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日出东方27
另一边, 令狐冲不仅救了恒山派那些在外遇袭的弟子,在恒山众人收到求救信后,还一同赶至水月庵, 定闲、定逸两位师太正与嵩山派陆柏和丁勉二人恶斗, 令狐冲相助定闲、定逸, 把二人擒住救了她们。
令狐沿途保护,护送恒山派一众受了伤的女尼, 以免她们再被人偷袭。
定逸师太觉得令狐冲是个好孩子,特别是几□□夕相处下来, 更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不会有什么花心眼或坏心思。岳不群就这么把他逐出师门,实在可惜,所以,定逸师太便想要为令狐冲说两句公道话, 请岳不群收回成命,重新纳令狐冲入门下。
令狐冲知道了她们的打算惊喜异常,如果有恒山派的几位师叔伯们在师傅面前美言,那相信他重回师门的希望就大了。
于是恒山派带上令狐冲和华山派在平洲会合,几位师太一门心思的说和这件事儿,岳不群却不为所动,坚定了令狐冲既然与魔教有过勾结,就别想重回华山。他这个掌门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得回。岳不群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让一心欣赏令狐冲,觉得他不能重回师门实在是浪费五岳人才的师太们耿耿于怀。
不过就算耿耿于怀她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毕竟这是华山派自己门内的事, 他们作为同辈可以帮忙说和给些建议,但是绝对左右不了华山掌门的命令。
左冷禅的野心大,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因为他从未加以掩饰。左冷禅他试图合并五岳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明知道在五岳的其他四派之中,最大的阻力就是华山派岳不群以及恒山派的三个定字辈老尼姑。剩下其他衡山派和泰山派根本不足为惧,只要他他率先摆平华山和恒山,之后再登高一呼,必定他说什么是什么。
岳不群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与左冷禅所想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的心思更加深沉隐藏,甚至想借着左冷禅之手先除去五岳合并的障碍,然后再除掉左冷禅,顺理成章接受他的劳动成果。如果说左冷禅是个真小人,那岳不群就是个伪君子,他如今看向几位师太的目光都带上了阴郁,筹谋着趁她们这次受伤,以及对他没有警惕的时候,把她们的命留下。
岳灵珊知道原著剧情中岳不群会趁机害死两位师太,她不想看到那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自然要防着自己爹下黑手,所以她让令狐冲形影不离的跟着恒山派掌门,又想办法让岳夫人时刻跟着岳不群,不让他单独离开去对付恒山派的女尼,这样总算等到大家顺利分开,岳不群几次想动手都没有机会。
衡山派的几位长辈顺利回到了自己的地界,安心养伤。一段时间之后纷纷好转。也终于知道了敌人是谁。就是欺人太甚的嵩山左冷禅。根本不是什么魔教。因为最后在水月庵一役的时候可能是胸有成竹能够将,根本没有掩饰他们的身份。
华山派一群人也回到了华山,岳夫人早就传信出去,那些归家的弟子们也都重新回到宗门,华山重新热闹了起来。岳灵珊思前想后,觉得华山派没有岳不群练辟邪剑法,确实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没有立足的根本。但是她身为女儿,就算是为了岳夫人,也不可能让这本剑谱现世,于是她在空间格子中找出一本九阴真经,放到了风清扬居住过的小屋。
山谷里果然早就已经无人居住,看来风太师叔找到了独孤九剑的传人之后,已经心愿已了,离开华山这个束缚他一生的地方,逍遥江湖去了,他不可能再回来。
岳灵珊就借着凤太师叔叔的名头,留下了封信,信中让岳不群和岳夫人宁中则一起修炼这本九阴真经。为了怕日后出现的麻烦,还专门给岳夫人单独留了一封信,叫她在修炼武功满一年之后才可以拆开。
岳不群和岳夫人都是如今武林之中成名的高手,一眼就看出这本九阴真经蕴藏的价值,完全不输于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辟邪剑谱。能够掌握十之一二就已经能达到他们如今的水平,若是将整本九阴真经融会贯通,那他们的武功会以倍速增加,就算要武功独步天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至于一年后再让岳夫人打开的那封信,夫妇二人虽然重视,但也并没有想太多。岳不群根本想不到,那信中不是点播他们练功可能会遇到的瓶颈,而是交代了当年华山派岳肃与蔡子峰两人从莆田少林红叶禅师那里偷看葵花宝典,二人分别记住一半,岳、蔡二人返回华山后,彼此把各自抄写的部分拿出比对,居然完全合不上,于是互相怀疑,以至兄弟反目,从此二人文争武斗,激起华山剑宗与气宗之争,后来剑宗岳肃、岳不群用卑鄙手段骗走风清扬致使气宗大败,弟子纷纷引剑自尽……信中还告诉岳夫人如果岳不群的所作所为不再适合做一派掌门的时候,让岳夫人取而代之,接下掌门之位,要知道她也是气宗亲传弟子,只不过是之前的争夺尘埃落定之后才入门下,与岳不群不差什么,接管掌门之位绝对有资格。
岳不群一得到九阴真经,立刻腾写了一份留给岳夫人,他自己拿着原本到思过崖去闭关练功。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左冷禅那边已经广发通告,邀请五岳剑派所有人,中秋之期到嵩山共同商量五岳合并,推举五岳新掌门的事儿。如果岳不群不能在中秋的时候力压左冷禅,那他就彻底输了,而且华山派也会在他手中消失,彻底被左冷禅合并。
岳不群急于练功,所以才上思过崖闭关。岳夫人虽然也要修炼九阴真经,不过还有这么多弟子需要她管照,她并不像岳不群那样急于求成,而是尽力而为,每天能练多少练多少,别说是岳不群,就连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辅助,她打算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彻底融会贯通。能够有练习九阴真经的机会,她已经很知足了。放在平时,要知道这种门派之中的绝世武学,除了掌门,就算是掌门夫人也是绝对没有机会学的,要不是风师叔特地留信要他们二人都修炼,岳夫人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她这种顺其自然,不骄不躁的心态之下反而对她的功力进步大有助益,为成为一代宗师奠定基础。
三个月后岳不群出关,让岳灵珊惊讶的是,他几乎是魔气四溢,特别是在使用九阴白骨爪的时候。岳灵珊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明白了,他是急于求成,没有稳扎稳打,才把玄门正宗的九阴真经练成了魔功。她没有在其他世界的记忆,见到了岳不群的情况之后,隐约觉得之前似乎有人也这样走火入魔过。
岳夫人也是亲身修炼九阴真经的,也觉得岳不群的状态不太对劲,不过岳不群在和她切磋比武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是比她更胜一筹。岳夫人便觉得她的担心是自己想多了,岳不群的武功比她高,悟性比她好,九阴真经自然也会练到更高一个层次。
嵩山上,得了‘辟邪剑谱’的左冷禅如获至宝,可惜看不懂文字,等到他费尽心思分别找来几个懂梵文之人,分别翻译经书的一部份之后,才发现他上当了!这本书根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法华经,根本不是什么辟邪剑谱!
嵩山弟子怒道:“岂有此理!林平之那黄毛小子敢骗我们!”
左冷禅阴冷地说:“凭他还骗不了我,这是岳不群的手笔,有辟邪剑谱对我们是如虎添翼,就算没有,也影响不了大局,有什么帐等到中秋合并的时候找他们华山派一起算,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恒山派的几位师太在令狐冲的保护之下得以顺利回到恒山派疗伤,她们的掌门没事,就不存在恒山派群尼群龙无首的状态,令狐冲自然是完成了任务之后就告辞,并没有临危受命成为恒山派的掌门。原著中就算他做了恒山派的掌门,做一群尼姑的头,也会觉得既尴尬又好笑,等到外部的危机解决之后,他还是会将掌门之位传给恒山弟子,功成身退。
令狐冲离开恒山之后,自然是回华山,他这一路上也遇到过任盈盈以及她的一干手下们,不过令狐冲也学乖了,他已经因为任盈盈而被逐出师门,还险些引起小师妹的误会,影响两人的感情,自然不打算在和这人产生什么交集,以免造成更大的误会。而且上次见到师傅的时候,师傅明显是说他若是不亲手杀了任盈盈,休想得到他的任何原谅。令狐冲做不出为了重回师门就去向无冤无仇的人挥剑相向的事儿,面对着导致着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做不到一笑置之,毫不放在心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圣姑及手下那一帮人能避则避,终于回到华山。
任盈盈本来以为的父亲早已去世,却没想到任我行竟然是被东方不败给关起来的,最近任我行重出江湖,打算集结了昔日的手下,攻上黑木崖。任盈盈本身就忙于帮助她爹招兵买马,发现了令狐冲从不拿正眼看她,恨不得躲着她的态度,不由得恼羞成怒,便也不再主动来找他。
这一次令狐冲回来的时候,岳不群正在闭关,岳夫人见到他回来十分高兴,又怎么会赶他走呢。等到岳不群出关之时,令狐冲也像其他弟子一样来到师傅面前迎接。
岳不群本来觉得自己神功大成是一件大喜事,这时候看到令狐冲,脸也不由得板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使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令狐冲惊讶:“师傅?”
岳不群说:“用你的剑攻击我!”
令狐冲:“弟子怎么可以和师傅动手呢?”
岳不群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门下弟子,而且这是我允许的,你如果能打赢了我,我就让你留下。”
令狐冲咬了咬牙,终认真起起来,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师傅既然松口了,他绝对不能错过。接过陆猴儿扔过来的长剑,接下岳不群的攻击,也如岳不群所愿使出独孤九剑。
岳不群正是为了要检验他神功的威力,他的九阴白骨爪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岳不群干脆舍弃常用的佩剑,以爪为武器,一会儿功夫,就在令狐冲身上戳出了几个窟窿,最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力折了他的长剑。
众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师傅闭关出来功力增加了这么多,简直是高深莫测,就连会高深剑法的大师哥在他面前也撑不了多久。最震惊的当属令狐冲,没想到他自己这么快就败下阵,令狐冲捂住受伤的肩膀:“师傅。”
岳灵珊走过来扶着令狐冲,在他受伤泂泂流血的伤口附近点了几个穴道,流血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还好伤的是肩膀,手臂这样的地方,没有波及内脏,“大师哥,你怎么样?”
令狐冲向她摇了摇头:“多亏师傅手下留情。”
连小试身手都有如此威力,看来这九阴白骨爪确实威力无穷,岳不群满意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
令狐冲祈求地叫道:“师傅!”
岳夫人惊讶于这九阴白骨爪的威力,她慢慢修炼,还没能够练成此项武功,岳不群已经运用得石破天惊了,“师哥,不要再赶冲儿走了,他从小就在这长大,你叫他去哪里!”
岳不群背过手去:“那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
岳灵珊扶着令狐冲站了起来说:“爹,如果你坚持要让大师哥离开的话,那女儿只能不孝,与他一起离开了。”
令狐冲猛地看向她,眼中迸发的光芒异常灼热:“小师妹!你是说真的?”
岳灵珊点了点头。
岳不群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有廉耻的女孩子应该说的吗?”
岳灵珊说:“我知道这样说要惹爹生气,可是我已经决定,大师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现在成了华山弃徒,不容于华山,我就只能跟他离开这儿,等爹回心转意了再回来请罪。”
岳不群简直要被这个不孝女气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恨不得将她一爪拍死。
岳夫人说:“师哥,你别骂灵珊了,既然她心意已决,认准了冲儿,你忍心生生拆散他们吗?你成全他们吧,既然冲儿不能留在这里,你就让他们走吧。”
“你真是慈母多败儿!”岳不群到底不能把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也赶出华山,就只能先默认让令狐冲留在这里了,何况马上就是中秋,到时候五岳各派之间必定还要一争长短,令狐冲也算得上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斗力,这时候留在他们身边有利无害。更何况他没有开口把他重新收入门下,令狐冲还算不得上是华山门内之人,到时候就算是令狐冲出了问题,华山派也可以和他撇清关系。
令狐冲虽然身受重伤,在思过崖却想起一事,“对了,师傅,一直有一件事情,自从下山之后,忘了向师傅禀报,这思过崖后面这面石壁是空的,不知道师傅可发现了。”
岳不群:“什么?我没有发现!”
令狐冲说:“那师傅一定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那里面别有洞天,并且藏了一些东西。”
岳不群立刻就意识到了,令狐冲说的山洞后面关系重大,所以他让其他弟子都在外面守着,只有他和岳夫人还有扶着令狐冲的岳灵珊四人入内。当他看清楚石壁上的那些五岳剑派包括华山派失传武功的时候,不由得喜形于色!看来真是天都助他,有了各门各派这些失传的秘籍,对他可是大大的助力,能够破解各派的武功且不说,等他登上五岳掌门之位的时候,正好可以拿来笼络人心,巩固地位。
可惜计划的再好再完美,一厢情愿的计划总是用来被打破的。
当日的确是声势浩大,不仅五岳剑派的人都来了,还有少林、武当等老牌的教派的主持被请来见证这次大会。五岳剑派合并,也就是说把五派合并为一派,那么之前的门派就不存在了,自然只需要一个掌门。那么除了推举出一个新掌门之外,其他掌门自然要退位让贤。
五岳剑派的宗门隔得远,向来都是各有各的传承和信仰,虽然之前算是同盟,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合并的。左冷禅要灭杀恒山派定字辈师太的计划落空,嫁祸魔教还被戳穿。恒山派明知道对方居心不良,仇还没有报,明确表示不赞同五岳合并。
衡山派莫大先生也与定闲定逸等站在统一战线,绝对不同意五岳合并。他门下并无杰出弟子,在师弟刘正风被嵩山派人以勾结盟家的名义清理之后,衡山派全靠孟大先生一个人撑着。本来在左冷禅看来,只有他一个老头不足为惧,但是现在他明确的站在了恒山派那边。
五岳剑派已经投出了两票反对,虽然有泰山派一力支持嵩山派,分量却仍然不够,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华山派。现在就剩下华山表态,就可以决定这个大会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岳夫人以及众弟子们都以为岳不群自然不会想要合并,无不露出高兴的神色。
令狐冲因为已经不算是华山弟子,还是跟来嵩山,他和岳灵珊排在队伍最末的位置,这时候小声对小师妹说:“太好了,师傅一定不会想让五派合并的,左冷禅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任谁都以为嵩山派总是挖坑给华山跳,这一路上还结了这么多梁子,就连二弟子都是嵩山放过来的奸细,岳不群正应该在众人都在的时候,也同定闲师太等人一样一起讨伐左冷禅。
岳灵珊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说道:“看看再说。”
岳不群在众人瞩目之下微微一笑,状似诚恳的讲了一通大道理之后,说到后来竟然是同意五岳合并,这让莫大,定闲等人又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唯独左冷蝉不觉得意外,他嘴边冷笑连连,对手自然了解对手的心思,岳不群当然不是来反对五岳合并的,他是来争五岳掌门的。
虽然岳不群能说得冠冕堂皇,在场众人听起来也还是牵强,他根本无法说服不想合并的门派,但是这样一来五岳已经有三个门派支持合并,少数服从多数,左冷蝉还有盟主的名头镇着,合并之事势在必行,接下来自然是要推举由谁做掌门,左冷禅当仁不让,其他人也想争一争,所以最后还是比武决定。
东方不败收到传信的时候,任我行已经被救了出去,他就稳坐在黑木崖等待任我行的到来,这一次没有杨连亭的拖累,就算任我行,向问天,再加上一个任盈盈,三个加在一起也都不是他的对手。东方不败解决了魔教内部叛乱之后,自然就要对一直蠢蠢欲动的五岳剑派下手了。谁都知道左冷蝉要五岳合并的借口正是魔教日益做大,要联合起五派的力量才能够共同对抗魔教,东方不败这个大魔头直接到现场来观摩,真真是助长他们的动力,非常给他们面子。
东方不败出现,而且他十分嚣张一个人来,连个手下都没有带,可见他入嵩山如入无人之境,也不怕势单力孤被困在这里,他越是如此坦荡,反倒叫人越加琢磨不透,心生忌惮。东方不败不顾其他人铁青的脸色出现在现场,此时正值华山派岳不群表态后,衡山派和恒山派就算再不赞成,其他三派已经通过,他们能做的就是也不得不加入争夺五岳掌门的大局中来。此时,莫大先生已经输了,恒山派的三位师太也都被左冷禅打成重伤,泰山派以嵩山派为马首是瞻,最终对决落到了左冷禅和岳不群的手上,就在二人对峙之时,东方不败刚好出现。
“听说诸位此次聚会因我神教而起,本座便不请自来,看个热闹,诸位不会不欢迎吧,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就好。”
第142章 日出东方28
恒山派几个师太表情很复杂, 本来一心想斩妖除魔对付魔教,谁知道身披着正义假皮的盟友会冒充魔教人对她们暗施毒手,人家魔教教主现在光明正大的来了, 她们看着都替左冷蝉心虚。现在论起仇恨, 比起对魔教, 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两派恐怕对嵩山派的仇更多。魔教就算是行事作恶,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做恶, 没有像嵩山派那样遮遮掩掩。当然,也没有像岳不群那样处处都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助纣为虐。
经过之前那一番惨烈的敌对之后, 在场众人各有心思。少林和武当自然不想五岳真的合并,他们知道合并后必然也是野心难消,还要吞并其他各派。不过他们虽然是流传了成百上千年的门派,却无权过问其他门派的事物,今日被请来, 只不过是作为嘉宾。
东方不败虽然让左冷禅和岳不群继续,若是没有他的出现,两人自然是会拼个你死我活争夺唯一的掌门之位。但是此时若是他们拼的两败俱伤,岂不是让东方不败捡了便宜!
东方不败看穿他们的心思,说:“要么你们决出胜负,胜的那个跟我打,或者你们联手,本座也无不可。”
反正他们决出胜负之后,那个所谓的五岳盟主也是要找魔教麻烦,他自动送上门来,岂不是一等一的‘识实务’。东方不败只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体谅正道的魔教教主了!
左冷蝉一直在冷笑, 岳不群说:“既然东方教主这么说了,我等也不必客气, 与魔教有什么江湖道义好讲,自然是我与左盟主一起对你。”
岳不群以为以他修炼九阴白骨爪大成之后功力大增,足以与冷禅一起斩杀东方不败,事实上却是他太过于急功近利,在整部九阴真经之中率先去修炼看似威力最强的九阴白骨爪,而致使他越练越狭隘,内功偏颇,已经渐渐走入魔道,练出的九阴白骨爪又岂能发挥出道门正宗的威力,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左冷禅的寒冰真气的确厉害,可惜双人联手仍然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东方不败重伤二人,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双眼刺瞎,他的绣花针果然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暗器。他的武功高于二人却没有赶尽杀绝,之后并没有趁机让手下向在场的五岳剑派以及正道人士发动进攻,而是撂下话来:魔教刚刚经历了一场教内叛变,他会忙于教内事务,警告正道人士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来招惹魔教,双方最好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有什么冤仇要报,等他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说。
正道中人被他下了这么大一个下马威,自然不敢再贸然行动。况且除了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之外,其他人仍然是希望和魔教相安无事。就算是江湖遇到,双方仍然是对立面,也总比集结起来一夕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要好得多。毕竟正道已经魔教一直以来都得是共存的,不然没有了魔教的衬托,又怎么能对比出正道的好处呢?武林之中,二者本就是缺一不可的关系。连武当和少林都不愿意看到五岳合并去消灭魔教,因为有人作到之后,下一步不出意外就要称霸武林了。
东方不败一出现就打败了正派武功最高强的两个,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噤若寒蝉,令狐冲见师傅落败受伤,立刻想提剑顶上,岳灵珊却不准他去。
“小师妹,别拦着我。”
岳灵珊压低了声音说:“大师哥,连我爹和左冷婵都不是对手,你以为你会是他的对手吗?就算让你赢了你要怎么样?难道你要做五岳派的掌门?此事就此结果是最好不过。”要是没有东方不败出现捣乱,真给五岳合并了之后才叫麻烦,到时候真正的争权夺利,血雨腥风才会刚刚开始。就如原著那样,最后五岳之人十不存一,合并不如各自为政保持原样的好。
令狐冲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岳灵珊感觉到他的肌肉还是没有放松,更加压低声音说道:“明知道一点胜算都没有,你还要用这把他送的剑去对付他吗?”
令狐冲看看手中的苍龙剑,“什么?他就是你的那个义兄?”
岳灵珊向他点了点头。
就在令狐冲晃神儿的功夫,东方不败似笑非笑的向他们看了一眼,装作不认识岳灵珊,带着胜利的冷笑离开了。他到嵩山来,来的时候没有阻碍,现在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自然也无人胆敢阻拦。五岳合并就以东方不败出手阻碍落下帷幕,不了了之。
经历此次重大失败的岳不群越发的暴躁,他眼睛又瞎了,满腔抱负没有实现就成了一个废人,自然是愤郁难当,华山上下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就连岳夫人也异常疲惫,因为他眼瞎了不能再自己照着秘籍练习九阴真经,就让岳夫人读给他听,结果岳夫人读给他的和他理解的不相同,他就认为岳夫人是故意误导于他,趁他眼瞎了看不见让他不能练成武功。
岳夫人失望至及地说:“师兄,你我夫妻将近二十年,我又怎么会这么做,你连我都不信?”
不仅如此,他还变着法的折腾令狐冲和岳灵珊,就在他要用思过崖后山的那些剑招重新召集五岳剑派再次商量合并共同对付魔教的时候,岳夫人终于爆发了:“你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根本不是为了对付魔教,而是自己要做五岳的掌门。师哥,现在事已至此,魔教也要休养生息,不会为祸武林,你这样执迷不悟又是何苦呢?”
岳不群厉声道:“你懂什么!”他想要先练好武功,想起风清扬还有封信没有拆,里面一定写了如何修炼九阴真经,让岳夫人快念给他听
一年之期还未到,岳夫人很想尊重风师叔的意思,岳不群又连连催促,为了安抚他,只得打开信件,赫然发现上面写着当年华山派岳肃和蔡子峰偷看莆田少林葵花宝典的事。他二人分别强记下一半,回华山后再默写出来,却发现上文不接下文,才因此认为对方藏私闹翻,因此反目成仇,导致了华山派元气大伤的气剑之争。还有岳肃带着岳不群设下奸计,引走当时武功最强的风清扬,才致使气宗大败,多数弟子殉剑而死。信中还说,如果岳不群多年后仍然执迷不悟,再次为了私欲陷华山派于险境的话,岳夫人可取掌门之位而代之,他之所以让二人同修九阴真经就是这个意思,让有人能治得住野心越发膨胀的岳不群。信上确实解决了一些真经里修炼上的一些疑难。
岳夫人其实早就发现了岳不群练功的路子越来越不对,岳夫人提点几句还被岳不群误会,有了这信更证明岳夫人的路子是对的,是岳不群练差了。她没有如信中所言,将掌门之辈取而代之,而是让华山弟子们纷纷下山去出门历练,让岳不群无人可用,没有人可供他差遣,他现在一个瞎子,光杆司令,就算想法再多,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就连宝贝女儿岳灵珊和令狐冲也被她赶下山。
岳灵珊说:“大师哥,我们也去闯荡江湖吧。”
令狐冲:“你想去哪?”
岳灵珊说:“你得了风太师叔传的独孤九剑,剑法已是绝妙,只有内功方面有所不足,我们下山去,说不定能找到提升你内力的方法。”
令狐冲失笑:“你以为秘籍就在那等着咱们去捡啊!”
岳灵珊不争辩,只对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令狐冲就觉得此生能和小师妹浪迹江湖,红尘为伴,便已经是最大的无憾,至于她说的找寻提升内力的方法,天下之大,那他们就慢慢寻找,反他们有很多时间。
令狐冲注意到她腰间除了佩剑之外还多个东西:“咦,你怎么拿着根箫啊?”
岳灵珊说:“是衡山莫大师伯送的,说是他门中上好的碧玉萧,音色好得很,你不是要奏笑傲江湖吗,以后你用琴,我就用这根箫。”
他们相携走遍大江南北,遇到很多人和事,是积累江湖经验也是历练也是成长的过程,在西域时还遇到过任盈盈,任我行被东方不败打败杀死,东方不败却没有杀任盈盈,只是让她离开魔教自生自灭。
遇到任盈盈时,她十分虚弱,眼看命不久矣,岳灵珊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中了魔教内部控制教众三尸脑神丹之毒,之前每年都要回黑木崖取解药,不过今年毒性发作,她不打算再回去了。
岳灵珊拿出一盒胭脂送给任盈盈,告诉她这就是可以缓解的解药。让她如果想要研制出完全的解药,也可以靠这个,她和平一指的交情好,平一指应该能就此研制出解药。胭脂是东方不败送的,做为岳灵珊送他保养皮肤之法的回礼。
如今曲非烟已经被接回魔教做新任圣姑,平一指还会不会理会这个昔日圣姑就不是岳灵珊该担心的了。
第143章 四大才子1
江南盛产才子, 而这些才华横溢的才子大多数出自于苏州的六艺会馆。为了兴旺文坛,每年长江南的六艺会馆都会和江北的七星会馆举行南北才艺夺锦大赛,今年六艺会馆再次赢了七星会馆, 实现了三连冠, 让本来就人所共知的名声更加声名远播。
宁王的义子朱子健正是为了这次才艺夺锦大赛而来, 因他奉宁王之命,致力于收揽人才。这次下江南到苏州, 正是为了声名远播的六艺会馆而来,果然朱子健再次见证了六艺会馆赢得此次大赛的精彩表现。他对表现突出的三人也就是别称的苏州三宝的唐伯虎, 文徵明和祝枝山也另眼相待,希望他们能归附门下。
不过他刚表现出可以在王爷面前美言提拔他们,却没想到对方却不识抬举,文徵明说什么报效国家也不必依附权贵,唐伯虎也跟着附喝, 最没用的祝枝山明明答应了邀约又临阵不来,这三人胆敢如此不给朱子健面子,这位心狠手辣的纨绔子弟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抓来祝枝山打算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三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朱子健打赌,一炷香之内画好一幅画,一尺画一百两银子,结果他们弄来一张能找到的最长的画纸,画了一幅童子放风筝,画头是风筝,画尾是个童子,中间用一条长长的线连起来, 坑了朱子健一大笔银子,让朱子健恨得牙痒痒。
朱子健一向以宁王义子的身份作威作福惯了, 就是在京城也人人让他三分,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他就算为了报私仇也要对六艺会馆势在必得,对那三人自然也恨之入骨。
朱子健这次运气还不错,刚打算对付六艺会馆,就有一个帮手自动送上门来。此人是从波斯回来的中原人周文斌。周文斌是上门自荐,他过目不忘,精通画艺,画出的花、鸟、鱼、虫全部都栩栩如生。朱子健考验之下发现他真的是个人才,水平不逊于三大才子。打算让周文斌与苏州三大才子比试打擂台,把他们拉下神坛,让他们名声扫地。朱子健好能趁机谋夺的六艺会馆,完成王爷交代的收拢人才的任务。
周文斌和朱子健存心挑衅,在六艺会馆百年庆典那天出现,周文斌以中原早就失传的天外飞仙笔法,展露实力。不用借助梯子,只用一根绳子就能在高高的横梁上挥毫提字!令在场之人无不愕然!看到周文斌有如此实力,祝枝山和文徵明都是斗志昂扬,打算跟他一决胜负,保住江南三大才子的地位。
不过唐伯虎因为无法违背父命,打算封笔不再作画,没有答应周文斌的挑战,周文斌于是手段尽出,让三子名声扫地,不得不答应他的挑战,试图用战胜来挽回局面。而三子抽到的随机题目竟然都是自己十分薄弱的项目,于是唐伯虎的娘亲——曾经在长乐坊出身的唐夫人把三人送去长乐坊接受魔鬼般的训练,在外人看来长乐坊鱼龙混杂,声名狼藉,实则藏龙卧虎,能够最大限度的帮助三子成长。
朱娉婷坐上前往苏州的船的时候,三子此时正在长乐坊受训准备参加几天后的笔试。朱娉婷是宁王的独生女儿,她也悄悄的来到了江南,不过她与身负任务的朱子健不同,她是和宁王吵架之后离家出走的!这船也是悄悄上来的!
朱娉婷看着眼前的江水涛涛,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了,她并不是原本的朱娉婷,至于她之前经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随后就是这个身体里原主的记忆纷踏而来,让她能够更好的融合,然后便是原著,给她展现这个世界本来的发展轨迹,这情况明明很诡异,不过她却不觉得慌乱,而是十分镇定平静地接收着这种信息,仿佛这种情况她已经处理过好多遍了。
她是宁王的女儿娉婷郡主,皇上的堂妹。当今在位的皇上是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皇帝朱厚照。宁王日后会举起谋反大旗,不过可惜被镇压下去,身首异处。那时她已经嫁为人妇,因为她丈夫平叛有功,所以她并没有受到牵连,只是彻底失去郡主的尊贵身份。
明王皇朝内部很少出现统治阶级的内乱,宁王之所以一心要造反,除了历史遗留因素之外,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当真荒唐。实在不愿意在这样一个昏君手下忍气吞声,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试一试改朝换代。何况他也是朱家子孙,初代的宁王和燕王朱棣一起造明惠帝朱允炆反的时候,成祖朱棣答应事成之后与宁王共享天下,结果却是把他的子孙册封到荒芜之地。历代宁王都记着这个仇,一有机会总想夺下皇位,取而代之。
现在朝中有皇上忌惮的华太师在,皇上的所作所为还收敛一些,等这位辅政老臣离开朝中,皇上彻为所欲为时,他昏庸无道的本性才彻底暴露出来。不仅宠信太监佞臣,还劳民伤财建造供自己玩乐的豹房,更视军国大事为儿戏,时时出现荒唐之举。
娉婷本来在去江南的途中遇到了文徵明,他是个迂腐固执同时也品质高尚的贫寒才子。文徵明是苏州三大才子之一,日后的四大才子之一。他和郡主因为误会结缘,两人欢喜冤家一般几经波折,互生情愫。为了能和文徵明在一起,娉婷十分主动争取自己的婚姻自主,也吃了不少苦,极力反抗父亲的和亲安排,甚至在和亲他国的途中打算自我了断。
文徵明终于在得知郡主要为情自杀的时候赶来与她相见,令外邦王子被他们的深情感动,答应退婚。
后来娉婷明知道父亲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事,还和文徵明私奔出走,未婚先孕。
宁王要文徵明入赘王府,遭到文徵明激烈反对,并坚决婚后,不会要他一分一毫的接济,要以自己的微博俸禄养家糊口。
以文徵明的出身,还有迂腐性格根本不能让宁王满意,令女儿下嫁,就算他考中状元也无法高攀郡主,若不是皇上听到了民间传言横插一脚,下旨赐婚,两人也很难结成夫妇。他们这段感情的结合,别人听来确实是一段险些被人棒打鸳鸯的爱情故事。
嫁人之后,娉婷从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到家境贫寒的小媳妇,努力改掉之前养尊处优出来的习性,适应这个捉襟见肘的新家,还是不能令婆婆满意,婆婆时常为难于她。文徵明夹在婆媳之间,却从来不违背母亲,只好委屈妻子。
文徵明虽有状元之才,为人太过迂腐死版,根本没有能适应京城官场的圆滑手腕,一味的标榜道德惹起众怒,他即便有强硬的后台岳父宁王撑腰,也根本做不下去,还给宁王了不少麻烦。最后他只能请求宁王让他外放回家乡,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去做一县父母官造福一地百姓。
宁王知道这个女婿根本帮不上他,所以干脆把他打发走,这样虽然无法与女儿相见,却也免了他造反时还要惦记女儿被波及的后顾之忧。
机缘巧合之下,皇上来文徵明的管辖地微服私访,又在这里出事,所以他和他的几个好兄弟得以帮助皇上一起。宁王造反之后,文徵明承自他祖先的忠君爱国让他丝毫没有犹豫的站在皇上那一边,与他的几个好兄弟一起帮助皇上极力平息宁王叛乱。
最后,文徵明上任刑部,做监斩官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处斩岳丈宁王,娉婷只能在法场上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眼睁睁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娉婷和文徵明在一起,不能说过的不幸福,只不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现在的朱娉婷是不打算发展这段情缘的。
至于她带着的任务——改变世界发展走向,一点都不觉得难,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格,区别于原主,每当她出现在一个世界代替原本的那个人时,这个世界的走向必然就已经开始变了。
“小……公子,我们就这样悄悄跑出来,你怕不怕?”
朱娉婷和她的小丫鬟都是女扮男装的,方便出行,安安还不太习惯叫少爷,刚才就差点叫成小姐。
朱娉婷看了看她,轻易发现这个叫安安的清秀小丫头神色间有一丝忐忑,问道:“怎么,你怕了吗?”
安安嘟哝道:“怎么说也是在家千日好啊。”他们家小姐是为了和王爷的二夫人有矛盾,才和王爷起了争执,而且气得有点狠了,一任性就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离开京城,还跑得这么远,安安当然提心吊胆的了。何况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样,小姐肯定是没人敢动的,王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嘴上说得再厉害,其实心疼都来不及。不过,被追回去之后,她这个当丫头的,不知道会不会被迁怒挨板子,所以她才一路上都一直都愁眉苦脸的,又不敢在小姐面前表现的太明显。
朱娉婷似乎听到了她那些未尽之语,说,“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嘛,就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你。”
安安听到她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公子,喝杯茶润润喉吧。”
朱娉婷接过茶尝了尝,安安看着她的脸色说:“公子啊,我知道这和家里的没法比,不过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水了。”
朱娉婷淡然说道:“无妨,出门在外不必有那么多讲究。”
安安继续往她前面推东西:“公子,吃个烧鹅腿吧。”
朱娉婷看到那鹅腿有些油腻,在原主的记忆中,像这种大块的肉是不会就这样呈到她面前来的,至少要切成一片一片的,才附合和淑女的吃法,不过如今的她并不讲究这些,却也并没有直接拿起来吃掉。她看到船上坐着的大都是普通人,甚至有一部分是衣衫褴褛之人。
一个看起来三四岁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正啃着娘亲给带的灰黑色馒头,羡慕地看着烧鹅腿,孩子尚且吃的是这样劣等的两掺面馒头,而大人就根本没得吃,坐船这几个时辰打算饿一饿挺过去。
那孩子与朱娉婷的目光对上之后立刻又垂下头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被抓到一样。朱娉婷环视四周,发现也有其他小孩子目光不受控制的盯着这个方向。印象中她看过的邸报上说今年的南方有水灾,所以路上才有很多看起来十分清苦之人,就算是有人流离失所也不足为奇。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离停船还有一两个时辰,有些人已经拿出自带的干粮开始简单用餐。
她说道:“你把烧鹅拿去给小孩子们分了吧。”
第144章 四大才子2
安安对她的吩咐感到意外, 不过还是很快照做。
分到了鹅肉的大人们对自家小孩子说,“快谢谢公子。”
朱娉婷说:“不必客气。”
因为不知道小姐是否吃得惯集市上的东西,所以安安只买了半只烧鹅, 半只烧鹅分给十几个孩子, 小孩子们虽然每个分到的不算多, 得到意外的礼物却满足无比,纷纷脆生生, 甜兮兮地在那对娉婷说:“谢谢公子”。
朱娉婷拿起了一个白馒头自顾吃起来,还顺手递了了一个给安, “你也吃吧。”
安安受宠若惊,这本来就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午饭,完全没想过小姐会和她啃一样的干馒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出门历练会使人成长吗?那小姐成长的也太快了!
主仆两个人相对啃馒头,思维迥异。
这船不大不小, 在当时的客运之中算是中等,因船资的多少不同,座位分为雅座,次座,更多的是没有设座位,直接坐在船板上的。朱娉婷不缺银子,第一次出门行事又张扬不懂低调,还和王府中一样,事事都要优待,要最好的。她们占据着最大的一张桌子,又衣料上等, 看起来十分显眼,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出门在外这样表现可不明智。
正所谓财不露白,这样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当成肥羊被打劫,就算她们穿着男装,在别人看来顶多是文弱书生,仍然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朱娉婷娇生惯养,上船也有几个时辰了,之前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引来不少不满的视线,现在她这一番把肉送给小朋友吃之后,到是让人对她大为改观。
有个一看就像是江湖豪客的给落腮胡子大汉甚至主动坐到了她桌边,说:“小兄弟,你也要去苏州啊。”
朱娉婷说:“上了这艘船的不都是去苏州吗?”
安安想要把这人劝到别的地方去,以免他唐突,又打扰了小姐休息。
朱娉婷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无妨,十分自然的与这人攀谈起来。
让人十分自来熟的说:“哈,我是想不到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副读书人的单薄相,却还挺有善心的。”
朱娉婷看此人似乎是行走江湖之人,腰间还别着一把大刀。她系统空间中有一些可供修炼的武功功法,还没来得及查看,日后她也可以慢慢修炼起来。虽然这次她成了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却没有多少娇生惯养的日子好过,因为她爹宁王绝对不是一个安分的王爷,应该说不甘心于只做一个王爷,日后是打算造反的。而且,造反还没有成功,让人给镇压了。
朱娉婷觉得还是有把功法练起来的必要,有武功保护自己比较保险。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这一次她的体质就偏若了一些,未必能够将武功练至大成,顶多练想来能强身健体罢了。
面对朱娉婷的问题,那大汉露出个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也有去长乐坊的,我就是。”
长乐坊这几个字一出,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仿佛大家都听说过这个词。
安安好奇地说:“长乐坊是哪?”
有人说:“你们一定是外地来的吧,连长乐坊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让朱娉婷这两个外来人得出结论,长乐坊原来是一片三不管地带,官府拿它没辙,那里面赌场、妓院、浴池、酒馆,酒色财气应有尽有,□□势力盛行,人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对有的人来讲那里是龙潭虎穴,对有的人来说那里却是这辈子都不想出来的销金窝,能让人乐不思蜀,总之见仁见智吧。
旁边有人意识到大汉所说的话:“你这个时候要去长乐坊,莫非你收到了长乐坊发出的盂兰节英雄帖?”
那人看起来似乎十分自豪,他说,“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
有识货的人惊叹:“哇!果然是长乐坊的英雄帖。”
当下就有人把长乐坊这次举办盂兰节的事情渲染开来,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很是神往,第一次下江南的人,已经有人打算拐去长乐坊见识见识。
不过也有那知道的多的,对朱娉婷加以提醒,“小兄弟,你别听他鼓动就跑去看抢旗大会,长乐坊乱得很,我看你这么单薄,手无缚鸡之力,抢旗也抢不赢,还是不要去的好,传说三年前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书生,去了长乐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家众说纷纭,这船上的后半程很容易就过去了。
大汉来找她攀谈的时候,朱娉婷注意到有人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这个方向,当那大汉在她桌边坐下来的时候,那个注意这边的人虽没有动,身上的肌肉却做出防备的动作,似乎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虽然她现在没有武功,五感却很灵敏,或许是监视着她的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一路上悄悄跟踪没暴露痕迹,却会对她身边出现的陌生人作出防备反应,不用说,那人一定是宁王派人来保护她的,不然谁又会为了她花费这么多心思。
就算是离家出走,位高权重的便宜老爹也不可能放任她就这样在外面晃,身边一定安排了人跟着,在父亲手下监视下的离家出走,也只不过是恃宠而骄傲的闹情绪罢了。原主是王爷的掌上明珠,目前这辈子唯一遇到的不顺心的事,就是有一个不喜欢的二娘。
朱娉婷不喜欢被人监视,处处让人盯着。特别是这种没有技术含量,这么一目了然的跟踪,谁都不会喜欢。所以决定甩开跟踪的人。临下船的时候,朱娉婷让安安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朱娉婷让安安留下制造事端吸引跟踪之人的视线,她好能趁机把跟踪的人甩开,稍后她们再到苏州最大的客栈去会合。吩咐下去之后,她就潇潇洒洒地跟着下船的人上了岸。
一起下船的人多,朱娉婷故意随着人流走,然后再选择偏僻的路径离开,很容易就甩开了后面的跟踪,安安当然也不见踪影。为了安全起见,她让安安过两天再去会合。朱娉婷正沿着小路往前走,听到前面有很大的声音,轰隆隆似雷鸣作响,走进了之后才发现是几处水源交汇之地,形成了一个瀑布,瀑布下面有一个寒潭。
江南之地的炎炎夏季,人就算不动都会一身汗,可见有多热。而那寒潭却冒着寒气,走到它附近,会觉得空气都清凉了不少,简直是消暑的极品。不过这里荒郊野外人迹罕至,不会有人特地跑到这里来消暑。朱娉婷却发现竟然有一个人泡在寒潭里面,一动不动。
刚开始朱娉婷还以为他溺水昏迷了,再看之下才发现那人动了,似乎在练什么功。这并不是个武侠世界,为人所知的内功并不深奥,更不值得人费这么大功夫在这里泡着冰水了。
朱娉婷当真有些奇怪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只见他的双手握着一根绳子,频频向外挥出,激起寒潭里的潭水,看了一会儿,朱娉婷发现了门道,原来他在故意用冷水冲击令全身,冰冷中血气运行带动七经八脉,在至阴至寒之中锻炼,等到血气旺盛之际,就可以练得娇若游龙,出手的速度和力度只会更快更大。
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与众不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却没有几个能做到,所以靠着自己努力成为人上人的一向凤毛麟角。有这种毅力的人不多,朱娉婷却难得刚踏上苏州地界就遇到一个。
泡在水里的人身材高大精壮,只穿了单衣,外衣脱在深潭上方的岸上。朱娉婷正好看到一个姑娘蹑手蹑脚偷偷去拿走了那人的衣服,她以为没人看见,竟拿着她走远了,走到对面的林子里去。
朱娉婷心想那人那么辛苦在那里苦练,一会儿想上岸的时候发现没有衣服穿,如果此人是个脸皮薄的,受不了好事之人的围观,白天根本不敢出现在人前,岂不是要在这里等到天黑才能回去。这个恶作剧对于他来讲有些过了,于是娉婷她跟了上去,看到那姑娘把衣服放在脚下踩了很多遍,还没等她上前为那人讨回衣服。倒是有另外两个人到了:“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那姑娘看到来人转身就跑。其中一人油腻地说:“哎,小姑娘别急着走啊。”
另外一人也十分猥琐:“这里山明水秀,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心事吧……”说着就伸手搂了过去。
“坏蛋!”那姑娘想跑,却忙中出错,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正好摔在地上。朱娉婷摇了摇头,就算是她不绊倒,相信她也很难逃过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
那两人见她自己跌倒,更来了兴志,蹲下来来解她的衣裙。
那姑娘害怕地说:“你们别乱来了,混蛋,再过来我喊人了。”
坏人一说:“这里环境这么偏僻,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有人来救你啊?”
朱娉婷适时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位姑娘让你们走开,你们听不到吗?”
坏人二声色俱厉的恐吓:“你是什么人?少在这里多管闲事,知不知道爷是谁的人?!”
朱娉婷‘哈’了一声,讽刺地说:“原来是个傻子,你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好意地最后警告道:“大白天的,你们可别乱来发疯,否则后果自负。”
这两人不高兴好事被打断,坏人一道:“要你多管闲事!咱们先收拾了这个小白脸,再来享用那个小丫头。”
那两人放开那个自己摔倒的姑娘,向朱娉婷逼近:“打他!”
朱娉婷自觉对付这两个流氓的本事还是有的,本来来打算让他们好好尝尝撩阴腿,让他们为自己起色心而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在离他们不远处响起:“住手!”本来应该在寒潭练功的人大步走了过来,看来他是发现衣服不见了,他色严肃的向那两人训斥:“你们干什么?乘人之危,算什么君子所为?还不走!”
那两人是奉了了自家公子的命令,特地留下来陪他在这里练功的,自然得听他的话,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那人对朱娉婷说:“小兄弟,你和这位姑娘都没事吧?”他本来看到他们把瘦小的朱娉婷围了起来,以为她挨打了,所以先来查看她的情况。
朱娉婷不在意的挥手说:“我没事。”那两个家伙真是幸运,竟然被这人给放走了,本来她打算为民除害,顺便活动活动筋骨的,朱娉婷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周文斌觉得这位小兄弟的这个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似乎和感激之类的搭不上边儿。
朱娉婷没去研究他的表情,想起来什么,说:“还是看看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吧,她刚刚摔了一跤。”
“哦。”周文斌转头看地上那个姑娘,惊讶:“怎么又是你啊?你为什么在这儿?”他看到自己不翼而飞的衣服,以及衣服上那些明显的脚印儿,质疑地看向祝小莲。
祝小莲底气不足地说:“我……我愿意在哪儿关你什么事?不用你来装好人,假好心!”
她向朱娉婷道了声谢,朱娉婷将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这两人明显是认识的,而且似乎还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朱娉婷连忙撇清关系,说:“是这位兄台将二人吓走,我什么都没帮上,你不用和我道谢。”
祝小莲对待朱娉婷尚算客气,对待周文斌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确切的说更像一个遇到了大灰狼后强装镇定的兔子,撒腿就跑,很怕后面有人追上来。明明是她偷了对方的衣服,让对方没有衣服穿,到时候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人前会十分丢人,现在受了人家的恩惠连声道谢都不说就跑了。
朱娉婷皱着眉头看着那姑娘快速跑走的背影:“她是怎么回事呀?”
周文斌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先来的应该问你才对。”
周文斌看向朱娉婷,朱娉婷耸耸肩说:“我也不认识她,我是看到那姑娘把放在岸边的衣服拿走,所以跟上来看看,”意识到对方已经衣衫不整的在那站了半天,朱娉婷说:“你快穿上吧。”
天气热,这一会儿工夫,他身上的单衣已经干了,周文斌自顾的穿好衣服,朱娉婷别过头去,周文斌眼角月光看到她回避的样子,心中略微生疑,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除非他是女人?他越看朱娉婷越像女人,白白净净,面容柔美,罩着一席青衫,更衬得身姿挺拔单薄。有哪个大男人会长成这么妖孽的样子,女人见了还不前赴后继,简直就是祸害。而且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没有喉结,耳朵上有耳洞!
朱娉婷还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被人拆穿了性别,她这身行头是原主准备的,原主只是为了出门换上一身男装,没有费心思掩盖。她接手之后一直都在船上也没有照过镜子,自然不知道这女扮男装得全是破绽。
周文斌就算看穿也不说破,就当她是个男子对待,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会跑到郊外来?”
朱娉婷说:“我是从渡头下船的,刚刚从北京到苏州,见这边风景不错,就随意走一走。”
周文斌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城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路。”
朱娉婷点头:“好啊,那就有劳了。”
周文斌本来以为她一个女子独自乔装从京城来到苏州,是有什么内情,需要投亲靠友之类的,没想到进城之后,她就向当地的百姓打听怎么去城里最大的客栈,明显要去客栈落脚,而且对这个苏州城全不熟悉。朱娉婷向他告辞,说后会有期。
周文斌笑道:“这么巧,你问别人不如问我,我就在那里落脚,我带你去吧。”
朱娉婷顺口说道:“你也落脚在客栈,原来你不是本地人吗,难道和我一样,也是仰慕江南的风光,前来游山玩水的?”这时候的人都十分看重来历,朱娉婷自然不会说她是离家出走的。
也许是知道朱娉婷与苏州无关,所以周文斌吐露道:“我的祖先们一直到我爷爷都是苏州人士,之后经历一场巨变离开苏州,我也是最近才回来。”
周文斌已经知道她是从北京来的了,不由得问到:“这一路上都是你一个人?”
朱娉婷说:“书僮和我走散了,不过他知道我在苏州应该很快会找过来。”
周文斌说:“那就好,我就是在隔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没有互通姓名,在下周文斌,今年二十有五,不知小兄弟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朱娉婷露出惊讶的神色,周文斌问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她说:“没什么,我叫朱庭,庭院深深的庭,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岁。”
周文斌说:“我痴长你几岁,就称呼你一声贤弟吧。”
朱娉婷只想拍自己的脑门,原来是遇到了周文斌了,四大才子之一的周文斌,这么明显的穿衣风格就在眼前她都没有发觉,这一路上遇到的男人只有周文斌的穿衣风格最具特色,是用明艳的红黄做底色。一定是今天自得过头的后遗症,她自以为聪明的不去长乐坊,所以不用遇见文徵明,结果却不经意间遇到了另外一位,刚刚那个姑娘应该就是祝小莲了,是祝枝山的妹妹,现在周文斌和其他三大才子还是对手,所以那个祝小莲才故意使坏。
周文斌说:“今天多亏了你路见不平,帮我找回衣服,为了廖表表谢意,我请你吃顿饭吧。”
朱娉婷婉拒道:“其实,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没有我周兄也会自己解决麻烦,道谢就不必了,我一路上风尘仆仆只想早点回房洗漱休息。”
周文斌理解地说:“是我没注意到贤弟你舟车劳顿,那我就吩咐店家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间去,今日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朱娉婷颔首道:“有劳了。”
在小二哥收了周文斌的打赏银子去准备饭菜的时候,朱娉婷还特向店家要了一桶洗澡水,让他同样送到房里。
周文斌听到之后,脸颊有些发热,不过他本来就因为常年在外晒得黑,所以看不出来,至少朱娉婷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就在陪着朱娉婷在大堂等候店家忙碌向房间运水的时候,周文斌又说:“我在苏州没什么朋友,以后终于有人陪我把酒言欢,谈天说地了。”
朱娉婷说:“刚刚在路上我看到很多人向你打招呼,似乎整个城里的人都认识你,你怎么会没什么朋友呢?”
周文斌神色有些莫名,说:“等过几天你就会知道。”
这时候客栈进来两个人,直向周文斌这边而来,拱手道:“周公子,我们少爷请你过府一叙。”
周文斌说道:“朱公子有事找我?那好,我这就来,你们稍等一下,我和朋友打声招呼就走。”
周文斌去看朱娉婷,发现她在那两个人来了之后,就已经转过身去,而且走出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你怎么了?”
朱娉婷说:“没什么,”她在见到二人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身来,只是因为那两个人是认识她的!朱子健的狗腿子,常常跟着出入王府,怎么可能不认识郡主,所以她才躲开他被人认出来,她此时只想让周文斌快点离开:“你去吧。”
“好,那我们就来日再把酒言欢。”周文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和二人离开。
因为转身及时,那两人没有注意到穿男装的她,注意力都放在周文斌身上,朱娉婷这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回房间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再吃东西填饱肚子,好好睡了一觉。
第145章 四大才子3
朱娉婷好好休息了一晚之后, 坐到镜子前,开始看自己的打扮,简直被吓了一跳, 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半男不女!有心思的人只要多加观察就能看出她是女的了!再次遇到朱子健的人不被认出来才怪, 这里也是周文斌的落脚地, 他们会经常来,总会遇到。
她找出包裹中的胭脂水粉, 还有眉笔等物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描画起来。等到她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 看起来比昨天棱角分明,更英气了一些。有一些细节,比如眉毛、嘴角稍作改变,看起来就与她本人有很大的不同,耳洞也做了修饰——用脂粉堵住。至于衣服, 当然是给了小费让人重新去买高领的来,能挡住脖子。
周文斌再次看见她都惊讶了,若不是昨天他见过这位“贤弟”,且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他都快忘了昨天见到的那个是女子,只会把今天这个英气的印象深深的扎在脑子里,她昨日的娇柔真的都消失不见了!明明是同一个人,五官没有变动,只是稍加修饰,却不会再被人认错性别,肯定不会以为她是女的, 而事实上她明明就是个女子。
周文斌对她更好奇了,看来她认识到自己的疏忽, 立刻做出补救,把她自己打扮得更像个男子。周文斌甚至想到,能轻易用画画的方式就像是给人换了一张脸,她的画艺必定不凡。
朱娉婷看到他,也自然地打招呼,“周兄,早啊。”
周文斌假装没有发现她的不同:“贤弟,今日有什么打算,是否要决定开始游览苏州的山水呢,可惜我这几日要练功,不能给你做向导。”
朱娉婷说:“没关系,自己慢慢发现这里的特别之处才有意思。”
他们既然认识,而且都只有一个人,还分开坐的话会有些奇怪,干脆坐在一起用早餐。大堂中也有其他食客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几天之后苏州三大才子就要与周文斌的比试。
他们这场比试可不一般,闹得如火如荼,人尽皆知。主要是他们分别签下了生死状,放到知府那里备过案,如果输的话,要么周文斌自断一臂,要么三子自挖双眼。这么大的噱头,将本来就备受关注的才子比试推向了更高的热潮。如此大的赌注,当真是夺人眼球!
更有甚者,还有人分别坐庄开出赌局,现在为止才短短几天时间,汇集到的赌资就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开出的赔率也都居高不下。好多平民百姓就算本来不关注才子比试,在这种全民参与的热情之下,也会凑热闹玩上一把,压自己看好的才子胜。
精通西洋画艺的周文斌挑战本土三大才子,想夺得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誉,可谓是令苏州城,乃至江南为之轰动,大家都等着看几天后谁胜谁负呢。总之这一次比试几乎是全民期待,万众瞩目的。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修整和导气入体,朱娉婷的五感更灵敏了一些,将离得近的人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想必他们不敢高声谈论,正是因为当事人周文斌正同样坐在大堂中,不过扫过来的视线就很多了。
周文斌似乎已经被人讨论,被围观习惯了,丝毫不为所动。与他同桌用饭的朱娉婷自然也受到了别人眼神的关照,朱娉婷很习惯别人的视线,似乎她常常能成为众人焦点,所以仍不紧不慢地进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时又有朱府的人走过来,向周文斌拱了拱手说:“周公子,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来人正是昨天的那两个,他们还特地看了眼跟周文斌同桌的人,不过只扫了一眼就没再注意。
周文斌起身说:“好,那周某失陪了。”
朱娉婷略微颔首,示意他请便,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才起身出门去。
果然跟周文斌在一起,又看到朱子健的门人,朱娉婷就安安稳稳地坐在原位没有动。他们也并没有认出她来。她顺势和周文斌一桌用饭也是为了试验这个。相信就算现在朱子健出现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吧,这样就少了被他缠上的风险。
宁王的这个义子可不止想做他的干儿子,还想继承宁王身后的一切,朱子健对宁王的独生女儿一向大献殷勤,表现得势在必得,朱娉婷很讨厌他,向来不假辞色。朱子健若是看到她在此一定会缠上来,还会强迫她跟他回去。,
她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周文斌已经成了朱子健的门人,而不住在朱家在苏州的别院里,反倒要住在客栈中。朱子健一向不是这么收拢门人的,对他有用的人,他会不遗余力给予最好的待遇,反正都是宁王在背后买单,他一向会慷他人之慨,大方的很。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周文斌自己坚持住在这儿的,朱娉婷倒是有点理解了,周文斌他并非真心帮助朱子健夺取六艺,他只不过是利用他达到找唐家报仇的目的罢了。所以不愿意与朱子健有多牵扯,宁愿住在客栈里也不去住舒服许多倍的朱府。
朱娉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就算原主的初衷如此,计划也应该变了。京城里的老父亲快要忍不住造反了,若是再不采取行动,他们全家都会是乱成贼子,要被诛杀的,她可不想为了躲避这次灾难就嫁出去,还要嫁给一个对皇帝来讲毫无威胁的人做妻子以此来保住小命。
之前客栈的客人们的议论中不止有议论苏州才子比试的,还有人在说今年山东发大水,已经有灾民跑到苏州来的事儿。朱娉婷记得,赈灾的差事应该是由宁王负责的,朝廷已经拨款赈灾,灾民还能一路从山东跑到苏州,仍没有安顿下来,可见赈灾之事办得并不妥当。听说城外的灵隐寺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灾民,朱娉婷决定亲往去看一看。
朱娉婷脑中虽然没有自己的记忆,却储存着知识,让她知道她是懂医的,还有其它有用的技艺傍身,就算是哪一日接收的身体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不会把自己饿死。
她到了山上后跟寺里的方丈说会免费为灾民还有僧侣们义诊。方丈并没有质疑她的来历,就欣然放她进去了。山上的人一多,确实有些人染病,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人能来帮忙也就是解了燃眉之急。这一群一无所有的灾民,又有什么好值得图谋的呢,就算骗子的也不会跑到山上来行骗。
任何调查都没有亲自经历过的人叙述来得更真实详尽,虽然一双眼睛看到的有限,会失之片面,结合几十上百人的经历,总能总结出一些问题,得到朱娉婷想知道的答案。
朱娉婷结束了一天的看诊之后,对方丈说:“重症病人我已经全部看诊过,并且让他们服了药,几天之内只要照方服药就可,其实,大家面黄肌瘦,身体虚弱,大多数是饿的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在路上就容易染上风寒等症。”
方丈慧海大师说道:“阿弥陀佛,每天只有一顿粥,确实会让很多人撑不下去,可是老衲能力有限已经拍了大部分弟子去化缘,粮食也很快就要吃完了。”
这里的难民有好心人接济安顿尚且如此,至于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当地灾民就更不用提了,朱娉婷想起宁王手下的官员赈灾不利,私吞灾款,导致灾民哄抢粮仓,造成官民流血,宁王还因此被华太师参了一本,因此失去很多权利。
朱娉婷身上还有一些钱,她出来时身上带着宁王府取银子的印件,在各大钱庄还可以取出银子来,于是把千两银票留给方丈:“有劳大师,帮大家买些米粮安置吧。”
完全没想到这位免费前来义诊的年轻人还会伸出援手捐这么多钱财,慧海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老僧替灾民们谢谢朱公子。”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小沙弥带着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走过来,“方丈,周馆主来了。”
周臣上前来说:“大师,我带了一些物资过来。”
慧海大师说:“老衲听说了六艺会馆陷入财政危机,周馆主这个时候仍然愿意伸出援手,实在可敬可叹。”
周臣客气地说:“不敢当,对了,这位是?”周臣在苏州生活多年,对灵隐寺上上下下的人也十分熟悉,唯有朱娉婷一个眼生,他看起来又不可能是灾民。
慧海大师说:“这位施主好心来为灾民看病,不止分文不取,还捐献了大笔的银子。我佛慈悲,我们有这么多人同心协力,相信灾难很快就会过去。”
朱娉婷暗中打量周臣,这个就是朱子健想要拉拢的六艺会馆馆主,看这人一身风骨,可不是他那种花钱显威就能够拿下的,看来要取得六艺,收服仕子之心,还要从长计议。
朱娉婷说:“你们聊,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方丈大师和周臣说:“请便。”
朱娉婷随意地走走,没用小沙弥引路,出了这片难民安置的居士生活区,经过三圣殿、大雄宝殿、又穿过一片塔林,看到这边的西斋院前面也聚集了不少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一块画板面前聚精会神作画的周文斌。
他的画板前面是个四五岁的童子,只见周文斌仔细观察过这个童子过后,闭上眼睛,深思一会儿,就落笔开始作画,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一刻钟后画已完成,而画布上出现的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那孩子的娘看过画之后,激动地对那小童子说:“哎呀,真的很像,真的很像你爹啊!简直爹一模一样!儿子,这个就是你爹了!”
小童子开心地说:“好啊,我终于看到我爹的样子了。”
周文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围观的人说:“哎呀,凭着一个遗腹子的相貌,就能把他亡父的画像画出来,周公子你真的是神乎其技呀。”
周围人议论纷纷:“看见儿子就能画出老子,也只有周公子才能做得到,之前周公子帮我们给先人画像每一次都很像,你们也都见识到了。”
那妇人跪下说道:“多谢你大善人,你为我们分文不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妇人一拜。”
周文斌立刻手忙脚乱放下画板,将人扶起来:“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呢,快请起请起。”
“周公子可不可以帮我爹画一张遗像?”
“可以,可以。”
众人七嘴八舌:“周公子,请你给我也画一张。”“我也要一张。”
周文斌有耐心地说:“可以可以,一个一个来啊,我帮你们画。”
不知画了多少张画,当最后一幅收笔的时候,只觉得手都酸了。他一抬头,发现朱娉婷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周文斌立刻告别热情的人们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朱娉婷说:“我随意走走,没想到周公子也在这儿。”
周文斌似乎有些高兴,“天色也不早了,我的画也画完了,我们一起下山吧,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周文斌为了比试需要日夜苦练,没想到他还抽空来这里帮灾民画先人的遗像。这件事似乎也只有他做得到,朱娉婷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也许他是天生的聪明人,不过后天也一定经历过刻苦的训练和难忘的经历,才会有这等神乎其技。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他们亲人描述得再细致,也很难还原。周文斌却以他超强的大脑,根据孩子的长相就能还原长辈的样子,大战在即,还能跑到这里不计回报地帮助别人,足以看出他的内心有多善良。
路上,周文斌已经问出朱娉婷来这里是为了替人无偿看病,两人的做法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他忽然产生一种心有灵犀之感:“明天还会不会来?”
朱娉婷说:“主持说这里缺医少药,其实这座山上就有不少可用的药材,明天我会来教大家辨识一下,采摘一些简单的草药,这样能省下不少开销。只是举手之劳,就能帮到人何乐而不为呢。”
周文斌赞赏地说:“没想到你还懂医。不仅能省下医药的开销,以后他们采摘草药,还能多一些进项,你简直就是授人以渔。……贤弟,你是个四处行医的大夫吗?”周文斌自小就四处漂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漂泊在外之人,而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朱娉婷说:“只是一点兴趣而已,自己学的,家里也不会同意我去行医治病。”
周文斌心情不错,甚至开起了玩笑:“所以你就借此机会一偿心愿是吗?他们岂不是成了你的试验对象。”
朱娉婷说:“也可以这么说。”
下山的路会经过一片墓园,本来还十分轻松,面带笑容的周文斌,在路过墓园的时候表情逐渐冷凝了起来。
朱娉婷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周文斌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周家的祖坟就葬在这里。”
朱娉婷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告慰先灵?”
他神色冷凝地说道:“算了吧,我今天什么都没带,没有祭品,没有香烛,拿什么去祭祖先。”
朱娉婷有点后悔,不应该多嘴人家的事,刚要说声抱歉。周文斌似乎发现自己态度冷硬,难得地解释道:“其实我这次回苏州就是为了完成先人的一个遗愿,为我爷爷报仇,当年要不是仇人奸诈,设计陷害,我爷爷也不会从状元之才落魄成阶下囚,青年才子遭人唾弃,不容于家乡,直到流落异国,客死他乡的地步。不过,很快!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打败他们,夺回属于我们周家的东西。”
他不把唐伯虎打落泥里,不夺回苏州第一才子的位子,便无以告慰先灵。他背负着仇恨而来,早就决定杀出一条血路,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也要抽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否则怎么对得起他先人流落异乡所受的苦。
朱娉婷怔了怔,缓缓说道:“可是你今天做了很多事情,帮了很多人,让那些死去的人有遗像可以存世,供后人缅怀,如果你的先人在天有灵,遇到那些你帮助过的已经逝去人的话,相信他们很多人都会在你祖先面前夸你能干……你明明是攒了一身功德福报,怎么能说是两手空空呢,这难道还不足以告慰祖先?你怎么知道你祖先不想听听这个?”
周文斌一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只觉身上的温度又回来了,而且脸上的温度也有些发烫,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过后憋出一句:“……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娉婷点了点头说:“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见到他有些失神地走过去,朱娉婷松了一口气。看到刚刚周文斌他提到祖先安葬之地气息一变时那冷凝的表情,朱娉婷忽然不想就这么直接走过去,而是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让他不要被仇恨侵蚀。周文斌本性善良又能力出众,现在他身上唯一的大患就是所背负的血海深仇,几乎要埋没他的本性,压弯他挺直的脊梁。
虽然她明知道他日后误会解开,早晚有一天会破茧成蝶,放下仇恨,去拥抱更广阔的世界。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作为一个外人旁观者,只想让他能好受一点。
周文斌走到周家祖坟的墓前,跪下来拜了一拜,这里早就经过他精心修缮,与之前破败的样子截然不同,一看就用心打理过。因为离的远朱娉婷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在给祖先祭拜的时候还向自己的方向看了几眼。
回到城里,周文斌本来邀约她一起用餐的,朱娉婷也同意了。等到他们回到客栈,安安正等在客栈中,看到朱娉婷几乎是飞扑过来,“公子,可让我找到你了!”
朱娉婷向周文斌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书童来了,今天要失陪了。”她们明显有话要说。
周文斌问道:“我去跟掌柜说,帮你们再开一间房间。”
安安抢着说:“不用了,我们一向都是一起睡的,就算房内没有设两张床,我打地铺就行了,公子一向离不开我。”出门在外,她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更怕把小姐弄丢回去交不了差被王爷牵怒,所以安安打定主意要赖在郡主的房间不离开。
朱娉婷见到她害怕的怂样子也没有反对,如果耽误她练功,她就出了戳安安的睡穴好了。
周文斌仔细看了看这个安安,确认她也是个女人过后,就没在说什么。
回到客房后,安安努力表现她的能干:“小姐,我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那人兜圈子,总算是把人给甩掉了。”
朱娉婷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写信,今天在灵隐寺的时候就打算写一封信寄回去。
朱娉婷终于搁笔,不经意地问:“真的甩掉了吗?”
安安得意:“那还能有假。”
朱娉婷摇了摇头,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扬声说道:“跟着我的那个暗卫,前来相见!我有事要吩咐。”
安安只觉得眼前一花,黑影一闪,就有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单膝跪在小姐面前,口称:“参见郡主!”而小姐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朱娉婷将墨迹略干的信纸叠好,放入信封又封好火漆,交给那人:“把这封信带回去交给王爷。”
那人应道:“是!”
朱娉婷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说道:“记住,我要你亲手送到,不准转他人之手。”
那人说:“可是属下的职责是保护郡主。”
朱娉婷说:“我在苏州安全得很,不需要人保护。这封信里的事情事关重大,若是不能够亲手交给我爹,才是你失职。”见他还在还在犹豫,朱娉婷说:“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我一样可以治你的罪,把这封信带回去,我爹看到之后便不会治你的失职。”
那人咬了咬牙道:“是!属下遵命。”然后又从窗口飞出去不见了。
第146章 四大才子4
安安惊讶的张大嘴, 等人走了才找回声音:“小姐,你就这么容易把他给打发了,那何必让我绕了这么远的路啊。”
朱娉婷看了看她果然体力透支瘫在那儿还没缓过劲儿, 起了戏弄之心, 拍拍她的脸蛋儿说:“我是给你机会多锻炼锻炼身体, 看看你,才多走一天的路程就累瘫了, 日后怎么能跟得上本小姐?”
朱娉婷在信中附上在到了苏州的难民那里收集来的消息,让父亲对局势有所把握, 以免当真被他手下官员给蒙在鼓里。等事情闹大,宁王还要在皇上面前还要替他们背过。朱娉婷还在信中悄悄的告了朱子健一状,她说觉得目前来看,他没有能力将六艺会馆拉拢过去为宁王所用,反倒有可能事情办砸, 和苏州仕子们结仇,影响宁王声誉,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反正很快就会发生。朱娉婷不介意用此来增加自己信的可信性。她还定到,若是父亲信任,她愿意一试,来想办法收拢六艺会馆。
第二天和第三天,朱娉婷照常上灵隐寺帮灾民们认草药,下午回来之后发现城中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她们住的那间客栈也人满为患。
周文斌也忙完了他的事,在客栈中遇到就坐在一起用晚餐。安安一直在盯着周文斌观察, 她们家小姐在京城里王孙贵胄,官官子弟见的多了, 还没有人能有幸和她同桌进餐。怎么到了苏州城,就有周公子这个特例,安安当然要仔仔细细的看看这个周文斌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今天客栈和街上的人真的好多,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店家说:“客官你有所不知啊,今天是盂兰节啊,听说长乐坊今晚有抢旗大会,大家都想去看个热闹,用过了晚饭正好出发,所以大家才成群结队的出行,虽然有热闹可看,毕竟是去长乐坊,多几个人一起总是安全。”
周文斌问道:“什么是抢旗大会?”
店家解道:“长乐坊有个传统,就是在盂兰节这天,把一把特制的五色旗子插在搭得高高的竹台上面,吸引很多人参加夺旗,谁能够最先爬上竹台夺得旗子,就是抢旗大会的胜利者了,每年都有很多奖品的。据说抢到这面旗还能够为先人积福,能够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所以有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安安说:“抢旗大会听起来很有意思,公子,你是不是也很想去抢那把旗子。”
朱娉婷看她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安安小声说:“你不是一向对去世的夫人最为在意的吗?有机会为她祈福积德,怎么会不去试一试呢,就不太像你了。”
安安说的不错,失去娘亲的孩子自然最挂念娘,何况是从小最受娘亲娇宠的小郡主,所以她才对宁王和他的小老婆柳如花耿耿于怀,对柳如花向来没有好脸色。
周文斌惊讶地看过来,心想她也有亲人去世了,也是早早就失去了母亲,更产生同病相连之感。
朱娉婷对安安说道:“你没听说长乐坊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刀口舔血的□□中人,你以为凭我还是凭你能把旗子抢来?”
周文斌开口道:“说起来,苏州城晚上真的没什么好玩的,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不如我们去长乐坊吧。”
朱娉婷惊讶道:“你也想去吗?”
周文斌说:“来到这里之后,我还没凑过什么热闹,今天难得有机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朱娉婷略一思考,“那好吧,就去看看好了。”她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长乐坊。
果然如店家所说,他们用完晚饭乘船过去时间刚刚好。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长乐坊却比大白天还要明亮,仿佛是个人间不夜城,到处张灯结彩,处处火树银花。夜里才是这儿开门营业的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何况今天还是盂兰节,有这么多人来参加盛会。众商家更是打算把店铺营业到天亮,彻夜狂欢。
街边的小贩非常多,明知道今天这里会很热闹,所以也吸引来了一大批外来的小贩,让人每走一步都觉得眼花缭乱。朱娉婷正拿起一个面具看,周文斌在一旁很有耐心的看她挑选,“喜欢吗,”见到她点头,立刻付银子:“老板,我们要这个。”
他付账的速度很快,比安安这个‘书童’还快呢。安安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怪不得小姐总嫌她手脚不够利索,不会现在连书童的差事都要被人抢了吧,这周文斌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不远处,文徵明抓住祝枝山说道:“哎,老祝你在干什么呢,这个时候来逛街?那边要开始表演了,伯虎正在到处找你呢。”
祝枝山本来是个近视眼儿,只能看到离他很近的东西,还时时带着个放大镜。不过这次他们在长乐坊的特训效果很好,经过藏龙卧虎的长乐坊高人训练过后,他集中精力能在两刻钟之内看清远处的事物,比正常视力的都要强。他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面具摊儿:“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周文斌吗,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明知道我们这边今天办大会,来暗中使绊子来了?”
“周文斌?”文徵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周文斌正和一个年轻的小公子站在一起,温柔低头说话的场景。
文徵明说:“你没看错,我怀疑我看错了才对,周文斌那个奸人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实在是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难道那少年是他弟弟?”
祝枝山可不想去猜他的动机,已经直接走了过去,气势汹汹地问:“周文斌,你来干什么?”
周文斌也早看到了他们两个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偷看,他先向目露担忧的女说了句:“没事。”才慢条司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在祝枝山鼻子前晃了晃:“你说我来干什么?”
祝枝山看清那东西,有点吃惊,说:“你有抢旗大会的请柬?!还真是被请来的?”他对对已经赶过来的文徵明小声嘀咕道:“到底是谁负责往出卖请柬,连客人都不知道过滤一下吗?”
朱娉婷也不知道周文斌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到了一张请柬,记得在船上的时候,听那些江湖豪客说这个东西还挺难得。至于知道了对面两人的身份,她倒是毫无波澜,看这个文徵明的长相,国字脸小眼睛,很有一股正值不阿的气势,也当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文徵明踏前一步问:“你是来抢旗的?”
周文斌说:“怎么,我有这张请柬,难道不可以抢吗?”
祝枝山说:“我知道了!你明知道伯虎为了和秋月速配,对今天的抢旗势在必得,所以才故意要参加抢旗,分明是处处跟我们过不去,存心想要做对是不是!”
周文斌冷笑:“这你们倒是自作多情了,谁有闲工夫处处去关心你们要做什么,参加抢旗是我的自由。”
文徵明说:“老祝,他要参加就让他去抢好了,反正伯虎也不一定赢。”来抢旗的个个凶悍,伯虎希望本就渺茫,他身为兄弟不好意思打击他罢了,“别跟他吵,时间来不及了,快走吧。”
文徵明是来找人回去暖场的,再拖延下去,场也不用暖了。
朱娉婷周文斌也向广场那边走去,人流都在那里聚集,看来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第一场表演的游戏就是由祝枝山找出藏在人群之中而且还乔装打扮过的唐伯虎和和文徵明,这本来就是为了检验他这些天训练的成果。现在看来祝枝山都快练成千里眼了,比其他眼睛正常的人还要敏锐。
祝枝山不由得意洋洋地向周文斌那个方向加以炫耀,只不过他炫耀的对象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周文斌此时正低着头听朱娉婷讲话,她说:“你真的打算去抢旗?”
周文斌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很想要那面旗祭祀你娘亲吗,我这就去帮你抢回来。”
朱娉婷一听这话,惊讶于他要抢旗竟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对安安的话上心了,以为她很想要这面旗祭祀亡母。
朱娉婷顾不得别的,连忙拉住他,担心她一松手周文斌就跑到前面抢旗去了,她认真道:“我并不是为了这面旗来的,是你说出来散散心,我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周文斌看了眼被她拉住的袖子,说:“赢回那面旗岂不是锦上添花?”
朱娉婷坚决地说:“不!你也不要去抢旗,我不想要那面旗,明天就是你的比试了,那对你很重要,当然要保存实力,好能以最好的精力参战。”
周文斌还要再说什么:“我……”
朱娉婷低声说:“听我说,唐伯虎是这里持刀人的外甥,这长乐坊根本就是他们的地盘。你们明天的比试还签了生死状,你说为了留住他外甥的眼睛,持刀人若是在今天抢旗的混乱中派人对你施毒手,你能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周文斌倒是完全不知道唐伯虎和长乐坊持刀人还有这层关系,听说持刀人在这里的威信很大,相当于他们整个帮会的头,得罪持刀人就相当于得罪整个长乐坊。周文斌之前还使计让三子跑来长乐坊找血饮狂刀,其实就是引他们与长乐坊为敌,自寻死路,没想到他们这么幸运因祸得福,还和那个持刀人认了亲戚。
他这次确实也对三子这个时候出现在长乐坊存有疑虑,看到祝枝山得意的样子总算是解惑了,原来是躲在这里接受秘密训练。他知道娉婷说的有道理,“那你没有得到这面旗,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朱娉婷说:“当然不会,祭祀母亲最重要的是心意,相信她知道我们能平平安安,会比得到这面旗更让她高兴。”
周文斌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也不再坚持要参加抢旗大会了,本来他倒是对自己的身手挺有信心,不过正如她所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稳妥一点好。
因为他们有请柬,若不下场参与,还可以到高台的雅座去喝茶旁观,视野还很不错,等在雅座这边的大多数女眷,看到来了两个英俊公子,还引起了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在接连几个表演之后,那边闹哄哄的抢旗就要开始了,长乐坊本就是一个□□,能被他们请来参加抢旗大会的自然也都是混迹江湖的人物,抢旗一开始个个摩拳擦掌,都要争那个第一。旗子只有一个,自然没人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地争,否则就不会叫抢旗大会了,重点在那个抢字,只有打败对手或者拽下比自己爬得更高的人才有赢的机会。得到旗子的人会得到长乐坊送出的丰厚的奖品。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个热血沸腾的游戏。
何况这里的最著名的妓院温柔乡还使出了更刺激的名目,是‘英雄美人大速配’,他们温柔乡的四大花魁打扮成四个男人,这些江湖人物身上大多数都有刺青,如果他们身上刚好是美人刺青,而且还能和花魁们扮演的角色配成一对的话,就会免费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
比如秋月,她化妆成的形象就是吕布,与她配对的是刺着貂蝉刺青的人。可是身上刻有同一个美人刺青总有好几个,持刀人王巨力就说,刺了美人刺青的,谁抢了旗算谁的!有温柔乡的花魁刺激着,更是让这群男人热血沸腾,拼命去挣。
在其他助兴的节目都表演完之后,就剩下最后的抢旗仪式了。周文斌和别人一样,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这种争夺竞技节目果然会让人热血沸腾,到中途看着看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好像出事了。”
争夺的激烈属于常事,混乱之中总有人被推下去,可是掉下去之后再也爬不起来,一动不动就有点奇怪了,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些爬不起来的人身上带有血迹。他下意识的就把朱娉婷护在身边,防止有人趁乱对他们暗下黑手。要下黑手,当然是对他,朱娉婷只会是被他牵连的。
周文斌没有那么伟大要上前去救人,他可没有把握对上那些无声无息的杀手能全身而退,如今的形势,护好自己人就是最大的贡献了。周文斌想起朱娉婷之前说的那一番话,便有些后悔托大,不应该在得知这里跟对家有关系还留下来,他倒是不惧任何事任何人,而是怕牵连无辜。
更多人渐渐意识到了身边有人被杀,有人尖叫,有人哭喊起来,一时间十分混乱,大家都向广场出口的地方逃窜。长乐坊组织这个吸引了数千人的大型活动,现在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由于事出突然,也没有人出面组织安全疏散。好在来这里的差不多个个的皮糙肉厚的大汉,虽然在匆忙离开的过程中有些擦伤,却没因混乱造成更大的伤亡。
周文斌护着朱娉婷,安安紧跟在后面,到是没让她受到一点儿波及。
只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在这样一个本来热热闹闹的盛会上有人被杀害。更有人直接抬着同伴的尸体带到持刀人王巨力面前,大家检查过后发现他们的死状很惨,因为所有死者身上都有一块儿皮都被割掉了:“王巨力,你们长乐坊办这个抢旗大会,我们武林同道鼎力支持,带人带钱来玩,你看看现在无缘无故死了这么多人,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说的对!死这么多人,你要怎么办?”
温柔乡的老鸨风骚骚气道:“你们静一静好不好?现在持刀人的外甥还有我的侄女儿秋月都不见了,难道我们不心烦吗?”
王巨力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发生在长乐坊,我是长乐坊持刀人,总之,我一定会负责任!”
之前那个出头的人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在长乐坊发生的事情自然要让他们负责。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呀!”“对!”
王巨力恨声说:“如果伯虎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他力大如牛,一掌就拍碎了一张实木桌子。
文徵明和祝枝山都是文弱书生,何时见过这么多死人的场面,之前都吓傻了。文徵明怔怔地说:“伯虎真是无辜,好好的受到牵连。”他忽然转头对祝枝山说:“糟了!老祝,我们今晚还要赶回苏州跟周文斌比试啊!”
祝枝山灵光一闪:“周文斌!一定是周文斌!”他走到王巨力身边:“持刀人,一定是周文斌那个混蛋搞鬼,他怕赢不了我们。就把伯虎抓走,还杀了这么多人,分散我们注意力。一定是这样!”
文徵明说:“怪不得周文斌今天出现在会场。”
王巨力恨声道:“他出现在会场,就是还没有走远,快抓他回来!”
半晌过后,有人来报告:“持刀人,我们把周文斌还有他的同党拦截下来了。”
文徵明又说到:“其实就算是我们猜是他,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王巨力说:“不管那么多,反正宁杀错,勿放过,抓他们去衙门!”
本来朱娉婷他们已经坐上了回苏州的船,船还没开,却被忽然出现的几个大汉拦住,说不准他们走,还要带他们去见持刀人,因为怀疑今晚的凶杀案与他们有关。
周文斌清者自清,他没做过丝毫不心虚,不过看人的表情更冷了,仿佛毫不意外他们会干出这种事儿,他的脸上甚至没有愤怒的神色唯余嘲讽。
朱娉婷刚开始有些惊讶,他们竟然会怪到周文斌头上,不过再想一想也不意了,双方现在毕竟是对头,不过说人是周文斌杀的,也把他太过妖魔化了吧。
安安上前一步说:“真是岂有此理!长乐坊找不到凶手就可以随意诬陷他人吗?我们明明也是受害者,现在没有人出面安抚我们,竟然还说周公子是凶手?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可没见过他杀人。我家公子更不可能跟你们走,你们持刀人算是什么身份?就算要请我家公子过去,也得知府亲自来请!”
长乐坊的小弟见她不大言不惭还要知府亲自来请,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比起耍横,他们长乐坊可从来没输过,一手拽着船的缆绳:“这可轮不到你做决定,持刀人说你们不能离开就是不能离开,必须跟我们去见官!”和他一起来的人说:“对。去见官!”
船上有人说:“你们长乐坊不可以随便冤枉好人,这两位公子人好得很,之前我跌倒就是他们扶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你们长乐坊不仅死了人,又不让我们离开,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接下来要向我们下毒手,长乐坊果然是妖魔之地,我就不应该来!”
周文斌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行程,我和你们走。贤弟,你和安安先回去。”他嘱咐安安要照顾好朱娉婷,那来拦截的长乐坊人刚要说不行,朱娉婷看了周文斌一眼,说:“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也一起回去,走吧。”
周文斌见她如此的从容淡定,便知她心性非一般女子可比,而且对他很是信任,相信他没有主导这次杀人事件,才决定跟他一起去的。
其实是周文斌想多了,朱娉婷并非对他有多少盲目信任,朱娉婷本来就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说起来和宁王也有干系。今天这场杀戮干净利落,是东厂杀手所为,而东厂的刘瑾是为宁王办事的。没想到,周文斌和自己来看抢旗大会,只是看场热闹却能无端被牵连其中。
唯有安安很是气愤,他们家小姐是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平时就算京城的达官贵人见了小姐也是恭恭敬敬的,现在还要被人押去见各地方小官,“好啊,去见官,我们倒是要找官府评评理,这种空口白牙的诬陷损害我们名誉,看你们长乐坊是不是担得起。”
朱娉婷说:“和这种小罗喽废什么话,不如省点力气。”
第147章 四大才子5
衙门里, 知府接过师爷递上来的供词:“什么?有人买凶杀人?”
师爷说:“是啊,大人,今天长乐坊抢旗大会死了很多人啊, 现在找到的足足有二十几个, 还有两个失踪不见了。”
知府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什么?!长乐坊?”长乐坊向来无法无天, 会出大事他一点都不奇怪,觉得郁闷的是竟然会发生在他的任期上。
就连差役们也不淡定了, 互相看了看:“长乐坊?”
到了公堂之上,知府大人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报到他这里,平时长乐坊里面也有打架斗殴,甚至死人,他们通常都自己解决了,双方有个不成文的约定, 江湖上的事只要不闹太大,又没有人来报官,这里的官员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依照江湖规矩自行解决。毕竟他们那些帮会就是经常血雨腥风的,闹出人命是常态,官府相关也管不过来,可是这次事情闹大了,死的人有二十几个,全部被拉到官府来,经过仵作验尸,全部都是他杀,现在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知府说:“宣原告和被告进来!”
等原告和被告都进来之后, 知府大人定眼一看,竟然大部分都是认识的!文徵明, 祝枝山,让人头疼的持刀人王巨力,还有温柔乡的风骚骚,他们是原告,被告竟然是周文斌!他和这个周文斌刚刚在朱公子的宴会上还见过面,周文斌才华横溢,所做的西洋画受到人们的追捧,又得到宁王义子的看重,此子必定前途大好,乃是欧知府他今年重点结交的对象呀。
欧知府说:“你们告周文斌买凶杀人,可有确凿证据啊?”
祝枝山上前说:“周文斌他的前科简直太多了,简直罄竹难书啊大人,我们一开始不答应和他比试的时候,他故意设下奸计,让我们以为我妹妹丢了,引我们到长乐坊自讨苦吃,还让我们声誉大损,卖不成诗画,救不成六艺会馆……总之他之前就为了促成比试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苏州三大才子身败名裂,明知道明天要公开比试了,今天就故意制造混乱,还让人掳走伯虎,让他不能参加比试。”
欧知府听了半天,总结说:“也就是说你们所谓的证据,全是来自猜测了?”
祝枝山和文徵明互相看了一眼,的确是这样没错。
文徵明说:“也不是全无迹象啊,大人,他今天出现在长乐坊,长乐坊就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杀人事件,按照他以往的作风,试问伯虎出事,又怎么会跟他没关系呢?一定跟他有关!”
欧知府心里直摇头,放在平时他们这种猜测只能说明周文斌和他们有仇,可能有嫌疑,却完全不够让官府调查周文斌的条件,当然这次还事关二十几条人命,所以他也不会不加调查,任何线索都得被重视起来,周文斌到是可以被当成嫌疑人线索调查一番。
知府说:“周公子,你有什么话说?”
周文斌从容地说:“大人,我不否认与唐家有仇,我刚回苏州之后就大大方方找到唐家人,说我是回来报仇的,相信这件事很多人也知道。不过,我会通过比试,堂堂正正的把第一才子的荣誉赢回来。既然比试已经促成,我又怎么会让节外生枝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我为了制造混乱买凶杀人,简直荒谬,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勤加练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今天陪朋友出来散散心,才偶然撞见了这件惨剧,无端有这么多人在长乐坊被害,我也很痛心。可是我没有让人抓走唐伯虎,更没买凶杀过人。明天就是比试了,我很看重这场比试,也等了很多年。如果唐伯虎因为失踪而弃权,也不能算我赢了他,试问,我又怎么会做这种无用功呢?周某问心无愧,请大人明察,还我一个清白。”
周文斌字字掷地有声,知府大人当然不能只听信原告的一面之词。
朱娉婷说:“不错,我可以作证,周公子今日来抢旗大会是临时起意,我们是听了云来客栈店家的介绍,才临时决定过来看看,大人可以去向那店家盘问调查。当时抢旗开始之后,我们坐在高台雅座,旁边都有人,这位当时就坐在我们身边。”
她说的就是温柔乡的妈妈风骚骚,当时还因为两人长相英俊,这位鸨母还想给温柔乡招揽生意,朱娉婷说:“你不会这么快忘了吧?”
风骚骚是为了失踪的侄女秋月而来,在官老爷面前也不敢说假话,说:“他们好像是坐在旁边,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啊。”
朱娉婷说:“发现混乱开始之后,雅座上的人才开始各自逃散,我们为防波及没有耽搁,一路出长乐坊去渡头,这时间赶紧赶慢,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半路跑出去杀人,而刚坐上最后一班船,就被长乐坊的人拦停,硬拉我们来见官。知府大人自可以把周公子这些天来的行踪还有所见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就知道他根本没有买凶杀人,今天他更没有机会亲自动手。这点我和我的书童可以作证。”
祝枝山对她说:“你们明显是一伙的,当然帮他说话了。”
周文斌立刻把祝枝山隔开,不让他靠近:“你们不去抓真正的杀人者,让坏人跑得干干净净,而浪费时间来纠缠无辜良民,我说你们助纣为虐,简直可笑。”周文斌向坐在上面的知府拱手道:“大人,请你严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欧知府见双方各执一词,犹豫道:“这……”
朱娉婷说:“安照大明律例,第十七章第三十八款第二条规定,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视情节严重与否,要叛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监禁或者流放。知府大人如果查明此事确是诬告,还请还周公子一个公道,按律例来严判造谣生事之人。”
祝枝山和文徵明听她搬出一通大明律例,也被唬住了,“没想到周文斌的同党还懂得律例。”
朱娉婷勾起一个冷酷笑容,继续说道:“而且大明律同时规定,但凡县官冤枉错判滥杀无辜,必须要以血还血。相信大人做到知府这个位置,一定是个有能力的官员,不会冤枉好人的,冤枉好人,不仅影响仕途,还与性命攸关。如果我们不能讨回一个公道,不论是告到督察院、大理寺、还是刑部都奉陪到底。相信大人不会单凭一面之词就定周公子的罪。”
知府欧大人这次头上的汗真的下来了,他擦了擦头顶的汗,对着原告们说:“长乐坊举办的抢旗大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直接负责人应该是长乐坊,你们办事不力导致多人遇害,本府还没有追究你长乐坊的责任呢,岂可容你们随意诬陷良民。”
祝枝山说:“可是,可是伯虎失踪一事,一定与周文斌有关啊,大人,现在他下落不明,明天就要公开比试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回伯虎。”他没说出口的是,嫌疑人就在此,他就算是不说,大家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周文斌根本懒得理他,知府大人突然想起来:“等等,等等,唐伯虎和那个秋月失踪有多久了?”
祝枝山说:“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知府大人拍了一下桌子:“你混账!没到十二个时辰就来报官,你当衙门是儿戏吗,也许他是去逛街买东西,还有长乐坊今天这么乱,也许只是走散了一时没有回来。”
祝枝山说:“怎么可能呢,到处都是杀人狂魔,他去逛街干什么呀?而且头上绑着红丝带的都被杀了,唐伯虎他的头上就绑着红丝带呀,大人。”
欧知府摆摆手说:“总之,唐伯虎失踪而已,如果你们要报案,时辰够了再来,退堂退堂。”
文徵明说:“大人,现在人命关天啊,你居然退堂,这到底是什么道理?莫非你偏袒周文斌?”
王巨力说:“大人,我外甥唐伯虎真的不见了,你当我开玩笑啊。”
欧知府无奈地说:“办案有先后顺序,唐伯虎的案件等一等,你没见我们在找杀人凶手吗?”
文徵明说:“我们送来的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现在这个案子分明和伯虎失踪有关。你不查周文斌还诸多推搪,你分明是不想受理这个案子,怕得罪他身后的朱公子吗?亏你是百姓父母官呀!”
欧知府怒道:“混账,本官如何办案,你插什么嘴呀?这件案子本官自有主意,唐伯虎失踪时辰不到暂不予受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诬告是犯法的,你们是不是还要坚持告周文斌说他买凶杀人是这次的杀人凶手啊?”
祝枝山说:“嗯,我们再考虑一下。”这个时候他们也怂了,没想到如果诬告他人同样有罪要被判刑。那他们在指认周文斌,自然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欧知府当机立断:“你们没有证据,单凭一张嘴就控告周文斌买凶杀人,根本不成立。本官就判周文斌无罪释放,退堂!”
如果说在这里就有嫌疑的话,那么今天成千上万人都有嫌疑。知府大人本来就不想得罪周公子。当然他是不想得罪他身后的朱公子也就是宁王势力。
从衙门出来之后,祝枝山还不忘放狠话:“你别得意,明天的比试有你好看。”
周文斌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直接越过他走了过去。
“你!”祝枝山似乎气得想挥扇子打他,文徵明立刻拉住了他:“老祝,在衙门门口,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朱娉婷对周文斌说:“这些就是苏州的才子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你与他们比试,赢了又能有什么光彩?”
周文斌一愣,一时倒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而后又觉得十分好笑,不由得爽朗的笑了起来,他真的很难得能笑得这么开心。
走在后面的两人自然听到了她的话,显些气的吐血,憋出内伤,不过人家又没跟他们说,又骂人不带脏字儿,叫他们怎么反驳?
他们刚走出不远,后面有衙役追了上来:“周公子等等!”
祝枝山面上一喜,还以为知府大人终于认清周文斌狼子野心很有嫌疑,要叫他回去重新审。
谁知道那名差役走到周文斌面前,客客气气地说:“我家大人听说回苏州的最后一班船已经开走了,特地让我取大人的官船载几位回去,以免耽误明天的比试。”
差役路过祝枝山和文徵明的时候,还好心说:“二位也一起吧。”
祝枝山和文徵明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不过就算他们千百个不愿意和周文斌同乘一船,也得忍气吞声,借着周文斌的光一起坐大人的船回去,否则的话他们只能游回去了。好好养精蓄锐,第二天去参加这个对于他们赌注很大的比试,毕竟不是每次比试都会签生死状,这次真是拼了命也要赢。
比试当天朱娉婷也前去观看了,倒不是周文斌邀请的,他一回到苏州就让朱子健接去朱府,不知道密谋什么大事,总之不会是好事就对了。朱娉婷直到比赛开始之后才又看到周文斌。
这个时候的周文斌已经无暇顾及环境和观众,他眼里心里只有比试,他为了几代人的仇恨而来,等的就是今天一雪前耻,所以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赢得比赛。
事实上,因为准备充分,第一场和第二场他都赢的很有把握。第一场是对祝枝山,主题是“疾如风”。比试的场地在金山寺后山的寒冰洞,此时外面正烈日炎炎,可是寒冰冻却常年冰雪不融化,观赛者们都可以穿皮裘,而两个参赛者却不能穿得那么厚重,他们要一边抵御寒入骨髓的严寒侵袭,一边站在浮冰上面,捕捉碧水寒潭里鲤鱼跃龙门的奇景。
两幅画好的鲤鱼交上去之后,都是活灵活现,因为祝枝山的鲤鱼背部有一抹金色拖尾,裁判们评定祝枝山胜出。在场大多数都是苏州本地人,自然十分高兴本地的才子胜出,纷纷说裁判公正,评定的十分有公理。
洋洋得意的祝枝山和文徵明拥抱庆祝过后,说道:“周文斌,你光画一条鲤鱼是没有用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鱼跃龙门,身价十倍?我看你们波斯人不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就是说,鲤鱼跃龙门之后就会变成一条龙,所以在鲤鱼的鱼身上面就出现一条金色的线,而你画的鲤鱼就没有这条金色的线,也就没了这个神髓。没了这个神髓,你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我呢?周文斌,我看你还是回波斯去吧,不要在这瞎搅和了。”
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起哄:“是啊,回去波斯喂猫吧。”
朱娉婷在人群之中,觉得周文斌真的相当有勇气,在人家的主场上挑战人家看着成长起来的三大才子。这才是第一关,三大才子的支持者都这么有气势,在寒冰洞又冷环境又恶劣,没有余钱准备皮裘的人不会轻易到这儿来,观众还少一些,后两关观众只会更多,三人的支持者也会更多。
周文斌他投靠的还是朱子健,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家都知道朱子健对六艺会馆虎视眈眈,很想趁就人家财政危机的时候把六艺会馆收入囊中,人们心在心理上已经偏了。除非周文斌精才绝艳,比三子强出很多,才能力挽狂澜。
安安在一旁小声道:“小姐啊,你不担不担心周公子会输掉比赛?他第一关就出师不利呀。”
朱娉婷平淡地说:“谁输谁赢还不能下定论呢。”
安安说:“什么意思?裁判不是判了祝才子赢吗?”
朱娉婷说:“凡事要多观察,不要轻易下定论,怪不得我以前总嫌你毛手毛脚的。”
这时候被叛对方赢了的周文斌面色从容,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他走过去拿起祝枝山的画板,说道:“不错,我也很佩服祝枝山画的这一副鲤鱼跃龙门。他的的确确能够将鲤鱼跃龙门那一刻的神髓捕捉下来,落笔准,用色美。”
就在祝枝山洋洋得意,连对手都对他的画技大夸特夸的时候,周文斌话锋一转:“可惜你忽略了一点东西,这个寒冰冻常年冰封,水在严寒之下就会变成冰,在酷热之下就会化成云,你自己看看。”他将那一幅鲤鱼图反转过来,朝向祝枝山的方向。
祝枝山惊道:“唉,那条金线呢?这是怎么回事?!”
朱娉婷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比裁判席更特殊位子的朱子健,正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安安悄声说:“小姐,这下糟了,原来少爷也在这儿。他看到你在这,岂不就是会发把我们抓回去。”她们毕竟是偷跑出来的,王爷的义子一向以王爷的命令为马首是瞻,看到她们肯定要逮回去的。
朱娉婷说:“我看见了,你别大惊小怪的暴露我。对了,安安,你没化什么妆,站后面一点不要让他们发现,要是因为你暴露了我,我就把你送回去,以后再也别想跟我出来。”
一听这话,安安立刻躲后面去了,小姐如果偷跑出来不带她就惨了,岂不是留下了她独自承受王爷的怒火。
场中央周文斌已经运筹帷幄地对祝枝山说:“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颜料跟水一样,在不同的气温之下会有不同的变化,你所用的金色本来是金光灿烂,但是在这儿,就会变成黯淡无光的黑色。”他冷笑道:“连颜料的运用都没有掌握,枉你自称是江南才子,真是贻笑大方。”说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种笑是胜券在握的笑。
与他心情正好相反的祝枝山僵在原地,祝枝山知道本来以为是亮点的那一抹金色,现在在画上看来却是一大败笔,如果是金色的拖尾那还可以说是鲤鱼跃龙门成就的那一抹金龙之色,现在变成黑色,怎么看怎么突兀,完全破坏了鲤鱼的美感。
朱子健说:“各位公证人,看来用不着我教你们怎么判了吧。”
几个裁判窃窃私语一番,带头的说:“我们经过商议,最后评定是周文斌胜。”
在场众人无论是否是三大才子的诗迷画迷,能看到这样精彩的反转,也忍不住高声为周文斌叫好。
第二场,与第一场的场地完全不同,他们抽到的关键词是‘烈如火’,周文斌的对手是文徵明。在苏州城一块坐满了观众的蹴鞠场地举行。参赛者双方要喝三碗茅台烈酒,然后再被火烧得滚烫的石柱上面以铁笔隶书写下李白的将进酒的第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
石柱烧的特别烫,鸡蛋都可以烧熟,何况是人,沾上就要熟一块肉。在座的观众都离得很远,都觉得被场中的温度烤得十分燥热。酒量稍浅之人,喝一二两烈酒都受不住,何况是三碗。二人要喝了烈酒之后再去石柱子上写字,当真是如火灼心。
若功底深厚,在纸上尚且可以写得出来铁画银钩的书法,可是真的在这滚烫石柱上用铁笔勾勒,不单单需要书法好,把身体素质和应对能力也考察了进去,还是众人第一次见。
周文斌毫不犹豫喝下几碗酒,然后就以几根铁笔插在石柱之上,供他有站立的地点,落笔开始用刻画。
文徵明的身体素质不如周文斌好,不能能够借助几只铁笔就在石柱上站得稳稳的。文徵明毕竟是江南第一书法家,自有他的独到之处,他先是观察了布局,不惜落后周文斌,然后将铁笔插到他算好的位置上,忽左忽右,以这些铁笔做梯子爬了上去,等到他由上到下全写好的时候,铁笔插出的这些洞就会成为他书法的一部分,整个石壁上都是一个整体,不会像周文斌出现为了落脚用铁笔落插下的洞。那么全部完成之后,他的赢面就要大一些。而且文徵明写字的速度也不慢,后来几乎追上周文斌,写到同一个字了。
周文斌率先完成之后,下来发现了文徵明的布局,深有危机之感,于是他悄悄的拿出一面小镜子,故意去晃文徵明的眼睛,让他失足跌了下来,掉下来的文徵明还被铁笔插伤了。
第148章 四大才子6
比赛有人受伤, 一时大家有些混乱哗然,不过没人看见是周文斌做的手脚,只以为文徵明不小心失足跌下来。文徵明没有写完所有字就掉了下来, 这一局自然是周文斌胜。
周文斌又轻轻松松赢了这一局, 有些得意, 他目光看向喝彩的人群,不经意间刚好对上朱娉婷的目光。
她的目光平静, 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为他欢呼,目光中似乎有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周文斌有些心虚,总觉得那目光之中还带了一点责备,周文斌便措开目光。
文徵明受伤,失踪多时的唐伯虎终于出现了,周文斌说:“唐伯虎, 你终于出现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我要你们唐家输得身败名裂,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唐伯虎看到文徵明因为比试受了重伤,不由得悲愤交集。因为有人受伤,时间也不早了,比试今天暂停,明天继续开始最后一场。虽然周文斌已经三局两胜,不过唐伯虎那边没有弃权,比试还是要进行下去,才算有始有终。何况周文斌为的就是要亲自打败唐伯虎, 前两场对他来讲只不过算是热身而已。
回去的路上,“小姐, 周公子他赢了,你不为他感到高兴吗?”安安在没人的时候就叫她小姐,当着别人面的时候再叫公子。
朱娉婷奇怪道:“我为什么要为他感到高兴?”
“可是你们看起来挺熟的样子,还同桌用膳呢,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朱娉婷说:“朋友?你觉得我们两个已经是朋友了吗?”
如果是朋友的话,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下,让他注意明天的比赛,于是朱娉婷让安安注意对门的动静,如果有人回来的话,无论多晚都告诉她一声。可惜直到第二天早上,周文斌的房间都没有人回来过。
朱娉婷到了比赛现场之后,看到比试的两人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了,周文斌又是在朱府忙了一晚上布局陷害人,所以也没给朱娉婷提醒他的时间。
第三局的主题是“深如海”。周文斌的西洋画挑战唐伯虎的中国画,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谁能以画出一幅世上最使人感动流泪的画,谁就胜出。因为周文斌前两局已经赢了,如果这一局他再赢了唐伯虎,那么他就会成为江南第一才子。
周文斌从主持人一宣布就奋笔疾书,他画的是一张人间炼狱图。唐伯虎则是停顿好久,直到中途祝枝山带来文徵明死了的消息,他才静下心来开始动笔画画,画的是一朵莲花苞。
周文斌的炼狱图画得栩栩如生,此图一出,不禁让众人吓了一跳,因为画布上的景象让人觉得害怕感到恐怖。就算色彩浓烈,画像摄人,可是取材于恐怖景象,裁判都认为只是哗众取宠,难以感动人心。就连本来对他十分看好的朱子健都惊讶了,没想到他画画出这么一幅图来,使在场的很多人都不敢直视。
周文斌朗声说,这幅画像并不是凭空捏造,上面的每一幅画面都是真实存在的景象。并且提起了当年的事,当年他的爷爷周远才和唐伯虎的爷爷唐宇是朋友,周唐两家也是世交,但是两人上京赶考的途中,唐宇为了怕夺取状元之名,所以诬陷周远才偷银子,改变了他的人生,让周远才不得不随郑和下西洋做苦工,流落异乡,受尽磨难,如同身处炼狱,无家可归,他没有笔墨,只能咬破手指在破布上写家书。
周文斌大老远回来,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报仇,向导致他们祖孙三代含冤受屈,背负污名的唐家人报仇,今天怎么可能不一抒胸意,当听到主持人所说的要求的时候,他脑中浮现的就是这些惨绝人寰的景象,都是他爷爷,还有父亲,以及他亲身经历的景象。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解释之后,无不觉得心有戚戚焉,主持人说:“周文斌这幅人间炼狱图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完全符合让人伤心落泪的要求。”
轮到唐伯虎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只画一朵花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唐伯虎说这幅画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给文徵明画的,文徵明为了他们唐家和周家的恩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慷慨陈词了一番和文徵明的兄弟之情。更加让人惊奇的是,那朵莲花花苞竟然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色彩幻化,花苞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众人见此奇景,又听他情真意切悼念死去的挚友,生死相托的朋友文徵明,无不感动落泪。
唐伯虎最后更是一把火把那朵莲花图烧了个干干净净,说要祭奠死去的文徵明。
他这一波操作更是把众人的情绪推向了高.潮,就连裁判都说:“虽然这幅画烧掉了,但是永远存在我们心中。”众人心中都有答案了,裁判判定说:“唐伯虎的莲花图比周文斌的炼狱图要更胜一筹,我们一致裁定唐伯虎胜。”
周文斌见到唐伯虎胜出也不慌不忙,立刻提出质疑,说唐伯虎之所以能画出色泽这么鲜艳的花瓣,是因为他用了御用贡品的朱砂,而贡品普通人是不可以用的,用了就有杀头之罪。原来他和朱子健早就设计好了,布好了局吸引唐伯虎他们去偷御用的朱砂,就算唐伯虎赢了也要必死无疑。
可惜周文斌没料到的是,唐伯虎有秋月帮他,秋月是东场的杀手,身手不凡,秋月之前藏身长乐坊正在进行执行上头交代的秘密任务,她认出朱砂是御用贡品,而且还帮助唐伯虎,反将了周文斌一军,她在唐伯虎的吩咐之下,在周文斌的笔杆子上涂了五石散。
周文斌因为有平时画画咬笔杆的毛病,被眼尖的唐伯虎发现,所以误食五石散,行为十分暴躁,特别容易被激怒。伯虎指他精神亢奋,在场众人也觉得周文斌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对劲儿,找大夫检查过后,果真他服食了五石散。
裁判判定:“周文斌服用禁药参加比赛,这一场判唐伯虎胜,周文斌前面两场的胜利也全都被取消。”
朱子健见周文斌大势已去,当即宣布与他划清界线,更要求周文斌履行生死约之罚则,致他痛失一臂。
朱子健让手下打断他的胳膊,出手利落,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朱子健让人动手的时候,朱娉婷忍不住站了起来,安安更是像所有人一样惊叫一声,不过她的惊叫早就被众人的惊讶惊叫淹没,要知道在场来看比试的诗迷画迷有不少都是女子,哪里见过这种暴力的场面。
安安小声说:“小姐,少爷出手太狠了,说废人胳膊就废人胳膊。周公子岂不是很惨,他失去了右手以后再也不能写字画画了。”
看到周文斌被打断了手的景象,还有朱子健在环视全场,朱娉婷说:“愿赌服输,我们走吧。”京城宁王府还没来消息,她目前还不想被认出来,只因为她实在懒得去理会朱子健那块狗皮膏药,他若是知道娉婷在此一定会贴上来,因为他是致力于要做宁王女婿的。
周文斌这幅画输就输在他满心的仇恨,所以他看到的是人间炼狱的景象。而唐伯虎失去挚友,对他朋友满满的怀念和祭奠,兄弟二人互相理解扶持无私奉献,传播的是正能量。更何况当时在场有很多六艺的学子以及当地的百姓,裁判全部都是苏州人,他们全部都认识文徵明,知道他的家世,是九代单传独苗,寒窗苦读十余载,还未能上京赶考。上有八十多的高堂寡母,是忠良文天祥之后。
大家全以为他死了,自然是为之伤心流泪,而周文斌的爷爷周远才已经是早就做古,无论他遭受多大的苦难,在别人看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跟眼前认识的人相比自然就要弱了一层。唐伯虎因受到文徵明的死讯刺激,终以神妙之笔胜出。周文斌本欲利用所设之陷阱来推翻赛果,经大夫诊断下,证实他曾服用禁药,作茧自缚。
朱娉婷不由得心里直叹气,周文斌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算计人,以为做的很隐秘高明,其实是最大的败笔。他不择手段的对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不择手段报复回来的思想准备。何况唐伯虎还有主角光环啊,能够化险为夷也是挺正常的,所以这一次他输的不冤。
那边唐伯虎赢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文徵明并没有死,只是他与枝山合谋的技俩,以激发自己的‘情’,忍不住大声叫好,感到庆幸。唐伯虎向众人道出,得秋月相助才没有中周文斌的陷阱以及令他服用禁药。唐伯虎对秋月的身手大感好奇,欲问她出身却不得要领,为表谢意,答允秋月如他日有何所求亦必相助。
六艺重拾声誉,苏州三宝的字画再次受欢迎,解决了六艺的财政难关。朱子健是彻底不用想靠财力入主六艺会馆了。
周文斌在客栈的银子是朱子健付的,现在他和周文斌要撇清关系,让客栈老板将周文斌的东西全部都扔出去,还说:“没牙的狗,我朱子健是不会养的。”
三天后,周文斌落魄潦倒,仍然一身倔强走到清风书斋外面,这书斋是祝枝山开的,平时卖些笔墨纸砚和字画,这一次六艺会馆筹钱卖画就是在他这里。周馆主和三子都在,周围还围了一群买画的人,祝枝山边打算盘边笑道:“这次不仅能够帮六艺会馆渡过难关,还上债务,我们还小赚了一笔呀。”
周臣也高兴地说:“这多亏你们守住了江南才子的名声。”
他们本来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等见到周文斌出现都哑口无声了。唐伯虎一行人走到他面前,“你还来干什么?”
周文斌说:“唐伯虎,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祝枝山不胜其烦地说:“我拜托你了,你看你那只手弄的荡来荡去的,是不是要我把你另外一只手也打断了,说句话就行!”
文徵明拦着祝枝山:“算了,算了。”
周文斌没理其他二人,只看着唐伯虎,举起左手说:“唐伯虎,我还有一只手。你敢不敢跟我再比一次?”
唐伯虎根本不想再和他比试,认为他们祖上的恩怨,已经是远得看不到的事儿,想让周文斌就此作罢,说以前的事就那么算了吧。
周文斌气的得狠狠地用左手打了他一巴掌。祝枝山就要冲过来替兄弟报仇,被唐伯虎抱住,周文斌再要上前,被文徵明隔开,“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落得如此田地,还不知悔改。”
周臣走上前来说道:“周公子,事到如今还是息事宁人,走吧!”
周围人也都指责周文斌不对,觉得他这种痴缠实在是无理取闹,纷纷说道:“是啊,走吧,走吧。”“别赖在这儿,让人家画也卖不成。”
有人还推了他一把,让他单手拿着的画具散落在地。
周文斌说:“唐伯虎,今天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不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所有的一切我要让你双倍奉还!”
唐伯虎对众人说:“好了,回去吧,回去吧,别再看了。”众人如鸟兽散,又重新回到清风书斋去买画。
街上空荡荡的,唯余周文斌和他的画笔画板。原来他那天被人把东西扔出去,钱财全部丢失了,这几天在市集摆摊子给人画画,生意不好,想糊口都艰难,因为挑战江南才子大赛输了,证明西洋画输给了中国画,老百姓们消息又灵通,最会跟风,所以找他画西洋画的人自然少了得很,此时正是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
周文斌走出几步,才看到前面站着的朱娉婷,朱娉婷走上前,来帮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画具,说:“你搬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来找我帮忙?”
“连你也来可怜我?”周文斌冷淡地说:“你走开。”
他看到朱娉婷不解的眼神,从她手中接过画笔,又说了一句:“我如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跟我走在一起,你也会受到牵连。”
朱娉婷心中一软,他不来找他帮忙,原来是怕牵连她吗?朱娉婷说:“我不怕牵连,你搬到哪里去了,怎么几天都没回客栈,重新搬回来好不好。”
周文斌说:“那个客栈我现在根本没银子付账,而且朱子健发了话,客栈的老板不敢再让我住下去。”
朱娉婷说:“我帮你付,别理他。”
周文斌以为她不知道得罪权贵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说:“我们萍水相逢,又非亲非故,怎么能受你恩惠,何况我周文斌从来不求人,不受人恩惠。”
朱娉婷征求到:“当我借给你的?等你日后发达了再还给我。”
周文斌毫不犹豫地说:“不必了。”说着就要大步走开,狼狈地想快点逃离她。
“等等,我向你买画,有生意不会不做吧?”
朱娉婷见他就还想拒绝,继续说道:“你帮我画一幅画像,画得不像的话,我是不会付账的。”
说着就拉着周文斌往回走,周文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知道她是一腔好意,所以没忍心拂开她。一直到了客栈,掌柜的自然认识他们俩,“朱公子,您回来了,这个人不能上去。”
朱娉婷冷了脸:“为什么?他是我的朋友,去我的房间小聚,这也不可以吗?”
掌柜的心里发苦,这位朱公子在他这住了几天了,要的上房,用的最好的东西,而且打赏也从来都丰厚。掌柜的不想得罪金主,陪笑着说:“您有所不知,京城来的朱公子发了话,不许他再进这个客栈。”
朱娉婷:“你一个小小的客栈打开门做生意,什么时候可以挑客人了,谁给你的权利将人拒之门外?那个朱公子难道是王法吗,你做什么都要听他的,要不要我们去官府评评理?看衙门哪条律例上写着客栈不让人进门。周公子只是去帮我画一幅画像,他不会再在这住的。出了事情我顶着,朱子健要是来找麻烦,你就让他来找我。”
掌柜的还在为难:“这个嘛……”
朱娉婷根本懒得理犹豫的掌柜,扔下一大锭银子,拉着周文斌就走上楼梯,掌柜的想劝返,看到这位朱公子态度坚决,也来不及了,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文斌见到来都来了,就支起画板,“你要我画什么画?”
朱娉婷却取出一个小药箱,“不忙着画画,先把你的手接上再说,姓祝的人虽然挺讨厌,不过他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这手荡来荡去的实在碍眼。”
周文斌这才想起她还懂医,特地去了灵隐寺给灾民能治过病,效果还不错。其实周文斌去找大夫看过,他的右手十分重要,自然想办法医治。不过看过的大夫都说那下棍子打得太狠了,手已经彻底断了,接不上了,接上也用不了,会毫无知觉,形同断掉。
所以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右手,就像他对唐伯虎说的,他还有一只手左手也照样可以作画,写字,他周文斌永不言弃,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安安刚好回来,见到周文斌在这儿有些惊讶,打过招呼之后对朱娉婷说:“公子,你要我特地定制的银针取回来了。”
朱娉婷说:“来的正好,帮我把银针在主火上烤一烤消消毒,然后拿过来。”
安安吓了一跳,看自家小姐的那个架势,:“啊?你要用这些银针扎周公子?”
朱娉婷看了她一眼,“留下帮忙就不要多话,要不然你就给我出去守着。”
安安不敢再质疑了,他们家小姐博览群书,懂医并不奇怪,只不过她是近几年照顾小姐的贴身丫鬟,知道小姐没有任何实践经验,没给人施过针。所以她看向周文斌的目光不由得充满了同情,手都断了还要被扎针,真可怜。
朱娉婷准备妥当,在医箱中取出一块软木给周文斌:“咬着。”
见到周文斌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你的骨头都碎了,得重新接起来,又要连上血管和经脉,要花一番功夫,时间紧迫,我也没来得及准备麻沸散,会很疼。”
周文斌看了看她,什么也没再说,对她的吩咐一切都照做。
全部接好,朱娉婷用了两个时辰,过程的确很疼,不过周文斌没有吭一声,就连在旁边辅助的安安都已经满头大汗,几次手抖的不行。
周文斌如此能忍痛,令朱娉婷不又得更高看一眼。朱娉婷将他的的右手臂完全固定好,挂在他的脖子上,最后打了个结,“好了。”
朱娉婷对安安说:“帮周公子擦一擦汗。”
周文斌却躲开安安的手,左手接过帕子:“我自己来。”他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却忘了刚刚乖乖受朱娉婷摆弄。
手臂接好之后,剧痛散了一些,周文斌却皱了皱眉头。
朱娉婷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
周文斌说:“为什么我的右手觉得又麻又疼。”
朱娉婷说道:“你分别动一动五指我看看。”他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仍然听她的,努力动了动手指,连自己都被吓一跳,“能动了?!”
朱娉婷检查过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你觉得又麻又疼是正常的现象,是敷的药奏效了。”
周文斌显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觉得嗓子十分干涩:“我的右手还能用?”
朱娉婷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能用,否则我为什么要帮你接上?”
纵使是之前对自己的右手恢复不抱希望的周文斌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能恢复几成?”
朱娉婷看了看他,缓缓说道:“如果你足够听我的话……我能保证它和以前一样好用。”
这句说得轻飘飘的,对周文斌来讲却意义非凡。就算他左手也可以用,但是他又不是左撇子,惯用的是右手,左手无论是写字还是做画,都会大打折扣。朱娉婷给他再来的希望,无疑如沙漠里即将干渴而死的旅人遇到甘霖。
第149章 四大才子7
朱娉婷没有错过他眼中骤然迸发的光亮, 说道:“所以这只手不要劳累,更不要去挑事儿与人打架,否则我今天这两个时辰就白忙活了, 知道吗?”
周文斌说:“嗯, 你帮我接好右手, 对我是再造之恩,我目前身无长物, 没什么足以报答你的,对了, 我帮你画画,你不是要画画像吗?”
朱娉婷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今天怎么不叫我贤弟了?”
周文斌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子,而这种他如此落魄的时候相见,所以没有心情去掩饰,在称呼上就没多注意。他想既然她是女扮男装的, 那么‘朱庭’这个名字恐怕也是假的,想到这儿,他更是有些自嘲。
朱娉婷却误会了:“就因为一次失败,你就自暴自弃,怀疑自己,不打算跟我结交了吗?”
周文斌掩饰地说:“当然不是,承蒙贤弟不弃,还肯认我这个周兄。”
朱娉婷说:“既然不是的话,那就先休息三天,不要乱动,以后周兄的画摊开张, 每天帮我画一幅画像。”
周文斌:“好。”
朱娉婷穿上安安特地给他准备的书生袍服来到六艺会馆时,唐伯虎正缠着周臣, 要周臣收秋月入学,做唯一的女学生,朱娉婷敲了敲门走进来:“周馆主。”
“啊,朱公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周臣示意唐伯虎二人等会儿再说。
朱娉婷说:“今日前来,我是想请周馆主批准我进六艺会馆读书。”
周馆主客气地说道:“六艺会馆本来就是学习交流的地方,那么你之前有没有进会馆学习过呢?”
朱娉婷说:“之前曾经跟家中请的先生上学。”
周馆主说道:“进我们六艺会馆,是需要有一些文学底子的,要先做一个入学测试,才能决定是否入学。”
朱娉婷说:“全凭周馆主安排。”
唐伯虎还没有见过她:“这位是?”
周臣说:“这位是朱庭朱公子。”
朱娉婷向他们点了下头,双方颔首为礼。
唐伯虎说道:“老师,你怎么这么偏心,我们求了你半天,口都干了,你也不肯答应秋月入学,这位朱公子同样也要入学,你就说她测试过了就能进入六艺。”
周臣无奈地对得意门生说:“伯虎,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这怎么一样呢?周公子是男人,秋月是个女人,我们六艺会馆开办百年来,从来没有收女人的先例。”
唐伯虎辩称:“花蕊夫人为宫词之祖,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千古传颂,她们都是女人。”
周臣说:“是啊,她们都像秋月姑娘一样,是青楼女子。”说到底还是秋月的出身惹得周臣不快,秋月可是温柔乡的花魁,他们读书人提到青楼女子都觉得有辱斯文,又怎么把一个这样的人放到学堂里,那六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唐伯虎又立刻说:“北宋李师师,琴技闻名于世。大唐鱼玄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们不同样都是青楼女子。”
秋月说:“唐公子,算了,秋月自知出身风尘,六艺容不下我,我也不敢勉强。”
秋月是东厂密探,东厂的另一个密探卓冰,以刺青师傅的身份做掩饰,得到一张东厂找寻多年的藏宝图,他见财起意,想把藏宝图据为己有,所以将图拆开分别刺青于四个人身上,东厂已经干掉卓冰,借着上次长乐坊的抢旗大会收回了三幅人皮地图,还差最后一幅,他们掌握的线索表明,最后一幅图应该与六艺会馆有关,所以秋月想进入六艺,找出那个刺着第四块藏宝图的人,杀人夺皮。
唐伯虎答应她,会替她办件事,秋月就请唐伯虎带她进六艺,岂料出师未捷。
唐伯虎说:“秋月,不行,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对周臣说:“老师,凡事要讲个理字,如果不能让伯虎心服,伯虎只有死缠了。”
周臣拿起毛笔,在一张白纸上面画了一道,“六艺会馆的百年声誉绝对不能在我手上玷污,秋月姑娘出生青楼就像是在这洁白无瑕的纸上画了一笔,如果你们有本事让白纸变白,那么我就破例收她。”
唐伯虎看着一张白纸上突兀的墨迹,惊呼出声:“让纸变白?可是你您画了一道墨了,这怎么能做得到?老师,你这岂不是存心不让秋月进来。”
周臣说:“如果容易,我又怎么会要你们去做呢,你要秋月进六艺会馆,不也是在为难我。”
朱娉婷看了半天,觉得秋月若是真的进不了六艺会馆,拿不成藏宝图倒是也挺好。这样宁王就没有造反的资本,也许就会安心的当个实权王爷,还能安生的多活几年,也许就能寿终正寝,连她也不会被牵连。
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她掐灭了,宁王造反也有被逼无奈的成分,也许就算他不去造反,结局也是一样,还是会被政敌和昏君连手害死,落到不反也是死的田地,到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么眼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娉婷再看秋月的样子,她似乎对进入六艺会馆没有唐伯虎那么坚持,不过看她沉稳地立在一旁,并不像是就此息了心思,应该是另有打算。秋月就算进不来六艺会馆做学生,还会想其他办法查询第四张图的下落。东厂花了这么大功夫,不可能半途而废。以他们的作风,哪怕是把六艺会馆掀翻,也会把那个第四张人皮找出来。
虽然只见过秋月寥寥几面,却让朱娉婷印象深刻。
秋月长相美艳,而她眉宇之间的煞气又告诉别人,此女绝非善类。正因她是东厂曹公公的得意杀手,从小被收养成为杀人机器,生活的意义就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而她的能力肯定是最好的,否则不会让曹公公舍不得放走。直到秋月遇见唐伯虎,她开始知道情为何物,有了自己想要的人,为了一个求婚开始挣扎,不惜用命换取唐伯虎妻子这个身份。即使这个婚约在她的爱人看来并没有多少爱情,唐伯虎只是需要一个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让他能够完成他爹的命令,留下后代再上京赴考。
秋月成亲当天,受制于人差点没命,让她意识到想要和爱人长久在一起必须先保住性命,于是她只能离开,重新捡起杀人的刀,用别人的命换取解药。可是是在这时,本来应该等她的唐伯虎却进入华府爱上了她的双胞胎妹妹秋香。到最后唐伯虎都不懂秋月,甚至恨她狠心去伤害秋香。
在唐伯虎和秋香大团圆结局之后,秋月忘却前尘,失去了记忆,懵懵懂懂地和欧阳东生活在一起。可是她经历的种种苦难,是失去记忆就能抹平的吗?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对这样一个深处黑暗的女子,想到她日后要经历的一切,朱娉婷是抱有同情的,就算唐伯虎和秋香的爱情在别人看来是一段佳话,可是他们双双背弃了秋月。想到秋月会因为唐伯虎的种种表现爱上他,朱娉婷便生出了一点坏心眼儿,不想让唐伯虎那么容易赢得美人心,因为他赢得之后又不是用来珍惜的。
把画了一笔的纸变白,唐伯虎就算当时没想到,过后也会想到办法说服周臣。也是因此,他的机智和执着让秋月另眼相看,那个办法朱娉婷刚好记得。
朱娉婷走上前说:“周馆主,我和这两位之前并不认识,只是一个局外人。不知你是否介意我说两句。”
周臣对朱娉婷十分客气,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的人,灵隐寺的那些灾民,若不是有他无私帮忙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安置好:“朱公子请讲。”
“这位秋月姑娘明知前路艰难,仍然一心向学。明知道很可能被拒绝,她今天还是来了,我想她想入学的心至少是胜过了可能会被提起身世和被拒绝的窘迫。”
这一点周臣倒是不否认,虽然他不同意秋月入学,也不得不承认她能来提出这个请求是勇气可嘉。
朱娉婷对唐伯虎说:“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看这张纸?”
唐伯虎:“请便。”
朱娉婷说:“周馆主,如果我能令这张纸变得洁白无瑕,不知道你的承诺是否仍然算数呢?”
周臣惊讶:“你是说你能做到?”
朱娉婷说:“我可以试一试吗?”
周臣说:“只要令纸变得洁白就可以,不论是谁做到的,我都兑现承诺。”
朱娉婷说:“那就借周馆主的纸笔一用。”
周臣特地让弟子们准备了一套书法画具过来。弟子们听说朱娉婷要将一张画了墨迹的纸变得洁白无瑕,纷纷留下来观看,不过众人都礼貌的隔了一段距离,不去打扰。唯余她拿着笔在纸上沙沙作画。
众人只见她拿起墨笔在纸上勾画,片刻后,画已完成,朱娉婷先将纸转向给六艺学子们的方向:“各位师兄,我画了一幅画,想请大家品评一下画中的色彩如何。”
众人看了之后纷纷表态,意见竟然都出奇的一致。
有人说:“哇,果然很白呀!”“这幅画简直画出了白的完美。”
秋月和唐伯虎也站在众学子的方向,唐伯虎的表情十分夸张,半晌道:“简直是洁白无瑕。”
一向冷若冰霜的秋月,竟然也露出了破冰般的笑容:“江南果然人杰地灵,能人辈出。”
唐伯虎极为亢奋,问众人道:“师弟们,这幅画比起你们的衣服,是不是还要白呢?”
六艺会馆的学子们校服就是白色的,学子们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白多了。”“和衣服相比,衣服简直是脏兮兮的。”
唐伯虎又说:“那比起一张从来没有画过的宣纸又怎么样呢?”
众人毫不犹豫的说:“还要白的多呢。”
“这幅画洁白无瑕,白宣纸又怎么能够相媲美呢。”
“对呀,不错,不错。”
周臣根本不能相信,虽然朱娉婷做画写字的时候他没在跟前,但是他明明看到着墨颇多,怎么可能白呢?
“不可能!”周臣边说边走过来,“我明明在上面画了一笔,怎么可能洁白无瑕呢?”等到他走过来,亲眼看到那张画,表情也如先前唐伯虎那样。朱娉婷将那张纸展示给周臣,周臣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画着洁白羽毛的画,背景却是黑色的。
周臣说:“果真是洁白无瑕。”
朱娉婷说:“周馆主你在白宣纸上画了一笔,想让它变回白自然不可能,不过一向是有恶才有善,有邪才有正,有黑色才显得洁白,秋月姑娘出生青楼,不过若能扶持教导,让她进六艺学习的话,就好像在宣纸上后加的这几笔,使得乌黑的墨迹变得洁白。秋月姑娘出身于青楼的污点,更证明她洁白无瑕。”
在场的诸位学子以及唐伯虎也支持朱娉婷的说法:“说的好啊。”
周臣仍然盯着那张夜色中白得几乎发光的羽毛,说道:“说的好,说的好,你以画画来比喻做人,我这个老顽固都被你给说服了。”
朱娉婷说:“您过奖了,难得秋月求知若渴,周馆主能给秋月姑娘这样一个机会,做到有教无类,真是为人师表的典范。”
周臣很高兴地说:“我们六艺一向都不收女子作门生,今日老夫就为秋月姑娘破例一次。我们今天将迎来两位新生。”
他对朱娉婷说:“朱公子你才思敏捷,画工又不凡,我想区区的入学测试根本难不倒你,就没有必要做那个多余的测试了。”
朱娉婷微笑道:“周老师您称呼我朱庭就行了。”
周臣说:“好,看来继伯虎之后,我又要多一位得意门生。”
秋月就算淡漠,对别人的善意却很珍视。她对朱娉婷会出手帮助很有好感,而且朱娉婷看她的目光十分清澈,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看到漂亮女人就带着垂涎和企图。秋月向他感激地微笑了一下,朱娉婷心领神会,向她眨眨眼睛。
唐伯虎更是把朱娉婷一番夸赞。
朱娉婷说:“江南第一才子,相信这事也难不倒你,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她说的是事实,却被认为是谦虚。周臣因此更加满意,六艺新收的这个弟子,不仅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而且还谦逊有礼,寥寥几笔就能画出一副让人惊叹的羽毛图,足可见他不只有德,还有才,周臣抚摸须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后继有人。
六艺弟子们更是不用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和秋月美女同窗,一个个摩拳擦掌,对未来十分期待。
唐伯虎和秋月回去之后,说周馆主肯让秋月入馆,大家都很惊奇,向他问明过程,唐伯虎添油加醋将得到朱庭仗义相助的事情说了一遍。
祝枝山和文徵明都愣了,祝枝山说:“怎么会是他呢?他是周文斌一伙儿的呀,那日在公堂上,他还替周文斌雄辩滔滔,怎么会帮你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唐伯虎说:“我觉得你们误会了,此子惊才绝艳,连老师都夸他,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假以时日我们三宝可能会被比下去,试问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卑鄙小人呢?”
唐伯虎家里有苏杭第一押,苏州最大的当铺,他是个富贵的公子。文徵明虽然家境清贫,却是忠良之后,母亲供着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祝枝山在三人之中年龄最大,从小带着妹妹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不像其他二人思想纯粹,三人之中也是祝枝山更市侩一些,他说:“你们说,倒下了一个周文斌,这个朱庭会不会又来挑战我们三宝?”
文徵明说:“也不是没可能啊,他既然是周文斌的朋友,也许会给周文斌报仇,如果你们俩让人给打败了,为了兄弟,我也会找机会讨回来的。”
秋月听他们说了半天,她本来对这些八卦,道人长短的事情从不在感兴趣,不过这次也忍不住出来说句公道话,“当时周馆主的要求唐公子没有做到而朱公子做到了,他如果要打击江南才子的话,当时就有机会,我觉得你们没必要把人想得那么复杂。”
唐伯虎虽然尴尬,也忍不住点点头。
祝枝山吵吵闹闹地说道:“呐,你们看,现在秋月已经开始帮他说话了,这小子搞不好就是为了从内部分化我们。”
这次就连文徵明都不帮他,觉得他有些被害妄想症。在他们看来,周文斌已经输得很彻底,他的右手都废了,还有什么东山再起的可能,根本就不足为惧。就算因为两家仇怨没能化解开,唐伯虎还有一些耿耿于怀,不过,是周文斌想不开,他也没办法。
京城,宁王收到女儿的信有些意外,但是他一向是个好父亲,会对她的信逐字阅读。看过信之后,他对灾民一事上了心,因为这次赈灾是他手上目前最重要的差事,他正等着这件事落成之后,在皇上面前表现他的能力呢。
宁王在朝上有一个老对手,正是皇上极为倚重的华太师。当前的文官集团以华太师为首,掌控着内阁六部,总管国家权力,就连皇帝的权利都被这日渐壮大的文官集团削弱了。
如果宁王的手下真的将正在进行的赈灾事情办砸了,华太师一定有很多话等着他,肯定会在皇上面前狠狠参他一本,宁王本着谨慎原则,想再派人去监查赈灾的情况,后来还是决定亲自前去,果然发现了很大的漏洞!好在发现的还及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金銮殿上,皇上朱厚照有些闷闷不乐,其实每次上朝他都觉得烦闷至极,要面对一个个一本正经的老臣,报告这个报告那个,听他们说话,他只想打瞌睡。可是上次称病不上早朝,偷偷在御书房里面玩蟋蟀,被华太师抓个正着之后,最近他倒是不敢再假病不上朝了。
皇上说到:“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宁王刚要将赈灾的事情向皇上启奏,华太师当先一步说:“皇上,每日勤批奏章,天下百姓免遭殃啊!”
皇上立刻捧场地说:“说的好,说的好,太师所说句句都是金石良言啊!”
华太师却叹息着说:“唉!奸臣当道,欺上瞒下,国事日非,民间困苦啊!”
皇上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了华太师,只能顺着他说:“太师何出此言呢。”
华太师说道:“黄河济南河坝决堤,水淹农田,灾民遍野,朝廷下令振济,赠衣施饭,哼,岂料贪官从中敛财中饱私囊!”他故意看了一眼宁王,继续说:“以致百姓无饭可吃,无衣可穿,天灾已经够惨了,现在又加上人祸,简直是惨绝人寰了!”
太师这边的官员纷纷附和:“惨无人道啊,闻者流泪啊。”
皇上惊讶:“岂有此理,太可恶了,到底是谁负责振济灾民啊?”
宁王早知道华太师不会放过他任何一个把柄,站出来请罪道:“臣罪该万死,臣自知监管不力,导致流弊迭生,贪官上下其手,使得百姓民不聊生,臣已经把当地的县官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将所有百姓们迁往土地肥沃之处,分地发银,重新安顿好。臣知道就算事后补过,也难辞其咎,臣自请罚俸禄三年,恳请皇上恩准。”
皇上听了之后,缓了神情,说:“既然贪官已经惩治了,连百姓都安顿好了,那就是没事了。皇叔,你平身吧。”
宁王:“谢皇上。”
华太师却不依不饶,说:“皇上,这件事岂能这样就算了?”
工部尚书说:“启禀皇上,法令上传下达,辗转来回,也需要时间。有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呀。”
吏部侍郎也上奏道:“何况王爷发现之后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补救,实在是情有可原啊皇上。”
皇上点头说:“说的也对。”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众臣应该达成一致才对。可是华太师却敢直接反驳,道:“皇上此言差矣!”
朱厚照神色有些尴尬,不过华太师反驳皇上也不是一次二次了,连众臣都习以为常,皇上也习惯了。
华太师面向宁王:“哼!王爷,你以为你自己把罪揽在身上就可以了吗?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贤以舟船比喻江山社稷,以滔滔江水比喻黎民百姓……”
第150章 四大才子8
华太师一张口, 皇上就是一惊,知道华太师又要因此扩展开去,长篇大论, 滔滔不绝了。华太师身负先帝教导少帝之责, 所以时不时能上纲上线, 就把朝堂当课堂,皇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却不敢打断太师。
所有官员也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华太师惯用的课堂洗礼,所以大家也都纷纷开始走神儿。唯有宁王将他的一字一句都听进耳里, 目光深沉。
在国君和朝臣们或急迫或难熬等待之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华太师才将他的理论表述完,“……人才凋零,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 能选拔的人才有限,恳请皇上开恩科取士,挑选人才,为国效命啊皇上!”
华太师旁征博引,讲得太入神,一抬头发现皇上已经在龙椅上打起了瞌睡,不由得更大声了一点:“皇上!”
朱厚照刚刚被叫醒,还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啊?”
华太师躬身道:“请准奏。”
皇上根本没听到他要奏什么,更不能让太师再说一遍,只能掩饰道:“一切就如太师所言吧。”
华太师怀疑道:“皇上,你可听清楚老臣说的话。”
皇上虽然没听清, 但是他自有应对的小聪明,“当然有了, 当然有了,太师所言犹如……醍醐灌顶,全部准奏,一切照你所说好了。”
华太师高兴道:“谢主隆恩。”
他转过身来看身后两边众人:“各位同僚,你们都没意见吧?”
谁敢说有意见,太师就能抓住他,再在朝臣上说两个时辰,众人纷纷说:“没有,没有。”何况加设恩科,广选人才也是好事。
华太师趁机道:“皇上,恩科取士就交由王爷处理,让他有个机会能将功赎罪吧。”
皇上立刻说:“好好好!就这么决定了啊!”
宁王说:“臣自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皇上见到华太师终于满意了,今天总算告一段落,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征询地问:“各位卿家如果无事,退朝好吗?”
他特地问华太师的方向,见华太师点了点头,皇上终于得解放,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宁王早就知道华太师长篇大论最后目的又要给他设套,果然最后不仅安了个差事还安了个罪名给他,说什么将功赎罪,那就是把他振济灾民的功劳全部否定了。
华太师将他的功劳压了下来,说他一开始纵容手下贪官污吏克扣灾民的米粮,后来他出面处置贪官,只能算是不过不失。皇上是华太师一手教导的,又是托孤辅臣,皇上对华太师几乎是以言听计从,不敢有所违背。宁王此次赈灾成功也毫无嘉奖。
宁王心中又给华太师记上一笔,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得到皇上的褒奖,但是这次亲力亲为,亲自斩杀贪官污吏,宁王在民间却是积累了好名声。受了他恩惠的百姓都夸赞宁王爱民如子,是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王爷。
朱娉婷事先提醒灾民一事,让宁王警醒,避免了一场祸事。宁王已经在心中给女儿记上了一功。对于朱娉婷说的朱子健收拢六艺急功近利,不可能成功,让她试试的话,宁王根本没在意,因为他明知女儿一向都看不上朱子健,以为她的小姐脾气又发作。
可是过几天传来苏州的消息,果然让女儿预测对了!子健找的人输了比试,对六艺会馆根本丝毫插不进手,还得罪了人,让人以为他这个王爷为了收拢士子不择手段。
宁王本来对独生女儿帮他办事并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女儿就是用来放在家里宠的,出嫁之后再靠夫君宠,一辈子尽享荣华富贵,却根本无法在政事上帮忙。而宁王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自然是没能生个儿子,不然他也不会从小养大个朱子健做他的帮手了。
但是现在看来女儿也很有用,未必会比男子差,于是他亲自写了一封回信,让人送去给郡主。
宁王没忘了她是跟自己赌气离家出走的,便在信上说可以让她试一试,不过有时间限制,三个月之内,不论事成与否,都要乖乖的回来。宁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就当以此小事表达对她的信任,算是对女儿示好。
苏州最大的这家客栈,今天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宁王义子朱子健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来,张口就问掌柜:“是不是有位姓朱的公子住在这?身边还跟着一个清秀的书童?”
掌柜的心里一咯噔一下,怕是那天朱娉婷请周文斌回来,被这位朱公子知道了,前来找麻烦!
“是,是有这么个人。”
朱子健直接命令到:“带我去她的房间。”
掌柜的战战兢兢前面引路,想到多说多错,还是不要开口求饶了,那位住在这里的朱公子也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儿他自己顶着。来到天字第一号房的门口,就在掌柜的以为这位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要踹门抓人的时候,却见他挥退左右左右,还慎重地整了整衣衫,扶了扶华冠,十分有礼貌的敲起了门!
安安前来开门:“谁呀?”看到是朱子健,不由得惊喜道:“是少爷!”
朱子健越过安安,走进门去,而他的一群手下自然是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面,安安把门关上,郡主的房间可不是他们能进的。
朱娉婷似乎早料到朱子健早晚有一天会找来,平静地问:“你来了,什么事?”
朱子健先好好打量她:“郡主,你这番打扮我差点认不出来。”他语气亲切地责备道:“郡主,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任性,义父在到处找你啊。”
朱娉婷不客气地说:“我跟我爹的事,关你什么事?”
朱子健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的态度:“郡主,你来了苏州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客栈这么乱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何况郡主是金枝玉叶,这里更没有资格让郡主踏足。”
他扬声向外面说了一声:“来人,备轿。”
朱娉婷立刻说:“慢着,谁说我要跟你走了,你想带我去哪里?”
朱子健说:“当然是回家呀,我们在苏州有别院,那里环境清幽,怎么能让郡主住客栈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呢?而且,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回京城了。”
朱娉婷说:“我住哪里是我的自由,不要你来管。”
朱子健自顾自地说道:“郡主,你不是爱吃增城挂绿的吗?我已经让人六百里加急,从广东送来,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府品尝。而且马场新来了一匹汗血宝马,我们明天就去西郊试骑。”
朱娉婷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走了,我在这住的好好的,有东西你就自己吃,有马你就自己骑吧。”
朱子健说:“是义父要好好照顾你的,你在外边的一举一动,义父已经广布眼线,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你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跟我回去住得舒服点。”
朱娉婷说:“你不用总拿我爹压我,你是存心不顺我的意思了。”
朱子健叹气道:“从小到大,你都知道,只要你喜欢的,我一定会帮你做。只是义父命令难违,你偷遛出来很久了,玩也该玩够了,也该跟我回京城了。”
朱娉婷说:“好啊,既然你说一切以我爹的命令为先,那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朱子健接过朱娉婷递来的信封,拆开里面,果然是宁王的笔迹,“义父让你留在苏州?视情况收拢六艺会馆?这怎么可能!”
朱子健明显的不信,忍不住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意外道:“你是义父的掌上明珠,我没想到他会派你做事。”
确切的说,朱娉婷被娇宠着长大。朱子健不认为她除了美貌、任性,还有宁王的宠爱之外,还具备什么办事能力。
朱娉婷心想,你以后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下你知道了吧,如果我爹召你回去,那也是叫你自己回去,六艺会馆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明日就会入学,自有我的打算。”
朱子健说:“那你不肯回别苑居住是怕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朱娉婷看了看他,“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朱子健无奈地说,“郡主,你姓朱,义父也赐我姓朱,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他从小就知道想要的是什么,竭力讨好她,可是她对他总是这样呼来喝去的,看不出来半点喜欢他的迹象。
朱娉婷怎会不知道他的企图,朱子健这个人常常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过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宁王,对她还忌惮,“总之,我会住在这,你不要再来找我,要是让人知道我是宁王的女儿,那么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六艺会馆没有到手我爹也会很失望,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吧。”
朱子健黑着脸走出来,明显是很不悦,掌柜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装哑巴了,走上前来陪小心:“朱公子,那个小朱公子是否还可以住在本店?要不要我赶他们走?”
朱子健戾气十足地看他一眼,说道:“如果他们少一根寒毛,我要你人头落地!”
掌柜的:“是是,小的不敢。”
之后这个朱公子的举动简直让掌柜更加摸不着头脑,朱府每天都会让人送来名贵食材以及美味珍馐,要通过他们客栈送给住在天字一号房的小朱公子。掌柜的就算是再笨也知道那位小公子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吃的东西都变成了燕窝鱼翅,参汤补品,朱娉婷当然吃得出区别,也知道肯定是朱子健做的,不过没有去纠正,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朱家的。
安安很困惑:“小姐呀,我真不明白,回到别苑有高床暖枕,你为什么不和少爷回去,偏要住客栈里呢。”
朱娉婷说:“你想回去的话,我立刻送你回去。”
安安连忙摆了摆手,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是你在哪,我在哪了。”
朱娉婷说:“你这个小丫头以后要留在我身边就不能太多话,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算不明白,也要憋在心里,更不可以把我的事对别人提起,否则的话,我会立刻打发你。”
安安乖乖说道:“安安知道了。”安安隐约觉得,小姐这次出来之后似乎变了,更加有威仪。
朱娉婷说的不错,宁王确实是招朱子健回去,所以他不能在这里多加耽搁,临回京城之前想把朱娉婷一起带回去的想法也没有实现。他让手下去查一查郡主最近都有做什么事。他的手下得到结果,郡主除了每天在六艺上课之外,就是到周文斌的画摊前画一幅画。
朱子健不以为然:“周文斌?那条没牙的狗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手下说:“属下看郡主每天都去,似乎十分欣赏他的画。”
朱子健看了看属下带回的一幅周文斌画的的画回来,只是一副很普通的田间景象。朱子健从小四肢发达,不爱读书,又哪里会赏画,更不会赏西洋油画,画被他随手扔到一边:“我看不出来这画有什么好,郡主一定是善心发作。见他可怜,所以才去照顾他生意。”
朱娉婷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却是个善良的女孩,很是怜贫惜弱,京城里的乞丐没少受她恩惠,所以朱子健才能完全不当一回事,把周文斌当成一个博取了郡主同情的乞丐。
他手下人还想献殷勤,讨好主子:“要不要属下去砸了他的摊子?”
朱子健:“不用了,郡主爱去就让她去吧,否则发现是我做的,又要惹她不高兴。一个丧家之犬,哪里值得为他惹郡主不高兴。”朱子健就算再不愿意把朱娉婷留下,也得先回去向宁王复命了。
朱娉婷每天去六艺会馆上课,下了学之后就去周文斌的画摊上等他用左手给自己画一幅画,有时是画像,有时是周文斌的即兴画作,有时会选一幅他早已画好的作品。而且每次都要坚持付账,周文斌总想不收,看到她留下了一锭银子,说:“用不了这么多,而且,我说过,你帮我接好了手,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会收你的钱,我的画让你随便挑。”
朱娉婷放下正在欣赏的画:“你以为我是在可怜你吗,每日来买画就为了变相的给你送银子?”
周文斌迟疑道:“……难道不是吗?”对了,不只送银子,还有换药。
她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投资,等你成了一代名家,这些画的价值又何止会涨百倍千倍。我只用这么少的银子,就能投资到未来一笔可观的财产,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周文斌说:“你真的认为我日后会成为画坛名家?”
朱娉婷说:“你之前自己也是这么有信心的,难道经历了一次失败,就把信心都抛诸脑后了,一次的失败就打垮你了吗?”
周文斌经过她的细心调理换药,手已经在渐渐恢复,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右手在复原,就算打着石膏,几个月不能动,自然再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他从一无所有到学艺有成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如今最差也只不过是从头开始,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何况现在还多了个人这么相信他。
他说:“那倒没有,只不过我对自己的信心,似乎没有你那么坚定吧。”他对朱娉婷有说不出的感激,又不止是感激。在他身败名裂,几乎如同过街老鼠的时候,唯有她还能对他不离不弃,把他从深渊中拉上来,给他带来复原希望,周文斌知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人了。甚至只要她有需要,她就能获得他的全力相助。
当然朱娉婷如此对待周文斌,除了刚到这里的时候二人就认识,周文斌对她照顾有加之外,也是因为她很看好周文斌的能力。别说比起三子,就是比起宁王倚重的朱子健也要强的多。
日后宁王如果有周文斌帮他,也许他的处境会好一些。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点小心思,现在还没到把周文斌介绍到宁王面前的时候,若是他不能自己在科举上出人头地,宁王也不会相信他有真本事。她也并非非要把周文斌拖下混水,一切都要依据行势做出判断,连她自己都还未打算好要何去何从,要知道造反的路太艰难,阻碍很多,而宁王又不会因为她的劝阻就打消这个念头。
周文斌并不知道朱娉婷的身份,他那天去过客栈之后,也提防着朱子健去找朱娉婷的麻烦,既然她现在每天都有来到他的画摊上,周文斌每日都能见到她,就知道她那边没什么事儿。
周文斌的确是不受人恩惠,不过那也要分人,如果给他恩惠的是朱娉婷,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六艺会馆的课程对朱娉婷来讲并不难,周臣也很高兴,发现她如他所料是品学兼优,即便之前没有到会馆系统学过,家里的老师也教了不少了,相信假以时日,他也有高中的机会。
朱娉婷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学四书五经去考科举,而是为了收集六艺会馆的情况,三年一度的科举有也有很多师兄去考,六艺每年的录取率都不错,几乎每年都有人上榜,有时人才济济的时候甚至能达到两榜进士的十之一二。
要知道天下有无数间学馆私塾,去考科举的举子也犹如恒河沙数,多如过江之鲫。而江南这六艺会馆能独占十之一二,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产量如此之高,怪不得连宁王都对这里感兴趣。如果得到了六艺会馆,而且仍然能以这个势头保持下去的话,就是说在未来十几年或几十年之后,朝廷十个官员中就会有一两个出身于六艺会馆,而且官员之间的常常是互相结交,论出身来例结成一党,再加上联姻结亲,到时候便会有更多官员沾亲带故,那将是一股很庞大的力量,当然,这是在十分理想的所有出身六艺会馆都三观一致的情况下。
宁王想要拉拢六艺,也是想从官员内部下手,网罗可用之人,收复士子之心,不过这种经营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朱娉婷看来,如果他仍然按照原计划,过不了多久就要举兵起义的话,做这些反倒是麻烦,大可以等到真的登上皇位后再说。枪杆子之中才能出政权,靠文人造反几十年都成不了事,而士子所能造成的舆论只不过是辅助作用。
想归这样想,她又不能走到宁王面前去给这种建议,宁王若是知道连他女儿都知道了他这种要对当今皇上取而代之的心思,恐怕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既然他想要六艺,她只能试一试罢了。她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了周臣的助教,众学子们见她身份变动这么快,有人故意问刁钻的问题来考她,被她一一解开,之后他们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而且本次的科举六艺会馆的成绩不太理想,正在大家陷入低迷之际,又是朱娉婷提出来,说不久之后朝廷会加科恩科考试,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应该总结经验,重整旗鼓,立刻准备即将到来的恩科。
刚开始大家还不敢置信,又不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哪那么容易加开恩科,以为再有机会必定还要再等三年,不过就算是受骗也好,可以忽略那段低迷期,把人们的斗志重新调动起来,过不久各州省果然传出恩科取士的消息,众人对她更是深信不疑。
朱娉婷和同学们相处的也都不错,因为要收集资料,所以她已经和众人打成一片,当然受欢迎的程度还是不如秋月,因为秋月是全班‘唯一’的女孩子,人长得又漂亮,自然身边围绕了不少狂风浪蝶,想献殷勤。就比如现在,秋月刚到饭堂里,同时伸到她面前的汤碗就有十几个,纷纷想让秋月尝尝汤的味道。
却不知道秋月最想做的事,就是扒了他们的衣服,看看他们身上到底是谁有那个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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