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数秒后，恢复冷静，细细思索，他不可能跟踪她，那么碰巧遇到的概率更大。
她轻咳一声，解释：“我感冒了，去医院看了下。”
“严重吗？”听筒那端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还是那么淡漠。
“就是轻微感冒。”姜甜说，“不严重。”
“嗯，”闻聪边翻阅文件边说，“挂了。”
这人电话来的莫名，挂的也莫名，姜甜皱了下眉，真是塑料老公，后来想想算了，协议婚姻，本来就很塑料，只要互不干涉就好。
她把手机扔茶几上，捞过靠枕抱怀里，继续做个雕塑发呆，恍惚的，想起了医生的话。
子宫畸形，这次要是打胎，以后大概不能再怀孕。
子宫畸形？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难道她月经长久不调也跟畸形有关？
越想越乱，姜甜放弃折磨自己，倾身拿过手机在备忘录上做了标记，提醒自己下下周一去做手术。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不能留。
陈蜜儿给她发来信息，问她想吃什么，她买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确定怀孕的时候，她胃口挺好，可是知道了怀孕，突然什么都不想吃。
倚着沙发背回：[算了，不想吃。]
蜜儿：[那怎么行，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一人，是两个人，还有啊，做手术也是需要体力的，你不吃饭怎么可以。]
蜜儿：[行了，我看着买回去吧。]
陈蜜儿带回一堆，荤素都有，还带回了啤酒，不过啤酒不是给姜甜喝的，陈蜜儿自己喝。
姜甜只能喝白开水干看着，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陈蜜儿喝多了后开始口不择言，“其实我觉得吧，这个孩子你也可以不打掉，反正我没结婚的打算，要是闻聪不认这个孩子，咱俩养呗。”
“给她买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辫子，等她大些，带她出去玩，你牵左手，我牵右手，多有意思。”
“我工资也不低，养你们完全够。”
姜甜笑笑，“就你那月月光的理财方式，你养你自己都困难，还怎么养我。”
“我可以从这个月开始攒钱啊。”陈蜜儿打了个酒嗝，“反正我觉得生下来也可以。”
姜甜想起了自己，有些惆怅，“你知道我妈是单亲吧，她当年就是未婚先孕，后来被我外公赶了出去，自己带着我吃了很多的苦，直到我成年才结婚。至于我呢？小的时候一直被小朋友们嘲笑没爸爸，还被他们扔石子，被他们孤立。”
她下巴抵着膝盖，淡淡道：“我受过的伤，不想我的孩子再受。没谁愿意生来经历磨难，我不愿意，我的孩子也不愿意。”
“我不想她像我一样。”
“这我理解，”陈蜜儿道，“但是吧，谁又能保证她不愿意呢，或许，她想见见妈妈也说不定啊。”
姜甜被陈蜜儿说的情绪更重了，心口像是压着什么，轻叹了一声，放下杯子，起身回了卧室。
刚躺下，手机响了，她妈打来的电话。
姜甜坐起，接通，“喂。”
姜母笑着说：“吃晚饭了吗？”
“嗯，吃了。”姜甜有些恹恹的。
“对了，我刚给你发了几张照片，你看了吗。”姜母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在听筒那端兴奋解说，“是你表姐女儿的照片，刚出生七天，长得特别可爱，你看看。”
“哦，”姜甜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有啊。”姜母从嘈杂的地方来到了安静的地方，“孩子你不要我先不催了，你和闻聪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他最近很忙。”姜甜抿抿唇，“等他不忙的时候吧。”
“就知道靠你没用，”姜母轻哼，“我已经和闻聪说好了，明天晚上回家吃饭。”
“什么？”姜甜惊讶道，“你联系他了？”
“让你叫你又叫不来，可不得我出面吗。”姜母笑呵呵道，“反正闻聪同意了，说明天准时到，你也不许掉链子啊。”
“我明天不太确定。”
“那我就去你公司找你。”
“好，我知道了，我去。”
姜甜原本烦的是怀孕的事，这下好了，更烦明天见面的事了，结婚到现在除了那晚统共没见两面，这要是穿帮可就坏了。
为了能顺利过关，她主动给闻聪发了微信，想提前跟他套下话，例如最近忙什么等等。
就好比出国，总得说对地方吧。
发完，姜甜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来，闻聪还没回复。
她啧啧说：“真是狗啊。”
连个微信都不回，这是忙成什么样了。
-
彼时，闻氏集团灯光通明，会议室里人潮涌动，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不知谁的手机震了下。
众人猛地坐直，面面相觑，眼神里似乎在说，不是我。
最前端的男人，顶着一张清冷俊逸容颜慢慢转过身，冷白如玉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精雕细琢的五官。
银框眼镜下的眸子又长又深邃，瞳仁像是被墨染了一样。
脸颊上没有一丝瑕疵，连个痣都没有。
嘴唇偏薄，整个人给人一种清冷凉薄的感觉。
他手指很长，叩击桌面上声音很重，落在众人耳中，像是某种不经意的提醒。
“明天我要看到新的企划案，交不出的话，直接走人。”他说话的语速不急不慢，但声音冷的让人牙齿打颤。
房间里空调显示温度二十五度，生生给人一种零下二十五度的既视感。
众人咽咽口水，企划部经理站起身，低头道：“是。”
闻聪站起往外走，一旁的助理朱阑说道：“散会。”
直到闻聪离开，众人才敢动身，站起的时候腿都软了，对于这位做事雷厉风行手段狠戾的老板，他们没有不怕的。
朱阑跟在闻聪身后，“闻总，手机。”
闻聪接过，朱阑又说：“刚太太给您发了信息。”
闻聪顿住，眼镜下的眸子微微眯了下，“姜甜？”
“是。”朱阑道，“太太说有重要的事跟您讲。”
“财务部经理到了吗？”
“到了。”
“先去见他。”
“太太那……”
“空了再回。”
姜甜直到第二天也没等到闻聪的回复，调整了一晚上，她心情好了不少，早饭和平时吃的一样多，饭后把醒酒汤给陈蜜儿端房间后，拿上车钥匙出了家门。
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议，她作为总裁秘书要全程跟随。
姜甜之前是财务部经理的秘书，因为挽救了一份合约，破格升为总裁秘书，直接从二十楼搬到了三十楼。
至于她的能力嘛，工作三年，兢兢业业，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这也是她能到三十楼任职总裁秘书的原因。
进了公司，坐都没坐便开始忙碌起来，会议结束的时候到了中午，同事都去吃饭，她在整理资料。
等忙完，已经过了饭点，好在包里有零食，她拿出饼干边啃边整理文件，总裁说了，下午要用。
她这人习惯未雨绸缪，把任何事都赶在前头做完。
努力的人呢，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例如那位据说被姜甜抢了位子的艾米，对姜甜意见很大，每次见她都会冷嘲热讽。
最初姜甜还会听听，后来开始回怼，骂人谁不会啊。
今天艾米又来找事了，见姜甜在那啃饼干，阴阳怪气道：“呦，姜大秘书怎么没跟陆总去用午餐啊。”
她抬手捂上嘴，眉毛挑高，表情很夸张地说：“忘了，陆总去约会情人了。啧啧，姜秘书原来你在陆总眼里也没什么分量啊。”
公司一直有人传姜甜之所以能到三十楼工作是和老板有一腿，说她是老板的秘密情人。
尤其是每次老板和姜甜说话都很温柔，传言更甚，就好像有人看到姜甜从老板床上下来一样。
他们之所以这样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秘书室里的几个人姜甜长得最美，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瓜子脸，桃花眼，眼神自带妩媚。
说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长得好看的人历来招嫉妒，姜甜就是这样，可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对这样流言蜚语完全不介意，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艾秘书，老板的私事什么时候员工可以随意议论了，”姜甜性子是软，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该反击的时候会反击，“我看啊，这事得跟陆总好好聊一聊了。”
“姜甜你要是敢打小报告我跟你没完。”艾米脸都绿了。
“你跟我没完？”姜甜说，“那得看你还能不能在公司待下去，艾米我警告你，下次要是再拿我和陆总说事，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艾米见有人回来，压下怼人的话，扭着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看到熟人后还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
姜甜被艾米这么一闹，饼干都不想吃了，把吃剩的包起来打算回去的时候喂流浪狗，身体后倾靠着椅背翻看手机。
闻聪的微信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w：[？]
他发了一个问号。
姜甜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愿意跟他聊聊的，可惜现在心情不好，她啪啪回复两个字。
姜甜：[呵呵。]
闻聪应该是没看懂，又发来一个问号。
姜甜这次连“呵呵”都懒得回复了，手机一扔，去茶水间接热水了，十分钟后才回来，发现闻聪又给她发了两条。
w：[你找我有事？]
w:[说吧。]
就，挺正常的话，让闻聪一说出来感觉变了味儿，像是上司对下属，姜甜正烦着呢，看到他这两句血压蹭蹭升高了。
勾过椅子坐下，手指啪啪在屏幕上敲。
姜甜：[你拽什么拽，别忘了咱俩只是协议婚姻，不是真夫妻！]
写完，一个字一个字按下删除。
接着她又写：[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就能这么没礼貌，我告诉你——不能！姐不吃这套！]
然后又是啪啪啪删除。
[还有！别对我阴阳怪气！姐也不是吓唬大的，不想过趁早离！]
啪啪啪继续删。
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她又写：[我就是通知你一声，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我告诉你闻聪，这件事是你的错，上床不知道做措施吗！啊！措施呢！做事怎么这么草率！]
这次打的字太多，删除的时候费了些时间。
删完，她心里还不痛快，继续打：[虽然是你的孩子，但老娘决定了，就是不告诉你，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有权决定她的去留，我跟你说，我要打掉！你也别求我，求我也没用！]
姜甜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这次删除的动作慢了些，一下一下的敲。
那端的闻聪看着聊天界面最上端“正在输入”，眉梢渐渐拢起，实在想不通她到底有多少话要说，打了这么久。
看时间有五分钟了。
他目不转睛盯着，终于在第六分钟的时候收到了她的回复。
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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