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房子大部分的修缮柏恩都亲力亲为,但是更专业的事情她还是交给了专业的工人。


    比如说忽冷忽热的水管,房间电路的维修。


    好在房子虽然年纪很老,但是材料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就算是现在也仍然耐用。


    生活正在慢慢步入正轨。


    难得的闲暇时刻,柏恩扛着梯子去摘苹果。


    这些苹果不算太大,但长势旺盛,缀满枝头,表皮滑腻腻的,带着独特地清香。


    柏恩挑着大的透红的摘,然后全装进别在腰旁的口袋中。


    还差两个阶梯时,柏恩灵巧地跳到了地上,然后拾起丢在草地上的草帽,将上面的泥尘抖落,重新戴到头上。


    柏恩拎着这一布袋的苹果去找孩子们。她先从前院进去,紧接着又上了二楼,结果都没有见到人影。


    她的眉头不禁一皱,随手把苹果搁置在了水槽边上。


    柏恩问正晒着太阳的沈爷爷:“沈叔,小涿和崽崽你见到没?”


    沈爷爷睁开了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今早就没见这俩孩子,我还以为你带他们出去了。”


    柏恩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慌里慌张:“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这就怪了。”他从躺椅中站起来,对她道,“别着急,小涿机灵着,不会出事的。”


    “嗯。”她勉强放下了心,“我再回去找找。”


    她又绕着房子开始找。


    很快,她就在后院高高的草丛里找到了这两个孩子。


    这里草长得太高,柏恩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小身影。


    柏恩走到他们身后,但是两个孩子不知道看什么入了迷,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直到柏恩用手指勾住崽崽的后衣领,轻轻松松地将她给拽了起来,才让两个孩子都回过头。


    崽崽不明所以地转头,迷茫地向她眨巴眨巴眼睛,两个小手不知道握了什么。


    小涿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柏恩情绪不佳,他立刻道:“阿姨,对不起,没提前告诉您,害您担心了。”


    柏恩看到小涿略带紧张地神色,因为找不到孩子而压抑在心中火气也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她笑了笑:“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崽崽把两只手掌摊开,展示给柏恩看:“妈妈,你吃。”


    柏恩低头,瞧见了她手心里放着几颗圆滚滚黑溜溜的龙葵果。


    她接过来一把全丢进嘴里,摸了摸崽崽的脑袋:“谢谢柏崽,现在跟我回去吧。”


    崽崽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呆了呆,张开嘴巴就准备哭闹,小涿适时地把自己手里的龙葵果递给她。


    柏恩则一把提起崽崽的肩膀,把她从杂草中拎到木廊上,然后又回头顺便把小涿也抱过去。


    丝毫没有察觉到两岁幼崽敏感的情绪变化。


    小涿的双脚落到踏实的木板上,不由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谢谢您。”


    “不客气。”


    柏恩弯腰打算拾去黏在裤子上的杂草,却注意到裤子上粘了许多刺球苍耳和鬼针草。


    一抬头,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也粘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崽崽,个头矮,领口头发上都粘上了一些。


    见状,小涿神色变得无措,甚至慌张:“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没事,没事。”柏恩露出安抚的笑容,她以为他是害怕这种植物,于是解释道,“这种植物就是通过粘附在动物或者人身上传播种子的,只是被粘上而已,不要担心。”


    她带上手套,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摘掉丢进院子里,再小心翼翼地帮小涿也摘掉。


    崽崽十分迟钝地站在原地,把手里的果实塞进嘴巴里享受着柏恩的拍拍打打。


    直到柏恩伸手将她头上的苍耳摘下来的时候,她才因为吃痛不满地嚷嚷起来。


    柏恩不由觉得好笑,领着这两个孩子进屋里。


    她把苹果洗干净,然后挑了几个稍大一些的切成小块分给了孩子们。


    沈爷爷悠闲地吃着苹果,感慨道:“我都忘记了那里还长着一棵苹果树呢,没想到竟然结了这么多果子。”


    沈爷爷大概是因为腿脚的缘故,几乎从来不出门。尤其是柏恩搬了过来,要采购什么东西几乎都是由她代劳。


    柏恩咬了一口苹果,虽然果实尚小,但是十分鲜甜。


    她不禁赞叹:“也就这里的土地才能长出这么好的苹果。”


    “哦?”沈爷爷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问柏恩,“你懂土地?”


    “我是农学出身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土壤偏酸,透气性好,很适合种植瓜果蔬菜”


    沈老爷赞叹:“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真是太少见了。”


    柏恩笑了笑:“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想要有一块儿自己的地来捣鼓,现在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实现了。”


    “原本院子里的地荒废着我还觉得可惜,现在有你来我放心多了。”


    难得遇上两个人都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不由就土壤气候交谈起来。沈爷爷就是农家人,经验丰富又老道;而柏恩则有丰富的理论基础,两个人都有受益匪浅之感。


    两人谈得正欢,崽崽扯了扯柏恩的衣摆,语气蔫吧夹杂哭腔:“妈妈,痒。”


    柏恩低头,瞧见她不停用手挠抓自己的手臂。


    她将崽崽的袖口卷起来,白嫩的皮肤上红肿一片。她分辨着崽崽胳膊上细小的咬痕,立刻对沈爷爷道:“沈叔,估计是蚂蚁咬的,我带她去换件衣服。”


    沈爷爷点头:“去找肥皂给她洗洗。”


    小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柏恩上了二楼。


    柏恩把孩子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丢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暴露出她手臂还有后背有大片红肿。


    “痛。”崽崽十分害怕,声音忍不住带着哭腔,“你呼呼。”


    一开始柏恩还没听明白,她又说了两遍“要呼呼”,柏恩才反应过来,冲着她肿痒的地方吹吹气。


    崽崽安静了下来,好像吹这几下真起了作用。


    “你这是被蚂蚁叮了。”柏恩对着她解释,“没多大问题,很快就会好起来。”


    在草丛里玩被蚂蚁叮,伤害都是轻的。


    柏恩往浴缸里面放好水,把孩子抱进去,然后帮她打香皂:“下次不许再拉小哥哥去草地里玩,明白吗?”


    崽崽伸手去抓,柏恩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别抓,会疼。”


    她皱着鼻子,看样子又要大哭一场。


    柏恩立刻给她身上吹气:“好了,好了,呼呼就不痛了。”


    她把崽崽洗澡常用的小杯子给丢进浴缸,小杯子飘到她的手里,崽崽于是认真地低着头给自己浇水。


    等将她将浑身上下的肥皂沫都冲干净,柏恩才用浴巾把孩子从水里抱出来。


    出了浴室,她才注意到沈涿正低着头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对小朋友招手道:“小涿,过来。”


    小涿立刻走进来。


    “能先帮我照看一下她吗?我去找冰袋过来。”


    柏恩可不想一直给孩子吹,直接上冰块多方便。


    小涿用力点头。


    沈爷爷见她下来,顺口问:“严重吗?”


    柏恩:“就被叮了几口。”


    小孩子,受点皮毛小伤再正常不过了。


    她用毛巾装了两袋冰块上去,敷上崽崽的后背和手臂,她立刻服服帖帖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床上,也不再用手去抓,而是时不时哼唧两声。


    沈涿踌躇了一下,下定决心道:“阿姨,对不起,我不该带她过去。”


    柏恩轻轻拍了拍眼前男孩的脑袋,有些好笑道:“阿姨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崽崽也只是被叮咬了两口,没有什么问题,你没必须对自己那么苛责,知道吗?”


    而且她作为孩子唯一的监护人,应该负主要责任才对。


    柏恩有些心虚。


    _


    宜西市中心的一间别墅内。


    客厅内气氛沉闷压抑,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喉咙,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徐献清目光沉沉地盯着桌子上的透明保存袋——里面装着一部破损的手机。


    “是在沛江里发现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擦着汗地汇报状况,“我们根据手机内的定位,一直追踪到了下河。”


    “警方已经开始查看附近的监控,而且也派人到下河捞人,应该不用几日就能出结果。”


    徐献清眉头紧锁,闭了闭眼,像是不忍再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她们怎么能从房子里逃出去?从我的手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他轻声地去问对面的人。


    男人似乎又觉得冷,坐立难安道:“恰巧那两天家里的监控坏掉了,而且仆人恰好有事情不在,保安也、也没注意到,您也……”


    徐献清:“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我知道,我会立刻去查清楚。”


    徐献清垂眸,颔首,挥了挥手让他先离开。


    客厅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良久过后,他伸手拿起了保存袋。


    手机的外壳似乎是撞到什么重物,从一个方角处整个裂开——就像是某个人故意地丢出去,然后被磕碰了什么东西。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他捏紧了透明袋,轻微颤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在极致的克制之后,他忽然站起来将面前的水晶茶几踹翻,客厅发出巨大的玻璃破裂的声音。


    别墅里的仆人全都缩在客厅外的走廊上,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没有人敢去触盛怒之下徐家家主的霉头。


    只有陪伴了徐献清二十多年头发早已花白的老管家走到他旁边,对他说:“先生您别着急,夫人和囡囡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徐献清的神色大半掩藏在未经打理的黑发内,显得颓靡与脆弱。


    他忽然用不停打颤地手扶了一下老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俞伯,我——”


    他的嗓音忽然哽住,喉咙像有一把正在凌迟的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像是他第二个父亲一般了解他,此时却只能用无力的语言去安慰:“已经动用全部的力量的在找她们了,请您务必坚强。”


    “好害怕。”


    徐献清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管家僵立在原地了,再也无法说出一句漂亮的安慰话,因为他看见先生受伤的左眼狰狞地放大,灰暗空洞的瞳孔留下猩红的泪痕,深深地向他诉说恐惧。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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