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在切磋的时候受伤了,伤到了肩膀。
由于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动手的动静太大,安吉尔阻止他们的时候常用的长剑断裂,误伤到了杰内西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措。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
安吉尔告诉了他前因后果,眉宇间带着疲惫的神色,“我没想到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动了真火,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是我的武器伤到了杰内西斯。”
甚至还险些破坏了大楼,对于杰内西斯一时之间上头误伤了自己的事,安吉尔只字不提。
比起一定成为真正的英雄,安吉尔更在意的是荣耀、骄傲和信念这样的事物。对于杰内西斯的追求,安吉尔虽然理解,但却没有那么执着。
对于杰内西斯的受伤,安吉尔也满怀愧疚,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是这样啊,安吉尔。”他没有想到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有些意外。
“这不怪你,安吉尔,你是出于好心。大厦被破坏的话,会有不少人受伤,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也会受罚。”他不责怪安吉尔,换做是他的话,也会上前阻止。
杰内西斯受伤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这是个意外。
“安吉尔,杰内西斯的伤势怎么样了?”他关心地问道,大楼的损失在他眼里并不重要,这只是死物,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的人。
“萨菲罗斯的状态还好吗?”他不忘问萨菲罗斯,虽然并不是萨菲罗斯伤到的杰内西斯,可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的切磋之中,发生这样的事,萨菲罗斯一定心里很自责吧。
“杰内西斯走了之后就不肯见我们了,事情过去半天,我还没能找到他。这个时候,他大概也不想看到我们。”
安吉尔说完,停顿了片刻,“萨菲罗斯有问过杰内西斯的伤势,只是我先忙着找杰内西斯,虽然和萨菲罗斯说了几句,不过他现在的状态,我也不能确定。”
安吉尔觉得,以萨菲罗斯的心态,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这样的话,在他的面前,安吉尔还是没法说出来。
因为他总是认为萨菲罗斯只是个需要人在意关怀的孩子。
虽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可安吉尔的情商不低,从小就比同龄人更成熟,也做过很多哄孩子的事,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安吉尔不认为萨菲罗斯会那么敏感,以萨菲罗斯的性格,完全可以自我调节好。
但友人之间的相处需要包容和迁就,安吉尔虽然有着这样的看法,但一直都做友人之间的和事佬和调节剂。
闻言,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明白了,安吉尔。我也找找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吧,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忙,我们是朋友啊。我相信杰内西斯不会责怪你的,安吉尔,你比我们要和杰内西斯相识的时间更长。”
他精致秀美的脸上是不想让人担心、勉强的微笑,安吉尔神色同样带着一丝疲惫,但还是挺直着脊背,被着父亲留下来的破坏剑,不肯把这一面暴露出来。
他们都是一样的坚持又固执。
他先找到了杰内西斯,身着红色皮革风衣的红发青年伫立在那里,神色沉默又带着一丝阴郁。
这里是圆盘的顶端,很少会有人经过这里。这里不是神罗的总部,不会有神罗战士,不会有科学部门的人,偶有怪物,但是对神罗1st来说不算什么。
听到脚步的声音,杰内西斯身影微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但始终都没有看向身后的人。
“杰内西斯,不去医务部门可以吗?”他温和地问道。
因为他太清楚杰内西斯的性格,所以没有去医务部门寻找对方,杰内西斯是不会去的。
好不容易认真地决斗却输了,还负了伤,这个时候的杰内西斯,是绝对不会想去医务部门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更不想告诉其他人自己受伤的原因。
“只是小伤罢了,不用管也能好,我们的身体素质和他们不一样。”杰内西斯冷淡地回答,刻意侧过身体,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又一次输了,这样狼狈不堪的一面。
红发青年的银色耳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眼,他看着杰内西斯的侧脸,优美的下颚线由于抿唇的动作更加清晰。
杰内西斯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
他和安吉尔以及萨菲罗斯都很担心他,可这样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杰内西斯一定知道的,只是听到这样的话,只会心情更差罢了。
“杰内西斯,我刚刚出任务回来,很想见你们,你不欢迎我回来吗?”他湛蓝的眼睛温和地看着红发青年,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你可以去见安吉尔和萨菲罗斯。”杰内西斯冷硬地说道,似乎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我在回来的路上,碰见安吉尔了。现在我想来见见你,真的不可以吗?杰内西斯。”他又一次执着地问道。
杰内西斯终于忍不住回头正视他,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没有再遮掩自己的伤口,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
无论怎么被拒绝,怎样被推开,还是会坚持己见地凑过来。
“……因为不这样的话,杰内西斯只会更不开心吧。”他回答道。
如果真的按杰内西斯的话去做,杰内西斯能够高兴的话,脸上的笑容可以更真实的话。那么没关系,就算不是他自己的本意,即使会失落,他也会去做。
可是不是这样的,杰内西斯虽然嘴上总是那么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杰内西斯只会离得更远。
他不想看到杰内西斯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杰内西斯无言以对,冰蓝色的眼睛复杂地注视着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物,又或者是无法应对的天敌。
“杰内西斯,我们回去吧。不去医务部门也没关系,我帮你上药吧。”
像是拿他没办法似的,杰内西斯蹙起的眉慢慢松开,胸膛微微起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半天才开口,“……算了,随你吧。”
杰内西斯终于答应了,他松了一口气。
没有回神罗的总部,也没有回到他们的公寓。他们就这样找了一个无人又安静的地方,杰内西斯坐在室内的沙发上,褪去肩膀上的衣物,露出流血的伤口。
这样的伤势,没有危及骨头,只是皮肉伤。确实按照杰内西斯所言的那样,换作往常,只要不管就能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给杰内西斯上药,即使碰到伤口,杰内西斯只是微微皱眉。
杰内西斯看起来很不习惯,紧绷的肌肉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想起身似的。虽然看起来状若无事,可紧闭的嘴唇和咬紧的牙关,像是刻意在隐忍着。
……细胞的状态,改变了。
脆弱的平衡被打断,好像过去的状态已经是巅峰了。
“……杰内西斯,如果伤口还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解决的。”
湛蓝色的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要怎么开口呢?还是说,根本就无法开口。
“无论怎样,都不会有问题的,杰内西斯。”他又这样说了一遍。
杰内西斯眉宇紧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不会有事的。”杰内西斯语气微顿,“你别表现出我好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完全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只要多看几眼,杰内西斯只觉得自己越发有股无名的烦躁。
比起他现在的样子,还是平时的他更让人顺眼。
明明还受着伤,杰内西斯却表现出好像完全没事的姿态。
他细致地替杰内西斯包扎好伤口之后,本来想顺手替对方把解开的衣物弄回原位,但杰内西斯就好像是触电了似的,完全拒绝他想要帮忙的举动。
“我自己来就好。”杰内西斯几乎是立刻说道,然后如临大敌似的远离了他。
可是你肩膀上还有伤,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杰内西斯动作麻利地自己弄好了一切。
……被拒绝了,他不理解杰内西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积极,但也没放在心上。
“安吉尔还在等你。”他不忘说道。
杰内西斯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找安吉尔说一声的。”
既然杰内西斯这么说了,他也就放心了。
因为杰内西斯不会轻易毁约。
“那就好。”
“你去找萨菲罗斯吧,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让他不要放在心上。”杰内西斯垂眸,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
或许是杰内西斯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他也会去找萨菲罗斯。也或许是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明白了,放心吧,杰内西斯。”他语气温和地回答。
萨菲罗斯一个人待在了公寓里,没有留在神罗的总部,也没有去孤儿院。
在他敲门的时候,屋内的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的速度开门,而是慢了片刻。
门扉被打开,一开门,萨菲罗斯就看到了门外的他。
他大概是匆匆完成任务后赶回来的,身上的衣物还没有来得及换,依旧是常穿的作战服。
每一个神罗1st都有着自己的定制作战服,但他对于改装没什么兴趣。
在设计师询问他的意见的时候,他只是蹙眉,艰难地思考,然后说道:“……不要太重,轻盈一点。”
“萨菲罗斯,我回来了。”他微笑地望向萨菲罗斯,表情柔和。
“嗯。”萨菲罗斯本来略显紧锁的眉宇微微放松了一些,笼罩在碧绿的竖瞳上的阴霾慢慢散开明朗了起来。
萨菲罗斯声音停顿片刻后,嘴唇轻启,认真地说道:“抱歉,我和杰内西斯切磋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分寸,要不是安吉尔阻止,险些破坏了大厦。还间接让杰内西斯受了伤,这是我的错。”
他摇了摇头,“萨菲罗斯,不必太过自责。没有谁能做到十全十美,丝毫不出纰漏。而且杰内西斯会受伤只是个意外,这不是你和安吉尔的错。”
他还是这样包容地看着自己,认知到这一点之后,萨菲罗斯本来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担心杰内西斯的话,萨菲罗斯,像往常一样就好,不需要刻意向杰内西斯道歉。注意好杰内西斯的伤口,不要让他伤上加伤。”他叮嘱道。
萨菲罗斯颔首,“我明白。”
他们一起进入了客厅,他习惯性地进入厨房,打开冰箱,把早就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
点燃炉火,他一边先将意面放入热水煮熟,一边将准备好的海鲜放入油锅,过程中时不时地放入调料和佐料,将先熟透的意面捞了出来。
空气中逐渐散发出食物的香气,这一刻,公寓不再是冷冰冰的住所,像是一个寻常的家庭所居住的家。
萨菲罗斯盯着他不紧不慢又娴熟的动作,他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
食物被端上了餐桌,他细心地在意面的旁边放上了鲜榨的果汁。
这是两人份的食物,所以他今晚会留下来,萨菲罗斯意识到这一点。
他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留下来,因为生活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物占据了他的注意力,所以留不留下来机率各占一半。
“……杰内西斯他怎么样了?”萨菲罗斯问道。
萨菲罗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即使刻意保持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萨菲罗斯太了解他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注视着他的每一个神态变化。只需要一眼,萨菲罗斯就能断定他的状态。
“杰内西斯会没事的,萨菲罗斯。”
可他精致的眉眼带着一抹忧愁的神色,大概是在担心杰内西斯。
他没有半点责怪自己的意思,只是看着他这样内耗,萨菲罗斯很想让他重新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明天的话,要不要回孤儿院看看孩子们。”萨菲罗斯主动出声问道,想要转移他低落的情绪。
“孩子们啊……他们很多都长大了。”
早在萨菲罗斯去孤儿院的时候,发现一些脸熟的面孔消失了,又多了些新的面孔,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样的事情,即使再不想面对,他也早就知道了结果。
孩子们会长大,迟早会飞离父母的身边。身为父与母的角色,也只能满怀不舍的同时,带着祝福目送他们远去。
至少,这一次是带着笑容告别的,这就足够了。
“萨菲罗斯迟早有一天,也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吧。不是为了他人的祈愿,而是出自自己真正的愿望。”悲伤慢慢地褪到水面的底层,他白皙精致的脸上出现了欣慰、期待和不舍的情绪。
“我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萨菲罗斯碧绿的眼睛温和地凝视着他,“……未来的话,我们也不会分开。”
所以,不要再悲伤了。
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了雨后初晴般的笑容。“当然,萨菲罗斯。”
是的,只要萨菲罗斯不抛下他的话,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就像祂曾经偶尔的幻想一样,大家都还在祂的身边,一切的生活平静又美好。斗争不曾存在,抛弃也不曾存在。
杰内西斯的伤,本来只是小伤,可却久久没有愈合。
他单独找到了荷兰德,询问对方关于杰内西斯伤势的情况。
科学部门的办公室内,荷兰德坐在办公桌面前,桌子上个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和资料。荷兰德的神情有些憔悴,似乎是忙了很久没有得到休息。
“杰内西斯的伤,有办法解决吗?”他问道。
“他的体内有侵入魔晄的痕迹,估计是伤口成为了媒介,还需要再进一步检查。”荷兰德有些惊讶他居然会来找自己,出于他的身份,荷兰德还是解答了。
“这件事我知道,但是侵入的魔晄已经解决了,伤口恢复缓慢,还有其他的原因吧。”他的神情虽然平静,语气上却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找到杰内西斯并为其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取走了上面残留的魔晄了。
这一次来找荷兰德,只是想要确认对方能不能解决更根本的问题。
闻言,荷兰德一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这种事情,我自然会全权负责。你不必过于担心,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
看向他的眼睛,湛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像是被冻结的海面,荷兰德不自觉地颤抖了身体,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我确实不懂所谓的科学,那就麻烦荷兰德博士了,一定要解决好杰内西斯和安吉尔身上的问题啊。”
荷兰德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无形之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这是精神层面上的感觉,由于太过短暂,几乎只是瞬间,让荷兰德以为这好像是错觉。
他只是面带微笑地说出了这样的要求,后半句则是只字不提,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对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就是违背了约定,那么就回归生命之流吧。
这是对方的罪业,无法解决,那么就以死赎罪。
他讨厌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实验品,罔顾孩子的生命。
对方把父母的责任当做了什么?这让他感到厌恶和不耻。
离开了荷兰德的办公室,他抬眼便看到萨菲罗斯双手抱臂靠墙等在一旁。
“萨菲罗斯。”他脚步一顿,本来想乘电梯离开,又主动走到了萨菲罗斯面前。
“是在这里等我吗?”
“他们说你来科学部门了,想来是找荷兰德询问关于杰内西斯的事。”萨菲罗斯回应道,本来抱臂的双手松开,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色紧身的皮衣加上盔甲,完美地勾勒出萨菲罗斯的肌肉线条和高大的体型。银色长发青年是往这里一站,就能给人带来一种威压感。
萨菲罗斯的外貌出众,一直很受欢迎的事,他早就清楚。
即使他对人类的审美略感迟钝,可单论种族基因的角度,萨菲罗斯确实是两个种族基因的完美结合。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萨菲罗斯优越的外表之处,那就是萨菲罗斯的眼睛。
像是蛇一样深邃而神秘的竖瞳,悄声无息的捕猎姿态,好像随时会锁定猎物的喉咙,死死地咬住不放。
“我想问荷兰德一些事情,希望他能说到做到。”他回答道,眼神落在萨菲罗斯的身上。
“萨菲罗斯,我们走吧。”
他的眼神,依旧是盈着爱意的眼神。只是这样的眼神,并非萨菲罗斯一个人独有的特权。
他的身上,总有种平静的湖水般的气质。即使偶有几颗石头荡起水纹,可最后湖面都会归于平静。
无论是湖泊还是大海,从来都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沉静又柔和像是水一般的他,只要是面对他所在意的事物,总会展现出格外的包容和关怀。
对自己是这样,对杰内西斯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是如此。
萨菲罗斯轻轻地嗯了一声,和他一起离开了科学部门。
不只是他,萨菲罗斯也对科学部门没有什么好感。
听到萨菲罗斯说安吉尔把他们训了好一顿,他忍不住笑了笑,“没办法,安吉尔很有责任心。萨菲罗斯,体谅一下安吉尔吧。毕竟大家白天的时候都在神罗大厦,如果大厦被破坏,人员受伤倒是可以恢复,但是死亡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颗星球,生命死亡会回归生命之流,没有冥界的存在。
生命的记忆、意识和情感回归生命之流,流淌于其中的时候,比之灵魂回归冥府,究竟哪一个保存的更为完整呢?
萨菲罗斯点头,“安吉尔一直都是这样。”
“如果我能做的更多就好了。”他说道,“这样的话,安吉尔或许可以更轻松一点。”
安吉尔总是会往自己的身上背负很多东西,让大家觉得可靠值得信赖的同时,一定辛苦吧。
有时候,安吉尔会向他们提起自己的父母。以安吉尔为傲的父亲,温柔慈爱的母亲。虽然巴诺拉村是个小村子,可安吉尔的父母却是通情达理又开明的父母。
就连杰内西斯在安吉尔提起父母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地应和两声,发表几句感言。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安吉尔的父母,自然也是杰内西斯的长辈。
杰内西斯有时候也会提起父母的话题,偶尔也会向他们抱怨父母总是想要自己回到巴诺拉村,早点退伍,过上安定的生活。
“战争太危险了。”这是杰内西斯父母常用来劝孩子的话。
可虽然说着抱怨的话,杰内西斯的眼神却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只是被父母寄予关爱的儿子对父母过度的关爱而稍微不满,嘴上抱怨两声可却从没有真的因此埋怨父母。
杰内西斯张扬的性格,像是大家少爷的气质,是在父母灌注的爱下生长的。虽然巴诺拉只是个小村子,但杰内西斯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提供到了最好的物质条件。
他尝到过杰内西斯父母送来的巴诺拉的特产,苹果的味道远超市面上的其他苹果。杰内西斯的父母一定是精挑细选了最好的苹果,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年假的时候,回到故乡之前,杰内西斯也会和安吉尔一起,买些礼物带给自己的父母。虽然嘴上说着麻烦这样的话,可是细细挑选半天,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杰内西斯还是一定要挑到最符合心意的礼物带给父母。
就算是在战场受了伤,杰内西斯寄回家乡的信件中绝口不提,只会说自己过得很好。
每次新年假期的时候,安吉尔会直接带着笑容准备归乡,杰内西斯虽然表面不变,可上扬的嘴角,还是显出红发青年的好心情。
“下次回来的时候,可以和我说一下你们的故乡吗?”他曾经这么问道过。
杰内西斯一副碰到麻烦、拿他没办法的眼神,还是答应了下来。安吉尔会爽朗地直接答应,直言会把父母要送给他的礼物带过来。
安吉尔还用手肘碰了碰杰内西斯,示意对方赶紧说话。
杰内西斯莫名其妙地督了安吉尔一眼,不明白发小为什么这样做。
实在忍无可忍,安吉尔转头对他直说道:“瑞维,杰内西斯的父母也有想要送你的礼物,下次的话,我一块给你带过来吧。”
安吉尔本来不想过多插手杰内西斯和他的事,这是出自对发小的尊重。
可杰内西斯的父母也是从小看着安吉尔长大的长辈,长辈的心意,安吉尔无法忽视,到底是代替对方传达了。
闻言,他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微笑,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替我谢过叔叔阿姨了。”
杰内西斯表情微变,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吉尔,没想到发小就这样把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回家的时候,杰内西斯本来不愿对父母多言自己在神罗的生活。就算是说,也只会说些好的消息,想让父母别再那么操心自己,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是在谈话间,不知不觉,杰内西斯已经说了很多。
总是让自己操心放不下来的队友,每天都会忙得团团转,甚至这个队友还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把他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完全让杰内西斯看不下去。
如果自己不看着他点,总感觉他会这样某一天因为用不完的好心而死在某个地方。
又时不时地说萨菲罗斯实在是太纵容他了,这样下去,他这个坏毛病会改不了的。
可谁知父亲和母亲却眼神欣慰地看着杰内西斯,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
“杰内西斯有除了安吉尔以外的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杰内西斯长大了,变成可靠的大人了。”
“那个孩子的脾气很好,看起来很包容杰内西斯呢,这下子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准备礼物谢谢对方才行。”
父亲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言地回答,似乎完全不在意杰内西斯的看法了。
这让杰内西斯气得难得不再像是平时一样风轻云淡了,而是拿着书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拒绝再和父母谈起这个话题。
不,根本不是这样,杰内西斯只觉得自己的父母实在太会胡思乱想了。
对父母反复的叨唠和叮嘱,杰内西斯根本不想再他的面前提起。对于父母要送的礼物,杰内西斯也拒绝带来。
对于安吉尔这么直白地告诉了他,杰内西斯觉得有种无法发泄的躁意。
这和在他面前说自己在父母那里说了不少他的好话有什么区别,杰内西斯烦闷地想。
他没有因为杰内西斯微变的脸色恼怒,杰内西斯有时候总会说些口不对心的话,或者选择用别扭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与他和萨菲罗斯关系还不熟的时候,不会经常谈论到父母这个话题。
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萨菲罗斯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话题,多少有些敏感。
后来他们渐渐熟悉后,深知对方的脾性,偶尔也会谈论到这样的话题。
最初安吉尔下意识谈论到父亲送的破坏剑的时候,自觉失言,本能看向他和萨菲罗斯的神色。
“听起来很不错,安吉尔,你的父亲一定很爱你。”他只是单纯地为安吉尔高兴,“……虽然我是孤儿院出身,不过倒不会因此而感到自卑。”
他认真地思索了下,“不如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种事,拥有父母这样的事,好像完全不在我的人生范畴里,和我没关系呢。”
虽然这样说,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孤儿院,想到了院长。
会在梦魇的时候坐在他的床头,为他讲童话故事的院长。那个时候的他,来到孤儿院不过一两年的时间罢了。
“院长,为什么小美人鱼会想要离开自己的家人,离开父亲的身边,要去陆地上人类的世界?”他略带不解地问道。
留在家人的身边,难道不好吗?
“因为小美人鱼有了自己的梦想,她想要像人类一样拥有永恒的灵魂。”院长耐心地回答。
“……所以,是孩子有了自己的心愿,才想要离开父母的身边吗?”
“孩子们是独立的个体,正是因为爱着他们,所以才想让他们能够有着自由的选择。”院长回答道,慈爱地看着这个特殊的孩子。
他好像理解了似的点点头,“……所以这样一来,小美人鱼在最后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啊。”
历经苦难的小美人鱼,终于在最后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事物。
这就是某一个夜晚,他躺在床上与院长的对话。
“人或许最重要的是知足,我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他说道。
所以,有没有父母这种事情,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萨菲罗斯在关于父母的话题上,显得沉默许多。
曾经萨菲罗斯会和他们提起自己的母亲名字是杰诺瓦,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可他们还是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萨菲罗斯。”听到萨菲罗斯的出身后,他只是略显担忧地注视着银发少年。
“……母亲已经去世了,活在当下的人更为重要。”萨菲罗斯如此回答,碧绿的眼瞳望向友人们,示意自己已经放下了这件事。
而回到现在,面对他略显落寞的发言,萨菲罗斯认真地对他说:“瑞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为那些人付出的够多了。
萨菲罗斯曾想过让他学会拒绝,虽然后来他确实有了改变,可是更核心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爱”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在没有接触之前,萨菲罗斯不理解这种感觉。
而“爱”是具有排他性的,如果得到了,只会想要占有更多。
“我只是做到了这种程度,做到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比起我来,总感觉萨菲罗斯更要辛苦。”他眼神柔和地看着萨菲罗斯,像是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不同的光线。
这是不一样的。他会因为做这些事情肯定自身的意义,会发自内心在他人的喜悦中填补心灵的空缺。
付出爱,看到孩子们的成长,看着孩子们走向繁荣,会因为名为父亲的起源而由衷地感到雀跃。
「关爱」、「支持」、「保护」……这样能够称之为父性的特质。
这就是最根本的起源,构成了祂存在的全部。作为「父亲」这一角色诞生,最终也是作为「父亲」死去。
萨菲罗斯更多的,是习惯这样做了。他们期待着萨菲罗斯这样做,萨菲罗斯也就温柔地成为了他们想要使其成为的样子。
“那可是萨菲罗斯。”
“不愧是英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你是特殊的,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不能浪费你的天分。”
“英雄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样的话语,包围了萨菲罗斯。
或是期待、或是狂热、或是仰慕的眼神,他们看向的,究竟是萨菲罗斯,还是所谓的英雄,又或者是他们幻想中的完美形象?
萨菲罗斯习惯了背负着这样的东西,好像无论多么沉重、多么让人窒息,只要是萨菲罗斯,就一定没问题。
普通人做不到的,萨菲罗斯可以做到。普通人承受不了的,萨菲罗斯可以承受。
因为是英雄,因为是萨菲罗斯,萨菲罗斯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理所应当,他们依靠着银发青年的存在也就顺理成章。
明明生活在人类的世界,可萨菲罗斯好像和其他人有着一层无形的隔阂。
因为萨菲罗斯从来没有体会过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也无法想象萨菲罗斯的经历,就算再怎么试图彼此接近,可双方的思想始终没有完全交汇。
更多的是轻轻地擦过,或许留下了些微的痕迹,但最后还是彼此飞向不同的方向。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瑞维。”萨菲罗斯嘴唇微微抿紧。
所以,别再担心了,更不要因此悲伤。
会为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而牵引情绪变化的他。
下雨的时候会因为萨菲罗斯不拿任何雨具而难得愠怒的他,将他的雨具强硬地让萨菲罗斯穿上,会说出:“不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就胡来,就算不会因为淋雨生病,可是浑身湿透的感觉可不好受。“
萨菲罗斯本来想说,没关系,自己可以用魔法蒸干。
可好像被他立刻看出了这样的想法,没有说出口就得到了“绝对不可以”的回答。
会因为看到萨菲罗斯随便拿着营养剂和罐头应付进食而无奈的他,“如果因为忙碌而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萨菲罗斯,至少吃到喜欢的食物的时候,是高兴的吧。”
溢满情绪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银发少年,“寻求幸福和满足是生物的本能,至少萨菲罗斯,再多开心一下吧。”
会担心萨菲罗斯孤单,因此无论再怎么忙碌,总会在节日来陪伴对方的他,“别人都拥有的,萨菲罗斯也该拥有,而且我也想在这个时候和萨菲罗斯在一起。”问他为什么的话,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样的事情,被重视、被关心的感觉,萨菲罗斯想要这样的日子是永远。
就算取走伤口里侵入的魔晄,杰内西斯愈合的速度依然比之往常要慢。
为杰内西斯寻求治疗方法的时候,需要有人输血。
只有安吉尔被允许进入,而他和萨菲罗斯被拦在了外面。
荷兰德的眼神移到他身上时,微微一顿,才开口回答:“你们的血液不行。”
安吉尔担忧杰内西斯的伤势,没有迟疑地就跟着荷兰德离开了。
“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萨菲罗斯喃喃问道。
“应该是血型的原因,毕竟我们体检的数据科学部门都保存着,荷兰德作为杰内西斯的主治医生,自然是了解的。”他温和地解释道,右手搭在萨菲罗斯白色的肩甲上,“别担心,萨菲罗斯,杰内西斯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色的肩甲上由于远离人体体温,与空气接触,带着一丝凉意,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
萨菲罗斯垂眸看向他,“……嗯,我明白。”
只是在这一天过去后,某些事物在微不可查的时候改变了。
杰内西斯越来越冷淡了,会刻意地回避他们,减少与他们的接触。
杰内西斯比以前更忙了,不是忙于任务,而是其他的私事。
即使是询问杰内西斯,红发青年只是脚步一顿,语气听不出情绪,然后给出“我最近很忙”的回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和往常不一样。
过去的时候,就算杰内西斯不想要面对他,也会给出具体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想说,眼神带着寒意似的看向他。
终于在某一天,他刻意拦住了刚从科学部门离开的杰内西斯。
杰内西斯听到他在背后喊着自己的名字,不自觉地握紧右手,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们之间隔着三四米的距,明明只要多走几步,就能缩短这个距离。可此时此刻,却像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杰内西斯,能不能停下,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他看起来跑的很急,呼吸比之平常要急促,胸口慢慢起伏。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搭落在他的肩膀上,随时身体主人的动作而不时的改变位置。
“好,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杰内西斯一反常态地没有再离开,侧头看向他,冰蓝的眼睛映入他略显狼狈的身影。
他们来到了休息室,为了以防有人打扰,可以从屋内反锁了门。
随着门锁的转动的声音停止,屋内一下子陷入了无形的寂静,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而是这样互相注视着对方。
“杰内西斯,你都知道了,是吗。”他率先开口说道,打破了这一刻安静的氛围。
身材高大的红发青年嗤笑一声,声音像是浸了雪,“我该知道什么?”
杰内西斯注视着神色疲惫的他。
那张精致秀美的脸,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柔和的眉眼挂着一抹抹不去的忧愁,清澈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温柔宁静又关切地看向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红发青年。
“……细胞的变化。”他回答道。
“只是这个?”
“……你和安吉尔存在一定的血缘关系。”
杰内西斯突然想笑,于是这一刻也就真的笑出来了。
他只是无言又安静地看着杰内西斯,没有出声打断对方。
“果然是这样。”杰内西斯说道。
骗子,都是骗子。
一切都是谎言,所谓的美好和真心,只是自己虚幻的妄想罢了。
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要装模作样的看着自己一无所知的被蒙在鼓里。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问题」
「我会帮你解决」
这样的话,一次又一次。
分明早就得知真相,却始终不肯说出来。
愚蠢的、被蒙蔽了眼睛的人,到头来都是自己罢了。
以为自己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到头来,和其他的人没有区别。
杰内西斯只觉得可笑,胸腔中压抑着无名的怒火,付出的真心又算什么?一次次的在意,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这样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提示杰内西斯到底犯了什么傻。
杰内西斯毫不留恋地打开锁上的门,转身离开。
随着关门的声音停止,屋内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还在原地。
……是他隐瞒在先,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应当,他想。
不是不想告诉真相,只是说出来的话,此刻的幸福就会像被戳破的泡沫,砰的一声,什么都留不下了。
对不起,杰内西斯。
对不起,安吉尔,萨菲罗斯。
人类都会探究自己的出身,想要寻根究底,曾经他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原因。
祂只是由于星球的需要,所以出现了。后来不再被需要,于是就被放逐了。
没有生命的星空,真的很寂寞。不同的天体遵循着各自的规律,或是散发着各式的光辉,遵循着既定的轨迹。
没有生命和祂交流,偶然遇到祂的未知生命体,也会在感受到危险的瞬间仓皇逃离。
漫长的岁月,孤独的旅程,偶尔能够听到的,是祂无意义的呓语。
是疼痛的呻1吟,又或者是无法传达的思念。也或许是被抛弃后的悲伤和愤怒。
如今,看到杰内西斯藏在表面下的痛苦,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他想要大家能够无忧无虑,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
平淡的日子普通又美好,对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早有预料,可对未来还是会抱有着各式的期待。
……孩子们迟早会告别童年,走向新的方向。这是注定的结局,也是既定的命运。
无论多么不舍,不多么不甘心,也不会因为这样的情绪而改变。
明明知道一切迟早都会结束,还是抱着奢望。要是一直能够继续下去该多好,要是一直都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劣化的发生是迟早的事情,即使不想面对,也终有一天会到来。
他们关系就如童年迟早会终结这般被确定的命运,终有一天会走向破碎。
即使可以通过他的方式解决,杰内西斯也绝对不会接受。
说到底,这是签订细胞级别的契约,也就是碱基契约。
一旦签订碱基契约,就会确定父与子的关系,也就成为所谓的「孩子」。
杰内西斯绝对不会接受的。即使选择死亡,杰内西斯的骄傲与自尊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第26章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没有回神罗公寓,而是回到了孤儿院。
他碰到了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莉莉,金发的少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带着明媚的笑容向他挥了挥手。
“瑞维!”
莉莉捏住自己不方便行动的长裙,小跑来到了他的身边。
“……瑞维,我回来看你们了。”莉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勉强打起了精神,“莉莉,在哈尔斯塔特的生活怎么样,烘培店开得如何?如果资金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已经完全够了,瑞维。哈尔斯塔特的生活很好,绿树鲜花,美丽的湖畔小镇,在这样的地方开一家烘培店,这就是我的梦想。”提到这里,少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下次的话,瑞维带着大家一起过来吧,我可以当导游,大家只要好好放松就好了。”莉莉欢快地说道。
莉莉过得很好,虽然舍不得离开大家,可还是在那里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莉莉一直都做得很好。”他语带笑意,像是以前一样,摸了摸少女金色的发顶。
“当然,莉莉一直都是好孩子。”
莉莉一直想做被他喜欢着的好孩子。
“瑞维也可以带着萨菲罗斯他们来的。”莉莉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瑞维和他们是朋友,就算他们来不了,那也一定是因为他们有别的事情。”这么说着,莉莉还时不时地点头。
以前的时候,杰内西斯每次来孤儿院,会一脸无聊地站在一边,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可总归是在应付着孩子们的。
孩子们总是有各种异想天开的问题。
“杰内西斯哥哥,你的风衣是自己缝的吗?和其他的神罗战士不一样,好酷啊!”
杰内西斯表情隐忍,“不,这是神罗设计师负责制作的,我只是提了一些建议。”
“杰内西斯哥哥的火系魔法真的很厉害,是祖上有魔法师的传承吗?”
杰内西斯理智地回答:“这只是神罗战士必须掌握的技巧,使用了魔晶石中古代种的知识和智慧。”
“杰内西斯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杂志上说杰内西斯哥哥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虽然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其他孩子吐槽太失礼了,不要问这种私人话题。
杰内西斯诡异地一顿,用比之前慢了一拍的速度回答:“当然没有,我可没有闲心放在这种事情上。”
然后一脸明悟的小女孩偷偷跟朋友说:“这个表情,绝对是假的。杰弗里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实际上是偷偷暗恋了玛丽好久。”
杰内西斯额头青筋直跳,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实在早熟。
可杰内西斯还是体面地忍了下来,成熟的大人可不能和小孩子闹脾气。
等到杰内西斯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就会面带微笑把杰内西斯带离孩子们的包围圈。
“下次我可不会再来了。”
杰内西斯总是这样说,可是真到下次的话,还是会来。
虽然大家都很崇拜神罗1st的其他人,可莉莉还是最喜欢瑞维。
每次莉莉都会偷偷地观察他们的相处。
时间久了,他们身上的英雄光环在莉莉的眼中也慢慢的褪去了。
看似矜贵的杰内西斯,只是个会口不对心的大哥哥。
不好接近的萨菲罗斯,不过是缺少和普通人相处的经验而已,是个会笨拙学习的大哥哥。
看起来比瑞维还要早熟的安吉尔,连莉莉也会担心对方这样真的不累吗?安吉尔真是个辛苦的大哥哥。
瑞维有了同龄的朋友,有了不错的变化,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莉莉很高兴。
这次瑞维很失落,莉莉想不通,是和朋友发生矛盾了吗?
不过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发生摩擦的时候,就连莉莉自己也会和安娜冷战。
可是要不了几天,她们又会重归旧好。
因为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家人一样的朋友。
“因为是朋友,瑞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过几天就好了,朋友总会重新在一起嘛。”莉莉肯定地说道。
“你们的感情那么好,就连莉莉有时候也嫉妒他们呢。”
因为他们占用了瑞维很多的时间。
可莉莉还是高兴这样的事,瑞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瑞维有了除了孤儿院以外的生活了。
莉莉喜欢孤儿院的生活,可人不能永远局限于一个地方。
鸟儿迟早会飞向更遥远的彼方,被困于小小的孤儿院的他,也该去寻求外面的事物。
听到“嫉妒”这样的词汇,他茫然了片刻,一时有些无法理解。
“……嫉妒?”
莉莉点点头,不自觉地鞋尖踢了踢路面的碎石子。
“因为很喜欢瑞维嘛,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突然和其他人抢走了,多少会有些失落。”
“我一直都很喜欢莉莉,莉莉很努力,不想让我担心。现在,莉莉是个可靠的大人了。”他温和地回答道。
这样的嫉妒,其实他无法理解。
无论再怎么接近人类,可本质的东西无法改变。
会满怀喜悦地看着孩子们成长,慢慢地繁荣,哪怕孩子们的目光不再看到祂的身上也没关系。
……只要别抛弃祂就好了。
唯有这一点。
……可即使真的发生了这种事,祂也只会落寞地祝福孩子们在离开之后的旅途会发生更美好的事吧。
与其说所谓的嫉妒,不如说只是自己被留在原地的失落罢了。
“莉莉知道的,瑞维。”
瑞维很爱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视同仁地看待大家,偏爱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瑞维,我有喜欢的人了。”莉莉忽然说道,金发的少女脸上有着红晕,“以后如果可以结婚的话,瑞维能不能作为长辈来参加我的婚礼呢?院长她们也会来吗?”
莉莉真的长大了。
他语气欣慰:“当然,莉莉,我会去参加,大家都会来的。”
莉莉要离开现在的大家庭,去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了。但这种离开不是永远,无论莉莉走到哪里,都会有着无法割舍的线连接着两个家庭。
孤儿院的大家永远是一家人。没有父母的、互相相依为命的孩子们,不是父母却胜似父母的孤儿院的长辈们。
公寓的过道还亮着灯,虽然作为神罗1st,黑夜影响不了他们的视线,可亮起灯来,似乎也和普通人的住宅没有什么区别了。
萨菲罗斯就站在门外等着他,额前的碎发被很好地打理,留在了耳边,遮不住银发青年的视线。
“今天你回来的很晚。”萨菲罗斯声音一顿,“杰内西斯今晚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萨菲罗斯。”他目光温和,“我做错了事,杰内西斯现在很生气,没办法原谅我也是正常的。今晚的话,杰内西斯大概不会回来了。”
他打开了房间的门,按下灯光的开关,让萨菲罗斯先行进去,随后进屋关上了门。
屋内没有多少华贵的装饰,更多的是其他人送给他的礼物。
偶有他自己的东西,也只是些绿植,零散地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米德加是一座缺少绿意的城市,可在他这里,绿意却不少见。
无论是什么品种的植株,都能一反常态的在他这里茂盛地生长,无视本来的规律肆意地开花。
他送给萨菲罗斯的长寿花,一直长势良好。萨菲罗斯一直有刻意地照顾这株植物,可难免会因为任务时长的关系有所疏忽。
等到萨菲罗斯匆忙赶回自己房间时,那株长寿花,依然不改变离去时的活力,自然舒适地生长。
翠绿的叶片饱满而又光泽,玫红色花苞在悄然地等待绽放的机会,散发着独属于植物的清新气息。
“瑞维,杰内西斯大概是有心结,等心结解开就会好了。”萨菲罗斯说道,温和地安慰着他。
萨菲罗斯也是最近被杰内西斯隐形中排斥的一员,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能猜到和杰内西斯之前伤口愈合缓慢的事情有关。
他点了点头,知道萨菲罗斯其实也被这件事困扰,因此转移话题,谈起了其他事。
“莉莉最近恋爱了,还跟我说如果举行婚礼的话,希望我可以作为她的长辈出席。”
萨菲罗斯自然地回答:“你想去的话就去吧,如果遇到多余的任务,我可以替你解决。”
他接过了萨菲罗斯的好意。
“刚见到莉莉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他坐在萨菲罗斯的旁边,一边用手比划着莉莉当时的身高。
“这么多年过去了,莉莉长大了啊。”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当时的自己也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
萨菲罗斯安静地倾听他的话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只是些家常的话语,银发青年却听得格外认真,像是听着必须要记住的重点似的。
他一边说着小时候的事情,一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柔和的视线放在萨菲罗斯的身上。
“萨菲罗斯也长大了,成为可靠的大人了。”
他清澈的湛蓝眼瞳带着欣慰的情绪,“现在的我,在萨菲罗斯身边感觉非常安心呢。”
闻言,萨菲罗斯嘴角轻轻上扬,碧绿的竖瞳微微放大,黑色的竖线明显起来。这一刻,银发青年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起来。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瑞维。”萨菲罗斯回答道,像是潜伏在暗处随时发起攻击的猎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固然,萨菲罗斯喜欢被他关心的感觉,可更想要他能依靠自己。
否则的话,一直被视作保护的对象,那么自己和那些孤儿院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曾经萨菲罗斯羡慕他看向那些孩子的眼神,想要拥有这样的眼神。
现在的萨菲罗斯,已经不仅仅满足于这些了。
第27章
杰内西斯在战场上失去了音讯。没有人能联系到杰内西斯,电话打不通,发出的发邮件没有回复,杰内西斯好像就这样无影无踪的彻底消失了。
安吉尔、萨菲罗斯和他都试图联系过吉内西斯,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发生了什么?是杰内西斯在战场上遇到包围了吗?”萨菲罗斯关心地说道,眉眼隐约带着焦虑和担忧。
“我再想办法试一试。”安吉尔说道,眉头皱成一团。
杰内西斯的身体出现了劣化,他没有办法放下杰内西斯,想要前往战场寻找对方的心是如此强烈。
杰内西斯过得还好吗?他无时无刻不担忧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微微蹙眉。
见状,萨菲罗斯体贴说道:“是有任务吗?瑞维,杰内西斯的事交给我和安吉尔就好。”
神罗又下了通知,拉扎德部长在会议室等着他。
“麻烦你们了,萨菲罗斯,安吉尔,我先去拉扎德部长那边一趟。”
拉扎德部长是个负责任的人,在神罗战士中颇受大家信赖。
见他过来,拉扎德部长用无奈又抱歉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瑞维。我知道这个时候联系不上杰内西斯,你的心情不好,只是又有新的任务来了。”
“是什么任务?”他问道。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任务拉扎德部长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他的。之所以找他,只能是迫于无奈。
“社长有意让路法斯少爷外派出差,想要派人专门去保护一下对方。”拉扎德部长用略显微妙的语气说道。
虽然看似是日常理智克制的形象,可还是有些微的裂痕。
“嗯,路法斯啊……”他说道。
他没有直接和路法斯打过交道,这种事是塔克斯的专长,而非神罗战士。
往常的他其实并不会拒绝这样的任务,总归都只是任务,既然如此,无关喜好,他会接下任务然后完成它。
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完成这种不知何时会外派的任务,不知何时能回来的任务。
“抱歉,拉扎德部长。如你所见,我现在状态不好,恐怕不适合这种任务。”他充满歉意地拒绝道。
拉扎德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一脸冷静的对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瑞维。只是这样上报的话,如你所见,社长那边或许会对你有意见。”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只是辛苦你了,部长,身为领导人,我这样做让你为难了,抱歉。”他语含歉意地说道。
他不在意高层对自己的观感,可是连累一直尽职尽责的拉扎德部长,多少心怀内疚。
可是没办法,这个时候,他放心不下杰内西斯。
如果一走了之,被外派执行任务,杰内西斯出了事,他一定会后悔的。
即使被讨厌也没有关系,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在意之人。
酒吧内,上方的吊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光线柔和不会让人感到刺眼。节拍轻快的音乐让人心情舒缓,身心放松。
一旁的角落,是塔克斯的成员。
“曾前辈最近总是魂不守舍。”西斯内悄悄地问自己的同僚。
“嗯,肯定因为那件事吧。”雷诺回答。
“哪一件事?”西斯内好奇地问道,曾是她的前辈,她也不想看到曾最近奇怪的样子,总是看手机的消息,时不时看向某个地方。
虽然曾还是保持和往常一样理智冷静的姿态,可下压的嘴角和紧绷的神情,熟悉曾的西斯内,还是敏锐地发觉了不对。
“就是瑞维,神罗1st里面的那个瑞维。”雷诺说道。
“部长很在意对方吗?”西斯内问道。
雷诺摸了摸鼻子,“嗯,怎么说呢?我觉得还是很在意的。”
路德则是点头,没有直言。
“明明那个古代种是曾的任务对象,但有时候曾关注瑞维,就像关注着自己的任务对象一样。”雷诺如此形容。
西斯内是塔克斯的新人,没有和神罗1st里的瑞维打过交道,但西斯内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人气很高。
至少在神罗战士里,这是毫无质疑的。有他在的地方,生还率总是很高,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出任务。
他被人这样崇拜着,就连粉丝后援会里都有相当的群体。
温和、善解人意、和对方打交道是一件舒适的事情,是西斯内得到的最多对他的统一印象。
虽然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但西斯内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形象。
曾前辈真的很关心对方,或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这样的关心有点超出朋友之间的范围了。
这么想着的西斯内,也就这么和自己的同伴说出来。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雷诺默契的和路德点点头。
“唉,其实说实话我都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当神罗1st。”雷诺向后一躺,懒散地靠在酒吧的座椅上,回忆着记忆中他的形象。
“为什么这么说?”西斯内不解地问道。
能够成为神罗的1st,必然有过人之处,在战斗上无可指摘。
雷诺组织了下语言,“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比起对方成为神罗战士上战场杀敌,不如去孤儿院好好的当个院长什么的更适合他。”
雷诺见过他杀人的样子。
不带感情的、好像把对方当成了必须要消灭的事物。
但是面对孩子,他却似乎好像被唤醒了某一部分,反而莫名的宽容和柔和起来。
在战场上都说不允许留手,只要对方拿起兵器,哪怕是未成年人,也必须要消灭对方这一点其实在他身上是不适用的。
对于未成年、年纪越小的孩子,他总是会有更多的心软。
甚至会有时候因此受伤,以至于身为1st的同僚们都会大声地忍不住说他。
“你是笨蛋吗?明明对方已经是敌人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哪天要是因此死亡怎么办?”杰内西斯忍不住拔高声调。
连萨菲罗斯都会补充道:“哪怕是十几岁的孩子,只要在战场上拿起了武器,那就是敌人。即使是不起眼的孩子,也会可能导致受伤甚至因此死亡,不能大意。”
他怔愣了片刻,垂眸看向地面,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才说道:“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做不到。
明明面对成年人就能下定决心清扫对方,可面对年纪小的孩子,还是会心软。
至少这还是孩子,没有固定想法、未来拥有多样性的孩子们。
或许对方未来不会再去上战场,而选择平静安宁的生活。
虽然这么说,可他却也隐隐也知道。有的时候,这注定是无法完成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些孩子们抱着仇恨的态度,想要反击毁灭他们的敌人的时候,这就是战场,这就是生存。
……究竟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事?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陷入短暂的迷茫。
不想要战斗了,不想要复仇了……不,这是要排除的敌人,不抹杀对方自己就无法活下去,会被杀死的,必须要进行反击……看着孩子们互相残杀,席卷而来的悲伤……
不在战场上摒弃感情,他就会陷入这样矛盾的怪圈之中。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思想像是不同的黏土被粘合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他”。
他有些想不起来后来的对话了。
只是隐约记得无奈地叹气,肩膀上接触的重量这样细枝末节的东西。
杰内西斯叛逃了,在去战场的路上,带着大量同为神罗战士的2nd和3rd们一起叛逃了,自此杳无音讯。
这个消息一经传来,神罗内部立刻采取了措施,将杰内西斯列入了抹杀名单里,认定对方叛逃,并派人去追捕杰内西斯。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久久无言。
室内的气氛很沉重,安静到几乎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安吉尔缓缓开口,说道:“我会调查这件事。”
萨菲罗斯抿唇,下意识地握拳,同时不忘担忧地望向他。
他并不责怪杰内西斯的叛逃,无论周围人对此抱有什么样的意见,他都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遭遇这种堪称背叛的事情,如果不是神罗做出这种事,杰内西斯是不会这样做的。
世人的眼光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事物也罢,他是没有办法去责怪自己的朋友的。
……只是,稍稍还是有些失落。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就这样离开了……他又被留在原地了。
杰内西斯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离开了神罗,杰内西斯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杰内西斯在生活上,没有亲力亲为过。杰内西斯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得很好,来到神罗之后,也不需要杰内西斯自己动手。
杰内西斯能不能按时吃饭?住在什么地方,休息得如何?有没有熬夜?心情低落有没有影响到身体……这都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安吉尔好像还有着无法言说的心事,对他和萨菲罗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大概安吉尔还是在担心杰内西斯的事吧。
被留在原地的,是他和萨菲罗斯。
“……杰内西斯或许是遇到什么变故,瑞维,别担心,敌人的话,实力不足以让杰内西斯受伤。”萨菲罗斯出言安慰道。
萨菲罗斯的心情也很低落,却还在强撑着精神。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抬眸看向萨菲罗斯,看到银发青年不易察觉地蹙眉,如果不是了解对方的人,是观察不到这样细微的变化的。
他本能地抬起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萨菲罗斯的额头上。
“萨菲罗斯也累了吧。”他温和地说道。
杰内西斯失去联系之后,萨菲罗斯一直很焦急,一次又一次地打着永远无法接通的电话。
担忧挂念着朋友安全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你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好好休息吧。身体素质再怎么强悍,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柔声细语地说道,像是轻盈的羽毛,划过了银发青年的皮肤。
萨菲罗斯感受着细腻的触感,温热的温度和萨菲罗斯偏冷的体温的对比愈发明显。
在他把手指收回去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萨菲罗斯紧紧抓住他的右手,下意识说道:“别走,瑞维。”
他微微一怔,然后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萨菲罗斯。只要你愿意,我今晚就留下来。”
夜晚时分,天色已经昏暗,看不到多少星星,只留下弯弯的残月挂在天空。
萨菲罗斯褪去了白天常穿的战斗服,换上的是宽松的睡衣,露出像是白玉般结实的胸膛,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见状,他关怀地说道:“萨菲罗斯,把睡衣穿好,小心着凉,现在已经十月份了。”
萨菲罗斯一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拉上了敞开的睡衣。
萨菲罗斯的床并不小,虽然只是一个人住,但神罗提供了双人床。舒适的质感和柔软的布料,显示着这张床昂贵的价格和精细的做工。
萨菲罗斯躺在床上,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胸口微微屏住呼吸,看着他坐在床边。
他把手轻轻地放在萨菲罗斯的眼睛上方,遮住了灯光的光线,轻柔地说道:“睡吧,萨菲罗斯,我去关灯。”
随着室内灯光的关闭,萨菲罗斯握住坐在床边的他的手腕。
虽然他的身高也不低,在同龄人之中也是中上的水平,可是显然还是略低萨菲罗斯一筹,高大的骨架让萨菲罗斯能够刚好用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良久,他好像有些无奈,语气温柔地说:“怎么了,萨菲罗斯,还是睡不着吗?”
萨菲罗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抱歉。”
他说:“这种事情,没必要说抱歉。萨菲罗斯想听故事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听下去。”萨菲罗斯回答道。
他把院长给他讲过的故事,念给了萨菲罗斯听。
悠扬舒缓的声音,像是潺潺的溪水,温柔而富有韵律,让人慢慢地沉浸其中,精神缓缓放松下来。
萨菲罗斯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银发青年的手还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就这样坐在旁床边,守着萨菲罗斯,慢慢地合眼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又梦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但是,这一次,没有感到悲伤。睡梦中的他,反而充满了安心。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没有人类熟悉的天与地,而是更为原初的世界。
祂看着面带忧郁,始终无法露出笑容的蓝发女神,心中涌现出酸涩的感情。
祂拿下天边的云彩作为填充物,取出海里的珍珠作为眼睛,拿走魔兽们的鲜艳多色的羽毛作为装饰,又取走了清晨雨后的第一抹彩虹作为颜料。
祂笨拙地用这些作为原料,编啊编,一个和蓝发女神肖像的玩偶,就这么在祂的手上制作了出来。
祂将这对于身形庞大的祂们而言体积狭小的玩偶递给了蓝发的女神。
总是神色忧郁、眼含眼泪的女神,这一刻慢慢地露出了笑容,青色的星瞳像是绽放的星光,祂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刻可明亮了起来。
祂说:“不要哭了,提亚。”
不想看到身为母亲的祂伤心的样子,所以祂想要让身为母亲的祂重新露出笑容来。
……至少,这一次而言,是一个美梦。
大脑莫名的呓语,偶尔的阵痛,都随着这个美梦,短暂地消失不见。
第28章
清晨,天边露出一丝晨光。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萨菲罗斯睁眼,看到他还靠在床边休息,松了一口气,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他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在米白色的床单上,白皙昳丽的脸上是安详的神态。
萨菲罗斯不放心他这样的睡姿,担心他会觉得不舒服,但却一时之间又不敢上手抱起他来,唯恐这样可能打扰他的睡眠。
萨菲罗斯躺在床上,虽然醒来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无论看了多少次,萨菲罗斯始终没有感到厌烦。
见他慢慢地醒来,湛蓝色的眼睛还带着一丝困意,蒙着一股淡淡的水意,便和碧绿的竖瞳对视上。
“萨菲罗斯休息够了吗?”他眨了眨眼,清醒许多,问道。
“我刚醒没多久。”萨菲罗斯说道,绝口不提自己已经看了他足足一两个小时。
萨菲罗斯睡的其实并不安稳,偶尔惊醒,也要观察他是否还在自己的身边。
杰内西斯的离开给了萨菲罗斯一个不小的打击。
萨菲罗斯也会想,为什么杰内西斯什么都不说?他们不是朋友吗?出于这样的心态,萨菲罗斯也担心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离开自己的身边,再也看不到他。
因此,萨菲罗斯一改往常的态度,想要紧紧地抓住他。
不要离开我,这是萨菲罗斯的想法。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温柔地对萨菲罗斯说道:“好好休息吧,萨菲罗斯。我会和拉扎德部长请假,今天我们两个就不去上班了。”
萨菲罗斯瞳孔微微睁大,抓住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他又接着说道:“至于那些神罗高层怎么想的?这一点也不重要。说实话,我也有点受够他们了。”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他并不对这种所谓的集体有什么强烈的归属感,人类的集体荣誉心好像他天生就差了一点感觉。
繁琐的规章制度、冰冷的勾心斗角、日复一日的争权夺利……这是神罗最常上演的戏码。
留在神罗,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朋友们都在这里罢了。
现在孤儿院没有他,也能够生活的很好吧。孤儿院已经摆脱了最初的窘境,有了足够的资金,也在慢慢地发展壮大。
孩子们不少都已经有了独立的生活能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时都会倒闭的孤儿院了。
听到他这样回答,萨菲罗斯突然想将这样的时间再拉长一点,再长一点,要是永远都不会结束就好了。
萨菲罗斯侧头,看向自己另一边的床铺,对他说道:“这边空间还很大,瑞维,你好好休息吧。”
他一开始其实没有想过要留在萨菲罗斯的屋内,而是去客厅休息一晚。
只是见到萨菲罗斯睡着之后,看到自己被握紧的手腕,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起身打扰到萨菲罗斯的休息。
因此干脆就这样靠在萨菲罗斯的床边睡着了。
既然萨菲罗斯已经醒来,他不在意同睡一张床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因此干脆点头,同意了萨菲罗斯的建议。
床铺的另一侧由于重量的增加微微凹陷,他掀起被褥的一角,细微的动静响起,他安静地躺下了。
萨菲罗斯能够清晰地听到身侧人的呼吸声,平静又稳定,听着这样的声音,银发青年逐渐感受到了困意。
黑色和银色的长发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不经意间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此刻连接的心情。
知道杰内西斯叛逃这件事之后,率先来找他的是扎克斯。
“瑞维,我会帮你把杰内西斯追回来的,我一定会问清楚。”扎克斯认真地说道。
扎克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杰内西斯喜欢独来独往,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杰内西斯也有值得深交的友人。
扎克斯见过他们的相处。
偶尔扎克斯来找他和安吉尔的时候,杰内西斯会不满地挖苦道:“小狗总是黏黏糊糊的,把它丢远一点不好吗?”
然后就轮到扎克斯一脸不服气地指着自己说:“我哪里黏糊糊了,而且黏糊糊形容的是蛞蝓吧,才不是小狗呢。”
然后就会得到杰内西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一种,看,果然是这样吧的眼神看着扎克斯。
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很快就打上了圆场。
“好了好了,杰内西斯,扎克斯没有坏心眼,他只是想找朋友一起聚一聚而已。”
然后又对扎克斯说:“抱歉,扎克斯。杰内西斯不擅长和大家相处,我之后会好好和杰内西斯谈一谈。”
杰内西斯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说话,幽幽地看着他。
而扎克斯听到了他这样的话,则是立刻收回了自己原来的不满,挠了挠头,说道:“好吧,既然是瑞维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见过了很多杰内西斯和他相处瞬间的扎克斯,没有办法相信杰内西斯就这样抛下了自己的朋友,抛下了安吉尔、瑞维和萨菲罗斯,叛逃了神罗。
扎克斯想到这,便决心一定要把杰内西斯追回来。
扎克斯不想看到他带着失落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安吉尔的叹息。
扎克斯还是怀念以前的生活,怀念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会为了杰内西斯不妥当的做法,而无奈叹气摇头的安吉尔。总是忧心忡忡地想着对方怎么样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会包容不计得失地对待杰内西斯,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会情不自禁笑出来的他。
面对扎克斯的主动请缨,他沉默片刻,便温柔宽和地说道:“扎克斯,没关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想麻烦你去做,我自己可以解决好。”
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不想把扎克斯牵扯进来。
扎克斯双手摊开,嘟囔地说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呢?瑞维,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的,我们是朋友。”他肯定地说道。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不想让你受伤,不想因为让你因为这些事情而牵连进去。”他如此回答。
没有人理解杰内西斯为什么会叛逃,为什么会好好端端的抛弃神罗战士的荣耀,成为被大家追杀的叛逃者。
“扎克斯,杰内西斯是个好孩子,从以前他就是这样,虽然好多话都不说,但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次的事情不是杰内西斯的错,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会想办法去找杰内西斯的。”他说道。
他没有说要把杰内西斯劝回来,因为神罗确实不是一个多么光辉的地方。表面光鲜亮丽,背地却藏污纳垢。
他其实曾经并不理解人类。
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呢?
曾经的祂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其实和人类摆脱不了关系。
因为神明的时代迟早会落幕,最终将会迎来人类的时代。神代退场,祂们这些神明也被迫离开星球的表面,前往星之内海。
星球需要确立新的生态系统,一旦当生态系统确立,身为父亲的祂和身为母亲的祂,就被判断为无用之物。
已经不需要再设计新的生命体了,曾经孕育诸多孩子的祂们,反而成为了星球前进的障碍。
「已经不再需要你们了」
这样的判断,这样的宣言。
一切都要为人类让位,已经成为障碍的祂们,不应该再存在下去。
对于人类来说,祂就是最大的敌人,是必须要消灭的存在。
或许这就是祂的本质。
“扎克斯,好好休息吧。想成为真正的英雄,你要好好努力才行呢。不过其实不管别人怎么说,扎克斯有没有成为1st,在我心里扎克斯已经是一个英雄了。会守护他人,关心在意他人的心情,会为了他人的存在,毫不犹豫的保护对方。扎克斯其实做的比谁都要出色。”他温和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才能以人类的姿态,保留着完整的知性存在在这里。
“瑞维……”可扎克斯话没有说完,便见他温柔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扎克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他温和地回答道。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至少眼下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这绝不是虚假之物。
出现了这样的意外状况,神罗高层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拉扎德部长分身乏术,剩下的神罗战士里也是人心慌慌。
越是这样的局面,越需要有人能稳定人心。他一直保持着微笑,结束了一天繁忙的事务,见大家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又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有什么事情吗?曾。”他问道。
黑色长发青年就这样伫立在那里,旁边一直跟随的人影,依旧是神罗的英雄萨菲罗斯。
曾一直保持着得体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萨菲罗斯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和伴随的压力而动摇,面不改色地与他交谈。
“不,我没有什么任务。”曾迟疑了一下声音,然后又缓缓说道:“关于杰内西斯的事情,接下来估计会交给我们塔克斯调查。”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对于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神罗战士出现了这样的纰漏,神罗高层更信任塔克斯部门,也是理所应当的。
“接下来辛苦了,曾,注意安全。”他叮嘱道。
曾颔首,“……如果之后有相关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毕竟我们都为神罗工作。”
“谢谢,曾,一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忙。”他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不再是之前强撑着精神的样子。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曾回答道。
短暂的道别后,曾目送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心中微微叹息。
第29章
安吉尔难得请了假,或者说算不上请假,只是推迟了下午上班的时间。
安吉尔去兵器开发部门找专门的工作人员定期保养一直背在身上、却从不轻易使用的破坏剑。
刀剑是需要好好保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定期去检查和保养以此延长刀剑的使用寿命和保持良好的性能。
安吉尔很重视这把剑,身上背负着这把父亲留下来的重剑时,更多的是背负着父亲的期盼、家族的荣誉和自身的骄傲。
得到父亲因为还债而过度劳累去世的那一天,安吉尔往日的沉稳和坚毅在这一刻消失不见,由于光线的问题,安吉尔的表情被阴影遮盖,只能看到对方疲惫却又挺直的身影。
正是因为背负着沉重之物,安吉尔绝不可以倒下。
安吉尔向神罗请了假,便回到家乡去参加父亲的葬礼。
正是因为体会到友人悲痛而又沉重的心情,多余的言语显得苍白无力。他们主动分担了安吉尔的任务,只为安吉尔能一心一意地操办父亲的葬礼。
……人类会为了父亲的去世而感到悲痛,那么,在祂死亡的时候,是否也会有孩子为祂感到悲痛呢?
……这大概只是个悖论,身为父亲的祂就机体而言,是不会死去的。或者说,究竟什么算是所谓的死亡呢?
是理性的消散,还是机体的消亡?徘徊于死亡的边缘,生死的界限已然模糊,这是否算是活着的状态?
所谓的悲伤,大概是有的,或许也曾有的。
曾经祂的孩子们,或许也不是不爱自己的父母,但是这份爱的重量到底有多少呢?
比起孩子们自己心中的愿景、膨胀的欲望,这份爱也就像沙子一样,轻轻一吹,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又有新的士兵入伍了。每一年神罗都会征召新人,或是成为神罗战士,或是成为神罗士兵,这是两个不同的部门。
神罗会经过重重的考核和筛查,把这些人员分配到合适的地方。
偶然路过时,他看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由于太过年轻,就连身高都在一众候选人里显得那么突兀。
碧绿清澈的眼眸,稚嫩的面容,金色略显凌乱蓬松的头发。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停下了脚步,思绪好像陷入了空白,以至于忽视了时间。
“长官,请问是有什么事吗?”一边的教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神罗里上下等级是严格分明的,绝对不能有逾越之举,在军队里这一点愈发明显。
身为神罗1st的他,毫无疑问被人熟知面容,因此见到他停下脚步,教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硬着头皮向他询问出声。
“……嗯,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顺便看看新人的情况而已。如果打扰到你们,抱歉。”他回过神来,语带歉意地说道。
“不,没有没有。您能观看新人的训练是我们的荣幸。”教官连连回答。
新人们的目光好像都投到了他这里,见状,他声音微顿,不想打扰到士兵们的训练。
因此他说道:“你们先忙就好,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做,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朝教官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那个孩子真的很眼熟。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可是搜寻自己的记忆,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他曾见过对方吗?这样一个疑问浮出水面的时候,又很快被橡皮擦擦除似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些微的残渣。
意识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吗?
他忽视了周围的浓雾,情不自禁地走向前去,可却碰到了一层无形的障碍,像是透明的玻璃,紧紧地阻碍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抬起右手,放在光滑的镜面上,看着那似乎如出一辙的面容,陷入失神的状态。
「不要忘记我们本该要完成的事情」
这个常常听到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不记得了」他说道。
忧愁的、温和的,像是无形的水一般的眼神。
「总会想起来的」
祂温和地说道。
像是早已在倒映的水面上见过无数次的面容,早已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吗?
这样的疑问,又一次出现了。
世界就像解离的碎片,随着他睁开双眸的一瞬间,白光闪过,他看清了眼前熟悉的身影,才慢慢开口。
“……萨菲罗斯。”
高大的银发青年将穿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是这样吗?抱歉,我没注意。”他迟钝地回答,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好好休息。”萨菲罗斯说道。
“嗯,萨菲罗斯也要休息。”虽然大脑还有着眩晕的感觉,他还是下意识地说道。
萨菲罗斯的眉眼好像柔和了一些。
“你最近太累了。”
“没办法,这是我应该做的事,那我就应该要做到它。”他说道,对于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萨菲罗斯蹙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还在发烧,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在发烧这一个事实。
“嗯,确实如此。是我让你担心了,萨菲罗斯。”他带着歉意地说道。
只是越是想要强撑,可身体的反应就越与之相反。
映入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萨菲罗斯一向的从容出现破碎的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昏沉沉的,意识像是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广袤无垠的宇宙点缀着各色的星辰,美丽迷人的同时掩盖住了背后的危险。
如果初见的人可能会觉得惊奇,但祂却只觉得厌烦。
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星辰的呼唤、不明生命体的低语、星辰碰撞爆炸的声音……不同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祂似乎不知道要上哪里去。
他是在医务室醒来的。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刚睁开的眼睛被外界的光线微微刺到下意识地闭眼,鼻腔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还能听到输液的声音,以及身旁人的心跳声。
萨菲罗斯在一旁陪着他。
安吉尔见他醒来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
“你醒了就好,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安吉尔问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自责地说道。
大概是自己的身体状态真的很差,否则的话,萨菲罗斯和安吉尔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萨菲罗斯的表情总是沉稳,不会轻易出现什么变化。
见他醒来,安吉尔起身去找了医生和护士。
萨菲罗斯则还是在他的床边陪着他。
“医生说你的身体由于不明原因正持续处属于高热的状态。”萨菲罗斯说道,又主动问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瑞维。”
“我现在好多了。”他回答道。
这是假话,虽然一向对身体的疼痛感到麻木,可来此大脑的恍惚却与之不同。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萨菲罗斯微微皱眉,不放心地说道。
闻言,他好像才意识到这一点。又看到萨菲罗斯紧绷的神情,“萨菲罗斯,你有好好休息吗?”
萨菲罗斯不露声色地说道:“我有休息过。”
银发青年好像难得这样说话,身体透露着一种僵硬的姿态。
闻言,他无有些无奈。“好了,萨菲罗斯。我进医务室也就罢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和我一样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啊。”
萨菲罗斯有些固执地坚持道:“你的身体还需要有人照顾。”
“这里是医务室,会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照顾好我,萨菲罗斯。”他解释道。
萨菲罗斯不为所动,好像看起来并不信任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员。
萨菲罗斯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他想。
没有办法,他用没有打吊瓶的右手捧起了萨菲罗斯的脸颊。
“萨菲罗斯,这次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自己。”语毕,他微微停顿。又些失落地说道:“我好像总是让你们担心,作为朋友而言,一定很不称职吧。”
萨菲罗斯微顿,否定道:“不,没有。朋友的话本来就要互相包容,没有谁一定不会犯错。”
碧绿的竖瞳深深地看向他,细长的裂缝就像色泽上好的黑曜石,“……我一会就去休息。”
萨菲罗斯握住他收回来的右手,偏热的肌肤能感受到黑色皮革冰冷的质感和纹理。
安吉尔回来了,同时进入病房内的,还有医生和护士。
医生在萨菲罗斯充满压力的视线下坚守着职业道德,战战兢兢地为他测量身体的各项指标。
护士在一旁为医生时不时地打下手,祈祷着顺利完成今天的任务。
“医生,瑞维的身体情况如何?”安吉尔问道,把顺手接好的温水放在病房内的桌子上。
“病因暂且不明,不排除是病人压力过大、操劳过度的情况。”医生为难地说出了诊断。
安吉尔哑然,可身为友人,还是秉承着礼节对医生道谢,起身送走了医生和护士。
“工作暂时不要去做了,瑞维。如果下次再发生这样的状态,我不在你的身边怎么办。”萨菲罗斯沉声道。
“……我最近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出任务,万一出事的话,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他回答道。
医务室柔和的光线下,他略显苍白的神情愈发明显。萨菲罗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出现了变化,像是逐渐失去水分干涸的湖泊,又像是走向衰败的植物,渐渐失去原本充满生机的绿色光泽。
比起他口中的麻烦,萨菲罗斯只在意他的安全而已。
第30章
这是久违的没有工作的日子,如此的陌生,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周,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月似的。
他好像完全无法习惯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感觉骨头都要生锈,融化在病床上了。
他看到病房门口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的黑色短发少年,扎克斯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改之前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松了口气,拿着看望病人的礼物走到了他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吗?扎克斯。”他声音柔和地问道,不明白扎克斯这样如临大敌的做法。
“啊,没有没有,只是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萨菲罗斯而已。”扎克斯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萨菲罗斯今天有事,估计要到晚上才会回来了。”他温和地看着扎克斯,解释道。
闻言,扎克斯彻底放下了警惕心,拍了拍胸口,劫后余生般地说道:“那就好。”
“没有必要那么紧张,扎克斯。”他温言道,似乎不太理解扎克斯对待萨菲罗斯难得一反常态的态度。
“萨菲罗斯这段时间对于工作更加认真了。”扎克斯委婉地说道。
作为神罗宣传的英雄,萨菲罗斯确实一直以来尽职尽责,无愧于英雄之名。
只是随着他最近生病,加上杰内西斯带领相当一部分神罗战士叛逃,原本的任务不会消失只会堆积起来。
抽不开身被迫加班的萨菲罗斯给人的压力更大了,常常处于低气压的状态,让人完全不敢接近。
扎克斯不想受到波及,忙完堆在身上的任务后,便匆匆地买了礼物前来探望他。
有时候扎克斯都会羡慕他这样的好心态,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银发1st的压迫感,始终都那么从容沉稳地对待萨菲罗斯。
这样的事情就连扎克斯自己也做不到,就是因为在面对危机感的时候实在敏锐,会下意识地像是炸毛的小动物似的本能躲避危险的来源。
“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扎克斯担心地问道,想要知道原因,似乎只要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就一定会去做。
“……医生说我太过操劳了。”他回答道。
“我觉得还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两天我已经不会再出现不明原因的高热状态了。这算是件好事,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了。”
“啊?”扎克斯拔高声调,双手打了个叉号,做出拒绝的姿态,相当认真地说道:“不,病人还是要以休息为主。虽然工作也很重要,但是不管怎么样,身体才是第一要紧的,之后的任务交给我们就好了,瑞维。”
像是晴空般清澈无垠的蓝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扎克斯,他微笑地轻轻点头,不再争辩这个话题。
病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经过精心修剪的鲜花,被仔细地放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根部浸泡在配置了营养液的水中。
“这是谁送的?”扎克斯好奇地观察着颜色娇嫩的康乃馨,看起来像是刚刚摘下来似的,饱含着生命力。
米德加很少见到鲜花,虽然扎克斯有去过他自己开辟的一片花田,可萨菲罗斯最近不像有空去专门取花的样子。
“曾送过来的。”他回答道。
扎克斯哦了一声,“是塔克斯的曾啊,他们对工作一向很上心,怎么会突然来看望你?”
“因为算是谈得来的朋友吧。”虽然交流不多,却是神罗里关系不错的熟人。
曾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要专门送一束花,或者说所谓的鲜花,在米德加本来就是少见的物品。
或许是曾的表现不太对劲,爱丽丝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
曾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或者说是与往常的频率不太一样。这对于背负着监视古代种任务,一向认真对待工作的曾来说,是很少见的意外。
“是认识的人出了什么事情吗?曾。”爱丽丝眨了眨眼,主动问道。
“……认识的一个朋友,最近住了院。”曾不介意和爱丽丝回答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或者说和古代种交流,获得对方的信任,本来就是塔克斯的工作职责之一。
“是很重要的人吗?”爱丽丝见过这样的表情,过去母亲焦急地等待着迟迟没有回来的丈夫时,也是这样担忧的神态。
“……只是同事而已,不过我也希望他的身体能早点康复。”曾垂下眼帘说道。
今天的天气是个雨天,米德加的人造太阳到底不是真正的太阳。在这样的雨日下,显得愈发寒冷。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人心散不去的阴霾。
曾体贴地将手中的伞递给匆忙出门而没有打伞的爱丽丝,感受到冷意的爱丽丝,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胳膊,抬眼看向曾递过来的雨伞,谢过对方的好意后接过了雨伞。
“曾是要去看望病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拿点礼物作为心意可不好。”爱丽丝建议道。
曾停顿一下,“你觉得要送什么比较好?”
“鲜花吧,康乃馨的寓意是祝福对方早日恢复健康,如何?我家附近有花田,你可以带走一些。”爱丽丝提议道。
曾想到他陷入沉睡时苍白的面容,接过了爱丽丝的好意,“谢谢,爱丽丝。”
就这样,曾拿着由爱丽丝包装好的鲜花,送到了他的病房作为探望的礼物。
他看到曾手上的花后主动道谢。
曾垂下眼帘看向他,“是爱丽丝主动提议让我拿来的。”
他温柔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爱丽丝也是看到你的心意才会这样做的。”
“不过说来这么多年了,神罗还没有放弃要找到古代种所谓的应许之地吗我?”他湛蓝的眼睛看向还带着露珠的花朵,像是透过这束花看到那个名为爱丽丝的女孩。
“这是神罗上下一致的愿望,也是为了人类更美好的未来。”曾回答道。
古代种的传说里认为,应许之地是获得至高无上的幸福之地。神罗对此的解读是应许之地拥有用不完的魔晄资源,为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到达应许之地。
听到这里,他轻轻地笑出了声。不是带有讽刺意味的,更多像是因为长不大的孩子做出的不成熟之举而无奈的笑声。
“这种事情,说到底只是人类的幻想。就算真的找到了,也确实有无尽的魔晄,可这就代表绝对的幸福吗?世上可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啊。”
闻言,曾沉默不语,没有做出点评。
“在行星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未来的事。星球的生命会迎来枯竭,生命迟早有一天会走向消亡,这是无可避免的未来。比起寄希望于飘渺而没有依据的想象,还是好好的注重眼下更为实际吧。”他说道。
确实有少数的生命体,可以在星球走向终焉的时候依旧能够存活下来,继续前往下个星球开启生命的旅程。可是这颗星球的人类,目前是绝无能力做到的。
曾继续沉默。
他只是眼神温和地看向曾,“不过没有办法,工作是工作。对于你我这样普通的员工而言,也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余地。”
“工作的事可以以后再说,眼下你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养病。”曾看向他苍白的面容,语带关心地说道。
“杰内西斯的事情,我会好好关注。在杰内西斯叛逃之后的不久,荷兰德也叛逃了,大概是去找杰内西斯会和了。”即使病人最需要的是养伤,但曾知道如果他不得知这样的消息是无法安下心来的。
“荷兰德啊。”得知这个消息,他的心情出于意料的平静。
荷兰德和宝条曾经有过关于科学部门主管之争,但是由于负责杰诺瓦S计划的宝条更为成功,荷兰德在争权的过程中失败,只能退居边缘。
因此,荷兰德大概是一直对宝条乃至神罗怀恨在心,做出这样叛逃的举动也就不为奇怪了。
“嗯,巴诺拉村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曾说道。
他抬眸看向曾,“神罗一直和巴诺拉村有直接的联系。”
神罗做出的各种各样的生物实验,在他的眼里,其实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对于他们这些所谓的各种计划也好,他其实并不关心。只是科学部门把这些视为机密,从不肯向他轻易吐露相关消息,他也就失去了获得内幕的渠道。
荷兰德之所以会告诉杰内西斯,大概也是因为荷兰德是当年负责主持杰诺瓦G计划的负责人,而杰内西斯和安吉尔是G计划唯二成功的实验体。
看到曾沉默的神色,他心中微微了然。
即使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是他心中却也隐约拼凑出大概的形状。
安吉尔的亲生父亲是荷兰德,但平时提起父亲的时候,安吉尔显然是将自己的养父视作自己的亲生父亲。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存在一定的母系亲缘的基因。
安吉尔、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三人有着同样的非人类基因。
萨菲罗斯的亲生父亲是宝条,而荷兰和宝条都是神罗的科学部门的人员。
人体实验完成之后,萨菲罗斯被留在了神罗总部,而安吉尔和杰内西斯则被安置在巴诺拉村。
对于人类疯狂的举动,试图踏入神明的领域。这样的求知或许可以成为推动进步的动力,也可能成为毁灭的导火索。
“杰内西斯的亲生父母是他的养父母吗?”他忽然出声问道。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或许只有荷兰博士知道内幕。”曾面色不变地回答道。
“曾帮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从前只将付出作为存在的意义,在这些年来收到他人的付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更贴近人类了。
曾摇了摇头,“只是举手之劳。”
两个月后,十二月份,在前去五台战场后,安吉尔也失踪了。
扎克斯垂头丧气,像是被雨打湿的小狗,“……抱歉,瑞维,我没找到杰内西斯,也不知道安吉尔去了哪里。”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太自责了,扎克斯。”他温和地说道。
“安吉尔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回不来,我了解安吉尔,他是不会做出叛逃的事的。”扎克斯语气有些激动,就算萨菲罗斯说出安吉尔叛逃的话,扎克斯也不肯就这样相信。
“……扎克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出于个人意志做出选择。正是因为这份独特性,人与人之间才是不一样的。”他说道。
扎克斯睁大眼睛,“瑞维,难道你也觉得安吉尔会叛逃,放下一直说的神罗战士的骄傲和梦想吗?”
他摇了摇头,“不,安吉尔不会放下的,哪怕是叛逃,也不会放下骄傲和荣耀的。”
病房的采光很好,透过干净透明的窗户,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白色的鸟儿在天空中飞翔,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奔去。
“世上有许多东西,一旦背负了,就再也放不下来了。因为实在太沉重了,背上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重量,哪怕偶尔会产生一瞬间想要放弃的想法,可是真当双手试图拿下来的时候,这份重量也压得人拿不下来了。”他语气温和又平静地说道。
扎克斯似懂非懂地看向他,“……所以,安吉尔一直都还记得是吧。”
“扎克斯不是说了吗?你了解安吉尔。”他的眼神柔和。
扎克斯的眼睛在这一刻亮了起来,“瑞维,我会继续努力的,不只是安吉尔,杰内西斯也是,我会找到他们的!”
黑色短发的少年又充满了干劲,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扎克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偶尔停下来歇一歇也没有关系。”
“了解了解。”扎克斯做了个收到的手势,便匆匆地离开了。
他的笑意在扎克斯离开之后慢慢消失不见了。
……安吉尔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和杰内西斯碰面会合呢?
安吉尔的人生,就像是紧绷的弦。如果说原本还有放松的时候,可自从父亲去世后,安吉尔就再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安吉尔很尊重自己的父亲,一向以父亲作为榜样。
在父亲的教导和家庭的耳濡目染下,安吉尔认为,荣誉永远是个重担。
尤其是当父亲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对儿子的期盼,不肯接受他人的施舍,努力依靠自己的劳动还债,却被债务压垮去世后。
安吉尔的父亲是个正派的人,即使生活清贫,却依旧有着高尚的品德和对荣誉的坚守。
安吉尔一向以自己的父亲为傲。
梦想、荣誉和骄傲,这是安吉尔常常挂在对边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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