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宫女心计23+24
看到记录册上面的内容, 太皇太后可谓是又惊又喜:“那块布料宫中只做了个钱袋,是给郑太妃的?!难道那个洗脚贱婢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宫中放贷?!”
徐妈妈一惊, 连忙低下头去。
太皇太后目光一转,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说道:“蔡仲屏一样收押天牢,等到哀家审问清楚, 再定你和阮司珍和钟司制的罪。”
她正要吩咐人办事,王贵妃已经抢先开口发号施令:“陆公公!快把她给本宫押下去!”
蔡仲屏被押走之后, 太皇太后对王贵妃撂下了脸色,“想要安家称心,不是只会做如意桂花糕就行了,聪明的以后就别自作主张自鸣得意,你别以为你做的很对!哀家出言维护, 只不过是不想有失皇族威严!在奴才面前失了你主子的体统!”
王贵妃小心翼翼道:“臣妾也只不过是想替太皇太后分忧,想早点查明真相。”
太皇太后冷笑道:“后宫之事,有哀家做主,何时轮到你插手啊?徐妈妈是伺候哀家的,不是受你吩咐的。”
王贵妃被训得灰头土脸,想来她短时间内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
徐妈妈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听到太皇太后这样说更加惶恐。等到她一回到自己的寝室,就找出火盆,把身上佩戴的那个钱袋扔进火里烧了个干净,并且让小宫女把灰烬拿出去埋了。
第二天,太皇太后将犹如惊弓之鸟的郑太妃宣了过去:“妹妹,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叫你来是所谓何事?”
昨晚上光王回去,已经跟她说过记录册丢失之事, 郑太妃虽然早就知道今日所要面临责难,却不敢说实话,心中焦灼:“还请姐姐告知。”
太皇太后道:“妹妹呀,为人不可太贪心,知道吗?权力如是,钱财亦如事,你已经贵为太妃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要为了自己捞钱,做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还害了人的性命。”
郑太妃说:“我不明白姐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还请姐姐明示。”
太皇太后厉声说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放那高利贷的那个账簿上面粘着放贷人随身佩戴物品的印痕,上工局的记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那一块布料只给你做过一个钱袋,由此可见,在宫中放高利贷的人就是你!”
郑太妃辩解:“请姐姐明鉴,钱袋确实曾经是我的,可我刚拿出来用不久就被徐妈妈看中,她说这钱袋做工精巧,我就割爱送给她了,放贷之人到底是谁,我想姐姐问问徐妈妈就清楚了。”
太皇太后盯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有些心虚地垂下头,说道:“太妃娘娘可不要冤枉奴婢,奴婢从来没见过什么钱袋!你现在事迹败漏,就想空口无凭冤枉人!也不看看奴婢是谁的人,奴婢有太皇太后做主,岂能是你能空口冤枉的!是谁看见你把钱袋送给我了,如果没有人证,太妃娘娘就是口说无凭。”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盯了徐妈妈一眼,对郑太妃说:“嘴长在你身上,你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说钱袋不在你身上,也有可能是你怕事迹败露,早就毁尸灭迹,这又有何难呢?”
郑太妃:“姐姐!妹妹真是冤枉的,从来没有放贷,妹妹身为太妃,明知道宫规,又怎会以身试法呢!”
太皇太后说:“总之这件事情涉及到在宫中放贷,还死了人,又牵涉到一个太妃,事关重大,哀家需要向皇上禀报,来人,先把郑太妃给哀家软禁起来,在事情没有结案之前,任何人不可以去见她!”
眼见郑太妃被带走,徐妈妈有些得意地说:“太皇太后英明!这个郑太妃真是蛇蝎心肠,自己放高利贷还想陷害奴婢,以此攀扯到太皇太后,简直是居心不良,其心可诛!我看郑太妃一个人未必做得了那么多,说不定光王也跟着帮忙参与。”
太皇太后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光王只是一个痴儿,不好定罪,哀家还要和皇上从长计议,好将他们母子一网打尽。徐妈妈,你跟着哀家也已经很多年了,知道哀家的性格,一向是有错必罚,有罪必诛,如果让哀家知道,哀家身边的人背着哀家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哀家也不会姑息,你好自为之吧。”
徐妈妈强自镇定道:“奴婢谨记太皇太后教诲,必定不敢行差踏错。”
尚宫局的众人得知蔡尚宫也被关入大牢的消息,都觉得难以置信。谭司膳说道:“怎么会这样的!现在连尚宫大人都要获罪!太皇太后岂不是彻底恼了我们尚宫局!”
胡司设说:“现如今我们尚宫局已经风雨飘摇,蔡尚宫获罪,我们也不能独善其身,在宫里就是这样,一人获罪就株连九族,牵连众人,何况现在牢里关着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呀!”
谭司膳转向女史的方向:“刘三好,你到底跟尚宫大人说了什么?她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你,为什么现在连她都被关了起来?”
刘三好无辜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帮尚宫大人找到了更多证据,证明放贷的罪魁祸首确实不是尚宫局的人,现在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郑太妃,尚宫大人说无法做主,要将这事禀报给太皇太后。”
光王这时忽然来到,正好听到了她的话,指着刘三好说:“原来是你啊!”
众人行礼:“奴婢能参见王爷!”
光王不理会大家,对着刘三好大吵大闹:“就是你害了我娘的,她现在被软禁起来了!太皇太后说要治她的罪啊!她根本什么都没做,是无辜被牵连!你为什么冤枉她是放贷的元凶?!”
光王一向是个平和之人,也许是久居佛寺道观的关系,他很少真正动怒,如今却真的对刘三好有些迁怒。上次也是因为她,郑太妃被太皇太后当众侮辱嘲讽,又怕事情闹只得全忍下来,回到寝宫偷偷掉眼泪,以致近来郑太妃一直郁郁寡欢。现在又知道了正是因为刘三好,才让他昨天拿不到记录册,导致他娘被牵连放贷案。说不定太皇太后还会借着这件事除掉他们母子。
就算光王是宽厚的性格,有人要害他和母亲要掉脑袋,他也无法以平常心对待。
金玲站出来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我们都相信不会郑太妃做的,公理自在人间,我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谭司膳说:“王爷,你也看到了,现在尚宫局群龙无首,我们还要想办法营救蔡尚宫,奴婢不知您所为何来,如果只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们现在是自顾不暇呀。”
光王气呼呼地说:“我不是兴师问罪……”
金玲说:“王爷是来找我的,谭司膳,胡司设,你们先研究方案,金玲一定尽量配合,我先和王爷说几句话就回来。”说着她拉着光王走出大厅,现在所有人都在大厅内开会,外面倒是清静的很。
光王已经心力交瘁,在金玲便不怎么掩饰,在这皇宫之中,只有她是他的朋友,会不求回报地对他好,所以她说话也没怎么掩饰,“我不是来找你,这个时候找你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只不过我心烦气躁,不知去何处,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金玲正色说:“王爷,我知道你和太妃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十分危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下次就没有相见之日了,或许你可以找个突破口。”
光王不明所以:“你可以帮我娘?”
金玲说:“我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并没有能力左右时局,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
她示意光王靠过来,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光王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感激的看了看金玲,他们已经身处困局之中,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了。
内侍监,马大将军很意外光王会来找他:“奴才参见王爷,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光王喏喏地说:“我是来求马大将军帮忙的,我娘说放贷的幕后凶手是徐妈妈,太皇太后误会了我娘,现在只有马大将就能帮我们了。”
马元贽不以为然地道:“王爷怎么会想到奴才呢?要知道,奴才现在是投闲置散已久,不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太皇太后面前都没什么面子,所以恐怕要爱莫能助了。”
光王说:“我娘说过只要我听马大将军的话,就能救她出来。大不了,我日后也都听马大将军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娘不会骗我的,你一定能想办法救出她。”光王只能假托是郑太妃的意思来劝马元贽帮忙。
马元贽道:“没想到郑太妃这么相信奴才,这倒是叫我十分意外。说实话,奴才和郑太妃娘娘确实没什么交情。”就是还是不打算多管闲事。
光王想了想说:“我娘让我问问马大将军,不想改变现状吗?这次你找到元凶之后便是皇宫除隐患,是大功一件,皇上一定会重新重用你的……我应该没有背错吧,这些话好难记。”
马元贽确实苦于一直受到打压,特别是来自朝中重臣李德裕,一向和马元贽不和,当今皇上又十分信任李德裕。马元贽正努力的在找机会想翻身,之前日本使节来朝的时候,也是想尽办法想要在皇上面前露脸,可惜没能成功。
他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早就想除掉郑太妃母子,对他来讲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重回权力的中心,若是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说不定是个机会。
马元贽意味深长地说:“以后都会听我的话?奴才哪能差遣王爷办事呢,不过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原来马元贽早就想扭转乾坤,他曾经帮助太皇太后的儿孙登位,又统领过千军万马,胆子大的很。现在他们的皇位稳固了,就被弃如蔽履,早就心中不愤,想要扭转乾坤。
这转机有的时候不明显,不过马元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比如一个痴儿皇叔就足够了。他之前也想过去接触光王,那次光王刚回宫时在御花园相遇,他正要攀谈几句拉近关系就被李德裕打断了,一直没什么机会接触,现在正是瞌睡时送枕头。
马元贽做下决定说:“那奴才这就让人去寻找证据,再禀报皇上,务必让真正的元凶现身,还郑太妃以清白。”
光王从内侍监离开之后,马元贽的心腹林公公不解地说到:“大将军真的要为光王和郑太妃母子得罪太皇太后?依奴才愚见,这么做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马元贽奸笑:“本将军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你也看到了,皇上越来越不重用我,之前还要架空我的权力。留下光王做后手,既能给本将军多一种选择,又能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心情不畅,如鲠在喉,我何乐而不为呢!”
林公公说:“那马大将军打算如何帮他?郑太妃现在可是被当作人犯看押起来了,太皇太后随时可以找到证据治她的罪。”
马元贽说道:“本大将军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制造点证据,内侍监随便放出去几个人就可以说是帮助放贷的人证。而且本将军打算利用李德裕那个老贼。他不是一向自诩是忠臣贤臣吗,看到太皇太后要打压太妃排除异己,郑太妃含冤莫白,他岂会坐视不理,所以,到时候太皇太后要生气也是生他李德裕的气,咱们只是隔岸观火做个推手而已。”
林公公说:“马大将军果然高明,奴才望尘莫及。”
马元贽心道:而且这份人情是他给郑太妃母子的,他们还要记得他的好,日后光王会乖乖挺他的话,简直是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呀。
且说,尚宫局众人正齐集开会,刘三好出门去方便时,被一个公公拦住:“刘女史,太皇太后要见你,你跟咱家走一趟。”
刘三好惊讶到:“太皇太后要见我?那公公知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陆公公眼皮也不抬的说道:“做奴才的怎么会猜到太皇太后的心思,不要说废话浪费时间了,让太皇太后久等便是大不敬之罪。”
于是刘三好跟着陆公公一起来到了紫云宫中,太皇太后正在偏殿里等,她的手边还放着绣布以及针线篮子。刘三好未经同意不敢抬头,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不妥之处,太皇太后身为后宫之主早就不动针线很久了,这针线篮子更不该出现在这里。
刘三好:“奴婢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说:“免礼吧,刘三好,哀家听说是你帮助蔡尚宫找出了破案的线索,认出账簿上所印的图案是出自外邦进贡的布料。”
刘三好说:“是,正是奴婢。”
太皇太后说:“那好,这么说你对那布料很有印象了,那钱袋也是出自你们司制房之手,哀家现在要你用这些材料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钱袋出来。”
刘三好惊讶的抬头:“太皇太后?!”刘三好也是一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太皇太后竟然是要让她做出一个假的钱袋,联系到现在的情形,岂不是要栽赃嫁祸!“太皇太后请恕奴婢笨拙,恐怕无法胜任……”
太皇太后打断她,不容置疑地说:“还没有人胆敢跟哀家讨价还价,你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分量!你若是做不到,就要当场人头落地。”
如果不是在郑太妃的侵宫搜不出那个作为证据定罪的钱袋,何必要费这一番麻烦。不过太皇太后也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自然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这个刘三好就是一个好人选。
刘三好愣在了那里,随即说道:“回禀太皇太后,奴婢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你若是要因此定奴婢的罪,奴婢也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冷笑着说:“你要是愚蠢到为了别人宁愿牺牲自己,宁死不从的话,哀家就成全你!”她不甚在意地说:“一个钱袋而已,哀家就给你半天时间,时间一到若是拿不到哀家要的东西,你还有你的娘亲就到埋葬宫婢骨灰的那口枯井里,团聚吧!”
刘三好异常惊惧:“太皇太后!求您饶了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太皇太后已经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门随后从外面关上上锁,而且门外有人把守,不做完不可能让她出去。
刘三好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如果太皇太后只是要她一个人的人头,她说不定真的宁死也不会做出一个害人的东西,但是现在,连她娘亲的性命也成了太皇太后威胁她的筹码。而且她娘受了那么多苦,在尚宫局做着最粗使的活儿,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只希望有一天能与她爹团聚,怎么能被她连累,死的不明不白。
刘三好十分后悔,不应该卷到这个风波中来,本以为是为了帮助人才说出所知,现在却事与愿违,越陷越深,早就失控了。她只是没想到人心会那么复杂。而且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太皇太后完全可以掌控他们母她的生死。
刘三好内心几番痛苦挣扎,为了她娘亲平安,只能走到桌前,哆嗦着手做起钱袋来。钱袋上的驼驼图案,手工需要精细,半天的时间十分紧张,耽搁不得!
谭司膳胡司设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营救蔡尚宫,因为听说蔡尚宫是出言无忌冒犯了主子才被太皇太后下了大牢,和到底谁是真凶无关。所以她们决定就只有用上下齐心齐集所有人这个方法去太皇太后面前跪求开恩,释放蔡尚宫。
等到要出发点算人头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刘三好竟然不在。
有人说:“她之前还在的,说要去方便一下,不知道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钱飞燕说道:“她是不是看事情不好,不打算和大家一起去跪求,想要独善其?!!”
金玲说道:“你别胡说,三好不是那种人。”
钱飞燕说:“是不是那种人,平时看不出来,平时呢就要多友善装得多友善,等到真的事到临头了,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谭司膳十分气恼,上下一心共同去求太皇太后,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出现纰漏,“如果因为她不在,而使得尚宫局人不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在这个时候弃我们而去,刘三好再也不是尚宫局的人!”
金玲说:“三好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绝对不是临阵脱逃的人,钟司制和阮司珍都对她不薄,尚宫局是她的家,她怎么会弃之不顾呢。”
谭司膳说:“姚掌珍,我知道你和刘三好是好姐妹,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能有什么事耽搁,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营救蔡尚宫更重要!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让你看清你的好姐妹到底是什么人,别以后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胡司设说:“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像刘三好这样的只能过后再清算,到时候交由尚宫大人处置。”
第25章 宫女心计25
太皇太后不是那么好见, 就算集齐了尚宫局上下近百人,太皇太后不见他们也是无法。太皇太后让徐妈妈撵众人回去,谭司膳和胡司设坚持见不到太皇太后便要在紫云宫外长跪不起。
金玲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不定更会惹怒太皇太后, 因为这些奴才应该是效忠太皇太后的奴才, 现在却为了蔡尚宫一事表现团结,未必是太皇太后想见到的。
金玲的位置就在谭司膳旁边, 悄声将这些隐忧告诉她,让她量力而为, 又对她说了几句告知去向,便起身离开。
胡司设诧异地问道:“姚长珍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要背弃尚宫局?”
谭司膳神色复杂地说:“金玲去想其他办法,若是不成功,便会触怒太皇太后,她也会身处险地。”
金玲离开紫云宫之后先来到棋博士馆, 看到高显扬在这儿,便问他见没见到过刘三好。
高显扬说:“不曾见她呀,怎么她没和你们一起去求见太皇太后吗?”
金玲说:“看来连你们都知道了,不过三好一直未曾出现,确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所以高大人若是有空最好去找一找她。”
高显扬明显很着急,“可是待会儿我就要去陪太皇太后下棋了。”
金玲说:“这正是我来的目的,高大人的衣服可否借我一用?”
当日在文萃庭等候太皇太后下棋的不是高显扬,而是换上棋博士的服装看起来英气不凡又不失秀美的姚金玲。
太皇太后惊讶地打量她,“怎么是你啊?哀家不是说不想见尚宫局的人?”
金玲的男装扮相着实惊艳,不带女子的脂粉气, 举手投足间却有令男子为之失色的风流倜傥,就算貌似潘安的高显扬大人站在旁边也会被比下去。太皇太后之所以没有不悦和发火,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的打扮正符合中老年女子的审美,让人如沐春风。
金玲说:“奴婢今日来,只是陪太皇太后手谈一局。”
太皇太后颇为感兴趣地说:“只是陪哀家下棋这么简单?如果你不提蔡尚宫的事,哀家倒是可以和你下一局。”
金玲自从在大殿之上赢过日本的鬼冢之后,众人都知道她棋艺了得,太皇太后也曾招她陪伴下棋,否则今日金玲也不敢贸然前来。
金玲说:“奴婢保证不会提蔡尚宫一个字。”
太皇太后虽不太相信她的动机,但是她相信金玲不会那么大胆子敢骗她,正好也想看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毕竟尚宫局的众人还在宫门外跪着呢。
太皇太后的棋艺相当不错,而且她不喜欢别人弄虚作假让着她,棋博士们每次和太皇太后下棋又要绞尽脑汁应对,又想让太皇太后赢棋开心,可以说是一直精神紧绷。
金玲却觉得下棋的乐趣不在最后输赢,而是相互谋局斗智的过程,只要这个过程是放松愉悦的,就是下了一盘好棋,所以和她下棋给太皇太后不一样的体验,是耳目一新之感。
太皇太后心情愉悦,说道:“相传尧造围棋,教子丹朱,真是全靠这个爹苦心为孩儿创造出这么有趣味的玩意儿,否则后世之人何以耍乐呀。”
金玲说道:“太皇太后博古通今,奴婢佩服,围棋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变化多端,琢磨不定,令人目眩神迷。”
太皇太后说:“何解?”
金玲说:“俗语有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人也一样,有时被周围的人误导,信这件事或这个人,而事实上身边的人才是罪魁祸首,请恕奴婢冒犯。”
太皇太后说道:“难怪呢,今天的棋局固布疑阵,原来你是故弄玄虚,以棋作喻,你是不是还是想对哀家劝谏什么?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
金玲说:“奴婢不敢忘,自古就有亲贤远佞的警句,奴婢就算获罪,也不忍心太皇太后受身边小人蒙蔽,有损太皇太后的威严。”
太皇太后说:“大胆!上一次和日本棋士对弈就已经是生死相搏了,你何以要因为别人的事不惜触怒哀家,你以为哀家不会杀你?你的小命很值钱吗?”
金玲说:“太皇太后母仪天下管理后宫一向是恩威并重,不论案子怎么定案,太皇太后金口一开没人能够改变。不过,您怎么能容得了身边人的欺瞒。”
太皇太后皱着眉头说:“你是说徐妈妈?”
金玲说:“太皇太后只要下令审问徐妈妈,就会知道你一直一来信错了人。有些人根本不配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只会给您抹黑,让人误会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其实已经怀疑徐妈妈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倒出手去收拾她,若是徐妈妈真的不守规矩给她招祸,此人自然是不能留。
“可是哀家不想严刑逼供,更不想听到呼天呛地之声,看到血流披面之态。”
金玲说:“奴婢自有办法,会让奸人招供,自己把罪行说出来。”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说:“你知不知道,哀家打算撤换尚宫局人选,重组四司,以你的能力,四司之中自然可以站到一席之地,人往高处走,难道你不想升官发财,这么拼命劝说哀家,还不是为了要把蔡尚宫她们救出来!”
金玲说:“奴婢刚刚受到太皇太后的提拔,深念皇恩,且资历尚浅,不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这一次钟司制和阮司珍只不过是被连累,还没到她们退出的时候。就算她不来求情,也轮不到她升为司级,这一点金玲看得很清楚。
于是,尚宫局的人相互配合演了出好戏给太皇太后看,当然,主演是徐妈妈。趁着志得意满的徐妈妈以为没人,来到尚宫局坐在尚宫的位子上过瘾时打晕她,并且把她放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只留上面碗口大一点光亮,说这里是宫女的归宿地——那口枯井。众人纷纷扮鬼吓她,装作是被她害死的宫女和小太监,让她亲口说出很多罪行,其中就包括放贷一事。
徐妈妈惊魂未定时,却不知道帷幕放下,太皇太后正在一旁冷眼观看。
另一边,马元贽也谋划好了,放出消息太皇太后欲借宫中有人放贷之事处置无辜的太妃,把李德裕引了过来,看个正着。徐妈妈在宫内放贷,证据确凿,无法抵赖。
太皇太后暗自气恼,李德裕是耿直忠臣,谆谆劝谏,请太皇太后释放无罪郑太妃,太皇太后迫于朝臣的舆论压力只得依法办理,不仅释放郑太妃,尚宫局三人也无罪释放。
后续之事,太皇太后将罪魁祸首的徐妈妈交给蔡尚宫处理,蔡尚宫思量再三还是将徐妈妈处斩,总算没有猜错太皇太后心意。
尚宫局三人沉冤得雪得以出狱,总算迎来一番新气象,蔡尚宫特地设宴感谢众人,蔡尚宫感谢了谭司膳和胡司设之后,特地对金玲说:“姚掌珍,这次多亏了你以身犯险,担着莫大的风险对太皇太后谏言,才让我们有机会坐在这。”
金玲说道:“尚宫大人你言重了,谁都不想尚宫局有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全靠尚宫大人领导有方,众位姐妹齐心协力才能得保化险为夷。”
谭司膳面带嘲讽地说:“也不是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现场就有人临阵脱逃,有人根本不配坐在这儿。”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刘三好,明显的都知道谭司膳在说她。
刘三好低着头说:“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没能参与跪求感到十分抱歉。”
胡司设不信:“到底是何苦衷啊?”
面对众人疑问,刘三好却不吭声了。
谭司膳说道:“你连是什么原因都说不出来,可见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根本就是怕被尚宫局连累,想独善其身!我本来是想把你赶出上宫局的,要不是尚宫大人说不予追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吗!”
钟司制说:“我相信她,三好不会那么做。”
阮司珍:“人人都知道三好是不会做坏事的,我们不要为难她了。”话是这么说,不过阮翠云更相信逆境辩人心。
金玲走到她身边,悄声说:“至少说个理由,大家面子上才过得去。”
三好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撒了个小谎,“因为我……我被毒蛇咬伤,晕倒在树林里,才不能及时赶过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段时间没人知道你在哪里,现在说开了就好了。”蔡尚宫说道:“好啦,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了。”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金玲单独对刘三好说:“现在没有别人,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刘那个理由恐怕连打圆场的尚宫大人都不信,何况金玲知道,被毒蛇咬过的人根本不像刘三好这样。
刘三好已经想清楚,对谁都不能说那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若是传扬出去,太皇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她娘就会有危险,她不想再冒这个险了,“金玲,你想什么呢,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会骗你呢,确实是被蛇咬伤了。”
金玲见她不肯说,也不能逼她,只能带着疑惑离开了。至于不被信任的失望倒是没有多少,反而很是欣慰,刘三好终于懂得了一点儿生存之道,不论她经历的是什么事情,至少能让她长进一些。
第26章 宫女心计26
清思宫, 看守她的侍卫总算是全部调走,宫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冷清,郑太妃心有余悸地说道:“哀家还以为这次太皇太后要除掉我, 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皇儿, 难为你了。”光王以“痴儿”之身营救她出来,其中艰难自不必说。
光王说道:“其实, 这一次多亏了有贵人帮忙,否则的话, 不只是娘在劫难逃,恐怕孩儿也要遭殃。”
郑太妃:“贵人?你是说马大将军?”
光王说:“马元贽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尚不清楚,不过他从来不会是吃亏的人,他一定会在我身上赚回去,我所说的贵人是姚掌珍。”
郑太妃:“姚掌珍?为何是她呀?”
光王将金玲给他出主意, 才能引来人相救的事情告诉郑太妃。
郑太妃说道:“看来这个姚掌珍心思很不一般,为娘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她真是我们贵人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仍然有人愿意出手相救,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说起来,我们和尚宫局颇有渊源,当年要不是阮司珍献计,让你装痴扮傻躲避关注,说不定咱们母子俩早就太皇太后毒手了。”“要想生存下去,像姚掌珍这样的人, 你要多结交,知道吗?”
光王知道郑太妃是为他好, 口中答应下来:“孩儿知道。”不过心里并不像是那么回事,如果跟他结交,就要代表着处处风险,他宁愿不去连累旁人,特别是无私对他好的人。
光王虽然不想结交连累金玲,不过同在宫中,总有遇见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就迎了上来。
金玲带着展笑容从拾翠殿出来,不远就遇到光王,她让笑容先回去工作。
光王向来爱一个人跑来跑去,身边宫人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躲懒,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光王轻松很多,脸上也带着真实的笑意,走上来慢吞吞地小声说道:“我娘说,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
金玲福身行礼之后说:“奴婢并没有做什么,太妃娘娘和王爷能够化险为夷,是你们福星高照,就算没有我,也定然不会有事的。”
光王看着她真诚地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金玲一愣,光王很少直视别人的眼睛,他跟人说话的时候尤其是这样。因为他需要伪装,一个人的眼神却很难伪装好,他的目光锐利直接,如果直视别人,又怎么会让人相信他是个傻子。
而这次,他明显的要让她从他眼中看出真诚。金玲站在一棵树下,正在愣神儿,觉得今天的光王反常。
光王忽然的面色一变,突然扑过来把她向左扑倒,金玲并没有躲开,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右方刚刚有一条小蛇,因为无毒,之前并没有在意。
光王却焦急的道:“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被蛇咬到,有没有被我伤到?”
金玲摇了摇头,光王仿佛吓着了,一个劲儿的关心询问,确认她到底有没有事。
金玲纠结地瞅着他,很想提醒他不要再问了,这样下去穿帮的太明显,她很难装作熟视无睹。她的样子却被光王误会,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却不肯说,更加关心则乱。
过了好一会儿,光王才意识到什么,突然停顿,沉默片刻才说:“你那么聪明,一定是猜到了是吗。”
金玲不知道这时该说些什么,只能犹豫着点了点头。
光王非但没有被人拆穿的恐惧或者愤怒,反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干脆大方地说:“骗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金玲见他这么坦荡,也不能落了下风,面色平静地说:“这没什么,虽然有点惊讶,我知道王爷也是情非得已。”想了想,忍不住又说道:“请王爷以后还像是以前一样,行事谨慎小心一些,勿要再让人看穿了。”
光王自嘲一笑:“其实这次诬陷事件过后,太皇太后已经更加容不得我们了。她当年未能成为皇后,成为终身遗恨,一直认为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所以记恨到现在。本王堂堂七尺男儿,为了生存,整日要装痴扮傻,这样的日子,比杀了我更让人难受,如果没有我娘的安危牵绊,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我还不如如了她的意,一死了之的好。”
金玲不赞同地说道:“王爷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岂可有这样自轻自贱的心思。普通人的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试问何人能够一帆风顺。人人生命中都有低谷,王爷只不过是身处低谷之中,熬过去之后就是坦途。”
光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人坦诚,被人开导,不由得心情愉悦,笑道:“那就承你吉言,希望低谷之后都是坦途。”
金玲知道他不信,说道:“王爷可曾想过,既然如今宫中要呆不下去了,何不想办法出宫避祸。”
光王眼前一亮,随即里面的光彩又灭了下去:“出宫?我又何尝不想!只不过太皇太后不会放我们母子一起出宫。当年让我去佛寺静养,也是留太妃在宫中做人质,现在这种情况,更不可能。”
金玲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如果宫中有人患上传染病,便会被送出宫中,据我所知,此时京郊正瘟疫横行,王爷若是愿意,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光王惊讶的瞪大眼,没想到金玲会给出这么一个办法:“京城中有瘟疫?……我曾经在书上读过,人的皮肤触碰到漆树枝叶便会生红疹,想来会跟疫病的症状很像。”
金玲笑道:“王爷果然是一点就通,已经自己找到办法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这里有几丸药,可以解百毒,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他们都知道,若是真出了宫的话,也可能会接触到真得病之人,有了这药就是有了保命的筹码。
光王一点都没有怀疑她说的话,也没有问她这灵药到底是从何处来,珍而重之的收下。
光王真的很是兴奋,觉得这件事情操作好了还是很可行,说不定真的可以从此山高水远,走出樊笼,他再看向金玲的目光也变了,里边有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光彩:“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明知道我只不过是无钱无势,自身难保,更加无以为报。”
金玲说:“有缘相识一场,奴婢希望王爷能过得开心。”如果这时不出宫,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谁都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否会立刻采取行动对付他们,到时候光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马元贽就算是想利用他,也不会正面与太皇太后冲突。到时候回天乏术,就真的没有办法没有人能救他,只有他自己给自己开辟一条出路。
郑太妃曾经说过:在这个宫中,能够安心已经不容易,何况是开心!
所以光王永远记着金玲这句话,她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多年来不被待见和期待,这个世上除了他的至亲之外,竟然还有人希望他能开心的活下去!光王只觉得心中万分贴慰,就像是干涸之地流过一缕清泉,在不知不觉间,曾经荒芜的地方已经遍地绿洲。
光王果然很有办法,他不仅自己弄到了漆树的汁液,而且还在去找太皇太后的时候当场暴露身上的红疹。
太皇太后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他必定是染上瘟疫。连太医都不敢细心给他们母子整治,怕被传染,只是应付了事。
光王和郑太妃得了疫症的消息迅速在宫中传开,宫中人人自危,每日所有地方都要打扫清洗,彻底消毒好几遍。
清思宫更是成了一个禁地,离那附近的宫殿里的人都恨不得远远避过去,就算不得已路过也要绕路走,所有人都希望快点儿把光王母子送走,以免被传染,心地不错的要感慨一声,“这对母子真是多灾多难”,更多的人则认为他们简直是一对不祥人,否则怎会什么倒霉事儿都发生在他们身上。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对太皇太后说:“姓郑的母子俩病这么久还没有起色,不如把他们送走,免得麻烦。”
太皇太后说:“皇上想送他们出宫,那怎么行呢!今天早上太医禀告,说在太医署的典籍上找到当年中宗皇帝治理疫症的药方。”
皇上说:“是吗,可有用?”
太皇太后:“当年这药方的确是战胜了瘟疫,不过药性猛烈属于以毒攻毒,不是人人都可以受得起的,万一抵抗不了瘟疫,便会被剧毒所侵,立刻身亡,哀家就是要让他们母子俩服这一副药。”
皇上不解道:“何必为这两个贱人多费心神,不如就让他们死了,一了百了。”
太皇太后说:“皇上倘若真这么想,就是不顾全大局了,他们母子若是就这么病死,天下人会说我们无情无义,见死不救。再者,哀家用他们来试药,治得好,万一宫中有人染病也有药可治,黎民百姓也可以逃过一大劫,不必再怕疫症横行。”
第27章 宫女心计27
皇上这才想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那到时人人对朕感恩, 天下自然归心。”
太皇太后说:“倘若他们母子真的受不住而毒发身亡,那真是天意了,与我们无关啊!”
皇上大笑道:“太皇太后果然想得周到, 朕就要他们试药, 看他们母子俩该不该死。”
光王和郑太妃被幽禁在寝宫之中, 并不知道马上要被试药,不过皇上下发给太医署的这道旨意也不是秘密。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要让光王和郑太妃给宫中众人和天下黎明试药,这是他们的荣幸, 当今皇上在积极的想办法找到解除疫病的方法。
宫中之人免不了要议论纷纷,只是说那药毒性极强,救不活人抵抗不了疫病的话,就会被剧毒毒死,其实大家心中都暗暗明白,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太皇太后和皇上未必真的想救活郑太妃母子让。
刘三好自从上次被光王骂过之后,就觉得对他们母子十分愧疚,再加上她亲手做过的那个钱袋,虽然没有用上,仍然想弥补一二。她甚至想过偷梁换柱,将太妃二人的药碗掉换过来,可是她未免想的太天真了,给太妃和光王送药的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太皇太后特地派了一队侍卫护卫着,并且要让他们亲眼看到二人喝下那药才行。
刘三好换药不成,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去往清思宫。
刘三好:“金玲,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玲平淡地说:“你急什么?皇上是好心送药而已, 不是说喝了这药有机会治愈吗。”
刘三好焦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觉得……是想毒死他们。”
金玲说道:“噤声!在宫中生存,切记不要胡言乱语!你都入宫多久了,这个道理还用我教,总之生死有命,一切看老天了。”之前送给光王的那瓶药,看来是派得上用场,只要光王意识清醒知道吃解药,就不至于被毒死。
清思宫,光王看到端着药碗的紫兰以及来的那一对侍卫仍然能够镇定自若。
郑太妃不明所以:“紫兰,是谁叫你送来的药?”
紫兰:“这是皇上命令熬制中宗皇帝治疗疫病的偏方,据说毒性猛烈,以毒攻毒。”
郑太妃吃了一惊:“拿走,这药哀家不喝。”
紫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您不能不喝呀,太妃娘娘,太后太后说要让奴婢亲眼看见您和王爷服下才行。”
随后的侍卫们用布巾把口鼻蒙的严严实实,也上前一步,手架在腰间的刀上,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请郑太妃和光王服药!”
郑太妃急得额头冒汗,她当然清楚自己没有得疫病,难道今天要被一碗毒药毒死?
这时,光王站起来说道,“娘,既然是治疗疫病的药,又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好意,我们就喝了吧。”
郑太妃不明所以:“皇儿?”
光王傻笑着说:“如果娘怕苦的话,我这里有糖丸,可以佐药,呐,你一颗我一颗,吃下糖丸再喝药就不会觉得苦了。”
他向郑太妃连使眼色,郑太妃会意过来,接过那一粒乳白色的所谓“糖丸”,两人同时放入口中,只觉得入口即化,一股清香沁鼻,再接着喝下那碗可怕的药,果然没有什么不适。太医看过之后,红疹仍然没有消。
侍卫们只能带着亲眼看到的结果回去复命,太皇太后虽有不甘,觉得他们母子俩真是命大,连这样都没有死,这样两个传染病人,宫中是不能再留他们了,只能挥挥手,让人把他们送出宫去。
从民间新进宫的女子叫采女,有些采女等了几年也没见到皇上的面,等到年限一到,若是还无皇上宠幸,那就是云泥之别,从皇上的女人将沦为宫女,而且她们年纪也大了,要手艺没手艺,要经验没经验,进不了各局各司,只能做粗使的活儿,或者成为伺候主子的奴才。
近日,有一位进宫八年的何采女,竟然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皇上的新宠惠妃娘娘,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王贵妃向来独霸后宫,她早就将几个采女能见人的金钗衣裙搜刮走了,又给司珍司制包了大红包,不许她们为何采女做钗做衣服。没有漂亮的衣裳首饰,何以她还会得到皇上的青眼飞上枝头呢?
一查之下,竟然是司制房的刘三好私下里替何采女打造了一枝洒了磷光粉的钗,让她在黑暗中耀目生辉,在夜朗的御花园一眼被皇上相中。
王贵妃不愤之极,要砍掉刘三好的手,这件事情闹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早就嫌王贵妃专横跋扈,而且最不可原的是王贵妃竟然一直想染指后宫权柄,所以太皇太后借机抬举何惠妃,打压王贵妃。非但没有砍掉刘三好的手,还夸赞她做首饰的心思不一般,把她调任到司珍房。
阮翠云惊喜万分,她早就想把刘三好留在自己房,谁料刚开始小学婢分房的时候被钟雪霞抢了先,没想到还有这个缘分刘三好竟然会奉命来到司珍房。
虽然调过去仍然是女史,刘三好本人还是希望来到司珍房的,因为她娘教的那些手艺,只有在司珍房才有用武之地,而且她的好姐妹姚金玲也一直在司珍房,两人从小到大都遗憾没有同在一房,导致平时见面还要趁着晚上偷偷摸摸的。
金玲也知道三好一直想来司珍房,她能够得偿所愿,金玲也替她高兴。
司珍房,阮翠云向大家转达了太皇太后的调人命令之后,说到:“从今天起,三好也是我们司珍房的人了,大家同是一房姐妹,要互惠互助,共同把工作做好,知道吗?”
众人说:“知道!”
阮翠云转向金玲说:“我之前还怕你太忙,现在有了三好这个帮手,你可以把手上的工作都放一放,约束管理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三好吧,皇上的寿辰今年要在宫中庆祝,你专心想一想我们司珍房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设计。”
金玲既意外又不那么意外,阮翠云一向自诩对刘三好视如己出,所以她一到司珍房就受到了重用,这也不足为奇,不过阮司珍这么做,会不会太心急了一点,金玲说:“我手上还有为几位嫔妃制作的首饰,刚做到一半,是否也要一并交到三好手上呢?”
阮翠云顿了顿说:“就让三好都接过去吧,你是什么样的设计,也给她讲清楚,让她能够顺利接手,积累些经验,日后也好立足,本来你们就是好姐妹,不必我说这些,三好刚刚到这儿,你多担待一点。”
金玲说:“好,我明白。”
三好带着些抱歉又感激的目光看着金玲:“多谢阮司珍,我会好好努力,不负众望的。”
三好对金玲说:“金玲,还好有你。”
金玲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刘三好一来,就接手了很多掌珍应该处理的工作。阮司珍的这一举动,让人纷纷侧目,仿佛有些拿不准到底是金玲是掌珍,还是新来的刘三好是掌珍了。女史们看到阮司珍的态度,自然会和刘三好打好关系,赠送礼物。
当然也有愤愤不平,不愿意向刘三好靠拢的,私下里,展笑容不愤道:“皇上的寿诞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什么设计需要这么久?金玲啊,我真替你不值,亏你把她当好姐妹,可是现在这个好姐妹竟然跑来拆你的台,真不明白阮司珍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向强调咱们司珍房是等级分明,权责明确的吗,怎么现在竟然抢了你的设计给刘三好铺路,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玲说:“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三好在做首饰方面是个人才,阮司珍早就想她过来,何况江家还有家传的点翠手艺,在别处早已失传,如果不收用到司珍房为后宫效力岂不可惜。”
不论是让刘三好学会点翠法为司珍房出力,还是从她的手上学到这个技法,对于应该精益求精的司珍房来讲都是一件美事,阮翠云怎么会错失这个机会。更何况,笑容说的没有错,阮司珍也要借用刘三好了来打压她。这只能说明她的存在已经让阮翠云感觉到威胁。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现在三好一来,她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金玲本身并不是热衷于拼命工作之人,既然能够名正言顺的偷懒躲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手头上的工作少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感,只会乐得清闲。
在别人看来,想升职很难,向上爬更是毕生奋斗的目标,在这个尚宫局中起码有大半人都会这么想,很少有人安于现状。可是在一个小小的尚宫局又能真有什么作为呢?顶天了做到从五品尚宫,虽然可以统领四司,在主子面前却仍然是个奴才。
当然,比尚宫局更高品级的就只剩下皇上的妃子了,金玲又不想当皇上的妃子去和一群女人争奇斗艳。
所以后宫之中,真的没有她心仪的位置能够让她一心向上爬的,说是意珊阑珊倒是比较贴切。如果不是剧情发生在宫内,她也并不愿意一直困在宫里。
第28章 宫女心计28
阮翠云说是让金玲构思皇上寿宴设宴后宫的佩戴之物, 但是一直都没再问过,反而和刘三好讨论的热火朝天,两人时不时就凑在一起讨论很久, 而且别人问起时, 每每都是讳莫如深, 阮司珍特地叮嘱刘三好,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们的创意, 似乎打算暂且保密,等到尚宫大人面前一鸣惊人。
这一天, 蔡尚宫召集了各司和掌级,问起皇上寿诞四房的安排,阮翠云刚要开口,就先被钟雪霞抢了先,她提议用菊花为题, 并且四房一致,打造菊花花样的首饰和绣有菊花的衣裙,以菊花入饌等,很是赢得了尚宫的青睐。
蔡尚宫说:“阮司珍刚刚似乎也有话要说,你们司珍房又是什么想法呢?”
阮翠云说到:“其实,我们也是想以菊花为题。”
“这么巧?竟然跟司制房的想法不谋而合?”蔡尚宫说道:“那么你们什么需要补充的?”
阮司珍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肯定是泄了底,不然钟雪霞也不会那么得意,不过她无凭无据,只能装作平静,实则不甘心地说:“……没有。”
这时, 金玲开口说:“尚宫大人,我们司珍房有一个方案, 阮司珍之前把寿宴的设计交给我,恐怕她已经忘了,我也想了一个题材,有一点倒是和钟司制的不谋而合,那就是这次四房一致,摒弃之前各做各的壁垒。”
蔡尚宫说:“哦?那你的题材是什么?”
金玲说:“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金秋时节菊黄蟹肥,更有累累硕果,这次我的题材就是硕果。葡萄,石榴多子多福,做成耳坠花钗别具风格,麦穗,香果,能做首饰花样更能绣在锦袍上面……”
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画好的图样呈了上去,给众人为观看。蔡尚宫翻过画册之后,很是惊喜,说:“你们看这个点子怎么样?”
谭司膳刚刚就不满意钟雪霞独领风骚,这时说到:“说到做菜做美食,自然还是秋收的果实花样繁多,不是单调的菊花可以比的。”
胡司设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两种想法各有千秋吧。”
对阮司珍自然是不用问了,这本来就出自他们司珍房,她力挺还来不及呢!
蔡尚宫含笑说道:“这个点子也不错,可见是用了心思的。姚掌珍,一会儿你和钟司制就先留下,我们来参详参详,看看这一次是两相结合还是留一个创意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用。”
蔡尚宫点名的两个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各去做各的事。
虽然这次的交锋司珍房的创意仍然是占了上风,但是阮翠云并不舒心。她精心准备的题材,被人抢了不说,得到尚宫赏识的还是被她彻底无视掉的金玲的设计。
胡司设说:“阮司珍,这我就看不明白了,怎么你们司珍房还准备两个设计,而且你似乎对姚掌珍的设计毫不知情。”
这些同僚虽然平日里表面上你好我好,实则明争暗斗,从来不会放过给对方使绊子或是在人失意的时候踩一脚的机会。
胡司设继续道:“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呀?难道阮司珍对于管理司珍房力不从心,司珍房总不至于要一分为二吧?”
阮翠云说:“我一向很相信手底下的人,她们做什么设计自然可以独立完成,不必事事向我汇报,胡司设就不用担那多余的心了。”
谭司膳说:“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真的会那么巧,你用菊花,钟学霞就也用菊花,会不会是你自己的设计走漏了风声,被她抢过去用了?”
阮翠云皱着眉头说:“怎么会呢,就算司珍房内部除了我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谭司膳问:“是谁?”
阮翠云说:“是三好。”
胡司设说:“刘三好?!难怪,你可别忘了她是从哪儿出去的,她和钟司制的情分不比你差,你竟然会相信她?”
阮翠云说:“三好不会泄露秘密,她不是那种人。”
谭司膳说:“钟司制前不久才从我们司膳房特地熬了鹿筋汤给刘三好,你说她们关系是不是匪浅?”
阮翠云意外:“有这种事?”
胡司设说:“所以说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最怕自以为是爱徒,实则是奸细。”
阮翠云回到司珍房之后,特地去找刘三好。
刘三好放下手边的工作,期待地问:“怎么样,阮司珍,咱们的设计被采纳了吧?”
阮翠云摇了摇头。
刘三好失落的说:“好可惜,我觉得这次的设计真的很不错。”
阮翠云一边观察她,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钟司制所提出的主题也是菊花。”
刘三好明显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阮翠云语重心长的说:“三好,我听说钟司制前两天刚刚来过。”
刘三好说道:“钟司制是来过探望我,看我在司珍房过得习不习惯……阮司珍,你不会是以为是我告诉她的吧,我发誓我绝对没有!”
阮翠云说:“我相信你,三好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不过你没有做过不代表别人没有做过,你有没有把设计告诉别人?”
刘三好说:“我没有和别人说过,就是画图的时候都是在晚上。”
阮翠云说:“这就奇了,我可以确定钟司制一定是用了我们的设计,否则她今天不会那么得意,你肯定没和别人说过?连金玲也没有?”
“没有啊!”刘三好震惊:“阮司珍是怀疑金玲?”
阮翠云说:“若说是你故意泄露出去的我不会相信,不过如果换成别人,比如金玲的话我就没那么有信心了。”
刘三好说:“可是金玲从来没问过我用什么题材,我们虽然常常见面,却一次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她应当是不知道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咳声,意在提醒说得太投入的两人。
金玲和布公公走过来说,“布公公是来找三好的,我带他过来。”
门内的两人都有些尴尬,议论人刚好被听个正着。
布吉祥手里拿着两本书,说到:“三好啊,你要看的这两本书之前被钟司制先拿过去,她看完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拿过来了。”布公公近些年不得重用,被发配去管藏经阁,所以平时借书都从他那里拿。
阮翠云一看书名,是菊花图谱!“这是三好要看的书?”
布吉祥说:“是啊,之前三好让我给她收集菊花图谱,不过钟司制刚好看到,她先借着用了两天。”
真相大白,阮翠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竟然真的是从刘三好这里泄露出去的!
金玲觉得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亲眼看到阮翠云自说自话,并且自己打脸的一出好戏,含笑说:“对了,蔡尚宫让我转告阮司珍,这次皇上寿宴已经决定就以硕果为题,她让我全权负责,要司珍房上下全力配合,先办好这件事。”
阮翠云故作大度说道:“皇上寿宴是大事,图样既然全都是你画的,那么你就辛苦点儿。”
金玲说:“这是我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呢,后宫嫔妃众多,需要制作的首饰也多,若是三好能帮我分担,就再好不过了。”
刘三好自然十分愿意参与进来,面露兴奋之色,终于有机会可以亲手为后宫的嫔妃做钗,她进司珍房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比起金玲的大度不计较,阮翠云之前的堤防隔绝就显得小家子气,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自然,就让三好帮你吧。”
通过这件事,阮翠云也意识到,姚金玲在司珍房已经根深蒂固,连蔡尚宫都对她信重有加,不是扶植一个毫不谨慎,没有心机的刘三好就能轻易动摇金玲的地位,何况后来刘三好又出了一件事,以至于阮翠云打压金玲的心思也暂时收敛了很多。
曾经靠着一支钗意外遇到皇上的何惠妃竟然悄悄给皇上服食丹药,刚巧王贵妃让谭司膳则呈上的龟鹤大补汤相冲,导致皇上昏迷,毒害皇上,不仅谭司膳被下狱,还差点牵连整个尚宫局。
之前刘三好给惠妃送东西时, 意外闻到了一股药味儿,惠妃看她是自己恩人,便觉可信,将给皇上吃丹药的事告诉她。刘三好怕连累整个尚宫局,便到太皇太后面前吐露此事,才使尚宫局免于遭难。
不过谭司膳无辜被投进监狱里担惊受怕,差点儿担上一个谋害皇上之罪,尚宫局也险遭牵连,蔡尚宫几人都对刘三好迁怒不已,责怪她没有在发现不对之时及时上报,以至于事情闹大。还罚她两天不准进食,跪在大殿门口。
夜里,金玲走过来说:“三好,时辰已经到了,你可以起来了。”
第29章 宫女心计29
刘三好跪了五个时辰, 腿早已经发麻没了知觉,虚弱地说:“金玲,我好像起不来了。”
金玲无奈地说道:“我扶你, 我来就是做这个的。”
刘三好感慨:“你对我真好, 这个时候只有你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别人都恨不得躲我躲得远远的,谁让我是个犯错之人。”
金玲说:“我们两个是好姐妹, 又不是做假的,怎会弃你不顾。”
刘三好说:“我……我不是故意害死惠妃, 我没想到她会死,而且会死无全尸。”太皇太后本来是让人去捉捕惠妃,她要亲自审问,没想到马元贽已经先下手为强把惠妃弄死,回去禀报说惠妃是畏罪自杀, 太皇太后一怒之下,就让人拿了她的尸体去喂狗。
刘三好说:“我也不是故意隐瞒惠妃给皇上服食丹药之事,只是一时没想到,会牵连出这么多,还差点儿牵连整个尚宫局。”
金玲说道:“这并不怪你,谁也没想到惠妃的丹药会有问题,而且作为宫婢,更不可能说她的是非。”
三好说:“可是尚宫大人他们说是因为我没有及时禀报才牵连出这么多事,阮司珍也说是我不对啊。阮司珍和钟司制还互相指责对方没有教好我,她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一下更要势同水火。都怪我不好……”
金玲几乎要被她的天真气到没脾气, “谭司膳遭了无妄之灾,正在气头上, 阮司珍若不送你出来顶着,如何能消她的心头之气。至于阮司珍和钟司制他们互相指责,不过是推脱责任,哪一房都不会明目张胆地教导宫婢去汇报主子行动,尚宫局再怎么团结一致,就算是蔡尚宫也只不过宫婢而已,不能去损害主子的利益。”
金玲看着刘三好不可思议顾自不信的样子继续说:“你就是太容易轻信,别人说什么是什么,都不知道用脑子思考思考。”
刘三好说:“你是说她们今天罚我,根本是毫无依据,只是因为各有私心?”
金玲说:“还不算太笨嘛!”
刘三好说:“我不相信待我和蔼可亲的阮司珍会是那样的人,也不相信一向待我不薄的钟司制会那么做。”
金玲说:“只要你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情,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信不信由你。”刘三好总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劝,金玲有时想帮她,却得不到信任,这样的相处方式叫她越来越感到无力,也许观念性格迥然不同的人做朋友总是这样,结局都是要分道扬镖。
皇上自从丹药中毒之后,总是噩梦连连,梦中梦见被人刺杀,接连半个月噩梦之后,总算看清了刺杀之人的面貌,竟然是光王!皇上他认为这是苍天示警,预示着的光王的存在将要动摇他的龙位根基,所以太皇太后和皇上决定不让他们等死了,而是派人杀死光王母子。
当今皇上喜欢道教,不喜佛教,或者说李唐王朝前期都是重道抑佛,宫内由此修了好几处道观,可供宫人拜神。到了宫婢们轮流休沐酬神上香的日子,金玲来到三清观,刚好布公公也在这儿。
布公公说:“我听说皇上派了人要追杀他们,真是一对苦命人。”
金玲说:“布公公,你是说皇上要追杀光王?”
布公公说:“我就说你聪明,一下就猜到是谁,不过,就算再聪明也扭不过主子的意思,知道他们可怜,咱们也爱莫能助。”
金玲颇为担忧地说:“这件事你都和谁说了?”
布吉祥说:“还会和谁说,不是自己人我怎会八卦这件事,只有刚刚碰到三好,我告诉过她。明知道他们母子再劫难逃,我也只不过是找人说一说,宽宽心而已。”
金玲说:“吉人自有天相,我觉得这一次他们未必会遭难,布公公,还是不要再和别人说了,若是这件事情传到马大将军耳朵里,知道是你泄露了消息,后果是承受不起的。”
布公公叹着气:“哎,我明白。”
金玲随意地说道:“对了,高显扬大人今天当值吧?”
布公公:“你想找他学棋呀?恐怕这几天你都找不到他,他请了长假,已经有五六天没进宫里来了。”
金玲惊讶道:“什么?他不在?”
若是不在的话,刘三好怎样让他去救光王?也就是说遇到刺客时光王岂不是很危险!甚至不用等到回宫称帝就被杀死了!这样的话,剧情走向完全可以改变了,不过,如果要光王因此而死,那绝对不是金玲想看到的局面。
布公公说:“是呀,可能是上次处置私通宫婢的棋博士,太皇太后让所有宫婢和男官观刑,以做警示,他被吓着了吧,谁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是最先受不了的……”
金玲有些心烦意乱地说:“布公公,我还有事,你慢慢在这上香吧,我得先走了。”
光王和郑太妃一直在离京城不远的京郊疫民营,所有得了疫病的病人都要被送去远离中原的天山自生自灭,这里是路过天山的必经之处,所有别处的疫民要到这里会合,光王和郑太妃本来打算趁着这个启程去天山的前一晚逃离,从此做个普通人,去过隐姓埋名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惜天不从人愿,突然杀进来几个大内侍卫,挥起大刀就只取了二人性命。
若不是光王曾经为了自保和高显扬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根本支应不住。不过就算他天资聪颖,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很快就捉襟见肘,为了保护郑太妃胳膊还被人刺伤了!
侍卫见此情景,更是步步紧逼!就在光王无力支撑,大刀要砍下来,斩落他们母子的首级之时,意料之外的救星到了,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黑衣的黑衣人帮他们架开长刀,虽然个子不高,甚至在几个大内侍卫之前显得有些娇小,但是他武艺不凡,一出现局势瞬间得到扭转。
一身夜行衣打扮,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姚金玲到底是不放心,入夜之后悄悄出宫,对别人来讲高高的难以逾越的宫墙却关不住她,如履平地一般轻松翻阅。
她找到光王母子之后还等了一会儿,看到高显扬真的没有出现救人,光王已经被长刀架颈的时候,不得不出面阻止。
金玲利落的解决掉现场的几名侍卫,她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看来她之前的经历可谓丰富,对于这种血腥打斗的场面也能适应良好。怪不得她总对宫中女子们那斗来斗去的小心思颇不耐烦,原来她更适合这样直来直去的反杀回去。
前来刺杀的大内侍卫们连伪装一下都没有,可能是觉得出动这几人对付光王和郑太妃已经杀鸡用牛刀,不会出意外,所以懒得伪装。
姚金玲为他们解决了麻烦,转身就想要离开。
光王急道:“等等,不知恩人是谁?可否露出真容一见?”
金玲背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她一开口,就会被人听出是女子的声线,以光王的聪明很可能就会怀疑到她,因为他所认识的女人全都在宫里。如果被认出来,日后在宫中相见就会比较麻烦,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现在她是他们救命恩人,日后谁也不能保证这两母子当政之后,会能允许身边放着这样不受控制的定时炸弹。毕竟金玲只是一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小宫女,她的一身武功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了一些。
光王见她不肯表露身份,也并不勉强,说道:“虽然不知恩人是谁,不过你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大恩大德无以言谢。只是,这里是疫民聚居区,有侍卫看守,稍后他们发现派出的人没有返回,我们还是难逃劫难,希望恩人能帮人帮到底,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如今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光王只能厚着脸皮求人了。
金玲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们,接触到她的目光,光王忽然觉得呼吸一窒。
金玲向他点了点头,率先向前走去,示意他们跟上。光王和郑太妃本来就已经打好了包袱,匆匆跟在后面,直到到了几十里开外的一个破庙,且确定后面没有追兵才暂时停了下来。
郑太妃一天下来又惊又吓,疲累不堪,光王已经安顿她睡下。
光王走出庙门,看到月色下那个黑衣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走上前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舍命相救,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两个都已经是刀下亡魂,更别说逃脱魔掌。这次为了我们还让你担上击伤朝廷侍卫的罪名……”
金陵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她并不在意,皇上不可能公开吉凶,因为他怕世人知道他派人刺杀皇叔,这件事掩饰还来不及呢。
第30章 宫女心计30
虽然她不说话, 但是和她并肩而立,光王却觉得此情此景特别熟悉,好像曾经在梦中经历过那般安然。
他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变成了那个在树下哭泣的话痨小男孩, 光王感叹着说:“本来想着今夜逃走, 没想到是今夜逃生,你不用担心, 我早有打算,我之前久居佛寺, 有幸认识一位方丈,他慈悲为怀,应该可以信赖,我本来就打算去投靠他,但是没料到皇上这么快下毒手, 死我不怕,我怕我娘担惊度日,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忍辱偷生,装疯卖傻,希望我娘能够得享天年,可惜事与愿违……”
金玲静静地听着,堂堂男子汉,试问谁没有雄心抱负,可是他被那个处处排挤打压他的环境逼成这样,唯一的愿望就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娘亲能够安享天年, 光王甚至从未考虑过自己将来如何,足可见他是个至情至孝之人。
金玲忽然发现他胳膊上的衣服破了, 有伤口在流血,只不过衣服颜色很深,所以之前忙于逃命没有发现,金玲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给他,示意他自己给自己上药。
光王看到有些眼熟的瓷瓶,不由得心中一动,说:“这是金创药吗?”
等到金玲确定,光王也看出来,“你要走了……也好,还是快些回去,以免被人发……以免出来这么久让人担心,只是,今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相见之日,你的大恩大德,李怡会永远铭记于心,不论到了哪里,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
金玲向他点了点头,已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了。
光王停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耳饰,明显是出自女子之物,而且是宫中之人所佩戴,这是刚刚在疫民营的时候,金玲与人打斗时不小心从身上掉落,被光王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这种掌级的耳饰,光王曾见人戴过,尚宫局四房有四个颜色为代表,上面镶嵌的珠子正是代表司珍房的蓝色。其实,不需要别的证明只要看到那一双眼睛,光王已经认出救命恩人是谁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一个人的音容刻在脑海里记得那么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金玲会有这等本事,既然她想隐瞒身份,光王就不打算戳破。
光王珍惜的把玩着这个耳饰,一点睡意都没有,一直坐到天蒙蒙亮,便叫起郑太妃赶路,这里已经离那个佛寺不远。
金玲回程的路快了很多,她自己一个人时,可以毫无顾忌的运起轻功,几十里路转瞬即至。她再次去了疫民营,给发现有人逃脱想要去追捕的侍卫们制造一些麻烦,并且去看了看疫民们的症状,在管事的帐篷里留下药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帮的只有这么多,疫情是否会发展下去,就看他们自己了。
金玲回到尚宫局,走近自己的房间,就发现屋的有个人,若是她已经被人发现夜不归宿,闹将开来,等她的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众人的兴师问罪。
最好的解释就是自己的熟人,果然他推门进来,看到刘三好正坐在桌边,刘三好沉着脸说:“你干什么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彻夜不归?你知不知道宫女夜不归宿是犯了重罪!为何你要一身夜行衣的打扮,你是不是去做贼了?”
金玲一边换衣服,一边应付她:“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就像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对我说一样,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我不想连累你。”
刘三好一怔:“你知道我有事瞒着你?金玲,我明白你有苦衷,不过我真的很担心你,还好今天发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金玲说:“三好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对不对?”
刘三好说:“当然,只要你没去作奸犯科……你,算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刘三好迟疑是正是因为她想到了什么,她绝对不会想到金玲今夜出了宫,而是以为她春心萌动,和情郎躲到没人的地方去约会。毕竟这宫里的侍卫男官也不少。就好像她和高显扬,明明互有情意,却因为各种考量阻挠,只能偷偷相见。
金玲看出刘三好误会,不过也没有解释什么,就让她误会下去好了。
接下去的时间,金玲也无暇去关注城外的疫民状况,因为宫内已经发生了大事。皇上外出狩猎期间突然毫无征兆的驾崩,宫中已经乱了套,又要给皇上治丧,又要准备新皇登基的一切事宜,每一次皇位的新旧交替,宫中都会忙乱上一阵子。
对外说是皇上狩猎期间服食丹药过量而猝死,实则是马元贽弑君夺权,暗中找到了光王和郑太妃回来,推举光王登基,并且弄了一个先皇传位给皇叔光王的遗诏,马元贽实则是想要扶植个傻的傀儡皇帝独揽大权。没想到马元贽那个老狐狸看走了眼,结结实实被光王给摆了一道。
在登基大典上,太皇太后大闹现场,质问一个痴儿皇帝如何治国理政之时,新登基的皇上也就是曾经的光王,条理清晰,一条一条的回答了太皇太后的质问。李怡让所有人知道,坐在龙椅上即将即位的并非是个痴儿,而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贤君明主。
出云观,曾经的郑太妃现在已经换了身份,正在上香酬神答谢神恩。在她身边伺候的赫然就是尚宫局的阮司珍。
阮翠云扶起郑太后,说道:“神明保佑,太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郑太后含笑说:“除了要答谢上天,哀家还要谢谢你,阮司珍。”
阮翠云谦虚的摇了摇头,郑太后说:“当年要不是得你指点,教皇上装作痴傻,借此离宫避祸,哀家断不会下定决心宁忍一时的生离,就避过一场死别,皇上能够虎口余生保命至今,真的要谢谢你。”
阮翠云说:“太后严重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才能够令皇上和娘娘否极泰来。”
郑太后说:“不知道是上天注定还是上天作弄,人生几次起伏,谁也不知道最后的下场会如何,就好像哀家,曾经只不过是郭太后身边的一名宫婢,现在却可以得封为太后,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阮翠云说:“不论处境如何,皇上对太后都是孝敬有加,太后可以心满意足了。”
郑太后说:“有子如此,哀家死而无憾,我已经命宫人准备了答谢救命恩人的晚宴,稍后一起来吃顿饭吧,再叫上姚掌珍。”
阮翠云不无惊讶:“姚掌珍?”
郑太后含笑说:“是呀,那一次我被徐妈妈放贷之事牵连,身陷囹圄之时,以为吾命休矣,皇儿更是无依无靠,是金玲献计,让皇上去找马大将军求援。并且在我们假意染有疫症,想借此离宫之时,太皇太后逼饮毒药,也是金玲事先送上解药,才能让我们顺利出宫,我们母子能有今天,多亏了她的连番相救。你们两个都是我和皇上的恩人,哀家这次回宫应该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阮翠云压下心潮起伏,“奴婢一定将太后娘娘的邀请带到。”没想到姚金玲为皇上母子做了这么多,看来日后对她的态度应该拿捏得当才是,半晌阮翠云又高兴起来,他们司珍房都和皇上与太后交好,日后在尚宫局里岂不是十分有话语权,若想升职也不是难事。
当晚的郑太后设宴,金玲依约前去。席间,郑太后待人接物十分亲切和婉,对金玲连番感谢,就算她现在封为太后,与郭太后盛世凌人让人敬畏的气场也完全不同。
就连阮翠云也态度大变,表现的对金玲爱护有加,在郑太后面前,更是对她的工作十二万分的肯定,说她早已青出于蓝,两人关系就像是亲母女一般,使得郑太后对金玲更加喜欢。
金玲听着阮司珍的夸赞,心里门清,现在说她青出于蓝,不就是说她可以胜任司珍之位,那阮司珍想去哪儿?目的简直昭然若揭,原来她想做尚宫,只有郑太后心思简单听不懂。
第二天一早,郭太后就下令让尚宫局四房齐集大厅,等候凤驾到来。郭太后已经很久没有驾临过尚宫局了,众人不由得心中忐忑,猜测颇多。
金玲心想:郭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总揽大权,她耳目众多,岂是刚刚翻身的郑太后能比的,恐怕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获悉,今天这样风风火火的来,看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只不过一向想将自己置身事外的金玲恐怕不会那么轻松,因为这次她也是郭太后找麻烦的对象之一。
众人行礼道:“奴婢参见郭太后。”
郭太后在门口还面色平静地说:“都起来吧。”步入主位,坐下就开始变脸发难:“你们这样一行礼,哀家才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太皇太后了,怪不得你们没人把哀家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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