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瓷接过袋子，关门隔绝室外灼热的空气。
她已经点了这附近最好吃的店，依旧味如嚼蜡。
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翻动，纠结半个小时之后，她最终放弃解释和虞又青的关系。
粘人精现在的脾气愈发难以捉摸，她这会儿单方面发言撇清关系，指不定又要接到连环电话骚扰。她已经够累了，就先这样吧，反正不过几张照片，短时间的数据推流，等大家心血来潮的新鲜感过去，很快就会忘掉。
虽然涨了粉，但她十分希望事情能快些翻篇，毕竟这账号辛苦经营那么久，她才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漫长又炎热的暑假，也才刚开始而已。
“这两天辛苦你了，还能适应吧？”骆白开车，载着邹瓷驶在回a城市的路上：“累的话可以睡一觉，到学校我叫你。”
邹瓷坐在副驾，昨晚忙了一宿拍摄，却没有疲倦的样子，坐姿笔挺：“没有，和骆姐出差很开心。”
工作室外景拍摄，她跟着骆白外出了两天，额外的工作不仅薪酬高，还能远离a城脱离粘人精的掌控，邹瓷开心都来不及。
“不仅不辛苦，以后如果还有这种工作机会，希望您多看看我。”邹瓷双手合十，毛遂自荐。
“哦？”骆白笑着看向她：“别人都嫌麻烦嫌累的，你倒是相反。”
“不累呀，我很喜欢！”
骆白笑了下，偏头睨向她，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其实你各方面的确突出，这样吧，如果愿意，明天到工作室签份长期合同。”
邹瓷两眼骤然一亮。
长期合同？所以这份暂时的兼职，她可以长期做下去吗？
“谢谢骆姐，爱您！”
骆白微笑着说：“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有足够的优势。不过没记错的话，你还在读书吧？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只把当模特当作感兴趣的副业？”
邹瓷微微一愣，抿唇沉默。
骆白专注开车，余光留意她的表情，以为她是有所顾虑，想想又道：“也是，忘记你读a大的了，名校毕业确实有更多的选择，不过我觉得你的条件以后不继续做这行也挺可惜的，如果有意向，我可以提供一些资源……”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开门下车后，邹瓷微微鞠躬：“谢谢骆姐，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你可要认真考虑哦，我等你。”骆白笑了笑，看向头顶火辣的太阳，叮嘱她别晒伤，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邹瓷站在路边，目送车身消失在路口，才收回视线。
她呼一口气，眼底亮起来，微扬唇角。
能多一条赚钱的选择对邹瓷来说无疑是值得开心的事。
虞又清能威胁她的也仅仅是物质条件而已，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给自己增加更多筹码和底气。
校门口的小路人流三五结群，肩膀忽然人拍了一下，邹瓷回过神，扭头看到方钱钱拿着杯奶茶站她身后。
“看谁呢？车开出去这么远还在目送，好像是个姐姐呢。”方钱钱眼神八卦，递了一杯给她。
邹瓷接过，顺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那边跟姐妹们一块喝奶茶呢，刚好目睹你坐着陌生姐姐的豪车回学校。”方钱笑眯眯调侃，顺手指了指对面路边的奶茶店。
邹瓷没好气地笑着说：“不然呢，我这两天跟骆姐去b城，她送我回来很正常的。”
“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骆姐呀。”方钱钱咬了下吸管，想起什么：“对哦，要不是你平面模特的兼职，没有那张三人组的照片流出，一下子也涨不了那么多粉呢。”
听她又提起这事，邹瓷捏了把眉心：“这都过去几天了。”
方钱钱对她消极的态度不太理解，之前还削尖了脑袋要涨粉的：“虽然……你真不考虑趁机和虞美人配合一下？我看她蛮主动的，你互动又不会掉块肉，却可以涨很多粉丝和热度，明明之前营业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邹瓷拧起眉心正欲开口，手机震动起来：“粘人精来了，粘人精来了~”
她神色微变，转身走远了些，才低头接起电话。
方钱钱眨眨眼，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邹瓷分明脸上写着不耐烦，却耐着性子接电话，还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把声音压很小。
“有事！对，兼职……”不知说到什么，邹瓷忽然稍微提高音调，电话结束之后，如释重负擦了下额角的汗。
“这是在跟哪个小祖宗讲电话吗？”方钱钱稀奇道。邹瓷那暴躁脾气，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忍气吞声呢。
“你上辈子肯定是专业提茶壶的。”
方钱钱惊讶：“哈？”
邹瓷恹恹地垂着眼皮。
自从约会结束，她天天被迫对粘人精发早晚安的语音问候，前面还要加个宝贝的前缀，她说的时候别提多膈应了，这才刚回来，就接到了虞又青的关心来电。
比之前更粘人，而且，她甚至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甩脸子了。
“方钱钱……”
她忽然沉声开口，方钱钱提起精神：“又怎么了？”
“我想赚大钱，立刻马上！”邹瓷攥紧拳头，咬着牙道。
这话邹瓷天天挂在嘴边，方钱钱耳根子都快听出茧了：“眼下不就有个能成为网红博主的机会，但你不愿意呀。”
邹瓷展眉：“有吗？在哪里？”
方钱钱恨铁不成钢：“你没见过那种秀恩爱的恋爱博主吗？你跟虞又青不就可以——”
“啪”一声，邹瓷手里的奶茶不下心掉在地上，溅了一地。
方钱钱尖叫跳开，“干嘛呀！”
“抱歉，最近有点累。”邹瓷从包里抽出纸巾，蹲下身去：“我给你擦擦吧。”
“别别别。”方钱连退几步，狐疑瞄向她神情恍惚的脸，伸手去摸她额头：“你最近看起来确实精神不太好，没生病吧？”
邹瓷抓住她肩膀，神经质地摇了摇：“好像是穷病，所以还有没有兼职可以给我做的？”
“你真把我当摇钱树啊，要有那么多兼职的路子我早就先富裕了。”方钱钱见她没头苍蝇的样子，虽不理解为什么着急赚钱，但被她突然发疯晃得头都晕了，一把拍开她的手：“别的没有，就一个挺适合你，不过……”
“没关系，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邹瓷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这个暑假忙碌起来，最好连轴转只剩下吃饭睡觉的时间，至少就有理由拒接粘人精的电话了。
方钱钱抱着手看她，撇撇嘴说：“行吧，不过我犹豫可不是在意你有没有关系，你还需要一点培训呢，要有给单主提供情绪价值的能力才能。”
怎么又是情绪价值……
跟着方钱钱来到她的小屋，单间面积不大，很整洁，一进门就看到一排扎眼的塑料头模，邹瓷好奇多看两眼上面各式各样的假发：“你晚上夜起看到这些头发，不会害怕的吗？”
“拜托，我可是专业的。”方钱钱用无知的眼神白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肩膀：“在这坐下，本人气妆娘给你免费上妆。”
邹瓷乖乖坐在镜子前，任由她在脸上涂涂抹抹。随后又见方钱钱拿出假发，忍不住道：“还要戴假发？”
方钱钱停下手里的活：“当然，你要后悔了咱们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邹瓷看向镜中妆很浓的自己，以及头上长得有些浮夸的黑直假发，不由想起之前酒吧那晚方钱钱的二次元扮相。
“当然不。”邹瓷抬起下巴，浓密的睫毛轻眨：“我门继续。”
她五官立体，优越的下颌线条本就清晰，几乎不需要多加修饰就有那种精致的漫画感，方钱钱看着眼前几乎一比一还原角色的脸，十分满意：“不愧是我，化妆技术又精进一步~”
邹瓷扯着身上的制服短裙，踩着高筒靴站起来，面对全身镜中陌生的自己，一时很不适应。
这鞋跟大概7厘米，她本来就不矮，现在显得更高了，尤其大双过分修长的腿，镜子都快容不下了。
“好了，外形完美，现在来给你讲讲角色性格。”方钱钱挑起她的下巴，欣赏自己的完美作品，眼里全是惊艳，继续说：“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武力爆表的高冷战士，话不要太多就行，然后……”
话说一半，她忽然有些犯难地啧了声。
邹瓷困惑：“然后什么？”
方钱钱叹气：“虽然只是委托，但大部分客人都是需要提供一些情感寄托的，而且这个角色姬感很重，你性格太大直女了，我有点担心，万一你到时候摆张冷脸吓到人女生就不好了。”
邹瓷默了默，目光一瞟不自然看向别处：“你是说，还需要提供约会的情绪价值给对方吧？”
“哎？”方钱钱惊讶地看着脸上略显赧色的邹瓷：“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了？”
要知道邹瓷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除了钱其他全不在意，还对谈恋爱过敏的铁血母单，没想到这次竟然对她含蓄的话一点就通，跟突然开窍似的聪明。
“这，有什么难懂的。”邹瓷撇开脸，抬手勾起耳侧的刘海。
方钱钱连忙制止，不许她弄乱自己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发型。
“所以你知道和女生约会该注意些什么吗？当然了，我们这是正经委托，也就是牵手，最多给摸下脸……啧，你在听吗？”
看邹瓷眼神忽闪，正大光明当着她面走神，方钱钱后知后觉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忘记问你了，你应该不介意这些吧？不过就算是铁血直，也——”
“你好像总把我想的跟恐同一样。”
邹瓷忽然开口，轻声道：“其实那样也没什么嘛。”
“那样？”方钱钱怔了几秒：“我这还不是考虑到你的取向，毕竟我客户群里喜欢这角色的可都是同呢。”
邹瓷无意识抿了下唇，不知在想什么，目光飘忽：“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性取向是男的吧？”
方钱钱睁大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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