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有衾回到宿舍后先去了浴室,将一身的油烟味洗干净后,才坐到座位上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他们宿舍是四人间,但三个都是闷葫芦,因此宿舍常年保持着静音模式。
这个时间点宿舍一般只有胡涞在,他是二次元死宅,基本上除了吃饭上课就没离开过宿舍,桌下帘子一拉,闷在里面戴着耳机谁也不干扰谁,宿舍更是安静得就像没人一般。
但今天除外,等温有衾洗完澡后,胡涞破天荒地撩开了遮挡在桌前的帘子,主动跟温有衾说了句话:
“你浴室用完了吗?”
温有衾点头:“用完了,你去用吧。”
“谢谢。”
——对话结束。
一如既往的简短。
温有衾坐回椅子上,课本和笔记本在手前摊着,但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疾速动笔整理笔记,反倒是目光时不时瞟向手机,明显心不在焉。
眼下他的实验已经完成了前期准备,开始走上正轨,但计算机方面的相关准备却依旧一筹莫展。
如果连sci都无法打动盛璟珩的话,那还有什么值得让他加入的呢。
对科研的热爱?
还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
温有衾叹了口气,有些束手无策。
正当他脑中思绪杂乱飘散时,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来电人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温有衾无言地盯着它看了一段时间,才接通来电。
“喂,妈。”
对面没有多余的寒暄,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下周六给你跟子昂过生日,记得回来。”
“好。”
“嗯。”
因为缺少嘘寒问暖之类的关心,这通电话很快便完成了它的目的,双方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温有衾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屈起,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扣着拇指旁侧的皮肉。
等了一会,到底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妈,我在图书馆,没什么事情的话先挂了。”
对方好似就在等他这句话,话音落下后,对面如释重负般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温有衾听到对面传来一道缥缈的说话声。
熟悉的男人声线清磁中带着粗粝,很明显是过劳疲惫后才会拥有的声音。
目光虚虚定在前方虚空上,他想估计是父亲又在教训关子昂了。
关子昂,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他母亲离婚后跟继父关晟望生的小孩。
在温有衾小的时候,家境贫苦,入不敷出,再加上温父酗酒赌博还常常家暴,母亲基本上没有过过好日子。
一直到温有衾三岁的时候,镇上的药店里来了一位年轻的药师。
药师年轻气盛又意气风发,怀着满腔热血投入到了新中国的建设中,带着一身本领,来到他们村里的药店为村名们治病疗伤。
当时母亲病痛缠身,身上又总是出现新的伤口,久而久之就跟年轻药师熟络了起来。
受过先进知识教育的药师对应文静的遭遇感到十分愤怒,在两人相处和交谈中,应文静也渐渐得知女人也有人权,受了委屈并不需要忍气吞声。于是她在药师的帮助下,跟温父离婚了。
这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药师便是关晟望。
离婚后的应文静在关晟望的关心和爱护中逐渐恢复了对新生活的憧憬,改嫁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踏入新生活,不顾一切地抛弃掉与上一段失败婚姻相关的所有记忆和物品,也包括婚姻给她带来的那个孩子。
最终还是善良仁悯的关晟望于心不忍,将温有衾也一同带走了。
他们跟着关晟望来到城镇上定居下来,应文静很快便再次有了身孕。
怀胎十月,生下了关子昂。
关子昂是应文静迈向新生活的标志,她在他身上花费了几乎全部的精力,只希望能将他培育成人上人,以此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至于温有衾这个旧的......应文静则始终抱着回避的态度,因为一看到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曾经的痛苦过往。
他的存在就是在无声宣告着曾经苦不堪言的痛苦回忆。
黑色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直线,突兀的颜色将温有衾从游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有些懊恼地看着这道黑线,甩甩脑袋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摒弃,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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