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主动掉马(我是穿越的)

    “叶汀洲, 我浑身都疼。”

    林暮声可怜兮兮地缩在叶汀洲怀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许愿卡, 就不那么拼命去抢了。

    “我看看。”

    叶汀洲手臂用力,把软乎乎撒娇的林暮声抱到遮阳伞底下, 揉着他发紧的胳膊调侃道:“我家声声是不是要有肌肉了。”

    “没有肌肉。”

    他肚子上薄薄的一层,要是硬凹一下, 还是能有一点点肌肉在的。

    “要是参加什么活动,就你上,咱们可是要拿第一的。”

    “行,保证完成任务。”

    程斌看这些人都没了力气,干脆大手一挥让所有人再休息一小时。

    [我怎么觉得叶汀洲要有大动作了, 他神神秘秘找导演干什么去了。]

    [我猜是准备礼物什么的,他们在岛上来之前也办法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大家修整好之后, 原本订好的潜水忽然换成了高空蹦极。

    “好好的为什么蹦极啊, 又没有任何防护, 这不是开玩笑嘛。”

    林暮声内心的恐惧又冒出来,他想到这倒是还有几架直升机, 该不会是从直升机上蹦极吧。

    只是这样想着, 程斌就宣布了规则。

    “《高空蹦极,挑战极限》这个游戏就只能没有参加攀岩的人参与了, 完成任务就给两个碎片,还有自选礼物。礼物从合作的厂商里挑,可以是车, 也可以是珠宝首饰,但是选好了需要做宣传, 是没有额外的广告费的。”

    “如果不想要合作商的礼物,也可以提出来,节目组给大家有备选。”

    等了大概两分钟,没人提出来要选备选礼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节目组当然不可能真的放手让大家去蹦极,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紧急培训,没有蹦极经验的直接有教练带着一起跳。

    “声声,我有一丢丢害怕,不安慰一下嘛。”

    节目进行到这个时候,叶汀洲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人设是恐高怕鬼还胆小。抱着林暮声不撒手,看样子是不安慰就不松开。

    “好的,你注意安全。”

    静默。

    一分钟后,叶汀洲不死心开口:“没了?”

    “没了。”

    叶汀洲蹦极跟吃饭一样简单,昨天去别墅他可是看见了,蹦极的照片就好几张,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哦,那我去了哦。”

    林暮声没忍住攥住叶汀洲的手腕,飞快抬脚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好了,去吧。”

    叶汀洲一秒变身傻狗,手指按在脸颊上一个劲儿的傻笑。还是林暮声啧的一声,揉了一把他的发丝,才勉强把人送走。

    [呜呜呜,看林林主动一次可真不容易啊,太害羞了,我感觉他现在的脸颊都可以煎鸡蛋了。]

    林暮声故作淡定,他手臂背在身后,肩膀抻了抻,避开宋昀橙揶揄的视线。

    “暮声,你今天好像挺开心的。”

    “挺开心的,可能是这环境好。”

    宋昀橙瞥向林暮声胸前的项链,小叶子吊坠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戒指。

    “那就好。”

    “宋哥,你怎么没有去蹦极。”

    林暮声看向高空的直升机,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这人是应该去蹦极的。

    “唐恣不让,我还挺想玩的,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不能玩太激烈的游戏。”

    林暮声讶异地看向宋昀橙,他还没说话,就被宋昀橙笑着抢了先。

    “是不是挺惊讶,完全看不出来。”

    “一点都不像。”

    宋昀橙嗯了一声,他拍了拍林暮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暮声,你还小,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没有什么大事。一定要抓紧有限的时间好好在一起,别以后回忆起来后悔。”

    林暮声的心咯噔一下,他总觉得宋昀橙看出来了什么。心虚地移开视线,手指捏在衣角上,扭扭捏捏半天没有吭气。

    “有什么想不开的随时找我,别忘了,我是哥哥。”

    “嗯。”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摄像小哥又刻意没有去录,直播间只能通过唇语猜测。

    [嘶,听不清啊,我好像是聋了。不过我大概看懂了,是宋昀橙劝林暮声好好珍惜。有没有唇语大佬翻译一下,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宋昀橙真的很温柔啊,气质太好了。]

    [来了来了,准备蹦极了,快看。]

    林暮声视线也跟着向上,好好的直升机怎么越来越往他们的方向来了,不是应该靠海嘛,万一有什么问题是掉进海里。

    碰的一下,叶汀洲不是有安全绳的蹦极,是降落伞。

    一时间,林暮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着,恨不得把叶汀洲揪下来揍一顿。

    越来越靠近,叶汀洲飘飘悠悠降落在林暮声面前,他手里捏着的横幅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林暮声生日快乐。

    “林暮声,生日快乐。”

    叶汀洲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林暮声忽然就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心脏被重重击了一下,喉咙里堵着厚厚的棉花,说不出话来。

    大费周章地蹦极,就只是为了祝他生日快乐。

    愣了好久好久,林暮声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直到被叶汀洲抱在怀里,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叶汀洲悄悄说:“今年的六一初一和7月20号基本挨着,咱们就一起过了。林暮声,生日快乐。”

    “声声,你看这个。”

    在叶汀洲递过来的手机上,有一道清晰的心形运动轨迹,是他们找帐篷时走过的那段路,心形的弧线从玫瑰花丛里直插而过,浪漫极了。

    林暮声喉结上下滚动,他艰涩道:“叶汀洲,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好了。”

    来小岛之前,叶汀洲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计算好了,每一项游戏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许愿卡呢,那是什么意思。”

    “集齐所有许愿卡,兑换我的声声一个最最最最大的愿望,是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一个就可以。”

    叶汀洲把十七张许愿卡拿出来,大概摆成一个扇形递给林暮声。

    “声声,你要是不愿意,就不要收下。”

    在叶汀洲那样真挚的目光下,林暮声找不到任何一句可以拒绝的理由,他接下许愿卡,认真道:“你有什么愿望。”

    “我现在还不说,等需要的时候我再用。”

    已经拼成的碎片拿过来,林暮声盯着照片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感,不像是平行世界的林暮声,倒像是他。

    “叶汀洲,这个照片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好端端的,为什么选了这样一张。”

    林暮声反反复复看了好久,还是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儿,他甚至是一张背影。孤寂无边的背影,影子被路边的树荫挡住大半,忽明忽暗。

    “我在群演堆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叶汀洲挤在最角落的位置,毫无顾忌地注视着林暮声,他希望能陪着林暮声走到最后,在人声鼎沸处,看见他最优秀的样子。

    林暮声盯着模糊一片是群演,实在没办法从这样庞大的人群里找出叶汀洲来。

    “我当时,看你了吗?”

    “看了。”

    挺莫名其妙的对话,只是两个人默契极了,一问一答从容不迫,别人只是觉得不对劲儿,却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林暮声抚摸过照片,嘟囔道:“那就好。”

    看见了就好,林暮声想起网上说,《无声》里叶汀洲饰演的那个角色其实是去世了,那个瞬间,他的心狠狠被扎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茫然,无边无际的茫然。

    林暮声从来没想过叶汀洲会有一天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以去世的方式。哪怕知道是演戏,知道叶汀洲还在,他还是不能接受,看见叶汀洲了就好,让他知道,那个人其实一直在。

    “暮声,生日快乐呀。”

    导演和节目组所有人一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祝他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我都忘了今天是生日了。”

    林暮声眼眶微微湿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热闹的生日了。

    所有人欢聚在一起,不管直播的摄像头,架在那里,一人一口啃着绵密细腻的蛋糕。

    蛋糕上勾勒着林暮声的名字,是今天用直升机紧急空运过来的,叶汀洲送的礼物摆了一堆,再加上节目组工作人员送的,满满一直升机。

    “叶汀洲,会不会太夸张了。”

    这么大的阵仗,总感觉太浪费了,一个小小的生日,铺张浪费。

    “怎么会,我算好了量的,都能吃完,不会浪费的。”

    [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日,在老公送的小岛上,吃撒着金箔的蛋糕,收一直升机的礼物。]

    [这几个字同时出现就够小众了,我只配吃个蛋糕,还是六寸的。]

    [别着急羡慕,快去抢红包,叶氏集团的官博在发,都是大红包。]

    #林暮声生日#

    #我也想要这样的生日礼物#

    #老公,送我个岛#

    热搜几乎被林暮声包圆了,剩下的是节目的热搜,还有零星的几个热搜是关于温樊的。

    节目开播以来,温樊这个热搜常驻都没有上过几回,每次刚有一点热度,就被林暮声压下去,一直在林暮声的阴影之下,没有翻身的机会。

    “观众朋友们,晚上还有最后一场直播第三期的节目就要结束了。本期节目借了暮声的光,要不然都看不到这样美丽的小岛,我们一起祝他生日快乐好不好。”

    “林暮声,生日快乐。”

    林暮声不停的鞠躬感谢,所有的节目都只是为了他的生日,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祝福暮声已经收到了,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林暮声不好意思地看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欸,不麻烦不麻烦。暮声,是我们沾了你的光了,叶总财大气粗,立马给加了钱,都是为了钱。”

    程斌还是一如既往的财迷,他拍着林暮声的肩膀,让他别有负担。

    “今晚我们还要在帐篷里睡一晚上,直升机白天走,晚上没有特定的航线。大家去休息吧,晚上接着录。”

    林暮声脑子都是木的,稀里糊涂就跟叶汀洲出现在了别墅里,莫名其妙就戴上了叶汀洲准备的新手链,是叮叮当当的小铃铛。

    “叶汀洲,你老实说,晚上是不是还有节目。”

    “保密。”

    叶汀洲神神秘秘的样子,就差把有惊喜写在脸上了。

    这是他所有记忆里,最盛大的一次生日,是这个他在十几天前,称之为死对头的人。

    林暮声从来都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跟叶汀洲针锋相对的时间久了,某些情感就变质了。

    “为什么送我小铃铛。”

    “怕你跑了,有了它,不管你去到哪,我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林暮声拨弄了一下铃铛,低着头浅浅笑了一声。

    “我不跑。”

    顶多是,松开叶汀洲的手,仅此而已。

    期待地惊喜在夜晚悄然而至。

    夜幕降临,所有人像昨天一样围坐在一起,远处嗡嗡嗡的声音传来,是闪烁的无人机。

    无人机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时不时出来一行字,出来最多的,还是林暮声的名字。

    林暮声,叶汀洲永远爱你。

    最后的最后,无人机摆成生日快乐几个字,结束了表演。

    林暮声的手指被叶汀洲亲昵地扣着,叶汀洲愈发靠近,在生日快乐几个字里凑到他耳边道:“林暮声,我求你,爱我吧。”

    卑微的恳求,近乎低到尘埃里。

    林暮声张了张嘴,呢喃的细语被咻咻的烟花掩盖。

    绚烂的烟花在天边炸开,林暮声酸涩的眼睛一直盯着,脑海看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叶汀洲的话语,梦魇似的,如影随形。

    漫长的时间过去,烟花燃尽,只在空气里留下淡淡的硝烟味。

    海岸上高悬着明月,林暮声久久地凝望着,在烟花散去的方向,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就连烟花,叶汀洲也费尽心思弄成他爱的样的,给予他毫无保留的,用最纯粹的爱。

    震撼的表演让现场掌声雷动,程斌啧啧两声,心想有钱真好啊。

    [又是当npc的一天,好漂亮啊。]

    [白白看了一场无人机表演,值了。恋爱的酸臭味啊,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汀洲,还有没有什么震撼表演了?”

    “没了,地理位置选的不太好,能准备的就这些,没有别的了。感谢大家的积极配合,很完美的生日惊喜。”

    林暮声勉强笑了笑,背过身去,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来气,好在节目早早结束,人群散去。

    林暮声漫无目的走在前面,一直到海岸边的礁石上停下,他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来,仰头去看叶汀洲。

    他停顿了几秒,忍着心脏上的疼痛,假装毫不在意道:“叶汀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林暮声了。”

    “从我醒来的那个早上开始。”

    “叶汀洲,其实,我是穿越的,大概是平行时空里的林暮声,不是跟你朝夕相处,甜甜蜜蜜的林暮声。”

    说出这些话,几乎用尽了林暮声所有的力气,他眨了眨眼,泪珠簌簌落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占了他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给我的,是我抢了过来。这样的惊喜,这样的爱,我像个小偷一样,不知不觉都偷了过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林暮声沉溺在里面,他喜欢上叶汀洲,不愿意放手了。

    “你都知道,爱一个人哪怕任何一个小细节的改变,都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叶汀洲,对不起,我想通了,我不能一直占着人家的位置。”

    “我们,离婚吧。”

    说出离婚两个字,林暮声如释重负,沉甸甸的心脏落下去,密密麻麻的疼包裹着他,眼前又开始一阵阵的发晕。

    原来,放弃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是剜心之痛。

    第42章 是失忆

    强忍了一路的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林暮声死死攥着手指,手背上的青筋爆起,呼吸都是疼的。

    林暮声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 心一点点沉下来,叶汀洲大概是不想理他了。他理解归理解, 可还是难受到胃一点点揪起来,痉挛似的杂糅在一起。

    几秒后, 林暮声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叶汀洲小心地擦干他眼睛的泪,柔声道:“声声,你说要离婚,怎么不敢看我啊。”

    叶汀洲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就好像林暮声说的那些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想说, 不离婚, 这辈子都不离婚。”

    “林暮声, 你就是你, 没有什么平行世界的你,更没有什么四年前的你穿越到现在。我爱的自始至终一直是你, 没有认错人, 也不会认错人。”

    叶汀洲劝哄着让林暮声看向他的眼睛,四目相对, 他抬手摩挲着林暮声红彤彤的眼睛,眉眼弯下来。

    “我的声声很爱很爱我,那么爱我的声声, 我怎么会认错呢。”

    叶汀洲半抱着林暮声把他脖颈的戒指摘下来,单膝下跪, 小心翼翼给林暮声戴上。

    “送给你的那一天起,就没想着你会摘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也不可能放你走。”

    “声声,你不是穿越了,只是生病了,等吃点药,治疗治疗就好了,没关系的。”

    林暮声摇摇头,带着哭腔解释道:“我不是精神病,也没有生病,真的是穿越了,叶汀洲,你怎么不信我。”

    “好好,乖,你别急别急,慢慢说。声声,我问你,你说你穿越了,怎么证明。”

    叶汀洲让软绵绵的林暮声靠在自己身上,他紧紧握着林暮声冷冰冰的手指,无声的安抚着。

    “我记忆还停留在四年之前,一觉醒来发现很你结婚了,平白无故没了四年的记忆,这不是穿越是什么。叶汀洲,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挫败感袭来,林暮声想了很多要和叶汀洲说的话,没想到这个时候,让他感觉困难的是证明自己是穿越的。

    “声声,你确定只是少了四年的记忆吗,那你怎么不记得我们认识八年了,怎么不记得我们一直在谈恋爱。林暮声,我明确告诉你,我们恋爱到现在,六年零八个月了,你告诉我,你记得吗?”

    六年零八个月,林暮声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是真真切切的六年多。上次那个不是梦,是真的存在过,那场雪,那个拥抱。

    林暮声哑口无言,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借口。

    他以为的穿越,其实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

    这么久以来,叶汀洲一直知道,知道是他生病了,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守着虚无缥缈的希望,陪着他演戏。

    林暮声的心更疼了,喉咙如同是刀割一般,疼到呼吸不上来。

    “叶汀洲,我怎么了。”林暮声喃喃道,他茫然无措地揪着叶汀洲的衣领,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像是跌入无尽的黑暗里,不得解脱。

    “声声,你不是猜到了。”

    是啊,他猜到了,不是什么穿越时空,是失忆,他失忆了,间歇性失忆症。

    “叶汀洲,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叶汀洲默了一瞬,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他揉着林暮声的发丝,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你睁眼喊我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声声又忘了。”

    又,林暮声听到这个字,就知道他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那,我吃药能好吗?”

    叶汀洲罕见地沉默下来,手上的动作一顿,故作轻松道:“我的声声我了解,一定能好的。”

    “嗯。”

    从叶汀洲的表情里,他就知道,希望渺茫。

    “声声,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是这样嘛。

    林暮声揉着酸涩的眼睛,盘了一下时间线,他最少失忆了两次,一次是跟叶汀洲针锋相对的那几年,第二次就是他以为穿越的这回。

    深深地无力感包裹着林暮声,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胳膊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海岸上的风呼呼地吹着,闷热潮湿的热气带走又循环上来,一如林暮声此刻潮湿的心。

    他一时间没能从不是穿越的震惊里走出来,眼睛没有焦距,无神地盯着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深海,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林暮声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声道:“叶汀洲,你呢,你怕吗?”

    “怕,我只是怕你不爱我了怎么办。忘了我没关系的,我再追你就是了,怕你腻,怕你嫌我烦,怕有一天你义正言辞说,再也不爱我了。”

    是不是陌生人都没关系,叶汀洲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死都不会改变,他唯独怕林暮声不爱他。

    “你看,就像赌博一样,我赌对了。林暮声,你还是爱我。”

    不敢面前这个人忘记他多少次,还是会反反复复爱上他。

    “之前测谎仪的问题,我知道答案了。林暮声,是你更爱我多一点,我只是坚定不移爱了你一次,你不一样,你义无反顾爱上我三次。”

    尖锐的刺刀划开的那道口子慢慢愈合,林暮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叶汀洲,刚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着,倒是来了气势,气呼呼地反驳。

    “才没有,叶汀洲,你不能仗着我失忆,就胡编乱造,等我想起来,看你怎么办,到时候好好收拾你。”

    “怎么收拾我。”

    “声声,快点想起来吧。”

    叶汀洲用力揽着林暮声,下巴垫在林暮声的肩膀上,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好。”

    许是说开了,林暮声情绪稳定了很多,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等他起来时,天光大亮,节目组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只等着他们起来把帐篷收了。

    “暮声,起来了啊。”

    “宋哥。”

    林暮声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拉着宋昀橙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神神秘秘道:“宋哥,如果一个人间歇性失忆,要怎么办啊。”

    “你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想起来了?”

    宋昀橙激动成这样是林暮声没想到的,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嗯了一下。

    “一直感觉不对劲儿,我以为我穿越的,我说想跟叶汀洲离婚,他说的。还以为我是精神病,没想到是精神病加失忆症。”

    宋昀橙心疼地摸了摸林暮声的脑袋,安慰道:“是你跟唐恣拍戏时候我发现的,因为汀洲有一次提到你,说有段时间你好好的不理他了,像陌生人一样,他不知道怎么了,跑去你家里,发现门锁都换了。汀洲一直不愿意承认你们是分手了,我听了他的描述,感觉你是失忆了。”

    “你们拍戏时候,我去探班也比较多,次数多了我就发现了。你第一次失忆可能不是因为心理问题,是生理上,可能是脑部受伤造成。汀洲后来带你去做了体检,发现确实受过伤。”

    “不过,这次我感觉是心理上,拍戏时候你的精神一度崩溃,我有提议想让你暂停拍摄,你不愿意。现在知道了就好了,吃点药,慢慢来,不要急。”

    林暮声点了点头,他愣了几秒又道:“我拍戏,跟唐哥?”

    “嗯,一个电影,保密性很强,还没有官宣是你俩主演的。暮声,体验派演戏很吃亏的,走不出来很正常,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多想想汀洲,你还有他。汀洲很爱很爱你,你要是出事,他一个人不会独活的。”

    林暮声红着脸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这个恋综是什么情况啊。”

    “是汀洲想让你换换心情,我跟唐恣也是他亲自打电话邀请的,想让你更快的出戏,只是他没想到,你会失忆吧。”

    谁也没想到,综艺马上要开拍了,叶汀洲联系他,说林暮声似乎是又失忆了,拜托他们上节目时候多照顾一样。

    “哼,那他找什么温樊赵陵川啊,看见他们就烦。”

    “就是想让你烦,有这俩人在,你情绪能高涨一点,不至于闷闷的。汀洲真的是用心良苦,暮声,你这个人我知道,口是心非,爱就大胆的说,汀洲会很高兴的。”

    林暮声疯狂摇了摇头,他脸皮薄,确实也说不出来。

    “宋哥,谢谢你,我知道了。”

    “没事的,你好好的就行。”

    两人说完话,节目组的直升机也准备好了,所有人都放到合适的位置,再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叶汀洲握着林暮声的手指,好奇道:“宋哥跟你说什么了。”

    “宋哥说,咱俩明明是分手了,你非不信。”

    叶汀洲笑着捏了捏林暮声的鼻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没有,你没有明确的跟我说分手,分开前也没有异常,怎么能算是分手呢。”

    林暮声哼哼唧唧的没说话,他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跌宕起伏的心情慢慢好起来。

    他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叶汀洲,义无反顾的爱他,相信他。哪怕他失忆完全忘了他,他还只当是闹别扭。

    不理人没关系,再追一次就是了。

    到现在林暮声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不管参加什么活动,都能遇到叶汀洲。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只要他在,叶汀洲也一定在。

    不是什么死对头跟他比较,只是想多看一眼他,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叶汀洲,你看,彩虹。”

    路过的洒水车喷出绚烂的彩虹,叶汀洲眼疾手快搂着林暮声的肩膀,摇下车窗拍了个照。

    “很美很美的风景。”

    叶汀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林暮声,他怀里的人,是他见过的,最美最美的风景。

    林暮声唇角一点点勾起了,他按着叶汀洲的手腕,正襟危坐,小眼神瞥见面前忽然升起来的挡板,有些害羞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声声,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只有我能听见。”

    哼,叶汀洲占有欲还怪强的,这都不让别人听。

    林暮声轻咳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飞快道:“叶汀洲,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不过,就一点点哦,你不要骄傲,指甲盖那么多。”

    唔。

    林暮声的下巴被叶汀洲抬起来,略显粗暴的吻落下来,堵在他柔软的唇上。林暮声慢慢闭上眼睛,手臂圈上叶汀洲的脖颈,用力地回应着。

    微微红肿的唇瓣分开一点,林暮声喘着粗气,迷离的眼睛眨了眨,他口腔里蔓延开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他的,还是叶汀洲的。

    叶汀洲轻啄在他的唇上,深邃的眸子盯着,抬起滚烫的手指按了按林暮声的唇珠。

    “声声,有一点就够了。”

    第43章 《无声》

    林暮声指腹擦过唇角, 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十五分钟的路尴尬到像是走了半辈子那么漫长。

    下车时,林暮声目不斜视, 同手同脚就往别墅走,他盯着虚空一点, 大脑放空,进门第一件事就开了罐冰镇可乐。

    电视上的最新播放还是《无声》, 林暮声拿着遥控器把进度条拉到最前面,握着冰冰凉凉的可乐,靠在沙发上从片头看起。

    “声声。”

    “嘘。”

    林暮声做了一个手势,他朝厨房的方向指了指,而后轻声道:“我饿了, 想吃糯米排骨,你去做饭行不行。”

    “行。”

    简易版糯米排骨做好怎么着也得三个多小时, 看个电影的时间是够够的。

    《无声》故事背景设定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林暮声饰演的霍齐是当地房地产大亨的独子, 因为一场凶杀案, 被卷入风云诡谲的商战里。

    在滴血不见的硝烟里,他意外结识了当地青.帮的大哥秦淮楚, 一份保镖雇佣的协议, 把两个世界的人牵扯到一起。

    故事开篇就是暴雨下的江城,霍齐驱车路过青.帮内斗的小巷子, 对大雨滂沱下撑着伞倚在车盖上的秦淮楚惊鸿一瞥,血腥气混着湿答答的风,粘腻腻的吹来, 霍齐皱了下眉,就那样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林暮声记得他接到剧本时, 剧本里没有明确写霍齐和秦淮楚的关系,他好奇的问导演,导演只说: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你觉得是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他忘了戏是怎么拍的,可永远记得,剧本里秦淮楚死的那天,霍齐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

    138分钟的电影,林暮声靠在沙发上看完久久不能平静,小太阳一样的霍齐没见识的黑暗,前二十四年被家里人遮挡的严丝合缝,最叛逆的那一年,又被秦淮楚保护的安安稳稳。

    秦淮楚只想让他快乐,就像叶汀洲一样。

    正片里没有在海边接吻的镜头,林暮声看完电影才知道,接吻的是林暮声和叶汀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秦淮楚和霍齐。

    隐忍克制的爱,秦淮楚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霍齐想用保镖雇佣的合同留住的人,在第二天的夏天,永远离开。

    林暮声昂头喝了一口早已温热的可乐,在眨眼时把眼角的泪狠狠擦掉。

    至于叶汀洲为什么会拿影帝,在他演去世戏份的那一刻,给出了答案。林暮声承认,他确实比不上,而且终其一生,都可能比不上。

    林暮声平复一下心情,找到了当年对导演的采访,被问到为什么找他演戏时,导演说:“全演艺圈找不到林暮声这样干净的人,青涩稚嫩,又干净澄澈带着忧郁气质的眼睛,我找不到第二个。”

    “找他演戏确实大胆,事实证明,我找对了,只要他能把霍齐矜贵傲气,还有些孩子气的戏份演好。而且,他是和叶汀洲最默契的人,换了别人不一定有这样的效果,霍齐非他莫属。”

    林暮声握着遥控器,完完整整看完,他甚至真的在什么地方应该是什么情绪,什么表情,怎么样处理更好。可他不是四年前的林暮声了,没有一丝表演痕迹,青涩的演技,才是当时导演想要的。

    在历史观看记录里,还有一个名为彩蛋的视频,视频是带密码的,林暮声尝试按了0601,在打开的那一刻,印入眼帘的,是他的脸。

    “嗨喽,叶汀洲,我现在在海边,熟悉不,咱们拍戏的小岛。”

    这个岛,是叶汀洲在恋综上送给他的那一个。

    林暮声心脏隐隐作痛,甚至想在下一个画面出来前把它换掉,只是这样想着,视线却更专注地盯着。

    “距离咱们拍《无声》已经过去三年了,你看我还像当时的样子嘛。看我的西装熟悉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一套,我拿来穿了,不是我扔垃圾桶里,我才舍不得。”

    “叶汀洲,好爱好爱你啊,你爱我吗?”

    “最近我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你是不是偷偷哭过了,早上起来看你眼睛红红的。别担心,我还有你,我会好好的。”

    一阵模糊的画面切过,林暮声拿着手机出现在海岸的礁石上,面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一遍又一遍地喊叶汀洲的名字。

    “叶汀洲,如果有一天,我又忘了你,别恨我。”

    呢喃的声音被远处的风带走,林暮声静静地站了好久好久,才重新扬起笑容。

    “怎么办啊叶汀洲,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我都快要记不清咱们相爱的样子了。”

    “叶汀洲,要是哪天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替我记得吧,记得我爱你,你也得爱我,不能因为我忘了,你就三心二意。叶汀洲,你发过誓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

    长久的沉默之后,林暮声踢着圆润的小石子,扭扭捏捏道:“好吧,允许你爱别人,你是独立的个体,不能只为了我活着。”

    “叶汀洲,要是想我就看看录像吧。别老是说我不爱你,你知道我害羞,有些话不能当面说出口的,我会不好意思。就隔着屏幕,那会我可能不知道你在看,就好一丢丢。”

    “啾啾,我爱你。”

    “最后说一句,要是我一直想不起来,你记得把视频给我看。你知道的,我记性差,可能到时候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是你的林暮声。”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林暮声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电视开着的声音很响很响,他确实每一句都被叶汀洲听到了,他躲在厨房里没出来是在哭嘛。

    林暮声不确定在叶汀洲发现这个视频后,他看了多少遍,他唯一确定的,这是对叶汀洲的凌迟。提前知道了答案,迟迟没有发卷子,祈祷着永远不要有这一天,又害怕这一天到来。

    等知道来到时,叶汀洲哪怕做足了准备,还是无能为力。在疾病前面,人类的力量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林暮声关掉电视愣了好久,他跑到卧室,打开最隐蔽的小匣子,放着药的罐子里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彩虹糖。林暮声抓了一把一口气吞进去,明明是甜滋滋的糖,他却觉得苦的要命。

    他接连找了几个地方,每一个都换成了糖。

    反倒是所有的薄荷糖盒子里,都换成了药。家里没有一盒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林暮声坐在地板上,却觉得满是治疗他的药。

    针扎似的疼又开始在脑袋里叫嚣,林暮声狠狠敲着头,撕扯着衣角,从喉咙里挤出叶汀洲三个字来。

    他呼吸急促地靠在床边,眼睛红彤彤的眨巴着,而后慢慢捂着心脏蜷缩起来。

    “林暮声。”

    叶汀洲飞快冲过来把林暮声抱在床上,拍着他的背小心地安抚着。

    “乖哦,我来了我来了。别气,我就在你面前呢,什么事情都没有。”

    林暮声埋在叶汀洲怀里无声落泪,接连不断的事情砸下来,把他一向挺直的脊背砸弯了,除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叶汀洲,别无他法。

    “啾啾。”

    叶汀洲拍林暮声后背的手指顿了一下,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回答:“嗯,我在。”

    剧烈的头疼让林暮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闭着眼缓了好久,才慢吞吞道:“叶汀洲,我想吃个薄荷糖。”

    叶汀洲打开抽屉,照例拿了两颗搁在掌心里,在他的视线下,林暮声毫不犹豫一个都塞进嘴里。

    原来,他已经到了一次要吃两颗药的地步。

    “声声,喝点水。”

    苦涩感顺着喉管蔓延下去,林暮声晕乎乎地爬起来,他盯着叶汀洲的脸颊,脑子里成片的画面闪过。

    许是被电影刺激到了,林暮声依稀想起来很多很多的细节。

    “啾啾,你接《无声》这个电影,到底是看好剧本,还是想追我啊。”

    “想追你。我家声声一年半载不理人,我发的消息石沉大海,打的电话不计其数,我就想你一定是换号了。辗转好几个经纪人,才要到你新的联系方式,不然你以为我喜欢沉默啊。”

    “剧本很好,电影很好,制作方也很好,当然,还是我的声声最好。”

    好到明明在网上跟他针锋相对,听了导演的建议还是愿意跟他共处一室,培养感情。叶汀洲不敢说自己假公济私,偷偷摸摸投资,就为了让导演发话,让他俩多接近接近。

    “声声,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林暮声揉着脑袋一点点勾起唇角,傲娇的嗯了一声。

    “想起来某人半夜三更爬我的窗,拿着空白的剧本找我对词。想起来某人为了被狗仔拍到同框,绞尽脑汁每晚约我出去。还有某人为了抱我,假借醉酒发酒疯抱了一晚上,其实酒量好得不得了。”

    林暮声每说一句,叶汀洲脑海里的印象就清晰一回,鲜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眼前这个人。

    明明怕的要死,还傻乎乎跟他一起爬窗。嘴馋想吃烧烤不敢吭气,非要阴阳怪气他带坏剧组风气。他醉醺醺的抱着林暮声不撒手,无可奈何嘴硬心软照顾了一个晚上。

    “声声,你怎么想起来的都不是甜蜜的日常啊。我要闹了,你没想起来咱俩怎么在剧组眼皮子底下约会,怎么在接受采访时装不熟,嘴角翘上天,还有你情不自禁,在大街上想吻我那回。”

    “停停停,不要诽谤。这些就不要说了,我觉得是你滤镜厚。”

    林暮声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恋爱脑,怎么一提到叶汀洲的名字就克制不住想笑,脸颊发烫,一点都不矜持。

    “叶汀洲,发现我失忆了,怎么没把视频给我看啊。”

    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爱不爱他,是他确认他记不记得,还是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期待听到爱的答案。

    “林暮声,谁都不能逼着你爱我,就是你自己也不行。忘了就忘了,不爱就算了。”

    下一刻,林暮声的眼睛直勾勾对上叶汀洲来回闪躲的视线,他掐着叶汀洲的脸颊,气鼓鼓道:“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放手。”

    “假的。”

    叶汀洲手指摩挲着林暮声的手腕,深邃的眸子里像是聚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一字一顿道:“我会把你锁起来的。”

    林暮声浑身过电一样,热意翻涌,他无端靠近叶汀洲,呢喃道:“你知道那个视频有个名字嘛,叫《无声》。”

    思念无声,但是爱有声音。林暮声看见那两个字时,他就知道,当时录视频是想把最炽热的爱给叶汀洲。

    无声的,是林暮声羞怯大胆的爱。

    第44章 伤到脑袋

    “叶汀洲, 我想回家一趟,回去拿点东西。”

    总觉得落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个小房子里,心里空落落的, 自从看了那个视频之后,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你先好好睡一觉, 回去的事情明天再说。”

    刚吃完饭就想着出门,也不看看眼睛底下的黑青成什么样子了, 再不休息人都要废了。

    “啾啾。”

    林暮声现在是发现拿捏叶汀洲的秘诀了,只要一喊他啾啾,紧绷着的脸放松下来,眉眼也弯起来,一看就很好哄。

    “声声, 别喊我这个。”

    “为什么,就要喊。啾啾, 啾啾。”

    唔。

    林暮声后背磕在椅背上, 被叶汀洲炽热的大掌按着, 脑袋昂着, 被迫和叶汀洲对视。

    “叶汀洲,你想干嘛, 我硌的后背疼。”

    那人不言不语的, 稍稍用力就把人抱起来,直接抱着上了楼, 抬脚把房门紧紧关上。

    咚的一下。

    林暮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很轻很轻地弹了一下,他紧张地盯着叶汀洲, 揪着衣服可怜兮兮道:“叶汀洲,你不能耍流氓。”

    “声声, 你怎么不喊我啾啾了。”

    咕咚,林暮声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往后挪动,手肘撑在床边,不停地向后。

    几秒后,林暮声的脚腕被叶汀洲握住,用力拉过来,咚的一下,林暮声手臂抵在叶汀洲胸前,湿漉漉地眼睛眨巴着,脑袋发晕,揉了揉酸涩的鼻尖,不敢说话了。

    叶汀洲的目光太吓人了,似乎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声声,你知道为什么要喊我啾啾么。因为,每次你喊我啾啾的时候,我都要亲你。”

    紧接着,强硬的吻就落在林暮声的唇上,他箍着林暮声的腰,低头深深地吻着。肺里的呼吸被一点点攫取,林暮声眼角渗出晶莹剔透的泪珠,只能任由叶汀洲吻着。

    林暮声脸皮薄,热恋期见面的时候很少,每次见面叶汀洲不干别的,就想抱着他一点一点亲过去。

    亲的狠了,林暮声羞赧恼怒,只能睁着大眼睛恶狠狠地看他,推又推不开,又舍不得说重话,只能叶汀洲亲完了才小声吐槽。

    “叶汀洲,你是属鸟的嘛,怎么一直亲我啊。”

    嘴巴肿了不说,被攥着的手腕还红彤彤的,又酸又麻,难受极了。

    “我不是属鸟的,这不是忍不住么。”

    那天见面回去,林暮声给他发信息的称呼就变了,叶汀洲,啾啾,汀洲,来来回回喊他,喊的最多的还是叶汀洲。

    他去江城拍戏前,两人约着见了一面,临走时林暮声主动吻在他的唇上,说:“啾啾,我会想你的。”

    那天叶汀洲就知道,一向害羞的林暮声又有了新花样,每喊一声啾啾,都是在想他。

    “林暮声,你这样犯规,我会忍不住的。”

    其实叶汀洲也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暮声很多事情没有想起来,他也稀里糊涂的说了很多情啊爱啊的话。林暮声没拒绝,但是好像也没有明确接受。

    转念一想,他们又从来没有分手,也就没有重新在一起那个说法,挺矛盾的。

    “我累了,要休息。叶汀洲,你别跟我说话了。”

    林暮声又缩回厚厚的壳子里,他侧身躺下,手指抚过唇瓣,不小心碰到细小的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

    哼,叶汀洲还真是属狗的。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林暮声一觉睡到天亮,再睁眼时还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大床一侧早没了叶汀洲的影子,厚厚的窗帘拉着,林暮声爬起来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把不知何时摔在地上的小年糕捡起来,嘟囔道:“肯定是你爹爹嫉妒你,我能抱着你睡,不抱着他,他不高兴把你扔下去了。”

    “声声,说什么呢,快出来吃饭了。”

    “马上。”

    林暮声吃完早饭,换好衣服,一下楼就看见打扮的立立整整的叶汀洲。

    “叶汀洲,我自己回去,一会儿就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久没回去了,估计挺大灰尘的,收拾收拾。”

    不管叶汀洲说什么,林暮声都是拒绝,叶汀洲见状,只能同意。

    “那你早点回来,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行。”

    小屋还是熟悉的样子,里面的陈设一点都没变,林暮声上到二楼,打开窗前的玻璃,脑袋探下去看,果然在外墙上看到了一道清晰的划痕。

    他脑海里浮现起叶汀洲扒着外墙的水管,小心翼翼怕他窗户来道歉的场景,一切熟悉到就好像还在昨天。

    林暮声那次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吵架,很鸡毛蒜皮的小事。林暮声负气不理人走了,回来还把门反锁,叶汀洲又是敲门,又是道歉,林暮声都没给开。

    隔了几分钟没动静了,林暮声打开一道门缝,门外哪还有叶汀洲的影子。

    怎么说呢,就像是哗啦一下,一大盆冷水对着林暮声的脑袋浇下来,心都凉了。他不是真的要跟叶汀洲生气的,又怕叶汀洲再也不理他,几番纠结,林暮声都要急哭了。

    自卑感像是蜿蜒曲折盘在墙头的藤蔓,他越是想忽视,就越是清晰。

    因为吃什么吵起来只是导火索,实际上是林暮声昨天听到同组的歌手说,叶家似乎有意和黎家联姻,黎述二叔家的千金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又有才华学识,能力出众,比很多帝都的青年才俊都要优秀。

    门当户对,这是别人的评价,也是当时林暮声的唯一想法。

    他一个男人,还是个陷在泥潭里,好不容易才挣脱的男人。他们家的条件别说是跟叶家比,就是叶家的司机保姆,都比他家强的多。

    林暮声想,他跟叶汀洲确实是不相配的。

    叶汀洲是不是跟他玩玩,林暮声说不清,也不敢确定。他疯狂又自卑地爱着林暮声,年轻气盛,总想着用些有的没的证明,他在叶汀洲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现在好了,把叶汀洲气跑了。

    林暮声失魂落魄地回了卧室,却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本应该离开的叶汀洲抱着玫瑰花,出现在他面前。

    “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林暮声顺着叶汀洲的视线看向他身后大开的玻璃,他紧张地跑过去,对着叶汀洲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检查了一个遍。

    “你是不是疯了,那么高的楼层,几个小时前刚下过雨,你不仅爬窗,你还带着玫瑰花爬窗,想吓死我吗?”

    外墙上留下一道狠狠的划痕,很像是玫瑰花枝留下的,林暮声一阵后怕,甚至不敢想当时叶汀洲是什么样的动作神情。

    “想你。”

    叶汀洲抱着林暮声一个劲儿的道歉,他太害怕了,今天晚上见不到林暮声,他彻夜难眠。

    “声声,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没有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气自己没能力,更气自己没办法像叶汀洲的家庭一眼美满。

    “玫瑰花要收下嘛,我从花园里摘的,没敢摘太多,就三朵。”

    林暮声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散了,他接过火插进花瓶,轻声道:“叶汀洲,我配不上你。”

    几乎是瞬息之间,叶汀洲就猜到林暮声一阵纠结的是什么事情。

    “林暮声,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是我勉强才配得上你,你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优秀,如果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别当真。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只会跟你结婚。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见家长,后天就领证。”

    后来到底有没有见家长,林暮声记不清了,他在虚空中摸了干枯的玫瑰花,打开一侧的柜子,翻出没能送出去的星星来。

    每一张上都有林暮声想说的话,他满怀期待折起来,送给叶汀洲,是最深沉的爱意。这些本来也是要送的,只是他忘了。

    林暮声揉着晕乎乎的脑袋,又吃了两颗药,他昨晚偷偷问宋昀橙了,如果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最好连着吃几天药,可能会有帮助。

    拿了东西,林暮声把卧室门锁好,却在楼梯口看见此生最不愿意再见的人。

    “暮声。”

    林暮声胃里翻江倒海,眼球剧烈地震颤,他死死掐着掌心,才压下去眩晕的不适感。

    林国华,这个人渣,怎么会在这里。

    “暮声,见到爸爸不高兴吗?为什么不说话?”

    “别TMD喊我名字,我妈走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断绝关系了。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别恶心我。”

    “谁让你来我家的,滚,滚出去。”

    算起来,这个人渣已经入狱五年了,当时判刑是七年零四个月,为什么出来了。他凭什么出来,表现良好,就这个人渣,他怎么配。

    “滚,我让你滚,没听到吗?”

    跟林国华共处一室,林暮声呼吸都艰难起来,他明明锁好了门,他是怎么进来的。

    “暮声,你别生气,别生气啊。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生你的爸爸,你不能怎么无情。”

    林国华佝偻着身子,不停地靠近林暮声,那几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头顶全是密密麻麻的白头发。

    林暮声后退两步,嫌弃地移开视线。

    “行,你不滚是吧,我报警。”

    林暮声刚掏出来手机,就被林国华一把攥住。

    扑通一声。

    林国华结结实实跪在林暮声面前,薅着他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诉。

    “暮声,我现在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这几年我都想明白了,是我不对,是我混蛋。忽略了你,对不起你妈妈,我不应该染上赌博的,我真的已经改了。”

    林国华怕林暮声不信,还把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展示给林暮声。

    “暮声,我一个当爹的跟你跪下了,你还不信我嘛。”

    “哦。”

    林暮一脚踢开林国华,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讥讽道:“关我什么事,现在呢,你跪着,是想道德绑架我吗?我告诉你林国华,我没有爸爸,这辈子都没有,畜牲不配当我爸爸。”

    他居然还敢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是想说什么,说他老了,打不动了,再也不会打人了是么。

    林暮声只觉得恶心,想吐。

    “我也是没办法,我现在年龄大了,又有案底,什么工作都做不了。我没有钱,暮声,你现在这么有钱,随随便便漏一点给我,我就能生活下去。要不然,要不然我真的会饿死的。”

    “你做梦,给了你钱你再去赌博。林国华,我祝你饿死,横尸街头。”

    他妈妈的命不是命,小小年纪时他的命不是命,凭什么,凭什么他无病无灾,活的好好的。他妈妈要去世,他要一辈子都活在童年的阴影之下。

    “暮声,暮声,你别报警,我把之前的手机给你,别报警。”

    林暮声不想听他废话,起身要走,拉扯间被林国华从楼梯上推下去,脑袋狠狠撞在栏杆上,血流了一地。

    第45章 我好像,想起来了

    仰头栽下去时, 林暮声下意识蜷起身子,手臂扯了一把栏杆,却还是撞到了脑袋。

    失重感袭来, 林暮声眼睛不停的发颤,手掌撑在地上想起来, 却没有一丝力气。鲜红的血冒出来,林暮声耳朵嗡嗡嗡的响着, 他感知着这一幕,只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血也一样的流出来,身体动不了,玻璃罐里的星星摔了一地,有几颗被血流浸透, 艳红一片。

    “暮声,暮声, 你怎么样,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国华的手一直在抖, 他想去把林暮声扶起来,却被林暮声躲开。

    他嫌脏, 嫌林国华脏。

    叮。

    是房门开锁的声音, 林国华从楼梯看下去,来的人是叶汀洲。

    映入眼帘的是林暮声浑身是血倒在楼梯上, 一旁站着的,是林暮声名义上的父亲。

    “声声。”

    叶汀洲目呲欲裂,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一把推开林国华,扯下身上的衣服, 小心地给林暮声包起来。

    “别怕别怕,声声,我来了。”

    叶汀洲用颤抖的手波打了120,又看了眼手足无措的林国华,直接打了110。

    “星星。”

    “星星。”

    叶汀洲耳朵贴近林暮声的唇,听了两次才发现他说的是星星。

    “好好好,我马上捡起来捡起来。”

    叶汀洲颤抖着手指把沾了血的星星一颗一颗捡起来,小心翼翼塞进一旁破碎的小罐子里,见林暮声手指一直在用力,他连忙换了一个罐子,妥帖安置起来。

    他判断林暮声应该是被林国华从楼梯推下来的,他手掌悬在半空中,根本不敢用力碰他,生怕又二次伤到他。

    “声声,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

    叶汀洲紧紧握着林暮声的手指,他跪坐在地上,一分一秒都如同是刀割一般,身下这人呼吸声越来越浅,叶汀洲酸涩的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人有什么意外。

    “汀洲……”

    “别特么的喊我的名字,声声今天要是有任何意外,哪怕是搭上我的前程,我也不会让你活。”

    “在警察来之前你最好别跑,你猜累犯怎么判刑。”

    叶汀洲打电话给助理处理林国华的事情,自己跟着救护车,把林暮声送进了急诊室。

    他那件做工考究的衬衣缺了一块,血淋淋的,他无措地站在急诊室门口,狠狠握着拳头,双目猩红,恨自己听林暮声的话,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谁也没想到还在坐牢的林国华会提前出狱,刚没想到他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林暮声那个小别墅,还丧心病狂地伤害他。

    急诊门前人来人往,一个个形容枯槁,面色苍白,没有人说话,是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叶汀洲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腿一直在抖,垂在腿侧的手臂酸麻到没有一点力气,他艰难地挪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老板,警察同志说要您了解一下情况,林总怎么样了。”

    叶汀洲捏着手机久久才道:“还没有出来。”

    脑袋上的豁口太大,是被楼梯上尖锐凸起的地方刺到才血流不止,医护人员轻手轻脚地把林暮声抬进去时,还说了一句,不敢确定有没有其他外伤。

    林暮声的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初步断定应该是骨折了,林国华怎么敢,他怎么敢。

    叶汀洲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能麻烦警察同志进来一下急诊么,我走不了。”

    巨大的紧张下,叶汀洲连挪动一步都困难极了,更别提正常的走路。

    “老板,你还好吗,坐下休息一下吧,林总肯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特助强硬地扶着叶汀洲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看见有警察过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甚至还有一些人开始录视频拍照。

    “警察同志,你们是有什么其他情况要了解吗?”

    “大概情况我们已经问了,据林国华交代,只是想要一点钱,不是故意伤人。这是他提供的手机,说是受害人几年前的旧手机,当时只是想把手机给他,才在拉扯中出现意外。”

    叶汀洲接过手机,眼眶里的眼睛控制不住落下来,这还是他送给林暮声的,刚确定关系那会,林暮声手机太旧,他把这个手机当成是新年礼物送给他的。

    当年为什么林暮声会突然失联,现在好像找到了原因,手机没了,又失了忆,跟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见了,林暮声就是想找他,都找不上。

    “只是想要一点钱,我请问,你有什么资格问他要钱。”

    叶汀洲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林国华,他侧脸上是干涸的血印子,上位者的气息透出来,吓得林国华连连后退,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么多年你不闻不问,除了赌博,你心里还有别的东西吗,活生生的人命你不管,声声吃了多少苦你不提。你除了会打他,会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你还会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

    “林国华,你不配,你在的人生里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而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怒骂殴打。他现在还在急诊室里生死未卜,你凭什么那么心安理得。”

    “早在几年前你们就没有一点关系了,你有手有脚,怎么好意思跟他要钱。”

    一番话说下来,林国华羞愧难当,他不敢看周围人的视线,总觉得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里全是嘲讽。

    “我,我不是……”

    林国华手臂还被警察控制着,他唯唯诺诺想解释,却无从说起,只能尴尬地站在那,一言不发。

    警察同志听了叶汀洲的话,更是对林国华没什么好脸色,只以为是普通的纠纷,却没想到还有曲折的部分。

    人渣啊。

    “你不是,来了急诊这么久,你有问过一句声声怎么样了么,你关系吗,他担心吗?”

    在里面躺着的,可是林国华的亲儿子,这么久不管不顾,只想着怎么样解释他不是故意伤人,怎么样逃脱责罚,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警察同志,我们不接受和解,永远不可能和解,我爱人现在命悬一线,不想看见他。后续如果我爱人醒过来了,我再联系你们。”

    叶汀洲现在没心情听这些人掰扯,他目光又移回到急诊室,焦灼的等待着。

    [这个视频是什么情况啊,叶汀洲怎么浑身是血,是谁出事了吗?]

    [你们仔细看视频,警察都来了,估计是大事。]

    [我看过另一个角度的视频,好像是有人把林暮声伤到了,说是要什么钱,具体不清楚。]

    [艹,这么多血,是不是受伤很严重啊。]

    [还在急诊室呢,叶汀洲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了。]

    “林暮声家属。”

    “在。”

    叶汀洲蹭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推车前,握着林暮声垂下来的手指。

    “声声,你怎么样。”

    “家属别紧张,病人的麻药劲儿还没有过,一会儿就能说话了。病人手臂骨折,额头撞到的地方缝了十针,剩下的就是软组织挫伤,静养,他脑袋暂时不能见风,忍一忍,别用空调直吹。”

    “好。”

    叶汀洲几滴热泪落在林暮声手背上,尤其是看见他脑袋上剃到的一块,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的声声最臭美了,要是看见头发没了这么大一块,不得天天哭啊。

    “医生,他这里是?”

    叶汀洲手指落在林暮声脑袋的一处旧疤上,生怕这个也会有影响。

    “这个应该是几年前的旧伤,初步断定有六年多,不会对恢复造成任何影响。你们先住院吧,病人能说话了联系我们。”

    叶汀洲抬头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林国华,低声道:“这个疤,你是不是也熟悉。”

    见林国华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手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到林国华手里,几年前那次失联,根本就不是意外。

    叶汀洲没再说话,只是小心地护着林暮声回了病房,时间赶的紧,只来得及给林暮声安排一个单间。

    他关好房门,轻手轻脚在林暮声的脸颊上揉了揉,林暮声眼睛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等了好久,麻药劲儿才过,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次,确定没问题后才道:“病人要是喝水就喂给他一些。”

    “谢谢,麻烦你们了。”

    等屋里安静下来,叶汀洲才坐在床边,握着林暮声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蹭了蹭。

    “对不起声声,我来晚了。”

    林暮声艰难地摇了摇头,手指用力握紧,对着叶汀洲道:“刚刚好。”

    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顿了一下,慢吞吞给叶汀洲擦干眼泪。

    “别哭啊。”

    “我不疼的。”

    他好像就是知道叶汀洲一定会来,没觉得害怕或者是怎么样,就那样等着,一直等着。

    叶汀洲红彤彤地眼睛瞪着林暮声,怎么会不疼呢,手臂骨折,脑袋上还缝了十针,怎么不疼。他心疼地都要疯掉了,没办法平静下来。

    “声声,你别说了,你越这样,我越是受不了。”

    叶汀洲根本不敢看林暮声的伤口,看一眼心脏抽搐一次,太疼了,疼的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不换衣服。”

    林暮声的声音很虚弱,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关心他的衣服脏了,怎么不换。

    “助理回家拿了,一会儿换。”

    林暮声的目光很奇怪,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饱含着爱意,看得叶汀洲心软软的。

    “声声,林国华给了你之前的手机,等你好一点再看看。”

    林暮声轻轻嗯了一声,他唇角勾了勾,轻声道:“啾啾。”

    我好像,都想起来了。

    只是这样想着,轻柔的吻就落在他的唇瓣上。

    第46章 叶汀洲,我很爱你

    “声声, 你要喝水吗?医生说可以喝点水。”

    林暮声下意识想摇头,只是幅度很轻地摆了一下脑袋,麻药劲儿过去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指挥叶汀洲把病床抬高,只浅浅抿了两口水。

    他现在有千言万语想跟叶汀洲说, 又怕自己太激动,伤口崩开。

    “我的宝贝受苦了, 林国华之前来了,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和解,我没有同意。声声,你几年前是不是也伤过脑袋,医生说你头上的伤是几年前就有的。”

    “嗯。”

    林暮声印象里初见叶汀洲那天, 他戴着鸭舌帽,穿着宽大到不太合身的西装, 脑袋还贴着不太明显的纱布, 遮住一个小小的伤口。

    其实那次不是初见, 是他失忆后和叶汀洲, 隔着人海的重逢。

    林国华找过来那天下着雨,林暮声刚结束一天的舞台,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他攥着手机,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乌漆麻黑的屋里, 林国华穿着纯黑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他眼底的乌青一片,黑压压的, 看过来时如同恶鬼一般,当时就把林暮声吓到了。

    “你从哪来的, 怎么进来的。出去,我不欢迎你。”

    无论林暮声说什么,林国华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僵持了几秒后,林暮声打开屋里的灯,在光洁的地板上发现一连串的脚印,是往楼上卧室去的。

    林暮声的心咯噔一下,飞快上楼,卧室果然被翻过了,他珍爱的玩具被踩才一个黑脚印,原本摆在架子上的合照没了身影,床头柜里乱七八糟翻了一通,他原本打算送给叶汀洲的礼物也没了影。

    “林国华,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犯罪了吗?入室盗窃,金额已经超过五千块,完全可以立案。”

    林国华轻嗤一声,把那条包装精致的领带丢在地上,还泄愤似的踩在脚下,碾了两下。

    一并摔在地上的,还有他和叶汀洲的合照。

    那是两人第一次约会拍的,叶汀洲从背后抱着着,满眼的爱意。

    “立案,我是你爸爸,我来自己儿子的家,你就是报警,也没人抓我。”

    “你不是我爸,几年前就不是了。”

    林暮声揉着手腕,稍稍用力把林国华推开,捡起来脏污的领带和碎成一地的照片。

    他握着拳头,很想对着林国华的脸狠狠揍上一通,他珍惜的东西都要被林国华毁掉,凭什么他要一直干涉自己的生活。

    “呦,真是翅膀硬了,都会打老子了。”

    “林暮声,给我七十万。我可是查过了,这个男的是叶汀洲吧,他们家也是大名鼎鼎的叶氏,七十万洒洒水而已。反正你都卖给他,那么多钱,给他要就行了。”

    “总不至于你们睡了,他什么都不表示吧。”

    林暮声听到这话怒火中烧,对着林国华的脸颊就是两拳,他手指上粘了血,是林国华咬破了脸颊流的。

    他恶心的要吐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渣,他跟叶汀洲是正正经经谈恋爱,不存在那些有的没的。林国华不仅侮辱他,一并侮辱了叶汀洲。

    “去你的,傻逼人渣,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利不起早,都跟你一样是畜牲,你怎么还不死呢,这么多追债的,怎么就没有把你砍死。”

    林国华瘫在相框的碎片上,被林暮声打完之后似乎老实了很多,捂着脸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起来。

    “暮声,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你也知道我一直被他们追着要钱,那都是些亡命之徒,我现在还活着呢,只能说是我运气好,说不定那天我就没了。”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好歹是生你养你的爸爸,你不能不管我。”

    “叶汀洲当演员的,你一个歌星,肯定不愿意被大家知道包……谈恋爱吧,两个男人,那是有病。我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一直是一脉单传,我不能让这一脉断在你那。人家叶氏家大业大,叶汀洲肯定是要生个孩子继承家业的,你们就玩玩,曝光了肯定不好。”

    “暮声,我不要很多,就七十万,你现在一场演出,最起码挣几十万吧,两场演出的事情,不算什么。”

    呵呵呵,不算什么,那个人渣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滚,我让你滚啊。”

    威胁他是嘛,曝光就曝光,他跟叶汀洲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不了以后都不唱歌了,他也要和叶汀洲在一起。

    林国华硬是赖着不走,林暮声揪起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就要下楼。

    “暮声,林暮声,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爸,我曝光了看你们怎么办。”

    林国华死死抱着栏杆,任凭林暮声去扯都扯不开。

    “你现在就去说,去曝光,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就是喜欢叶汀洲,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我巴不得你说出去,给我一个公开的理由。”

    妈的。

    见林暮声实在是油盐不进,林国华的心一点点硬下来了,追债的人只给了他两天时间,明天钱要是还还不上,他真的就完蛋了。

    不是他非要跟林暮声要钱,实在是他活不下去了,不能死,他不能死的。这么大个别墅,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全是些破烂,枉费他蹲点三四天才解开密码。

    林国华把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翻遍了,只找到几十块的现金,塞牙缝都不够。

    思来想去,林国华直接站起来,抱着林暮声的腰就开始抢他口袋里的手机,几番撕扯之下,林国华失手把林暮声推下楼梯,他撞到脑袋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出现在医院的病房,记得经纪人,记得自己签了公司,唯独把叶汀洲想忘了。

    手机丢了工作很不方便,等他好一点想去把手机卡补出来,经纪人却说手机丢了万一是黑粉捡到,还是换个号安全。林暮声换了新手机,养好身体开始了新生活,只是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就好像缺了一块。

    直到几个月后,他再次见到叶汀洲,呼吸一窒,异样感袭来,缺了的地方才慢慢填补上。

    “叶汀洲,那个手机还能用吗?”

    手机被林国华拿走这么多年,能不能开机还是个问题了。

    “能,我刚刚试了。”

    “声声,给,密码是什么,我给你解锁。”

    “1212。”

    叮的一声,手机解锁,密码是叶汀洲的生日。

    “为什么是1212,我以前想让你告诉我密码,你说,觉得咱们还没有相爱到可以互相看手机的地步,现在呢,可以看了吗?”

    林暮声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血色,他笑的眼睛眯起来,嘟囔道:“因为那会害羞,我又怕你那么优秀,跟我只是玩玩。万一分手了,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一了百了。”

    “那你可想错了,我这个恋爱要跟你谈一辈子的。”

    叶汀洲翻了两下手机,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激动地跳起来,像是回归了原始社会,呜嗷呜嗷的。

    “叶汀洲,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层就只有咱们这一个病房,不会有别人了。”

    叶汀洲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忐忑地握着林暮声的手道:“声声,你是想起来了吗?还是想起来一点。”

    “没关系没关系的,就是忘着也没事,我记性好,我都记着呢。”

    “叶汀洲。”

    “我在呢,你说。”

    林暮声要过手机,打开相册,密密麻麻的全是叶汀洲的照片。有些是剧照,有些是线下活动的图,更多的是他和叶汀洲的合照,几千张照片,全是关于一个人。

    “我想,我现在可以说了,我很爱很爱你,从咱们谈恋爱的第一天起,我就很爱很爱你。”

    他不过是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因为失忆不自觉成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里,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但他可以确定,他对叶汀洲的爱一点都没有改变。

    “林暮声,我也很爱你。”

    叶汀洲俯身在叶汀洲唇上吻了一下,苦尽甘来,他拨开林暮声额前的碎发,又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叶汀洲,你会不会怪我啊,现在才想起来。”

    “不会,声声,其实是我赚到了,我一个人相当于跟你谈了三次,每个时期的林暮声都熠熠生辉。青涩稚嫩的,肆意张扬的,成熟内敛的,我赚大了。”

    林暮声也跟着想起来,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算的。

    “你看看让助理找营业厅把手机里的数据导一下,我感觉这个手机撑不了多久。”

    “不用找营业厅,我助理全能,让他来。”

    林暮声扯了扯叶汀洲的衣袖,调侃道:“你全能的助理怎么还没有送衣服来。”

    “你听脚步声,肯定是来了。”

    叶汀洲收拾好心情去开门,进来的确实宋昀橙和唐恣。

    “唐哥,宋哥,你们怎么来了?”

    难不成声声住院的事情已经泄露了,要是真泄露了,他们就不能在这住了,公立医院看病的人很多,他怕粉丝会过来,耽误人家正常办公。

    “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粉丝记者那些,会不会有麻烦。我一会儿看看给声声转院吧。”

    “看见热搜了。”宋昀橙把手机递给叶汀洲,心疼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林暮声。

    脑袋包扎的严严实实,胳膊还被固定器夹着,受罪了。

    #林暮声疑似受伤严重#

    这个热搜高高挂在高位,评论量都有二百多万。

    “宋哥。”

    “哎。”

    宋昀橙心疼地有些掉眼泪,一看叶汀洲就知道,事情紧急,要不然他也不会穿着带血的衣服。

    “没事宋哥,就是骨折,脑袋上有个口子,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昀橙背过身又抹了抹眼泪,调整好情绪,点了点头。

    他一眼就知道林暮声在强撑着,暮声痛觉神经敏感,只是扭一下都疼的龇牙咧嘴,痛不欲生,怎么可能骨折了,脑袋缝针还跟没事人一样,强撑罢了。

    “汀洲,我认识一个很会做食补的阿姨,我一会儿把手机号给你,你找她照顾几个月暮声。咱们不知道吃什么好,她什么都知道,方便一点。”

    “行,谢谢宋哥。”

    唐恣和宋昀橙来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怕影响林暮声休息。

    “声声,我刚刚去找医生问了,你要是实在疼的不行,就吃个止疼药。”

    “嗯,没事的。”

    “叶汀洲,我想睡一觉。”

    “行。”

    叶汀洲把衣服换下来,就静静地握着林暮声的手陪着。

    确定林暮声睡熟了,叶汀洲才拍了一直照片。

    叶汀洲V:谢谢大家关心,还好平安。一切形式的造谣我公司都会采取法律手段,请大家谨慎发言。

    第47章 没有偶遇,全是预谋

    许是胳膊疼的太厉害,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林暮声就疼的哼唧起来。

    “声声,怎么样, 要不要起来喝个药。”

    林暮声眼角的泪渗出来,忍了好久, 还是睁开眼睛,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缓了口气,委委屈屈道:“叶汀洲,我后悔没多揍林国华几下,疼死了。”

    他现在哭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扯到脑袋上口子。

    “来, 喝个止痛片吧。”

    “嗯。”

    林暮声喝了药,才慢吞吞爬起来。

    “叶汀洲, 我胳膊是哪里骨折啊, 伤的还是右手, 干什么都不方便。”

    叶汀洲抬手给林暮声比划了一下, 长长的一截,还打着钢板, 恢复起来怎么着也得好几个月吧。

    “没事的声声,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做。”

    等林暮声休息的差不多了,叶汀洲立马收拾东西给林暮声转了个医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堆粉丝,要是一直住这, 肯定会给医院添麻烦的。

    “嫂子。”

    林暮声正吃葡萄呢,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嫂子呛到, 咳的撕心裂肺,幅度大到就差把伤口崩开了。

    叶汀洲给林暮声小心地顺着胸口,扭头狠狠瞪了黎述一眼。

    “你属鬼的啊,走路没声音,把声声都吓到了。”

    黎述把成堆的礼物放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得,他又成碍眼包了。

    “我这不是没注意嘛,嫂子,你就安心住着,这是到咱自己家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药用着,肯定不会有一点后遗症,也不会留一点疤。”

    “谢谢。”

    林暮声实在是对嫂子这个称呼接受不良,他挪了挪身子,扭扭捏捏道:“能不能别喊什么嫂子啊,喊我林暮声就行,不习惯。”

    “没事嫂子,你习惯习惯。叶汀洲比我大一岁呢,叫他能随便叫,叫你就得尊重点。”

    “什么大一岁,就大三个月。”

    黎述较真起来,掰着指头道:“就是大三个月,你也是前一年生的,我是第二年,我说大一岁有什么不对嘛。”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跟嫂子好好说说你的黑历史了。”

    林暮声对黑历史这个部分很感兴趣,还轻轻扯了一把叶汀洲,兴致勃勃地听黎述讲述。

    “声声,你别听他一面之词,他那都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怎么会,人家黎述还没有讲呢,你怎么知道他添油加醋,我看黎述很实诚的,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黎述得意地点了点头,感动道:“嫂子明察秋毫啊,不像叶汀洲,就知道武力镇压。”

    “这个还得从叶汀洲被你甩了那回说起。”

    “没有甩,我那回是伤到脑子失忆了,现在又伤到脑子想起来了。我们一直就没有分手,只是我忘了。”

    见林暮声这么较真,黎述挤眉弄眼地看向叶汀洲,可是让叶汀洲扬眉吐气了。

    “反正就那段时间吧,联系不到你,叶汀洲第一次急到动用家里关系全城找你。就邪了门了,怎么都找不到,那一个月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你公司,合作过的制片,导演艺人,叶汀洲打听了一个遍。”

    哪怕是这样,还是一无所获,在他的视角里,叶汀洲就像是追妻火葬场文的渣男,林暮声在主角光环保护下,屏蔽在茫茫人海。

    帝都就那么大,大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见,没有一点痕迹。

    “他那个月除了找你,就是喝闷酒,我一个不会喝酒的人,陪他喝酒都喝出实力来了。有一天夜里,他抱着你的照片,站在天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哭的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都怕,叶汀洲一个没想开跳下去。”

    黎述这个做兄弟的,比谁都清楚林暮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汀洲这个人很冷,面冷心冷,又倔强固执,他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就是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那一个月黎述都没敢让叶汀洲一个人,哪怕叶汀洲一直解释没有分手,没有吵架,更没有冷战,可一个月没有一点消息,电话关机,消息不回,这不是分手是什么。

    叶汀洲后来去过林暮声的小别墅很多次,他在楼下枯站一夜,楼上的灯自始至终没有亮过。

    回去之后,黎述以为叶汀洲是死心了,却不想他回去就把林暮声的照片挂了一屋子,日日夜夜看着,睹物思人,疯的更厉害了。

    “嫂子,你都不知道,后来你出现的时候,跟叶汀洲零互动,眼神冷冰冰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把叶汀洲气坏了,回家就抱着你的照片哭,我怎么安慰都没用。”

    林暮声只是听着都心如刀绞,他眼眶泛红,直勾勾盯着叶汀洲道:“我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那次伤的也很厉害,关于你的一切都尘封在了手机里,什么都不知道。”

    “叶汀洲,你会不会怪我啊。”

    “怎么会,我只怪我自己,没有保护你好,上一次是,这一次还是。”

    浑浑噩噩一个月,叶汀洲想明白一件事,林暮声就是他的命。不就是不理他了,再追就是了。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后来每次只要有林暮声在的地方,几步之外必定有叶汀洲的影子。林暮声以为是初见的那个晚宴,叶汀洲精心打扮了一个多小时,他拿了林暮声最喜欢的小蛋糕,本来要去道歉的,却被层层叠叠的人群的隔着,只看了一眼。

    只一眼,汹涌的爱意袭来,叶汀洲攥着手里的小蛋糕,被好事的娱记拍了张照片,配图还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那个夜晚,原本深藏在暗夜的关系突然曝光,不遮不掩,他的名字第一次和林暮声联系上,紧紧挨着,像是最深沉的赞颂。

    叶汀洲有些爱上了这样的滋味,他反反复复在那条评论区刷到半夜,脑子不清醒时,产生了长长久久的念头,至此波涛汹涌。

    他开始频繁地制造偶遇,刻意地和林暮声搭上关系,人人都知道他和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林暮声成了对家,却不知道他和这个死对头,深深地爱着。

    “嫂子,你受苦了。”

    黎述听叶汀洲简单说了两句林国华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爹,三番两次要置林暮声于死地。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几次受伤下来,更是虚弱。

    “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直接找我,自家的医院,你们说了算。”

    等黎述一走,林暮声才哼哼唧唧道:“叶汀洲,你是不是找黎述当托啊。”

    “对,我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就是为了心疼我。黎述怎么没说我喝的胃出血啊,这么重要的故事情节,就记得我哭,我喊。”

    “声声,你可不能哭,你要是哭,不就下了我的套了么。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比我的命都重要。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只有你好,我才能好。”

    “林暮声,别犯傻,记住没。”

    轻柔的吻落在林暮声受伤的胳膊上,他眼底隐藏的情绪爆发出来,嘟囔道:“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想了想要是胳膊不好怎么办,要是伤到的头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什么都没有提,又被叶汀洲察觉到。

    “对,所以你不能胡思乱想,我都知道。”

    叶汀洲把玻璃罐里的小星星拿出来,干涸的血迹像是绽放开的玫瑰花,定格在最绚烂的时刻。

    “我知道我的声声很爱我,你送我的那些我一个个都拆开过,每一句话都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个不能拆。”

    林暮声把颜色特殊的几个挑出来,装在罐子最下面。

    “这是说要分手的,拆了就是你同意了。”

    叶汀洲凝视着林暮声的眼睛,在他的死亡视线下,挑出来颜色最特别的一个,小心翼翼拆开。

    窄窄的长条上赫然写着:叶汀洲,我想跟你结婚。

    “林暮声,从谈恋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林暮声脸颊带上绯色,他转了转发麻的手腕,羞赧道:“你不讲武德,说了不让拆的,不听。”

    啾。

    一个甜腻腻的吻落在林暮声唇上,他笑着道:“声声,新婚快乐。”

    新什么新,他们都是结婚两年多的人了。

    “叶汀洲,新婚快乐。”

    暧昧的因子在空气里炸开,林暮声现在呼吸都是甜的。

    他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完好的手指摸索着覆盖在叶汀洲的手背上。

    “叶汀洲,我那会还觉得我疯了,怎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印象那么深刻,后来做梦都是你的影子。”

    旖旎的氛围还没有营造起来,林暮声就看到了类似于拉踩的报道,自卑感又一次袭来,把摇摇欲坠的林暮声砸倒,爬都爬不起来。

    “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高高在上地端坐着,身边都是人,我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林暮声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怕叶汀洲太优秀,怕自己配不上他。

    “我就在这,离你最近的地方。”

    叶汀洲按着的,是他的心脏,最近的地方,是他的心里。

    “声声,你知不知道,你可难追。本来有一档音乐综艺邀请你,我得到消息想去当一次助唱嘉宾,后来我如愿以偿当上了嘉宾,你反倒去了另一个台的节目,我签了合同,没办法再去对家的电视台。”

    叶汀洲满心欢喜地蒙面助唱去了,跟他对唱的人一出现,他的心都凉了,说好的林暮声哪去了,怎么成了不认识的。

    林暮声忽然心虚起来,稍稍坐正一些,捧着水杯尴尬道:“我一听说你要去,立马跟节目组推了。”

    那会刚经历了艳压事件,他还没有从悲伤里缓过劲来,实在是不想跟叶汀洲再对上。

    “说到底都是你想秀恩爱惹得祸,粉丝都说我比不上你,我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下好了,白白浪费跟我相处的时间。”

    算起来,他跟叶汀洲中间针锋相对,暗潮涌动的时间居然有两年之久,一直到他接到《无声》的剧本,在拍摄现场再次见到叶汀洲,面对意气风发的叶汀洲,那两年的别扭都有了理由。

    是喜欢,他好像对叶汀洲暗生情愫,才在意他发些似是而非的话,在意他有白月光,更在意他们只是死对头。

    “叶汀洲,《无声》这个电影,你有没有给我走后门。”

    “没有。先找你的,我再去试镜的,我是极力争取才拿到的角色,你一直是霍齐的第一人选。”

    林暮声轻轻哦了一声,他有些害怕这是叶汀洲运作的,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声声,你自信起来,你就是最优秀的。”

    叶汀洲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朵小红花给他贴在胸前,眼神骄傲地望向他,像是再看最优秀的作品。

    第48章 声声,甜甜的

    “叶汀洲, 你锁门干什么啊。”

    不仅锁门,还把窗帘给拉上了,屋外的晚霞映照在天边, 橙红一片。林暮声侧身正欣赏呢,刷一下给拉帘了。

    “我刚刚看你身上的病号服浸湿了一点, 空调温度高,病房里太热了, 我给你擦擦身子。”

    “我怕我的声声会被蒸成小龙虾,还是要给你降降温才行。”

    林暮声默默拢了拢衣服,脸颊上的热意还没有散去,听到这个话,整个人更是要熟透了, 他避开叶汀洲炽热的视线,心想, 这人怎么坦坦荡荡的说些流氓话啊。

    “我自己可以。”

    林暮声嘟囔的声音很低很低, 却还是被一直关注他的叶汀洲听到。

    低低的轻笑传到林暮声耳朵里, 他耳尖红了红, 总觉得叶汀洲是在笑话他啊。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声,让林暮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声声, 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可以?”

    质疑的语气让林暮声一下子来了两千,他左手撑在柔软的床铺里, 慢吞吞直起腰身。沉甸甸的脑袋架在脖子上,随着向后的力道开始后仰,晕乎乎的, 眼前一黑又一黑。

    就他这个状态,别说是自己洗澡了, 能勉强站稳都算是他本事大。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受伤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了。只是洗个澡而已,声声,咱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怕这个啊。”

    林暮声抿着唇不说话了,之前是没有记忆,现在浩瀚的记忆涌上来,小小的脑壳里全是叶汀洲的影子,有的没的,好的坏的,挤挤嚷嚷的堆在一起,赶都赶不走。

    “声声,你别动,我抱你去浴室。”

    也不管林暮声反对不反对,叶汀洲小心翼翼抱着林暮声就去了浴室。

    林暮声的胳膊上还架着固定器,只能先拆下来,把紧贴在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

    只看了一眼,叶汀洲就心疼的不行,林暮声背上,腿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后腰处的红痕密密麻麻一大片,叶汀洲一个巴掌覆盖不了。

    叶汀洲轻轻一碰,就听林暮声嘶的一声。

    “我一会儿找医生拿一点治疗擦伤的药膏给你,疼不疼。”

    “疼。”

    疼的要命,林暮声现在假装坚强都假装不了,眼眶红彤彤的,他看见镜子里包裹严严实实的脑袋,做手术的时候他还有点印象,缝针时把头发都剃了,他现在肯定很丑很丑。

    看着镜子里可怜兮兮的自己,林暮声揉了揉他苍白的唇,颜色还是浅浅的,没有一点变化。

    “叶汀洲,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很丑啊。”

    “没有啊,还是很帅气的。声声,你更酷了。”

    酷什么酷啊,命苦啊。

    林暮声被自己丑哭了,默默移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的脸背对着镜子,拒绝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叶汀洲抬着林暮声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帅的,可漂亮可漂亮了。”

    “声声,你猜我对你一见钟情,钟情的是什么。你太好看了,只看见一眼,就莫名其妙的想占有。很多人见你第一面都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例外。”

    他只是在网上看见林暮声的视频,喜欢的情感就一发不可收拾,见到林暮声本人时,他才惊觉,摄像机没能拍出林暮声万分之一的好看。

    “那只能说明你跟大多数人一样,是个肤浅的人。怎么能只看脸啊,我那么有才华,你视而不见的。”

    “没有视而不见,是先喜欢你的才华,再喜欢你的脸,那因为你模样太出众了,把才华那一部分的光芒隐藏了。”

    黑粉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觉得他是一无是处的花瓶,没什么内涵。

    “别贫嘴了,不是要洗澡嘛。”

    叶汀洲把毛巾粘湿,轻轻在林暮声腿上擦拭着,光洁如玉的小腿上有好几道擦痕,叶汀洲抓着林暮声的脚腕,尽量让力道轻下来。

    他动作是轻了,林暮声被折磨的要疯了。

    滚烫的手掌一寸一寸顺着他的皮肤划过,酥酥麻麻的,林暮声脚趾紧紧绷着,压着呼吸,才勉强能跟上叶汀洲擦洗的节奏。

    他脚腕最敏感的地方一直被抓着,双腿分开,叶汀洲的呼吸似乎都喷洒在曲起来的小腿上。

    “叶汀洲。”

    低哑的声线让叶汀洲的动作一顿,他太熟悉林暮声了,熟悉到他尾音颤起来,叶汀洲就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我能不能自己来。”

    “你自己不行的。”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林暮声的恳求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汀洲打断。

    “我不舒服,想自己来。”

    叶汀洲的视线偏了一寸,直勾勾地盯着林暮声已经熟透的脸颊。浴室的味道一点点高起来,他不理林暮声的请求,目不斜视地给林暮声擦拭着腰腹。

    巴掌长的腰肢被叶汀洲握着,林暮声浑身都开始发烫,这种感觉无法言说,就好像他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既期待又恐慌,只能跟自己较劲儿,跟握着他腰肢的手较劲儿。

    “声声,你要是再乱动,我可能也就成了你这个样子了。”

    咳咳咳。

    林暮声被自己吞咽的口水呛到,无措地低垂着眸子,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能瞒过叶汀洲,但是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害羞到浑身泛红。

    脑袋都开瓢了,怎么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对林暮声来说都是煎熬。他不仅没有安静下来,还有愈演愈烈的姿.态。

    哒一下。

    他下巴上挂着的汗珠落下来,叶汀洲本意是想让他洗澡降温的,却不想越降温度越高,就跟要爆炸了一样。

    “叶汀洲,我觉得可以了。”

    “嗯。”

    叶汀洲停下动作,却没有要帮他穿衣服的意思。

    林暮声等了大概几十秒,轻轻拿脚趾踢了踢叶汀洲的膝盖,撒娇道:“啾啾,你在梦游嘛。”

    “没有。”

    他只是,想吃了林暮声。

    叶汀洲幽深的眸子眨了眨,擦干净林暮声皮肤上的水珠,慢条斯理地给他穿好上衣,戴好固定器。

    紧接着,叶汀洲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一只手揽着林暮声的腰,另一只手向下。

    唔。

    林暮声瞳孔一点点放大,他拿左手的手肘推了推叶汀洲,语无伦次道:“不用,没事的,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嘘,声声,我想。”

    太久没有接触,叶汀洲俯身含着林暮声的耳垂,软乎乎的,牙尖刺过去,果然见林暮声一抖。

    他爱死了林暮声这副害羞的模样,不管过去多久,他跟林暮声熟悉到什么程度,只要他稍稍用些手段,林暮声就完全招架不住。

    青涩又自然,羞于启齿,只能咬着牙忍受。

    “叶汀洲。”

    林暮声的眼睛里起来薄雾,像是蒙上了一层琉璃,亮晶晶的。

    “嗯。”

    叶汀洲停下吻他耳垂的动作,转而去吻他的锁骨,一下接着一下。

    “啾啾,咱们能不能换个暗号啊。我喜欢这样喊你,但你也不能不克制,一直吻我吧。”

    呵,他果然是力道轻了,声声居然还能口齿伶俐地说这么长一串。

    “可以,你说换成什么。”

    林暮声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他歪着脑袋想了好久,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哼的一声,悻悻道:“算了算了。”

    哈。

    林暮声无.力地靠在叶汀洲肩膀上,眼睛一阵阵失焦,没有一点力气。气血是真不足,脑袋也是真晕,跟缺氧了一样,喉咙又干又涩,怎么样都没办法。

    缓了好久好久,林暮声迷蒙的眼睛睁大,他瞥了眼叶汀洲,尴尬道:“你要换一件衣服吗?”

    “马上换,声声,你先坐好。”

    林暮声一只手使不上力气,只是慢吞吞扶着墙坐下,眼睛盯着地上的水花,思绪早就飘到九天云外去了。

    哗哗的水声响起,是叶汀洲在搓洗他的手掌。

    “声声,别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睛看我,会疯的。”

    至于怎么疯,已经恢复记忆的林暮声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他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抠着掌心不敢看叶汀洲了。

    等他被叶汀洲抱回床上时,病号服已经丢进了洗衣机,他穿着叶汀洲的衣服,被淡淡的薄荷香包裹着,意外的安心。

    “你特助怎么没给我收拾几件衣服,全是你的。”

    “咱俩情侣款太多了,我又要的急,他就没顾上,等明天缺什么再让他送过来。实在不行,给黎述打电话,让他送。”

    林暮声立马开口:“没事,我暂时穿你的也行,不用麻烦黎述。”

    卫生间的味道似乎还没有散,林暮声脸皮薄,怕被看出来,还是明天再说吧。

    “欸,声声,你躲什么啊。”

    林暮声绷着脸向后撤了一下,他怀疑地视线落在叶汀洲的掌心,磕磕绊绊道:“你换一个手给我弄头发。”

    这个手刚刚干什么了,叶汀洲心里就没点数嘛,林暮声觉得别扭极了。

    叶汀洲低头在掌心上贴了贴,唇瓣吻过,还故意低头去吻林暮声的唇。

    “声声,甜甜的。”

    “林暮声,你别躲啊。我又不是没尝过,你怕什么。”

    林暮声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闭嘴吧你。”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暮声决心当一个哑巴,他叼着黎述拿来的营养品小口小口喝着,说什么都不让叶汀洲喂了。

    不就是独臂吃喝,他可以!!!

    哎,失血还是太多了,就这么一闹腾,林暮声就感觉浑身的力气卸了大半,病恹恹的,眼皮都懒得抬。

    “声声,你先休息,我跟你顿鸡汤去。”

    “哦。”

    林暮声舌尖扫过叶汀洲吻过的唇角,确实甜甜的。

    第49章 一夜.疯.狂

    月亮高悬, 林暮声还在顶着熊猫眼翻看之前的合照。

    二十出头时的眼神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怯生生的,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和叶汀洲谈恋爱, 合照拍出来总觉得不够大方,拘束着。

    林暮声一张张翻看着, 盘算着要是现在再拍,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动作, 面对叶汀洲时怎么样的自然洒脱。

    “声声,你熬手机也不能这么熬啊,伤口不疼么。”

    “疼。”

    就是太疼了,不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得被拉扯起来, 到时候就得嗷嗷叫唤了。

    “叶汀洲,牧导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我刚想接就断了, 打过去他那边又没接, 前后就几十秒时间, 怎么回事啊。”

    总不至于他就拍了个电影,已经拍完了, 牧导才不满意吧。

    “牧导估计是看见新闻了, 想关心一下,我要是没接就是在忙, 又怕是你接的,牧导那个人你知道,跟你一个病号说话, 他情绪丰富到能哭半宿。”

    说起来这个林暮声都忍俊不禁,明明拍的是虐待他的戏, 他一个导演哭到快晕厥。

    “声声,你老实说,情绪是不是被电影影响到了。”

    “可能吧。”

    时隔一年半,林暮声刚从《无声》的情绪走出来,牧导就带着耗时三年的剧本找上他。一并来的,还有大半主创团队。

    电影里的故事时间横跨十五年,从上个世纪,一直到新世纪初,林暮声的角色要从十八岁演到三十三岁,跟他搭档的成名已久的唐恣,也是这部剧他才跟平常只能在大型活动接触到的唐恣熟悉起来。

    电影初步定的名字叫《月亮河》,月亮河是林暮声饰演的角色被丢弃的地方,也是后来他一切噩梦的开端。

    潮生,是角色的名字,他没有姓,也没有家。平常就居住在月亮河边的桥洞下,他被扔下时就十岁,乞讨捡垃圾,勉强讨生活。

    十八岁时,潮生找到了第一份正经工作,在一家书店里打工。老板是外地人,见潮生聪明肯干,老实本分,才给了他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潮生没读过太多的书,勉勉强强读到初中,在书店的工作既紧张又充实,买书的人太多了,他推荐不上来,只能尴尬地被顾客奚落。时间久了,他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对书架上最冷门的书籍都如数家珍。

    平静的生活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外乡人打破,他三十出头,打扮精致考究,立领的衬衣熨烫的极其妥帖,身上还总是有一股儿好闻的味道。

    他来店里从来不买书,每次都拉着潮生交谈许久,时间久了,潮生对这个陌生男人有了很大的兴趣。

    在收到男人邀请他下班后出门逛逛时,潮生纠结好久,还是就答应了。他欣赏男人的谈吐,羡慕他的儒雅和学识,更对他嘴里的省城深深着迷。

    男人说他是省城来度假的,没想到这么小的地方还有潮生这样的人,积极乐观,坚韧不拔,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他说自己姓颜,颜如玉的颜。

    在那个思想并不开放的年代,小镇里传出来一件怪事,说是有人在月亮河边接吻,还是两个男人。

    流言越传越广,几乎是几天时间,大家就确定了那晚的两个男人。

    书店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老板唉声叹气地辞退了潮生,小镇人人对他避之不及,那个颜哥,在流言四起的第二天就没了踪影。

    没有一间店愿意让潮生干活,他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要被飞来的石头砸破脑袋,月亮桥下的涵洞都被人破坏,说他有病,会传染的病。

    潮生试图解释,可连愿意听他说话都没有。

    全镇的孤立,他像个瘟神一样,走到哪别人躲到哪。饥肠辘辘,连混口饭的地方都没有,身上装着的钱在小镇成了废纸,毫无用处。

    潮生又一次成了野孩子,在月亮河边,潮生俯身捧了喝水,趁着夜色喝下,在月亮的光芒最盛时投了河。

    许是命不该绝,潮生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坐在渡船上,跟他挤在一起的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哥哥。

    潮生警惕地看着他,被在开口前被咕噜咕噜的叫唤声打断了气势。

    “饿了吧,给,吃点饼子吧。今天要不是我们打渔救了你,你你就河水冲走了。”

    潮生低着头看向干巴巴的饼子,不停地咽口水,他太饿了,连死的力气都没有。

    “别客气,快吃吧。我们都不是坏人,你看看我爹,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又是半个残废,你年轻,身强力壮的,打的过我们。”

    潮生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人的腿基本上没有动过,他,是个残废。

    “你喊我俊哥儿就行,要不然就郭俊。”

    潮生顿了好久,接过饼子狼吞虎咽,他太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只把自己吃到想吐,才勉强停下来。

    “你家是哪的?等到了岸上,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嗝。

    潮生打着嗝,抱着腿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团窝着,用喑哑的声音道:“没有家,我爹妈早死了。”

    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死了,这么多年,潮生已经习惯照顾自己。

    他额头上的窟窿已经结痂了,侧脸上的疤一直横到下巴,身上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爹,要不让他回咱们家吧,我看他身体结实,应该能打渔。”

    “行啊。”

    郭俊家里就他和郭父两个人,破破烂烂的屋子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屋子就两张床,郭父住了一间,郭俊一间。

    潮生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屋里搭个小床。不是让你包吃包住的,你跟我爹打渔去,怎么样。”

    “好。”

    木板支起来的小床,只能勉强翻身的地方,成了潮生的家。

    郭俊只有的一条腿,还是歪歪扭扭的腿,每次去打渔也是给郭父做个伴,帮忙拉一拉网,用他的话来说,自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打渔的日子久了,潮生也渐渐从过去走出来。

    郭俊幽默风趣,郭父脾气也好,潮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可他们还是温和地夸奖潮生。

    “潮生,你去参加高考吧。到明年考试还有十个月,我觉得你可以。”

    “我没有念过高中的,考不了。”

    这条路一开始就堵死了,读书改变命运,没办法改变命运。

    “没事,能读的。”

    潮生不知道郭俊哪里来的关系,真的给他弄到了读书的名额,插到了高三的班级里读书。

    潮生底子很差,读起来很费劲儿,他每晚都要学到深夜,一刻都不敢停,就只有这一点机会,只能拼命。

    “爹,休息两天去看看病吧,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没事,你别管。”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看病就是浪费钱,还不如省下钱给两个孩子。

    “大爷,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一条了,我早上回来你就开始了。”

    咳咳咳,郭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沉默地拔着地里的草,久久之后才道:“救你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小地方就这么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就是看你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家,才求我让你留下。”

    潮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从一开始郭俊就知道,他一直知道。

    “大爷,我,我明天就走。”

    “不用,你安心住着吧。我可能是快到时候了,到时候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郭俊这个孩子从小命苦,跟你一样,他没爹没妈,是我捡来的。我没文化,郭俊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上过学的。”

    他的腿是救人时候没的,救的是高中班主任家里的孩子。他因为腿上,错过了大学报道的时间,后来一蹶不振,好几年才恢复过来。

    “潮生啊,你好好读书,你读书的机会是郭俊拿自己的腿换回来的。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跟之前的班主任提过,就你上学这事,他跪下来求人家。”

    郭父说不下去了,潮生只愣了片刻就跑回家了。

    他呆呆地望着郭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啊,这么久回来家一趟还不高兴啊。”

    潮生咬着唇,泪眼朦胧地看着郭俊道:“英语太难了,我学不会。”

    “多背,多背就好了,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就英语差一点,考个大学没问题的。”

    “嗯。”

    潮生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第二年春天,郭父走了,他们连他什么病都不知道。没有棺材,几块烂木板拼起来的小棺材,就那样把他埋了。

    郭俊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潮生知道,他夜里偷偷哭过很多次。

    潮生不知道每次交学费的钱郭俊是哪里来的,只觉得他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单薄,几乎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拿奖学金了,给家里买了床被子。”

    郭俊用的被子还是好多年前的,冬天透着风,冻的人牙齿直颤。

    “别乱花钱,留着你买东西吃。”

    郭俊总是这样,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着。

    几年时间眨眼而过,潮生分配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小房子,连哄带劝把郭俊接过来时,他才知道郭俊唯一一条腿也到了要截肢的地步。

    当年的学费都是他拖着伤腿,踩在泥沼里挖莲藕卖出来的。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哭哭啼啼的。不就是砍条腿,手也能走路。”

    其实郭俊比谁都清楚,不是砍条腿那么轻松的事情,这么久以为,坏掉的哪里只是条腿啊。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爹走的时候那么平静,他现在也出奇的平静。

    “潮生,你可得好好工作,这么好的单位,以后好好的啊。”

    “好好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说以后。你知道了,你看见检查的单子了,对不对。”

    郭俊没回答,只是像潮生十八岁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哥。”

    跟郭俊相处的这六年,他从来没有称呼过郭俊什么,郭俊没有,俊哥儿也没有,哥更没有。

    “潮生,你别犯傻。”

    “你怎么知道我是犯傻,我我的那天你不就知道了,我喜欢男人。”

    郭俊沉默下来,良久他还是道:“你糊涂了,好好休息休息。”

    “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潮生,你累了。”

    郭俊已经到了没有做手术的毕业,四肢溃烂,也就脸上还勉强有点好肉,每次潮生回家他都要来来往往裹好几层,生怕他看出来,这下好了,藏不住了。

    哪怕潮生一直坚持做手术,郭俊还是拒绝了,他赶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家,就葬在那条叫月亮河的河岸边上,他就是从这里捡的潮生。

    他睡过的小床上有一个笔记本,是拿潮生列草稿的本改的,他拿橡皮一点点擦干净,用来写日记的。

    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潮生,笔记本最后放着一张照片,是潮生的毕业照剪下来的,小小的一张,后面写着:我见过月亮。

    月亮,潮生是他的月亮。

    海上明月共潮生。

    二十四岁,潮生又没有家了。

    很多年后,已经是大老板的潮生再次回到那个小镇,很少没人记得潮生的名字,也很少有人记得,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流言,全镇孤立欺负他。

    “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潮生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心里早就没了怒火,只是平静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是你想欺负我。”

    根本没有接吻的事情,只是这位姓颜的想欺负他,他躲开了。

    他额头上现在还留着疤,再看不见的地方,心脏更是千疮百孔。除了郭俊,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我……”

    “我不想听了,没关系了。”

    潮生早就死了,在二十四岁时。

    这个电影是林暮声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呼吸都疼的电影。

    唐恣为了这个电影瘦了三十斤,高大的他看起来像是皮包骨头。

    林暮声更是,他演戏是体验派,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全篇都是灰色压抑的基调,以至于杀青后,林暮声看见唐恣还是会莫名其妙流泪。

    杀青宴林暮声没有参加,后来剧组聚餐,他又没有参加。他躲在家里,甚至开始抗拒见人。

    原本的药片从一颗到一颗半,再到后来的两颗,林暮声有时候精神恍惚到对着叶汀洲发呆,喊很多次名字,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是林暮声,不是潮生。

    声声,那是叶汀洲才会喊的称呼。

    他失忆的前一晚,林暮声偷偷把药加到了两颗半,太疼了,浑身都疼。他躲在卫生间哭红了眼睛,脚步都挪不动。

    “叶汀洲。”

    “我在呢。别哭别哭,我就是去给你煲汤了,没走。”

    “我是谁啊。”

    “林暮声,声声,叶汀洲的宝贝。”

    林暮声闭着眼朝叶汀洲吻过去,嘴巴里见了血,血腥气弥漫开,咸咸的。

    “啾啾,你亲亲我。”

    林暮声的手指按在叶汀洲的喉结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叶汀洲按住,狠狠地吻着他。

    眼泪几乎要流干了,还是止不住。

    林暮声确定不了叶汀洲的存在,只能一直让叶汀洲咬他。

    从下巴到锁骨,再到胳膊,全都是叶汀洲啃.咬的痕.迹。

    “林暮声,别疯。”

    “没疯,叶汀洲,你不想.要我吗?”

    四目相对下,叶汀洲起身抱着林暮声回了卧室,砰一下关上房门。

    一夜.疯.狂。

    他知道他的声声犯病了,休息休息就好。却不想,一觉醒来,林暮声又回到了和他全然陌生的阶段。

    他的声声,又把他忘了。

    第50章 我从未想过要放开你

    在医院住了十几天, 浑身骨头都松了的林暮声终于是出院了。

    “叶汀洲,家里怎么多了个小房间啊。”

    不仅多了个小房间,还多了一堆的器材, 林暮声大概看了眼,全是恢复身体的。

    “给你锻炼用的。”

    林暮声木然地盯着叶汀洲, 唉声叹气道:“我伤到的是脑袋和胳膊,练腿的器材算怎么回事。”

    “算我爱你, 全身锻炼还不好啊。最好是经常性锻炼,等抵抗力上来,就不容易生病,我也放心一些。”

    林暮声一听要经常锻炼,立马揉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喊疼。只是走几步路林暮声都懒得走, 还要天天锻炼,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啾啾, 我不舒服。”

    “好好好, 不练了不练了, 我练。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侧嘛, 我天天锻炼,争取赏心悦目, 你看得开心。”

    林暮声抬手戳了戳叶汀洲的腹肌, 总觉得这两天他腹肌都不紧实了,他一天吃五顿, 剩下的只能叶汀洲包圆,肯定是胖了。

    “叶汀洲,有没有减脂的营养餐啊, 我是不是胖了。”

    “我的傻声声,你再瘦得皮包骨了, 你看看。”

    镜子里的林暮声下巴尖的厉害,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住院几天全没了,天天喊头晕,气血不足的,现在还叛逆到不想吃饭了。

    “宝宝,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无关紧要,知道不。”

    “嗯。”

    出院的下午,警察同志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当时林暮声情况紧急,很多细节都没有问清楚,没办法对林国华的行为量刑。

    “警察同志,我认为林国华就是故意杀人。我和我妈妈从小就被他虐待,他酗酒赌博是好多年的事情,我老家的人都知道。”

    “他上次来找我要钱是因为有债主追债,他这个人没有一丝悔改之心,不管住多久的看守所,还是一样。我几年前就跟他断绝关系了,原因是,他把我妈妈救命的钱拿去赌博,错过了治疗时间。”

    “我不接受他说的失手意外,他就是故意伤人。跟六年多之前一样,我在同样的位置被他推下去,伤到脑袋失忆,他拿走我的私人手机,转走八十七万,都用于赌博。”

    “他之前被抓是因为钱财都赌完之后继续赌博,这才被债主追讨,防卫过当失手杀人。所以,我不相信他会改过自新,我一定配合警察同志调查。”

    警察同志做好笔录就点了点头,他朝林暮声道:“案件进一步侦查,有情况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你,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好,麻烦你们了。”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唤着,林暮声抬头看过去时,看见了七彩色的云彩。

    “声声,你看,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你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再也没有这些烦心事。”

    “好。”

    ***

    好久没有公开出现的林暮声,破天荒开了直播,跟他一起直播的还是程斌,唐恣和宋昀橙。

    林暮声不确定程斌是和唐恣他俩约好来家里看他,还是偶然遇到,林暮声更倾向于是前者。

    “程导,稀客啊,快坐快坐。”

    林暮声胳膊还吊着,他从摇椅上站起来,颤颤巍巍要去给程斌倒茶。

    “哎呦,祖宗啊,你可歇歇吧。叶总可是说了,你脑袋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能有大动作的。”

    程斌可不想自己就是来看望一下,还得病号忙前忙后招待他的。

    成堆的营养品堆在厨房,程斌大致扫了一眼,全是大牌子,他挑的这个跟那些一比,简直是秒成渣渣。

    “谢谢程导破费,我这受伤一次,兴师动众的,宋哥唐哥更是破费,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那些都是叶汀洲爸妈买的,我说了吃不了,一个劲儿往家买,等走的时候你们一人带点,挺滋补的,给叔叔阿姨拿点。”

    叶桥和柳絮从网上看见林暮声受伤的消息就往家赶,推门瞥见林暮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脑袋,眼眶当时就红了,心疼地哭了好久。

    柳絮本来自告奋勇要在医院照顾林暮声的,都被叶汀洲拒绝了,她的生活自理能力还不如受伤的林暮声,别还没照顾呢,自己先倒下了。

    “暮声,你们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该我和你爸说,我们作为家里人,还是从娱乐新闻上看见的。一路上电话都不敢打,生怕你们有什么情况,提心吊胆的。”

    “对不起妈,是我太着急忘了。声声失血过多,一直是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再加上粉丝知道的也多,着急忙慌的转院,真把这事给忘了。”

    柳絮也不是真生气,她就是心疼。

    林暮声这个孩子命苦,小时候受苦就算了,怎么都成家立业了,那个人渣爸爸还是要来祸害他。

    “别怕啊暮声,有什么事跟你爸说,这几个月就别让汀洲回公司了,专心照顾你。公司有你爸和我呢,照顾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汀洲嫌我这不行那不行的。”

    “好。”

    叶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是眼里满满都是担忧,他豪横地递给林暮声一张卡,说:“想买什么买什么,身体好起来去外面玩一玩。”

    “不用,不用爸,我跟叶汀洲都有钱。”

    “拿着,你们有钱是你们的钱,这是我和你妈的这一份,拿着花。”

    拿了钱,成堆的营养品还是没少,林暮声都不知道应该往那边放了。

    “宋哥,我不是客气,是真的吃不了,你看看你们喜欢什么就拿。”

    “好,暮声,你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宋昀橙挺讶异的,似乎林暮声这次恢复记忆挺平和的,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挺好的事情。

    “挺好的,唐哥,我突然想起来,咱们是不是还有一组镜头没有拍,我这怕是拍不了啦,情绪进不去了。”

    本来牧导说最后要补拍一组郭俊和潮生相处的镜头,那会林暮声久久不出戏,看见唐恣就克制不住的崩溃,那组镜头拍了好久,每次都是以林暮声泪崩结束,以至于拖到现在,还是迟迟没拍。

    “我也拍不了,胖了。我之前跟牧导交流过,有时候遗憾才是美,正是因为没有过多的相处,回忆起来才觉得可惜,才更有韵味。牧导不拍了,留白。”

    剩下的,就交给观众,交给潮生,交给真正看懂电影的人。

    “暮声,我来是有个事,你受伤以后天天有人到官博底下留言,大家都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也非常想知道《恋爱三十三天》还拍不拍,能不能简单直播一下,跟观众见个面。”

    “可以。”

    这么久以来,林暮声一次都没有登录过账号,自从知道叶汀洲发了他的照片,他就总是怕听到不好的声音,只要不看,那就是没有。

    “嗨喽,我是林暮声,看这都是谁。”

    [呜呜呜呜呜,心疼,林林瘦了好多啊,叶汀洲好像也瘦了。]

    [欸,是节目组重聚嘛,怎么还有程导和唐恣宋昀橙啊。]

    “不是节目组重聚,他们都是来看我的,正好遇上了。好久没跟大家见面,有没有想我啊。我的粉丝宝宝们,我很好,就是一点小问题,能休息几天就好了。”

    [林林要好好养养,瘦很多啊。]

    “叶汀洲一天做五顿饭,我过两天就胖起来了,谢谢你们。”

    [怎么没看见温樊和赵陵川啊。]

    [你们眼神都有问题啊,明显他们关系就一般呀,这个背景是林暮声家里,肯定是关系好的才会来家里,有什么好奇怪啊,又不是真节目组重聚。]

    [林林,你还会拍《恋爱三十三》吗,程导,你不会换人吧。]

    “我会拍的,还有最后一期节目,我跟叶汀洲一定到。”

    程斌看着镜头微笑道:“不会换人的,一直就是六个嘉宾,而且,节目制作时就设计了四期节目,等最后一期结束,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节目会再见,感情不会,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什么,晴天霹雳啊,才四期,怎么才四期啊,能不能来四十期,四百期啊。]

    开始直播短短十几分钟,就吸引了六十几万人观看,林暮声让所有人都简单互动了一下,播了大概四十分钟,就下播了。

    “暮声,这我就放心了,你安心养病,我就不打扰了。”

    程斌起身告辞,唐恣和宋昀橙也跟着起来。

    宋昀橙像往常一样拍了拍林暮声的肩膀,笑盈盈道:“你休息好就行,别送了。”

    屋里安静下来,林暮声叹了口气,轻声道:“叶汀洲,你老实说,《恋爱三十三天》是不是有内幕。”

    程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没有林暮声就不会有这个节目,诚惶诚恐的,生怕把他得罪了。

    “有。”

    “声声,是先有的你这个人,才有了这个节目。一开始,这个设定节目就是为了哄你开心的,从而发现你失忆的那会儿开始,节目设置的具体内容就都和之前的事情相关。”

    “我总想着,我的声声那么爱我,要是看见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故事和内容,是不是就能想起来。”

    怪不得,林暮声现在回忆起来,那些针对性很强的问答就是奔着他来的。

    “叶汀洲,我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坚决要和你离婚,再也不来往怎么办。”

    这个问题林暮声问过两次,艰难困苦的曲折都想起来后,他想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几分钟后,沉默的叶汀洲去而复返。

    咔哒一声,林暮声完好无损的手腕被轻轻扣起来,另一头攥在叶汀洲的手心里。

    “林暮声,我从未想过要放开你。”

    锁好了,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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