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尘行走在这一片森林中。
草木硕大,这些树谢不尘没有见过,认不出是什么,它们叶子像柳树,枝条却十分粗壮,长得也笔直高大,直入云霄。
林子里面没有路,谢不尘捡了根树枝,拨开茂盛的杂草,缓缓向里面走去。
头顶上鸦声阵阵,周遭有时候会掠过低阶的蛇妖或是其他奇形怪状的妖兽,但因为有避形珠在,谢不尘几乎没有被任何妖兽发现,顺顺利利往前走去。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找出了薛璧塞在他怀里面的通音符。
通音符上本身就覆有灵力,谢不尘尝试着用通音符联系薛璧和小黑。
符纸上的纹路闪了两下,谢不尘目光微亮。
但可惜的是,仅仅只亮了两下,那通音符就恢复了原状。
谢不尘拧起眉毛,有些担心。
但如今以自己的境况,也做不了什么,谢不尘只能一面继续尝试开启通音符,一面继续往前面走去。
走了一个晚上,谢不尘才走出这片密林。
这片密林外是一片谷地,草木青青,看着安静非常。
谢不尘坐在山坡上,远处天边已经泛起一片霞光,太阳准备升起来了。
鸟兽吱吱喳喳在周边叫起来,谢不尘回头去看,只见几只小鸟站在树杈子上,圆滚滚跟汤圆似的,一只挤着一只,正齐刷刷低头看谢不尘。
有只小鸟扑棱棱翅膀飞下来,拽了拽谢不尘的衣角。
谢不尘有些羡慕地看着它,伸手揉了揉小鸟毛绒绒又光滑的脑袋。
要是还能有下辈子,谢不尘想,做一只鸟好了。
翱翔于天,不进尘世。
静坐看了好一会儿,谢不尘还是起了身。
他往山下走去,没走几步猛然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里除了这些疯长得比人都还要高的草,一个活物都没有?
甚至连半只虫子谢不尘都没看见。
不对劲……不对劲!!!
谢不尘拔腿就往山上跑。
但是已经晚了。
几乎整个秘境中人都看见了一道火红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冲天际,余波震荡几乎要掀翻整个秘境!
谢不尘首当其冲,被这浩荡汹涌的灵力给冲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他听见了地脉裂开的剧烈声响!
山河色变,滚烫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那岩浆如海浪般卷起,猛地朝谢不尘拍过来!
下一瞬,谢不尘被人扑倒在地,岩浆劈头盖脸砸在了灵罩上面!
谢不尘的目光尝试聚起,但是失败了。
他道:“多谢……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抬手捂住了谢不尘的嘴。
谢不尘:“…………”
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有血滴落在他的面庞上。
谢不尘用神识传音:“你受伤了?”
地脉移动的声音如巨龙游走,声响如惊雷震天,巨石滚落在地,周遭风云色变。
鹤予怀的手背已经被滚烫的岩浆侵蚀出森森白骨,他并不在意,像是不觉得疼。
还算完好的手心则盖住了谢不尘的嘴。
他没来得及给自己换个壳子,此时听见谢不尘的话,才反应过来谢不尘这时候看不见。
他紧紧盯着谢不尘的眼睛,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被阵法震来一下,目视之能暂时失效了,一刻钟左右就能好。
鹤予怀松了一口气。
“别说话……这里是古战场遗迹。”
他顿了一会儿,最后捏着嗓子用神识传话,回答了谢不尘的话。
此时周遭所有事物已然变换不同,如同进了幻境一般,谷地拔地而起变成了山峰,他们躺着的山坡变为平地,河流凭空出现,天际中数十个法阵冲撞在一起,无数残魂残魄从他们身边经过。
“此地没有记载,”鹤予怀道,“看来是新迹。”
谢不尘:“…………”
真是每时每刻都在倒霉,随便走个方向,怎么闯到了这么凶险的地方?
天空中的法阵忽然亮起,又有两道法阵相撞,发出惊天巨响!
谢不尘用神识传音:“怎么回事?”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有两道残余法阵相撞了。”
谢不尘听声音感觉这人的年龄或许和自己差不多大。
两个人说话之间,又有残魂在空中撕咬。身上人松开了对自己的桎梏,退到了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谢不尘的眼睛渐渐能感受到光亮,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清晰。
只见头顶上撑起一个巨大的灵罩,灵罩内,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身着一身玄衣,手中灵力源源不断输送,维持着灵罩运行。
“你能看见了?”那人声音如昆山玉碎般清脆。
谢不尘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头看去,顶上残余法阵在不断冲撞消耗中逐渐消失,散落的灵光余烬落在灵罩上面,被灵罩阻挡吸收。
谢不尘收回自己的目光,对这青年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那青年道,“举手之劳罢了。”
“这些阵法残余大约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消耗殆尽,”那青年开口,“你先休息,等好了,我叫你。”
谢不尘又说了句“多谢”。
“听说古战场遗迹多天材地宝,”那人似乎是怕他无聊,又开了口,“道友可是特意来寻宝的?”
“…………”
谢不尘沉默一会儿,艰难开口:“不是,我……走错路了……”
“原是如此,”那青年沉默一会儿,“我也是走错路了。”
“我姓宋,名观棋,”宋观棋道,“道友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不尘回答道,“我有姓无名,你叫我谢二就好。”
宋观棋笑容清浅:“好的,谢道友。”
两人在原地待了半个时辰,空中法阵残余终于消耗完毕,周遭一瞬间寂静下来。
灵罩被宋观棋收起,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
“道友,”宋观棋叫住谢不尘,“古战场遗迹实在危险,一人行走独木难支,道友和我同行吧。”
谢不尘:“…………”
“我没有灵力,”谢不尘实话实说,“和道友同行会拖累道友。”
“还是算了,”谢不尘道,“道友一个人更容易从这里出去。”
他向宋观棋招招手:“道友,有缘再见。”
语罢他转身就走,留给身后人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然而谢不尘没想到,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这宋观棋还是追了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好远一段路,遇到的残魂和妖兽尽数被宋观棋斩杀,连谢不尘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道友……”谢不尘叹了口气,“您真的不用……”
“道友不必介怀,”宋观棋道,“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再说,我一人也实在不知要往哪走。”
“倒不如两个人一起。”
谢不尘叹气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要往哪走。”
他看向苍茫广阔的天地。
天地何其广大,容得下草木山水,鸟兽鱼虫,人妖仙魔。
但是这样的天地之间,谢不尘想,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他低下头,沉沉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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