就有两个陌生人。
现在,这两人一个是何淼淼,一个是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
云苏也没理会何淼淼,让季向天抱着小芸芸哄她睡觉。
上车前他们一家已经吃过饭了,所以这会子一点都不饿。云苏靠在床铺看着男人哄孩子。火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缓缓启动。火车一动,云苏注意到何淼淼居然松了口气。
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人自从退学后云苏就没有再见到过对方。之前季建敏动作闹得那么大,也没见何淼淼出现过。
而且,现在跟他们一列车走。云苏有点怀疑她是准备去羊城。
这就更加奇怪了。
而何淼淼这边呢,火车一动她确实松了口气。
她要离开家里,不然怕是再也受不了她妈了。
没错,何淼淼没想到她妈妈季建敏,居然会处心积虑弄了那么多事情。
回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事情,何淼淼就觉得难以接受。
因为她妈妈这些年所谓的善良,所谓的求原谅,全部都是假的。
她妈妈并不是对季向天这个表哥抱歉。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演出来的。
演给她爸看,演给其他人看。
目的不止是为了糊弄她爸,糊弄外人。更多是为了修复跟季向天的关系。从而得到荷花胡同的那座院子。
据说那座院子底下埋了宝贝。
这个事情听到后,何淼淼是不信的。但是说出这话的人,是她妈妈自己,由不得何淼淼不相信了。
前天晚上,何淼淼跟之前一样躲在家里不动。她爸最近因为她妈的事情,经常加班不回家。所以家里就她跟她妈。
然后,她妈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再之后就悄悄离开了家里。
何淼淼当然跟了上去。都晚上了,她担心她妈的安全。
这一去,何淼淼就听到了让她幻灭的对话。
找她妈的人叫做邱老三,这人在报纸上也有出现过。何淼淼去拘留所探望她妈的时候,也见到过这人的家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大晚上约她妈出来,能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何淼淼就听着她妈跟这个邱老三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她知道了她妈的虚伪。知道了邱老三的身份。知道了所谓的宝藏的秘密。
真是可笑。
那个宝藏到头来根本不在季家的院子里。而是藏在那个肮脏的公厕里面。
多可笑啊!
何淼淼想到这里,躲在铺位那里又哭又笑。直把车厢其他人弄得发懵。
云苏用眼神看向自家男人。
季向天摇头。
他也觉得事情好像有了什么变化。因为何淼淼刚刚进来时,看他的眼神都跟以往不同了。
以往是一种控诉的眼神。但刚刚那眼神,怎么说呢,居然是同情的。
自己能有什么被人同情的。
季向天一想马上就猜到一些。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季建敏的日子估计更加难了。
——
事实上,季建敏这会子简直要发疯了。
看着眼前正在质问自己的丈夫,季建敏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她今天一早醒来,就觉得女儿怪怪的。躲着自己不出房间。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季建敏只以为这孩子是心里还没过了那口气。但之后一整天没有出门,自己去敲门对方又不肯开门,季建敏就觉得更加奇怪了。
但孩子闹别扭,她也不能说太多。免得起了逆反心理。加上昨天晚上跟邱老三见面谈的那些,季建敏其实心情也很不好。
那该死的邱老三,见公厕那居然真挖出黄金,跟自己见面时那气焰就十分嚣张。说什么东西没能到手,要季建敏给他点钱花花。不然就把季建敏的老底子全部翻出来。
季建敏能拒绝吗?
不能!
多年的筹谋到头来一场空。但她还有丈夫能够依靠。一个万人大厂的厂长,这样的丈夫以她现在的条件再去找也找不到了。
所以,最后她给了邱老三两百块钱。
对方说了,一个月后再来拿。到时候要五百。
季建敏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个人渣。想着实在不行,直接把人给杀了埋了了事。
人倒霉起来那真的是一直倒霉的。
这刚被放出来,就被邱老三敲诈。现在女儿又这样奇奇怪怪的,季建敏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
等到下午丈夫冷不丁,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季建敏的心都忘了跳。
接下来就是丈夫的质问,季建敏一句都没办法回答。
她这才知道女儿居然已经跑了。跑之前给丈夫送了一封厚厚的信。里面详细写了自己跟邱老三昨晚的对话。
这些对话不能让自己怎么。因为都是些阴谋诡计。而且,还提到自己被邱老三敲诈。
但是,信里那些内容,让丈夫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季建敏看着丈夫眼中的平静,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
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时候,云苏他们已经在火车上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火车在中原火车站换乘。
等上了直达羊城的火车,再次跟何淼淼一个车厢后,云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人真是去羊城。
何淼淼显然一晚上都没有睡。眼圈黑黢黢地看着他们一家。
小芸芸被盯着也不害怕。反倒是直接盯了回去。
云苏被这孩子弄得直接笑出了声音。
而何淼淼倒是收回了视线。这出乎云苏的预料。
不过,云苏也只当对方是透明的。开始抱着孩子看向窗外,说起外面的风景。
一路上很顺利地回到了羊城火车站。
到站后,何淼淼很快提着行李消失在人群中。
云苏把孩子抱在胸前,用背带捆紧。季向天胸前背着个大包。一手护着媳妇孩子,一手拨开人群往外头走。
火车站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可能是因为他们是下午到站的缘故。而且就两个月没在羊城。云苏差点以为坐个火车又穿越了。
实在是火车站的变化太大了。
增加了很多卖东西的摊位不说,来来回回有不少人在那走动兜售东西。夹在这些人中的,就有扒手。
云苏跟季向天眼睛都很尖,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
这些人看到自己背着个孩子,就想凑过来。但是看到季向天的拳头在那摆着,就马上缩了回去。
当然,跟季向天用本地话大声喊着让开也有关系。
这些扒手大多数都是本地的小混混。这些人最喜欢偷外地人的东西。本地人要是稍微弱小一点也会被欺负。像季向天这样的年轻壮汉,他们就不敢惹了。
云苏一路走的眉头皱紧。倒是小芸芸简直是傻大胆。看到扒手掏刀子就哇哇大叫。云苏的眼神都没她那么好使。听到小孩的动静后看过去,果然那边有个扒手把刀子缩了回去。
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后,云苏终于松了口气。
季向天也觉得浑身都是汗。
倒是小芸芸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简直是让他们夫妻,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孩子的心大。
——
下午四点多公交车到了骑楼街。
骑楼街这段时间也热闹了不少。有些居民都在自家门口摆起了小摊。卖些水果、茶水或者汽水、冰棒。
这个变化,让夫妻两面面相觑。
邻居有人发现他们回来了。挥手打起了招呼:“哟,这是回来啦!哎哟,你们都有两个月不在家里了吧!”
云苏全身汗津津的,其实不想跟人在门口聊天。但见这邻居一副谈兴大盛的样子。索性把孩子放下,让季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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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把孩子带进家里。自己则是坐在邻居的摊位边,看看这人想要说什么。
对方被云苏这个阵仗弄得有点懵。但还是说道:“就是你们家隔壁那屠家,是第一家出来卖东西的。”
云苏看对方的话头,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果然,下一秒就问自家要不要也卖点什么。
“要不你家也卖点什么海货?听说何姐那都是你家那村子供货的。”
云苏摇头,对方有点着急:“哎哟,这卖东西真挺赚钱的。”
“我先回去家了。出门一趟,几晚都没能睡觉。”
对方一听,表情讪讪地让不说话了。
——
“出什么事情啊!”
云苏摊手:“像怂恿我也卖东西。”
季向天:“这什么话啊!”
对方虽然没开口,但云苏确实get到了这个意思。刚她看了几眼,发现整条街一大半的人家都在门口支摊子卖东西。叫自家也摆,估计打着法不责众的想法。
毕竟大家一起卖东西,也不怕有人举报来查了。
虽然云苏很怀疑现在有没有人会查这个。毕竟北方不说,越是往南边,越是有这些摆摊卖东西的。
而且,他们刚从火车站过来。火车站那边真是南来北往,到处是人。从这些人的口音都能猜到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能聚集到羊城,就是为了来进货的。
夫妻两人边聊边给收拾东西。东西收拾完后,一家三口洗漱,吃好了点东西就去睡觉了。
再大的事情,也得睡完觉再说。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凌晨3点。晚上七点多睡到现在,也睡够了。不过这个点起来有点尴尬。
小芸芸需要的睡眠时间长,倒是没有醒过来。
云苏干脆跟季向天刷牙洗脸。然后一起坐在阳台看星星。
真是看星星。
好久都没有这样平静了,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外面的马路上有人走动。
走动的人还不少。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有这么多人走动着实有点诡异。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步伐都很沉重。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背着很重的东西。
云苏这会子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些人不对劲。
不过凌晨三点多外面黑乎乎的,又没有路灯。也看不清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季向天倒是心里有了些猜测。不过他也没吭声,而是说起了房子的事情。
北城那套小院,他们直到离开都没有挖掘地下的想法。反正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公厕那。要是他们家小院地下藏了什么宝贝。那就等下次来再说吧!房子走之前,已经拜托街道办的佟主任帮忙照看。
佟主任的家就在边上另外一条胡同。两条胡同相近,不怕出什么事情。
而骑楼街这房子,之前说要挖开花坛看看。不过那会子真忙,就没付诸行动。
现在他们夫妻两人还在放暑假。这挖开花坛的计划就要提上日程了。
“那就干脆明天挖。确定好后再回村里住几天。”
之后就差不多开学了。
云苏说着自己的想法,季向天想想也觉得这样安排妥当。
于是,夫妻两在阳台一直呆到早上六点左右。五点多外头街面上就开始有人走动了。
这个时候孩子也醒了。两人先给孩子洗漱,然后一家三口去外头吃早餐。
早餐不在国营饭店吃,就在路边的摊子上吃。
“真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出来摆小摊。”
早餐摊子就在百货大楼所在的那条街面上。好多人在那买早餐,十分热闹。
小芸芸就是个爱热闹的。见到这么多人,幸福地哇哇叫。
一家人吃了三种早餐,吃完后没有多逗留,直接回家。
让孩子在屋檐下吹风扇玩玩具。夫妻两开始干活。
这一带的房子格局都一样,所以要挖后院,先得在后院搭个凉棚,把花坛这里遮住。免得人看到后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搭凉棚很简单。之前盖围墙的时候,就把凉棚也准备好了。围墙高,凉棚一搭,院子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下一步就是挖花坛了。
两个月没在家,花坛上种着的蔬菜早就枯死了。他们走的时候,只把能吃的拔了送给邻居。剩下的一些小苗苗干枯趴在泥土上。
大夏天的挖坑很累。大部分工作量都在季向天身上了。
但是,挖了将近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有。云苏其实有点想放弃了。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再努力一下。不行就算了。”
季向天也不太执着于什么金银珠宝。家里不缺吃喝,存款也不少。其实根本不缺钱。挖这个花坛,更多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屋檐下,小芸芸看到爸爸妈妈在挖泥巴,手脚并用。抓起自己的小铲子,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云苏见状,过去把人一把抱怀里:“哎哟,你个小豆丁。别过去添乱啦!”
小芸芸被妈妈一把抱住也不生气。反倒是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下一秒,身后的季向天那就传来一阵声音。
云苏意识到真挖到东西了,十分震惊。
把孩子重新放回屋檐下,自己过去一看。真有两个箱子。跟隔壁屠老大挖出来的那个一样的箱子。
季向天跳下去打开,里面果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另外一个箱子同样是金条。
除了这两个箱子,就再没其他东西了。并没有发现传闻中的袁大头。不过夫妻两人都决定不再挖下去了。至于这金条,家里经常没人在。也没安全的地方放置。索性把箱子盖好,把土重新盖上去。就当做这东西不存在吧!哪天真缺钱了,再把这些东西挖出来。
夫妻两人都对这个有了默契。继续哼哧哼哧地埋土。
小芸芸坐在屋檐下见爸爸妈妈光自己玩土,不让自己玩。终于大喊:“我也要玩。”
云苏看了看那个被埋土一半的坑,好笑地把孩子抱了过来:“行行行,都让你埋。爸爸妈妈就在边上看着。”
于是,小小的后院很快就响起孩子时不时的笑声。
笑声传到街面上,好几个在摆摊的邻居凑一块,时不时看向云苏家的房子。
“真不跟他们说吗?”
“说什么呢?人家都是有学问的。让他们摆摊都不愿意。其他更加不要说了。”
“那也是。人家估计也不缺钱。”
几个人小声说着话,都觉得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云苏不知道外面人的议论,一家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花坛复原了。顺便撒了菜种子下去。这才高高兴兴坐在屋檐下吹风扇,喝冰汽水。
外面的人听到他们家没了动静,也不在嘀嘀咕咕了。
街面上人来人往,大家渐渐开始招呼起路过的客人,期望能趁着这个机会多卖点钱。
第 79 章
“油麦菜, 两分钱。菜心,三分……”
路边小摊,云苏带着孩子正在挑菜。这条街上多了很多卖菜的摊子。云苏边选菜, 边跟卖菜的阿姨聊天。这才知道他们其实都是这附近的居民。大多数都在河涌边上开了地种菜。菜种得多了,就拿到街边来卖。
“以前可不敢卖。这不是最近好多人都搞这事吗?我寻思着我一个老太婆,来卖两斤菜也不犯法。”
云苏笑眯眯听着,局的这大姨也够实诚的。
这边的菜比菜站要新鲜不少,所以来来往往买菜的人不少。
“哎,小苏回来。”
“何姨, 买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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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苏掏钱给了卖菜阿姨,接过菜这才看向何姨。
何姨手里提着半边鸡肉跟一条红鲳鱼。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得特别红火。
“走走走, 别买了。中午上我家吃去。你这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云苏笑笑:“这不是刚回来还没修整好吗!还给你带了特产了。你等着, 我回去拿一趟。”
说着, 云苏真带着孩子先回家一趟, 把菜放下。又拿了一盒北城点心。这才朝何姨家走去。
本来回村里前,她都准备去何姨家一趟的,这下遇上正好。
——
何姨家这条街距离大路也很近。这边的住户比较杂, 摆摊的人就更多了。
云苏带着孩子走到了何姨家门口, 就看到许老三正在热情的招呼客人。光是看到这样, 很难想象对方之前那副快要绝望的样子。可见好日子,真能把人改变。
许老三看到了云苏,挥手朝她打招呼。然后对着家里喊了两声。就看到何姨乐呵呵地走了出来。
“来都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啊!”
云苏:“北城那买的。让你们尝尝那边的味道。”
两人寒暄一会儿,就打发各自的孩子一起玩。话题就聊到了最近羊城的变化。
“确实多了不少人。好多外地人来了在这边找房子住的。不过我们条街的人都是偷摸摆小摊的。倒是没人去招惹这些外地人。”
其实云苏也是想打听这一带有没有很多外地人涌入。如果很多的话, 街道办会挨家挨户去查的。
说起了外地人, 何姨也是一拍脑袋,说起了那些人批发的事情。
“好多一出手就是买一堆。去年过年的时候, 不是带你去过一个黑市吗?那地方之前跟另外一个黑市的人火拼,之后两个黑市就合并。最近不少外地人去这黑市批发了进口货。然后拉着回去卖。”
这个黑市的事情云苏知道。当时她在那遇到了云凤。云凤那个时候看着人五人六,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问起这个黑市,是因为前天凌晨看到的那些黑影。
何姨听云苏一说,眉头一皱。这才小声说道:“可能是帮人背货的。”
云苏一听就懂了。她跟季向天也是怀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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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楼街这里的地理位置好,四通八达,距离海边不远。
有那利用船只走货的,一般都靠岸到附近的野码头。趁着夜色的时候上岸。因为是大半夜上岸,肯定不能动用车辆拉货。这个时候,就出现了所谓的背货人。
那晚看那些人的沉重步伐,这货肯定很重。
现在听着何姨的话,可以肯定那些货应该就跟那个黑市有关。
“这背货人背一趟货能赚五块钱。一晚上背两趟,一个月的工资就到手了。”
何姨这些也是听说的。她卖的海货就跟云家坳大队进货。所以不用寻找什么货源。但周边这些小摊档,有些人的货来源不太正规。
云苏知道从七八十年代开始,一直到千禧年。沿海这一带充斥着各种走私货、水货、山寨货。
这种事情太大了,他们也管不了。但能不沾上就不沾上。
云苏接着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何姨这档口的生意。主要是问进货的事情。
因为这一趟回来,答应了给季向霖寄海货。但村里的海货,估摸着被何姨这边销售了不少。她这边要帮人,怕是要跟其他村子收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一起收拾了一下饭菜,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了。
季向天今天一早就出门去医院,给他老师打下手。中午就在医院吃了。
吃饭的间隙,时不时有人来买东西。云苏从敞开的大门看到外头的街上,何淼淼正挎着个篮子在四处走动。
看她样子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像是来观察市场的。而且观察的都是卖衣服的摊子。这些卖衣服的摊子,现在都已经挂着成衣了。成衣看样子来源挺杂的。据说郊区有不少小作坊。估计是从那里弄来的货。
何淼淼这个样子,看着应该是想弄些衣服来卖。不过她一个外地人,要摸到那些郊区小作坊,估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以为就只是看到对方而已。
哪成想第二天上午,他们一家提着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何淼淼直接找上门来。
衣裳褴褛,脸上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云苏皱眉:“你这是怎么呢?”
虽然季建敏很恶心,何淼淼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一个年轻女人这个样子出现,云苏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何淼淼也没扛着,三两句就把来意说了出来。
云苏这才知道对方居然跟踪那些卖衣服的摊主,想要找出他们的货源。结果被人发现了,自然就是一顿狠揍。
听到这里,云苏很无语。这种行为,真要干就别让人发现。被人发现了,揍一顿是轻的。一个年轻姑娘,被人卖了都有可能。
云苏看向季向天:“去前面的派出所找公安同志来一趟。”
至于把人带回家里照顾什么的,那就免了。
公安同志来得很快,何淼淼其实是来借钱的。但是云苏给叫了公安,她也不敢就这样跑了。
因为做生意显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等公安同志把何淼淼的事情接手后,夫妻两人很快就带着孩子去码头坐船了。
船开了后,云苏这才跟季向天嘀咕:“你说何淼淼哪里来的勇气”
季向天也觉得这人太天真。别看这个时候做生意很容易。但那是卖货容易。进货呢?进货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个时候信息不通畅,好多人做生意都是做自己熟悉的领域。或者说靠亲戚做起买卖。
比如卖菜的,家里就是种菜的,或者有亲戚种菜的。卖衣服的,家里就有人在服装厂上班。或者自己就有买布料的渠道。买到布料自己做了,再拿到市场上来卖。
所以说,这个时候好赚钱的前提,那就得有货源。抓住了货源,那钱就真是财源滚滚。
而何淼淼一个外地来的没有小年轻,知道跟踪卖衣服的找货源,其实挺机灵的。但她错就错在太过低估人性。
能赚钱的货源,就是搁在几十年后,那都是被捂着不透露的。
所以从这里说,其实他们云家坳大队在卖海味这方面是很有优势的。背靠大海,有许多海洋资源可以变现。
——
回到大队,云苏跟季向天就跟云爸、云妈聊起了这方面的情况。
主要是整个海岛卖海味其实没多少赚头。因为大家都有这东西,海里捞的不要钱。捞起来收拾干净晒干就是了。这东西批发给何姨,能赚一些。如果大队安排人直接去羊城零售,那能赚更多的钱。
但这其中涉及到了不少关节。
云苏说出来的时候,家里就她爸妈。大哥上班了,小弟带着小芸芸到海边玩去了。家里静悄悄的。季向天正在剥树菠萝。
树菠萝特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堂屋,风扇的风力很大。云爸、云妈闻着空气中的水果香味,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好一会儿,云爸问:“这去羊城卖货能行吗?”
季向天:“要是以村集体的名义设立一个合作社,那一定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估计这个很难。”
现在的云家坳大部分都是云姓。这部分人一起设立一个集体的合作社,那肯定没有任何人反对。
不过,村里也有一部分外姓人。这些人中有些特别不喜欢云姓人。觉得云家是大姓,会欺负小姓。小姓的权利被大姓拿走。
所以搞这个集体合作社,可能这些人会反对。反对的话,这合作社就搞不起来。
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私人来搞。
私人收了村里的海货,带去羊城卖。羊城的话,现在弄个店铺并不难。价格也就三五百能搞定。只是敢搞私人买卖,又有钱买店铺或者租店铺的人,极少。
云苏接过一颗树菠萝的肉,边剥边跟她爸妈,说起羊城那些人搞小摊
忆樺
卖货的过程。还把何淼淼找货源被人揍的事情也说了。
“所以啊!其实我们村有那么多货源,自己去卖或者说再多收购其他村的海货。然后集中到一起再批发到羊城。那收益一定比现在更好。”
这两年村里年底工分折算成钱时,那工分的价值一年比一年高。这个价值一部分就是卖海货得来的。
“那行,我去找大队长那边聊聊这个事情。”
云苏见她爸真去找大队长谈了,这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做生气其实更多的是要争分夺秒。整个南方沿海能产出多少海货啊!渔民那更是不少。所以卖海货早点下手卖的话,能打响名头。这种东西很多时候牌子响亮了,卖的时间久了,才有顾客敢相信你卖的是真货。
而所谓的老字号,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做起来的。
——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午饭是在家里吃的。吃过午饭就聊买卖海货的事情。
现在她爸走了,云苏也不聊这个了。而是懒洋洋地问她妈最近两个月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云妈一听,一拍大腿:“你不问我都要忘了。族里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几个孙子,最近发大财了。”
云苏听到发大财三个字,嘴角抽抽。很想说其实她们家才算是发大财吧!毕竟谁家也不能那么简单,就在家里挖到两小箱黄金。
当然,关于黄金的事情,她们夫妻都一致决定不会告诉各自的父母兄弟。
“怎么发财呢?我记得他们都是在船上打渔的吧!怎么?是出海打渔捞到金啦!”
云妈拍了女儿的肩膀一下:“说什么捞金呢!金是那么好的吗?要真那么好捞,家里早发财了。这几个都是壮小伙。只有一个刚满18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发财了。反正回家的时候,就扛了个大电视回来。说是去外头卖苦力赚到的。你是没看到,那天大电视进村,那个轰动哦。整条村的人都跑去他们家看热闹了。”
云苏听到后也能想象那个场面有多轰动。
于是,感兴趣地问了一些细节。
比如这电视是什么样的?
比如去哪里发财啦!居然能赚一台大电视回来。
云妈摇头:“兄弟几个别看他们还小,那嘴巴可严了。一句话都不说。就说卖苦力去了。那电视有识货的就说应该要大几百块。据说上面的标志是小日本的。”
这就是进口货了。
这个时候国内进口的大电视,大部分来自于小日本。价格比欧美的要便宜,质量不差。不过要买这样的电视,正规渠道只有友谊商店。
村里人肯定没有这个渠道的。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渠道了,那就是买的水货甚至是走私货。
嗯,这又是这个时候常见的事情。
云苏在后世也听老人说过,这个时候的水货、走私货是真挺多的。有个江湖传言,就是M国的卫星扫视南边沿海,就能看到大半夜的,密密麻麻的人排队在走动。M国人以为国内在准备什么重大军/事行动。但实际上,这些都是搞人/肉走私的。这些人中,有些是靠背,有些是靠自行车拉货。
这是个后世老人们口中传出来的打趣话。虽然很夸张,但能生动说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出现怎样夸张的场面。
结合这兄弟几个说做苦力发财的话,加上电视机的品牌,云苏基本能确定,这兄弟几个就是去做这种背货的了。
她说不好这些人这样做下去会怎样。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族里的人不要沾惹上这些违法行动。
所以,云苏直接把猜测跟她妈说了。
云妈被这猜测吓了一大跳。
“这……这不能吧!”
其实云苏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因为这种事情真不能掺和。里面涉及到的利益链条,复杂得吓死人。还不如背着村里的海货,跑去羊城走街串巷地卖货更加安全。
这样卖货,赚到的钱也不少。而且很能锻炼人。如果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有胆子去外面卖货,那么以后的日子铁定不会差。
“那……那这个事情要跟族里的老人说说了。”云妈表情沉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季向天这个时候开口:“要不,晚点等爸回来,一起再去找族里跟大队长说说事情的严重性。”
这无疑是断人财路的做法。但真不能看着族里的年轻人越陷越深。
按照后世听来的消息,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一个家族有几个人先做。然后发财后,就带着越来越多家族的人做。到最后就是身不由己了。
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深入,干脆转行去卖海货的。
当个卖咸鱼的,也能在以后赚不少钱。
如果说之前云苏还觉得这合作社不容易设立。现在的话就觉得不容易也得设立起来。
她家就在村里,亲戚朋友也在村里。当然希望村里越来越好。
——
晚上,云苏一家吃过饭后,季向天就带着云爸跟云大哥出门去找大队长了。
云小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下午带着小芸芸在海边玩了几个小时,兴奋劲头还没过呢!
云苏看着这都要上高中的弟弟,还这么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忽然就有点感慨。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几个孙子,就比小弟富仔大那么一两岁。但是人家都已经去干背货的了。但小弟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姐,爸他们去干什么啊!”
云苏:“去干重要的事情。对了,你跟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几个孙子都挺熟的。他们有说在外面做什么发财的吗?”
云小弟也知道几个堂兄发财的事情。听姐姐的问题,直接摇头:“他们可不会跟人说。我也问了其他堂兄弟,大家都说不知道。”
“不过,姐。我跟你说,六叔公、七叔公家的几个堂兄,他们的后背、肩膀都是印子。今天带芸芸去海边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那打赤膊赶海呢!”
这一听,更加能佐证自己的猜测。
只有背负重物才能有这样的痕迹。
但如果这样的话,其实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几个小年轻,都是初中没读完就不读的。然后跟着父辈们一起上船打渔。他们的生活轨迹很简单,都是在附近几个村子活动。
甚至很多人连海岛码头那边都没去过。
这样的小年轻,怎么会成为背货人的?
估计,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背的货物是不合法的。也不知道自己干这样的活,其实是参与到了违法犯罪活动里面。
云苏想到这里,就十分厌恶引这兄弟几个去干这行的人。
这不就是生生地把人往坑里拉吗?而且这人铁定知道这个事情是错的。还这样忽悠几个小年轻。可以想见,那心思真是恶毒。
——
同样的对话正在族里进行。
季向天跟云苏的想法一样,都认为铁定有一个人,是那兄弟几个认识甚至是信任的。对方一定很了解这兄弟几个家里条件苦,而且人比较单纯好骗。这才能把事情那么顺利地开展起来。
要知道,云家坳大队说白了,就是云姓人组成的村落。大家祖祖辈辈都住这里,互相知根知底。
这样一来,外人要骗取村里人很难。所以,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骗这几个年轻人的,就是云姓人。
“不可能。”
季向天的分析刚说完,就别人直接反驳回去。
反驳他的正是六叔公跟七叔公。两位老人家脸上这会子都是涨红的。表情也很难看。
他们吃饭前还在跟人炫耀孙子出息了,家里的环境能慢慢好起来了。这牛皮吹了没几天,现在跑出个人告诉他们,孙子们做的事情涉及到了违法犯罪。这不是让两个老人家都受不了吗?
“你一个外姓人,没凭没据,说出这样的话,你能负责吗?”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来之前,季向天打听过,这六叔公、七叔公两家,是族里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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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困户。
也不是他们不勤快,相反,这两家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人。之所以是贫困户,是因为这两家的当家男人,也就是六叔公、七叔公各自的独生儿子,在十年前一次出海打渔时,出意外掉海里去了。
虽然捡了回来。但是两人肺里都呛了海水。当时没有什么护理的思想,人被捞起来了,能喘气了大家也就没在意。谁知道不久后就感染成了肺炎。肺炎当成咳嗽在治,时间拖久了,真就是差点人都没救回来。
好不容易借了很多外债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只是,这病根是坐下了。
慢性支气管炎、还有什么咳喘的,生生把两个壮汉给废了。
家里的顶梁柱变成这样,又没有可以耕种的田地。可想而知生活就艰难起来。成为贫困户那更是正常了。
族里也有帮衬这两家人。但十年前,那真不是什么好光景。大家手里都没钱,不饿肚子还是靠海的缘故。所以这帮忙也很有限度。
现在村里的光景好了,但这两人的病都拖成慢性病了。要治好就不容易了。只能靠养。
所以,这家的孩子都特别懂事。打渔不能赚多少钱。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赚大钱的活计。现在被季向天这样说,你说能不火大吗?
季向天来前就知道自己会受到的待遇。但这是媳妇的娘家。而且这个事情,真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为全族全村都参与进去。到时候媳妇的家人在村里,不参与进去,会被人提防排挤。参与进去,那就是违法犯罪。
所以,只能现在就把事情斩断,另谋生路。
六叔公跟七叔公还要再骂,但云爸跟大队长已经挡在了季向天跟前。
“小季是我们云家坳的女婿,他也是为了我们云家坳好,才出来捅破这个事情的。”
“那这不是断人财路吗?”六叔公瞪大眼怒喝。
大队长不急不缓地说道:“这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做。但是有其他路子,能让我们整个云家坳光明正大地赚钱!”
第 80 章
“三婶子, 这什么合作社,你家是怎么一个想法啊!”
“合作社啊!我们这就是个小渔村,能搞得起来吗?”
“哎, 我也不懂。但大队长、族里老人说的,应该不会差吧!”
“不是,这合作社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
要说最近云家坳大队什么话题最火?那就是合作社无疑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大队有意搞什么合作社。好些个村民也不懂什么叫合作社。但这不妨碍他们到处聊这个话题。有人甚至想是不是搞了合作社,他们就能当工人领工资。
云苏带着孩子从家里走出来,就能三不五时听到路边的人在讨论这个事情。
昨晚季向天跟爸他们去了趟族里老人那。今天消息就传了出来。云苏估计是特意放出来的消息。主要是为了先看看村民的意见。
正想着呢, 就看到云凤提着个装满海货的木桶,朝这里走了过来。对方看着晒得黑乎乎的, 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点子还是水渍。一看就是刚从海边回来。
正在讨论的几个大娘婶子看到后, 就笑着打招呼:“哎, 云凤啊。这又是去赶海啦!你这人也太勤快了。整天跑海边去捡海货。”
云凤点点头没怎么说话, 就提着桶从这些人身边经过,看方向就是回家的路。
而这些大娘婶子们也没什么意见。一个个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接着又继续刚刚那个关于合作社的话题。
云苏站在不远处看完这一幕,只觉得云凤这人有点能耐。这在娘家住了这么长时间, 村里人对她的态度有了显著的改变。
云苏说不好这是不是好的一种变化。
——
最近村里出事,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云凤这个人。
嫁人后, 她跟云凤就几乎没有交集了。偶尔听到这个人,也是从她妈口中听说的。
什么周末孩子送过来带。什么天天赶海、织鱼网赚钱补贴家用云云。
反正,在众人的口中,云凤除了结婚后赖在娘家不走这点毛病,其他的就跟普通的渔村姑娘一样普通。
但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著的影响, 云苏觉得这人不会那么简单,就安安分分呆在村里过一辈子。
这跟原著中的那个云凤, 性格差异太大了。
但这一切都是云苏的想法,根本没有现实依据来支撑。只是现在村里出现了背货人,这种人要是陷进去就是个大问题。
而这些人出现后,云苏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云凤。
虽然很没理由,但云苏还真觉得云凤有很大的嫌疑。
这个时候,路边聊天的人看到了云苏,也拉着她问起了这个合作社的事情。云苏当然装不知道地摇头。具体要怎么弄这个合作社。弄起来后又要怎么把暗地里搞事情的人找出来。这些都是大队的事情了。
——
另一头,云凤提着一桶海货,推开院子在栅栏门走了进去。
还没把桶放下,她妈刘招娣就咋咋呼呼:“凤啊,外面都说什么合作社。你知道是什么来的?”
这两年二房的情况说不上好不好。嫁出去的云燕、云雀两姐妹,逢年过节几乎不回来。但过年的时候,会托村里人带几十块回家,算是过节费。这样一来,村里没人说这姐妹两不好的。毕竟这都嫁出去了。又都住在羊城。一年给个几十,算是孝顺的。
而剩下的孩子里面,最小的女儿云莺也到了要找对象的年纪。最近老是往镇上跑。唯一的儿子云怀财,则是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但这孩子读书不成,整天逃学。
现在高考都恢复了,第二年高考也顺利结束了。这代表着以后农村的孩子多了条读书上进的道路。这家里唯一的宝贝疙瘩,刘招娣当然盼着儿子上进,好考大学当干部。
所以,儿子闹着不读书,但刘招娣还是逼着儿子要继续读书上进。
这会子暑假,这孩子天天跑没影。刘招娣想逼他学习都不能够。
再有就是云凤了。
这个结了婚又赖在家里的闺女,简直是让刘招娣操碎了心。多少次刘招娣要赶她回婆家。但这女仔就是不听话。赖在娘家不走。女婿就更加不用说了。见女儿不回去也不说什么。每个星期按时送两个外孙过来跟他们妈相处。
要不是女婿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伙食费。刘招娣早找上门去闹了。
但心里再是不爽,这女儿赖在家里不走她也没法子。家里男人又没意见。她能怎么办呢?只能认命。反正云凤这死丫头也不怎么吃家里的饭。人家天天赶海,捡到的海货够她一个人吃的了。
加上女婿每个月又给她交伙食费。这比买卖算下来她还能赚不少了。
所以,这两年她算是习惯了云凤呆在家里。
这家里有个成年女儿其实也有好处。那就是有事情的时候,刘招娣不止能跟男人说,也能跟女儿说。
这不,她一大早出门去菜园子浇菜,听到了什么合作社的事情。麻溜儿就跑回来说了。
——
云凤一听这名头,立刻撇撇嘴:“我不懂,别问我。这事情要搞也是大队的事情。”
就是这么冷漠的回答,但刘招娣习惯了云凤这调调。一点也不介意地继续叨叨:
“哪能没关系呢?这合作社听着就是要赚大钱的。能赚钱的东西,为什么不参加啊!”
云凤手上正收拾着今天捡到的海货。听到这话更加不想说了。赚大钱什么的,跟她这个外嫁女有关系吗?而且,她也不信这个什么合作社真能搞起来。
还不如……
想到一些事情,云凤微微眯眼。但手下动作一点都没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倒是刘招娣叨叨个没完,见云凤不理会自己。讪讪收住了话题,问:“耀宗、耀祖昨天不是接回去给他们小姑送嫁吗?今天还送回来不?”
这孩子暑假还有几天才过完。不过顾家最小那个女儿今天出嫁,这不,昨天顾家就来人把孩子接了过去。而云凤这个当大嫂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出现。
反正刘招娣觉得自己要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铁定能被她气个半死。
见云凤不吱声,刘招娣识趣不问。蹲下身来,就动手去翻检云凤带回来的那些海货。捡了些她男人爱吃的,就拿厨房去。先给男人做
依譁
点下酒菜。
这个举动又让云凤出现短暂的情绪波动。不过可能是这两年的沉淀下来了,她没有之前的暴脾气。只撇撇嘴,心想让他吃吃吃。多吃海鲜多喝酒,最好搞个痛风什么的,痛死他去。
——
云苏在外面晃了一圈回来,就看到云凤在院子里蹲着收拾鱼。这人每次回娘家云苏都能看见。每次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她刚准备进家里的时候,隔壁的林伯娘就在门口招呼云苏过去。
云苏想了想,带着孩子走到了林伯娘跟前。
“伯娘,做什么呢?”
林伯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拉着云苏就问:“就是,就是我想问问,那个合作社你知道不?”
云苏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伯娘,你这是听到什么了吗?”
“就是……就是这个合作社真能赚到钱吗?”
云苏还是不吭声。紧接着就听到林伯娘自己说了:“这不是你伯父想要多赚点钱吗?听说六叔、七叔家那孙子能赚那么多钱就心动了。”
林伯娘家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孩子相差十岁,这样的年龄差加上云喜梅现在已经在上大专。儿子只是个小学生。其实真没到急用钱的地方。
云苏这样想着,就听到林伯娘在那解释:“喜梅在她学校附近看到有人卖平房的。懂了些心思想要买。但她工作那年存的钱,之前因为跟人定亲花了些。要买那平房就不太够。这闺女都靠着努力离开岛上了。我跟你伯父就想着让她毕业后就留在羊城。”
这么一个答案,倒是让云苏愣住了。
这年头,说实在话,给女儿买房的人凤毛棱角。特别是这家还有个儿子的情况下。
现在为了给女儿买房,想多赚点钱。自己好像也该给点帮助。
不过具体的合作社事情,真只能找大队去问。所以,云苏直接说道:“伯娘,你要是真着急,直接去找大队问。真的,外面传得怎样其实不重要。这个事情最后是大队来做的。”
林伯娘一听也是这么一个理:“哎,我就是给你伯父着急的哟。六叔、七叔家那些小子能赚那么多钱,谁不眼馋啊!”
是啊!就是因为财帛动人心,谁看了都眼馋。才会有不少村落或者家族,最后一起走上了那样一条路。
这些人都穷怕了,看到能赚钱的路子,可不就蜂拥而上吗?
云苏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家能很快发现隐藏在里面的危机。现在就看大队那边,什么时候把合作社的具体细则公布了。
——
事实上,大队也没让村民等太久。
这不,关于合作社的事情传播了两天后,大队部门口的那口大钟被敲响。
整个云家坳的人,只要在家,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一一朝大队部这里聚集。
云苏跟季向天也随大流,带着孩子一起走过来。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们夫妻,都打趣说他们都不是村里户口了。居然还那么关心村里的事情。
这些打趣的人中,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善意是真打趣。恶意就是觉得这次开会肯定跟合作社有关。而合作社如果能赚钱,就不能让外村户口的人参与进来。
云苏当然能领会这些恶意。虽然不多,但看着特别膈应人。
所以,她对着其中一个恶意满满的大娘嘿嘿笑:“这不是看看村里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吗?”
人家不想让他们沾光,自己还真要故意这样说。反正气一气这些人,她就觉得挺爽的。
这些人也不敢真做什么。刚只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已。见云苏这样硬气,他们倒是怂了。
小芸芸在妈妈跟人怼怼的时候,那脑袋瓜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一会儿看看说话的这个人,一会儿看看说话的那个人。聚集的人群中,就没有人比她更忙的了。
云苏被这女娃子的动作给逗乐了。直接问:“好玩不?”
小芸芸抱着爸爸的脑袋猛点头:“好玩好玩……”
季向天这会子是一手扶着坐在自己脖颈上的女儿,一手虚放到媳妇的腰上。防止有人聚集过来的时候,把她给撞到了。
这会子听着母女两的对话,自己就忍不住乐了。
其实,这种以宗族聚居的村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做事情的时候,领头人都是很有威望的。而且领头人发号施令,下头的人都会比较认真的地执行。
这样一来,合作社的设立就不会受到太多阻碍。当然,零星的阻碍是有的。但合作社的设立需要经过公社那边同意审批。
村里这里只要能把想搞事的人摁下去,剩下的事就不叫事。
先把合作社弄起来,赚到钱了,就能走下一步了。
云苏没有参与进这些事情的具体规划。不过这会子听台上的大队长讲述合作社的事情,大概就能猜到大队跟族里的意思了。
她看了看季向天挑眉,对方马上点头。意思很明确,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
而台上,大队长已经说到合作社的好处。
“有了这个合作社,我们就能组织村民,以合作社的名义跟周边的村子收购海货。再以合作社的名义,把这些海货卖给岛外的人。”
前头解释一堆什么叫做合作社。好多村民都不怎么买账。因为这些人甚至都没念过书,不认识字。稍微复杂的程序他们也听不懂。
现在听说能卖海货赚钱,这才一个个都积极了起来。
这个问海货这种东西,满大海都是,真有人买吗?
那个说海货卖给谁啊!是跟之前卖那个姓何的那样吗?
又有人嚷着自家跟周边渔村有交情。要收海货,派自家男人去收云云。
总之,一时之间,大家都热情高涨了起来。
更有人说之前的传言太不靠谱了。让他们都误会了大队的意思。
站在台上的大队长看到这样的反馈,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天知道。刚得知六叔、七叔家那几个小子,干的走私的买卖后,大队长就提心吊胆。
不说这些小子都喊他老叔,是他的血缘后辈了。就说自己的这条村子的大队长。村里出了干违法事情的人,他不得要跟着吃挂落啊!
好在后来问了相关人士,说是这种事情是灰色地带。那几个小子虽然不知情,但是牵扯到走私这种事情里面,终究不是好事。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是让大队长脑壳疼啊!
偏偏那几个小子赚大钱又买了大电视。这么大的动静,好些人都想要跟着一起发财了。现在跟他们说这是违法的,不能干。这些小子就能收手吗?这样的财路不是谁都能放下的。
幸好大江那女婿靠谱,马上又给提了合作社的事情。
只要合作社设立起来,那合作社不愁货源。往外头安排人跑销路就是了。
而且,这合作社还没开始设立了,已经有了第一个大单。
——
这个时候,台下的村民们还在议论纷纷,讨论着合作社的各种好事。
台上大队长感慨了好几下,这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合作社具体的章程、招不招工人,怎么赚钱这些,都要等公社审批后才能公布。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个合作社是能赚钱的。”
说着,大队长看向季向天跟云苏这一家三口的方向,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来。
“就是我们合作社已经接到了第一笔的订单。订单是大江家的女儿女婿,从北城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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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听都惊讶了。纷纷看向云苏他们。有人甚至跟云爸打听他们是不是早知道这个合作社的事情。不然怎么就提前拉到订单呢?
大队长看出了大家的想法,赶紧补充:“大家也不要猜来猜去。我们大队之前合作的那位何同志,还不是云苏介绍来的。这次这个单子,她就是有亲戚想买我们大队的海货。她一过来说单子的事情,这不是刚好碰上了要搞合作社吗?干脆就把这单子当做合作社的第一个订单。”
大家一听这才明白里面的事情。有人都跟云爸、云妈搭话。
有那胆子大的,索性就过来找云苏聊。
云苏应付了几个,就听大队长已经说起了合作社能带来什么工作岗位了。
什么销售员、采购员、仓库管理员、会计。光是这几个岗位,那是一定要有的。
把台下的村民们一个个说得那个激动哦!
——
这样一场关于合作社的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多才结束。好多人对合作社有了充分的理解。甚至决定要去争取合作社的工作岗位。
云苏家在会议结束后,就回到家里吃汤米粉了。大夏天要赶做晚饭,来不及了。
好些人家今晚都是吃米线过的。每个人都很期待合作社建立起来后的好处。这样的美滋滋让口中的米线比鱼翅还好吃。
当然,要反对的人继续反对。而且这些人还特别会抱团。
这不,接下来几天,这样持两拨意见的人,就闹了不少矛盾。
当然,这些矛盾轮不到云苏一个小辈来处理。她落得清闲,准备休息完这天,明天吃过午饭就回骑楼街。
结果,就看到自家小弟领着六叔公跟七叔公家那几个孙子上门来了。
这几个小子跟小弟都是一块玩的。
合作社的理念提出来都几天了。这几个小子也就几天没再去当背货人。
村里大部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曾经做过背货人的活计。之后合作社的热度上来,更加没人去关注着几个小子了。
现在这几个小子上门来,肯定是为了之前的事情。
“姐,我们是真不知道,做那个事情是违法的。”
“是啊!姐。我们这几个人凑一块,都拼不出一张高中毕业证。真的没有文化,什么都不懂才干这个事情的。”
云苏看向季向天,看向自家爸妈跟大哥。一个个都耸肩表示这个事情他们最好不要多插手。
看到这里,云苏也明白家里的顾虑。毕竟敢干走私的,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惹上他们不明智。不过,这几个小子这几天没去干那背货的活计。那些人估计会找上门来要晦气。
“这段时间我们都不敢出门。就怕被那些人再找到。”
云苏觉得人家肯定会找他们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门。另一个,云苏其实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跟那些人碰上的。
这个事情,几个小子也在之后跟族里交代过了。知道云苏一家都是知情的,所以就小声解释了起来。
云苏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兄弟几个,平时半夜跟着村里的大船出海打渔。回来休息一下,吃过午饭下午就去码头找活干。
海岛码头这里靠岸的,除了客船还有货船。
几个小子年轻有一把子力气,就在码头那帮人扛货。
这卖苦力能赚钱,但赚的也是辛苦钱。而且辛辛苦苦忙活一个下午,能赚个一块八毛就顶天了。这些钱就够家里老爸一天的药费。根本一分钱都攒不下来。更加不用说存钱娶媳妇了。
“我们就当时就想着存不到钱,娶不到媳妇,认命了。结果有一天在码头帮个老板扛货的时候,人家忽然叫住了我们几个。说是有其他货要扛。但是不在这个码头,在岛上其他的野码头。”
野码头嘛,说白了,就是平摊一点的海摊,能勉强让船只靠岸的那种。岛上这样的野码头不少,他们中不少人都认识这些地方。
“那老板说是看中我们实诚,肯出力气才让我们过去的。不过要等晚上才能去。而且不能告诉其他人。”
然后……然后肯定就是去了。
去了一趟,一个人就能拿五块钱。一天跑一趟,一个月下来就有三十块了。跟人工厂的工人也没差了。
这么一干就干了两个多月。
云苏听着他们说,合计了一下他们能赚到的钱。就直说:“那你们赚的钱也不够买那大电视啊!”
然后马上就得到了答案。
“大电视是老板奖励给我们的。有一次,老八看到海里有灯光过来。他眼神好……”
不用听下去,云苏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八堂弟,估计是看到大老远巡逻的海警了。这搞走私的船在岸边卸货,海警巡逻要是发现的话,肯定就糟了。所以老八随口一句,就让走私船的老板躲了过去。
这八堂弟算下来虚岁只有14岁。没出过海岛的小少年,连小伙子都称不上。自然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
所以,到头来兄弟几个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背后的人是谁。只认得那个送货的老板。
不过这是一条线索。有了线,迟早能找到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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