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鹤见悠真正式站在青叶城西排球馆的地板上，还有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陌生人，有那么多让人恐惧的视线，为什么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下一个，鹤见悠真。”
沟口指导站在球场边缘，手持战术板记录着测试人的摸高数据。
鹤见悠真深吸口气，隔着布料，指尖压在口袋中的御守上，昂首向前。
外貌优越的人总受到关注，况且今天早上，岩泉一在排球部line群里发了一段视频，虽然没有拍到鹤见悠真，但是清晰的记录了他用一句‘校园王子前辈’就把及川彻打出精神暴击的壮举。
现在听到沟口指导叫出鹤见悠真的名字，不少旁边正在训练的部员都放缓了动作，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鹤见悠真。
岩泉一拧眉，有些懊悔自己冲动的行为，是不是给鹤见悠真增加了太多场外的干扰压力。
“他可以的。”及川彻轻浮的声音传来，岩泉一回头的瞬间却怔愣在原地。
与轻快的语调截然不同，及川这家伙居然露出了……岩泉一国文成绩一般，只能联想到曾在纪录片中见过的，饥饿野兽在锁定猎物时竖瞳里骇人的原始食欲。
场内，鹤见悠真阖眸，再睁开眼时，所有的杂绪都抛之脑后。
助跑，积蓄足够的动能，在起跳前的最后一步，鹤见悠真屈膝，将身体的重心压在前脚掌，双臂后摆，然后如同鸟类扶风而起，跃起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
340.16！
看着测试仪显示的数字，沟口贞幸差点把记录纸给划破，整个排球部摸高超过340的人都寥寥无几！
而且鹤见悠真的测量身高才176cm，身体的发育程度还没有达到顶峰！
排球是空中的运动，是没有翅膀的人类藉由弹跳，妄图制霸空域的竞技！
周围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惊叹赞誉嫉妒的声音略过鹤见悠真耳畔，并没有动摇他平静无波的神色。
好像让人倒吸凉气的成绩，对他来说是一种如呼吸般的理所当然。
“这个高度，面对弱一点的拦网，完全可以打超手。”三年级副攻八山优也轻撞了下及川彻，心有戚戚。
他拦网启动速度偏慢，过去因为起跳落后半拍吃过太多超手球了，虽然现在补上短板了，但心理阴影犹在。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话题中心的黑发少年突然抬头，翡冷翠的眼眸扬起霜寒的风雪看了过来，冻的背后蛐蛐人的八山优也退避三舍。
然后他就看到了冰雪消融的春//色复苏。
“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八山优也神情呆滞的喃喃自语。
及川彻先朝鹤见悠真点点头，然后扬起泛着邪恶黑气的笑容对八山优也说：“小悠真其实是在对我笑，前辈，有些随地乱发芽的杂草，最好还是用热水赶快浇死。”
——比如你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感情！
八山优也哽咽，就及川彻几乎明牌的威胁，别说心动，差一点心就再也不能动了！
完全没注意到前辈们的‘友好交流’，鹤见悠真走到下个测试项目了——发球。
虽然经过了入畑教练下马威式的无声劝退，但依然继续申请排球部的新生仍有十几人，加上排球馆的场地足够，基础测试项目都是同步进行的。
等鹤见悠真走进发球测试的等候区时，其他人不约而同的退让出一圈真空带。
这是凡人对天赋者的敬畏和孤立。
不太擅长社交的鹤见悠真压根察觉不到这种行为的底层恶意，反而还觉得大家真贴心。
早一步测完摸高的矢巾秀和京谷贤太郎走了上来。
“差点被你惊掉下巴了。”矢巾秀啧啧称奇，围着鹤见悠真饶了一圈，确定他穿的就是双普通的亚瑟士排球鞋，没有弹簧鞋底，“我们在市民体育馆打球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跳过这么高吧？”
矢巾秀可是二传，掌握攻手的最高打点是基础能力。
“没有，我之前测过。最高成绩是337。”
别看鹤见悠真表面淡定，实际上也被自己的摸高成绩吓了一跳。起跳的瞬间他就隐隐感觉今天的状态奇佳，但也没有料想到能直接超过340。
今天，比平时超常发挥出了150％的能量，鹤见悠真手指轻颤，有些迫不及待。
“可恶，这岂不是在说我的托球，根本没有激发出你的最佳高度吗！”矢巾秀双手抱头后仰，“二传大失格！”
倒也没必要那么懊悔吧？！
周围原本关注场内发球测试的视线，因为矢巾秀又重新聚焦在几人身上，连一向不怎么在意他人的京谷贤太郎都出现了本能的抗拒反应。
鹤见悠真手足无措，很快解救他的是社团老师的点名声。
上一秒还哀嚎的矢巾秀听见轮到自己上场了，立马站了起来，神色如常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鹤见悠真无语，快速变脸技能，真的就和及川前辈一样欸。
渡，看来以后青叶城西排球部未来二传手的声誉，就要靠你来拯救了！
“阿嚏！”另一块场地等着测试的渡亲治打了个喷嚏，有些紧张接下来的摸高测试。
他在初中的排球部是首发核心二传，可进入青叶城西后，渡亲治承受了不小的冲击，先不说打相同位置的矢巾秀，其他来自全县各地的优秀球员们汇聚在强豪学校，技术、素质、能力都面临着远胜从前的竞争压力。
明明入学前，还信心满满的打算朝及川学长的继任者方向努力……
渡亲治用力起跳，在测试仪器下留下指印。
“326。”
一个并不出彩的成绩，在平庸的才能，不会引来任何人的留意。
发球测试需要记录发球的精度和稳定性，所以每个人要发三次，等渡亲治姗姗来迟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京谷贤太郎上场。
他距离底线大概四步的位置。
“京谷，是打算发跳发球吗？”渡亲治惊讶。
鹤见悠真像是落单的飞鸟终于找到熟悉的族群了，立马站在渡亲治身边解释：“是的，刚刚矢巾测试，就发了两次上手球和一次跳发，虽然力气大了点，出了界，但是落点距离边线很近。”
哦，原来如此，渡亲治懂了，京谷是受到矢巾的刺激了吧，他们两人的相性简直差到不行。
这几天他们四人一起在体育馆练球，能稳定打出大力跳发的只有鹤见悠真一个人，京谷贤太郎因为球风刚劲的原因，总是把握不好跳发球的力度，经常打出效果惊人的全垒打。
现在刚开始练跳发还几天的矢巾秀，能发出一个接近合格的跳发球，不肖多想，渡亲治都能猜到，当时京谷贤太郎的表情肯定如同手握十年刑期那样吓人。
被挑衅成功的京谷贤太郎在排球脱离手掌的瞬间，重重咋舌。
“高了，京谷这个球抛高了。”鹤见悠真说。
洞察力和空间想象力，是让鹤见悠真脱颖而出、成为天才的重要天赋，京谷贤太郎抛球的细微差异，在他眼中如同乐谱里不和谐的杂音，异常醒目。
果然，因为把球抛高了的缘故，京谷贤太郎没有按照熟悉的节奏进行助跑起跳，而是等了一会才行动，结果起跳后，京谷贤太郎的身体还在上升，没有抵达最佳打点时，排球就已经开始下坠。
“要漏球了！”渡亲治紧张，为京谷贤太郎捏一把汗，旁边还有前辈和教练围观，不漏球是排球运动员的基础技术，要是真的出现了发球漏球，技术失误比出界和不过网还大！
鹤见悠真却持相反意见，透过轻薄的运动衫，他看见京谷贤太郎的肩带肌群鼓动时，将衣料挤压出不寻常出的褶皱，整个身子向后弯曲，与重力和惯性对抗，硬生生把动作变形到一个不合常理的状态。
哐当——
不是排球落地的声音，是一直坐在场边的入畑教练起身时撞到椅子发出的声响。
咚——
随后才是巨力裹挟排球弹射到墙壁上发出的声音。
“不管看多少次，我还是会为京谷超乎想象的发达背肌所震撼到。”渡亲治哑声。
这是独属于京谷贤太郎的才能，连入畑教练都维持侧目的才能。
不过心胸豁达的渡亲治很快就释怀了，他也有自己的武器，而且——
注意到入畑教练与其他助理教练沟通完，重新扶正椅子坐回去，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测试，渡亲治有些坏心的想着：入畑教练坐早了，马上就轮到鹤见了，待会恐怕又要被惊的摔一次椅子了吧。
“鹤见，发个好球！”
渡亲治怀揣隐秘的期待，竖起拇指给活动手腕的鹤见悠真打气。
鹤见悠真没想太多，小声道谢后，就缓步走到发球区。
指尖的触感很好。
没有任何理由，鹤见悠真知道接下来一定能发个好球。
鹤见悠真旋着球，这是他和及川彻学的动作，然后朝后走了四步的距离。
——喂喂，摸高成绩一骑绝尘就算了，难道这家伙还掌握了跳发球的技术吗？？
围观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疑问。
入畑教练也屏息，看着黑发少年的发球准备动作，几乎和队内王牌二传如出一辙，下意识的抓稳了身下的座椅。
带着旋转的球，从指尖向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一，二、三、起跳！
空气在肺泡中压缩，沉默的积蓄出爆裂的力量，然后在鹤见悠真将肌肉拉伸到极限，弯出一道漂亮的拱形后，一口气释放出来！
排球宛如摇曳拖尾的彗星，划开空气的阻碍，摧枯拉朽的撞在地面上，球体旋转叠加的层层沉重力量，让皮革制的排球摩擦出黑色的痕迹！
在白色底线上，异常显眼。
毋庸置疑，这是一记毫无瑕疵的大力跳发球！
超越规格的力量，天然带有自上而下的凛然威势，即使鹤见悠真本人并没有什么想法，在目睹这记大力跳发球后，整个排球部的人都下意识噤声。
直到熟悉的椅子落地声音响起，才把众人从沉寂的震撼里拉了回来。
入畑教练，终于还是因为太过惊讶，没有保住椅子！
渡亲治侧过头，掐住大腿才憋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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