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罪恶之种”,江道庭回忆起战斗的时候，堕禁物口中喊的话。
“江歧……江道庭……我要你们死！”
清晰、浓厚的恨意,仿佛眼前的不是堕禁物，而是真正的人类。
她见过这样的堕禁物，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有些在意，哪怕对方是玩家，是她的敌人。
江道庭站在那里许久，直到白司焰带着江歧来了,她才回过神。
江歧那双紫色的猫眼盯着江道庭,白司焰抱着她走向浮空的“罪恶之种”，掠过江道庭的时候，江歧才收回目光。
她不明白江道庭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一方面感到很烦躁，很郁闷,另一方面因为江道庭站在她这边，又感到一丝高兴。
江歧把注意力放在“罪恶之种”上,灵魂深处依旧渴望着,然而，饱腹感告诉她,已经吞不下了，再吞就要吐了。
她被白司焰抬起,只要她一张口就能吞掉。
忍着饱腹感给她带来的不舒服，张口吞掉，却卡在了喉咙,她拼命挣扎，唾液不断冒出,眼泪也冒出。
这是饱腹感的不适产生的排斥，最终吐了出来，“罪恶之种”再次飘到空中。
白司焰着急：“您需要水吗？”
“……”
“您一定要吃下去啊，这可是您说要吃两颗的，您不吃，就浪费了，这可是您提升实力的机会。”
江道庭的视线聚焦在白司焰身上。白司焰很了解江歧的性格，也很聪明，在知道“罪恶之种”爆开的危害下，她没有提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这件事，反倒是以江歧本身为中心去哄江歧。
白司焰知道，要是提什么不吃下“罪恶之种”，一个省的人都会受害变成堕禁物只会引起江歧的逆反心理。
江歧第二次尝试吞下“罪恶之种”，忍着饱腹感的恶心强行吞了下去，吞下之后更难受了。
她扭动身体，利用猫的灵活性，从白司焰怀里钻出来，她忍不住吐了东西出来，但是没有把“罪恶之种”吐出来，吐出来的只是吃过的食物残渣。
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几步，眼皮越来越沉，跌在地上，要合上眼睛之前，听到了江道庭的声音：“我带她回去……”
来不及思考，意识就已经沉入一片祥和的黑暗里-
“我刚刚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都在说姜温达翻墙离开学校了。”
正在做题的分身江歧停下了思绪，望向讨论的同学。
姜温达匆匆离开学校应该因为那两头堕禁物。她一如既往地多管闲事。
江歧收回目光。
由于她是被分离出来的“独立意识”，本体现在在吸收“罪恶之种”应该对她影响不大。
在本体昏过去之前，已经把本体所见所闻传给了分身，所以分身江歧什么都知道，本体获得的成长也成功传输到分身身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混在玩家那里时实力提升得不少，本体慢慢提升没什么感觉，一口气把本体获得的实力提升传输过来就很明显了。
江歧忽然回头望去，看到冯锐尧，冯锐尧愣了一下，露出有点僵硬的表情。
冯锐尧怎么回事？
江歧疑惑，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冯锐尧身上的那股不协调的气息？
冯锐尧走了过来，主动说：“我们一起吃一次饭怎么样？”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江歧问。
冯锐尧的瞳孔缩小，透露着一丝恐怖，很快又恢复正常，像是找不到借口一样局促，最终只能扯回刚刚提出的邀请。
“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个饭……你不是经常跟她们一起吃饭吗？”
“你可以一起。”江歧露出笑容。
“可是，我只想跟你一起。”
“好吧，我答应你了，明天中午怎么样？”
“好！”冯锐尧露出很高兴的表情。
可惜了，现在自己的状况用不了影子，不然她肯定动用影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冯锐尧。
回到自己位置冯锐尧放下了紧张的心情。
江歧这是怎么了？忽然就注意到自己了。
她之所以会看江歧是想到了论坛里的一个帖子：叛徒江歧。
要不是天天上课都能见到江歧，她就真的怀疑江道庭的女儿混进了玩家里，把玩家耍了一顿。也不是没那个可能，江歧的异能是“分身”的话，就能制造“不在场证明”。
仔细想想也不对，玩家的面板无法模仿，就算模仿也很快就会露馅。
冯锐尧能感受得到江歧身上的气息与普通人不一样。
她很确定，江歧是异能者。既然是江道庭的女儿，觉醒异能应该会变得很高调，偏偏江歧不动声色。
可能是没有人引导的缘故，江歧并不会收敛这股独特的气息。
冯锐尧的任务是一直盯着江道庭的女儿江歧，有必要的话，她就会立即挟持江歧达成某个目的-
姜温达正坐在出租车上，她在去的途中，就已经察觉到两头S级堕禁物死了。她没有直接折返，是因为她知道还有“罪恶之种”。
结果到了7区的时候，得知整个7区被封锁，看着上方漂浮的机器，姜温达放弃了。
这件事的疑点有点多。一、同时出现两头S级堕禁物；二、两头S级堕禁物迅速被消灭；三、执行部没有组织整个省的人撤离。
两头S级堕禁物这么快就死了，现场肯定有江道庭。
抛去这些问题，姜温达目前有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老师解释自己翻墙离开这件事。
她原本已经做好再次“回溯”的准备，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吕回动用异能，使得时间停止。她握着一把长刀，冲向面前的堕禁物，跃起，用刀扎进堕禁物的眼睛，时间停止结束，她眼中闪过狠戾，双手握着刀移动，划开堕禁物的眼睛，鲜血四溅。
她满脑都是钱赫宁灰色的头像。
——钱赫宁死了。
吕回顺着风力落在地上，压下身，弹射向堕禁物，挥动长刀，堕禁物一分为二。
她没有感到畅快，反倒是有什么东西郁结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明明她已经在大口呼吸了。
吕回背影落寞，垂下目光，眼中隐忍着悲伤，眼眶里流转着泪光。
这一瞬，她脑海里闪过论坛看到的一个标题：叛徒江歧。
她见过江歧，钱赫宁格外地信任江歧。那个太阳般温暖的孩子会背叛？
吕回握紧刀。
首先要先找到江歧问清楚。
想要找到江歧堪比大海捞针，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论坛里有人怀疑“江道庭的女儿江歧”和“玩家江歧”是同一个人，可是，有人很肯定地说不是同一个人，还说，她一直在盯着“江道庭的女儿江歧”。
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评论让吕回比较在意。
【总觉得告知玩家真相的帖子跟这个帖子有什么联系，说不定有人故意分裂我们。】
吕回并不打算跟随大众的想法，她选择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再下定论。
如果真的是江歧导致钱赫宁的死亡，她肯定不会放过江歧。
吕回抬起视线，就看到同伴们担忧的神情，内心一暖。
不久后，她们便通过原住民当地的网络看到一则报道。报道的大致内容是，一名玩家死了之后变成S级堕禁物，江总部长十分钟内杀死了这头S级堕禁物。
这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住民都在欢呼有这样的强者，玩家们却是越看，神情越凝重。
没有人会为敌人的强大而欢呼-
姜温达回到
学校，想不到借口，顶着被老师骂被请家长的压力。
等姜清年从办公室出来，姜清年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出一个理由。
姜温达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的异能预知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要去救人……”
说得很含糊，但确实是事实。
还未说完，姜清年直接抱住了她：“我只希望你能够健康地长大成人，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不希望你再去冒险。”
“再”？
姜温达立马意识到“康桦小区”事件里，自己独自出门让姜清年很担忧——在姜清年的视角里，姜温达就是独自出门。
她回抱姜清年，充满歉意地小声说：“我知道了，妈妈。”
“回溯”了这么多次，除了收集情报外，自己就没有做成什么事情，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被钉在椅子上，只能成为刷过无数次剧情的观众。
送别了姜清年，姜温达就想去找江歧问个清楚，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在看到江歧之后都消失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江歧？
她垂下目光，有些失神，把想问江歧的话全部塞回肚子里。
几天后，江歧没有来教室，老师说，江歧有事请假回家了。
“玩家江歧”的出现导致正在上学的“分身江歧”被强制住校保护起来，所以她要请假了之后才能离开学校。请假还需要得到了家长的许可，而江道庭不可能不同意。
江歧以为分身不会受到影响，现实却打了她一个巴掌，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昏昏沉沉的，还有一种恶心劲，某种力量在呼唤她靠近本体，跟本体融为一体，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要不了多久，她可能就会化为影子，被本体吸过去。
她可不想学校的人知道她的秘密，更何况，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在班上。
冯锐尧……那个人好像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那张面孔。
第62章 坦白局
江歧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家门口，本体对她吸力越来越强。
她不能在还没进家门之前就被吸走,身上的东西会掉落，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江歧喘着气，拿起钥匙的手都在颤抖，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她在笑自己变得这么谨慎。
江歧打开门，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混乱的气息，仿佛置身在深渊乱流之中。
关上门的那一刻，门口就只剩下鞋子、校服和书包。
分身化为影子融入了本体-
陈崧请的假已经到期,今天是回执行部的日子。
她的心情很好,因为所有出现的问题都解决了。她从“怪物”那里听说“会长”能够吞掉“罪恶之种”的时候，她还半信半疑，事实告诉她，“会长”真的吞掉了“罪恶之种”。
原本让所有人头疼、束手无策的“罪恶之种”，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
大家见她状态很好,都笑着说：“陈姐休息得很好啊，状态都不一样了。”
陈崧的工作更多的是感知到堕禁物后告诉同事去处理。
当她看到袁天泽,袁天泽的表情不太对,她咯噔了一下。
“聊聊吗？”袁天泽问。
陈崧跟着袁天泽来到了天台。
袁天泽转身看向陈崧，神色凝重,她沉默一会说：“你请假的那天晚上，我去看你了,但是你不在，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我还打了电话给你……”
“你没有接,我就在那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直到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候，你才回来。”
陈崧瞳孔缩小，一股凉意涌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汗直冒。
“第二天，你打回电话给我。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吗？我跟你说，我去找过你，看你不在就回去了，还问你，你去哪里了。你说，去了医院看望母亲的一个朋友。接着，我又问你，你是几点回到家的，你说是十点左右，还说，回到家之后直接休息了，想着我也需要休息，就第二天才打回电话给我。”
袁天泽的目光变得复杂：“你为什么要撒谎呢，陈崧？”
陈崧外出没有带上插了电话卡的手机，带着插了电话卡的手机会被查出行踪。
她刚张口要辩解，袁天泽又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接你的电话的时候，我一直在你家附近。我站在那里等啊等啊，看着你从住的那栋楼出来，我跟你一路走，看到你进入管辖区的废弃建筑物，再出来的时候却改头换面，进入了非管辖区。”
陈崧喉咙发紧。
袁天泽是最了解她的人，也知道怎么跟踪不会让她发现，更清楚她的“感知”异能只针对堕禁物和异能。
“你进入你离开的废弃建筑物，找到了你换下来的衣服。”
袁天泽语气平静，表情却不平静，复杂的目光中多了些难以置信和难过。
“陈崧，你到底在做什么？”
冷风吹拂而来，陈崧感觉更冷了，她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把这件事上报了吗？”陈崧问。
袁天泽注视着她：“你要杀掉我，灭口吗？”
陈崧确实有这么一个选项，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告诉袁天泽，她要做的事情。
她认为袁天泽有可能会理解她，最终站在自己这边。
“黑暗议会”没有明令禁止这么做，可是，组织里的人都知道，要是组织里某个人告知了非组织成员这个秘密，还出现了问题，那么，告知秘密的人以及被告知秘密的人都会死，除非告知秘密的人当场处理掉被告知秘密的人，告知秘密的人才能活下来。
这是“会长”给予的自由，谁也不知道“会长”哪里来的底气给予她们这么大的自由。帮“会长”做了一些事情之后，组织里的人渐渐对“会长”的形象有了大致轮廓，“会长”不是一个谨慎的人，而是一个非常“浪”的人。
“黑暗议会”的所有行动会谨慎都是“怪物”的功劳。整个组织里，也就“怪物”见过“会长”的真面目。
“不，我不想那么做。”
袁天泽等待下文，陈崧犹豫、挣扎，被恐惧扼住的喉咙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如果袁天泽不认同自己，自己有那个勇气亲手把袁天泽杀了吗？
陈崧描述了一遍“黑暗议会”为了应对“恶果之地”要做的事情，包括牺牲极少部分的人以及后续用玩家去填补空缺，培育出强大的堕禁物让“会长”食用的事情。不过，她没有说出“黑暗议会”的名字。
袁天泽先是愣住，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又转变为气愤。
光是看表情，陈崧就能想象得到袁天泽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们都疯了吗？”
跟预料中的一样。
袁天泽混乱，又感到荒谬，她看向别的地方，一只手放在后脑勺的位置，来回走动两步又停了下来。
陈崧依旧想要劝服袁天泽，她不想杀死袁天泽，更不想自己和袁天泽都死在这里。
“除了这条路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袁天泽反驳：“需要靠吞食堕禁物来获得强大的‘会长’还能算人类吗？”
说着，她同时在想“会长”会不会是某种可怕的堕禁物假扮的人类。她问：“你见过‘会长’吗？”
陈崧哽了一下：“没有。”
袁天泽让自己保持冷静，整理思绪去思考这件事。
陈崧移开了视线，沉声说：“你和我都见识到了‘恶果之地’的可怕，那就不是人类能够踏足的地方。就算‘会长’不是人类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够帮我们处理‘恶果之地’。”
袁天泽的目光沉郁，她转身看向漆黑的夜空，眼底逐渐升起一丝淡薄的悲伤。
陈崧知道袁天泽想到了什么。
曾经有一位很照顾袁天泽的前辈，她教了袁天泽很多东西，像是老师一样的存在。那位前辈主动留下来阻拦那个有智慧、有理智的强大堕禁物。明明堪比蜉蝣撼树，那位前辈还是这么做了，没有意外地死在那头堕禁物手里。
袁天泽呼喊那位前辈名字的绝望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柳焱！”
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异能者，当局直接把所有异能者纳入探索队伍里，任务就是保护研究人员进行采样。
结果，几乎全队覆灭，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只有寥寥几个人活了下来。至于采样？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而活下来的异能者的异能等级都上升了。
陈崧一路跑，一回头，就看到身后都是断掉四肢、头部的尸体，鲜红的血渗入漆黑的泥土里。
恐惧、绝望侵蚀着理智，陈崧甚至出现了要变成堕禁物的征兆，看到手指变得漆黑，诡异扭动，她就瞬间清醒，压下负面情绪。她关掉了“闸门”，没有让恐惧的情绪肆意喷涌。这是少部分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已经逃离了困境，陈崧和袁天泽在那一年的时间里，一闭眼就是断肢尸体、堕禁物。
直到第二年才逐渐从“恶果之地”的阴影里走出来。
为了安抚存活下来的袁天泽和陈崧，把她们调到二线人员，只是在执行部市分部工作，直到她们自愿成为一线人员为止。
袁天泽深吸一口气：“你就没有想过，‘会长’只是想利用你们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陈崧的视线再次落在袁天泽身上：“你知道出现了S级堕禁物的事情吧？”
“知道，听说被江总部长解决了。”
“你认为现在的我们有能力处理掉S级堕禁物死后掉落的‘罪恶之种’吗？大家都知道，‘罪恶之种’一旦出现，局面就无法挽回，只能被动地全力撤离整个省的人。”
袁天泽皱眉。
陈崧接着说：“是我们的‘会长’吞掉了‘罪恶之种’。”
袁天泽摸出了烟，点燃，吸了一口，烟从鼻腔喷出。这么做能让她心情缓解一些。
抽烟的行为也是从“恶果之地”出来后才有的。
她像是妥协了一样问：“真的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的‘会长’身上吗？”
“当然。”生怕袁天泽会改变主意，陈崧立马给出坚定的答案。
“你就这么告诉我这些可以吗？要是组织的人知道了，你会不会……”
“没关系，只要你不说，她们就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会长’也不会在意。”陈崧注视着袁天泽，“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不会把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更不会上报。”
袁天泽先是吃惊，随后锁紧眉头。
“你也觉得我们‘会长’很奇怪吧？她就是这么随意的人，没有代号叫‘怪物’的人在，这个组织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陈崧的语气变得无奈。
“你没见过‘会长’不是吗？你为什么会对素未谋面的‘会长’抱有好感？”
“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们殊不知，在姜温达的“回溯”里，江歧要么杀了很多人，要么对于肆虐人类的堕禁物冷眼旁观，看着人类痛苦挣扎，哀嚎，没有一点“人类希望”的样子。
告别了袁天泽，陈崧回到工作位上工作，处理文件。
下班后，她回到家，客厅亮着灯光，她若无其事地换了鞋，走到客厅看向坐在沙发的女人，唤了一声。
“柳焱姐。”
第63章 选择
“我今天跟袁天泽说了‘黑暗议会’的事情,她接受了我说的那些。”
陈崧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子传到她的掌心，温暖又安心。
柳焱怔了一下。
陈崧看向柳焱：“我没有跟她说你的事情。”
柳焱收回视线，目光复杂：“‘我’已经不是我，‘我’已经没有我的记忆，就算你跟我说了很多有关我和袁天泽的事情，我依旧无法理解，无法感同身受。”
陈崧张了张口,吞回了劝慰的话,默默喝了一口柳焱给她倒的热水。
“怪物”把柳焱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震惊得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陈崧亲眼见到柳焱死去，现在却看到柳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名字叫柳焱，异能是‘怪力A’,代号‘白者’。”
柳焱对自己代号的解释是：“过去一片空白的人。”
当时的她并不能完全接受“柳焱”，也不明白一向互相隐瞒身份的组织,现在却把一个新人带到她面前,让她看到对方的真面目，也让她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陈崧愤怒,又感到恐惧，她质问“怪物”,柳焱是怎么来的，组织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柳焱送到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这是否也代表着“怪物”知道她们曾组织前往“恶果之地”探索队的事情。
“是‘会长’的安排。她说,柳焱待在你这边会更好，让你知道柳焱的真面目和真实姓名也没关系。”
陈崧瞪大了眼睛,感到荒谬。甚至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会长”说不定就是袭击探索队的堕禁物！
不仅拥有智慧与理智……还能变成人类的模样吗？
那个堕禁物能复活人类？
想想也是，能解决“恶果之地”的就只有住在那里的堕禁物了吧？
她内心讥笑着，完全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你认识柳焱……真正的柳焱现在还活着吗？”“怪物”问。
陈崧听到这里，才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她看向“怪物”，充满了疑惑。
“她死了。”
“怪物”用了然的语气说：“这样啊……柳焱是克隆人，她会作为战力一直留在这里。”
克隆人？
陈崧放松了一些，但是心情没有好多少。毕竟柳焱已经死了，还被克隆出来被利用……
她有很多疑惑，比如像是“克隆人”这种东西，她只在小说里看见过，“黑暗议会”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进行克隆？是用异能还是用科技？
克隆应该需要柳焱的基因，至少拥有柳焱的头发之类的，“黑暗议会”到底是怎么弄到柳焱身上的基因信息？
难道“黑暗议会”里有别的探索队成员？
会是谁？
陈崧回忆幸存者名单。
柳焱已经死了，死在“恶果之地”，什么都没留下。那么，想要获得柳焱的基因就只能去柳焱的家。
要么偷偷潜入，要么正大光明地进入柳焱的家里。
对方会打柳焱基因的主意，就肯定知道是柳焱的异能是什么。执行部异能者的信息不会公开，甚至是保密档案，所以，不可能是执行部之外的人。
陈崧猛然想起在柳焱的葬礼上，她听到的一句话：“江总部长还亲自把柳焱的东西送到柳焱的家里……”
在大家看来，江道庭很上心。
那个时候的陈崧也是这么认为，现在回想起，她只觉得恐怖。
“恶果之地”的探索名单里也有江道庭，而且江道庭跟柳焱的关系很好，两人似乎还经常一起吃饭。
陈崧唯一肯定的就是“会长”绝对不是江道庭。如果真的是江道庭帮忙，那么，江道庭跟“会长”又是什么关系？
越是思考，陈崧就越是发现这里面的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她不由得好奇，“会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
躺在床上的江歧手指抽动了一下，眼睛缓慢睁开，她被小夜灯的光线刺到了一点眼睛，下意识眯了眯，用手遮挡部分的光。
躺在那一会，适应了微弱的光才坐起来。
她的头发有点乱，陷入沉睡的她醒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注视着小夜灯，嘀咕：“江道
庭是什么意思，认为我会怕黑吗？”
江歧站起来，腿软了一下，走了几步路才变得好一些。
她把小夜灯拔下来，直接去客厅。
江歧看向靠近厨房位置的桌子，看到了一张纸条，她认出来是江道庭的字迹。
上面只是说了食物放在冰箱里。
江歧把纸条揉成团，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转身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手环，看了一眼日期。
她不太记得吞噬两个“罪恶之种”是哪一天了，估算着她消化两个“罪恶之种”花了差不多一周时间。
现在的江歧与之前的江歧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江歧拥有所有记忆。
她不认为恢复记忆是一件好事。不那么愉快的记忆动不动就从她的脑子里冒出。
一直把“穿越”当真的自己也挺有趣的，明明自己没有记忆，也会怀疑“穿越”的真实性，只能说不愧是自己。
她腿边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逐渐涌起黑水，化为一只黑猫趴在腿上。
江歧双手抱起猫，笑着，嘴角深了些，黑暗中，那双眼睛晦涩不明。
这是她力量的根源。黑猫是她从“恶果之地”剥离出来的一部分力量，并将这部分力量具象化成一只黑猫。后来，她让江道庭创建的隐秘教会把“崭新”的自己与这只黑猫利用特殊的仪式融合，又利用第二个仪式把更深层次的自己召唤到这具躯体里，才有了“穿越”后的自己。
至于“穿越”的记忆，是陷入沉睡、更深层次意识的自己看到的“泡影”。这个“泡影”是表层意识的自己接收的信息，途中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扭曲，才有的“穿越”记忆。
但是，“穿越”记忆并不只是“泡影”，它有它存在的意义，与现实相通，又与自己本身相通。
“姥姥”折射了最古老的自己，“舅舅”则是折射了想要干扰她、杀死她的神灵。“姥姥”（古老的自己）留下的“财产”（恶果），“姥姥”死了之后，江道庭成为财产继承人。实际是江道庭帮她暂时看住“恶果之地”，江道庭死了之后，“恶果”又回到她的手上，这是某个“结局”的暗示。指她拿到恶果之前，江道庭会死去。
当然，这只是某一个时间线的结局，也是姜温达看到的众多结局中的其中一个。
自江道庭死了、江歧才拿到恶果那条线之后，江歧就已经迎来“复苏”。之后，便是她先回收恶果，然后才是江道庭的死亡。
江歧眯了眯眼睛，把黑猫抱进怀里，抚摸着，垂下目光仿佛看到了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江道庭。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她就这么站在江道庭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江道庭。
“只要最终还有人类存活下来、能够继续发展文明不就好了？只不过是多死了一些人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恼火，烦躁，她讨厌这样的江道庭。
“说到底，在你心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比我还重要，值得让你牺牲自己、抛下我，也要保护她们。”
她看到江道庭的那双眼睛满是悲伤和愧疚，嘴唇小幅度地无力张合，似乎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雨水打在江道庭的脸上、衣服上，浑身脏兮兮的，狼狈至极。
江歧带着恶意的笑：“你越是想救她们，我就越想让她们死。”
“我不履行协议了，你们都去死吧。”
江道庭怔住，目光先是呆滞，后变得绝望。这一刻，江歧感到一阵畅快，转身就离开。
等她杀死了所有人，再次回到江道庭的身边时，她只觉得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
江歧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换作是古老的自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更不会被江道庭打动。
冷静思考之后，她得出结论：新生的自己太稚嫩了。
看着江道庭的尸体，江歧内心很挣扎。有两个选择一直在她脑袋里转圈圈，一边认为自己不应该在意江道庭，江道庭只是人类；另一边又认为，就这么结束的话，自己会变得很难过。
最终，江歧在“离开”和“江道庭”之中选择了江道庭。
起初，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恶果，顺便跟江道庭玩一把人类母女的过家家游戏，想要戏弄江道庭。她很好奇，江道庭在知道她不是人类的情况下，江道庭还会对她产生感情吗？
假如江道庭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之后她毁约，杀死所有人，这个名叫江道庭的人类会有多痛苦？江道庭一定会带着恨意想要杀死她这个亲爱的“女儿”吧？
江歧觉得很有趣。
对于新生的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让她忍不住想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且，她也需要藏起来一段时间，不让种下恶果的神发现她，悄悄成长起来，再给那个弱小无知的神致命一击，让那个神到死了都后悔觊觎她的力量。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那个弱小的神能够给她制造阻碍，她也对江道庭产生了感情。
各种不顺利令江歧极其不爽。
江歧目光平静，喃喃自语：“要是江道庭还顽固不化……就只好换我来永远地抛弃她了。”
她打算先去一趟隐秘教会，再去找玩家的麻烦。
江歧现在需要找点乐子来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第64章 你在恐惧我吗
江歧让分身黑猫悄悄寻找玩家的踪迹,她这个本体去隐秘教会的主要聚集地。
隐秘教会里面有她想要毁掉的东西。
她换了一身衣服，又打开抽屉拿出之前她从何左安那里拿到的枪和子弹。
江歧现在看到枪和子弹已经没了兴致,只要她想，白司焰就能帮她弄来无数把。准确地说，应该是江道庭能给她弄来无数把枪和数不尽的子弹。
她琢磨着把枪和子弹继续放在这里有点碍事。
——别人会对这种行为感到疑惑，只是放在抽屉里怎么会碍事呢？
这对于江歧而言就是碍事的。
她把子弹装进枪里，带着枪和余下子弹前往隐秘教会。
利用影子，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已经到了隐秘教会。
用碍事的东西处理碍事的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搭配了。
“什么人！”
江歧抬起枪,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喊话的人脑袋。紧接着，她又连续开了几枪，一颗子弹一个人，丝毫不浪费。
清理完这片区域之后，江歧才开始仔细观察这片区域。
这里放置着十几个生物培养舱,培养舱像是巨大的透明罐子，里面注满了营养液,营养液里包裹着人类。
江歧找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人,把她们都吞噬掉。
她曾经借助克隆出来的躯体去做别的事情，比如前往“恶果之地”,剥离出来一只“黑猫”。又比如，利用克隆出来的躯体成为“黑暗议会”的会长。
再后来,等真正的一部分的自己与黑猫融合好之后，算准时间和位置，毁掉脸,抽离寄生在克隆体上的意识，克隆体便死亡了。
死去的克隆体没有变成堕禁物是她动了手脚,仅仅因为她喜欢看到那些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原因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虽然她没有特地去看过，只在脑子里脑补过。
在她动过手脚的情况下，执行部提取克隆体的基因还能在基因库查到对应的人就怪了。塑造自己克隆体的其成分就是堕禁物，不然单纯的人类肉/体根本无法承受她的意志“降临”。
有克隆体在，那个觊觎她力量的神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后，说不定又会借助克隆体来干扰。她可不想被这种东西冒充。
说起来也好笑，那个弱小的神认为姜温达知道些什么
，还借助她的克隆体降临在这个世界，试图从姜温达那里知道些什么。
直到那个神盯上姜温达，江歧才真正注意到姜温达。她在想，要是姜温达继续肆无忌惮地“回溯”，很可能会发现她的核心秘密。
所以，江歧让江道庭在姜温达杀死了她之后立即杀死姜温达，就是为了阻止姜温达继续往后查下去。
为什么只是阻止姜温达呢？而不是直接剥离姜温达的异能，让姜温达不能继续“回溯”下去？
当然是觉得直接杀死姜温达太没意思了，她想让姜温达一直在泥潭里挣扎，让姜温达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一样挣扎，等到姜温达以为自己爬出了泥潭，姜温达就会真正地死去，姜温达无法再“回溯”，姜温达的人生将会画上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这也是为了报复姜温达。谁让姜温达仗着拥有“回溯”异能就在她身边嗡嗡，在她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三番四次地阻碍她，还让她重来这么多遍才“复苏”。
江歧不为此姜温达的行为而感到着急、恼火是认为不管难度再怎么提升，自己都能顺利通关，自己怎么会因为区区的人类而无法通关呢？
显然的，她把这一切当作是游戏，她的能力足以让她稍微肆意妄为一些。
江歧的思绪拉回现实，看到剩下的克隆体，这些都是异能者的克隆体，江道庭应该是想利用这些克隆体来增加战力。
她勾了勾嘴角，把剩下的克隆体都杀死。
克隆体死了、变成堕禁物后，江歧直接吞噬。
清理了这里，江歧没有动用异能直接离开，而是大步走向门口，手握在门把上，用力往后一掀整扇铁门飞到江歧身后。铁门变形了。
站在江歧面前的是江道庭，江道庭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两人差不多高。
江道庭的视线掠过江歧，看到江歧身后的一片狼藉。
“你生气了吗？”江歧笑着问。
江道庭回了神，说：“没有。”
江歧对这种回答不满意，走近了一步，注视着江道庭平静的双眼：“到底是真的没有生气，还是不敢生气呢？”
她问出了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你在恐惧我吗？”
如果江道庭表现出一点恐惧，她就会杀死江道庭，她已经没有耐心了。就算之后自己再怎么难过，难受，她也愿意承受。
令她意外的是，江道庭的心跳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只是有点紧张，气息滞了一下。
“我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恐惧你，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江道庭微垂眸，掩去一些情绪，见江歧气焰消了一些后，“我们聊聊吧。”
江歧移开视线，赌气般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那就等你想聊的时候，我们再聊。”江道庭顿了顿，“你现在就要离开了吗？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江歧单手揣进卫衣口袋，另一只手握着枪，故作轻松地问：“你不用去执行部吗？”
说出来的时候，江歧觉得太怪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聊家常一样，她觉得有些不适，却也没有完全排斥。
“暂时不用。”
“那就一起回去。”江歧说出选择的时候，依旧没有去看江道庭。
一路上，江歧和江道庭都没有说话，江歧默默把枪收好。
江歧跟江道庭走进一间房间，江道庭换下黑色的斗篷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洞。是传送异能。
不用江道庭说明，江歧便毫不犹豫迈进黑洞里面，从黑洞出来，眼前就是一辆车。随后，江道庭也从黑洞里出来。
她想起之前因为钱赫宁和吕回她们潜入江道庭车里的事情，这辆车应该是江道庭的新车。
江道庭坐上驾驶位，江歧坐上了副驾驶位。
这里是6区，想要回到4区，路程很长，应该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
车逐渐行驶进有更多车辆的马路。
江道庭忽然问：“你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是吗？”
失忆的江歧可不知道隐秘教会的主要聚集地在哪里。
江歧看着车外的风景，含糊应了一声。
她以为江道庭还会问别的事情，结果又安静了。
江歧有些生气：“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处理掉‘恶果’吗？”
这是江道庭最想解决的事情，只要“恶果”消失，这个世界就会逐渐回到最初的模样。
她与江道庭达成的协议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处理“恶果”。
那份协议对于江歧而言，是一份“游戏协议”。高兴了就履行，不高兴就毁掉。
“你想什么时候处理就什么时候处理吧，我会等到你愿意动手的那一天。”
江歧愣住，看向江道庭。
打了一遍又一遍的“关卡”，这是江道庭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以前是什么样的来着？江道庭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干扰她、催促她，忙碌于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
那样的江道庭给她的感觉是：江道庭不需要她。
她就想看看，不需要她的江道庭到底能活多久。看到江道庭濒临死亡的时候，江歧感到愉快。
——江道庭没有她，又怎么能活下来呢？
来自她根源的傲慢使得她不会去救“不需要她、抛弃她”的江道庭。
江歧的思绪戛然而止，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她在想会不会有人跟江道庭说了什么。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姜温达。
“你还想继续上学吗？”江道庭问。
江歧笑了，兴致盎然：“当然继续上，学校里出现了有趣的人。”
她指的是冯锐尧。
江道庭看了江歧一眼，什么也没说。
到家楼下，下车的时候，江歧看到后排有一篮子的水果，便问：“你要去看谁吗？”
刚问出口，江歧感到奇怪了，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跟江道庭和和气气的？为什么江道庭随随便便说几句话，自己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问蓦山，你以前见过的。我明天要去看她。”
江歧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个病秧子啊。”
说起这个人，江歧露出笑容，目光深邃，其中潜藏着趣意：“你们找到替代她的‘接班人’了吗？”
“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江歧探究的目光落在江道庭的脸上：“你不会怪我吧？”
江道庭语气平淡：“不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就算你现在解决了‘恶果’，清理了所有堕禁物，她也活不久了。”
“而且，把‘恶果’种在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你。”
两人正在上楼梯，江道庭走在最前面，江歧走在后面，听到这句话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可怕的模样过几秒后缓解了一些。
“你还真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江歧忍不住呵笑一声。
江道庭来到门前，拿出钥匙，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过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要解决的事情。”
第65章 靶子
江歧望着江道庭进了家门后,她便抬脚踏着她所熟悉的每一层阶梯。
刚迈入家门口，分身黑猫就找到了一个令她有些熟悉的玩家。
“是黑猫！”这名玩家脸上可见地恐惧,手颤抖着召出一把匕首在手上。
黑猫紫色的眼睛盯着她，直到这名玩家使用冰异能的时候，江歧才隐隐想起她是谁。
这名冰异能玩家的同伴都被她杀死了，只有冰异能玩家逃跑了，她们那个时候到死了还嘻嘻哈哈地说什么重新开号。
江歧还眼尖地看到这名冰异能者身上的衣服是她之前放在一个拆迁区里的衣服，她想过会有玩家找到这套衣服，并且穿上它。但是,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好被“熟人”穿上。
——谁偷穿了她这套衣服，她就杀死谁。
江歧当时是这么决定的。
“只是一只黑猫而已，你在怕什么。”冰异能者身边还有别的玩家，应该是新的同伴。
说这句话的同伴说着,走向黑猫江歧，却被冰异能者惊恐的声音吓到
了：“别碰它！它会咬人！”
“我的朋友就是被这只黑猫咬死的！”
闻言,同伴后退了半步,看着眼前端坐的黑猫，心想,这么可爱这么乖巧的小猫咪怎么会是咬人猫呢？
江歧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冰异能者身上,冰异能者浑身哆嗦了一下。
“快跑！”冰异能者大声喊了一句，转身就离开。
江歧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这可是江歧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
江歧身上涌出黑色的影子，眨眼的瞬间,黑影便刺穿了正在逃跑的冰异能者，冰异能者的同伴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人头就落地了。
江歧的黑猫尾巴像是波浪一样扭动着，看着两人变成堕禁物，直接吞掉。
她的耳朵动了动，有别的玩家过来了，她没打算躲，那个人见到江歧，露出笑容：“是小猫！”
就在那个人走向江歧的时候，江歧躲开了。
恢复记忆的她，一点都不想被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抚摸。
她放开意识探索周围的情况，不远处似乎是一个玩家的聚集地，似乎比钱赫宁聚集的规模还要大。
这个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
江歧在思考要不要把她们都杀了，以她现在的实力足以碾压，轻松杀死所有玩家。那样的话，江道庭也能轻松一些……
思绪猛然停顿，内心讥讽了一下自己。
江道庭还什么都没说呢，自己就上赶着帮忙。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江道庭问。
“没有。”
说完，江歧在内心补充：吃堕禁物更有性价比。
她听到了塑料袋的声音，随后一问：“你打算亲自做饭吗？”
江道庭没有回答。江歧疑惑地起身走过去，看到江道庭正在把冰箱里的一些食材拿出来。
江歧表情怪异，又问了一遍：“你要做饭？”
“当然，放在冰箱里面的食物不吃太浪费了。虽然现在人类的食物对于你而言不是必需的……”
正常人睡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后醒来肯定会饿、变虚弱，就连异能者也不例外。但是，江歧没有这些负面症状。
江道庭过翻冰箱，发现里面的食物都没有动过，就意识到，人类的食物对于现在的江歧来说，已经不是必需的了。
江歧沉默。
“一起吃吧。”江道庭补充。
江歧看着江道庭忙碌的身影，问：“有人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怀疑。江道庭发生变化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姜温达，要么是她这次不一样的选择带来的改变。
诡异地沉默了一秒，江道庭说：“没有。”
之前的时间线里，她获得了记忆后去了隐秘教会，顾及江道庭的缘故，她只毁掉了自己的克隆体，当时她也察觉到门外有人，但是她没有像这次一样直接掀开门，直面问江道庭问题，而是直接离开了，不愿跟江道庭交谈。
另一边。
分身黑猫绕开碰到的玩家，来到了一片破旧又看起来祥和的地方。
江歧看到这些玩家试图在恶劣的非管辖区里种植植物，这样的场景她见过几次。
她们也确实培育出了能够在被污染的非管辖区里生长的蔬菜，这给玩家们增添了许多活下去的希望。
这就是在吕回的带领下形成的效果，与钱赫宁建立起来的基地氛围完全不一样。
如果钱赫宁是激进派，吕回就是温和派。
吕回更愿意“自我创造”“和平共存”，她会这么选择完全基于当下玩家对原住民做过的事情。假如玩家没有犯错，她很大程度上会选择跟钱赫宁走一样的道路——用拳头抗争。
只不过其方式又会跟钱赫宁的“拳头抗争”有些不同。她会追求稳妥，而不是像钱赫宁那么“冒进”，承担极大的风险。
这次，江歧不会让她们成功种植出特有的蔬菜，她要毁掉她们的希望之一，避免拥有希望的自信玩家过于蹦跶。
“是‘年年’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吕回。吕回有了变化，她现在看起来更忧愁一些，褪去了原本的稚嫩。
江歧扭头就走，只有吕回以及吕回身边怔怔留在原地。
她又在周围晃悠几圈，见到一行人来到这里。这行人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外来人。她们其中一个人跟这里的一个人说了什么之后，被搭话的人便转身找来了吕回。
江歧认得那些人，她们是冯锐尧的同伴，一测降临的一批玩家，躲了很久。她们谨慎到二测的玩家降临，也没有冒头的意思，直到钱赫宁死了之后，才冒头。
她们太害怕江道庭了，所以只有确定了江道庭现在的实力水平，她们才敢行动。
江歧知道她们来这边是想了解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招揽一些帮手。有钱赫宁这样的前例在，她们肯定不会直接提出来，而是慢慢深入了解一些人的异能以及身体素质之后单独招揽。
吕回最终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因为吕回得知了是江道庭杀死了钱赫宁，便也想杀死江道庭——吕回有了私心。
不知不觉中，江道庭成了一个大靶子，谁都想杀她。
江道庭这么弱小，没有自己肯定会死。江歧默默想着。
她打算待到她们即将培育出能够食用的蔬菜时，让她们失败，掐灭她们产生希望的根源。
到了吃饭的时间，江歧吃到许久没有吃过的江道庭亲手做的菜，味道很普通也很熟悉。
吃了一会，江歧想起来她请假的天数已经超过了，回学校肯定要跟班主任说一下，于是，她对江道庭说：“我明天回学校。”
正好，江道庭明天就要离开了。
“好。”
回学校的事情由身为家长的江道庭去沟通最好。
“对了，宋少洲呢？”江歧忽然提起。
江道庭有种不好的预感，面色如常，陈述事实般说：“她出差了，已经不在市内。”
“那真是可惜了。”江歧遗憾地说。她想杀掉宋少洲，因为宋少洲之前令她有些不愉快。
她才不管宋少洲于人类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在意宋少洲是不是江道庭最有力的帮手。
江歧甚至在想，要是杀死所有能够帮助江道庭的人，江道庭到了困难的时候会不会求助她？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马否认了这个方案，她不想看到江道庭卑微乞求她的画面，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死江道庭。
不过，就算处在困境，江道庭肯定也不会主动求助她。这才是江道庭。
江道庭会因为她这么肆无忌惮杀人的一面而讨厌她吗？
江歧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她认为自己不在乎，可是，她却想直接问江道庭：你讨厌我吗？
要是江道庭的反应和答案让她不满意，她就杀了江道庭，直接离开这个渺小的世界，让这里的所有人类自生自灭。
碍于之前问过类似的问题，江歧便不想问了，问多了反倒是显得自己像是不安的那一方一样。
“上次人质的事情，宋少洲不是向你妥协了一次吗？”
江道庭的声音打乱了江歧的思绪，江歧的心情怪异，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知道江道庭不愿意宋少洲真的被她杀死。
吃了几口东西，江歧问：“你跟宋少洲说过什么吗？”
“我跟她说，让着你些。”
江歧发出不满的声音：“我又不需要她让。”
接着，她噙起笑，自豪地说：“她肯定是因为我的实力在她之上，她才怕我，才退缩的。”
江道庭停下筷子，注视着她：“是吗？”
江歧哽住。人质事件里，宋少洲确实没有怕她，而是想到了什么之后才转变了态度。
她气愤，送进口中的排骨连骨头都直接嚼碎吞进肚子里，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头之恨。
江歧找到扳回一局的说法：“要不是你让她向我低头，我早就杀死她了，她哪能活到现在？”
江道庭点了点头：“你就当作是她在讨好你吧。”
江歧不说话了。
第二天，江歧就与江道庭分开了，分开之前，两人一起吃了早餐。
江道庭对江歧说：“我已经跟学校那边说好了你回学校的事情，但是你还是要住校。要是你想离开学校，就悄悄离开吧。”
第66章 她现在太阴晴不定了
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从隐秘教会出来后的那段日子了。
江歧望着学校的建筑物,看到班主任走来迎接她。
她有些不想继续作为人类生活在人类的关系网之中了，她想要摒弃这些。但是,她现在还没做出决定。
摒弃这些就意味着她放弃了江道庭……
说起来，自己当初怎么一开始就选定了“江道庭的女儿”这个身份？明明还有别的选择……明明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任何人类建立关系，只愿意以猫的形态游荡在人类的生活边缘，自由又轻松。比起人类，她更喜欢猫。
江歧的脑海浮现还是学生、穿着校服的江道庭……
画面戛然而止，江歧不愿意在这个画面的基础上推动相关记忆。
江歧开始乱想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她在想还有什么身份可以选择。
猫？不行,江道庭那么忙的人根本没时间照顾一只猫,而且只是作为一只宠物，有什么好的？会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一个全新新的人类身份，作为江道庭的朋友跟江道庭一起工作？不行，到时候要处理更多的人际关系，还要承担什么狗屁责任,想想就非常不爽。这个身份始终也没有“江道庭的女儿”这个身份来得关系紧密。
不过，“江道庭的女儿”这个身份长大之后,也要承担成年人的那套责任吧？
不长大的话,肯定会有人怀疑她有问题。
还是未成年版“江道庭的女儿”好，她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就算制造麻烦，江道庭会帮她打理好一切,她想要什么，江道庭就会给她什么。
江歧还记得江道庭为年幼版的自己擦汗时回的答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那个时候的江道庭在想些什么呢？江道庭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把她当作是亲生女儿去纵容,还是因为协议的关系而讨好、纵容她？
江歧通过观察就发现江道庭教育她的方式与别人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方式不同。她实在不明白这种“不同”到底是江道庭本身就独特，还是江道庭清楚她的本质而产生的独特。
如果自己像是普通小孩一样,乖巧一些，懂事一些，不胡闹，江道庭会有什么反应？
有趣的是，当时没有其它记忆的表层意识的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倒是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逐渐收拢自己的锋芒，迎合人类给人类的框架束缚。
没有任何能力改变这一切的表层意识的自己选择把自己伪装起来，隐藏内心。
察觉到她变化的江道庭曾温声问她：“怎么了？”
无知、稚嫩的自己向江道庭哭诉着，最终，江道庭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只是把她抱进怀里安抚。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更加依赖江道庭。
回想到这件事，江歧就在怀疑江道庭是不是故意的。
仔细想想，好像是江道庭会做出来的事情。
江歧并没有生气，她理解江道庭的目的不纯粹，原谅江道庭试图用这种方式改变她的行为——这已经给江道庭开特例了。
眼前就是教室，江歧收回思绪。一路上，班主任一直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像是听不见一样。
班主任本来应该会多叫几次江歧的名字，直到让江歧听自己说话。可是，看到江歧面无表情的面孔，本能地闭嘴了，她觉得江歧变得有些可怕，选择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走进教室，江歧多看了一眼冯锐尧，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琢磨着应该怎么处理冯锐尧，很快，她就有了想法-
江道庭开车进入一条僻静的马路，马路两边都是树林，且只有她一辆车前行。
她使用了传送异能直接来到这条马路，不然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开到这里。
她没有直接传送到目的地是想顺势把这片范围的马路巡视一遍，查看有没有异常。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便看到一扇铁门，铁门保安亭的人走了出来。江道庭摇下车窗，出示了证件，对方看了证件确认特殊的盖章以及纸质后把证件还给了江道庭，并说了一声：“您拿好。”
目前这个地方只有江道庭能够踏入，但是要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这是江道庭自己定下来的规矩。
铁门打开，江道庭驾驶着车驶入。道路两边修剪过的绿化植物透出清香，透露着一种自然的凉意。
面前就是一栋别墅，别墅前有一座喷泉，喷泉没有喷水，甚至有些干涸。
车辆停在别墅前，江道庭下车，从后座拿出一篮子的水果，踏上别墅前门的阶梯。
前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名中年人打开门，她面露和煦的笑容：“江总部长，您来了。”
能留在这里的人不是异能者就是负责看护问蓦山的医护人员，而眼前这位中年人就是医护人员。
她们没有江道庭的许可不能踏出这里半步，这是为了问蓦山的安全而这么做。
江道庭露出一丝浅笑，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跟着这名中年人上了二楼，中年人的脸上多了几分忧虑，她说起问蓦山的状况：“领袖她……状况越来越差了。”
江道庭没说话，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来到一扇门前，中年人先推门而进，查看屋子里的医疗设备，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江道庭，还有床上躺着、脸色很不好的“病人”问蓦山。
问蓦山冲江道庭一笑，用轻松、开玩笑般的语气说：“这么久了，你才来看我。”
整个房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医疗仪器摆开，地上全是线，能够听到有节奏“嘀，嘀”的声音。
问蓦山正挂着吊水，插着针的那只手背有点发紫。
江道庭还知道，问蓦山的双臂都是青紫的——问蓦山常年被针扎导致的。
能够将非管辖区与管辖区分隔、只有人才能通过的“罩”就是问蓦山的异能。
也就是说，问蓦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维持异能发动，在异能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就要注射特殊的药剂，来让问蓦山的状态恢复。
原本问蓦山使用这种药剂的方式是饮用，后来饮用的效果没有那么好，问蓦山就只能以注射的形式回到最佳状态。因此，她的身体一直受药物和过度使用异能副作用的折磨，直到这副身体逐渐枯竭。
没有任何人比问蓦山本人更清楚她在逐渐走向死亡，但是，她依旧选择这么做。
为了避免有不安分的人或者玩家盯上她，来杀她，有关问蓦山的事情没有公开，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问蓦山在做什么。
同时，江道庭还不断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成为像是“靶子”一样的人，降低问蓦山的存在感。江道庭为了自己不被轻易杀死，不断提升实力，迎接各种想要杀死她或者想要挟持她的玩家，以及对抗强大的堕禁物。
问蓦山的异能能够隔绝非管辖区存在的污染以及S级以下堕禁物的入侵。没有问蓦山的“罩S”，人类根本就不可能还存活这么多人。
随着问蓦山越来越虚弱，她的异能变得不稳定，有些地方甚至出现B级堕禁物闯入管辖区的情况。
江道庭把一篮子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问蓦山看了看水果，笑着说：“听说‘罪恶之种’有办法解决了？”
“嗯。”
“太好了，你能杀死S级堕禁物，就连‘罪恶之种’也能解决。”问蓦山的双眼像是一直注视着某一个美好的画面，“这下，我死去了就不用带着那份担忧了。”
她没有问江道庭用什么方法解决了“罪恶之种”，是因为她信了一半，没信一半。她想过，江道庭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很可能撒谎让她抱着“虚假的美好”死去，她也愿意怀抱着“虚假的美好”死去，也就没有去问。
沉默一会的江道庭抬起视线，问：“你还记得江歧那孩子吗？”
问蓦山愣住，笑容收敛了一些：“当然记得……你现在能回答我，江歧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怀孕过。”
很久之前，问蓦山就问过这个问题，江道庭没有回答，这次，江道庭也不打算回答。
江道庭的脑海里浮现一个阴沉的画面，空旷之地有庞大的堕禁物像是云朵一样飘浮在空中，它们围绕着一个“人类婴儿”。在这些堕禁物的面前，江道庭渺小得就像是蚂蚁。
“‘罪恶之种’被江歧处理了。”江道庭说。
问蓦山感到意外：“你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能力？”
“对。”
问蓦山的神色复杂，皱眉：“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假装怀孕，像是早就知道江歧的存在而提早做准备一样，为什么你那么确定那个孩子会拥有那样的能力？”
江道庭拿了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削着苹果，神色不变：“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我不能保证江歧知道了我告诉你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后，会不会杀死你，她现在太阴晴不定了。”
问蓦山从江道庭的话中得到一个比较有用的信息：江歧很危险。
空气安静。
直到江道庭把苹果片送进问蓦山口中，问蓦山咀嚼吞下之后，问蓦山又问：“你真的把那个孩子当亲生女儿了吗？”
江道庭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苹果，平静的声音多了一些情绪波澜：“当然。”
她张了张口，又合上，她有很多有关江歧的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第67章 好想再看一眼太阳
江道庭露出有些无奈的淡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妈妈’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失踪了两个月回来之后。”
问蓦山沉默地接受江道庭的苹果片投喂,她没有孩子，不了解孩子,帮不了江道庭。
吞下苹果片后，她说：“你真不容易啊，不仅要处理执行部的事情，还要处理女儿的事情，你已经是超人了。”
话转，“蒋宇怎么样了？”
蒋宇从江道庭那里获得“罩A”的异能。
“我已经让她练习了。不过，‘罩A’和‘罩S’之间区别太大,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在她适应的期间,还得预防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不可避免污染空气蔓延进来，造成普通人受到精神污染变成堕禁物，以及非管辖区的堕禁物闯进来。”
问蓦山笑了：“你跟她说过了继承‘罩S’的责任了吗？”
“说过，我跟她说,拥有‘罩A’异能之后很可能会获得‘罩S’异能，还问她,如果拥有‘罩S’异能能保护更多的人,但代价是逐渐走向死亡，你愿意吗？”
“她的回答很显然是愿意吧？不然你不会把‘罩A’异能给她。”
“是的,她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听起来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拥有‘罩A’异能的她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守护管辖区的罩子是什么了吧？”
“她应该猜到了,我让她练习异能的时候很刻苦，她也像是背负了什么担子一样把自己弄得压抑。我让她去休息，她反倒是很抗拒,后来被我强行休假了。”
听到这里，问蓦山忍不住大笑起来,眼泪从眼角溢出。她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了。
她望着窗外的树木，没有那些灯光，外面将会一片猩红。
问蓦山快要忘记这个世界的真正模样，只知道外面会有鸟，会有虫子……天空是湛蓝的，飘着悠悠的白云。眨眼，便会有飞机从天空掠过，又或者某种鸟类排排从天空掠过，空气中会弥漫着太阳的气息，站在太阳底下，享受太阳的温热……
顺着去想这些细节，问蓦山的脑海里逐渐有了画面。
——好想再看一眼太阳。
问蓦山的双眼空洞，透露着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抽走生命，离开这个世界。
“江道庭，两周后再来看我吧，带着蒋宇过来。”
说着，她带着笑看向江道庭。
江道庭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我知道了。”
“记得随时接电话。”
潜在的意思就是，她已经感受到自己大概还能活多久，但是不清楚具体是哪天。
“我会的。”
问蓦山想起一件事：“7区现在怎么样了？”
7区就是钱赫宁变成堕禁物的所在区域。
“尽管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S级堕禁物，还是出现了普通人变成堕禁物的状况。整个7区封锁了，也安排人手维持7区秩序，等排查结束，7区才会解封。”
“罪恶之种”没有爆开之前不会产生影响，只有S级堕禁物还活着的时候有影响。
问蓦山刚张口，江道庭的电话响了。江道庭把苹果和水果刀放在纸上，又用纸迅速擦了一下手，从西裤拿出手机，接通。
“江总部长，研究部部长谷子跃来找您了。”这是副官葛铭越的声音，她明显在压低声音。
“知道了。”
江道庭挂掉电话，向问蓦山说：“是谷子跃。”
问蓦山回忆了一下，那位头上有少许发白，脸上有浅浅褶皱的人：“她啊……肯定又是因为‘恶果之地’的事情来缠着你吧？”
“应该是。”江道庭起身，“我先离开了，有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江道庭需要在问蓦山彻底变成堕禁物之前剥夺问蓦山的异能。这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好。”问蓦山目送江道庭离开。
她很想让江道庭提早剥夺她的异能，但是，被剥夺异能的那一刻，她就会立即死亡。
当异能达到S级的时候，就不是普通的异能了。S级异能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异能者的生命力更顽强。
问蓦山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总觉得自己做得很少，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要去拥抱死亡了。
她空洞的双眼逐渐有了神，像是有火焰在晃动。
没有扎针、手背依旧青紫的手握成拳头。
她想要活得更久，想看到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模样-
【您好，我是玩家尤成喧，我们可以见面聊一聊吗？】
商楷云接到这么一条信息，是来自论坛私信，她还笑了一下，心想这个叫尤成喧的人是白痴吗？
就在她要关掉对话框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是“高天”吧，我是之前入侵基因库的人】
商楷云怔住，目光变得冰凉。
她打了一行字发送：我不是“高天”。
以防万一是对方只是在套她的话，她便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高天’”，这等于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
商楷云盯着聊天框，皱眉。
尤成喧就是之前入侵基因库的人？
关于“叛徒江歧”的帖子，也是尤成喧发的，这是通过账户得知的。
商楷云靠着椅子。
尤成喧怎么知道“叛徒江歧”这件事？尤成喧当时肯定在7区。
她记得那片区域还有一个存活的红点朝非管辖区奔跑，她告诉了江道庭有漏网之鱼，江道庭没有管是因为S级的堕禁物出现了。
原来那条漏网之鱼是尤成喧。
回过神，她立马查尤成喧的位置。尤成喧的位置
在非管辖区，她便放松了一些。
尤成喧不知道她的位置，尤成喧就已经落了下乘了。
【我很确定你就是“高天”，我们交手的时候，你不就是用这个世界的设备吗？我尝试建立过论坛，但是失败了。我想，这应该需要本地设备才能实现。而玩家面板只能做“入侵”。】
商楷云惊讶尤成喧这么快就能发现问题的所在，她没有着急回复，等待下文以及思考怎么办才好。
【你已经站在原住民那边了吗？】
商楷云眼角抽了一下。
【如果你不跟我见一面的话，我就发帖告诉大家建立论坛的主人其实是原住民那边人。】
只是这样？尤成喧应该还不知道在论坛发帖、发言之后，她就能锁定玩家的位置。不然，尤成喧肯定会提到这件事。
她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我可以禁言，让你不能在论坛发帖，更不能发言，我还能设置关键词直接屏蔽。
商楷云琢磨着，要是江道庭能够特地去杀死尤成喧就好了，就算只是派人去也行啊。尤成喧的出现，让她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令她比较在意的还是“叛徒江歧”这个帖子的内容，尤成喧说了钱赫宁的基地被谁毁掉的，怎么被毁掉的，还有说江歧发了那个“真相”帖子，让不少新人玩家受到了精神污染。
商楷云不知道江道庭把那个无法定位的手环给了谁，但是，她知道发了“真相”帖子的人就是那个无法定位的手环主人。她把尤成喧发的帖子内容和玩家江歧与江道庭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得到了一个答案——玩家江歧就是江道庭的女儿！
江道庭把手环给自己的女儿很合理。
下一秒，商楷云就解除了兴奋状态。
她现在在帮江道庭做事，就算知道搞事情的人是江道庭的女儿又不能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站在原住民那边？】
商楷云不想回答，对方锲而不舍。
【如果我想站在原住民那边，要怎么做？】
这引起了商楷云的注意-
课间，江歧找了姜温达，两人一起离开了教室，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姜温达看着江歧的背影，感到不安。
这次江歧请假回来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姜温达回想到坐在废墟上完全“复苏”的江歧。没有“复苏”的江歧和已经“复苏”的江歧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复苏”的江歧看谁都像是在看弱小的生物，充满了傲慢，又冷漠。
现在的江歧哪怕极力在遮掩那种感觉，姜温达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在江歧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身上的寒毛全部竖起，鸡皮疙瘩冒起，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江歧停下脚步，转过身的时候，姜温达浑身颤抖了一下。
江歧有趣地看着她：“怎么怕成这样？”
熟悉的语调让姜温达下意识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怕？！
姜温达见识过江歧制造的“地狱”，四处都是鲜血，那些人逃跑，连喊都没有喊出来就已经死了，没有任何疼痛，立即毙命死亡。
“你、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江歧诧异，随后忍不住笑了几声，走到姜温达的身边，侧目：“很上道啊。放轻松，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你跟江道庭说过什么吗？”
姜温达连忙摇头，生怕江歧误会一样：“绝对没有！就算我提示江总部长，江总部长因此有所改变，您也不会高兴不是吗？”
江歧注视着姜温达，顶着压力的姜温达没有改口，她就知道姜温达说的都是真的。
她双手插/进口袋，用戏谑的口吻说：“你之前说过，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是吧？”
姜温达僵了一下，缓缓抬头，撞上那双傲慢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是的。”
“帮我杀了冯锐尧。”
姜温达的瞳孔缩小。
第68章 二重奏
江歧绕到姜温达的身后,又绕到姜温达的面前，露出恶劣的笑：“怎么,你不愿意吗？”
姜温达局促不安，手心冒汗。她认为江歧又要坑她了，就算没有“复苏”，江歧也坑过她。不一样的是，没有“复苏”的江歧会给她错误信息，又或者把信息说一半，引导她去做某些事情。现在“复苏”的江歧肆无忌惮,甚至把“我就是要坑你”写在脸上。
姜温达不明白,江歧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复苏”，江歧吞下了两个“罪恶之种”的原因？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江歧收敛了笑，有些无奈地说：“不想做就算了。”
江歧并不在意姜温达答不答应自己。但是，姜温达答应了,她就可以不用出手，隔岸观火。
江歧从姜温达身边掠过时,被姜温达拉住手臂,江歧回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姜温达连忙收回手：“抱歉。”
她继续说：“我可以知道您为什么想要针对冯锐尧吗？”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有原因针对冯锐尧？说不定我只是忽然来兴致了,随便挑一个人玩玩。”江歧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她思索了一会,“好吧，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她附在姜温达的耳边说了冯锐尧是玩家的事情，姜温达瞪大了眼睛,依旧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信不信随你。”
“她拥有什么特殊的异能吗？”
“她的异能确实挺特殊的，能够替代她人命运,不需要继承对方的名字，也不需要改变五官，周围人的记忆会将她本身纯在合理化。异能的名字叫‘顶替S’。”
姜温达的神情凝重：“她的目的是什么？”
同样拥有S级异能的情况下，自己应该有概率发现冯锐尧的不对劲，事实却是自己完全没有发现。
这不排除冯锐尧的异能特殊到有其它加成。
江歧嗤笑一声：“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之杀死她就对了。”
对玩家没有好感的姜温达还是有些迟疑：“你不会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冯锐尧动手吧？”
姜温达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对江歧的称呼从“您”转变为“你”。
江歧并不在意称呼这种东西。
“正确。”
“……你可以自己动手吧？”
姜温达在心里呐喊：我就知道你想坑我！
江歧视线偏过一边：“我不太适合……”
她不想让玩家对她产生警惕之心，她想让江道庭继续当“靶子”。这次，她要让江道庭深刻意识到没有她不行。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形式？我们可以约冯锐尧去一处偏僻的地方把她解决了。”
“那样不就没意思了吗？”
“……”
江歧知道姜温达有所顾虑的原因，无非就是怕背上恶名。
江歧认为自己现在确实应该降低一下存在感，最好让姜温达替她完成，便退让一步：“这样吧，我能让她的异能‘失灵’，让所有人意识到冯锐尧是陌生人，这样就没问题了吧？你也不想一名玩家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不是吗？”-
“菜！我们在这种环境下种出了菜。”这名戴眼镜的女士很振奋。
这名女士对其她人说：“我去告诉吕回。”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们种植的蔬菜被丝丝黑雾缭绕，蔬菜一个接着一个枯萎了。
分身黑猫坐在最近的一个废墟建筑物上，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她们种植的东西。
她发现那些蔬菜蕴含了非常稀薄的异能气息，蔬菜种子可能被那名戴眼镜的女士用异能处理过。
这就麻烦了，毁掉这一次，那个女士下一次还能再种植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
接把那名女士给杀死。
吕回被带过来看蔬菜，只看到枯萎的蔬菜，气氛变得很尴尬。
那名女士难以置信地上前查看蔬菜的状况，又扭头信誓旦旦地对吕回说：“我会再种出来的。”
吕回露出宽慰的笑，拍了拍那名女士的背部：“别着急。”-
江歧和姜温达回到教室，姜温达的表情沉郁，回忆刚刚的对话。
“我不知道冯锐尧的实力，万一她的实力在我之上……”
江歧露出鄙夷的神情，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弱”，她补充：“我会悄悄帮你。”
“等会就要动手？”姜温达还是感到不安。
“下一节课结束后动手吧，我会提前让冯锐尧的异能‘失灵’。”
姜温达很紧张，她在想万一江歧根本不会帮她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整一节课都陷入了要对冯锐尧动手的内耗中。
江歧很久没有用猫形态，她有些不太习惯，所以打算以人的形态去杀人。
正好，之前杀死“先知”女士后换下来的那一套衣服可以用。
江歧利用影子快速来到藏衣服的废墟建筑物里，找到包裹后，化为人形穿上衣服。包裹里面还有之前她向姜温达要的面具和白司焰给她的匕首。
江歧忽然想起自己房间的抽屉里还有一把枪，子弹大概有六发。利用影子把枪和子弹都拿过来了，她数了一下子弹，还真是六发。
她打算把这些子弹都用在目标身上，用完直接把枪扔了。
吕回的基地里还有那些一测的老玩家在，她们之中好几个都是S级的异能，身体素质也强悍。
江歧给枪装上子弹。她本体和分身可以完全分开行动，就算引起S级异能者的注意要打很久也没关系。
面具之下，江歧勾了勾嘴角——那就来个“二重奏”吧。
姜温达动手的时候，分身这边也会动手。
江歧觉得打起来的时候应该配首古典优雅的音乐。
本体江歧时不时抬头看自媒体电子白板上挂的时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用影子悄悄潜进冯锐尧的影子里。
姜温达再次看向冯锐尧时就变不一样了，冯锐尧的存在让她感到陌生。
她看向挂在教室最前面的时钟，紧张得手心冒热汗。
姜温达的校服口袋里有一把可折叠的刀子，原本放在书包里面，回到教室后被她提前拿了出来。
本来这把刀只是为了防身，当作是一个保险，没想到会因为要杀人拿出来。
向冯锐尧动手之后，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肯定要接受执行部的调查，搞不好还要加入特殊班。
虽然加入特殊班不是坏事……
姜温达想了想现在自己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就释然了，江歧应该处于“苏醒”的状态，之后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下定决心的瞬间，下课铃声响了，姜温达全身绷紧，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看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她在老师开口训斥她之前大喊：“所有人立即撤离教室！”
大家都不明所以，江歧回头看了一眼姜温达，心里嘀咕着：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其她人肯定会直接逃跑，忽然喊这么一声像是傻子一样。
姜温达没有办法，亮出刀子，直接冲向冯锐尧。
周围的人吓得立马站起来，离开座位，发出慌乱的声音。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冯锐尧不对劲。
——奇怪，那个人是谁？好像是叫冯锐尧来着，班里没有叫冯锐尧的人啊。
老师的反应很快：“所有人撤离教室！”
江歧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另一边，分身利用影子忽然出现在戴眼镜的玩家身后。
那名玩家身边还有两个人，她们实力都不强，江歧抬起枪对准目标连开两枪。
目标肩膀中枪，还有一个人手臂中枪。
这两人正好站在一起。
“快跑！”
江歧内心吐槽自己的准心忽然变得这么差。
第三枪，直接穿过目标头部。
她这才满意，全然不管剩下的两人如何惊慌。
不过，她还是要花掉剩下的子弹——还有两颗子弹。
江歧抬起枪，对准正在逃跑的其中一个人。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她身边吸收压缩，顾不得开枪，江歧弯身朝一边跑开，刚刚的地方瞬间爆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形成炽热的强烈气流，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掀飞。
江歧的衣服破开了一个口子。
是“压缩力量A”。
光凭气息，江歧就能判断出对方异能的名字，这种能力就像是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江歧没有用影子去抵挡这股强劲的气流，稳当地站在那里。
“方鸿清，她的异能是什么？”拥有“压缩力量A”异能的人喊。
江歧没有着急离开，她知道对方不仅看不到自己的信息，还会产生激烈的副作用。她就是故意想让对方承受副作用而特地让对方用“鉴定”异能看她。
她不会把这些隐患都杀死，这些人得留给姜道庭。
方鸿清赶来，目光落在江歧身上，怔住了。
她没有看到江歧的异能，按道理来说，对方的异能会直接浮现在她的眼前，现在却只能看到刺眼的猩红问号，就连身体素质信息也是问号。猩红的问号扭曲，抽搐着。
——方鸿清的异能不仅能看到对方的异能是什么，还能看到对方的身体素质信息。
她额头流下一滴汗水，呼吸微滞，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歧，喃喃：“怎么可能？”
方鸿清的队友们不明白：“什么？”
“我看不到她的信息……”
第69章 犹豫
方鸿清的眼角逐渐溢出血,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方鸿清，你怎么了？”她的同伴发出担忧的声音。
江歧在这个时候化为黑水离开了,一把匕首飞向江歧的躯体。江歧的身体已经消融，匕首穿过了黑水，扎进地里。
上前查看，黑水融入了影子里，影子被地面吸走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把枪。
就算没有用完子弹,江歧也不想要这把枪了。
另一边。
教室凌乱,倒在地上的椅子、桌子，还有椅子的坐板完全碎掉。
冯锐尧躲避着姜温达的攻击，她抬起手臂，挡下姜温达的一脚攻击，地面有些滑,她因此后移了一段距离，刚好碰到了墙。
姜温达的二次冲来,脚击在墙上,留下一个浅坑。她意识到会空的时候就拉回了一点力量，不然墙会直接穿。
姜温达战斗习惯就是用脚的力量跟上,再去挥动刀子，这是在对方不断拉开距离才会用的方式。
冯锐尧不明白自己的异能为什么会忽然“失灵”,更不明白一直以来在她眼里都是普通人的姜温达为什么会是异能者，而且似乎很早之前就觉醒了，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身体素质。
原住民不是以加入特殊班为傲吗？觉醒成为异能者的姜温达为什么不去特殊班,而是一直普通班？
还有，她异能消失没多久,姜温达问都没有问，一言不合就对她展开进攻。
冯锐尧得出一个结论：姜温达知道她的玩家身份。
姜温达又是怎么知道的？
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
冯锐尧忽然想起，江歧喊了姜温达出去，回来之后，姜温达的神色明显不对。
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涌现：是江歧告诉姜温达，她的玩家身份。
自己的异能之所以会失灵，是江歧造成的？
能够让S级异能失灵的只有同为S级异能才能做到。
江歧拥有S级别的异能？！
姜温达的刀上挑，她被迫仰起头，时间的间隙中，她在走廊外看到了江歧，江歧冲她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冯锐尧意识到，真的是江歧搞的鬼。
拥有能够让异能失效的异
能，对于江道庭而言肯定如虎添翼。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直接逃走，把这个消息告诉同伴；二，杀死江歧，杜绝后患。
冯锐尧几个躲避、还手的动手之后便做出了决定。
她选择第二个选项——
冯锐尧转身冲向江歧所在的位置，其她人见冯锐尧冲过来，立马往一边躲开，生怕被冯锐尧逮住。
如果这里有男生的话，肯定会发出难听的叫声。
“江歧，快躲开！”
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冯锐尧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是她了？江歧思考着。
冯锐尧反应还挺快的。
现在似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反击，直接杀死冯锐尧。但是，又存在一个问题，江歧不愿意暴露自己。
江歧用影子绊住了冯锐尧，让冯锐尧摔了一个大跟头，空气凝固。冷静且聪明的人就会趁机让大家快点下楼。
江歧被人一把拉走，姜温达在这个时候追上来了，她看到冯锐尧的四肢都动弹不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黑色的细线将冯锐尧固定在地面。
姜温达知道，这是江歧看不过去了，直接帮她抓住了冯锐尧。她只需要直接杀死冯锐尧就可以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犹豫了。
她以往的敌人都是可以反抗，可以挣扎，但冯锐尧被固定在地上无法动弹，任她宰割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杀死一个人，她们又会怎么看待她？
会害怕她、远离她？
姜温达脑海几乎一瞬出现了她被同学排斥的画面，她退缩了。
下一秒，她看到冯锐尧的脖子流血了，她连忙把冯锐尧翻过来，就看到冯锐尧的脖子中央破了一个洞，已经完全没了气。
姜温达知道，这是江歧动的手，她朝右侧看去，看到了人群中的江歧目光冰冷，她内心咯噔了一下。
接着，她看向右边，看到了负责学校安保工作的执行部的人。
灿白的灯光照耀着凌乱、空无一人的教室，以及教室里被毁坏的墙和地面，从教室里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姜温达有些无措的背影。
冯锐尧的尸体变成了堕禁物，黑色膨胀，填满了一个窗户，伴随着枪声，堕禁物死了。执行部的人朝姜温达走去，对姜温达说了一句话后，姜温达便跟着她离开了。
等姜温达被带到一间会议室，坐下来，就听到学校外传来警报声——是执行部的车来了。
姜温达跟执行部的人谈话，她需要说明有关冯锐尧的事情。她非常清楚，不能把江歧的事情说出来。
她只能尽可能地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比如，她前不久觉醒了异能，还是S级异能，她看出来冯锐尧有异常，也看到了冯锐尧打开了玩家面板……
姜温达撒谎了，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冯锐尧打开玩家面板。
“你又为什么想要杀死她呢？”
尽管对方的语气很温和，姜温达还是从中感到了压力。
最好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我知道玩家对我们做的那些，我感到很愤怒……当我知道冯锐尧是玩家时，我就想杀了她。”
她确实想要杀死冯锐尧，仅仅因为冯锐尧是玩家。
对方听到这里，没说话，整个空气陷入了寂静里。
姜温达就算不抬头去看对方，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把对方吓到了。
最终，执行部的人通知了她家长，姜温达还被要求去医院看心理医生。
没有责备是觉得她现在还是孩子，需要“矫正”。
姜温达和姜清年跟着一名执行部的人走上车，看着红的蓝的光，她有些眩晕。脑海里浮现无法抵抗的冯锐尧，紧接着，又闪过江歧杀死那些对于江歧而言弱小、无抵抗的人，胃部翻滚，忍不住吐了出来。
胃酸味混杂着消融一半的食物味道让她更难受了，舌头、喉咙的不适使得她想要吐得更多，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又或者吐到直接晕厥过去，身体才愿意罢休，她已经听不到姜清年的声音-
江道庭的电话响了，她直接接通，得知了学校发生的事情。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跟江歧有关。
坐在她面前的人是研究部的谷子跃，谷子跃盯着江道庭，讥讽了一句：“我们的执行部总部长江道庭真是大忙人。”
“你离开吧，我不会签字。”
组织人员前往“恶果之地”需要得到江道庭的许可。
谷子跃脸颊的肌肉鼓动了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锐利的目光对上江道庭，压低的声音蕴含了愤怒：“‘恶果之地’必须有人去探查，必须从中找到清理‘恶果之地’的办法！而不是畏畏缩缩地害怕更多的人死亡而不敢朝前迈进一步！”
江道庭的神色不变：“我说过了，没必要去探索‘恶果之地’，那只会增加没有必要的死亡。”
从江道庭的视角来看，这是事实。从谷子跃的视角来看，江道庭跟“老顽固”一样说不通。
“你不同意，我就悄悄带着人去‘恶果之地’。”
“那么，我会在你出发之前，把你们所有人都抓起来。”
谷子跃怒不可遏，大声喊：“江道庭！”
江道庭平静的语气没变：“我说过，‘恶果之地’最终会被解决。”
“解决的办法是什么？”
江道庭沉默了。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谷子跃重新坐在椅子上。
“确实不好说明。”江道庭不认为干巴巴说一句“请你相信我”对谷子跃有用。
“你现在可以组织语言说明。”
江道庭不能说出江歧的事情。没办法，只能继续僵持下去。谷子跃见她不说话，更加认定江道庭只是在忽悠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整个办公室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和挂在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江道庭在处理文件，查看报告，谷子跃则一直盯着她，偏偏江道庭没有一点不适，沉浸做着自己的事情。
谷子跃忍不住开口：“江道庭，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道庭这才从文件中内容中抽离，看向谷子跃：“你挖开我的脑袋看，就会发现，我在想方设法地让更多人活下来。”
谷子跃的表情怪异，她相信江道庭在想这些，但她认为江道庭就是太在意“让更多人活下来”了。
江道庭看着手中笔说：“谷子跃，你想去看问蓦山吗？”
提起问蓦山，谷子跃心情变得复杂：“你这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算是吧。我打算过几天顺便带问蓦山的母亲去见问蓦山，你也一起吧。”
“问蓦山还能活多久？”
“大概两周。”
谷子跃沉默了，她望着天花板与墙相接处，深吸，又从鼻腔喷出气来，有些烦闷。
她扯回了话题：“你还是签字吧。”
江道庭权当没有听见。
这时，江道庭收到一条信息，是商楷云发给她的。
商楷云说：我后天需要出去一趟见一个玩家，她的名字叫尤成喧，是之前想要入侵基因库、被我拦下的那个人，她还是7区的幸存者，知道很多事情，她说想要站在我们这边。我想跟她见一面，如果她真的可靠，我希望她能成为我最好的助手。
江道庭没有过多犹豫，回复“去吧”。
她了解商楷云，她知道商楷云不会背叛。况且，有一个人能够分担一下商楷云的工作也是好的。
江道庭默了默，又发了一条短信：需要给你安排保护你的人吗？
商楷云回复：不用。
第70章 只是假设吗
商楷云穿了一件简易纯灰色的卫衣外套,黑色宽松运动裤以及一双较新的黑色鞋子，她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呼吸外面的空气,商楷云紧张的情绪有了一些缓解。
“这不是商楷云吗？”
商楷云抬头，看到眼前的中年人挂着笑看着她，这个人是康桦小区的幸存者。康桦小区出事之后，很多康桦小区的人都不愿意继续住在康桦小区，搬到别的地方住。
商楷云曾出门跟这个中年人照过面，多见几次，这名中年人就主动跟她打招呼。
商楷云忘记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姓。是一个
非常热情的人,难以想象经历了那种可怕的事情，这个中年人还能这么乐观。
康桦小区想要搬出来，就要接受各项检查，确定没有变成堕禁物的风险才能搬出来。
商楷云含糊应了一声。
“出去买东西吗？”
商楷云想起来，中年人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她一个人生活。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本来就没有家人还是康桦小区的事件之后才没有家人。
“不是，出去见一个人。”商楷云说完,就在想自己这样回答会不会显得很冷漠,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只能补充一句：“我先走了。”
中年人说了一声“好”,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商楷云有些在意，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
她与尤成喧约在一处人多的广场,因为有基因检测的缘故，尤成喧进不了广场，所以商楷云约在了一家广场一楼的饮料店,那家饮料店朝外延伸摆了桌子和椅子，只要不进店、只是在外面坐就不用基因检测。
商楷云先到了,她扫视四周，掏出手机查看尤成喧的位置，见尤成喧还有一段距离才到且只有尤成喧一个红点靠近，她才找位置坐下。
她与尤成喧不同，她可以坐交通工具轻松来到这里，而尤成喧不能乘坐交通工具，只能徒步行走来到这里。
商楷云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过的苦日子，江道庭肯定不会接纳所有玩家，也不会接纳毫无作用的人。
她曾问过江道庭：“你为什么不能接纳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呢？”
江道庭的回答令她遍体生寒：“你们被那个‘神’安排来到这个世界，为的就是让你们与我们展开斗争。有斗争就会有死亡，有死亡就会有堕禁物，有堕禁物就等于有了‘恶果’的养料。你可能会觉得，只要我们和你们联合在一起就没有必要继续增加伤亡，但是，事实上，我们必须争斗，必须出现死亡，必须有人成为‘恶果’的养料。本来就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我们又为什么要成为‘养料’那一部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们这些外来者成为‘恶果’的养料，来让‘恶果’逐渐成熟。时机到了，就会有人回收‘恶果’。”
商楷云继续追问：“谁拥有那种能力回收‘恶果’？”
江道庭注视她一会，说：“有的。”
她再追问是谁时，江道庭闭口不言。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江道庭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上次，她忍不住问江道庭真的有办法解决“恶果”吗？
江道庭只是说跟上次一样的答案，没有多说别的。商楷云只能选择相信。
“你好，你是‘高天’吗？”陌生的声音从商楷云身后传来。
商楷云回头看尤成喧：“我是。”
尤成喧有些不自然地坐在商楷云旁边的椅子上，毕竟这里都是原住民，尤成喧是玩家，没有合法的身份，生怕随时被揭穿。
她独自来到这里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她甚至想过这是陷阱，但还是来了。她总觉得能在商楷云身上得到些什么。她对玩家未来感到茫然，她开始思考到底走上什么道路才是正确的。
“你喝什么？”商楷云问。
尤成喧看到了饮料店门上装的机器，人走进去，就会受到检测，确认身份，上面就会亮起绿灯。
“我都行。”
商楷云也不磨叽，拿出手机点了这家店的饮料，点完后，陷入了沉默。尤成喧想主动说些什么，被商楷云打断：“等饮料好了再说，这家店的奶茶好喝，你可以尝尝。还有，你可以放松一些，不然是个人都会怀疑你。”
尤成喧闭嘴了。
过了一会，商楷云起身进入店里，尤成喧看到上面的机器显示为绿色，通过了。
很明显拥有了合法身份，想想也是，“高天”本来就站在原住民那边。
商楷云拿着两杯饮料出来，其中一杯放在尤成喧面前。
尤成喧说了一声“谢谢”。
喝了一口奶茶后，商楷云问：“你先问吧。”
尤成喧刚插/上吸管，顾不得喝，先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我能知道前辈你为什么会选择站在原住民那边吗？”
商楷云不着急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件事：“你记得大概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吗？那天，全网被占领，整个城市的投影以及网页都有一个猩红的字，上面写着联邦过度生产人类的恶行。”
尤成喧的反应有点大：“当然记得，是您做的。”
商楷云无视她的兴奋，沉声说：“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多少人相信我。”
尤成喧沉默，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很难以相信。人们都生活在一片祥和的环境里，没有争斗，更没有犯罪者，即便后来出现了犯罪者，社会出现了各种问题，有很多人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商楷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过去：“在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没有多久，联邦的人找到了我，她们没有把我关起来，更没有把我杀死，而是强行让我进入了‘游戏’，也就是强行把我送到这个世界。”
尤成喧吃惊，同时，她抓到了关键词“我们”
商楷云看向尤成喧，笑着说：“没错，一测玩家并不是最早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批，而是我们这些最早发现联邦异常的人最先被送进来。也就是说，我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
周围嘈杂，她的音量正好只有她自己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尤成喧能听见。
尤成喧太过震惊，以至于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默默喝着手中的奶茶。
“我们要比你们这些‘玩家’要困难得许多，还没完全搞清楚情况就被送到这个世界，更不知道什么‘玩家面板’，孤零零地像是乞丐一样游走在这个世界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们不对劲，报警让执行部的人管我们。”
商楷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江道庭的语言像是一盆冰水一样浇灌在我的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她说，我是外来者，应该杀死我。”
“尽管周围的人都在与江道庭说，就算我是外来者也不应该杀死我，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还说，应该问清楚我来自哪里，再做进一步的决定，哪怕我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外星人。”
“我以为自己保住性命了，结果江道庭在第二天独自主动找到我，她要悄悄杀死我，瞒着所有人杀死我。搞不清情况的我听到她说，只要我的血不溅出来，我死了之后变成堕禁物再杀死我一次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听到这里，尤成喧目光沉下，她能够体会到商楷云走在刀尖上的那种心惊肉跳。
“恐惧几乎要吞噬我最后一丝理智，我看到江道庭的枪抬起，害怕至极的我说出了自己的价值。我还没被抓起来之前，观察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在这样的时代里，我肯定有价值。我说了这些后，江道庭没开枪，我活下来了。”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我向江道庭交代了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后来过了好几天，江道庭都没有来。再见到江道庭，江道庭便要我装作逃走，实则悄悄为江道庭做事。”
“我同意了。为了活下去，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期间，江道庭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比你们现在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
商楷云说完，喝着奶茶。商楷云没有继续说，尤成喧知道商楷云的意思：江道庭跟商楷云说了什么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事情了。
尤成喧想了很多事情，思绪有些混乱。
“你真的想要站在我们这边吗？”商楷云问，她提起一件事，“如果杀死你朋友的罪魁祸首是原住民，你能原谅她们吗？”
尤成喧皱眉：“只是假设吗？”
“当然。”
口上答应得这么爽快，商楷云心里在想，杀死你朋友的人说不定就是江道庭的女儿。
“我暂时回答不了，我有几个问题，你能先回答我吗？”
“你问。”商楷云不意外。
“你差点被江道庭杀死，你难道不恨江道庭吗？”
“不恨，我理解江道庭想
要做的一切……是她让拥有一个合法身法，过着与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
除了科技水平不一样、没有原来的世界那么便捷外，剩下的，商楷云真的觉得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果子’吗？某个存在希望我们和原住民互相残杀变成堕禁物再变成‘果子’养料，你知道这件事吗？”
商楷云愣住：“你怎么知道？”
她们身边人来人往，各种细碎的说话声混杂，没有人去注意她们在说什么，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尤成喧说了于邺宾临死前告诉她们的真相，以及钱赫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让大家选择阵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和平派的吕回，当钱赫宁告知大家原住民根本不会接纳玩家之后，局面发生了逆转，原本选择吕回的人都倒向钱赫宁那边。
商楷云吸了一口奶茶：“真让人唏嘘。”
她看向尤成喧：“那个‘果子’被江道庭称为‘恶果’。”
“你们有解决的办法吗？”尤成喧不知道对方对“恶果”的态度，这种问法相当于省去了问两个问题。
“有。”
尤成喧瞪大了眼睛。
“现在的情况是一定需要人牺牲来培育出‘恶果’？”
商楷云被尤成喧的敏锐程度吓到了。
“江道庭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我问过江道庭，江道庭没有详细说明……”
“现在来说说我为什么会站在原住民这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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