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回来处理关于他失踪十五年的亲生儿子自己找上门这件事。
在阿卡姆昏暗的走廊里，布鲁斯没有仔仔细细看清这个孩子的面容，只记得那双过于透亮的蓝眼睛。
和他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而在此刻，当他真正和这双蓝眼睛的主人面对面时，布鲁斯才知道东方那句“竟无语凝噎”的含义。
这种感觉和当初知道达米安的存在时不一样，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再就是恼怒。
也和最初收养迪克、杰森，甚至是后来的提姆时的心情不同。
杰森……
想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布鲁斯眉眼中显露出一丝痛苦。
“呃……你们好？”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有些拘谨，脑袋上盖着阿尔弗雷德刚刚递过来的毛巾。
洛瑞安能够看出面前这个男人有点走神，这个人身上有很强的魔力波动，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波动更加剧烈，他甚至能感受到这波动里夹杂着的情绪。
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后悔？
这些情绪不是对我。洛瑞安想，但似乎是因为我的出现让他这样。
“我想小先生需要先换一身衣服。”
噢阿福，永远的管家侠！
提姆在心中大喊nice！他看出布鲁斯的反常，布鲁斯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让场面僵住过，往日巧舌如簧的布鲁西现在怎么像块木头？
啊啊啊啊那个孩子看上去快哭了！
该死的迪克，不是说好他送人回来的吗？！怎么夜翼把人送到门口，亲爱的迪克哥哥却不在了？这个家没阿福得散……
正在往家里赶的夜翼打了个喷嚏。
男人一直盯着男孩走出客厅，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后。
甚至是在布鲁西状态下非常少见的面无表情。
“嘿布鲁斯，”提姆开口，他趁着阿福出去给自己和布鲁斯各倒了一杯咖啡，“看上去你认识他？”
那种眼神不像是陌生人第一次见。
布鲁斯后背靠在椅背上，神色有点疲惫，眉眼中充斥着阴霾。
十五岁、十五年。
“他今年十七岁了。”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的提姆愣了一下，他们从来没听布鲁斯说起过这件事，布鲁斯甚至用的是很确定的语气，连一个“也许”“应该”的词语都没有使用。
提姆想知道更多，但布鲁斯却三缄其口，不愿多说。
空气像是凝固在一起，两人待在客厅相顾无言。
“咚咚咚”的急促下楼声——阿尔弗雷德不允许在家里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那个父亲的私生子在哪！”
刀已经被达米安拔出鞘，他现在面色平静，但了解他的人知道他现在就像是快要喷发的活火山，只要轻轻一戳，立马闹个天翻地覆。
“达米安！”
迪克从楼上追了下来，他回来后没走正门，而是先回了蝙蝠洞，随后上楼找了达米安。本想和达米安好好说一下洛瑞安的情况，但没想到达米安直接认定对方是来抢蝙蝠侠衣钵的。
“他还只是个孩子！”
呃……提姆看了看表面年龄只有十二岁的达米安，迪克你认真的？
迪克也察觉刀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找补：“那只是个普通男孩，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工作’。”
“达米安，收起你的刀。”
超越常人的听力让布鲁斯听到门外渐渐接近的脚步声，那是洛瑞安和阿福。
达米安在布鲁斯不赞同的目光下收起刀，但也只是把刀别在腰间，他得随时做好准备。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回来的洛瑞安觉得客厅的氛围比刚刚还要凝重，但他还是在阿尔弗雷德的引导下坐在了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肩上披着小毯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布鲁斯·韦恩。
“韦恩先生，您好。”洛瑞安给了他一个笑容，“我的师父告诉我只要我的亲生父亲看见这个，就会知道一切。”
洛瑞安将一直护得好好的吊坠解下来，他将吊坠递给了布鲁斯。
指尖触碰到男人的手掌，不是想象中那样温热，反而有些湿冷。
是出汗了吗？洛瑞安想。
因为距离原因，只有布鲁斯和站在布鲁斯身后的阿尔弗雷德看到了吊坠的模样。
阿尔福雷德挑了挑眉。
布鲁斯摩擦了一下还带着体温的吊坠，非常眼熟的形状。
完全就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消耗很多的蝙蝠镖的缩小版。
洛瑞安开口：“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也是在今天上午才知道原来我有个父亲。但我很高兴见到你，爸爸。”
洛瑞安从小到大性格都很外向开朗，很会自我开解。即使在小学被同学嘲讽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他还是泰然处之，并在短短半个月成为了同学们公认的“校霸”。
即使突然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洛瑞安也在短暂的惶恐之后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更别说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管这个父亲接不接纳自己，也算不虚此行。
唔……如果不承认我的话，还得去找个工作。回收库洛牌可是个长期工作……
洛瑞安说完话之后思维有些发散，已经想到自己到底是去m记炸薯条，还是去便利店当收银员。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句“dad”让在场所有人愣在原地。
迪克一边按住快要拔刀的达米安，一边在心里止不住的呐喊。
啊！他叫布鲁斯爸爸！这也太可爱了吧！不行迪克你得矜持一点，这孩子看上去快成年了，想想也只是长得像，世界上那么多长相相似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得等到亲子鉴定下来再说……不！这就是布鲁斯的儿子！我的新弟弟！！
提姆成功地在混乱中把咖啡喝完，并移开和阿尔弗雷德对视的眼睛。
但阿尔弗雷德心情非常好，只想着可以增加明天早上的小甜饼数量，轻飘飘地放过那个在短短三小时内就喝了四杯咖啡的少爷。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
“洛瑞安。”
洛瑞安愣住。
迪克：？不是只有我知道新弟弟的名字吗？我还没告诉任何人呢？老蝙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蝙蝠侠告诉我你的消息时，我不敢相信。”男人看着洛瑞安，“我知道你的存在。”
“我找了你十五年。”
what？？！！
别说十分震惊的迪克，就连韦恩家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场的也只有提姆和达米安表情好一些，达米安纯粹是无所谓，毕竟自己也是被母亲瞒了好多年之后才告诉父亲的。
也许是激素的作用，或者是终于见到了当年那个小孩，布鲁斯变得有些多话。
放在以往他肯定不会在迪克他们面前说出这件事，但他现在愿意在家人们面前揭露一些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事实上，这十五年我一直在找你。”布鲁斯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时候就消失在我面前。”
“那天是你两岁的生日。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想带你回哥谭，但你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直接消失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你就不见了。”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至今只要回想起那个场景，他就会感到心悸。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有些六神无主。
“就像是一种魔法，我甚至去找了找遍了亚洲、欧洲、非洲的巫师、魔法师，但他们也只能确定你还活着。”
“在你五岁生日那年，我收到了一封信，还附着一张照片。”
布鲁斯上楼，大概是进了书房，他从抽屉深处拿出那张照片，除了他之外没人看过。
抽屉甚至用的是指纹和虹膜双重保险。
照片上，缩小版的洛瑞安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戴着一顶纸质小皇冠，笑着扑到话丛中去。
“和小时候的老爷简直一模一样。”阿尔弗雷德目光柔和。
是的，小时候的洛瑞安和小时候的布鲁斯可以算得上是同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但随着年岁增长，藏在洛瑞安身体里的另一半基因开始发力。
洛瑞安接过照片，他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这是我五岁的生日会，我邀请了很多小朋友来参加。”
虽然他们一个都没来，因为不想和他这个没爸妈的人做朋友。但库洛里多、侑子小姐、四月一日他们给他过了一个很难忘的生日。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洛瑞安开始接触魔法，正式拜库洛里多为师父。
洛瑞安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就连小孩子那种朦朦胧胧的记忆也没有。库洛里多说第一次见到自己时自己站都还站不稳，三岁以前也因为体内魔力暴动的原因，思维一直处于对外界封闭的状态。
而对布鲁斯·韦恩这个亲生父亲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
洛瑞安在见到布鲁斯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却骗不了人，所以在还没有亲子鉴定这种医学支撑证明之前，洛瑞安就决定跟随自己的第六感，将认亲的吊坠递了出去。
“我很抱歉，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布鲁斯察觉到男孩的情绪不对，“在这十几年里我也一直在寻找能带你回来的方法，但……”
洛瑞安静静地听着布鲁斯的解释，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表情不多，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一丝丝脆弱还有惊喜让洛瑞安松了口气。
幸好对方也在找自己。
布鲁斯一直在观察洛瑞安的神色，该死他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洛瑞安站起身，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下给了坐在沙发上的他一个拥抱。
他微微低下身，环住男人的肩膀，贴了贴耳朵。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爸爸。谢谢你一直在找我。”
布鲁斯摸了摸失而复得的孩子的脑袋，软软的头发，手感绝佳。
哇噢~直球选手~天克布鲁斯这种闷骚！
提姆悄悄吹了个口哨。
达米安……达米安已经被迪克用尽全力拦住了。
一直紧绷着的洛瑞安猛得放松下来，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他还在第一晚就遇到了被污染的雾牌，甚至和变得十分危险的【雾】战斗。
他脸上不可避免地透露出疲惫。
众人体贴他奔波了大半天，并且他看上去也是个按时睡觉的好孩子，就让他回房休息，其他事等到他休息好了再安排也不迟。
晚睡晚起，经常熬夜的蝙蝠们在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目光下打着哈哈，又准备开始晚间活动。
*
蝙蝠洞。
坐在蝙蝠电脑面前的布鲁斯面无表情，即使前半夜他们处理了稻草人的事，但现在他还在检索最近港口的货船信息。
迪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终于下定决心：“布鲁斯……”
“no.”
“我还什么都没说！”迪克有点崩溃，“你不能总是这样！杰森现在不想回家都是……”
迪克还没说完就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我不是那个意思。”
蝙蝠侠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好像并不在意夜翼口中的“杰森”就是他那死而复生的儿子。
“他是红头罩，不是杰森！”
“他分明就是！我们的杰森回来了，你却把他拒之门外！”
虽然不应该这样，布鲁斯找回亲生儿子他也很高兴，但迪克止不住地想起杰森。
迪克知道为什么蝙蝠侠不愿意承认红头罩就是杰森·陶德，当初他看到红头罩的那张脸时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什么阴谋。
因为红头罩在他面前杀人了——即使那是一个给未成年□□的毒贩。
在这之后他曾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会在和小翅膀重逢后说出那句话。
但现在，明明已经做了无数次鉴定，也调查清楚了缘由。布鲁斯还是不愿意承认那就是他的孩子，蝙蝠侠不承认那就是他曾经的罗宾。
迪克深吸一口气，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前几天回哥谭就是蝙蝠侠谈谈，因为在昨晚上蝙蝠侠和红头罩又打了一架，这次红头罩下手更狠了。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他本不想提起的，但看到蝙蝠侠在刚刚检索信息时将红头罩的信息归类放到和企鹅人那栏时他忍不住了。
但蝙蝠侠这两年在“工作”上越来越偏执，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人都听不进去。在这半年他也无数次挑起这个话题，统统无疾而终。
“好吧，我们的新弟弟的欢迎会什么时候开？”
话音刚落，蝙蝠电脑上一块屏幕显示鉴定完成——洛瑞安确实是十五年前韦恩家那个丢失的孩子。
布鲁斯·韦恩找了他十五年，就在今天这个孩子终于自己回了家。
迪克平静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他对着蝙蝠侠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就算知道洛瑞安是自己找了很久的孩子，蝙蝠侠也会做最详尽的调查和鉴定。
别告诉他用的鉴定材料是在拥抱的时候摸到的头发……
打破蝙蝠洞里凝固空气的是提姆端着咖啡，脚步虚浮地飘了进来。最近需要他处理的文件越来越多，而集团的实际拥有者——布鲁斯·韦恩则天天窝在这个蝙蝠洞里不见天日。
就算是真正的蝙蝠还会因为食物出去透透气，显然他们面前这只黑漆漆不需要。
“这两天过于平静了。”提姆将咖啡一仰而尽，“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于是提姆·红罗宾的乌鸦嘴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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