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犹有春日 > 56、真心
    陈江以故意杀人罪被批捕,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子递交到了检察院,现在正在拘留所里呆着。


    陈江的母亲来过医院几次,都被保镖和律师拦了下来。


    没人愿意见她。


    宋祁知道这件事时刚接了单子人像摄影,手里的相机险些摔倒地上。


    秦淮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她后头,冷冷的笑了一声:“吓成这样。”


    “没有,他妈倒是可怜。”宋祁状态不好,把相机收进包里,和单主重新约了时间,待到那女孩走远了,这才小声说:他这进去了,他妈的病怎么办。”


    秦淮不以为意,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有什么好可怜的,咎由自取罢了。”


    忽然没来由的出了身冷汗,想起那天在车上。


    秦淮望着陈江,莫名说了句:“要是你出事了,你妈就是我妈。”


    联系到目前陈江的处境,宋祁心里倒是有个极为大胆的猜设。


    不敢继续想下去,慌慌张张的同秦淮倒了别,快步走了。


    已经过去了一周。


    江倚青腹部的刀口拆了线,伤已经逐渐好了起来,蒋老师给她用的最好的缝合技术和祛疤药,两名护工负责她的起居,同时兼顾着她的意思,没让任何无关的人知道她的伤势。


    面上和脖间的瘀伤已经极淡,那段可怖的记忆却没有褪色,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七天过去了,江倚青跟温璃还没见过面。


    倒是明澈来过一次。


    医生给她的伤口换完纱布,收着一托盘染血的白纱往外走,明澈站在门边,瞧了一眼,微微侧身让行,一言不发的伫立实在惹人注目,江倚青抬眼看她时,她迈开步子走过来,坐到床边。


    上次见她还是在许铭的宠物医院,江倚青有些印象,如今已经是一个有点知名度的明星了,她和温璃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听护工说,温璃转出重症了。”说这话时江倚青语气很慢,注意力放在对方的眼睛上。


    明澈若有所思的瞧着她,阳光打在她的女人脸上,产生一种透明感。


    “嗯,到特护病房了,在这一层最东边的那个角落,人恢复的挺好,能吃能喝的,就是蒋老师派人看着,不好走动。”


    无声无息的解释了某件事。


    江倚青微微一笑,又点点头:“没事了就好。”


    “她不能用手机,让我给你带句话。”明澈说。


    劫难后久未相见的讯息,江倚青捏着自己的指尖,镇定了好一会,这才扭头看她:“什么话?”


    “她说——”明澈故意停顿了语气,打量着女人眼底的失神和忧虑,待到那份神色浮在脸上,几欲从嘴边脱口而出时,她这才赶紧说:“她让你别担心。”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相隔时间和横亘于忧虑之上的妥帖安慰,江倚青却有些招架不住,一时怔住了。


    明澈打量着她的表情。


    手扶在微凉的栏杆上,微微倾身,复杂的看着她:“姐姐,你对她到底什么意思,这挡刀的勇气,我可想不出别的理由解释。”


    明晃晃地试探。


    明澈比谁都了解温璃的心思,不想她的感情落空。


    经过这生死的一遭,江倚青也坦然了,不再遮掩躲避,点点头:“我喜欢她。”


    “成,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剧组催着我回去,总不能把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明澈坐到一旁的空床上,脸上绽出一个了然的笑。


    一来一回的关心了几句,护工进来,两人不再说话。


    静默的房间,和煦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江倚青转头看向窗外,屋内暖风太热,护工离开之前留了个小缝透气。


    明澈看她的发丝被微风拂扫到后背,皮肤纤白,眉眼深邃,整个人是一种安宁又温和的感觉。


    三天后的傍晚,蒋老师离开江城北上开会。


    江倚青在走廊跟母亲通电话。


    说自己到外地出差,让她别担心。


    回到病房,门半掩着。


    走廊的暖灯从门缝中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抬头看去,影子的末端有道人影。


    温璃拄着输液杆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开衫,里头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最上头的两粒扣子开着,露出胸口的白色绷带,尚未痊愈的脸色仍然苍白,却越发衬的眉眼沉静。


    温璃不舒服的时候整个人会显得特别乖。


    两两相望,心里都有千言万语。


    江倚青走进屋,还未说话,一滴眼泪从温璃的右眼滑落,在木地板上砸出一声轻响。


    “哭什么?”江倚青微皱着眉头走近,抬手,又放下,最终结还是用指腹轻轻抹去泪水。


    手掌虚按在她的腹部,温璃的泪水越来越多,哽咽中,轻轻喊她:“江倚青。”


    “嗯?”江倚青的眼神落在温璃胸前那寸绷带的边角,握住她的手,翻过来,眼神又落到输液针上,小孩的手背青紫一片。


    她知道这一刀的凶险。


    在车上抱着她那会,艳红的鲜血不住的往外涌,沁湿了她的衣服,体温也渐渐冰冷


    从未有过那一刻的心慌与害怕。


    紧接着,她听到温璃闷声问自己:“还疼不疼。”


    劫难重生,饶是江倚青这般自控,也难以抑制的哽咽,摇摇头,“不疼了。”继续说:“刀口愈合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本是个好消息,温璃却凄凄哀哀的一张脸,低着头怎么都不肯抬起,无声的流泪,直到无力的扶着输液杆蹲在地上。


    她知道江倚青几乎失去了生育能力。


    “好了。”


    未痊愈的心脏还不能承受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江倚青轻轻替她顺着后背,哀求似的说:“好了。”


    “温璃,你不用自责,无论失去什么,我都没有过半点的后悔。”江倚青注视着女孩的眼睛,那里有她的影子,她的梦,她的岁月和朝暮。


    一字一句郑重道:“因为我爱你。”


    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稳稳妥妥的落在地上,带着点直接的归属感,温璃难以置信的止住了泪水,带着犹疑和不确定:“你……说真的?”


    “嗯。”江倚青抚摸着她的发顶,目光也柔软,回应她的,是又一次郑重的话语:“我爱你。”


    心中刹那间被星辉点亮,身上好像一下卸掉了所有力气。


    江倚青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清晰:“小孩,别哭了,对你的心脏不好。”


    两人不知何时开始了拥抱的姿势,温璃蹲在地上,江倚青便用更低的姿势,单脚屈膝,跪在地上轻轻环着她,下巴隔在她耳边。


    窗子没关紧,温璃吹了一会冷风,冷凉的皮肤,炙热的泪,撞在一起。


    千言万语抵不过此刻。


    孱弱的两道身体搀扶着,坐到床边。


    江倚青拢着头发,轻轻的亲了亲温璃的眼睛。


    “别难受了,好吗?”


    原本蒋老师在,两人心里藏着担忧却又不敢表露,此刻才真真切切的触碰到温度,温璃红着眼睛,偏头望向桌面的一处。


    是遗落在江倚青处的那串檀珠。


    乌红的紫檀木珠由一根黑绳贯穿,哪怕两人都伤重时,也被江倚青细致的装在一个布袋里,妥妥帖帖的放在包的最深处。


    江倚青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起身,绕过病床,拾起檀珠搁在掌心,托着递过去。


    “本来那天想去把它还你的。”


    江倚青握住她的手腕,将手串撑的宽松一些,往温璃手上戴。


    温璃垂着眼睛任她摆弄,脸色却是释然和温和的,末了,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彼此的手心黏腻:“江倚青。”


    轻轻喊她。


    江倚青微垂着眼睛,等待着她的后话。


    片刻后,被一股柔顺的力量拉着贴近,轻轻的吻印在唇角,还带着方才吹过的冷风,感官充斥着小孩的气味和毛茸茸的吐息。


    无言、无声。


    这是个安静恬淡的夜晚,无声无息之间很多事,很多感情都能发生变化,毫无理由的、莽撞的、失望的、或是欢欣的、幸福的,万般皆不由人,却又随心随意。


    裴予宁已经提前知道了交换生通过的消息,开心却又怅然若失,窝在酒吧的角落里无声的喝酒,有个模样痞帅的男生瞧了她许久,终于上来搭讪,她勾勾手,人凑上来时,却又遭到她的嫌恶的破口大骂。


    依旧是个脾气火爆、随性恣意的女孩。


    明澈坐在阮殊清的副驾驶,开在似乎无尽头的高速公路上,她尚早的开始盘算着新年旅行,想着给阮殊清一个惊喜,为此她已经同宋玉打好招呼,年前密集的忙碌起来,接了部古装的微电影,还有几场晚会要出席,拍的第一部电影也入围了某个新人奖项,前途似乎坦荡而光明。


    陈江万念俱灰,担心母亲也忌惮温家的势力,真真正正的害怕起来,用圆珠笔扎穿了手臂上的动脉试图自尽。


    秦淮心情抒舒畅,去看音乐会,此刻正在厅外等人,料子硬挺的西装挺括,微风微杨起发梢,脚尖一下一下得点地,倒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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