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扫兴
面前是堵白墙, 空无一物。细看,能看见墙上面贴着浮雕花纹的墙纸。
房间面积本来不算大,因为只剩下一些移动不了的家具才显得异常空旷。
连床也没有, 只有一个单人床垫。
慕与潇就盘腿坐在床垫上,身旁是一个抱膝而坐的十七八岁女孩,穿着一套卡通睡衣, 身上稚气与暮气相结合。
两人这个状态保持了得有一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交流。
慕与潇轻车熟路,进到房间后就坐了下来,既没有玩手机, 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在想,柳墨出差四天了,今晚该回来了。
新的采访对象是个高中生,这个年龄段的客户不常遇到。
女孩子精神恍惚,整日对墙发呆,她也照做。
只有她能静得下心做这事,韦安如受不了, 除了第一天进来过,后面都在外面等了。
在她所有语言、行为被无视的第三天, 女孩像终于发现她一样,想说话了, 但是声音干涩:“你也有病?”
听上去还带了一点攻击性。
慕与潇很欣慰。
慕与潇没因为她说话转过头去看着她, 怕她不舒服。
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的墙说:“现在没有, 以后说不好。”
再这么看墙看下去, 要么悟道,要么疯魔。
她说话慢吞吞, 答得出乎意料。
女孩有一点想笑,但很久没笑过了,她不想那么做,就忍住了。
于是房间里又重新静了下来,过了几分钟,慕与潇也把腿打弯了,抱着膝盖,缓解腿麻的状态。
“但是我觉得,静坐还是很好的,帮我想清楚很多事情。”
按理,聊天对象会问问想清楚了什么事情。
但是女孩子问也没问,兀自挪开了眼,不予理会。
慕与潇习惯了,又干坐着。
“你走吧。”女孩说话了,很不耐烦。
慕与潇今天戴了一块精巧的方盘细链表,抬手看了眼,柳墨应该在返程路上了。
她又放下:“我还没到下班时间,不能走。”
说完没人应,她又补充:“你放心,到点我就走,你再忍一会。”
女孩听出来她的意思了,迟钝的思绪在慕与潇慢而缓的语速里恢复一点灵光,“磨洋工?”
“可以这么说。”
慕与潇也没否认。
女孩冷笑一声,问她:“你多少钱一天?”
“你一个月零花钱吧。”
女孩家境不错,但是毕竟还在念高中,父母有意控制,平时零用钱有限。
“他爹的。”女孩骂了一句。
很好。多了一个信息,这还是个女性意识很强的少女。
女孩也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真的烦她了,暴躁地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滚?”
“有的。”
慕与潇语速快了些,“你跟我聊聊你的事,聊完我就滚。”
“烦不烦啊?”
她抗拒。
“有点烦,我也知道。”
慕与潇情绪稳定:“但是没有我也有别人,你把我赶走不算明智。”
这种很平很缓的情绪给了少女莫大的安适感,彷佛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很好地托举,没有任何说教、指责、或者对病人不正常的迎合。
这让她想到了一些事情,思绪更加清晰了。
“凭什么聊我,你就是一个陌生人,上来就要窥探我隐私,我们怎么不聊你的事情。”
这段话不讲理,所以破绽很多,她做好了面前这个人反驳,就把她赶出去的准备。
反正发疯很简单。
没想到慕与潇慷慨答应,“好啊,葛同学,那先来聊我的。”
“名字,性别,年龄,籍贯,婚否,学历,家庭住址……”
慕与潇没觉得她贪心,点了点头,从头到尾回答了每个问题,态度很诚恳。
关于“婚否”,她答的是“未婚但有对象”。
她答得女孩平静下来,又问她:“你刚刚说你想清楚事,想清楚什么了?”
慕与潇既然答应跟她聊,还真没想敷衍她。
“前几天我因为我对象跟我妈吵架,后来我再给她发消息,她都不理我。我为这事很焦虑,说实话,很痛苦,但是我不能讲出来,因为我不能把情绪给别人。这就是我的课题,是我需要消化的痛苦。”
葛曦作为一个中学生,兴趣点可能是哪班的班花班草学霸混混谈恋爱了,对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不感兴趣。
但慕与潇给她感觉很舒服,这样的姐姐也能遇到这些破事,她听得有点无语了。
大脑卡了一会,她才说:“你妈不喜欢你对象?要么跟你妈断绝关系,要么分手,重新找一个。”
她给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
“不错,摈弃所有情感方面的干扰,事情就得这么解决。”
慕与潇平心静气地跟她聊:“但我摒弃不掉,我妈很爱我,我很小就没有爸爸了,我们是彼此的精神支柱。对象是好不容易才追到的,这辈子我有她才圆满,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这次我再放弃,那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肉麻。”
葛曦觉得她的用词都让人起鸡皮疙瘩,又说:“这件事你妈问题最大,你谈恋爱跟她什么关系?你不理她不就好了。”
“父母有时候是做得不好。”
“那也比我爸妈强,他们俩一工作起来,压根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我现在班主任都没见过他们俩,你说离谱不。”
“离谱。”
难怪她不想理父母。
“你还没说,你想清楚的是什么?”
慕与潇轻声说:“把痛苦当成快乐。”
“……”这是给她找了个病友吧。
“你想,抛开烦恼不谈,我身边有两个爱我的人。我遇到这些难题,是因为我在爱里,我的生活到了这个阶段。
本来我痛苦,就是因为母爱割舍不下,感情也割舍不下。可是我既然同时拥有它们,又确保怎么样都可以得到起码一项,为什么非要沉浸痛苦?现在正是该开心的时候,人为什么非要盯着生命的缺口看呢。”
葛曦沉默许久,“你闭嘴,我听不懂。”
“好的,可能是我还没整理好思绪,表达不清。”
“那你看墙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不想。”
“挺好。”
慕与潇说:“我们聊聊天,看看你能想到什么,好不好?”
“你想问什么?”
她直接问,只会引得对方情绪波动,干脆再迂回一点。
慕与潇温和道:“你记得我我之前问过吗,你都不理我。”
“问我为什么不想出房间,为什么不去上学,每天在想什么对吧?”
女孩情绪激动:“因为我有病啊,我每天吃药,还被抓去看医生,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来问。”
慕与潇很高兴,对方开始说自己有病了。
青少年不想上学很正常,但一般不愿意去学校的人,要么沉迷网络,要么在外面跑来跑去,哪怕在家睡觉也没什么。
但葛曦就干坐着,有时候不吃饭,有时候不睡觉。
房间里不许有东西,也不理家人,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她这么坐了几个月了。
慕与潇知道她在吃药,治疗精神疾病,但因为她的经历被前到这里,她需要一些记录。
“人生病都很想好起来,你想吗?”
“我好不起来了。”
女孩说完就感到愤怒,一般被逼到这么说以后,一定有蠢人妄图把拉起来,有时候从地上,有时候从心上。
所以她宁愿不交流,没有意义。
慕与潇却根本不细究,像是听到就听到了。
“你想出去走走吗?”
“不想!”
“你有想吃的吗,我明天过来,可以帮你带。”
“没胃口。”
“好吧,那你再坐会。”
慕与潇起来了,到窗边站,窗外可以看见另一栋的单元楼。
以前,葛曦每天会站在这,看到她的朋友从那栋楼走出来,再下楼一起去学校。
“那为什么不一起了呢?”
她把她遇到的事告诉已经回到家的柳墨,柳墨就顺着问。
“因为朋友不在了。”
慕与潇说完,斟酌着补充了句:“跳楼。”
柳墨沉默了下,“原生家庭,还是学业,还是感情?”
慕与潇说:“似乎都有。这个女孩受不了,跟着病了。”
“但今天我们只聊了一点,她清醒了那一会,又累了,不想说话了。”
她抱抱柳墨,感受许久没有的踏实感,尽管柳墨才出差几天,但她们说了几十遍想念。
慕与潇记得离开前,葛曦思维跳脱地问:“他帅吗?”
“你对象。”
慕与潇说:“不帅。”
葛曦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
潜台词是,那也值得你焦虑痛苦吗,听妈妈话就行了。
慕与潇推断,葛曦应该还是直的,喜欢帅哥。
她对她朋友是单纯的友情。
可能更好聊一点。
所以慕与潇没说出那句“不帅但是漂亮又温柔”。
她又亲了亲柳墨。
比起吃饭,几天没见,她们更愿意做的是另一件事。
所以中场休息时聊完这些,两个人又开始了后半场。
慕与潇感受着她的温度,热得夏日仿佛无尽,将凝缺的墨汁重新煮沸,烧起来。
“老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柳墨释放时。
柳墨因为这个称呼更兴奋,沾了慕与潇一手,床单上的痕迹一道一道。
干了的,才湿的,像一幅最好的作品。
“爱你呢。”
她想到今日葛曦少不更事说的分手,不知怎的,跟她全然无关的事情,让她心头也一疼。
葛曦虽然自称没听懂她那些话,但是最后说:“等到你失去了,再聊把痛苦当成快乐,人都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不能失去,所以哪怕她妈妈跟她冷战,这些天对她爱答不理,她也没想过失去任何一方。
“中秋我要回绍城。”
柳墨说。
“为什么?”
“有个中秋活动邀请,当地文旅组织的,宣传家乡嘛,义不容辞。”
柳墨笑问:“家属陪同不?”
“非常乐意。”
“你还可以回去看看你妈,陪她过个节。”
“你呢?”慕与潇坐在她身边帮她按一按酸痛的地方。
“我不用了。”
柳墨趴着笑说:“我就不在节日出现扫兴了。”
慕与潇突然心里酸涩。
被一座城市邀请,又被一帮没有血缘的亲戚排挤。
“你跟我回家过中秋吧,别多想,我来安排。”
第82章 举报
柳墨出差的几天, 跑了几个地方,其中一站是她一个朋友新开的民宿。
让柳墨帮忙写些作品。
柳墨说民宿开在山里,秋天的景色尤为特别, 邀请慕与潇到时一起去度假。
说连房间都选好了,慕与潇一定喜欢。
慕与潇后来看那一期视频,在诸多套房名字和窗外景色里, 猜到柳墨打算带她住的那一间。
山中景色本就美,视频拍得像一部纪录片,山岚流转,柳墨的眉眼像一幅水墨画, 笔下的字像凝神的符咒。
慕与潇点进评论区,逐一看过去,没有人再讨论恋爱和取向话题。在信息飞速而过时代,那件事很轻易地过去了。
但是至今为止,也不知道是谁或谁的朋友发了那张照片。
她只能不去想。
这期视频详细拍柳墨写书法的镜头,且因为写作品用的笔锋大,修长玉指与漆色笔杆的配合更为突出。
又有一批手控粉跳出来, 直呼柳墨“老公”。
这让慕与潇不免想入非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滋生, 似乎有几分独占柳墨后的骄傲,又有点被戳中的害羞, 还有那么一点点吃味。
骄傲自不必说, 人从有自己的名字开始, 就喜欢专属。当我们获得一件美好的事物后, 总不可避免地对人炫耀。
何况是得到了一个人, 一片心心念念的月光。
另外,虽然柳墨有兴致和有精力在上面的次数极少, 但她也感受过,这双手在她身上“挥毫”的力度与风骨。
作为有过体验的当事人,每当有人夸柳墨的手适合做1时,她都要在脑海里少儿不宜一会。这让慕与潇有点羞愧。
当然,更多时候,她在心里说,这双漂亮的手写书法就足够累了,已经“物尽其用”。
还是不要再给柳墨更多的角色安排了。
柳墨的粉丝总是给她各种称呼,敬重的无非那几个,但亲昵的就很多很多了。
以至于慕与潇想唤柳墨唤得专属些,总是找不到,从墨墨、宝宝到老公、老婆,全都被占完了。
所以,她情动时虽然会喊得腻腻歪歪,不管专属不专属,但日常还是喊名字。
最后,她在诸多情绪之下,鬼使神差地,长按评论,点下了举报。
选择举报理由的界面跳出来,她严谨地从上浏览到下,很遗憾,没有一个可以选择的。
总不能选完“其它”后补充说明:“博主女朋友不喜欢,心情复杂,申请删掉”。
纯神经病呢,慕与潇自我判定完想笑。
她赶紧撤销,退出。
还好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没人会知道,连柳墨都不知情。所以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这一刹那的狭隘。
恋爱之余,近来每天慕与潇都会抽半天陪着葛曦。
葛曦毕竟只有十几岁,逐渐放下部分戒备和抗拒后,在药物让她情绪保持稳定时,对慕与潇的工作内容很感兴趣。
她确认过,慕与潇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什么教育专家。
本来在葛曦看来,这人说不准是个骗子。但慕与潇很坦诚,是她见过的少数愿意平等与中学生交流的大人。
有详细跟她解释和介绍,她听到了两个词,叫“死亡”跟“执念”。
慕与潇挑了一些典型跟她说,对葛曦来说,就像听了一个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
“被看到就能被安抚吗?”
“我觉得是打扰。”
“要不试试,扰乱你的也许是另一个人的不舍。你想不想把它记录下来?让它彻底平静。”
慕与潇终于说到了重点,她也不能再绕下去了,毕竟她没有足够的时间陪葛曦慢慢治疗。
她只是为了找到哪个物件或具体事件在影响葛曦。
房间里空空荡荡,她都看过无数遍了,只有床头的书包。
葛曦很宝贵。
葛曦原本足够信任她的,但几个月来,这都是心底的禁区和最疼的伤口。
哪怕她知道慕与潇没有恶意,可能只是想帮她,想把工作完成。
但对朋友无尽的怀念,对自己孤独的怜悯,让她骤然崩溃。
慕与潇看出她不对,耐心去安抚她时,没做防备地被她重重推开,背撞到了墙上。
撞得她头晕眼花,只能扶墙蹲下去。
葛曦自己也吓到了。
当日告一段落,回去路上,韦安如愤愤地说:“我觉得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去治病,一小孩能有什么深沉想法。她爸妈也有意思,咬定女儿被朋友的离开影响了,要我们帮忙问出来,解决掉。结果自己天天上班加班,家都不回。孩子能好吗?”
“没办法,工作内容嘛。”
慕与潇轻轻地帮自己揉着。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点工资都不够赔的。真不要去医院啊,我看你疼得走路姿势都不对了。”
韦安如碎碎念:“柳老师发现要心疼死了!”
“工伤。这是工伤!让陈夏补偿你。”
“没关系,撞的是肩膀也不是头,养两天就好了,不需要去医院。”
慕与潇说起来喜滋滋:“补偿我已经想好了,葛曦的事完成以后,我要请个长假。回家过中秋,还要陪柳墨工作、度假。”
“你别太幸福了!”
“你也不差吧,最近……”慕与潇看着她,挑了个委婉的形容词:“喜上眉梢,每天。”
眉眼含情,滋润得不行。
韦安如嘿嘿笑着分享自己的感情进度,然后她问:“中秋,你跟柳墨各回各家过吗,还是你们一大家子一起?”
“目前不确定。”
慕与潇说:“但我邀请她跟我一起了,无论我是跟我妈过,还是一大家子人一起,我都想带着她。”
她不想柳墨孤零零的。
“那好啊。潇潇,你有想过,如果家里发现你们恋爱了,要咋办吗?上次吓死我了,还好照片只是你一个人,要是你被拍到跟柳墨亲亲抱抱,现在就已经被出柜了。”
“我跟她在外会更注意。家里的事想归想,但我无能为力,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我只知道我自己要什么。”
“那你先藏严实一点,家庭聚会时要记得装不熟。”
韦安如给出方法。
慕与潇笑了,“尽量。”
到家以后她洗了个澡,对着镜子看见右肩以下红了一大片,还泛着些青紫。
她随便吃了一口东西,把当日的工作完成,先上床睡了一觉。
这一觉她梦到了葛曦,梦到葛曦将她一把推在地上,肩膀上传来剧痛。
然后葛曦站在楼顶,对她说自己要离开了。
慕与潇惊恐万状,大喊:“葛曦不要!”
这一喊把她自己闹醒了,一睁眼发现柳墨坐在床边,手还搭在她受伤的肩膀上,拍了拍,“做噩梦了吗,一头汗。”
慕与潇喘着气,惊魂未定,肩膀上的痛让她清醒过来,按住了柳墨的手。
柳墨探究道:“葛曦是谁?”
慕与潇眨眨眼,诚实说:“我跟你说的那个高中生,梦到她想不开,把我吓死。”
“噢。”柳墨面色缓和一些。
慕与潇撑着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给葛曦爸妈打了个电话。
确定没什么事以后,才静心跟柳墨说话。
柳墨抱住她时,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肩膀怎么了?”
柳墨一吓,说着就去看了,青紫一片,看着触目惊心,她一下子就心疼了。
“难怪你疼!”
“下午撞墙上了,有点痛,不过我涂过药了,过两天就好。”
“怎么撞的?”
“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她帮慕与潇吹了吹,闻见上面药油的辛辣味道。
慕与潇想说谎,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可能会更轻松。但是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没注意,葛曦情绪激动时推了我一把。”
果然柳墨非常不开心,心疼加上生气,眼睛都红了。
“什么破工作,都受伤了,做梦还要担心人家,床上都在喊别人名字!”
“……”
慕与潇脸色精彩,“不是那么说的……”
“本来就是,在意得很,也没听到你做梦喊我。”
柳墨极力想保持温柔,但是做不到,谁下班回来看女朋友,发现她做着梦喊别的女人名字都不会高兴。
还被人家弄伤了。
“不好意思,是我最近神经太紧绷了,才做噩梦。”
慕与潇跟她道歉,“但是你别多想,怎么可能呢。”
她可没疯。
柳墨当然知道不可能,就是太心疼了,心情不好而已。
“再出这种事,我就要找陈夏算账了。”
第二天去,葛曦跟慕与潇道歉,葛曦怕自己真的变成疯子伤人,格外慌乱。
慕与潇安抚她之后,没再聊那些,问她要不要刷会视频放松一下。
葛曦其实不想,但是心里愧疚就点头了。
她登陆了自己以前的账号,点开所关注博主的视频。
一众帅哥、游戏、动漫里,慕与潇看见一个熟悉的账号,“阿咣当”。
“你也关注美妆博主吗?”
柳墨的那个追求者。
慕与潇对别人兴趣不浓,上次过后,她几乎没想起这号人,所以连搜都忘了搜。
“嗯,我之前学化妆,她是我最喜欢的博主。”
葛曦露出一点笑意。
慕与潇温声说:“我还没见过你化妆呢,那我们一起看她的教学视频吧,下次你有心情了,可以化给我看看。”
“好,我选一个。”
葛曦抱着平板操作,点进阿咣当的主页,一系列视频出来,都是不同的风格。
她看最近几个月的视频数据都一般,不太想看,于是习惯性地点了下右上角的“最新发布”,切换到“最多播放”。
发现最火的视频都看过,在收藏夹里面,又切换回来。
“等一下。”
慕与潇说:“你点回去。”
“最多播放”里的第二条视频,封面上有柳墨,视频名字是“改造书法家朋友”。
慕与潇看了下视频时间,是去年四月份。
她没看过这个视频,可能是柳墨没有刻意宣传过,她又只顾看柳墨的账号,关注漏了。
曾经关系也是很好。
她又想点举报了。
第83章 吃醋
“怎么了?”
葛曦坐在地上, 侧身看她:“你要看什么?”
慕与潇回过神,笑笑:“没事,我随便看看, 你挑你的。”
葛曦指着有柳墨的那一期说:“我粉她是因为这期,这期她的妆容特漂亮,还帮别人化, 画出来效果很惊艳。顺便教了一些化妆知识,我学到很多。”
“博主是挺漂亮的……封面这是朋友画完后吗?”
平心而论,慕与潇很喜欢,当时的柳墨看上去比现在还要瘦一点, 儒雅又温柔。
听见柳墨被夸,慕与潇心里还是开心的。
柳墨的长相不说让人惊艳,但很耐看,像搭配顶好的山与水。配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以算得上是美。
她女朋友好看,而颜值又是柳墨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葛曦没忍住撇嘴, 白她一眼。
眼里的慕与潇素着张干净的脸,撑死涂了防晒, 估计是对化妆不感兴趣的女人,不懂就算了。
“这是化妆前!都素颜素成这样了, 你还能看不出来?我能说这样就惊艳吗?”
慕与潇挨了骂客气道:“不好意思, 我不懂, 但我看这样就挺好看的。”
“那是因为这个女的骨相好看, 是个书法博主。我有关注过一段时间, 但后来发现她出的视频跟美妆、搭配毫无关系,内容都是书法跟传统文化, 我不感兴趣就取关了。”
葛曦说到以前的生活,话又多起来,看着精神状态不错。
“哦,是,你关注喜欢的就行了。”
慕与潇本来想跳过这段聊天,跳过这个视频,却见葛曦已经点开了视频,“带你看看吧,还挺好玩。”
是挺好玩,站在粉丝角度。
柳墨跟这个咣当女士看上去像认识了蛮久,开头互相调侃,氛围很轻松。
但还是能感觉出来,咣当女士言词和眼神间对柳墨的欣赏跟恭维。
“素颜可以这么好看吗?看来练书法不光修身养性还养颜是不是?”
柳墨温婉又灵动地笑起来,风趣回答:“夸得我心虚。你们做美妆博主,嘴不仅要涂口红,还要上蜜吗?”
阿咣当帮她擦拭了一遍脸,边上妆前边说:“被你发现了,我的嘴是很甜,尝过的都这么说。”
柳墨受不了这个尺度,挑了一边的眉,表情意味深长。
葛曦笑了。
慕与潇一点都笑不出来。
原来阿咣当是走这个路线的,漂亮、搞笑、亲民,说话有一点轻微的口音。
介绍化妆知识时通俗易懂,也能把不着边的话说得很可爱。
画到后面,慕与潇才知道葛曦说的惊艳是什么意思,因为阿咣当为柳墨化的妆容,跟柳墨原本的形象大相径庭。
柳墨平时也不会化这种妆,起码慕与潇没见过。
妆容走的是霸气御姐风,眼妆部分是重点,深色眼影晕染得精致浓郁,眼线将柔和的眼角向上勾勒,成熟感呼之欲出。
柳墨还配合地做了几个高冷张扬的表情。
很美,但慕与潇在想,柳墨为什么要答应拍这个视频呢。
这个视频与书法毫无关系,柳墨也没有转发宣传过。
或许只是朋友之间相聚,帮忙拍个素材。
又也许,正如柳墨在视频最后说的那样,她想尝试一下,看不一样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慕与潇看完视频,心想如果不是对方开始追求柳墨,而柳墨又不喜欢她,两个人应该还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柳墨恰好喜欢她呢,那今年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太妙。
她心知这很不明智,她的生活里也出现过类似的人,本来感情就是双向奔赴的过程。
两个人能在一起,一定是排除其它诱惑、干扰之后的选择。
但人的情感有时不像她想的那样可控,她难道应该无动于衷?不起波澜?
就像亲眼看见柳墨对阿咣当温柔地笑,而阿咣当对她投来不算善意的目光。
她不苛责自己,一切情绪都是合理的,如果她生活里乍然出现这么个角色,有这么一段视频摆在柳墨面前,柳墨难道会平静?
葛曦没看出她的情绪,“我有模仿过这个妆呢。”
“也很好看吧。”慕与潇心不在焉。
葛曦停顿一会,刚才还不错的情绪降下来,缓缓说:“没有,我爸妈那天突然回家了。我刚化完,被他们看见,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看上去像不正经职业的人。”
慕与潇一怔:“他们这么说吗?”
虽然高中生化此类浓妆不值得提倡,但也不至于被骂成这样,还是被父母骂。
“是,那天我生日。”
葛曦耸肩:“你不要看他们人模人样,要么不管我,一管我就多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
她们坐着,断断续续聊了很多家庭的事,最后要走之前,葛曦问她肩膀还疼不疼。
慕与潇说实话:“在疼,昨晚睡觉不是很方便。但是也不严重,几天就能好。怪不到你头上,下次我们好好沟通就行。”
葛曦有所触动,松口说:“明天你给我带一杯果汁来,我可以对你说一点。”
“好,什么果汁?”
慕与潇问清地址和味道后离开了,坐在车里,她搜了一下阿咣当的微博。
往前翻了翻,发现一个定位,阿咣当也在柳墨朋友的民宿里住过。
可见民宿老板是两人共同的朋友。
慕与潇到家就开始做饭,沉浸在柴米油盐里,逐渐静下来。
柳墨打电话回来,说临时有安排,不能回来吃饭了。
她淡声道:“随你。”
这情况常见,柳墨很忙,睡在工作室那或者突然要见朋友或客户都是常事。
她没往心上去,只是又减了一道菜。
但等她饭吃到一半,家门就被打开了。
柳墨进家,在玄关换鞋。
慕与潇看了眼时间,往那边探头,“你们吃那么快吗?这就回来了。”
柳墨穿着拖鞋走过来,“没去吃,我忙差不多就回来了。”
“啊,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慕与潇站起来,要去给她盛饭。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计划有变。”慕与潇答。
“对。”柳墨柔柔地看着她,目光里掠过担忧:“因为我从来没听你跟我说过‘随你’两个字。你不开心了吗?我总是很忙。”
“没有。”慕与潇没有骗她:“我不会因为你忙不开心,你也把闲暇时间都给我了。”
她反而心疼柳墨劳碌奔波。
“那你今天心情好吗?工作有没有进展?”
“还行。”
肩膀疼不疼,柳墨就没再问了,因为今天问三遍了。
坐下,柳墨端着饭,打量完她的脸色,“如果有事情,可以跟我直接说,不要憋着。”
沉默地嚼完一筷子秋葵,咽下去,抽纸擦了擦嘴,慕与潇语气平和地问:“如果我的这个事情,并没有道理呢,就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
这就是真有了,柳墨立即亮出态度,“那你也可以跟我说。你不需要先考虑别人,你可以表达你自己。
比如你觉得你今天煮的米饭硬了,你吃的不开心,你也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因为饭是你煮的,这只是件小事,就懒得听你说话。”
“潇潇,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话的。”
她温柔的目光像绍城的夜湖,有吸引一切光芒的力量。
慕与潇正襟危坐,她没道理不信柳墨的话。
“我今天跟葛曦一起看视频。”
柳墨吃着饭点头,“听上去关系很好,然后呢?”
“只是找些让她想说话的事情做。”她先解释。
“我发现她有关注一个美妆博主,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柳墨大概明白了。
“我们看完了她给你化妆的那个视频。”
“但不是我要看,葛曦想。”
“你有跟葛曦说,我是你女朋友吗?”
柳墨问了一句,把慕与潇给问懵了,事情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看来没有。”
柳墨自问自答,也没过分纠结。
帮她分析:“那个视频看得你很不开心。”
“也没有‘很’,只是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她不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虽然在那个时候是,但现在不是了。你知道她的想法,所以看我跟她关系好,你不舒服,这很正常。”
“正常就好。”
她分析得没有任何问题,慕与潇也犯不着打压自己。
正如慕与潇接受柳墨所有的思维活动,柳墨亦然。
她轻笑:“潇潇,我会很开心呢。”
阴差阳错,能把慕与潇惹吃醋,她反而踏实很多。
“但我不开心。”她很认真,希望柳墨也能严肃一点。
柳墨毫不犹豫:“我现在打电话,问她能不能把视频删了。”
“别!”慕与潇制止,“不可以的,这样很下头。别人会觉得你恋爱脑,谈个对象就恨不得断掉所有关系,围着对象转。”
“是啊,但我不就是要她对我下头吗?”
“我才不要这个。好,先不纠结视频,那是去年的事了。”
“还有什么?”柳墨听出来。
“还有,我在这种不舒服之下去了她的微博,”慕与潇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发现她也去过那家民宿。”
“是,那天我见到她了。”
慕与潇的表情一下子沮丧下去。
“虽然知道都是朋友邀请,但是我觉得不太开心。因为这个事你肯定不会特意对我说,影响我心情,但是由我自己去发现的时候,我又不是滋味。我不喜欢。”
她很明确道。
“生我气了?”
“不生。”
“我理解你不喜欢。”
柳墨诚恳:“正是因为她去了,所以我当晚没有留宿,我说有人在家等,我得回去。”
“她也听见了。”
“但我只能做这么多,明确拒绝,不给幻想。”
“我只爱你。”
柳墨好像很懂怎么安抚,慕与潇喝了半碗汤,平复下来。
“今天的米饭煮硬了吗?”
她想到柳墨的话。
“是,像你的心。”
“……”
第84章 偶遇
在两人合作, 把煮得偏硬的米饭解决完以后,柳墨朝餐椅里一靠,温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慕与潇顿了一下, 看着她,柳墨的面容在餐厅灯光下,很像艺术展厅里的一副作品。
她想到这张古典柔和的脸, 曾经被画上浓厚的眼影,线条凌厉的眼线,色彩鲜艳的口红,像一个遥远陌生的人。
她其实在乎面子, 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种事上有醋意,但是柳墨问她时的眼睛里分明是高兴,所以她说:“有一点。”
当然有一点,因为对方长得很好看,也有趣。俗一点的说法是,跟柳墨似乎更配一点。
费娴过去跟她不熟时,点评她的那些话, 她没太在意,现在不知为何冒了出来。
晚上柳墨去洗澡时, 慕与潇趴在她的枕头上看书,心不在焉的, 然后就想明白了。
恋爱是一件变化莫测的事。
在两个人心意萌动, 决定要不要在一起的阶段, 看的是大方向, 很多小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那时候, 她们只要考虑勇气。
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不错,但她们背后关系复杂, 彼此也不是非对方不可,情意好像也就那样。
要不要下决心,试上一次?
最终还是试了,像一个赌徒,将自己的大半身家押上去。
但当感情相对稳定,沉浸在蜜罐子阶段,从前不那么重要的事就要要被提取出来了。
比如忍不住“斤斤计较”,互相喜欢还不够,忍不住去计较,其它人曾经在对方生活里的占比,彼此未曾涉及的过去。
慕与潇也很庆幸,那个让她不痛快的阿咣当,只是柳墨过去的一个好朋友,以及目前的追求者。
既不是柳墨喜欢过、追求过的人,也不是跟柳墨实质发生过什么的前任。
所以她虽然不舒服,虽然打电话时,语气里的不开心甚至被柳墨捕捉到,但情绪还算稳定。
她可以跟柳墨平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也不是需要吵闹的事。
但是柳墨感慨:“有的人连吃醋都不声不响的。”
慕与潇闻着她身上沐浴后热腾腾的香气,请教她:“那还可以怎么样?”
“如果是我,我就要大发脾气,问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只爱我?再把你绑在家里,不许出门,等你对我说过一百遍‘只爱我’以后,发誓不多看别的人一眼,再根据心情,决定要不要消气。”
“你这听上去不是吃醋了,像我出轨了。”
柳墨瞬时扔了一记眼刀过来,温柔感淡下去,让慕与潇又想到了那个视频。
“出轨可不是这个处理方法,也太便宜你了。”
她扑在慕与潇身上,冷声问:“想出吗?”
“想进去。”
慕与潇说,摸了摸她的眉骨,帮她把凌厉之色消下去,“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吃醋的人是我。”
目光转为温柔,柳墨含笑:“是,那你要怎么对我?”
“你爱不爱我?”
“爱。”
“只爱我?”
“只爱你。”
慕与潇按着她的步骤,动作没停,感受到湿意后,手探进去,柳墨在适应后问:“要把我绑在家里吗?”
“……那不用吧,违法。”
慕与潇情趣不多地说,主要是她哪舍得。
柳墨笑了一声,但很快笑不出来了,慕与潇在违法之外,还能做很多让她讨饶的事情。
醋味就在只属于她们的交流里被稀释了。
这些天慕与潇频繁往家里寄东西,给她妈添置了很多,以便修复母女俩的隔阂。
张萍不是那种只爱自己,气性特别大的妈妈,她也知道,母女俩在为很小、无关紧要的事情吵架。
只不过女儿很少跟她发脾气,偶尔遇到一次,她觉得很快被哄好没面子,必须摆摆架子。
因此慕与潇送的东西,她照单全收,返张照片过来,但是惜字如金,高兴的话一句不说。
慕与潇几次主动问她有没有时间语音或视频,她都以在看店、在跳舞、在散步等为由拒绝了。
慕与潇锲而不舍,倒不是多孝顺,而是她现在得积极一点。
否则别说把柳墨带回家过中秋,她自己说不定都回不去。
想到这,她哂笑了一下。
如果回不去也好,她跟柳墨两个人一起过中秋,也算团圆。
隔天一早她出门,葛曦想喝的鲜榨果汁是一家饮品店的招牌,慕与潇搜了一下,距离也不近。
买完果汁,她到葛曦家,敲开房间门,站着一个她快不认识的女孩子。
脸上画了浓妆,精致漂亮,但没能完全掩盖去脸上的稚气,以及长久不出门,眼睛里的颓丧。
终于不再穿着睡衣,换了一身算得上潮的衣服,紧身上衣和性感的短裙。
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慕与潇夸:“很漂亮呢。”
又把果汁给她,“你尝尝,还是你喜欢的味道吗?”
葛曦喝了一口,满脸开心,对慕与潇说:“你比我妈对我还好。”
慕与潇苦笑,“别这么比,我很难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那你以后想生个女儿吗?”
“我不想。”
葛曦嘴离开吸管,语气有点刺,“不喜欢女儿,你要生儿子?”
这是怎么绕过去的?
慕与潇解释:“更不想,我不婚不育。”
“为什么?”
“不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为选择负责就好。”
葛曦思考后说:“我爸妈不生下我也就好了,他们反正天天工作,我是他们的负担。”
慕与潇不想讲更多大道理,葛曦不缺心理医生和教育专家,“想开一点,起码他们愿意付那么多钱找到我。”
葛曦看她一眼,懒得说话了。
说得对,这家伙可没少要,葛曦为自己刚才因为一杯果汁说她比自己妈还好而冷笑。
“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慕与潇说:“你不是打算跟我说说过去吗,不如我们去你觉得舒服的地方。”
家里如果让她舒服,她也不会住在那样的房间了。
葛曦很纠结地想了一会,没答应,因为她不知道站在太阳下该用怎样的状态。
慕与潇没强求,看了眼手机,对葛曦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里接呗。”葛曦躺下:“我不嫌你烦。”
其实是我嫌你。
不过慕与潇也没多说,接了问柳墨:“醒啦。怎么了,出门了没有啊?”
柳墨问她之前带回来的礼品纸袋被放哪了,又说:“准备出门了。”
慕与潇说完具体位置,“哦,十方广场,那你去吧,晚上可以喊她到家里吃饭。”
她挂断以后,发现葛曦眼睛亮亮的。
葛曦说:“我也想去十分广场。”
慕与潇:“……”
上了车,慕与潇才问原因,就是怕扫她兴。
“以前我们最爱去那玩,周末的时候,去唱K,打电玩,看电影。”
“跟她吗?”慕与潇没说具体名字。
葛曦知道,“嗯。”
“那个人呢?”
慕与潇知道她问的是韦安如,“她上午有点事,要晚一点到,我会把位置发给她。”
“你刚刚跟谁打电话?”葛曦思维跳跃。
“家人。”
“你男朋友啊?”
慕与潇没说话。
“你说话也太温柔了,我第一次听你种语气说话。”
葛曦觉得慕与潇平时就够平和了,但是刚刚接电话,才知道她跟别人说话算挺淡的。
“温柔吗?”
慕与潇听了有一点高兴,“温柔就好。”
“你这么喜欢他啊,他今天为什么去商场?”
“见朋友。”
“那你妈妈最近怎么说?”葛曦对她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慕与潇跟她简单说了下情况,顺便分析了一波对方心理。
葛曦问:“为什么我问你什么,你都告诉我?”
慕与潇道:“因为我们要多沟通,不然你不理我。”
葛曦很满意。
按葛曦的要求,停完车就上了商场三楼,找到了电玩城。
这个目的地在情理之中,但还是让慕与潇震惊了下。
在情理之中是因为十几岁的青少年喜欢来玩还挺正常的。
震惊是因为,葛曦前段时间都要死不活,让她出来都纠结半天,她以为葛曦会去些安静的地方,没想到要这么热闹。
这天是周五,人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寂静。
慕与潇很担心她会不适,但没想到她到了这里如鱼得水。
兑换了游戏币之后,她就投身进去。
慕与潇在旁边拿着币陪她,被问玩不玩,摇头,“不感兴趣。”
葛曦又问:“你跟你男朋友平时都去哪玩”
慕与潇想了一下,“就在家里,或者去她工作室。”
“你俩也太无聊了。”
慕与潇不置可否,也不是非得“玩”才有意思。
她给韦安如发了定位,提醒她有空就过来。
也给柳墨发了定位,柳墨今天跟费娴和几个朋友见面,应该也到这边了。
葛曦看她揉肩膀,问她:“你肩膀还疼啊?”
说着伸手摸摸她右肩。
慕与潇摇头,把币往她身前递:“不疼了,你玩你的吧。”
葛曦虚虚将她一搂,推到机器前,“双人游戏,你陪我一起打,我每次来都玩。”
“好。”
突然,葛曦看见慕与潇愣了一下,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她跟着看过去,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但一时没想起来。
慕与潇立即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柳墨把手里的两杯饮品给她,“来偶遇一下,给你送点东西,有的人上班很辛苦。”
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慕与潇拿着的游戏币,又看了看她被葛曦搂过的肩膀。
慕与潇露出无奈,“她想过来嘛,晚上回去我再跟你说。”
“好,我先走了。”
柳墨不留恋,只是在走前,帮她把掉在脸上的一根睫毛拿掉了。
葛曦等慕与潇回来,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她谁了,跟你居然认识啊?”
慕与潇想到柳墨昨晚问她“你有说我是你女朋友吗”,犹豫了下,最终决定往后放放。
葛曦还未成年,且只是她一个客户,说这些干嘛。
“有点交情。”
“你对象?”葛曦却突然问。
第85章 同城
昨天提及跟葛曦一起看了视频, 柳墨就表情微妙。
当时她没多说,因为慕与潇情绪也不好。
但今天听说她们在电玩城,一句话没回的情况下, 自己拎来两杯饮品,慕与潇能感觉出一点“无声胜有声”。
一杯咖啡,一杯果茶。
慕与潇心领神会, 把果茶拿给了葛曦。
葛曦看出不一样,盯着她那杯说:"我想喝咖啡。"
“但你不能喝。”
本来就有失眠症状,难保不会影响睡眠。
葛曦脸色微变,知道这个不能绝不是因为年纪, 她被提醒了她今天刻意忘记的事。
慕与潇在她开口发作之前,就把咖啡给她了,“喝吧,难得出来一趟,开心重要……”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喝,葛曦锲而不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啊?”
她刚刚乍一看没发现,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来, 想起来昨天她还跟慕与潇看过人家视频。
今天的柳墨既不是全素颜,也没有视频里那么浓艳的妆。
衣着素净得体, 妆面干净又温柔,唇色温润, 目光含情。
她跟慕与潇说话时, 目光越过慕与潇的肩膀, 往后看了一眼葛曦。那目光虽然微带探究, 但不至于让人不舒服, 眼神是温和的,没由来觉得亲切。
正如她在视频里表现的那样, 说话温声细语,脾气看上去就很好。
葛曦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然后她就看见柳墨表情极为关切地靠近慕与潇,把脸上东西拿下来了,应该是睫毛一类的。
她对慕与潇虽温柔,倒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如果说是朋友也很正常。
让葛曦看出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的,是慕与潇的表现。
这些天她跟慕与潇相处下来也算熟悉,知道这姐性格,估计走路上被人突然打一巴掌,都能心平气和地问清楚原因。
慕与潇看见对方就不平静,微表情跟演偶像剧一样,开心又矜持,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摸表带。
葛曦脑子还没全坏,印象里慕与潇从来没说过“我男朋友”这个词,用的是“对象”,
“我们俩应该是平等交流,我跟你聊过很多我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没跟我说你的事。”
慕与潇喝了一口饮品,酸甜可口,她想到柳墨,柳墨经常也会给她这种感觉。
葛曦对咖啡并无兴趣,尝完就不想喝了,“我本来打算玩完告诉你啊,现在币还没玩完嘛,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慕与潇想说,这涉及隐私,她没有任何义务跟一个年轻人说自己的性取向和感情。
所以她犹豫。
葛曦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现在不说我也知道了,不回答就是默认呗。怎么了,不想讲,你怕说了带坏我?你也太小看人,我们班还有女同情侣呢,午休的时候偷亲,被我看到过。”
慕与潇皱了眉,显然现在中学生的开放度不小。
“这样不好,公共场所还是要注意亲密举动。”
“你跟我说干嘛。”
葛曦道:“我可不这样。”
“那你谈过吗?”
“说我干嘛!”
葛曦有点激动:“你也太能藏得住事了吧,你跟她谈恋爱,结果昨天我陪你看完那个视频,你一言不发?”
"不好意思说什么,而且那个视频我真是第一次看。"
“你俩没谈多久啊?”
“你是不是在暗爽,我老婆这么漂亮,这么有名。”
慕与潇又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柳墨是她“老婆”,这次是一个据说生病了的高中生。
慕与潇暗暗地想了,葛曦这八卦程度跟抑郁可不太像,显然心病重于身体疾病。
“老实说,有一点。”
慕与潇不想做作地否认“怎么会”,她就是暗爽,就是觉得柳墨名气大又漂亮啊。
谁谈到这种女友不偷笑。
只不过昨天她没有那么爽,因为那个阿咣当。
“我现在知道你妈为什么跟你对象不和了,如果是我,估计我爸妈就炸掉了。”
葛曦笑嘻嘻的,看上去不算担心。
“你是吗?”慕与潇问。
“可以是。”
“这又不是好玩的事,什么可以是,不是就别选择,免得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好好。我特别想听听你的爱情故事,你说你怎么能追到她的啊,还是她追你?你俩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绝了,我感觉这是我离网红最近的一次。”
慕与潇看了她一眼,她身上开始有中学生的活力了,就是有一点聒噪。
看来只要愿意出门就好。
“你不愿意跟我说,你怕我乱讲是吧。我们可以交换啊,你不就想知道路清的事情吗?你们觉得她不在了,我受打击太大,所以病了,需要你帮我梳理。”
“你觉得是这样吗?”
“可能吧。”
葛曦有点走神,拉紧了背上背的书包:“我是很舍不得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比我爸妈陪我还多、还要关心我。她把她的书包她的日记本留给我了,我总觉得她还陪在我身边,我知道她想我了,因为我很想她。”
“我们交换故事吧。”
慕与潇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开着录音,聊得差不多时,韦安如过来了。
慕与潇跟韦安如讲了一会,让她过去拍几个游戏项目,那是以前葛曦跟朋友最常玩的。
葛曦本来觉得,这种拍摄有手机就可以,这份活太水了。
比慕与潇还水。
但是看了韦安如的照片,她就知道不是,这些照片像有生命一样,让她感动,想笑,但是心里的酸涩又溢出来,。
仿佛看到了路清的视角。
两个人陪着葛曦去吃快餐,汉堡,炸鸡,可乐。
葛曦说很久没来吃过了,慕与潇说:“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画一个这样的妆,打车来电玩城,打游戏,吃汉堡。”
“但是不要再点咖啡了。”
浪费可耻。
可能因为年轻,对未来憧憬得更多,更容易走出死亡阴影。
韦安如也感觉出来,葛曦比之前轻松了很多。
她应该能想通,只要她愿意往前走,她朋友会一直陪着她,不是只有痛苦才能用来怀念亡故的人。
未成年的分寸感也不强,直接问韦安如:“你知道她女朋友是谁吗?”
韦安如惊讶地看了眼慕与潇,“我知道啊,你也知道了?”
“平等互换嘛,能跟书法家处对象,有点意思呢。”
葛曦得寸进尺:“你说点你的事情,我们也换换。”
于是变成了秀恩爱活动。
聊差不多了,慕与潇让韦安如把葛曦送回去,自己则问柳墨要了位置,过去寻她们。
她到收到的定位时,柳墨正在里头试衣服。
费娴走过来,“哟,大忙人忙完了啊。刚刚我远远看见你跟一个年轻辣妹手挽手,柳墨还在这边,你这不合适吧?”
从她调侃的语气,慕与潇就知道她知情,无奈看了她一眼。
“没有挽手。”
“那我看错了。”
“我提醒一下,柳墨很小气的啊,你当心她吃醋。”
费娴幸灾乐祸。
慕与潇想到柳墨昨天关于吃醋的话,心想这应该不至于绑起来的,工作需要。
“人家一个高中学生,看着成熟,性格像小孩一样,柳墨才不会吃这种醋呢。”
慕与潇信誓旦旦。
费娴还在调侃间,她收到了来电,她直接接通往外走,“妈,怎么了?”
张萍好多天没给她打电话了。
刚走两步,柳墨出来,心情不错地喊:“潇潇,来结账。”
发现她在接电话,又示意她先去忙。
慕与潇拿着手机,在费娴的撇嘴下朝她傻笑了一下,比划一下,让她等自己回来结账。
她很喜欢柳墨刚才“吩咐”她的语气。
又亲昵又自然。
张萍气消得差不多了,说了中秋过节的事,让慕与潇答应一定要回,有要事。
慕与潇隐约猜到什么,答应了。
母女俩聊完要事,张萍突然问:“刚才谁跟你说话,我没听清楚,什么结账?”
然后又问:“是柳墨吗?我听声音有点像她。”
“是柳墨。今天很巧,我跟安如陪个客户来商场,碰见她跟朋友在买衣服。我进去跟她打招呼,顺便也挑了一套,还没结账呢。”
慕与潇只能先编个理由。
张萍抓住关键点:“她现在跟你同城了是吧?”
“你们俩经常见?”
“同城。”
还同居了。
张萍忍了忍,没再说不开心的,换了话题问: “她回来过中秋吗?”
“我不知道呢,我问问好了。”
慕与潇假装平静。
“她估计忙,多少年没回了,我猜也不会回。你就跟她说,她要是回,小姨喊她来家里吃饭。”
慕与潇心想,妈,这么爱做面子工程,迟早会害了你。
第86章 尽量
商场里午后人流量渐多, 从楼上望下去,一颗颗脑袋迈着闲适的步子,将冷气开得足够的空间吵得发热。
慕与潇接完电话, 从二楼往下看到了刚才刚才吃饭的地方。
她想到跟葛曦说了她跟柳墨的事,只有一部分,且只说从小认识, 没说两个人是亲戚。
那太复杂了。
葛曦听了,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又索然无味。
慕与潇描述自己的感情,也太平铺直叙了。
“我小学就认识她了, 她很优秀,我就暗恋她,大学的时候我暗戳戳跟她表白,她婉拒我后,我们就不联系了。”
“今年偶遇上,接触一段时间发现还挺合适,都对彼此有点意思, 就在一起了。”
“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么样?”
慕与潇不明白。
葛曦细问:“你怎么追的呢?有没有一掷千金,穷追不舍, 醉酒痛哭?”
慕与潇做了个认真回想的表情,“都没有, 就心照不宣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我说我想追她, 她就答应了。然后就开始柴米油盐, 家长里短。”
葛曦不想听了, 故作老陈地叹气:“我以为跟网红、跟美女谈恋爱,就得谈得轰轰烈烈呢。这也太常规了, 我爸妈年轻时候的感情故事都比这刺激。”
不刺激吗?
那可能是因为,最“轰轰烈烈”的部分,被她隐藏了。
而刺激的你来我往,又少儿不宜,不方便跟一个中学生多说。
慕与潇看着挂断的号码,对刚才电话里的中秋安排,有一种既木然又冷静的旁观者感觉。
她转身回店里找柳墨,积极帮柳墨把账结了。
付款的瞬间,觉得一切麻烦都抵不过眼前的幸福。绍城山高水长,远在天边,未有她心里的人是真实可触的。
“你妈的电话说了什么?”
柳墨随口问,主要担心慕与潇又挨骂。
“她不气了吧?”
“不气了,让我中秋回家。还让我传达,说你如果回去,要到家里吃饭。”
费娴惊讶:“主动说的?”
“主动。”
“你老婆婆挺喜欢你啊。”
费娴对柳墨无甚诚意地说了一句,幸灾乐祸。
慕与潇跟柳墨不约而同地“呵呵”一声。
因为“老婆婆”这个词荒诞搞笑地出现,与“被喜欢”完全相反的现实,并没有影响她们心情。
两个人还挺开心的,好像被第三方拴在了一起,哪怕第三方不知情又绝对不赞成。
柳墨纠正了一下,“还是不要这么喊,听上去我的命会很苦的样子。就喊小姨吧。”
世情文化里,“婆婆”一般是一个贬义词。
何况哪来的婆婆!
今晚柳墨跟费娴要去一个玩美术的朋友办的活动,对方要办个小型画展,提前预热。
慕与潇顺口问柳墨:“你会有展览吗?”
“会的,所以才接受邀请,去交流一下。”
柳墨说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决定要再买一件衣服。完全意识不到这个话题对普通人的冲击力,慕与潇已经高兴到提前飘飘欲仙起来。
她又一次感受到,她女朋友的才气跟名气,也能明白葛曦对她们恋爱过程的失望。
柳墨确实配得上一切轰轰烈烈,而不该被琐碎的事情消耗。
慕与潇原本没打算跟去参加,但葛曦的事情进展得比她想得还顺利,她心头轻松了许多,也就跟着一起了。
去的路上,三人坐一辆车,费娴问她:“你这算翘班吗?你老板不知道你的外勤,其实是陪女友吃饭喝酒吧。”
慕与潇跟她交流得多了,也近墨者黑起来,反讽回去:“你这也要操心,我发现你特别像我老板的……”
哪怕是开玩笑,她也不太说得出老婆两个字,停顿斟酌后,说了一句“算了”。
不造口业了。
“柳墨!”
费娴突然大叫。
“不关我的事情!”
柳墨很无辜,高声申辩。
表情已经笑得控制不住了。
“你没说,她怎么能知道?还笑!”费娴停车,瞪柳墨一眼,又回头气势汹汹盯着慕与潇。
“我知道什么了……”
本来是问句,说到最后快变成陈述句了,她好像是知道什么了。
但慕与潇很努力绷住了,没露出八卦的兴奋的表情。
“你俩别装,你那话几个意思你自己最清楚,慕与潇,长着老实人的脸,跟我阴阳怪气是不是。”
费娴又在以己度人了,慕与潇对天发誓,自己从不阴阳人。
“我的本意是,你这么在乎我的考勤情况,在乎我有没有为陈夏卖命,听上去特别像跟她在一条船上。”
慕与潇解释完后,三招反杀:“费小姐,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喊柳墨干什么?”
“你有什么事情是柳墨一定不能对我说的吗?”
前面两句费娴不想回答,最后一句她冷笑:“多了去了,我的事情你当然不能知道。”
“好的。”慕与潇不多做纠缠。
这时手机收到条消息提醒,是安如发来的,原以为是与葛曦相关的事,点进对话框,那边说:[陈夏最近好像在恋爱,你发现没?]
慕与潇回复:[可能发现了。]
还误打误撞找到了另外一方。
这是什么情况呢?
她暗暗打量费娴,简直从头精致到头发丝,穿衣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五官深邃且高调,表情总带着点戏谑,跟柳墨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喜欢调侃人,喜欢讽刺人,看着很不好惹,但其实是纸老虎。
这样的人,跟陈夏有什么关联呢?
当初柳墨跟陈夏一起进出公司时,慕与潇可能还要揣测一下不存在的关系,怕有点情况。
但费娴跟陈夏,她一点点都想象不出来。
她那永远一成不变,没有多少表情,高瘦疏离的老板,除了工作最爱研究理发,这样的人适合谈恋爱吗?
想到这,她又想到葛曦对她的一些评价,其中也不乏无趣、无聊、木头人,好像她也不适合恋爱。
但是她跟柳墨总体还算和谐。
爱情也是个玄学。
这个局规则包容,受邀者都可以带一个自己的朋友来,互相认识交流,所以慕与潇的出现并无不和谐。
全程费娴都要挤她们旁边,以至于慕与潇说不了任何私事。
“你不去社交吗?”
“我在这挺好。”
柳墨语笑嫣然,靠近慕与潇耳边,明目张胆说悄悄话,“她怕我们俩讨论不该讨论的事情。”
“这你防得住吗?”
慕与潇领悟,问费娴:“我们过会回家,你难道还跟着?”
“今晚就睡你俩中间。”
费娴面无表情。
“……”慕与潇特别想问,这是陈夏允许的吗?
但她忍住了。
不调侃。
柳墨干脆不管费娴,喝着酒抚摸起慕与潇的肩背,指甲划了几下,弄得慕与潇发痒。
虽然她们正在角落,但动作多少暧昧了,慕与潇不解:“你怎么了?”
柳墨幽幽道:“我摸摸你,你就要问怎么了。别人随便摸你,就可以?”
谁啊?慕与潇刚投送去目光就想起来了。
突然觉得费娴在也有好处,就是柳墨没太多机会发作。
“是她推我撞到的,所以她很愧疚,今天就关心了一下。”
“然后搂着你玩游戏是吧?”
“什么时候搂着了?”
慕与潇惊。
“我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了,我看错了?”
反问句是最惊心动魄的。
“她就随手。”
慕与潇想说人家直女,但这听上去像敷衍了事。
柳墨现在有了情绪,不想听那些反驳和理论。
“对不起,我没注意,下次一定跟她保持距离。”
费娴“啧”了一声。
柳墨听了道歉还继续:“我听你描述,人家都病得很严重,所以你天天去陪着,我觉得也是应该的。今天一见,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样,人家女孩子青春可爱还活泼,跟你很说得来嘛。你们真是第一次去玩?”
“当然是真的,这真的是她第一次提到外出,之前每天在家别说化妆了,脸都不洗,整个状态特别差。所以今天她愿意,我就赶紧带她出来,想着多聊,听听她心里想什么,朋友的执念是否困在她身边。”
费娴凑过来补充:“女为悦己者容。”
“你走开!”慕与潇赶走她。
“急了。”费娴煽风点火。
“我在认真解释。”
柳墨却说:“那你还挺对她胃口的。”
“我说了我们在恋爱。”
柳墨面色缓和,正要说话,被打断,“阿墨,我就知道你会在。”
一道声音响起,慕与潇抬头看过去,表情平静。
柳墨客气微笑:“嗯,你也收到邀请了?”
“特意赶过来的,累死了,要不是你也在这边,我不高兴来。”
阿咣当撒娇间又跟费娴打了个招呼,但跳过了慕与潇。
柳墨没理她后面的话,帮着介绍:“刚好潇潇没见过这边的朋友,我带她来看看。”
“潇潇,这就是视频里给我化妆的博主。”
她对阿咣当解释:“她看了我们之前合作的视频,还夸你很漂亮呢。”
阿咣当闻言眨眼,笑得很可爱,这才看向慕与潇,“是不是从来没看过阿墨画那样的妆容?”
慕与潇点头:“嗯嗯,我看她的素颜看得比较多,柳墨从小到大在家都简单。”
费娴在下面踢她一下,但从力道和微表情来看,慕与潇破解出来,那不是让她少说一句,而是拱火,夸她说得好。
“从小到大?”
柳墨轻笑:“对,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阿咣当“哦”了一声,“彦姐那边刚刚还找你们呢,我们一起去说会话?刚好我账号上有点事情想跟你们一起聊聊。”
柳墨思考过看向慕与潇,后者大度道:“你们去吧。”
“好,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人都走后,慕与潇沉默,坐在喧嚣里,低头百无聊赖地走神。
突然面前有了人,抬头,是柳墨去而复返。
柳墨温柔地摸她发顶,哄人般地笑:“忘了说,得原地等,不要走丢。”
“尽量。”慕与潇故作矜持,但是没忍住笑得阳光灿烂。
“爱你。乖。”
第87章 宁静
空气里有葡萄酒和食物的味道, 鲜花鲜果的香气浮动。墙壁上面色彩鲜明的画,跟柳墨的书法可谓两个世界。
“还是我们一起去?”柳墨问她。
慕与潇权衡后拒绝:“不了,我在这等你, 过去我也不自在,你们不是要谈你们的事嘛。”
被周到地安抚之后,慕与潇多了一点精神。
虽然她对柳墨离开一会没太多感觉, 她的心情仅仅因为看见不想看的人而略有起伏,但是被柳墨温柔地关注到情绪后,她开始变得有点儿脆弱。
潇潇笔记:人一旦被爱,就很难展现坚强, 想委屈,想扮可怜相。
她看了眼表,站起来活动几步。
余光看见隔壁沙发上的人在看她,她大概明白原因,因为那些人认识柳墨而不认识她。
刚才柳墨对她亲昵的行为,让这些人好奇了,开始揣测她们。
她不觉得难受, 当然也没有莫名骄傲,理解但不多关注。
兀自走到窗边往外看, 细细观察这栋房子。
日历上已经入了秋,但夏天的余温还是将整个院子蒸过一遍, 刚下车时, 她们还觉得热。
傍晚末终于起了风, 吹着庭院里的假山跟流水, 温度肉眼可见地下降了, 墙外一树紫薇摇摆。
这时有人来跟她寒暄,问她是做什么的。
她看了眼搭话的人, 是一个短发女生,年纪不大,完全不认识也没见过,想必跟柳墨没多大的交情。
客气又笼统地说自己是记者。
人家没再多问,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第一次见到,你跟柳墨一起来的吧?”
“是的。”
“柳老师难得带朋友来。”
她的表情带着八卦,话里有话,暗示了柳墨很少带这种关系的人出席聚会,笃定她们关系不一般。
但谁管她笃定不笃定呢,慕与潇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客套几句,打发完人以后,她坐回沙发里。
柳墨她们在她目光死角区,四下人声不断,说起很多大俗大雅的东西。
雅的是艺术,环保,创业……
俗的是两性关系,简直俗不可耐。慕与潇没有偷听,她只是看得出很多经典词的口型,也能窥见表情里的下流。
她品出这种自诩为艺术交流的局魅力所在,正经与不正经都可以合理存在。
她的心情比阿咣当出现以前更好,不适应环境的身体,随着音乐开始放松,缓缓陷到沙发里。
她收回对外界的探索,开始看柳墨一早更新的课程视频。
内容没听进去太多,但是这期视频里,柳墨腰际的中式盘扣是她帮忙扣的,柳墨发间的簪子是她送的。
柳墨微笑,柳墨轻声细语讲解,柳墨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她怎么都临摹不出的复杂字。
足足几十笔,空白被压到最小,却像会呼吸一样,各自舒展。
慕与潇都能想象自己写这个字的时候了,一笔一笔黏在一起,墨水侵占所有空间,产生窒息感。
练字群里有人中午就发了作业,助教一一点评,指导。
果然那个复杂字各有各的丑法和艺术性。
慕与潇没发过作业,因为她的老师都是现场辅导,她的作业纸上通常都有朱笔批注。
如果百年之后,她的习字纸像柳墨母亲曾经的作品一样被收藏,那么懂行的人会说,黑字刚入门只有半个形,朱字才是精粹。
不过出于无聊,她把自己上节课的作业,即柳墨一直来得及看的那张发了出去。
此时过了六点,助教已经下班了,她意识到今天不会有回复了。
热心的群友倒是出来夸她,有基础的师姐师兄夸她不像零基础,跟她一样零基础的同学夸她牛。
她发了个呲牙笑出去。
出乎预料,十分钟后,当她再切回群里时,发现她的作业被老师点评了,从笔画、字形结构到线条流畅、美感韵律等等,十分详细。
群友纷纷跳出来:[柳老师来了!]
慕与潇对着柳墨的头像看了又看,窃笑不止,好吧,有的人还能抽空做老师,看来在那边不太忙。
她发了个五体投地的小羊“谢谢”表情包。
柳墨没理,又评点了两三份作业,才说先到这,剩下的作业明天让助教老师来看。
然后她私发给慕与潇,[不谢。]
十分钟后,费娴先过来了,跟她说柳墨马上来,她要先走了。
“噢。”慕与潇若有所思。
费娴迈出去又回来,伸出戴了翡翠戒指的手指向慕与潇,“你别给我瞎想,谨言慎行,不然……”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慕与潇不为所动,但是不想多做口舌之战,“好的。”
又等了一会,柳墨跟阿咣当一起出来了,旁边跟着请客的朋友,慕与潇看过照片,所以认得。
几个人正在说笑,只见阿咣当在柳墨的臂弯处握了一把,指了下角落里的一个人,表情欢快,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慕与潇不想去定义这种行为,只觉得很低级,有的人不知道是真不懂得避嫌,还是用这点小剂量麻痹自己。
总之,作为情敌,慕与潇很不想认为这是“无心之过”。
“不好意思,我们聊得久了点,等得很无聊吧?”
到了面前,居然是阿咣当先跟她说话。
她的女朋友才站到她身边,活动发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跟慕与潇不熟的人却开口了。
这种细微的火药味,大抵只有慕与潇自己闻得出来。
慕与潇理也没理,看向吴彦,露出社交的笑容。
柳墨对她介绍完对方,又说:“这是与潇,我朋友。”
吴彦跟慕与潇笑过以后问柳墨:“什么朋友!跟我们还保留啊?”
“女朋友,还能什么朋友,明知故问,烦。”
柳墨挽住慕与潇,笑骂了两句。
“第一个,我听到的第一个。”
吴彦对两边朋友说。
慕与潇在即使不真但必须要表现的腼腆笑容下,不厚道地观察了下阿咣当。
对方面色微僵,精致漂亮的脸庞透着一点不耐烦。
社交结束,吴彦离开了,慕与潇问柳墨:“费娴走了,我们要不要回呢?”
她一刻也不想见阿咣当了。
柳墨直接应许,带她离开了现场。
两人牵手往外走,穿过慕与潇等待中看过的假山和流水,风拂动她们的发尾,弦月出了云海。
跨过庭院的大门,她们站在那颗紫薇树下。
柳墨心情不错地说:“这树花不错,给我拍个照吧。”
慕与潇积极为她拍摄,力图拍出最美的女友视角。
连拍了几张,交给柳墨检查,柳墨给了高分,“不错,90分。”
“那10分扣在哪里?”慕与潇觉得自己拍得很完美了。
“扣在书法作业没有现场交给我。”
“什么啊,哪有这样混为一谈的!”
“抱歉,这是柳老师的课堂,要按柳老师的规矩来。”
慕与潇情绪被逗起来,她很想抱住柳墨,在这颗树下接吻。
但她只是脑补了画面,没有执行的欲望。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才方便打车,先去取车,然后开回家。
没到家,柳墨就说饿了。
晚上两个人几乎没吃东西,慕与潇也有一点,一拍即合。
潇潇笔记:人一旦被爱,就容易管不住自己的胃和眼睛。
恋爱以后,两个人会一起长胖。
但会选择视而不见。
住处附近不难找到小餐馆,两人分别点了汤面跟炒面。
柳墨将餐具简单擦一遍,毫不扭捏地吃起来。
“今天最开心的事,是有人夸我眼光好,女朋友很漂亮。”
她说着还细细打量了眼慕与潇,虽然出发突然,这人素着颜,只涂了一点她的口红,现在早掉落得差不多了,但柳墨还是觉得好看。
慕与潇有一点被夸后的害羞,“谁啊?”
“吴彦的一个表妹,学音乐的,中途说了两句话。”
“短发?”
“你知道啊。”
“不知道,但是有个短发的女生跟我说过话。”
“应该是她。”
两个人都没放纵,吃得差不多就停筷子了。
感受到恋爱,不仅仅在于被当众介绍给很牛的朋友,被人祝福或嫉妒。
而在乎避开所有人的时候,她们一起吃夜宵,然后步行回家。
往回走的路上,慕与潇忍不住感慨:“我们俩的生活,好像很多不一样啊。”
“你想讲什么?”
“还是好奇,你的世界那么精彩,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为什么我是例外的呢?”
今天吴彦说,她是第一个,也就是唯一一个被柳墨介绍的人。
“你觉得他们精彩,优秀,所以我就得从中挑一个?”
“不是‘就得’,而是大概率,在这样的圈子里,会遇见志同道合的人。”
慕与潇也没有别的情绪,她似乎真想探讨这件事。
但柳墨看上去对她无语,“那我告诉你,没人想加班,简单吗?“
“什么?”
“我不想找一个所谓的志同道合的人,对方每天不是在找灵感就是找素材,我的生活跟我的工作、我的爱情,完全混淆。”
“是,概率很大,我也遇到过欣赏的人啊,但是在接触过程中我就明确知道,不要。
我就想结束工作、结束社交以后,跟喜欢的人,随便吃点东西,漫无目的地走回家。我们聊一些生活里的小事,琐事,而不是继续聊刚刚聚会时聊的东西,不是动不动就共同焦虑,互相打气。我不需要那样的感情生活。”
慕与潇立即就懂了,假使阿咣当是个与她一样性格的人,柳墨也不会喜欢。
柳墨想要的,恰恰是葛曦不屑的“宁静感”。
想长期在一个人身边,要常常宁静才行,远离一切大喜大悲。
慕与潇说:“听完,觉得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
“那你呢?”
柳墨反问回去:“我跟你妈掉水里,你救谁?”
“也太俗的问题!”
“好,你妈禁止入赛。我跟葛曦掉水里,你救谁?”
“这问题羞辱人了,我不救你我疯了吗?”
柳墨忍俊不禁,笑得很高兴,踩着慕与潇的影子。
“可是柳墨,你不能再掉水里了。”
“知道啦。”
第88章 复吸
“柳墨说中秋回绍城, 我已经邀请她到家里吃饭了。”
电话那端重重出了口气,企图用突然间的沉默来表示不满。
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认下说:“来就来吧,也不是没来家里吃过饭。”
“这次别拍视频了。”
慕与潇提醒她妈。
上次回绍城, 就因为她跟柳墨去彼此长辈家里吃饭,两家人借此攻击对方,闹了一场不愉快。
看见她妈把视频发到群里时, 慕与潇哭笑不得,有点生气。
所以这次她提前交代。
张萍不愿旧事重提,被指责总是不舒服的,转移矛盾道, “对了,潇潇,最近没再抽烟了吧?”
“你不要糊弄妈妈啊,吸烟危害很大,尤其小女孩,你说文文静静的叼根烟像什么……”
“说了戒了。”
慕与潇终于拦进去话,打断唠叨。
柳墨是真的戒了, 同居这么久,加上对柳墨的信任, 这点她还是能确认的。
挂断电话,看着洗澡归来的柳墨, 慕与潇想着刚才的对话, 顺口问:“你戒烟之后, 会有瘾犯的时候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
柳墨站在光下看她, 她穿着米色的睡衣睡裤, 盘腿坐在床上,头发乖顺地垂在肩下。
染过色后, 更深的黑发新长出来,隐约有一道分界线。
提醒她,春天见面时,这个人是一头橙发。
慕与潇仰头,对站在床边的女友说:“因为你云淡风轻地就戒了,跟大多烟民不同,说不抽就可以不抽,之后也没有在我面前念叨过。我好像只表示了对结果的满意,但是从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有不适的反应。”
柳墨屈膝,一条腿跪在床上,靠近她,捧着她的脸,接了个温热的吻。
温柔的声音像在录课,“有人这么体贴的啊?”
“没有呢,是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够体贴了。”
柳墨笑着又亲她一下,“说完全没有,那有点假,人靠意志轻松能战胜习惯即嗜好,一般存在想象或自律博主的视频中。好在我的烟瘾不大,一直都有意克制,所以说停下也就停下了。”
“偶尔是会渴望的,比如看见别人吞云吐雾,比如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比如心情烦闷的时候,再比如……”
她搂着慕与潇的脖子,眼波流转。
慕与潇捕捉到了,但一知半解,还是问下去,“比如什么时候?”
“激烈的事后,通常需要一根烟。”柳墨咬着她的耳朵说。
又酥又麻。
慕与潇轻轻地“啊”了一下,故作懊恼,“那不是每次我让你满足的时候,都在诱惑你复吸吗?”
“对啊,但是又不能吸。我就只能抱着你亲,一直亲……”
她们自然地接起吻,抱在一起,缓缓躺了下去,换过的枕巾上有慕与潇新买的洗涤剂味道。
像树木被阳光曝晒后的清香,一点儿甜腻味都没有,随着气息的交缠流淌进肺腑之间,扎根生长。
时间还早,初秋的夜晚足够恋人趁兴纵欢。
促急的呼吸像凌乱的琴声,弹奏者有她的灵感爆发和随心所欲,而一曲又不足以尽兴。
结束以后,余音未散,沉浸在里头,久久不能回神。
她们浑身汗津津的,大脑像被清水冲洗过一遍,轻快而纯粹地只有美好。
慕与潇抵着柳墨的头问:“现在会想来一根吗?”
“想啊。”柳墨懒散到微微闭着眼睛。
说完话抬手,食指中指做出夹烟的姿势,两根手指中间,还有烟的空间。
很多人的烟瘾,不光是思想上、身体内部的需求,有时还是肌肉记忆,就想做这么个动作。
慕与潇趴着,手肘撑起上身,跟着无实物表演。
她的动作更繁复难懂,直到最后两手相错,划了一下,手掌虚捧着凑近柳墨“夹烟”的手,柳墨才看出来。
“这么讲究的啊,还用火柴点。”
柳墨说着把“烟尾”凑近“火苗”,神情专注且有魅力,潇洒地做了一个标准的“借火”动作。
慕与潇右手轻甩,把“火柴”灭了。
柳墨把两指凑近唇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朝着满怀爱意凝视她的慕与潇,吐了一口不存在的烟雾。
跟真正的二手烟不同,这是香的。
柳墨朝人吐“烟雾”时的神态,很像电影里的坏女人。
而慕与潇像所有循规蹈矩的人一样,容易被这类人吸引。
“我尝尝呢。”慕与潇说。
柳墨习惯地抬起下巴,将嘴唇给她,随她啄吻。
慕与潇纠正:“我要吸一口。”
“呛,你别来了。”
柳墨煞有介事,非常严谨,连虚无的烟也不肯给慕与潇抽一口。
“就一口。”
慕与潇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盯住她的脸,学会了引诱者的台词,“吸一口又不会上瘾。”
“傻子。”
柳墨笑骂一句,但是拿“眼”的手掌已经靠近她的脸,把“烟头”凑在她唇边。
她也很乐意配合傻子。
慕与潇学着她刚才的姿态,狠狠抽了一口,然后再慢慢吹出去,体验了一把让别人抽二手烟的感觉。
老实说,还挺爽。
就是她感觉自己照虎画猫了,因为她吐“烟雾”时,柳墨乐不可支。
柳墨笑得流眼泪:“我俩彷佛有什么大病。”
“不算大,小病,小病而已。”
慕与潇彻底躺下来,“当代人有很多病的,我们俩都算正常人。”
“有记者听上去要谈工作了。”
慕与潇的工作,也确实与很多“生病”的人打交道。
“不谈工作。以后你想抽的时候,跟我说,我陪你抽。”
慕与潇温柔地表达了情意。
在柳墨看来,这是“我爱你”的另一种表达。
“好的,我的烟友。”柳墨说。
葛曦那边的事,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葛曦比之前配合多了。
慕与潇有信心在中秋以前完成,所以她打算请个长假,陪柳墨回绍城,然后度假几天。
“我陪着你工作,是在酒店等你,还是跟在你身边啊。如果我一直跟着,看上去会不会不太好?”
慕与潇担心给柳墨带来不必要的议论。
“我本来也是要带助理的啊,你跟着很自然,不会有人多说。”
柳墨给她提供了未来就业方向:“以后你不想干你的工作了,就做我助理好了,这样我们在一起时间更多。”
慕与潇顺着说,“那薪资得高点吧。”
“高啊。”
“能像我现在这么高吗?”
“出息。”柳墨笑了一声,诱惑慕与潇道:“分成,我的所有收入,分你一半,可以吗?”
“那比我现在的高了。”
因为是根本不会接受的事情,慕与潇陪着开玩笑,也不拒绝,先满意地点评一句。
又说:“等有机会我要跟陈夏说一下,让她不要太剥削。”
“是,你有底气了呢。”
慕与潇昂首挺胸,走了两步恢复正常,“好了,先不做梦了,出门打工。”
她在电梯里掰着手指,算假期还有多少天。
从前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放不放假区别不大,但现在她必须要这么做了,因为她期待每个明天。
哪怕她已经预感到,这次回绍城,她不会太轻松。
她总觉得她妈妈,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总是话里有话,欲言又止。
说起柳墨,语气很怪,但不是以前的那种喜恶强烈,而是一种想藏起来又藏不住的微妙不满。
按理说,这不可能。
但流言蜚语一直没散,柳墨有了女朋友这件事,不知怎的,好像很多人都像见过一样笃信。
于是总喜欢提,各大评论区总有几个人跳,哪怕柳墨从来不回应,甚至在直播间说不谈情感相关的话题,也禁不掉。
但好在,目前家里那边没有怒不可遏,也没有质问,只是让她中秋一定要回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风雨前的伪装平静。
但是无论风还是雨,她总要冲进去,为了她自己。
她想跟柳墨再抽一支烟。
第89章 思考
这天慕与潇来找葛曦, 给她看自己写好的部分,看完之后,她们在小区里转圈。
在一片树荫底下坐下, 夏日尽头的蝉鸣弱到不再聒噪。
葛曦满怀期待:“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先提,再看能不能。”
慕与潇不觉得她这个表情是好事情,了解下来, 葛曦的性格原本是很活泼的。
“你能不能跟你女朋友说说,有机会的话,比如那种粉丝见面会,或者别的现场活动, 帮我留个名额,让我见一下阿咣当本人吧。”
午后的阳光懒散地下落,晒得树荫下的灌木也无精打采。
慕与潇忍耐着听到这个名字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尽量让自己没破绽,问她:“见了要干什么,单纯追星吗?”
“对啊,毕竟是我跟她最喜欢的美妆博主了, 我们以前都想知道,她本人是不是那么漂亮。”
“她”是葛曦离开的那个朋友路清。
慕与潇注意到, 葛曦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往旁边看上一眼, 彷佛人还在。
“她本人跟视频里一样漂亮, 颜值抗打。”
慕与潇客观道。
“性格也那么好玩吗?”
“没视频里那么幽默爱打趣, 也可能是因为我跟她不熟, 见不到活泼的那一面, 我们没说过几句话。”
“想见。”
“我会帮忙转告,但注重隐私的博主, 不是很愿意见粉丝,所以你不要期待太多。”
慕与潇负责做传话人已经仁至义尽,别的,她不想过多参与。
葛曦往她面前一凑,“但你女朋友,比视频里好看。”
慕与潇下意识眉开眼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葛曦大声指出:“就知道只有说到她,你才会笑这么开心。”
葛曦还模仿了一下她的表情。
模仿得慕与潇感觉自己笑起来很丑的样子。
“你女朋友呢,现实中是什么性格?”
慕与潇想说跟你没关系,但是忍不住想跟别人多聊聊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本能,不过她还是克制下来。
“正常人的性格。”
“等于没说,她肯定正常,也没人喜欢不正常的人啊。”
葛曦说完还自嘲:“比如我之前那样,会有人喜欢吗?我爸妈都受不了我,感觉我再发疯下去,他们就要开小号了。”
“你会越来越好的,之前只是……太重感情。”
韦安如正好买饮品回来,找到她们,坐下就抱怨九月份的天气热得离谱,又不下雨。
十七八岁正是八卦的年纪,葛曦得了安慰和果汁,还没放弃好奇心,“你喜欢她什么啊?”
“不明显吗?”
慕与潇反问完,看见她们都在摇头,只好自己把话说完:“漂亮,温柔,厉害,而且……”
她斟酌着,最终还是说了:“足够喜欢我。”
韦安如打了个寒颤,葛曦做出一个被肉麻到的嫌弃表情。
慕与潇心安理得,心想,她们嫉妒我。
葛曦让慕与潇把锁屏壁纸好好给她看一眼,她刚才瞄到了,但是没看清楚。
慕与潇也很大方地递给她,那是柳墨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点,站在紫薇树下的照片。
“你拍的还是她拍的?”
韦安如莫名被提到,嗤了一声:“我拍像话吗,我又不是天天上赶着给人拍照。”
“是我。”慕与潇答。
“有点本事嘛。”
“拍女朋友,不靠本事,靠心。”
慕与潇真诚分享,换来葛曦跟韦安如一起翻白眼。
她们嫉妒我。
她想。
与葛曦聊过几次以后,慕与潇对另一个女孩子的人生,有了一段粗浅的了解。
女孩子的友情不像烈酒,像涓涓细流,柔润但有力量。
从小学开始,直到高中,两人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葛曦父母的长期缺位,让她在心理跟生活上都极度依赖好朋友,享受被井井有条地安排生活、学习极课余时间。
而对方的“成熟稳住”,则是因为她活在一个高压家庭,父母要求极高,甚至伴随着暴力。
苦苦哀求,或者偷到时间,跑去商场玩上半天,是她们最开心的事情了。
当高三的成绩压力变大,当青春期像狂欢节一样开始,当情窦初开,当被贴上敏感、叛逆、废了的标签,她在跟好友倾诉,却得不到解决之后,选择了彻底的“回避”。
葛曦为之自责,痛苦。
慕与潇带葛曦去了路清家,原以为会招致不耐烦和驱赶,但没想到,听说来意以后,路清母亲让她们进去了。
葛曦在好友的房间待了一个小时,出来以后,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淡然。
听了路清母亲一堆关切的话,她也冷冷的,直接走了。
这一趟,三个人都收获颇丰。
“你会有幻觉的,对吧?”
“在你自己房间待着的时候,你总觉得,她还在。今天去她房间,你找到她了吗?”
“没有,我知道她是不应该存在的。等你把我们的事写出来,等你给我确切的数据,文字,图片,告诉我,这件事就结束了,对不?”
“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
送回葛曦,回公司的路上,韦安如冷不丁地说:“以后如果是我先死了,你别整这么惨。”
“……”
慕与潇麻了一会,礼貌性回应:“同样,这句话你也记着。”
“别别别,别整。咱俩不能乱聊,好多电影电视剧里,这种对话都会一语成那啥,那怎么读?就是不能乌鸦嘴,否则肯定是伏笔。然后等真的发生了,就开始回放这段对话视频,然后观众哇哇哭。我就是哇哇哭的那批人,每次都被虐得不行。”
“不用担心。”
慕与潇不是电影脑,冷静到无趣地说:“那个词叫一语成谶,是戏剧化的处理。现实生活是枯燥又非戏剧的,意外一般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所以,越怕什么越不会遇到,反而都倒霉在从未想过的地方。”
“可以了,打住打住。”
韦安如及时制止,“这个活赶紧结束吧,你真不能再跟葛曦处了。”
“我也这么想。”慕与潇说。
夜晚,当慕与潇一个一个字敲下葛曦与路清的事,她想到今天跟安如的对话。
她既不喜欢一语成谶,也不喜欢毫无防备。
她想要平静顺利的生活。
于是关闭文档,去找柳墨。
柳墨在沙发上坐着,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还在用手机看在看一个好友的直播。
慕与潇靠在她肩头看了一会,“直播带货也需要本事。”
“当然,不是谁都能上的,我就不行。”
慕与潇也很难想象,有一天柳墨口若悬河推销与书法无关的产品,然后大喊“321上链接”。
赚钱没问题,别人准备,慕与潇也不会觉得不好。
但书法博主会崩人设的。
柳墨说着退出直播间,随意往下刷了一下,结果下一个视频是阿咣当的最新日常短视频。
小情侣在阿咣当“豪爽又甜美”的笑声里面面相觑。
慕与潇一脸平静和不在状态,柳墨动作果断,迅速切出。
“我平时真不看她。”
“上次看,是因为她说她的账号播放量大不如从前,遇到瓶颈了,跟我们聊了一下,让给建议。”
慕与潇本来还有点小无语,怎么这么好的晚上,柳墨手机里的下一个视频,就偏偏是她不想看的人。
但柳墨一本正经地解释,并且小小慌乱的样子,很可爱,可爱得她有一点想欺负。
她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柳墨的脸。
柳墨眨眨眼表示疑问。
她说:“你很可爱。”
她不想在乎其他人了。
柳墨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伸手捏了回去。
“没你可爱。”
慕与潇想起来,把葛曦想见阿光当的诉求传达了。
“如果有活动,帮忙说一声就好。没有就算了。”
柳墨蹙眉:“我发现你特别喜欢那个小孩。”
“???”
“如果是我,这种请求,我根本不高兴传。”
“看在她夸你好看的份上,我帮她一下而已。”
“真的啊。”
柳墨立即高兴:“看来她审美还不错嘛。”
嗯,很好哄的。
隔天一早,柳墨驱车去工作室,刚到就开始开会。
她们讨论和敲定秋冬要出的新产品,柳墨在听员工说的过程里,偶尔会走神,想到慕与潇。
慕与潇早上刷牙时,打了个喷嚏,然后尴尬地对她笑。
开会间隙,大家中场休息,各自看了看手机。
突然有员工表情严肃地说:“墨姐,看我发你的,有人在扒潇潇姐信息。”
柳墨点开帖子,标题是“已知喜欢同性的网红博主”,其中有不少人发柳墨。
热评说柳墨肯定是拉,听说有很多男的追她,她理都不理。新谈的对象也是女的,但不是搞艺术的,就是普通上班族。
她对象一看就是个t,长得一般,脾气一般,经济水平一般。但跟柳墨认识不少年了,知根知底,所以柳墨超爱,还同居了。真配不上柳墨。
不知曾几何时,“一看就是个t”这种描述,不再是客观描述,更像一个贬义词。
下面有人评论,能想象到什么样子了。
网民擅长画圈子,贴标签,对人评头论足。
又有评论说,之前不是有人发过一张照片吗,看照片还好吧。
有人答“可能那个不是”。
总之,讨论得热火朝天。
很多人压根不关心柳墨,刷到她的视频也没看完过,但就是对这种八卦感兴趣。
柳墨气笑了,这种自以为是的熟人语气不礼貌又犯贱,说得半真半假,让人恶心。
但是她已经不想找是谁发的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堵不住别人的嘴,只是后悔。把慕与潇介绍出去,也许不应该。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帖子发给慕与潇,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但柳墨不敢发,柳墨怕她会多想,会难过,会思考。
思考这样的“被议论”是不是她想要的。
第90章 造访
慕与潇尝试练字, 但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一个字赛一个字的丑。
她觉得,可能是她的笔用久了, 不好写了。
又觉得,今天的墨太粘稠,应该再加点清水。
最后研究出来, 是这张手工纸跟其他张质感不相同,更薄更皱,是残次品!
写不好全是外部因素,难不成是她手笨的问题?
不是。不可能是。
她结束练字, 盖上墨碟。
去把毛笔洗干净,悬挂起来。
在家里转悠了一圈,把浴室里柳墨的化妆品又从高到矮地收拾了一遍,叠了收回来的衣服。
忙完,柳墨还没回家,于是她继续开始工作。
葛曦给她发来消息,一张广角镜头的图片, 虽然有点变形,但是内容看得出正常且温馨。
坐家里客厅看电视剧, 爸爸在旁躺着吃西瓜,妈妈已经睡着了。
她父母很感激慕与潇, 询问慕与潇怎么与孩子相处。
多陪陪孩子这种空泛的话, 慕与潇没说, 可能葛曦的心理医生已经说过那些了。
慕与潇不算专家, 只是建议他们不靠语言去跟孩子同步, 也就是即便互不理解,但要尊重, 不要太多大道理和苦口婆心,站在葛曦的角度去看事情就好。
家长应当提供情感支持,而非具体的解决方案。
说到这,慕与潇有点心虚,因为她自己的家长,她还不知道怎么搞定呢。
十点十五,柳墨开门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慕与潇的藏青色衬衫,此时正坐着,脱下脚上的白色高跟,换上与慕与潇相配的黑白拖鞋。
慕与潇跑过去抱她,吻她的发顶,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她像现在这样爱着柳墨。
好像一间没有光源的屋子,被开了一扇窗户,突然明亮得自己都不适应了。
柳墨为她少有的热情表现心动了下,盘旋在心上愧疚、烦闷的阴影,也被这么一抱和一吻推散了不少。
“这么想我了啊?”
“我每天都很想你很想你。”慕与潇表白。
柳墨看着她,从她深情的眼眸里抽出一条线索,“还有呢?有话要对我说的吧。”
慕与潇眼睛笑得更眯起了些,纯真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比实际起码又小了三到五岁。
“我今晚没完成书法作业,只写了几个字。因为状态不好!明天再写好不好?”
柳墨抿出一个跟她一样深到眼睛都快没了的笑容。
“现在很会哈。心虚的时候先说情话。”
慕与潇想到自己小时候,一般都很乖,但是也有特别不想写作业的时候。
每当那个时候,她也会甜言蜜语哄一哄她妈。
但是高中开始她就没有过了,因为高中不再收作业了。
所以她妈妈实在想她说点感性的话时,就问她累不累,说作业不写完也可以,不想上学请半天假都行。
她那时候感慨,母爱如山。
不过在这种时候想到她妈妈,这座山又有点沉了。
柳墨摸摸慕与潇的头,心里想,哪怕慕与潇再做几件“不完美”的事情也可以。
哪怕是犯点错都行,也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关了灯以后,慕与潇轻声问:“今天很累吗,看上去心事重重。”
屋子里铺着均匀的暗色,柳墨侧卧对着她,以非常依赖的姿势在她身前。
柳墨的声音如同漂浮的羽毛,“潇潇,如果有人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恶意点评你,你会……连带着怪我吗?”
慕与潇似乎明白了柳墨的心事,“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而且骂我的也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答完,问她:“是有人又说起我吗?”
有时候她意识到柳墨很火的时候,除了看柳墨有多少粉丝,出席多少次活动,而是这种私生活被人反复提及。
柳墨默认,告诉她:“我会处理的。”
“说我什么呢?”
慕与潇推理:“各方面条件不好吗?”
在一段感情里,当事人会更注重情。
一部分人不离不弃,倾其所有,被夸有情有义;
而另一部分人,被蒙蔽,被束缚,被骂脑子不清醒,被下蛊了。
于是旁观者清,清到完全不考虑情分,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所有感情的走向是后面一种。
因为前一种需要赌上的期望实在太大了,输的人不在其数。
柳墨紧抿住唇:“不是,就是恶意乱说的。”
慕与潇将手臂曲着,枕在上头,“我本来想说,如果是恶意的话,我们不需要太在意。
哪怕是普通人,他们的生活也会被各种说三道四。我们俩在绍城长大,小城市,城镇、乡村,这样的议论每天都在发生。
哪怕是一个家里有钱、高学历、高薪的顺直,生两三个孩子,跟父母住在一起,带父母跨越阶级,满足所有世俗的好评标准,还是会有其他被攻击的点。”
她说到那些世俗的好评标准时,柳墨已经开始笑了。
“好难达到。”
“何况我们喜欢同性,你又有知名度,议论我们的人当然多,无论是出于恶意还是好奇。那些人也许本身不关心你我,只是太闲,压根就不在乎事情本身。就像我们聊起一些明星,因为完全不认识,我们根本不会纠结用词是犀利还是恶毒,但这些词压在喜欢他们的那些人身上,就是痛的。”
慕与潇将自己想了很多遍的话说出来,“我明白,以后这种事情会很多,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人的嘴巴堵是堵不住的,辟谣也没意义。我们只能做好自己,问心无愧,然后,少看少听少留心。”
她说的话都是柳墨听了会安心,会更愧疚,从而更爱她的话。
但柳墨还没忘记最开始的前提,“为什么是本来呢?”
慕与潇忍住了自己要叹出口的气:“因为我们是幸福的,我们在一起的快乐,可以战胜一切。我们可以不看,可以想得开,但是如果它对我们身边的人造成影响呢?”
“所以我还是会为此忧虑,我不能轻松地说,我一点都不在乎。”
“比如你妈妈?”
“是,我只希望不要再有多事的人跟她乱说。”
每次慕与潇谈及家人,柳墨都会缄默。
因为她担心她一出口就是冷漠、厌恶的话,担心慕与潇发现,她因为缺失很多爱,心里结冰了。
她根本不在乎慕与潇妈妈的想法,态度,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只是担心,慕与潇会不会因此离开她。
所以她抱紧慕与潇,企图用自己的体温,传递她的心意。
慕与潇回抱了她。
柳墨隐藏的具体评论内容,慕与潇是在冲浪高手韦安如那里看到的截图。
韦安如以为慕与潇早就知道了,大骂:“我才发现,有病吧这人,跟你很熟吗?”
“其实是你。”慕与潇表现得很平静。
“是我。”韦安如接话接得比谁都快:“平时是比较嫉妒你啦。”
慕与潇笑了,她虽然开玩笑,但是她心里有点难过。
这种难过出乎她的意料,分明她不是一个容易被人影响情绪的人,但她还是为陌生人莫名的敌意感到沮丧。
也许不是陌生人。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跟他们挺熟的,而且,很不喜欢她。
但难保就喜欢柳墨。
慕与潇想去看时,发现原帖已经被删了。
她松了口气,同时一种无力感上身。
几天以后,当葛曦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她准备请假离开了。
这天晚上她跟柳墨在韦安如家一起看电影,期间韦安如按了暂停去跟小男友聊了一会,她跟柳墨趁机偷偷亲了一下。
然后她在最幸福的时刻,接到她妈妈的电话。
“潇潇,你在哪里?”
人有些直觉是跳过逻辑推导,直接扑出来的,一种不好的预感令她脸色白下去。
“安如家里。”
“你没事就回来,妈妈到你这了。要有事你先忙,房门密码给我就行了。”
张萍极力想装得自然一点,但她语速之快,已经暴露了她在紧张,以及忍耐着某种情绪。
慕与潇站了起来,往外走,语气里的烦躁遮掩不住:“你来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如果我出差,很久回不去呢?”
“你不是不在出差吗,我问过你,你说你这两天没事的啊。”
慕与潇沉默很久,僵持过后,她说:“我现在回去见你。”
柳墨跟韦安如都跟了出来,虽然猜到了一点,但还是等着慕与潇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慕与潇几近麻木道:“我妈来了,在我家门口。”
她望着柳墨,忽然很抱歉。
柳墨虽然想直面张萍,但不忍心看慕与潇崩溃,“我今晚住别的地方就行,你回去陪她。”
慕与潇想说,两个人生活过的家,就算她不回,也瞒不住。
但是,她又想到,她不能让柳墨这个时候去面对她妈。
她应当先承担她的这部分。
“好,我先回去看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及时告诉你。”
“柳老师暂时在我家。”
韦安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与潇,我陪你回去吧,我跟阿姨也说说话。”
慕与潇没有拒绝。
她这时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她妈妈。
出了电梯,慕与潇就看见站在她家门口的人。
因为晕车脸色不好看,正在喝保温杯里的水,看过来的眼神里疲惫难掩。
韦安如先打招呼:“阿姨,你来怎么都不跟我说,我去接你也可以的啊。一个人过来累了吧?”
“阿姨不累,打个的就到了。”
“潇潇,开门啊。”
慕与潇不置一词,拎起她的包,将指纹触碰在致命的锁上。
她想过很多很多个方案和开场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妈妈会突然“造访”。
让她打开她跟柳墨的家。
在跌到谷底的时候,一种莫名的解脱感也随之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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